穿成师徒文里的漂亮蠢货 作者: 卷耳猫猫 双洁,病娇师尊攻x咸鱼徒弟受 师尊攻,师尊攻,师尊攻 万人迷受转攻➕追妻火葬场 一朝穿书,林时桑穿进了一本名为《我为师狂》的古早狗血师徒文里,成了里面的漂亮蠢货二师兄。 书里的万人迷总受名为白秋意,是一个清冷病美人。 生得面若海棠,眼如点漆,落泪时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书里所有男人都觊觎他,人人视他为囊中之物,怀中香鼎。 商量着如何欺辱他,玩弄他,将他彻底占为己有。 就连白秋意座下几个徒儿,也不肯放过他。 为了能早点回家,林时桑手拿救赎剧本,决定攻略白秋意,立志要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抱得美人归。 林时桑刚穿进书里时,清冷师尊正卧病在榻,满脸病容,眼眶濡湿发红,边咳血,边抓着他的手,气息奄奄地说:“好阿时,快帮帮师尊。” 林时桑:“……” 光说让他帮,先把手松开啊。 后来林时桑才发现,他误把同人当原著,师尊清冷病美人的皮囊之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这个恶鬼空有五官,没有三观,又疯又娇,坏到离谱。 得知真相后的林时桑泪流满面,连滚带爬地逃下仙山。 阴暗深处,白秋意穿着一身艳红的襦裙,涂脂抹粉,珠围翠绕,缓步逼近林时桑,满目阴鸷地道:“想跑?那把骨头拆了,好不好?” 第一章 穿成高危职业的漂亮徒弟 林时桑病死了。 死于心脏病发作,享年十七。 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半空中有一个类似于陀螺的东西,在不停地高速旋转,还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陀螺会说话,一开口就是让人头皮直麻的夹子音,他告诉林时桑,说自己来自于未来世界,是一种高科技穿书系统,他的代号是14250,学名大聪明。 负责研发他的博士,将要随机挑选一个大冤种,呸,气运之子,作为穿书者。 穿进一本叫作《我为师狂》的古早狗血师徒文里,拯救里面的主角受白秋意。 据说,这个白秋意就是修真界最高危的职业——清冷师尊。 而且,他来自于花市。 同时拥有多个徒弟,未来身经百战,被抹布,被黑洞,被各种不可言小黑屋,直到灵力完全枯竭而死。 这里需要一个熟悉小说情节,抗压能力强,有责任心,通情达理会演戏,脸皮厚,尤其精通风月,颇懂情调,还能始终用一颗真诚的心,来感化主角受的小白鼠。 林时桑听完以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可能就占了一条脸皮厚。 不管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他无法胜任这个任务。 林时桑生前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半点刺激,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看病,就是在学校上课,不管是校霸还是学霸,都对他退避三舍,每次见了他,所有人浑身都散发着慈爱的光辉。 因为不能受刺激,他连点娱乐活动都没有,连看个网文都是种奢侈,更别说打|飞机了。 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上一回心跳加速,还是因为发病。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 所以,林时桑非常不符合,也不知道系统为何要找到他。 但这不影响他厚着脸皮问完成任务有什么好处。 大聪明告诉他,任务完成之后,送他一套珍藏版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林时桑:“再见,我选择直接狗带!” 他躺下了。 大聪明好言相劝:“醒醒,我觉得你还能再抢救一下!” 林时桑语气幽幽:“别管我,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死去。” 大聪明:“可你已经死了,你忘了?” 林时桑:“先前,死去的是我的身体,而现在,我的灵魂也将步入后尘。” 活着的时候折磨他就算了,死后他希望灵魂能清净清净。 愿天堂没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大聪明很快就扶起了他这滩烂泥,决定投其所好,告诉他,完成任务之后,就送他回家,并且奖励他一副健康的身体。 若是任务完成得漂亮,额外再奖励他成为下一个世界首富。 林时桑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其实,当不当世界首富也无所谓,主要他这个人就爱助人为乐。嘿嘿。 因此,林时桑毅然决然地接受了任务。 耳边传来“嘤”的一声,陀螺疯狂旋转,一串串火星文一样的乱码浮现出来。 夹杂着各种乱成一团的资料信息,一股脑地输送至了林时桑的脑海中。 顿时头脑昏沉,太阳穴阵阵刺痛,灵魂好像被投放至了搅拌机…… ………… 林时桑再度醒来时,是被一道尖锐的女声吓醒的。 “啊!怎么办?!二师兄怎么没有脉搏?!他……他死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从旁又传来一道冷漠低沉的男音,“小师妹,你爪子扒拉的手是我的。” “啊!”小师妹的声音,陡然凄惨了几个度,好像死了亲娘一样,“大师兄!你怎么没有脉搏?!你是死了吗?” “小师妹,你摸的是我的血管。” “啊!对不起,血管,呸,对不起,大师兄!!” 林时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才刚要坐起身来,这具身体的记忆宛如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淹没。 原来,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名为玄天墟,乃修真界实力最为雄厚,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 他是玄天墟的入门弟子,也是主角受白秋意的亲传弟子。名字和他生前一模一样,也叫林时桑。 但容貌和性格却天差地别。 书里的林时桑是白秋意座下的二徒弟,除了绝美容颜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干啥啥不行,送人头第一名,就是个行走的漂亮蠢货。 修为也是平平无奇,在宗门里没什么存在感。 多是打酱油的剧情,或是充当背景板。 后来因为大师兄醉酒,误把他当成师尊,而将他掳至殿中,好一顿龙精虎猛之后……他人就没了。 就……嗯,非常草率。 二师兄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死了也是无声无息,直接被当成送上门勾引人的炉鼎,弃尸荒野。 尸体被乌鸦给啄了,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大写的一个惨。 方才的小师妹,便是玄天墟现任宗主的独生女,名叫温雪琼,而大师兄则是原文里的主角攻之一,名叫裴景元,是个不折不扣的逼王。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拯救这个时空的主角受,让他摆脱沦为修真界公用炉鼎的厄运。 据说,这个白秋意从小就命运多舛,父亲是天生魔物,残忍凶狠,暴戾恣睢,在六界之内称帝称霸,坏事做尽,恶事做绝。 自封“破天帝”,曾孤身踏上九重天,与最强帝君一战,大战了三天三夜,不曾落败。 后潜入下界,率领魔兵肆意征伐,短短三年时间,就将魔界领域扩展到了从前的百倍。 屠戮的仙门家族不计其数,无数正道修士犹如过江之鲫,对其进行围剿,但都不幸相继罹难。 在破天帝残忍无道的统治之下,六界之中怨声载道。 直到九重天派下救世神女,合力助她颠倒乾坤,神女手挽金铃,潜回破天帝年少之时,欲将之就地诛杀。 谁曾想破天帝早已经识破了九重天的计划,提前一步生擒神女。 那夜,金铃的清脆声响,响彻了整个魔殿…… 林时桑回忆到这里时,忍不住举手发问。 为什么金铃响彻魔殿之后,神女就怀孕了呢? 然而,大聪明系统并不会解答他的疑惑,一脚把他踢到这个时空之后,就彻底不问事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神女那夜之后,就被挖尽神髓,废掉神格,囚禁在了魔界中,受破天帝百般欺凌。 直到孩子降世那日,九重天诸人才合力打入魔界,围剿破天帝。 神女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以腹中孩子为要挟,同正道之流合力封印了破天帝。 并在生下孩子之后,毅然决然地抽了孩子的魔骨,将之丢入六道轮回,任他自生自灭。 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本文的主角受白秋意。 这是故事的开端,却也是白秋意不幸的开始。 白秋意是神魔之后,容貌更胜其父母,六道之中,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就足够引起无数人为之疯狂。 “白秋意生成那副模样,不就是勾引男人的?” “白秋意刚刚好像看了我一眼,我的无情道就破了!” “这辈子睡不到白秋意,就算白活!” “让白秋意给我生一百个孩子!” ……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修真界,乃至于整个六道之中广为流传。 初时,众人对他只敢远观,还不敢轻易亵玩。 直到白秋意座下的小徒儿,处心积虑破了他的无情道之后,意外发现,原来白秋意竟是破天帝之子! 从那往后,所有人都彻底疯狂了。 书里所有男人都觊觎他,人人视他为囊中之物,怀中香鼎。 商量着如何欺辱他,囚困他,玩弄他,将他彻底占为己有。 白秋意座下的徒弟们,无数修真界大能,六道之内各路牛鬼神蛇,甚至路人甲乙丙丁,都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肆意享受着白秋意。 挖空心思也要在他身上尽情享乐。 可怜的白秋意,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清冷仙君,逐渐沦为抹布黑洞。 如斯恐怖! 更可怕的是,白秋意座下四个徒儿,其中三个徒儿与破天帝有不共戴天之仇。 剩下一个二徒弟,还是个漂亮蠢货,不堪大用。 修真界奉行着父债子偿,白秋意就这么倒霉催的,被徒弟们拎出来泄愤。 丝毫不顾念着往日师徒之情,肆意折磨他,羞辱他,玩弄他,让他成为师门公用炉鼎。 逼白秋意吞咽孕灵丹,逼他成为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之人,连怀孕了都不放过! 可怜的白秋意在原文里,常常边流血,边流泪。卑躬屈膝,苦苦哀求。 但换不来任何人的怜悯,反而会被虐待得更惨,流了一个又一个孩子,连孩子的爹都不知道是谁。 用来遮羞的衣衫,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林时桑忍不住摇了摇头:“真他妈造孽!” 不过,等等,花市是什么东西? 第二章 听听,这他妈是人话吗? 而眼下的剧情是,白秋意闭关修炼,意外走火入魔,待几个徒弟闯进洞府时,师尊已经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大师兄就是个逼王,自诩修为高深,实力过人,身上从不配带任何灵丹妙药。 便吩咐师弟师妹们,赶紧取出回灵丹,喂师尊服用。 结果二弟子是个蠢货,一不小心把合欢丹当成了回灵丹,还喂了三颗在师尊的口中。 等众人七手八脚将师尊抬回寝殿时,二弟子才恍然想起,认为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因畏惧责罚,而吓得昏倒在地。 被大师兄拖着一条腿,直接拎了回去。 林时桑努力梳理着脑子里的剧情,但他有点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剧情点里会浮现这样的字眼和图案: 欢迎来到x棠文学城。 友情提示,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否则会被父母打断狗腿! 本章涉及:高口,清冷师尊初口,调口,群口,口性,极品艳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林时桑:? 这他妈的,让他写完形填空呢? 林时桑虽然生前学习不甚好,但他聪明,自认为这点难度不在话下。 因此,也没有把这些字眼和图案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大师兄和小师妹留下来照顾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林时桑。 让三弟子陆昭明先去师尊的殿外守夜,谁曾想,中了合欢丹的师尊,在殿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娇——喘吁吁,陆昭明既惊且疑,实在按捺不住,推开了殿门,看见了玉体横陈的清冷师尊…… 接下来就发生了一段不可描述的事情。 事后准备提裤子了,陆昭明却意外认出了白秋意是破天帝的儿子,他本就与破天帝有血海深仇。 又认仇为师这么多年,一时羞愤难当,便将不着寸缕的白秋意,直接丢在了道场上。 很不巧的是,仙门养了许多大型灵宠,用来镇守山门,意外嗅到了白秋意身上散发的魔气,而彻底失控。 翌日清晨,就引起了整个仙山弟子们的围观。 玄天墟的宗主也认为他丢人现眼,枉修正道,万万没想到疼爱了多年的师弟,居然是个天生的魔物。 还如此的不知廉耻! 竟一早就不着寸缕的出现在道场,还和那么多灵宠苟合,简直丢人现眼! 索性就用玄铁,穿了白秋意的琵琶骨,将之暂且囚禁在后山,听候发落。 从那之后,白秋意就从神坛上跌落,逐渐沦为徒弟们泄愤的炉鼎,剧情也状若疯狗,一发不可收拾。 回忆到这里时,林时桑已经跌回了床榻上,只觉得头痛欲裂,下意识伸手捏了捏眉骨。 “终于舍得醒了?装什么装,我可不是师尊,信你这套把戏!”大师兄裴景元冷冷道,“山上的女修,都没有你这娇滴滴的劲儿,动不动就晕倒,真是个废物!” “大师兄,别这么说二师兄啊,他又不是故意要晕倒的。” 小师妹颇为善解人意,还很体贴地告诉林时桑,“对了,二师兄,你惨了,你昏迷的时候,还不小心踢了三师兄一脚,他现在去守师尊了,还说等他回来之后,要砍了你的腿。” 林时桑大惊失色,霍然一拍床面:“什么?他去守师尊了?!去了多久了?” “去一个时辰了啊,”小师妹宽慰道,“二师兄,你放心,三师兄就是嘴坏,但其实心眼很好的,不管怎么说,你是师兄,他才是师弟……最多不就打断你一条腿?你就全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反正这些年,他打你打的还少吗?”顿了顿,她觉得这话不对,又道,“错了,是这些年,狗咬你咬的还少吗?” 听听,这他妈是人话吗? 第三章 师尊,您还活着吗 不过,等等!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这他妈的,合欢丹发作也就只要半柱香而已! 完了!白秋意的无情道,难不成已经被破了?! 那林时桑当世界首富的梦想怎么办? 林时桑霍然掀开被褥,从榻上一跃而下。 二话不说就要往外冲。 他今天高低要弄死陆昭明那个鳖孙儿! 可才冲了几步,又倒退回来,并且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雪琼,我的法器呢?” 法器可是他保命的宝贝,没法器拿什么跟陆昭明火拼,又拿什么抢人? 拿他漂亮的脸蛋给人打吗? 林时桑记得,在原文里,每个弟子都会有相应的法器,像是玄天墟,弟子们多用剑,也用乐器为法器,譬如长笛,古琴,箜篌,琵琶之类。 再穿上玄天墟天青色的宗袍,打起架来那是相当风度翩翩,仙气逼人。 他也应该拥有法器的。 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风度翩翩地出现在白秋意面前,拯救白秋意于险境,成为他一生的救赎。 可现实往往和理想天差地别。 雪琼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破菜刀,横在了林时桑的眼前。 “呐,二师兄,法器给你!” 林时桑:“……” 他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在逗我吗?” 这他娘的,不就一把破菜刀? 他的法器,他的命剑呢? 谁拿破菜刀,能风度翩翩,仙气逼人? “可这就是你的法器啊,”雪琼满脸郁闷地说,“二师兄,你怎么了?脑子坏掉了吗?” 林时桑:“……” 算了,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以貌取物。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金枪银剑,不如自己的破刀。 别人的法器再好,那也是别人的。 于是乎,林时桑四下环顾,终于让他在角落里,寻找到了一块砖头。 丝毫不顾雪琼的阻拦,林时桑掂着砖头就去了。 雪琼满脸疑惑地问:“大师兄,二师兄这是去哪里?” 裴景元:“送死。” “那要给他准备棺材吗?” “不必,草席裹一裹,挖个坑埋了便是。” 林时桑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在迷宫一样的玄天墟,寻到了师尊的洞府。 在去的路上就暗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陆昭明手里,救下可怜的师尊。 谁曾想当林时桑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房门,并且打算一砖头砸爆陆昭明的狗头时。 洞府里一片昏暗,安静得不同寻常。 根本没有想象中那种让人面红耳赤,血脉喷张的画面。 林时桑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寻错了洞府? 没理由啊。 随手拿起烛台上点燃的红烛,林时桑缓步逼入洞府。 就见里面好大一张床,而床的四周都被垂下来的白色帷幔,遮掩住了。 隐约就能瞧见,床上斜躺着一道人影,看起来瘦骨纤纤,楚楚动人。 周围还弥漫着一股子苦药味。看来就是白秋意的洞府没错了。 和原文里描述的一模一样,白秋意常年病痛缠身,汤药不离口,因此,他住的洞府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子苦药味。 “师尊?你还活着吗?” 林时桑轻轻唤了一声,缓步靠近,小心翼翼地将碍事的帷幔拉开。 睁着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望向了床榻上斜躺的青年。 仅一眼,林时桑的呼吸就急促起来了。 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当他亲眼目睹了白秋意的容貌,才知晓原文所言不虚,白秋意确实有迷倒众生的好容貌。 生就一双丹凤眼,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脸色透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但正是因此,让他平添了几分阴柔。 眉心一点朱砂,貌若观音,神似太阴,真真是白衣胜雪,列松如翠。 此刻正斜躺在榻,双眸紧闭,面色潮—红,热汗淋漓,一看就知道是合欢丹发作了。 热汗打湿了雪白的衣衫,墨发白衣,羸弱病态,楚楚可怜,衣领松松垮垮的,隐约还能瞧见精致玉白的锁骨。 “热……谁来……救救我……” “好难受……” 林时桑很没出息地咽了咽。 第四章 看来二徒弟有点东西 洞府里也没其他人在,看样子白秋意应当还没被破无情道。 但为了保险起见,林时桑闭着眼,红着脸,飞快地摸了一下师尊的人中。 嗯,摸起来很精神,没有任何濡湿感。 林时桑大松口气,心里暗想,系统让他过来拯救主角受白秋意,避免这货沦为修真界公用的炉鼎。 还必须得用真心来度化主角受。 那么,他现在跪下来给白秋意磕三个响头,喊几声爹,再哭着一砖头把白秋意砸死。 死了不就不会沦为炉鼎了? 这足够有诚意吧?先礼后兵不说,还给师尊哭丧。 亲儿子都不一定能做到,可他能。 特别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林时桑觉得自己聪明的一批。 哪知他手里的砖头,才一举起来,下一刻,砖头就砸在了自己头上。 林时桑:“……” 我尼玛的。 怎么回事?手怎么突然不听使唤了? 他不信邪,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随手提溜个椅子来,准备把白秋意砸死。 谁曾想花开二度,椅子哐当一声,砸在了他自己腿上。 林时桑“嗷呜”一声,扑通跪倒在地,给师尊拜了个早年。 不争气的眼泪,也喷了出来。 他愁容满面地想,难不成这是系统给出的警示?告诫他不准使用不恰当的攻略方式? 现在放弃任务还来得及吗?离谱,太他妈离谱了。 浑然没有注意,白秋意右手的指尖,隐隐有灵力流窜。 白秋意冷冷地想,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孽徒,平时里看着愚笨不堪,竟敢喂他吃合欢丹,看样子,还想杀他,真是不知死活! 只要今日,林时桑敢欺师灭祖,以下犯上,顷刻之间就会尸首异处。 林时桑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直接开始脱衣服了。 白秋意心里冷笑,指尖的灵力越来越盛,就在他即将要一掌狠狠将人打出去时。 身上一暖,林时桑居然把脱下来的衣服,直接盖在了他的身上。 白秋意:“……”这让他有点不会了。 林时桑盖好之后,还觉得不够,想了想,又抓过两只衣袖,打了三个死结。 勒得白秋意的眉头都蹙了起来,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这个孽徒,到底在做什么?! 林时桑想了想,觉得这样依旧不够,师尊的手还露在外面,细长白皙,生得跟美玉精雕细琢成的玉葱似的。 万一被哪个不知廉耻的弟子瞧了去,岂不是要完蛋了? 索性就扯过被褥,将人盖了个严严实实,但由于被褥在床榻里面的缘故。 林时桑不得不弯下腰肢,伸长手臂去捞,垂落下的墨发,滑过了白秋意的面颊,唇角。 隐约一股淡淡的海棠香气,让白秋意微微一愣。 直到手都被林时桑藏在了被褥中,才堪堪缓过神来。 白秋意暗想,难道当真是他错怪了自己的二徒弟? 二徒弟喂他吃合欢丹,并非有意为之? 就真的愚蠢不堪到这种程度,连回灵丹和合欢丹都区分不清? 况且正经人谁会随身携带合欢丹? 看来,他这个二徒弟有点东西。 “难受……” 为了试探林时桑究竟是否故意为之,白秋意挣开了身上的束缚,从艳红的薄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甜腻得像是拉丝的糖浆。 “好难受,谁来救救师尊……” 林时桑眨巴眨巴眼睛,丝毫不为所动。 “难受,好难受啊……热……” 林时桑苦思冥想。 虽然他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但不是完全没有常识的。 因此,他知道,如果身中合欢丹,也不一定非得双修才行。 用手也是可以的! 嘴也行。 但问题是,就白秋意现在这副欲—火—焚—身的样子,他还行吗? 虽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他连口都不想动。 那多脏啊。 第五章 要不然,咱也爽爽? “师尊,有办法了!我先帮您老人家物理降温。” 林时桑快步走至桌前,把蜡烛放好,倒了杯茶水,伸手一摸,还挺凉的。 然后又折身走回床边,直接将一整杯茶从白秋意的头顶淋了下去。 白秋意:“……”想刀一个人的心,已经要瞒不住了! 他的牙齿咬得咯噔作响,蜷缩在被褥中的手指骨都夸张地爆了出来。 真是个蠢货! 孽徒,应死!!! “师尊,您老人家现在舒服些了吗?” 白秋意冷冷抬眸,眼底森寒。茶水顺着额发滚落下来,更显得面容俊美,白玉无瑕。 但不知道为何,林时桑在师尊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哀怨。 就好像是那种成亲好几年,一直独守空房的怨妇。 对了,就是怨妇! 白秋意现在的样子,太像欲求不满,空虚寂寞冷的小怨妇了。 林时桑凑近细瞧小怨妇,诧异地问:“怨……我呸!师尊,您还难受么?” 白秋意抿起了薄唇,想着清理门户。 林时桑瞬间就懂了! 不是他泼茶的姿势不对,而是部位不对! 于是乎,林时桑赶紧又去倒了杯茶水,在白秋意晦涩难懂的目光中,淋上了他的……人中。 素白的衣袍瞬间濡湿一片,它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隐约还能瞧见茂密的海藻。 不得不说,师尊的硬件真是过人啊。林时桑忍不住瞥了一眼,眼里泛起了羡慕。 白秋意:“!” “师尊,这样舒服些了吗?” 林时桑真诚发问,要是还不行,他现在就抱起师尊,出去寻个寒潭扒了衣服丢进去泡着。 “好阿时,”白秋意一把攥住了林时桑的手腕,卧倒病榻显得羸弱楚楚,濡湿的眼眶微微发红,吐气如兰,气息奄奄,“快帮一帮师尊。” “师尊真的……好难受。” 林时桑:“……” 光说让他帮,倒是先把手给松开啊! 该死的! 一个病弱楚楚,气息奄奄的清冷美人,怎么手劲儿这么大? 只一下,他就觉得手腕骨好似要被生生捏碎了。 下意识想将白秋意的手狠狠甩开。 可白秋意的手劲儿实在大得出奇,林时桑这么大力一甩,非但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身形一晃,直接跌倒。 还要死不死地,直接跌趴在了师尊怀里! 手,手他妈直接按上了师尊的胸膛! 好……好有手感! 林时桑顿时睁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师尊的胸肌是怎么练的,又大,摸起来手感还好。 忍不住就捏了捏,该死的,一个男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奶。 “好阿时,你不喜欢师尊么?”白秋意攥紧他的手腕,将人死死圈在怀里,从艳红的薄唇中,缓缓吐出滚烫的气息,“师尊身上很难受。” “真的吗,我不信!” 尤其面前的青年,浑身濡湿,又在床榻上滚了许久,衣衫都皱皱巴巴的。 滚热的气息几乎要透过薄衫,直接贴在林时桑的皮肤上! 他的鼻尖满是浓郁的苦药味,隐约还掺杂着淡淡的降真香气,以及寒冬时节,松上落雪的清香。 熏得林时桑脑子晕乎乎的,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趁机爽一把。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大不了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第六章 师尊,您就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 林时桑艰难万状地咽了咽,好言相劝道:“师尊,您老人家先听我说!” 白秋意抬起深邃的,宛如深山老林中古泉般的双眸,满脸阴郁地凝视着他。 “你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自幼孤苦无依,在街头靠卖艺讨饭为生,没爹疼没娘爱,活像地里小白菜!” “……”白秋意冷漠地道,“然后?” “然后徒儿因为俊美,险些沦落风尘!幸得师尊出手相救,还带回玄天墟,收我为徒,我这才重获新生!” 白秋意听了,唇角划过一丝嘲弄的笑意。 想不到他这个二徒弟,虽愚蠢不堪,但好在还有几分良心。 但他当年也不是因为怜悯,而出手相救。不过就是想在师兄面前,表现出他悲悯的一面。 救下之后,就随手丢在了师门,偶尔来了兴趣,就像逗弄猫猫狗狗一样。 欣赏着徒儿蠢笨如猪的滑稽模样, 兴趣没了,就丢在一旁不管不问。 对这个徒儿实在算不得喜欢。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徒儿蠢虽蠢,但模样生得当真俊美出尘。 唇红齿白,面若敷粉,尤其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格外灵动。 若他当年没有出手相救,就以林时桑的容貌,只怕能做到青楼花魁的位置。 他真是耽误了徒儿的大好前途。 林时桑说着说着,暗暗一掐大腿根,立马就疼出了两滴猫泪,哽咽着道:“在徒儿心里,师尊就是徒儿的爹!” “不是亲爹,却胜似亲爹!” 所以,白秋意哪怕被合欢丹折磨得神志不清,也不能动他分毫,否则同畜生有何分别? 林时桑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顶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他就好像太阳一样,照亮着师尊阴暗自卑的心! 像是雨露甘霖,滋润着师尊贫瘠的内心世界! 然后静静等待着师尊向他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好用真诚的心,度化师尊,完成任务。 一刻,两刻,三刻……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就在林时桑暗想,师尊会不会欲|火|焚身而昏迷过去时,他老人家终于开口了。 “所以,你更应该帮帮爹了。” 林时桑眼睛陡然睁圆了,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这真的是清冷自卑隐忍病美人? 确定真的是白秋意吗? 怎么跟原文介绍的不太一样? 真就如此饥渴,喊爹都刹不住他想要糟|蹋徒弟……不!准确来说,是被徒弟糟|蹋的心? 林时桑满脸郁闷地想,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都不想去触碰白秋意分毫! 男人怎么可以睡男人?! 他又不是断袖! 他不行,他真的不行! 不过就是做个任务,犯不着出卖身体啊,要不然林时桑成啥了?鸭子吗? 但是当鸭子都是明码标价的,他这是直接送上门来的。 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 林时桑郁闷极了,觉得白秋意这个人很不矜持,这么大年纪了,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 不像他,年纪轻轻就死过一回,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能坦然自若,不慌不忙。 就比如说现在,他被白秋意死死禁锢在怀里,依旧不卑不亢,气定神闲。 他要冷艳,要高贵,不能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饥渴难耐。 林时桑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好言相劝。 下一瞬,他就察觉到有什么热腾的地方抵着他了。 不偏不倚,分毫不差,真是人生无常,吧唧对吧唧。 林时桑虽然没搞过基,但他不是个傻|逼。 当即唬得浑身一哆嗦,连嗓音都变了。 “爹!这不行,这不可啊!退!退!!退!!!!” 第七章 师尊!您可是高岭之花!! “师尊,师尊!不!爹!你先冷静冷静!” 林时桑赶紧出声喊爹,试图将师尊对他的父爱唤醒。 嘭的一声,衣服直接被戳穿了! “爹!爹!爹!!!” 林时桑的声音逐渐惊悚,面容也扭曲起来,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声了,“爹!我知道了,我帮你,我帮你!别扯我衣服!别扯!!!啊——” 撕拉一声,林时桑身上的弟子服就被扯碎,露出了半边白皙清瘦的肩胛。 他现在这具身体,年纪和他生前一样,刚满十七岁。 身形清瘦,显得有几分文弱。皮肤白皙如玉,稍微掐一掐,碰一碰,就留下了青紫的指痕。 更何况白秋意这货,也不知道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手劲儿大成这样? 幸好他病痛缠身,否则岂不是要生生将他的腕骨捏成了齑粉? 饶是林时桑这样厚实的脸皮,都忍不住微微发热了,大力挣扎着,试图摆脱白秋意的禁锢。 他扯着嗓子大喊:“师尊!您就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啊!” “你可是正道魁首,高岭之花!” “不就是区区几颗合欢丹,怎能折了师尊的傲骨?” ………… “师尊!您听我说,其实……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这样那样才行!弟子……弟子有办法了!” 林时桑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狠狠甩到了墙根,后背嘭的一下,撞了上去,顿时疼得他眼泪狂飙。 都顾不得痛骂白秋意丧心病狂,赶紧要爬起来,可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白秋意怼回了角落里,将他死死禁锢在方寸之间。 他的双手被白秋意一齐攥住,举过了头顶,双腿被师尊一手拨开,以一种特别危险的姿势,严丝合缝地卡了进来! “阿时,你知道那是合欢丹,还喂给师尊吃?” “我一开始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 白秋意抬起一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唇角还淋漓着血迹,看起来病弱楚楚,我见犹怜。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阴郁冰冷。 “阿时,你凭良心说,师尊这些年,待你好不好?” 林时桑闭着眼睛大喊:“我没那玩意儿!” 良心?那是什么东西?不好意思,他没有。 别说是摸着良心了,就是摸着十二指肠,他也说不出半个好字。 真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阿时泪满襟! 林时桑默默流泪,愤恨现在的身体,怎这般文弱,一点不像个修士,比总受白秋意还不如! 怪不得在原文里,会被大师兄生生弄死在床榻上。据说还惨叫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快亮了,声音才渐渐消散。 连翌日的太阳都没见着,尸体就凉透了。 大师兄事后是这样评价他的:“真是个废物,毛都没长全的东西。” “滋味甚差,比起师尊来,差得太远。” “还不如死鱼!叫声难听至极,不如不叫!” “若非我喝醉了酒,岂会碰林时桑这个废物?” “他死了倒也干净,省得日日在我面前乱晃,哭喊着求我放了师尊!” 林时桑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人家穿书都是龙傲天,赵日天,大种马,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 怎么他就穿成了大废物?还被清冷师尊怼墙角扒拉衣服? 他恨!!! 第八章 属小狗儿的么,还咬人 原主蠢到什么地步呢? 别人大口吃肉,他连口汤都混不着,到了后来白秋意已经沦落成了抹布, 只要是玄天墟新入门的弟子,会聚众进行一场混战试炼。 谁能从中脱颖而出,便有资格将白秋意带走,享受一夜。 大师兄与白秋意的父亲有血海深仇,为了报仇雪恨,发了疯一样折磨羞辱白秋意。 去修真界有名的青楼,寻来那里的炉鼎所穿薄纱,强行逼迫白秋意换上。 再打造个金笼,将之锁在里面,送到地下拍卖会所,进行竞价,价高者得。 消息一经放出,就吸引了无数修士,从九州八荒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一睹修真界第一美人的风采。 一面打着“诛杀魔种”的幌子,一边对着白秋意的美貌垂涎三尺。 甚至为了能得到白秋意,而疯狂厮杀。场面一度非常疯狂。 而原文里的林时桑愚蠢不堪,哪怕师尊就在与他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受辱,他也毫无察觉。 甚至好多时候,还会误打误撞之下推波助澜。 看门狗一样,傻乎乎地给师兄弟们望风。等师兄弟们办完了事儿,还会更傻地问一句,师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了? 被孽徒们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了呗。 想到此处,林时桑忍不住咽了咽,他和师尊贴得实在太近了。 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他还是第一次跟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而且,对方还生得这样美。 倘若白秋意是个女子,不知道该有多好,林时桑半推半就,顺水推舟也就同意了。 偏偏……偏偏白秋意是个男人!哪怕他男身女相,可依旧是个男人! 白秋意身上有的东西,林时桑哪一样没有?不过就是大小长短粗细的问题。 林时桑坚信,自己性别男,爱好女,性取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但白秋意离他也太近了吧! 近到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面对着这么一样艳若海棠的俊脸,说没有任何感觉,那都是骗鬼的。 察觉到自己起了反应,林时桑羞愧至极,赶紧绞紧双腿,不肯让白秋意发现他的异常。 白秋意冷笑着,低声道:“阿时,你的腿……夹得师尊……好……”他用力捏着林时桑的下巴,缓缓吐出,“紧。” 林时桑:“!!!”他吓得立马分开双膝。 白秋意:“这是在欢迎为师?” “不是!师尊误会了!徒儿对师尊绝无任何非分之想!天地为证!!”林时桑红着脸,大声道,“是腿自己不听使唤!唔!” 一根修长冰冷的手指,缓缓贴上了他的唇,林时桑剩余的话,咕噜一声,尽数被堵了回去。 “嘘,小点声儿,别让其他人听见。” 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激得林时桑浑身一哆嗦。 下意识一口就咬上了师尊的手指,很快,林时桑又缓过来神,赶紧松开牙齿,连声儿都颤了:“师尊!徒儿不是故意的!” 白秋意蹙眉,随后低笑道:“属小狗儿的么?怎么这么大了还咬人?” 林时桑简直羞愤欲死,尤其师尊好似故意,将那根被他咬过的手指,在他眼前乱晃。 上面两排发红的牙印,以及些许濡湿的涎液。 第九章 孽徒当死!!! 林时桑脸红得更厉害了,心里暗暗唾骂自己,做人要矜持,不能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吃相难看。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白秋意滚|烫的手指,从林时桑的嘴唇,渐渐划过他的脖颈,在他精致可爱的喉结上,打着圈圈。 “阿时,你已经长得这样大了。” 林时桑只觉得这手烫得吓人,好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指尖所过之处,一片火辣的灼热感。 他缓缓深呼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这不是白秋意的错,要怪就只怪合欢丹。 否则也不会将清冷师尊,逼迫成这副淫|乱模样,竟还扯徒弟的衣服,主动勾引。 许久之后,林时桑才重拾信心,沉声道:“师尊,弟子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弟子知道师尊难受,也在想办法,缓解师尊的痛苦。绝没有半分亵渎师尊的念头。” 顿了顿,林时桑寻思着信任的前提是尊重。 一个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他无法选择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一样。 白秋意也别无选择。 什么狗屁父债子偿,不过就是那些人见色起意的借口罢了。 倘若不是因为白秋意貌美如花,只怕早就被当众斩首示众,而不是一步步沦为炉鼎,辗转在无数人的怀里,苟延残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时桑有些怜悯白秋意的凄惨遭遇了。 但他更可怜自己,呜呜呜,妈了个巴子的,衣服都被扒了,哪哪都疼。 白秋意听罢,神色颇为晦涩难懂。 这不对,这很不对。 他的二徒弟愚笨不堪,胆小如鼠,嘴又笨,一着急说话还结巴,每次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低着头,红着脸,跟做贼心虚一样。 哪里像现在这样,镇定自若,坦坦荡荡,就连说话都言之凿凿,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白秋意蹙了蹙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傻徒儿该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否则短短一个时辰不见,性格却天差地别。 就在白秋意的手指,即将探上林时桑的天灵,好一探究竟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师尊,弟子陆昭明求见师尊!” 林时桑心里一咯噔,暗想要完。 陆昭明居然这个时辰过来了! 要知道,在原文里这货性格乖张,嚣张跋扈,相当暴躁,虽然他是师弟,林时桑是师兄,但实际上年纪相仿,从小把林时桑打到大,就跟打什么玩意儿似的。 心情好,他得揍一顿林时桑。心情不好,更要揍一顿林时桑。 有理由的时候,开揍,没有理由也要找理由揍。 实在找不到理由了,也要揍。反正想揍就揍。 可怜原主从小讨饭卖艺,又险些沦落风尘的经历,让他胆小如鼠,畏手畏脚上不得台面,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哪怕被师弟揍了,也不敢跟师尊告状。 当然,告状了也没用,师尊不管,陆昭明还会揍得更狠。 林时桑眨巴眨巴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师尊!别吭声,他会以为你睡着了,就不会进来了。” 林时桑小声道,悄悄从白秋意怀里爬下来,哪知一不小心,抬起的膝盖,狠狠捣了上去。 不偏不倚,正好捣上了师尊的人中。 顿时就听白秋意发出了一声闷哼。 孽徒!当死!!! 第十章 啊,这该死的修罗场! “师尊,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师尊!弟子进来了!” 修真者六识过人,几乎都不等白秋意答应,陆昭明直接推门而入,大步流星踏入洞府。 林时桑再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腰肢被白秋意一只手按住,不许他乱动。 他不得已,只能趴在了白秋意的胸口。 白秋意低头瞥了他一眼,伸手扯过被褥,将人盖得严严实实。 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鼓点一样,狠狠敲在了林时桑的心头。 “师尊,方才弟子去为师尊煎药了,师尊快趁热喝了吧。” 陆昭明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递了过来,见眼前帷幔层层叠叠,好生碍事,才刚要扯下,就听见白秋意有气无力地道:“放哪儿吧,为师一会儿再喝。” “师尊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想来灵力还未恢复,不如弟子为师尊把一把脉。” 语罢,又没等白秋意答应,就抬手抓住了帷幔中,探出的小半个手掌。 他抓住了那只小手,往帷幔外面拽了拽,一握之下,陆昭明整个人愣了愣,瞬间就面红耳赤起来。 暗道,想不到师尊平日里看着冷漠无情,没想到手还挺柔软,也很温热。 抓在手里很舒服,好像捏着块暖玉。 见师尊没有拒绝,陆昭明还不动声色地捏了捏。 林时桑:“……” 捏尼玛捏? 该死的!这是他的手!陆昭明拿错了! 但眼下情况复杂,万一让陆昭明知道,他现在衣衫不整地趴在师尊怀里。 会不会误会他们是一对狗男男啊? 又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俩都扒个光,一齐丢在道场上? 嘶。 林时桑从内心深处,拒绝这种狗血剧情。 “师尊,您的脉象颇乱,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昭明左手紧紧抓住林时桑的一只手,右手二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神色紧张地问。 林时桑暗骂,废话!脉象能不乱吗?他现在衣衫不整地趴在同样衣衫不整的师尊怀里。 还他妈是以骑跨的方式,紧密地压在师尊的小腹之下! 透过轻薄的衣裳,师尊的滚热几乎要贴到他的……他的……嘤!他不好意思说,这也太难为情了! 换作是谁,能跟君子似的坐怀不乱? “无妨,小伤罢了,咳咳咳。”白秋意轻声道,说着,还清咳了几声,声音有气无力的,令人心疼。 果不其然,陆昭明连声音都充满了怜惜和心疼。 “对不起,师尊,都是徒儿的错,竟没察觉到师尊圣体有恙,实在该死!” 林时桑心道:“那你现在就去死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时桑刚刚被怼在墙角扒了衣服,他现在也会对白秋意心生怜悯。 可是现在,他只想赶紧从白秋意的胸口下去。 “可恶!师尊明明已经服用了回灵丹,怎生还这般虚弱?难不成是……”陆昭明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似乎若有所思。 林时桑的心脏砰砰乱跳,下意识屏息凝气。 完了完了,误把合欢丹当成回灵丹的事情,看来是瞒不住了! 怎么办?是打一架,还是打一架,还是……打一架? 第十一章 呸,不要脸的狗东西!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蠢货干的好事!”陆昭明怒气冲冲地骂道,“一定是他又把糖豆子,当成回灵丹,喂给师尊了!” “怪不得师尊还未恢复灵力!” “真是什么事情都指望不上那个废物!” “等我回头把那废物抓来,必定要揍得他满地乱爬!” 林时桑:“……” 好吧,听他这口音,原主应该不止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把糖豆子当成回灵丹,确实蠢。 但林时桑坚信,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咱们不妨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格局要放开。 能把喂师尊服药,这么重要严肃的事情,交给一个人尽皆知的蠢货。 那是不是说明,这些人脑子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还有就是……陆昭明说话就说话,这么大力握他的手作甚? 手痒不能去握刀尖么? “师尊,徒儿其实……一直以来都特别……特别……”陆昭明握着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隔着层层叠叠的帷幔,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师尊很好,真的非常好……” 白秋意:“……” 林时桑:“……” 天呐! 这该不会要真情告白了吧? 可是,陆昭明握着的手,根本不是白秋意的,而是林时桑的啊! 呸,不要脸的狗东西! 林时桑赶紧给白秋意使眼色,示意他立马拒绝,孽缘就应该趁早扼杀在摇篮里,省得日后太造孽。 哪知白秋意神色自若,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整个人卧倒在床榻上,露出的锁骨,深得都能养金鱼。 林时桑狠狠磨了磨后槽牙,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师尊,怎么办?!” 白秋意神情淡漠无比:“不知道。” “……” 好!看来这是要逼林时桑下狠手了! 林时桑深呼口气,暗道,这是白秋意逼他的,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他猛然抽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给了陆昭明一耳光。 打得他手掌通红发麻,手腕骨都隐隐作痛起来。 “师……师尊,为何……” 陆昭明满脸不敢置信,俊美的右脸,此刻横着一记深红的掌印,唇角都崩裂流血了,好久之后,他才恍如梦醒,颤声道:“师尊,徒儿做错了什么,师尊竟如此责罚徒儿?” 白秋意:“……” 他冷眼瞥向了作恶之后,还摇头晃脑,一副事不关己的二徒弟。 突然之间有点不认识他了。 明明,今夜之前,他的二徒弟是那样胆小怯弱,愚笨不堪。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竟性情大变。 如果不是夺舍,那么他这个二徒弟有点东西。 “为何打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便不必为师多言了。”白秋意冷漠地道,“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师尊!徒儿对师尊绝无恶意,徒儿只是关心师尊,怜惜师尊!” 说着,陆昭明又要去抓那只柔软的小手,满脸心疼地道:“师尊即便生徒儿的气,也要怜惜自己的身子,怎么能亲自动手责罚徒儿?” 林时桑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这么贱的要求,必须得满足一下。 于是乎,他左右逡巡,想寻个趁手的工具。 白秋意从旁递了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笑意吟吟道:“这是为师的命剑。” “哦,好看好看。” 林时桑特别敷衍,完全没有想过,这时候师尊递剑意在何为。 他的目光陡然一亮,在师尊的枕头边,看见了一样玉器。 伸手一抓,居然还挺大挺长也挺粗的一根,形状还挺怪异的,上粗下稍细,上翘下直,看起来就好像……好像……大黄瓜。 第十二章 我的嘴比死鸭子还硬 林时桑暂时没想到好的形容,姑且就称这玩意儿为大黄瓜。 掂在手里还挺有分量,没有任何一丝杂质,晶莹剔透,倒是好看。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黄瓜表面制作的相当粗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感觉还很像……林时桑头脑风暴了一会儿,然后又拨浪鼓似的摇头沉思。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白秋意不是这样的人! 这只是巧合,误会而已! 脏眼看人脏,干净人看什么都是干干净净的! 而且,这尺寸也太巨大,太惊悚了。 林时桑浓眉紧锁,这比三个自己还要粗大,正常人谁能长成这样,他跪下喊谁爸爸好吗? 白秋意却在看见此物后,浓眉狠狠蹙紧了。 此物是他闲来无事,按照自己的形状尺寸,随手雕刻的,本想着做出来,放在房里把玩观摩。 谁曾想,今夜竟被自己的二徒弟发现了! 竟还拿在手里把玩! 他还贴着脸仔细打量,还在嗅!到底在嗅什么?! 白秋意的脸色都变得铁青,紧紧抿着薄唇,冷眼凝视着林时桑。 只要林时桑胆敢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他不介意今夜就将之毒哑。 哪知林时桑仅仅把玩了片刻之后,就猛地窜了起来,大喊了声:“快看!你后面有鬼!” 等陆昭明一回头,他就抡大锤似的,用玉器狠狠一下砸在了陆昭明的后脑勺上。 陆昭明身子一软,缓缓跌倒在地,彻底人事不知了。 “好了,师尊,这下就不会有人知道,师尊身中合欢丹的事情了。” 林时桑从白秋意身上跪起身来,满脸浩然正气地道:“师尊放心,我的嘴比死鸭子嘴还硬,以我未来道侣的名义发誓,若将今夜之事泄露出去,就让弟子未来的道侣,将弟子捅成筛子!” 反正他不可能在这个时空娶妻生子的,任务一完成,立马就走。 哪有什么道侣不道侣的,因此,这种毒咒简直信口拈来。 “师尊不必感激徒儿,这都是徒儿应该做的。”林时桑很适当地表达自己对师尊的尊敬和忠诚。 在师尊面前先刷一波好感度。 他静静等待着,师尊红着眼眶,满脸感激之色地说:“好孩子,师尊从前没有白疼你。” 那么林时桑也就能接口说:“师尊今后的安危,就全交给徒儿便是。” 可他等啊等,等啊等,就是等不来白秋意开口。 林时桑有点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问:“师尊,您就没点什么话,想对徒儿说?” 白秋意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你手上拿的……” “哦,您说这个啊,刚刚情况紧急,我顺手就拿来当工具使了,还别说真趁手啊。” 林时桑坚信脏眼看人脏,绝不相信白秋意的枕头下面,会藏有什么淫|器。 误以为这是什么法器,为了加深师徒之间的情感,他决定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师尊,好师尊,徒儿好喜欢这个东西,能不能送给徒儿?” 话才出口,林时桑都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但没办法,一切为了任务,他只能暂且忍耐,还不停眨巴着眼睛装可爱。 “……” 白秋意的眸色更深了,脸上流露出晦涩难懂的表情,许久之后,他才似笑非笑地问:“你确定想要么?” ——为师替你戴上? 第十三章 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林时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必须要好好思考,才能回答的错觉。 心里琢磨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怕个锤子! 师尊是恶鬼,能活撕了他不成? 于是乎,话在唇齿间绕了几绕,林时桑才颤颤吐出一句:“确……确定……吗?” 白秋意:“……” “你知道这是何物么?”白秋意抬起深邃冰冷的双眸,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徒儿,唇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认识么?” “……” 林时桑心想,说不认识,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愚蠢? 但原主就是个漂亮蠢货,认识反而不正常。 可话又说回来,喝醉酒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同理可得,蠢货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蠢。 所以,他到底该认识,还是不该认识? 林时桑现在觉得攻略白秋意的事情都能先放一放,草原主的人设真的好难。 想了想,林时桑反问道:“那师尊认不认识此物?” 白秋意的眉头蹙紧了,但很快,他又一本正经地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可此物是从师尊的枕头底下发现的?难不成是……”林时桑捏着下巴沉思,突然一拍白秋意的大腿,恍然大悟道,“是其他师兄弟送的?!” 白秋意:“……” 他低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腿,素白的衣袍上,横在五道细微的褶皱。 “嗯。” “嗯?!”林时桑更惊,又一拍师尊的大腿根惊问,“是这厮送的?”他指了指地上的陆昭明。 蹙着眉将狗爪子拿开,白秋意点了点头,抬眸冷笑道:“不管多惊讶,拍你自己的腿。” 如此,林时桑瞬间就懂了! 敢情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法器,确确实实就是他最初想的那样! 他不是脏眼看人脏!而是慧眼识珠,一针见血地认出来了! 这他妈就是一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黄、瓜! 送给白秋意的目的也非常简单,必定为了不可言说之事! 天呐! 这师门上下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怎么能对一个孤寡老人,产生那种龌|龊的想法? 啪嗒一声,大黄瓜应声砸落在地。 林时桑的目光,缓缓投向了瘫软在地,人事不知的陆昭明身上。 然后一下从床上跳下地,对着陆昭明就是一顿乱踢乱踩。 还一边踩,一边破口大骂。 “混蛋!贱人!不要脸!” “踢死你,踢死你!” “小小年纪不学好,弄这种东西出来现世!” “做人的道理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不知廉耻!道德沦丧!丢人现眼!臭不要脸!” 白秋意脸色阴沉,总觉得徒儿在指桑骂槐,指责他枉修正道,枉为人师。 但这又怎样?他要谁死,谁就不能活。 他在六道中受尽屈辱,人人拿他当炉鼎之时,林时桑还不知道在哪条阴沟里扑腾。 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枉修正道? 从前他只知林时桑愚钝不堪大用,现如今他才知晓,这个徒儿有点东西。 既然徒儿都开口向他讨要了,那么这具邪器,他会亲手送至林时桑的嘴里。 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第十四章 不舒服就多喝热水 林时桑一顿佛山无影脚,把陆昭明从洞府东边,一直踢到西边,又从西边,一路又踢又踹回东边。 等他踢累之后,才蹭蹭蹭跑回榻前,单膝跪地,双手捧起师尊的……他原本是想捧师尊的手。 但又觉得师尊的手太冰冷了,跟死了三天似的,便退而求其次地捧着师尊的衣角。 林时桑满脸孺慕地道:“师尊放心,只要有徒儿在此,谁也不能伤师尊分毫!” 他抬手指着地上的大黄瓜,又道,“师尊,这玩意儿不好,便由徒儿代您销毁!” 说着,他掌心运起灵力,正欲将大黄瓜轰个粉碎。 可转念又想,这不行,只要陆昭明贼心不死,往后还会有千千万万根大黄瓜送过来。 他必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所以,林时桑决定要没收陆昭明的作案工具! 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得下手快准狠,还不能当着白秋意的面干,否则吓到可怜的白秋意了,那怎么办? “师尊,徒儿还有要事在身,先退下了,明日再来看望师尊!” 林时桑飞快地说完,一手捞起大黄瓜,一手拽着陆昭明的一条腿,就往洞府门口拖拽。 身后的白秋意唤道:“阿时……” “师尊!身体不舒服,就多喝点热水!”林时桑脚下溜得飞快,恨不得撒腿就跑。 眼看着就要踏出洞府了,自背后传来一道劲风。 伴随着轰隆一声剧响,洞府门居然从里面重重合上。 林时桑艰难万状地吞咽口水,还未来得及回头,腰肢骤然一紧,他吓得刚要放声尖叫,嘴巴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从背后捂住。 他的眼睛顿时睁圆了,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整个人就被拖了回去。 嘭的一声,狠狠摔回了床榻之上。 “师尊!不要!!!” 林时桑大惊失色,刚要爬起身来,床上的帷幔就好似活过来一般,缠绕住了他的四肢和纤腰! “啊!救命!救命!”林时桑大力挣扎,撕心裂肺地大喊,“师尊!爹!爸爸!不要啊!我可是你的徒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啊!” “呜呜呜!” 他的嘴巴,很快也被帷幔层层蒙住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白秋意好似白衣吊死鬼,立在床头,显得瘦骨纤纤,楚楚可怜,对着林时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林时桑最后看见的画面,师尊拿走了大黄瓜。 …… “爹!” “不要!!!” 林时桑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浑身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好像才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缓了许久,才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 周围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这里应该是原主的房间,但问题是,他怎么回来的? 还有就是…… 林时桑猛然掀开被褥,上下摸索一番。 还好还好,衣衫齐整,摸着也没有濡湿感。 他又赶紧冲下床,扑到铜镜面前,一手扯开衣领细瞧,皮肤雪白干净,也没有任何暧昧痕迹。 林时桑大张着嘴,仔细照了照,没有在嘴里发现不明生物小蝌蚪。 看来,昨晚那只是一场噩梦。 第十五章 你这样影响我的清誉 不对! 林时桑掀开衣袖,果然瞧见手腕上被束缚后的青紫色勒痕,除此之外,脚腕上也有。 看来昨晚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梦。 可问题是,昨夜师尊又把他拖了回去,还绑成了粽子,怎么没对他做点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隐隐觉得有点遗憾。 还是说,师尊其实已经对他做了点什么,只是事后又给他清理干净了? 林时桑捏着下巴沉思,虽然他生前没干过那事,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因此,他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是怎么恩爱的。 白秋意在原文中,毫无疑问,他是个受,还是个总受,但凡是个人都能碰他。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昨晚师尊很主动,借了他的身体,才解了合欢丹。 林时桑惊恐地捂住嘴巴,满脸难以置信。 否则,该如何解释昨晚发生的种种? 想不到师尊竟那样温柔善良,还自己主动坐上去,甚至担心会被人发现异常,都没有在林时桑身上留下任何暧昧痕迹。 只要一想到,师尊顶着那样一张艳若海棠的绝美面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他身上摇晃,嘿嘿哈哈的…林时桑的脸就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两行鼻血也不受控制地狂喷出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陆昭明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呵斥道:“林时桑!你给我出来!昨晚你是不是……咦?” “你被谁打了?” 就见林时桑呆愣愣地僵在原地,面色通红,两行鼻血唰唰唰地往外涌。 “林时桑!我听说,昨晚你也去寻师尊了,是吗?”陆昭明摩拳擦掌,一步步往林时桑面前靠近,满脸阴笑,咬牙切齿道,“我被人脱了衣服,丢在了竹林里……是你搞的鬼罢?” 林时桑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冤枉啊,他比窦娥姐姐还要冤! 他什么时候脱陆昭明衣服,还把人丢在竹林里了? 难不成是师尊? 除了师尊之外,昨夜也没旁人了。 林时桑满脸郁闷地道:“师弟此言差矣,我何时脱你衣服,还将你丢在竹林里了?你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影响我的清誉。” “还清誉……就你那名声,还怕被影响?整个师门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不就喜欢看男人脱衣服么?头几年为了偷看大师兄洗澡,偷偷钻狗洞……被大师兄扒了裤子,吊起来抽了好几顿,这才老实些……” 陆昭明年纪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生得倒是颇为俊美,五官明艳,唇红齿白,好似人间戏文里的玉面小生。 穿着玄天墟统一的天青色弟子服,此刻双臂环胸,眉头紧蹙,姿态颇为傲慢,脾气暴躁。 说出的话,十句有十句阴阳怪气,同昨晚在师尊面前的乖徒儿判若两人。 林时桑初来乍到,不想招惹是非,于是他很好脾气地笑道:“师弟莫恼,一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来来,你就在此地待着别动,师兄出去给你买几个橘子。” 第十六章 师兄,人家好害怕的 哪知陆昭明冷哼一声,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冷冷道:“你只不过比我早入门半年而已,论容貌,我不比你差,论修为,我一只手能打十个你,论师尊的偏宠……师尊待你同待守山门的大黄狗,有何区别?” 林时桑:“……” “这些年,你还没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二师兄!不过就是徒有虚名!以后在我面前,少端师兄的架子,就你也配?” 林时桑笑眯眯地道:“配不配,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谁让师尊收了我为亲传弟子?你不服气,就去找师尊说理去?” “哼,你以为我不敢?倘若不是师尊看你流落街头,乞讨卖艺,又险些沦落风尘着实可怜,岂会带你入山?”陆昭明冷眼睨他,语气十分恶劣,“这些年,山中但凡是个男修,都被你痴缠过,想男人想疯了罢,深更半夜去寻师尊作甚?你以为师尊会理你?” “就你这样,也敢肖想师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顿了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林时桑生得非常俊美,于是到嘴的话,竟成了,“人光有一张漂亮的皮是没用的!” 林时桑简直郁闷死了,原主干的丢人事,跟他有个毛的关系啊。 一大清早就过来触他的霉头,陆昭明又算什么东西? 说到底了,他才是师兄! 在他房里,还能让这个小王八蛋给欺负了? “林时桑,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话音未落,林时桑一手抓着柱子,飞起一脚踹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冲陆昭明的胸口。 嘭的一声,直接将他踹开多远。 陆昭明连退数步,才堪堪停稳,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你竟敢对我动手?!” “打的就是你!”林时桑抬手擦拭满脸的鼻血,昂着脸冷声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何为尊兄重道!” 据他所知,原主这些年也算刻苦修行,资质其实也还行,因为人笨,所以总想着笨鸟先飞。 所以比寻常弟子修炼得更加刻苦。 一直以来,只是性格过于怯弱胆小,又愚笨不堪,所以才会被同门师弟欺负。 林时桑琢磨着,咱是过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当受气包的。 同为碳基生物,分什么三六九等? 给点颜色,都能开染坊了。 林时桑疯起来连自己都敢打。 当即就随手拎起板凳,二话不说,飞起来冲着陆昭明猛砸过去。 陆昭明慌忙侧身躲闪,哐当一声,板凳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顿时四分五裂,他先是一阵愕然,随即惊怒。 “林时桑!二傻子!你发什么疯?来真的?!” “废话!当然来真的!是个男人就跟我打!” 林时桑生前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别说是打架了,就连打个飞机都费劲,怕直接爽死。 这么些年,他幻想了无数次,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咱就继续走……呸,不是!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他越打越上头,只觉得现在的身体轻如鸿雁,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力气是这样的大! 拳头是这样的硬! 嘭的一拳,就能在墙面上掏出一个大洞来! 天呐!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幻想的健康身体! 林时桑过于兴奋,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开始哗啦啦往外淌。 陆昭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咬牙切齿地骂他:“疯狗!我今日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陆!” 语罢,撸起衣袖,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林时桑正要继续打,忽听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他一愣,却见陆昭明已经一脚踹了过来。 他顺势抱着陆昭明的腿,房门就在此刻,被人从外头推开。 门外赫然一张冰冷阴沉的俊脸。 “都给我住手!”大师兄裴景元厉声呵斥道。 林时桑顺势往后退了十几步,然后“哎呦”一声,弱柳扶风般,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瘫软在了裴景元的脚边。 在陆昭明震惊无比的目光中,林时桑的手,攀上了大师兄的腿。 “大师兄救命!”林时桑发出尖叫,“陆师弟突然发疯要杀我!” “人家好害怕!” 第十七章 我要高贵,要冷艳,要风度翩翩 裴景元:“……” 陆昭明:“……” “你放屁!!!” 陆昭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手指着瘫坐在地,抱着大师兄腿耍无赖的林时桑,咬牙切齿道:“大师兄!他是装的!是他先动的手!方才也是他一直在打我!” “他打你?”裴景元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满脸是血的林时桑,又抬眸看向毫发无损的陆昭明,冷声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他脸上的血,是他自己摔的?” 陆昭明:“确实是他自己弄的,但是不是摔倒,我不知道。我方才一来,他就在流鼻血!千真万确!” “你素日拿他当傻子戏弄便罢,现如今也拿我当傻子不成?”裴景元厉声呵斥道,“你当我瞎吗?” 陆昭明暴怒跳脚:“大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弄的!”他转头质问林时桑,“你快告诉大师兄!不是我弄的,你快说!” “我不知道,”林时桑抱着裴景元的腿不松,故作胆怯地道,“那……那就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吧。” 陆昭明:“!!!” “我砍死你!” 陆昭明一抽腰间长剑,作势要砍人,裴景元眉头一蹙,一挥衣袖,将人击退数步,陆昭明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吐出血来。 “放肆!你当真以为,师尊不在此,就无人能管束得了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林时桑心里暗暗“卧槽”了一声,心想,大师兄不愧是文里的逼王,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这就把陆昭明打吐血了? 简直哇塞。 俗话说得好,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难折断,为了保护师尊,他不得不装可怜,挑拨大师兄和三师弟的关系。 让他们两个狗咬狗一嘴毛,这样一来,不就没有精力去肖想师尊了? “还有你也是,身为玄天墟的亲传弟子,怎能如此软弱可欺,不堪大用?以后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你的骨头是软的吗,这么容易就被人打趴下了?!”裴景元一震长腿,冷声呵斥,“还不滚起来!你还想抱多久?!” 林时桑顺势站了起来,低头绞着手指装可怜。 俗话又说,沉默是金,只要他不说话,逼王的火气就追不上他。 果不其然,大师兄一看他这副懦弱无用的样子,便觉得骂他都浪费口水。 反而又指着陆昭明的脸训斥起来。 “林时桑再懦弱无能,也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你的同门师兄!再让我看见你打狗一样打他,你且试试看!” 林时桑听大师兄的前半段话,还默默点了点头,直到听见“打狗”,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奶奶的,在大师兄心里,他是……狗?! 沉默片刻之后,裴景元才又道:“去,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师尊传唤你过去问话。” “!”林时桑猛然抬头,满脸诧异地问,“师尊寻我过去问话?问什么话?” “我怎么知道!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顿了顿,裴景元又很不耐烦地道,“照顾好师尊,若师尊身体有恙,便拿你是问!” 语罢,裴景元冷眼睨着陆昭明,寒声道:“至于你……昨夜到底做什么去了?一早便有弟子过来通传,说你不穿衣服,在竹林里裸——睡,你何时多了这么个古怪癖好?我怎么不知道?” “事出有因!”陆昭明红着脸,辩解道,“昨晚,我被人打晕过去,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竹林里了!” “一定是林时桑!”陆昭明一口咬定是林时桑干的,咬牙切齿道,“他从前就痴缠过我,偷过我的贴身衣物,还被我逮到过狠狠揍了一顿!昨晚也一定是他干的!” “呸!不知廉耻!” 林时桑:“……” 好像似乎大概,原主不仅是个漂亮蠢货,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见一个爱一个,只要对方生得足够美,他都喜欢。 确实也喜欢纠缠男人,以及收集男人的贴身衣物,尤其是原滋原味的亵裤。 可谓是死不要脸。 但问题是……原主干的蠢事,跟他有毛的关系啊,啊,啊,啊, 简直比窦娥姐姐还要冤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好在大师兄很明事理,他沉声道:“绝不可能!就以林时桑的脑子,哪怕房梁上挂个橘子,他都拿不下来。” 林时桑:“……”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这样相信他,他反而没有很开心。 陆昭明坚持己见,咬牙切齿道:“可有一句话说的好,色令智昏,色字头上一把刀,谁知道他被美色迷了心窍,能做出什么事来?” 裴景元蹙眉道:“要说美色……你有这东西?” 陆昭明:“……” 林时桑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快就被两记冰冷的眼神剜了回去。 裴景元道:“好了,正事要紧,去寻师尊罢,莫让师尊等急了。”顿了顿,他又同陆昭明道,“你又不是女子,寻常还跟师兄弟们一起洗澡,还怕被山中男弟子看么?” 陆昭明:“说的也是。” 林时桑目送二人离去,琢磨着,师尊寻自己过去所为何事。 他去洗干净脸,又翻箱倒柜,扒拉出一身新的弟子服换上。 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确定自己的仪表毫无瑕疵之后,才凭借着记忆,又寻去了师尊的洞府。 至洞府门口,林时桑屏息凝气,望着紧闭的大门,开始做心理建设。 暗暗告诫自己,要高贵,要冷艳,无论遇见什么困难,都要沉着冷静,不能像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吃相难看。 昨晚极有可能,是师尊主动坐他身上骑|乘,这虽不是什么非死不可的罪过,但也确实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待会儿师尊不提,那他就不提。 尽量保持体面,不能把纯洁的师徒之情,想得太复杂。 深呼口气,林时桑正欲抬手敲门,哪知洞府内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滚进来。” 林时桑面露惊诧,还未来得及思考,师尊怎么知道是他来了,下一刻,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扼住了咽喉。 第十八章 师尊,男妈妈!!! 嘭的一声,撞开了房门,连连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堪堪停稳。 林时桑一句“妈的”还没来得及骂,才一抬头,那到嘴的话,瞬间变成了“卧槽”。 满脑子就只剩一句——师尊的胸肌好大! 男……男妈妈! 白秋意似乎还病着,此刻正合着一身雪白的里衣,披散着墨色长发,半椅在床榻上。 微微垂着头,瘦削的侧脸好像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华光,给人一种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感觉,好像庙里供奉的玉面菩萨。 尤其胸肌夸张的大。衣领直接开到了小腹。 昨晚光线过于昏暗,林时桑也只看了个大概模样,眼下又见白秋意,只觉得比昨夜所见更加俊美。 也更加……嗯,怎么说好呢,这身白衣穿的,眉头蹙着,脸上布满病容……真的好像那种一娶回家,就被冷落多年,置之高楼的怨妇。 也不知道小怨妇一大早的,怎么穿成这样,还挺风骚。 林时桑忍不住咽了咽,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整理衣着,一边试探性询问:“不知师尊寻弟子过来,所为何事?” “你离为师这般远作甚?”白秋意的声音清冷得很,好像山中的清泉,叮咚作响,听在耳中很舒服的感觉,“怕师尊会吃了你不成?” 林时桑心道,会不会吃人,自己心里没数?非让他说出来不可? 他是个正经人,不是那种见了美人就走不动路,恨不得立马脱裤子就干的老色鬼。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对待感情问题,一向主张着花前月下,水到渠成。 最起码,是不是得先培养培养感情? 昨晚一上来,就是那种尴尬境地,这让林时桑一时间难以接受。 “师尊,弟子听得见,站这里就好,凉快。”林时桑一本正经地道,“师尊若是还不舒服,那就……就多喝点热水。” 白秋意:“你就没有旁的话,想同为师讲?” 譬如昨夜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又譬如,陆昭明为什么会被扒了衣服,丢在竹林里。 然而,林时桑好似大脑被人挖空了一般,对这些只字不提,却让他多喝水,还美名其曰对身体好。 白秋意辟谷多年,连茶水也少喝,他一向爱饮生人血,尤其是那种十六、七岁的童子血。 喝起来滋味十分特别,喝多了,还隐隐能品出一丝甘甜。 昨夜,白秋意查探过林时桑的天灵,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向愚蠢懦弱的二徒弟,果真被人夺了舍。 他对座下的二徒弟,一向不甚关心,是死是活,也毫不在意。 但对面前这个占据他徒儿身体的陌生灵魂,倒是产生了几分兴趣。 白秋意攥拳抵唇,轻轻咳嗽起来。 林时桑见状,赶紧倒茶端了过去,满脸关切,恭恭敬敬地道:“师尊,您请喝茶。” 白秋意点了点头,伸手去接茶杯,却又佯装手滑,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茶杯,温热的茶水瞬间泼了他一手,淋透了他身上所穿薄衫。 林时桑赶紧扯过帷幔,要帮白秋意擦拭干净,可才擦了几下,又猛地反应过来,他擦的部位有些尴尬。 便触电般收回了手,林时桑结结巴巴地道:“师尊,徒儿并非有意为之!” “为师知道,阿时一向是几个徒弟中,最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也最关心师尊的。”白秋意摸小狗似的,抚摸着林时桑的头发,似笑非笑地问,“所以,合欢丹的事,一定非阿时有意为之,对么?” 林时桑脊背顿时僵硬起来,听见此话,赶紧点头道:“师尊所言极是!” 你这么冰雪聪明,你爹妈知道吗? 然而下一刻,一柄冰凉的匕首,就贴在了林时桑的喉咙上。 “师……师尊!”林时桑艰难万状地吞咽口水,“刀剑无眼,师尊可得小心啊,徒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师尊不快!” 妈了个巴子的! 白秋意属天气预报的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一刻,还满脸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喊他阿时,下一刻就用匕首抵着他的喉咙。 什么温柔体贴,翻脸无情,全他妈让他一个人表演完了。 难不成师尊因为昨夜之事,想杀他灭口?所以才将他骗来此地? 天呐! 小怨妇这个人忘恩负义,实在忒不厚道了! 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该打! 他偷偷瞥了眼白秋意的脸,怎么生得这么美……算了,打人不打脸,打胸肌,打屁股好了。 林时桑又咽了咽,赶紧开口保证:“师尊请放心!弟子的嘴比死鸭子的嘴还硬,绝不会将昨夜之事泄露出去半分!” 白秋意倒不是怕他会泄露出去,只不过就是想试探一番对方的深浅。 听罢,白秋意淡淡道:“只是如此么?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林时桑话一出口,就觉得贴脖颈上的匕首,又近了一丝,吓得他赶紧道,“对对对,还有,还有!” “徒儿发誓,一定会对师尊负责到底!” “以后师尊就是徒儿的天,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徒儿什么都听师尊的!” 林时桑闭着眼睛大声道:“昨晚让师尊受累了,弟子有错,大错特错,还求师尊给弟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白秋意:“受累……”这是何意? 他昨夜不曾受累。只是脱了两个徒弟的衣裳,放在一起比较了一番。 经过他的仔细观赏,还是林时桑的皮囊更美一些,连那玩意儿都玉雪可爱,他用两指提溜在手里把玩了一阵,还颤颤地流泪,挺可怜的。 林时桑道:“是徒儿的错!竟误打误撞,喂师尊吃下合欢丹!还未能及时为师尊解开,甚至……甚至还劳烦师尊亲自坐上来……弟子错了!” 够诚恳了吧?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谁生来不犯点浑? 只要他认错态度够好,跪下得够快,那么白秋意的刀子就捅不到他身上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晚他昏了过去,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没尝到半点滋味。 眼下想想,人生第一次就这么交代出去了,还挺可惜的。 第十九章 小怨妇好像在拈酸吃醋 白秋意听罢,这才明白过来。 心里冷笑,暗道,真是好不知廉耻的狗东西。 他原还以为,现在的林时桑会跟其他觊觎自己的人不一样,如今看来……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又何必对他客气? 这么干净的皮囊,剥下来做成人偶,似乎也不错呢。 冰冷雪亮的刀子,又往那截玉颈上贴了贴,很快就要割破皮肤,流出鲜血。 林时桑艰难万状地咽了咽,左手单指往匕首上一抵,悻悻然地笑道:“师尊一定是作弄徒儿的,对不对?这一定是假匕首,师尊才不舍得伤徒儿……” 然而,这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修长白皙的手指,才一贴上去,瞬间就划出了一条血口。 在沉寂了片刻之后,林时桑“哇”的一声,哭嚎起来。 “血!是血!!我的手指流血了!” “原来是真的匕首!” “师尊小心!” 林时桑一把抓住白秋意的手腕,作势要把匕首夺下来,谁料连掰几下,也没能抢回匕首,他大喊:“师尊!使不得啊,师尊!” “昨晚你我都不是故意的!只是阴差阳错!师尊千万别有心理压力!” “你我全当被狗咬了一口……” 察觉到周身瞬间聚拢起一层寒气,林时桑赶紧又道:“不,不对!应该是师尊全当被狗咬了一口!” “师尊!蝼蚁尚且苟活于世,更何况是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是徒儿小时候,师尊所教的道理!” 白秋意:“为师不曾教过。” 林时桑:“……” “师尊!”林时桑努力挤下了两滴猫泪,“要不然,徒儿帮师尊把昨晚的记忆封上?” 白秋意:“为师根本毫不在意。”他随手打开了林时桑的狗爪子,将匕首收了起来。 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个徒儿,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仅构不成威胁,反而还有点机灵。总算不是个榆木脑袋了。 林时桑才一脱困,就被白秋意推倒在地,刚要起身,眼前一晃,自上一股大力,将他按跪在地。 侧眸一瞥,竟是一条修长的腿,师尊未穿鞋袜,玉足雪白干净,以林时桑的角度望去,甚至能透过宽松的雪白裤子,看见师尊的一点大腿根。 “跪好,谁允许你起来了?” 白秋意微微坐起身来,脚踩住林时桑的肩膀,伸手勾住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 “阿时,师尊这些年,可有薄待你?” 林时桑第一反应就是,师尊的合欢丹肯定还没解。否则不可能这样反常。 听见此话,他脑子一抽抽,竟直接脱口一句:“对我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话才一出口,捏他下巴的手劲儿就猛地大了些,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林时桑眼里沁出了泪,暗骂白秋意丧了良心,怎么能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呢? 捏得他简直疼死了,真他娘给脸了! 要知道,昨天晚上,可是白秋意主动……主动骑在他的身上摇摆的! 又不是林时桑想这样的,他更吃亏,好不好? 还有白秋意的脚,离他的脸远一点! 他真的没有舔别人脚的怪癖啊,啊,啊! “阿时,你说,师尊应该如何惩罚你昨夜之过,才好?”白秋意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竟抬手抚摸着林时桑的脸。 “你可有随身携带合欢丹?” 林时桑不假思索道:“没有!” 然而下一刻,白秋意就凭空变出了一个小玉瓶,上面清清楚楚,刻着林时桑的名字,拿在林时桑眼前晃了晃。 “这又是什么?”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头脑风暴了一番,然后一拍大腿,开始恶人先告状:“好啊!师尊居然偷拿徒儿的丹药!” “你的修为没什么长进,胆子倒是见长。”白秋意的神色晦涩难懂,似笑非笑地问,“此物,你是从何处所得?” 林时桑暗暗思考,到底拉哪个冤大头出来当挡箭牌比较合适。 大师兄妥妥一个逼王,哪里能装逼,哪里就有他,要是被大师兄知道,自己在师尊面前瞎扯淡。 保不齐今夜林时桑就要被扒了衣服,裹上一层面粉,炸个外焦里嫩,把隔壁老王都馋哭了。 说陆昭明罢,好像也不甚合适,这货现在已经误会他是个扒人衣服的老色鬼,不久前才声称要砍死他。 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林时桑倒也不是贪生怕死,但能活着,谁又想去死呢。 思来想去,林时桑觉得有一个人特别合适,满脸肯定地道:“是小师妹所赠!” “雪琼?”白秋意在听见这个答案时,眉头都蹙了起来,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他问,“她何来这种东西?” “这徒儿就不知道了,如若不然,师尊把小师妹传唤过来问问?” 林时桑眼观鼻鼻观心,暗想,雪琼是个女修,又是玄天墟宗主,也就是白秋意同门师兄的独生女。 他敢赌一百根小鱼干,白秋意绝对不会传唤雪琼过来问。 果不其然,白秋意在听见这个答案之后,不再多问。 正当林时桑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关之时,白秋意突然给他来了一招峰回路转。 “她给你,你就收,这般听她的话?” 林时桑颤颤道:“当时徒儿不知这是合欢丹,只当是普通的丹药。” 顿了顿,他又绞着手指狡辩:“再说了,她又不是外人,她是我师妹啊。她赠我东西,我岂有不收的道理?” 白秋意冷笑:“哦,是么?你倒是听她的话,寻常为师让人传唤你来,十次有九次,你都借口说肚子痛,要不然就是头痛……有一回居然荒唐到说你来了葵水。让你下山为本座寻株仙草,你都不肯,雪琼一喊你,你就去,比圣旨都灵。” 林时桑:“……”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小怨妇在拈酸吃醋。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距离成功攻略白秋意,又近了一步? 然而,白秋意很快就迎面扑了盆冷水:“掌门师兄一向厌烦你,你觉得,你这样跟雪琼纠缠不清,你师伯会不会一怒之下,打断你的双腿?” 第二十章 徒儿错在喜欢师尊 林时桑脸皮一阵抽搐,悻悻然地道:“怎么会呢,我一直把雪琼当成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对她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顿了顿,他又露出笑容,凑过去跟白秋意装可爱。 “再说了,师尊一定会护着徒儿的,对不对?” 白秋意听罢,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林时桑,似要在他的脸上,燎出两个血窟窿来。 在师尊的这种目光注视下,林时桑总有一种没穿裤子的错觉。 还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下巴立马被师尊钳住,被迫又抬起了头。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总觉得眼前的师尊跟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不太一样。 按照系统给出的资料来看,白秋意应该是个清冷病弱,落泪时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柔弱美人。 怎么手劲儿这样大!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还有就是,师尊身上的合欢丹,到底解干净了没有,天底下哪有为人师表,光着脚踩在徒弟肩膀上的。 还穿得如此……如此风骚,不就是故意勾引徒弟的么? 林时桑暗暗头脑风暴了一番,觉得合欢丹应该是还没解干净,否则师尊绝不可能这样。 于是乎,他深呼口气,琢磨着,应该怎么开口提出为师尊解合欢丹的事,还不会被师尊误会成耍流氓。 但左思右想,左想右思,林时桑都想不到好的说辞。 只好颤颤的,又喊了声师尊,还冲着师尊眨眨眼睛,希望师尊冰雪聪明,能一点就透。 “这些年为师对你疏于管教,昨夜事后细细想来,严师出高徒,从今日起,师尊一定好好管教于你。” 白秋意说着,玉般纤长的手指,嘭的一声,将玉瓶的塞子拔开,不由分说,直接将整瓶合欢丹,尽数灌进了林时桑的嘴里。 林时桑震惊得睁圆了眼睛,立马用舌头将合欢丹往外顶。 下一瞬,脖颈就被师尊掐住,也不知道被点到了哪处穴道,喉咙一松,丹药瞬间吞咽下去。 林时桑歪倒在一旁,赶紧伸手往嘴里抠,可丹药入口即化,已经顺下了喉咙,哪里还抠得出来。 “师尊!你怎么能……怎么能灌徒儿吃这种东西!” 林时桑一个鲤鱼打挺,要从地上翻起来,哪知合欢丹药效甚快,四肢立马变得软绵无力。 不得不瘫软在地,不一会儿,身上就火烧火燎起来。他的俊脸一片通红,气得浑身哆嗦,感觉到鼻子一热,伸手一摸,竟然摸了一手鲜血。 “如何不能?”白秋意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道,“不是你先开始的么?如今也算礼尚往来,不亏不欠。” 林时桑竟一时半会儿无法反驳。 但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以至于林时桑忍不住问:“你真的是我师尊吗?” 该不会是被谁调包了吧,怎么跟原文写的不一样呢? 原著……杀我啊!!原著杀我! 该死的大聪明!这会儿也不出来救他! 一整瓶的合欢丹啊,一整瓶! 妈妈! 现在洞府里就他们二人,也没别人了,还都服用了合欢丹……这样一来,岂不是得…… 林时桑面红耳赤地想,狠狠摇了摇头。 虽然从生理上来说,他毫无问题,能拉着白秋意大战三百回合,充分将修真界高危职业定律,继续发扬光大。 努力做到人前叫师尊,人后师尊叫。 但从心理上来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他死都死过一次了,现在不过就是穿书做个任务而已,就当在做一场荤梦。 眼睛一闭一睁,梦就过去了,任务结束后,就能顺利得到健康的身体,并且快快乐乐地当世界首富! 可问题是,林时桑没那方面的经验,昨晚又猪八戒吃人参果,全程都是师尊主动的。 现在让他来……这种事情要怎么来? 难道说,要跟泥鳅似的见洞就钻? 需不需要一点事前准备,比如……先洗个澡? 林时桑认真遵从着任务规则,要始终用爱来感化主角受,所以,他试探性地询问师尊的意见。 “师尊,要不然……先洗个澡?” 白秋意笑道:“洗澡做什么?为师帮你物理降温。” 语罢,竟不知从哪拿来的茶壶,迎面从林时桑的头顶淋了下去。 林时桑:“……”这种鬼畜手法有点眼熟。 “呀,怎么脸还是这样红?看来还是很难受,真可怜啊。” 白秋意将剩下的茶水,直接倒在了林时桑不可言说的部位,垂下一双深邃如古井般的眸子,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现在舒服些了么?” 林时桑彻底知道了,敢情小怨妇还挺爱记仇的啊,把他之前用过的鬼畜手法,全学会了。 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师尊,好师尊,”林时桑决定暂且向合欢丹低头了,咬紧牙关道,“徒儿知错了!” 白秋意问:“你知什么错?说来听听。” “徒儿错了,大错特错,哪哪都错了,错得特别离谱,”林时桑话锋一转,不动声色地使劲一掐大腿内侧,立马疼得眼泪汪汪,他赶紧抬起一张泪眼婆娑的脸,哽咽着道,“最大的错就是,徒儿不应该爱上师尊!” 白秋意微微一怔:“你爱上了为师?”难道这就是面前的少年,处心积虑夺他徒儿舍的原因? 爱是什么?不过就是世间最廉价的东西。 甚至都不如街头三文钱一大捆的白菜。 他的亲生母亲,抽了他的魔骨,将他打入六道轮回,受尽折磨屈辱。 他曾经当过鬼界鬼君的侍妾,各路妖魔手底下的禁|脔,无数人辗转相赠的奴隶,甚至被亲叔叔囚禁在魔界,折磨虐打了数年之久。 他还受过更多的折磨,凌|辱,伤害……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 因为他是神与魔结合孕育出的生命,身上既有魔骨,也有神之血。 这也意味着,他的皮肉,骨骼,骨髓,甚至是鲜血,都是世间难寻的珍宝。 若是不嫌脏,生吃他一块肉,起码能延年益寿百年。 他曾经被人剜肉放血,到了最后,都不成人形了,只有半副身体,宛如牲畜一般,吊在殿中央,底下尽是些衣冠禽|兽,推杯换盏间,肆意吞噬着他的血肉。 第二十一章 师尊被狠狠无语到了 现如今,林时桑居然不知死活地说爱上他了。 简直可笑至极。 这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贪欲。 倘若,白秋意现在是个又丑又老,缠绵病榻,行将就木的可怜蛋,那么,林时桑还会说爱他么? 只怕会躲得远远的。 不过是觊觎他漂亮的皮相罢了,同从前那些人,也没什么分别。 林时桑见师尊没什么反应,心道,这厮难不成被合欢丹折磨傻了吗? 怎么面无表情的,仔细瞧瞧,眼珠子竟都不会动了。 该死的,看样子昨晚合欢丹没解干净,怪不得师尊今日依旧行为异常。 要怪就只能怪原主太蠢,好端端的,怎么能错把合欢丹喂给师尊吃。 这下可好,原本师尊就一身病骨,再折腾折腾,起码半个月下不来床。 林时桑自认为血气方刚,年少气盛,现如今又有一副健康身体,对付一个白秋意简直易如反掌。 在合欢丹的药效之下,他的脑袋渐渐浑浊起来,脑袋放空,根本没办法思考。 满脑子都是,抱着白秋意,赶紧将合欢丹解了才行。如此一来,他好,师尊也好,真真就是礼尚往来,两不相欠。 林时桑咬紧牙关,琢磨着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选择出来做任务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能屈能伸,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 索性一招猛虎扑食,小牛犊子一般,狠狠撞了过去,正好扑坐在了师尊怀里。 白秋意顺势躺在榻上,一双深邃清冷的眸子,微微拢成了一条墨线。 “师尊请见谅,弟子得罪了!” 林时桑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抓着师尊的衣领,欲直接将衣衫撕下来。 哪知师尊所穿衣服,只是看起来非常轻薄如蝉翼般,他撕扯了数下,竟毫无用处,反而因为用力过度,俊脸都憋得通红一片。 林时桑咬牙切齿道:“该死的!这衣服怎么如此难撕!” “你想撕为师的衣服?”白秋意敛眸凝视着林时桑的脸,“确定么?” 林时桑:“……” 师尊这个人怎么回事?老是问他确不确定。 可问题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白秋意只服用了一颗合欢丹,药效到现在还没解,林时桑可是直接吞了一整瓶。 再不赶紧行一行鱼水之欢,林时桑觉得自己光是流鼻血,都能血尽而死。 林时桑使劲甩了甩头,努力保持清醒,心里暗骂自己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吃相难看。 有了前两次的血泪教训,他知道只要使用不恰当的攻略方法,就会被没收作案工具。 他年纪轻轻的,真的不想当太监啊。所以果断摇头拒绝:“不,师尊!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还有句话,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边说,林时桑一边慢慢从白秋意怀里爬了下来,深呼口气,满脸浩然正气地道:“徒儿是真心喜欢师尊,待师尊如圣贤一般,怎么能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般以下犯上,欺辱师尊?” 白秋意怔住,缓缓坐起身来,用那种很复杂的眼神,望向了林时桑。 看着面前的少年,被合欢丹折磨得血脉喷张,面红耳赤,更是鼻血如注,好生可怜。 即便如此,依旧能保持一分理智,并没有趁人之危。 “师尊,您听徒儿说,其实,中了合欢丹,也不一定非得那样才行的!”林时桑满脸关切地道,“昨夜,是徒儿的错,竟让师尊平白无故,受了那等苦楚,师尊请放心,徒儿还有别的法子可行!” 白秋意听罢,眉头狠狠一蹙,第一反应便是,林时桑要将他推到别的男人怀里。 或者是要上什么淫邪玉器,更或者是长蛇,泥鳅之类的活物,施咒潜入密道,借此来解合欢丹。 修真界多的是各种剑修,丹修,刀修,还有一些修士剑走偏锋,专门靠修炼合欢术,来提升修为。 一般来说,都是豢养许多炉鼎,方便又廉价,炉鼎在那些人眼中,同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死了也就死了。 有时为了追求床笫之欢上的极致体验,追寻刺激,便会用些淫邪玉器,白秋意自有记忆开始,就在红尘中摸爬滚打。 什么样淫邪的手段都见识过,更有甚者,会为身边的灵宠寻找合适的炉鼎。 然后任由灵宠当众践踏折磨炉鼎。 正因为见识的多,白秋意才无比精通风月。 听见此话,便误会了林时桑的意思。 白秋意的神情瞬间冰冷彻骨,俊脸也似染上了一层寒霜,冷声冷气道:“哦,是么?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不管林时桑待会儿说的是什么法子,他都会十倍,百倍,通通用在林时桑自己的身上。 白秋意以为这天底下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是觊觎他的皮相罢了。 哪知,林时桑深呼口气,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因为忍耐得太久,额上的青筋都夸张地爆了出来。 透过白皙的皮肤,底下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我记得,大师兄那里,有……有一张寒玉床,人躺上去,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一般。” 林时桑大口大口喘气,断断续续地道:“我现在就去向大师兄借,也许,能缓解合欢丹的药效。” 这个答案倒是白秋意没预料到的,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 难不成,林时桑所做的这一切,最终只是想将他推给裴景元玩弄? 夺他徒儿舍的少年,难不成是裴景元的人? 若是如此,那事情似乎更有趣了。 白秋意还未开口,林时桑又拨浪鼓似的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不能让逼王看见师尊现在的样子!” “不能去借寒玉床!” “看来,就只能用那种方法了。”林时桑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犹豫了很久之后,才支支吾吾地道,“师尊,为了师尊的尊体着想,徒儿只能得罪了。” 白秋意心中冷笑,看来狐狸尾巴终于要藏不住了。 哪知林时桑迅速无比地盘腿坐好,模仿着和尚敲木鱼的动作,眯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白秋意:“……”他有被狠狠无语到。 第二十二章 你摸够了没有? “你何时出家当和尚了,为师怎么不知道?”白秋意似笑非笑地问,“阿时,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即便师尊不说,林时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狼狈极了。 汗早已将他身上的弟子服打湿,满额头都是冷汗,顺着额发往下淌。 难得大夏天的,他居然出了这么多冷汗,整个人像是落汤的鸭,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为了不被系统没收作案工具,也为了不伤害到可怜的师尊,林时桑在念了几段清心寡欲的经文,依旧没什么卵用之后。 毅然决然地跳下床去,准备自行寻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地,用手解决一下。 可他腿脚无力,身体虚浮,才一窜起来。就以一种倒栽葱的姿势,咚的一声,直接摔下榻去。 慌乱间,两手乱抓,试图抓到救命稻草,可要死不死的,居然扯住了师尊的衣领。 就这样林时桑误打误撞,直接扯着师尊,双双滚下了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就从上面那个,变成了下面那个。 还要死不死的,刚刚怎么都撕不烂的衣裳,撕拉一声,从中间裂开。 盖头一样覆在了林时桑的脸上。 林时桑的手还揪在师尊的衣领口,两腿微分,刚要并拢起来,就被师尊冲进来,卡得严丝合缝。 入眼就是白花花的一片。 师尊的皮肤非常白皙,不是那种雪似的素白,而是常年见不到太阳的苍白,带着点久病不愈的病态。 露出的脖颈似玉般,还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中间一点精致的喉结,微微有点泛红。 再往下看,就能看见艳红的,好像两颗海棠珠子。 也不知道师尊怎么长的,明明穿上衣服,显得那么楚楚可怜,纤瘦病弱。 可衣服一脱,就露出一副很健壮的骨骼,还有八块腹肌。 林时桑生前也有腹肌的,不多不少,刚好比白秋意多一块,凑成九九归一。 长这么大,还没摸过真的腹肌。 脑子一抽,扯师尊衣领的手,慢慢下滑,就这么直接摸了上去。 林时桑神情有些呆愣,木然地喃喃自语道:“我天,这腹肌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手指戳戳,惊人的弹性。 白秋意低垂着眉眼,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身下戳他腹肌的少年,冷声道:“摸够了没有?” 林时桑脑子嗡嗡作响,鼻子一热,鲜血又淌了出来。 眼前也一阵黑,一阵白的,方才又撞到了头,意识渐渐恍惚。 完全听不懂白秋意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身上很热,好像置身于红莲业火之中,几乎烧得他无处遁形了。 唯有靠近师尊,才能暂且得到一点安抚。 “大……大冰块。”林时桑伸手抱住了师尊的腰,把脸直接贴在师尊胸口上蹭,“我表哥死了三天的身体,都没你凉。” 白秋意冷笑:“怎么,你还有恋|尸的癖好?” 略一思忖,他有了点好主意,凑近林时桑的耳畔,低声道:“要冰块是么?那好,这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为师怎有不应之理?” 他起身,随手扯着林时桑的衣领,将之再度丢回了榻上。 曲指施咒,帷幔瞬间活了过来,将林时桑的四肢绑得死紧,往四面拉伸,他整个人呈“大”字型。 白秋意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合欢丹的缘故,在床榻上扭动,露出的一截细腰,倒是挺白的。 他觉得衣服实在碍事,索性大手一挥,尽数扯了个干净。 之后转身便出了洞府。 迎面正好就遇见了雪琼。 雪琼规规矩矩地拱手见礼,喊了声:“小师叔。” 白秋意点了点头,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你爹寻我有事?” 雪琼头摇得像拨浪鼓,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裙子,头上用了同色的丝带绑住。 人如其名,生得雪肤琼貌,明珠绛唇,此刻两手拢在背后,脚尖在地上一戳一戳的。两袖青烟般盈动。 “没事,爹爹在忙。” 雪琼鼓着腮帮子,气成了小河豚。 白秋意“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雪琼立马伸开双臂拦住了白秋意的去路,她可怜兮兮地道:“小师叔!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高兴了?” 白秋意此刻只想去寻些冰块来,好为他的二徒弟解解暑,倒也没什么兴致哄小姑娘。 但还是按捺着性子,笑得春风和煦:“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还有谁,都是二师兄不好!”雪琼气鼓鼓地道,“原本,三师兄答应我,今个下山采买,要带我一起出去逛逛的,小师叔你看,我连衣服都换好了。” 白秋意:“然后呢?” “然后,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居然把三师兄掳了去,还扒了个干净,丢竹林里去了!” 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哦,是么。” 雪琼气得直跺脚:“三师兄怀疑是二师兄干的,一早就气势汹汹地过去问罪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打起来了。” “正好大师兄也去了,瞧见两个师兄打架,就把三师兄带下去打了一顿板子,还罚他禁足三天!” “三天啊,小师叔!三天!!!就是……一,二,三……三十四个时辰!” 白秋意好心纠正她:“雪琼,是三十六个时辰。” “我知道,三十六个时辰……我足足三十六个时辰,都没人带我下山玩了!”雪琼满脸委屈地道,“这都怪二师兄,什么时候跟大师兄告状不行,非得三师兄要下山采买,才去告状,现在好了,我下不了山了,买不了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了,我好惨,呜呜呜,如果不能下山玩,那我穿漂亮裙子将毫无意义……” 白秋意:“……” “那确实太委屈你了。”白秋意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玄天墟禁止弟子私下斗殴,既然陆昭明已经被罚,那林时桑也该受罚才行。” 雪琼顿时眼泪尽收:“怎么罚?” “你说怎么罚?” “要不然,罚二师兄少吃一顿饭?”雪琼捏着下巴道,“或者,罚他吃他讨厌的食物,比如苦瓜,香菜……” 白秋意一一摇头。 “那师叔说,怎么罚?” “你去寻些冰块来,”白秋意笑道,“师叔有用。” 第二十三章 妈,妈,妈的,呜呜呜 雪琼眨巴眨巴眼睛,追问道:“有什么用啊,小师叔?难不成……师叔打算罚二师兄跪冰块?” 天呐,那二师兄也太可怜了,她赶紧摇头,“不行的,不行的,那肯定很痛的!小师叔饶了他罢!” 白秋意:“……” 罚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不罚,依旧是你提出来的,敢情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 “要不然,小师叔罚二师兄吃冰块吧?” 雪琼此话正好中了白秋意的心思,但她约莫不懂,吃和吃是有区别的,而且还是本质上的区别,入口不一样。 白秋意意味深长地笑道:“好,就听你的,去取冰块罢。” 雪琼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赶紧提着裙子转身小跑着取冰块去了。 用盒子装了满满当当,正准备拿回去给小师叔。 但转念一想,光吃冰块是不是太便宜二师兄了。 她可是足足三十六个时辰,不能下山玩,连胭脂水粉和漂亮裙子都买不了。 还得待在山上,成天到晚学法术,背心法,练习剑术,能闷出病来。 雪琼方才来时,先去探望的陆昭明,见他被打得跟狗一样,只能趴在床榻上,脸色煞白煞白的。 满屋子都是血腥气。 陆昭明当时言之凿凿地告诉她:“雪琼,林时桑以往的老实,可能是装的,他不仅扒了我的衣服,将我丢进竹林里,还在大师兄面前搬弄是非,装模作样。否则,我不可能被大师兄罚成这样!” 竟闭口不提,他嘴贱,大师兄说一句,他顶十句的事儿。 反正什么事都得怪林时桑,山上养的仙鹤不吃食了,都得怪是林时桑吓唬的。 陆昭明还说:“小师妹,你帮师兄一个忙,现在去寻我师尊,务必让师尊知道,林时桑私底下玩的鬼把戏,不能让师尊被林二骗了!” 顿了顿,还咬牙切齿道:“若是可以,让师尊狠狠罚一罚林二!昨夜,他能扒了我的衣服,明日也许就能扒师尊的衣服,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玄天墟虽然门中弟子众多,但亲传弟子少之又少。 山中的长老们,多是些花白胡子的长老,潜心修炼,无心教养徒弟,偶尔看见资质尚可的,也只是收为入门弟子,隔三差五会亲自点拨一二。 雪琼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是一门宗主,素日公务沉杂,又不似母亲体贴周到,身旁也没个姐姐妹妹。 玄天墟的功法与剑术,更适合男子修炼,因此,山中多是男修,女修屈指可数。 从小到大,雪琼也没什么玩伴,几个师兄中,大师兄冷肃,二师兄愚钝木讷,四师兄沉默寡言,早些年,还背弃了师门,独自下山不知去向。 唯有一个三师兄,与她年纪相仿,时常带她下山采买。 因此,雪琼跟陆昭明的关系最好,对陆昭明的话,自然信以为真。 琢磨着,明明两位师兄都动手了,不能光陆师兄一个人被罚得皮开肉绽,林师兄怎么着,也得吃点苦头,那才公平。 可雪琼又觉得,林师兄虽然愚笨木讷,但对她还行。 思来想去,索性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没有辜负陆师兄的信任,也没有太伤害到可怜的林师兄。 那就是偷偷将冰块,放在辣椒水里滚过一遍。 从外表看起来,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只要吃到嘴里,必定能辣得人嗓子冒烟。 雪琼做完这一切后,便将滚过辣椒水的一盒子冰块,送了过去,嘴里飞快地说:“小师叔,我还有重要的事,先去忙了!” 也不等白秋意答应,做贼心虚一样跑开了。 白秋意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然而打开盖子,伸手一摸冰块,放在鼻尖细嗅,便什么都明白了。 转身回到洞府,挥袖在周围设下结界,确保在此期间,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白秋意缓步走至床榻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榻上,几乎扭成了麻花的徒弟。 看着他身上红得烈烈如焚,浑身的汗水,都将身下的被褥打湿了。 干裂苍白的唇,一直蠕动。 白秋意凑近一听,便听见林时桑低喊:“妈……妈……” 哦,妈就是娘的意思,原来在喊娘,真没有出息。 你娘来了也没用,难道要……? 似乎……也行。 正欲直起身来,哪知就听见林时桑断断续续地道:“妈……妈……妈的……” 白秋意:“……” 他的脸色又沉了许多,原本皮肤就白,眼下更显得阴气森森。 “阿时,这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亲自送来的,你不好好尝尝,怎么对得起她的一片苦心?” 白秋意微微一笑,修长的二指夹着一块核桃大小的冰块,在林时桑眼前摇晃,“她真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姑娘,知道你喜欢吃辣,还特意滚了辣椒水。” “师尊亲自喂你。” 说着,白秋意随手一挥,林时桑整个人翻了个面,好像摊煎饼,从躺变趴。 还要死不死的,被褥蜷了起来,好像一个小枕头,全部挤压在他的腹下,以至于他的后臀高高翘了起来,腰窝深陷下塌。 显得曲线越发分明。 白秋意将冰块先放在了林时桑的后颈,果不其然,引得他浑身一个颤栗,嘴里不清不楚地低喃:“凉,凉……” “不是你自己说的,喜欢冰块,想要冰块么,为师现在就满足你。” 那冰块顺着白秋意的手指,慢慢往下滑动,从后颈到琵琶骨,贴着颈椎,一点点滑至了尾椎骨的部位,就突然不动弹了。 留下了很长一条水印, 蛰得雪白干净的皮肤,都开始发红了,好似雪上红梅,娇艳欲滴。 白秋意奇道:“不过就是被辣椒水蛰了一下,竟能将皮肤染成这种鲜艳颜色,若是行事,岂不是……真是好嫩的一张皮子,倒是能剥下来做成人偶。” 他从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因此,也不会体恤林时桑究竟是不是个童子鸡。 林时桑今日,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这是他自讨苦吃,那就休怪白秋意为人师表心狠手辣了。 第二十四章 啧啧,真可怜啊 不仅不肯吞咽,反而还挣扎起来。一声声带着哭腔的不要,不要。 可换来的却是白秋意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落在了林时桑的后腰之上。 留下一记通红的掌印。 白秋意语气嘲弄地笑道:“不要什么?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求来的么?” “好徒儿,别怪师尊手下无情,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好师妹,为师只是让她取些冰块来,可没说让她泡辣椒水。” “啧啧,真是可怜啊。” 白秋意故作不忍地叹惋,修长冰冷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戳弄着林时桑,看着他被冰块冻红冻紫,冻得冷冰冰的皮肉,好似搁浅在沙滩上的河蚌,因为缺水,而无法卧沙,只能吃力地张合着蚌壳,露出里面白软的蚌肉。 颤巍巍地吐出腥咸的河水泥沙。 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若是今日换作旁人,也许会对你有所动容,可是很不幸,你遇见的是我。这样干净漂亮的皮肉,放眼修真界,也是不多见的。怎么就长你身上了?” 白秋意又从盒子里,取出一块冰棱,见形状锋利,不够光滑好看,他对有趣的事物,都抱有一种几乎变态的执着。 握在掌心,冰棱的外层渐渐融化成水,顺着指缝溢了出来。 滴答滴答,尽数落在了林时桑的皮肉之上。 还用手指,轻轻抚着冰棱,好似雕刻什么绝美的艺术品一样,一直将冰棱融化成自己想要的形状,才凑过去,悬在林时桑的眼前。 白秋意的声音,清脆的好似山涧叮咚的冷泉。 “好徒儿,你瞧瞧,眼不眼熟?” 奈何林时桑已经在合欢丹,以及冰块的双重折磨之下,意识全无,神智恍惚,连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既痛苦,又木讷。 白秋意不见他回答,也没生气,还微微一笑,用手里的冰棱,抽了抽林时桑的嘴唇,直到将他的嘴唇,都抽出绯红色,盈满了淡淡的水光,才收了手。 “同为师比起来,你还嫩得很,想学其他人那般觊觎为师,你还差得远。” 林时桑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双手被分开绑在了床头,因为吃痛,而剧烈挣扎,手腕都被勒得青紫破皮。 只觉得一时置身于烈焰之中,一时又好像如临深渊,卧在一片茫茫大雪中,寒气逼人。 因为吃痛,还兔子似的蹬腿,但全然无用,双腿也同样被束缚得死紧。 “别动,再要乱动,师尊可要加罚了。”白秋意冷漠无比地道,将冰棱故技重施,直接喂给了林时桑。 亲眼看着林时桑因为吃痛,无法吞咽,而浑身颤栗的可怜模样。 冰块可是好东西,罚在身上,冻得皮肉麻木生疼,好似钝刀一点点地割裂皮肉。 但不出多久,便会融化成水,既不会伤到皮肉,也很难留下什么印记。 因此,白秋意完全不担心,林时桑清醒时,会发现异常。 白秋意笑道:“雪琼从小就实诚,为师不过让她取些冰块来,她竟装了满满一盒。” 他瞥了一眼,几乎漫出盒子的冰块,深邃冰冷的目光,似寒霜一般,扎在了林时桑身上。 “为师没有那般多的闲工夫陪你玩,小惩大诫,点到为止。” 顿了顿,他突然又笑了起来,显得越发阴气森森,病态的面容显得十分阴郁。 “不如这样,为师往半空中掷一枚铜钱,若是正面朝上,那便就此饶过,若是背面朝上……”白秋意凑近林时桑的耳畔,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地道,“师尊就留你在洞府一夜,陪徒儿好好玩玩如何?” 林时桑自然是听不懂的,不争气的眼泪,都从嘴里流了出来,打湿了身下的一小片被褥。 “你不说话,那便是答应了。”白秋意取出一枚铜钱,屈指一弹,铮的一声,铜钱飞了起来。在半空中高速旋转着坠落。 啪嗒一声,落在了林时桑腻白如玉的背上。 却是背面朝上。 白秋意见状,摇头叹道:“本来为师都想饶你了,只是可惜,连老天爷都不站在你这边,这就怨不得人了。” “莫说师尊苛待你。” “上一个敢这样明目张胆调戏为师的人,被为师砍去四肢,刮花了脸,剜目割鼻拔舌,装在了大瓦罐中,生生做成了人彘。” “下一个,便是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白秋意的话,林时桑浑身狠狠哆嗦了一下。 白秋意瞥了他一眼,蓦然发现了什么,抬手一钳少年的下巴,果然见到眼睛里有泪水滚落出来。 忍不住蹙了蹙眉,颇为嫌弃地低声道:“才这点疼,便哭了?山中的女弟子,约莫也没你这般娇气。” “看来,你往后也不会有何出息了。”白秋意嗤笑一声,有些嫌恶般将手往林时桑的衣领处擦拭干净。 忽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白秋意又笑:“寻常没甚注意,如今才知,你竟生了一张好皮。” “留着,以后兴许有些用处,也不枉费为师当年救你一条狗命。” “不,”白秋意摇头,“救的应该是这具身体。” 一盒子冰块,很快就融化成水,顺着肌理浸湿了被褥。 稍微压一压,似乎都能淌出水来。 白秋意晚间也无旁的闲事,索性故技重施,将人也丢到竹林里去。 他在竹林里,养了几头成年的白狼,体格强壮,凶狠异常。 常年用铁链符咒封禁,从不示人。为了防止有人发现白狼的存在,白秋意甚至还拔了狼舌。 因此,山中无人知晓竹林里还豢养着几头成年白狼。 昨夜,白秋意将不着寸缕的陆昭明,丢到竹林里。 本就是有意嫁祸在林时桑身上,借此来试探这个夺了他徒儿舍的少年,究竟有何目的。 谁曾想,林时桑竟宁愿被陆昭明误会记恨,也不肯供出他来。 倒是颇有几分意思。 白秋意随手将人丢在地上,夜色渐渐降临,整片竹林都被笼罩在淡淡的薄暮之中。 这里靠近后山禁地,寻常来此的弟子便少,一入夜后,更是禁止有弟子前往。 因此,根本无人会知晓,这里即将发生着什么。 第二十五章 我要保护白总受 白秋意立在竹林深处,抬眸望天,见夜幕星河,沉沉浮浮,清凉的夜风一吹,竹林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孤身只影,一身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素白的长袍随风摇曳,显得瘦骨纤纤,楚楚可怜。 皎洁的月光,似在他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华光,艳若海棠的俊脸,美得很不真实,宛如雪妖一般,越是美得惊心动魄,也越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在如此宁静的夜晚,何其寂寞。 送上门来的漂亮玩意儿,若是不好生戏弄戏弄,岂不是可惜了? 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白秋意束着双手,广袖迎风,青丝飞扬,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脚边衣衫不整的少年。 看着少年双手被腰带紧紧束缚着,披头散发,满面酡红,蜷缩得宛如一只煮熟的虾子。 他不觉得这样的徒儿很可怜,相反,还觉得可恨。 略一思忖,白秋意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林时桑深陷的腰窝,温声细语地唤道:“阿时,别睡了,这里是后山竹林,地上凉得很,当心染了风寒,师尊可是要心疼的。” 林时桑置若罔闻,鼻血已经不流了,糊了一脸的血痕,双眸紧合地卧倒在地。 从白秋意的角度望去,不偏不倚,能看清楚少年曲线分明的腰身。 不得不说,林时桑的身段不错,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好的身段,以及如此俊美的面容,若是再年长些,不知该如何风华绝代。 只是可惜,能不能活得过弱冠之年,还是个未知数。 白秋意要他三更死,华佗留不到五更。 “怎么不理人?你大师兄素日就是这般教导你的么,半点不懂尊师重道,他真是个废物。” 白秋意收回了脚,半蹲下来,伸手挑开林时桑额前的碎发,细细打量着他的容貌,须臾又笑,“勿怪乎陆昭明私底下要骂你漂亮蠢货,这张脸确实漂亮。” 林时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一百只麻雀在叽叽喳喳。 他想抬手,把麻雀赶走,可却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上冷得很,不住地瑟瑟发抖,其余感官都变得异常迟钝。 恍惚间,只觉得有人扶起了他的头,动作并不如何温柔,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擦拭着他的脸,好像要把他的脸皮都生生搓下来了。 林时桑痛得眼泪汪汪,直想破口大骂,可他浑身的力道都被抽尽了一般。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只能软软地吐出一句:“该死的鳖孙儿,敢害老子……” 白秋意手下一顿,微微蹙了蹙眉,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你的真实身份,应当是个市井小民,否则,怎么言辞如此粗鄙?” 只是不知,夺他徒儿舍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起来似乎有点东西。 也不知年岁如何。白秋意虽无驯养他为炉鼎的意思,但若是个上了年纪的粗鄙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 实在令人恶心。 白秋意略一思忖,继续用枯叶擦拭着林时桑面上的血迹,看着那张白皙漂亮的小脸,在他手底下,如何慢慢变红,变肿,似乎很快就要破皮流血。 这才及时收手。 “乖孩子,告诉师尊,你今年多大了?” 白秋意的声音无比蛊惑,双眸深邃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用审视的目光,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我……我很大了。” 林时桑闭着眼睛,在合欢丹的作用下,神志不清,竟摸索着去扯腰带,然后扯下长裤,含糊不清地道,“很大了,真的,你看。” “……” 白秋意深呼口气,强忍着要杀人的冲动,他现在有些怀疑,面前的少年真实身份是哪个风流鬼,或者是游荡在人间的艳姬,甚至可能是个魅魔。 否则,怎生如此不知廉耻? 那种东西是可以随便拿出来给旁人看的么? 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 白秋意对玉雪可爱的小白软没什么兴趣,神情冷漠地纠正他:“为师指的是年龄。” “十七岁。”林时桑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今年,今年十七岁了,医生……医生说我这个病,根本活不到成年……果然,我死了,挂球了,两腿一蹬一命呜呼,呜呜呜,我好惨……我还偷藏了两包辣条在枕头底下,没舍得吃呢………” “临死前还忘记把手机格式化了,该死的!” 他里面还珍藏了很多片,一直没敢看的。 就等着病情稳定了,再偷摸着看。结果倒霉催的,命没了,片还在。 白秋意:“……” 他不甚懂医生是何意,但结合上下文可知,医生约莫就是大夫的意思。 修真界以弱冠为成年,举行成年之礼,束红发带,并由长辈赐字。 看来,这个孩子是个短命鬼,才十七岁就死了,同他这个二徒儿年纪相仿。 白秋意又问:“夺舍之术,乃修真界禁术,你是从何处所学?又为何偏偏挑中了本座的二徒儿?” 林时桑很诚实,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他想说,是一个自称“大聪明”的系统,找到他,并把他一脚踢了下来。 但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白秋意:“……” 他误以为林时桑意识清醒了,正欲再补一掌,掌风迎面打了下去,却也只是轻轻落在林时桑的脸上。 不能伤了他,否则要被外人发现,定然要追问其中缘由,恐生麻烦。 却听林时桑又开口道:“我……我要保护白秋意!” 白秋意微微一怔,神色冷肃地问:“你说什么?” 连名带姓白秋意,这么多年,都无人敢如此直呼他的名字了。 “我要保护白秋意。”林时桑又重复一遍,很快又陷入了自我怀疑,“我为啥要保护他来着?” 头脑风暴了一会儿,他好似想到了点什么。 竟突然翻身而起,眼睛也瞬间睁开了。在白秋意深沉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林时桑双目无神,喃喃道:“白总受在哪儿?我要找到他。” 白秋意:“……” 第二十六章 我找师尊是为了生孩子 “你寻他作甚?”白秋意把林时桑的狗爪子打开,语气渐寒,“说啊,找他作甚?” “我……我寻他作甚来着?”林时桑支支吾吾起来,神情十分恍惚,好半晌儿才一拍白秋意的大腿,满脸兴奋地道,“我想起来了!我找他是为了生……生孩子!” “……”白秋意眉头蹙得死紧,露出了一抹阴毒的笑意,“看来,你已经彻底厌倦了凡尘,对吗?” 然而,头脑不清楚的林时桑啥也听不懂,还拉着白秋意的衣袖,一阵嘿嘿傻笑。 “你带我去找秋妹,好不好?我得找到他,然后,然后跟他生孩子。”这样一来,他就能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抱得美人归了。 等攻略进度完成之后,他就能按照约定回家,和这里的一切说拜拜。 白秋意愕然:“秋……妹?” “是呀,我得去找小怨妇,我必须得找到他!” 白秋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短短片刻,他就从“白总受”,变成了“秋妹”,现在又成了“小怨妇”。 很好,小畜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生孩子是么?你年纪小小的,知道如何让人生孩子么?”白秋意将他的手推开,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看着少年鼓着腮帮子,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很快,少年就又要拍白秋意的大腿。 可这一次,却被白秋意一把攥住了手腕,仿佛被钢板狠狠夹了一下。 林时桑吃痛地“唔”了一声,想了很久,似乎都想不明白,到底怎么才能让人生孩子。 他的大脑好像豆渣一样,浑得很,半点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憋了好半天,林时桑才重复着囔囔:“我要去找师尊,然后保护他,爱护他,用尽我毕生所学……” 去救赎他。 白秋意听罢,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接口道:“用尽你毕生所学,让他怀上你的孩子,是么?” 他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脚下的少年,冷笑道:“简直痴心妄想!” “你约莫不知道,从前凡是想将我驯化为炉鼎之人,皆被我亲手所杀。” “他们的心脏,曾在本座的掌心跳动,好似搁浅的鱼,挣扎不已,生机渐消。” 林时桑听不懂,歪头看他,在夜色下,瞳孔漆黑,宛如黑曜石一般。 突然就让白秋意想起白毛的狐狸狗。 林时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人玩了又玩,欺了又欺,以至于神志不清的可怜狐狸狗。 白秋意笑了,笑得毫无征兆。 他想,林时桑的皮相,委实很好,精致漂亮得太过头了,雪琼在女修中,算是拔尖儿的绝色美人了。 可林时桑竟比雪琼还要明艳动人,若是现在将他丢到道场去,只怕负责看守宗门的灵兽要暴动起来,难以自控了。 林时桑年纪小小,身板也不甚强壮,只怕在那些发狂的灵兽身下,坚持不到几个来回吧? 他冲着白秋意笑的时候,倒是有那么两分可爱。 但更多的,还是可憎可恶可恨。 白秋意平生最厌恶痛恨,有人把他当成女子一般臆想,他只是生了副男女莫辨的容貌,但身体却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如何能像那种不男不女的东西一样怀孕生子?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也让白秋意回想起了很多不好的记忆。 以至于他再也不肯听林时桑说话,顺手还抓了一把枯叶,直接塞了林时桑满嘴。 屈指一弹,一簇灵力迅速掠至天际,不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踏碎枯叶的声音。 从阴暗的竹林深处,缓缓逼近。 还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声响,在夜色下显得尤其清晰。 竟是一头成年白狼,身上束缚着沉重的铁链,双目猩红,呼呼喘着热气。 在看见白秋意的一瞬,白狼瞬间像是被人打怕的流浪狗,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声音。 而后,前膝噗通跪地,额头贴地,浑身颤栗不停,连尾巴都害怕地夹了起来。 “这是本座驯服的狼妖,一辈子只能匍匐在本座的脚下苟延残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目光深深落在了林时桑的身上,白秋意微微一笑,语气嘲弄道:“你除了一张漂亮的皮之外,简直一无是处,本座养条狗,养了十多年,还知道对本座摇摇尾巴,养你有何用?只会惹本座生气么?” “本座不管你是无心也好,还是有意也罢,这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你现在既夺了本座徒儿的舍,那你就该代替他,报答本座的养育之恩。” “从今往后,师尊会好好对待你的。” 白秋意侧眸,冷声吩咐:“白狼,还等什么?去,咬断他的双腿。” 白狼嗷呜一声,畏惧地浑身瑟缩,根本不敢同他对视。 在白秋意冰冷似寒霜的目光中,一点点往林时桑的面前靠近。 然后露出尖锐的利齿,作势要狠狠咬断林时桑的双腿。 白秋意轻轻一跃,便飞至了林梢之上,以一种常人难以办到的姿势,斜卧其上。 雪一般素白的衣衫,垂感极好,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右手腕上戴着一串通体乌黑的佛珠,在风中发出簌簌的清响。月光稀疏的落在脸上,更显得眉眼清寒。 百无聊赖地注视着底下的一人一兽,静静等着好戏开场。 偏偏这时,远处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 “三师兄!你在哪儿啊?天色太黑了!我迷路了!” “这里有没有人啊?我迷路了,呜呜呜,好黑,我好害怕!” 竟是雪琼的声音。 白秋意眉头一紧,凌厉的目光寻声望去,果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在慢慢往这里靠近。 若是被雪琼撞见白狼了,抹掉她的记忆,倒也简单。可问题是,听她的话音,似乎陆昭明也在附近。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来此地作甚的? 但无论如何,白秋意不得不暂且打消了让白狼咬断林时桑双腿的念头。 屈指一弹,一簇灵光不偏不倚,刚好正中白狼的眉心,阻止了白狼撕咬林时桑的动作。 第二十七章 谁偷了他的裤衩子! 白狼吃痛,畏惧地垂着尾巴,满脸惊恐地抬头望向林梢间的白秋意。 在深邃冰冷的目光中,夹着尾巴,片刻不敢耽搁地跑了,只留下一个衣衫不整的林时桑独自躺在地上。 “呸,呸,哪个日了狗的鳖孙儿,往爹嘴里塞的枯草,什么玩意儿?” 林时桑竟在此刻醒转过来,左右环顾一圈,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竹林之中。 周围黑灯瞎火的,阴风阵阵。 还衣衫不整的,连头发上都粘了许多枯草。 林时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跑这里来的。 他依稀记得,自己去寻师尊了,然后好像和师尊发生了一点误会,后来师尊一怒之下,就把整瓶合欢丹都灌进了他的嘴里。 之后……之后发生啥来着? 该死的! 别人喝酒喝断片,他倒好,吞了瓶合欢丹,也断片了,而且断的还特别离谱。 连自己怎么躺竹林里的事都记不清了。 难道说,他吞了合欢丹之后,稀里糊涂又擒着师尊嘿嘿哈哈。 师尊一气之下,就把他丢竹林里来了? 林时桑头痛欲裂,伸手锤了锤太阳穴,隐约就听不远处传来踏碎枯叶的声音。 一抬头,就瞥见一道黑影,刚好那人还是背着光的,头发长长的,衣袍在阴风中阵阵飞扬。 他第一反应就是师尊。 哪知下一瞬,就听见刺耳的尖叫:“哇!救命啊,我撞见鬼了!” 林时桑:“……” 这他妈怎么回事?他是鬼?鬼?! 还有就是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小师妹?”林时桑试探性地询问,“是不是你?” “二师兄?” 正好头顶的乌云散开了,月光一泻千里,雪琼满脸泪痕,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发上还有几根枯叶。 一见到林时桑,立马跟见到了亲爹似的,哇的一声就哭了。 “太好了,终于遇见人了,迷路的不止我一个人,这下不怕被三师兄笑话了!” “……”林时桑一本正经地纠正她,“首先,我没有迷路,其次你说话就说话,能别突然扑过来就抱我么?” 虽然,他还挺喜欢雪琼的,毕竟雪琼年轻又漂亮,说话声音也好听,关键出身也好,是玄天墟宗主的掌上明珠。 如果雪琼同意的话,让他入赘也是可以的。 但是,林时桑深切地明白,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 既然他已经跟师尊这啥那啥了,那么,他就有必要在任务期间为师尊守身如玉。 否则,他岂不成了传说中的烂黄瓜攻了? 男女不忌的烂黄瓜攻,就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活着都浪费空气。 雪琼“啊”了一声,赶紧松手,很快又委屈道:“二师兄,你变了,你从前都不喊我小师妹的,你都喊我小祖宗。” 林时桑满脸浩然正气地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难道我也不懂么。” 顿了顿,他忍痛拒绝了可爱的小师妹,“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雪琼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咦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师兄都跟我说了,他说你喜欢男人的,是个断袖,只要是长得漂亮的男人,你都喜欢的,他还说你偷藏了很多话本子,都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边说,边掰着手指回忆,“像是什么《三句话让清冷师尊为我生孩子》,《师尊产后护理指南》,《如何让师尊怀上五胞胎》,还有什么《娶不到师尊,我就回家养猪》,《呸,这辈子不可能养猪》。” “等等,他怎么能在外败坏我的名声?”林时桑诧异地道,“我岂会看这种书?” 道德在哪儿?底线在哪儿?礼义廉耻在哪儿?书……在哪儿?! 原主也忒不要脸了吧,小小年纪不学好,偷看话本子是怎么回事? 白秋意为人师表,素日里都不管教约束座下弟子的吗? 这要是换作林时桑,他能直接把对方第三条腿卸下来喂狗。 白秋意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尤其听见《师尊产后护理指南》时,浓眉狠狠蹙紧了。 心中冷笑不止,暗道,真是他的好徒儿啊,平时看起来倒是老实巴交的,想不到背地里居然看他的同人小传,光听书名就知道,里面的内容必定活色生香。 很好,很好。 他的身影几乎完全隐在林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底下的林时桑,似要在他身上,狠狠燎出两个窟窿来。 林时桑浑身一个哆嗦,总觉得有一种被恶鬼盯上的错觉。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再说。 雪琼道:“是这样的,我听说后山最近有野兔出没,我想养一只,正好今夜闲来无事,与三师兄约好,来此抓兔子。结果我先到了,还迷路了,也不知道三师兄回去了没有。” 林时桑愕然:“他不是被大师兄罚了吗?这么快就能起身了?还能抓兔子?” 是铁打的身子骨吗?这么皮糙肉厚的? “能啊,我就跟三师兄说,如果他不陪我来,我就去跟小师叔告状,说他欺负我,让小师叔再罚他一顿,他立马答应了。”雪琼背着双手,脚尖戳地,甜甜地笑了起来,“还是三师兄对我最好了!” 林时桑:“……” 他突然有点心疼陆昭明了,居然招惹了这么个小姑奶奶。 “也许他已经抓了兔子,先行回去了,夜色深了,我们也快离开吧。” 林时桑如此道,往前迈了一步,顿觉身下凉嗖嗖的,伸手一摸,竟有冰凉的濡湿感。 真是日了狗了,他的裤衩子哪里去了? 雪琼眨巴眨巴眼睛,从旁关切地问:“二师兄,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时桑赶紧将衣袍整理好,不肯让雪琼发现他的异常。 雪琼哦了一声,又问:“对了,二师兄这么晚了,怎么也没睡?深更半夜来后山竹林做什么?难不成……” 她突然一捂嘴,震惊地道:“该不会又要扒人衣服吧?” 说着,她还双臂环胸,连连后退,恶声恶气地道:“二师兄,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毫毛,我爹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小师叔也护不住你,爹爹一定将你乱剑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喂狗!” 第二十八章 为师专门过来寻你的 林时桑:“……” 他不是那种人,好吗? “小师妹,你别误会,我今夜来此,也是抓兔子的。” 雪琼疑惑道:“你也喜欢兔子?” “是啊,是啊。”林时桑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就是专门过来蹲点的,只可惜,今晚运气不好,一只都没抓到。” 雪琼更疑惑了:“不对吧,我怎么记得,二师兄从前不喜欢兔子的,每次一抱毛多的东西,身上就会起红疹。你喜欢兔子哪里?” 是长长的耳朵,还是短短的尾巴。 “……”林时桑脑子一抽抽,竟道,“兔子的肉……很香。” 麻辣兔头,爆炒兔丁什么的最香了。 他能含泪吃好几碗饭。 雪琼:“……” 白秋意:“……”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个少年有那么一丝丝的可爱。 当然,这点可爱在可恨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现在就想知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身中合欢丹的林时桑,究竟会对雪琼怎样。 “二师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不跟你说话了!”雪琼气得跺脚就走。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又回过头来,更加生气地道:“二师兄怎么不拦拦我?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师妹了吗?” 林时桑:“……” 醒醒,从来都不是,好吗? 算了,跟小姑娘家家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也没太当回事,领着迷路的雪琼,准备回去。 林时桑觉得,雪琼多少是有点笨,居然在家门口都能迷路。 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也迷路了。 这他妈就尴尬了。 在原地绕了第不知道多少圈后,雪琼也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满脸郁闷地问:“二师兄,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也认不得回去的路了吧?”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路,我就是觉得这里环境好,想多走走……”林时桑心虚地左右环顾一圈,周围不知何时,越发昏沉,伸手不见五指的。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不认识回去的路,也情有可原。 而且,他的脑子里对后山的路一片空白,可见,原主生前也没来过此地。 没一会儿,天上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而且雨势还越来越大。 为了不被淋成两只落汤鸡,林时桑果断拉着雪琼,就近寻了个石洞,钻进去暂时躲雨。 饶是他们已经跑得很快,依旧被淋得浑身湿透。 雪琼冻得瑟瑟发抖,双臂环胸,衣裳湿漉漉的,抽着鼻子道:“二师兄,我衣服湿透了,怎么办啊?” 林时桑:“我衣服也湿透了。”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一转头就见雪琼已经自顾自地脱衣服了。 林时桑赶紧阻拦道:“别动!举起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不整的! 这可是要出事的!出大事! 万一被人撞见了,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怎么了,二师兄?” “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当着同门师兄的面脱衣服?太不像话了!”林时桑满脸很铁不成钢地道,“真是太不像话了!” 雪琼委屈极了:“我又没脱完,穿湿衣服难受,再说了,不是二师兄自己说的,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林时桑长长叹了口气,只能就近在石洞里翻找出一些枯枝烂叶,然后堆起来,一张明火符甩过去,轰隆一声,就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为了避嫌,他还直接背过身去,同雪琼道:“我不看你,你把外裳脱了烤干,别染了风寒。” 雪琼应了,脱了外裳架在火堆上烤,还不忘关心一下师兄。 “二师兄,我也不看你,你瘦得跟乌骨鸡似的,又没什么好看的,也把外裳脱了烤烤火吧。” 林时桑欲哭无泪,他也想啊!!! 但该死的,裤衩子飞了! 外裳一脱,还能剩个啥?会不会被雪琼误会成是他在耍流氓啊? 他真的不想被剁成一段段的喂狗。 林时桑故作镇定道:“不必,我就喜欢穿湿衣服。” 雪琼“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狂风阵阵,夜里后山阴冷霜寒,林时桑冻得眼泪鼻涕都快冒出来了。 更可怕的是,合欢丹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偏这会儿发作了。 林时桑只觉得一时如坠冰窟,一时又似被烈焰焚烧,浑身的血管都夸张且狰狞的往外暴。 他尽量克制自己,但依旧挡不住合欢丹发作时,连绵不绝的燥‖热。 为了不伤害到无辜的小师妹,也为了给师尊守身如玉,更为了不被师伯剁成一段段的喂狗。 林时桑深呼口气,站起身来,落下一句:“雪琼,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师兄出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语罢,也不等雪琼答应,抬腿就踉跄着出了石洞,冰冷的雨水才一落至脸上,就让他狠狠哆嗦了一下。 雨后山间湿滑,林时桑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往前走,雨水很快就糊住了他的视线。 蓦然脚底一滑,整个人骨碌碌地滚下了斜坡,而后嘭的一下,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时桑抬头一看,顿时如获新生,眼睛都亮了起来,满脸欣喜地唤了声:“师尊!” 白秋意一身雪白的衣衫,手执一把青竹伞,独立在林间,外面雨势极大,他却不染纤尘,连靴子都雪白干净。 林时桑脑子里嘎登蹦出来一句诗: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师尊一身白,看起来好像刚死了丈夫在守寡。 “嗯。”白秋意淡淡应了一声,完全没有为林时桑撑伞的意思,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显得那样悲天悯人,“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看来,这个占据他徒儿身体的少年,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 否则佳人在侧,岂能坐怀不乱? 还是说,这只是故作矜持? 现在谁过来问一句,林时桑都想抱着对方大哭一场,但作为一个攻,在秋妹面前哭,实在太丢人现眼了。 所以,林时桑强迫自己忍住了,尽量用风轻云淡的声音,跟秋妹打招呼:“师尊,好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你。” 白秋意:“不巧,为师就是专门来寻你的。” 第二十九章 他就是想活着回家吃辣条 准确来说,他是专门过来看热闹的。 就想知道,他这个徒儿到底能不能坐怀不乱。 目前看来,这个孩子挺能隐忍的,但待会儿就不一定了。 “阿时,快些起来,地上凉。”白秋意温声细语地道,虚虚地伸出了手,露出腕上悬着的乌黑的佛珠,连神态都那样悲天悯人,“来,起来罢。” 林时桑迎着大雨,抬起脸来,在大雨的冲刷下,师尊的面容有些模糊。 只能依稀看见俊美出尘的轮廓。 在这样猛烈的雨势,这样潮湿肮脏的林间,师尊干净圣洁得像是庙里供奉的小菩萨。 是那样慈眉善目,悲天悯人。微风一吹,雪白的长袍好似乡间河道里茂盛的芦苇。 他的师尊,他的秋妹,他温柔可人的小怨妇,居然过来寻他了。 只要一想到,这样干净美好的师尊,最终会被座下几个孽徒,反复折磨虐打残害,将他从云端拽至尘埃,按在泥窝里狠狠践踏,好似一朵凋零的海棠。 逐渐沦为孽徒们泄愤的工具,奴隶,整个师门乃至于整个修真界公用的炉鼎。 被各种抹布,黑洞,最后灵力枯竭而死。 林时桑就觉得惨,实在太惨了,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他也突然想起,不久之前,他极有可能又擒着师尊,一阵不可言说的嘿嘿哈哈。 师尊一气之下,将他丢进了竹林里,但又放心不下徒儿,拖着布满伤痕的病体,一步一踉跄地走来后山,只为了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 期间也许会时不时扯痛伤痕,难忍得蹙眉。 饶是如此,还是忍痛而来,就为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徒儿! 如此一想,林时桑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不管怎么说,他是个攻,作为一名合格的攻,他必须顶天立地,保护好怀里温柔可人的小受。 怎么可以让师尊负伤病弱的情况下,还冒雨而来? 过分,太过分了! 林时桑暗暗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原是想伸手握住师尊的手。 可手才一抬起来,他就瞥见一只脏污不堪,又是泥,又是血,还沾满了枯叶的黑爪子。 同雪白干净的师尊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他有些自惭形秽地缩回了手,不忍心弄脏那么干净的师尊。 白秋意微微一笑:“怎么了,阿时?还不起来?” “师尊,您的手太干净了,弟子手脏。” 作为一个攻,绝对不能在哪儿摔倒就在哪里停尸。 林时桑用手撑地,打算自己站起来,然后努力补救,拍着结实可靠的胸膛,告诉师尊,自己没事,让师尊不必担心。 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他才一起身,甚至没来得及摆出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姿势,就“卧槽”一声,脚底打滑,哧溜着往前摔去,嘭的一下,和师尊撞了个满怀。 很好,原本只用弄脏师尊的手就行了。 现在他直接弄脏了师尊的衣服。 还要死不死的,额头还撞到了师尊的下巴,林时桑脑壳生疼,如果他不是个攻,他可能就要嗷嗷叫了。 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攻,他忍住了。 赶紧抬头,就看见师尊原本玉白的下巴,被撞出了一片红印。 心里一急,下意识伸手去摸,一边摸,林时桑嘴里一边道:“不痛,不痛,摸摸就不痛了。” 全然忘记,他沾满了泥水的黑爪子,不出意外的,他抹了师尊满脸泥。 更糟糕的是,师尊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盯着他瞧。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寻思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要不然,咱给师尊笑一个? 于是乎……他咧嘴笑,露出了右边的一颗小小的虎牙,他本来生得就非常漂亮。 这么一笑,就更漂亮了,同时再度让白秋意想起了漂亮的狐狸狗。 真想给他装条尾巴,让他在地上爬!哭着爬! 然后一点点将他的虎牙磨平为止。 “师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师尊,您信吗?”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可他真的不是存心的! “哦,是么?”白秋意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莫不是以为,本座当真不会管教你,才如此这般胆大妄为!” 冤枉啊!简直比窦娥姐姐还冤枉! 林时桑心里狂喊,他就是想活着回家吃包辣条,怎么这么难?! “师尊,徒儿这就给您擦干净!” 为了弥补自己的无心之失,林时桑赶紧踮起脚尖,用衣袖为师尊擦拭脸上的黑泥。 哪知手腕一紧,就被师尊一把握住,顿时就好似被钢板狠狠夹了一下。 林时桑叫得宛如杀猪:“疼疼疼!手腕要断掉了,师尊,疼!!!” “师尊……不疼。”但师尊就是想让你疼。 白秋意牙齿紧咬,恨不得一掌将眼前的小畜生,狠狠打出去,打得他口吐鲜血,爬都爬不起来为止。 深呼口气,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师尊知道,我们阿时不是故意的,师尊不怪你。” 不知道为什么,林时桑听见师尊说不怪自己的时候,总觉得师尊在说“孽徒该死”,或者是“小畜生不要命了”。 但师尊说完之后,果真松开了他的手,既没有打他,也没有训斥他。 真是……真是好温柔的师尊! 这么好的师尊,只怕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吧?原文里那几个小畜生,究竟是怎么忍心,那样残忍对待昔日恩师的? 据系统传送过来的资料所知,原文里的白秋意晚年下场凄惨无比。 自从被座下孽徒们欺师灭祖,以下犯上之后,就被逼迫吞咽孕灵丹,将他改变成不男不女,也可以说是可男可女的体质——虽然林时桑没见过可男可女是什么样的。 但他又不傻,大致能猜到一些,必定非常淫‖恶,不可描述。 从那以后,白秋意的肚子就没空过,别人都是三年抱俩,他不是,他特别能怀,据说一胎能怀个五六个,比兔子都能生。 第三十章 师尊听徒儿狡辩!!! 但很遗憾的是,因为碰他的人实在太多,连怀着崽都不被放过,每一胎都是生父不详,根本无人肯认。 而且,魔种生下的孩子,依旧是魔种,骨子里流淌着肮脏的血。 因此,那些未出世的孩子,通通在非人的折磨下,化作了血水。 林时桑缓缓呼了口气,见天色越来越暗,雨势只增不减,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雨后山间湿滑泥泞,又夜色昏沉,只怕不好下山。 还有便是,雪琼还在石洞中躲雨,要是留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在荒郊野岭,还怪可怜的。 如此一想,林时桑如实告诉师尊,自己在后山竹林,巧遇小师妹的事情。 为了防止师尊误会自己跟小师妹幽会,他还着重解释了一番。 哪知白秋意听罢,淡淡应了一声,而后便让他引路。 外头大雨倾盆,面前的少年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额发滚落下来,冻得小脸乌青,但依旧扬起了笑脸。 显得越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轻薄的弟子服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紧紧包裹着少年的身躯,更显得曲线分明,腰肢纤细。 再往下望去,便是不久之前,才在白秋意掌心瑟瑟发抖的小玩意儿。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顺着师尊的目光望去,惊见自己的外袍完全黏在了身上。 因为裤衩子不翼而飞的缘故,他的大兄弟此刻透过湿透轻薄的衣衫,隐约显露在了师尊的面前! 天呐! 怪不得师尊的神情有些古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人要脸,树要皮,作为一个要脸人,林时桑赶紧伸手要去捂住。 可随即一想有什么好捂的? 同为男人,他有的东西,师尊哪个没有? 还有就是,他都和师尊这样那样了,该做不该做的事情,估计都做完了。 大兄弟早就和师尊严丝合缝,紧密无间地接触过。这会儿还害什么骚? 再说了,师尊刚刚明明都看见了,但却没说什么,难道不就是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再换个角度来说,万一师尊眼瞎,压根没看见,他这么一捂的话,岂不就是掩耳盗铃?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释然了。 也不再纠结没穿裤衩子的事情。别问,问就是凉快。 “师尊,外面的雨太大了,师尊的身子骨一向病弱,可别受了寒气。” 林时桑趁机疯狂刷好感,特别狗腿子地在前面引路,一边往前走,一边嘴上不停叭叭。 “师尊,这里有个水坑,师尊小心!” “师尊,这里有个小斜坡,当心一些!” “师尊,徒儿年轻,身体强健,不需要打伞,师尊不必管我……”林时桑话一出口,觉得有歧义,赶紧又补充一句,“徒儿不是说师尊老啊!师尊外表看起来非常年轻的!” “呸,不止是外表,哪哪都年轻!哪哪都厉害!”他还是觉得有歧义,“我不是指在床上!” “……对不起,师尊,您能不能当作没听见啊?” “……” 白秋意:“能。” 他本就没有为林时桑撑伞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徒儿乌黑发青的嘴唇,轻声询问:“你不冷么?” “不冷,不冷,我就喜欢淋雨……”话音未落,林时桑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 “师尊,哎呦卧槽!” 雨大没看清楚路,林时桑一脚踩到了滑石,差点没当场摔个狗啃泥,情急之下,两手乱摆,慌乱间一把抓住了竹伞。 嘭的一声,伞杆折断。从师尊头顶斜着摔落在地。 林时桑:“……” 白秋意:“……” 大雨倾盆而下,很快就将白秋意淋得浑身湿透,他深呼口气,强忍着清理门户的冲动。 抬手一揩额发,拧出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阿时,”白秋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冷清得似霜雪一般,一字一顿地问他,“因为自己淋着雨,所以,一定要把别人的伞折断,是么?” 他现在严重怀疑小畜生是故意的,但凡小畜生敢说是,他会毫不留情地把小畜生打死。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琢磨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他勉强冲着师尊笑了笑。 白秋意:“……” 他的火气,腾的一下又烧了起来,暗道小畜生在笑什么? 作出这么一副看傻子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当真以为,他是那种逆来顺受,可以随便揉捏玩弄的面团不成? 看来,小畜生有点东西。 “师……师尊小心,这里路滑不好走,师尊别摔倒了,弟子搀扶着师尊!” 为了不再弄脏师尊的衣服,林时桑还特别细心地把脏爪子在衣服上擦拭干净,然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师尊的手臂。 白秋意微微一愣,十分反感旁人的触碰,下意识要将林时桑的手臂拧断。 忍了又忍,才忍了下来。 待二人寻至石洞时,雪琼整个人卧倒在一块大石头上,还衣衫不整的,身旁的火堆烧得正旺。 要不然怎么能说雪琼脑子不太聪明,让她烤个衣服,结果把衣服都给烧了。 林时桑吓了一大跳,几乎瞬间就甩开了师尊,几个箭步跳了过去,对准烧着的衣服一阵狂踩。 好不容易才将火踩熄了,雪琼也在此刻醒了过来。 她先是微微起身,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看林时桑,又看了看白秋意。 最后在林时桑震惊的目光中,雪琼对白秋意说了句:“小师叔,你来的正好,二师兄欺负我,呜呜呜……” 明明说好了,给我带好吃的来,结果出去好久,回来还是两手空空。 骗子,大骗子,二师兄这个狗东西!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再度瘫软回大石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林时桑:“……” 他赶紧往旁边跳开一步,惊悚地道:“师尊!您听我说!不是我,我没有!真不是我啊!” “那衣服是她自己脱的,不是我扒的,真不是!!!” “师尊,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徒儿发誓,真的没有做半点对不起师尊的事情!” 而后,林时桑又对着雪琼狂喊:“师妹,小师妹,小姑奶奶,小祖宗!!醒醒,别睡!快跟我师尊解释清楚,我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啊,你别睡啊……” 第三十一章 使唤狗不如自己走 雪琼睡得很沉,任凭林时桑喊破了喉咙,也未有半点反应。 倘若不是因为雪琼还有呼吸,林时桑都会误以为,她是不是死了。 “弟子是清白的,比清水还清,白雪还白!”林时桑愁容满面地道,见师尊好似不甚相信,他一咬牙,心一狠,“弟子……弟子喜欢男人的,只喜欢男人!” 白秋意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缓步走了上前,右手手背轻轻一贴雪琼的额头,故作沉重道:“她发烧了。” “什么?!发……发什么……骚?!”林时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道,“师尊!小师妹可是一个女修,师尊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白秋意蹙眉,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当,还重复了一句:“她确实发烧了,需要立马下山医治。” 林时桑稍微琢磨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发……发‖骚,发烧,哦,是我不分平翘舌……吓死我了。” 他还以为师尊是误会他和小师妹了,然后恼怒之下,对小师妹说了难听话。 原来是他理解有误。 师尊就是师尊,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怎是那种喜欢拈酸吃醋之人? “那现在怎么办?”林时桑望了一眼洞外的倾盆大雨,浓郁的夜色一压,几乎完全看不见路了,转头满脸担忧地问,“师尊,有没有办法可以降温?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把师妹的脑子烧坏了,那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嫁人?” 白秋意随意使了个清洁术,自己身上立马干净起来,听见此话,他笑得有些诡异,摇头道:“不会。” “那就好。”有师尊这句话,林时桑可太放心了。 哪知师尊语不惊人死不休,又道:“不必担忧,她幼年时生了一场大病,已经把脑子烧坏了。”是他干的。 因为幼年时的雪琼,曾经亲眼撞见他残杀正道修士了。 他不得已,只能借着雪琼生病,把她脑子搞坏。 之所以不把她弄死,并不是因为生了恻隐之心,而是想通过控制雪琼,来威胁掌门师兄。 让整个玄天墟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林时桑圆眼惊问:“还有这种事情?” 白秋意反问:“你一直都没发现么?” 林时桑神色一紧,赶紧解释道:“我一直觉得雪琼只是孩子脾气。” 没想到她是真傻,好可怜啊。 但是很快,他又觉得自己好可怜。 因为合欢丹又发作了,可能是刚才淋了雨的缘故,眼下身子燥‖热得很,外头风雨又急,好似天都被人捅了个大窟窿,雨水哗啦啦地往下灌。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迅速思考了一下,这样大的雨势,山路难行,雪琼本就在发烧,再要淋雨吹风,只怕会烧得更厉害。 看来,今夜只能在此过夜了。 但问题又来了,他的身子难受煎熬的紧,现在就想一个猛虎扑食,擒着师尊以下犯上。 如今雪琼也在,多少是有点不甚方便,影响他发挥了。 不过很快,林时桑就顾不得那点脸面了,满脑子都是些黄色废料。 双腿一软,整个人便贴着墙根斜着,倒了下去。 白秋意故作关心地询问:“阿时,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说着,还故意行上前来,微微伏下身子,抬手贴向林时桑的额。 温凉的手背,才一贴上,林时桑几乎都能听见,皮肉在烧红的铁板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整个人噗嗤噗嗤地冒烟。 他的脑子浑浊得厉害,下意识抓住师尊的手,然后小狗一样,用脸一直往上蹭。 一边蹭,一边沙哑着声儿,唤着:“师尊,师尊,好师尊……” “师尊的手好舒服……” 温凉温凉的,好像一块美玉,要是能放在他的大兄弟上,好好握一握,不知道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林时桑就不受控制地拉着师尊的手,往自己身上贴去。 可师尊的手劲儿也忒大了,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林时桑拉了几次,完全没有拉动,反而因为师尊突然直起身,而一下扑到了师尊的脚下。 “师……师尊,别走……” 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林时桑挣扎着抬起头来,以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小师尊的轮廓。 就怎么说好呢,猛然一看,他还以为是个蒙古包。 一个受不能,最起码不应该有这么超凡脱俗的硬件! 跟师尊的硬件一比,林时桑就显得非常稚嫩,青涩,甚至是幼稚了。 “阿时,你到底是怎么了?”白秋意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瘫软在脚边的少年,微微一笑,目光是那样悲天悯人,“你不说清楚的话,师尊怎知你哪里不适?” 林时桑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自己的硬件远远不如师尊的事实,并且暗暗下定决心,待离开此地,他必须得搞点大补的东西,譬如什么三鞭汤,猪肚汤,好好补上一补。 否则来日若是和师尊亲近,一掏出来,还没师尊大,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那跟半残有什么区别? 想必,那时他会成为整个修真界的耻辱,第一个比总受还小的攻,一朵冉冉升起的奇葩。 “师尊,弟子……弟子……”林时桑的舌头好像打了蝴蝶结,平时能言善道的,怎么这会儿成了个结巴,断断续续地道,“弟子想……想……” “想什么?” “想……想师尊……” 白秋意追问:“想师尊什么?你说清楚,你不说清楚,为师不明白。” 林时桑急了,心道,师尊怎么会不明白呢?难道他们之间,就从未发生过那种事情吗? 还是说,师尊还在生气,所以压根不想帮他? 算了…… 求人不如求己,使唤狗不如自己走! 林时桑气鼓鼓地扭头:“没事了!” 然后自己慢吞吞地蹭到了角落里,故意不再去看师尊。 白秋意懒得搭理他,猫捉老鼠一样,颇有兴致,也颇有耐心地看戏。 他走至一旁,挑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腿打坐闭目养神。 外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石洞里忽明忽暗,寒气逼人。 林时桑在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用手解决一下。 他就想活着回家吃包辣条,怎么就这么难!!! 第三十二章 鲨了他,就现在!!! 为了苟住小命,林时桑不得已,只能藏身在一间小小的石洞中,当着雪琼,以及师尊的面自行解决。 好在外头大雨滂沱,夜色深沉,石洞里的火堆早已熄灭,昏暗中,根本看不清楚彼此的脸。 只能依稀看见轮廓。 林时桑掩耳盗铃一般,背对着师尊,脸贴着冰冷的石壁。 手指轻轻一扯,腰带瞬间就滑落下来。 还没做什么呢,就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起来。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这其实没什么的,脸面不能当饭吃,苟且偷生才是硬道理。 再说了,他又没有伤害任何人,在道德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他有权力玩弄……呸呸,话太难听了,应该是支配自己的身体。 虽然……支配身体的地点,有亿点点不合适。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但凡他有点办法,他也不想在这种深山老林,犄角旮旯地,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地面又冷又硬,硌得他屁股都疼。 林时桑深呼口气,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半点动静,把心一横,直接放手上去。 可很奇怪的是,同样是手,他的手怎么就没有师尊的手凉,贴着皮肉放,也没有那种冷肉放在烧红铁板上的感觉。 就非常平淡,无趣,没有任何感觉。 林时桑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用的方式不对。 要是现在看个什么片啊,或者手边有什么话本子,大概会好一些。 为了尽快完事,林时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去回忆原文里的描写。 果不其然,在他的努力之下,脑海中果真闪现出了一些片段: 只见玄衣青年手持一根红绸,红绸之上还悬着一个金铃铛,红绸的一端,穿透红帐,系在了一截腻白的脚踝上。借着烛火的光亮,那只白皙的玉足未穿鞋袜,脚踝之上还印着发青的指痕,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捏出来的。 天呐! 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可以看! 林时桑赶紧伸手捂鼻,防止鼻血喷出来。心脏砰砰乱跳的厉害,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往下看去。 …… 红帐之中,隐隐可见美人清瘦的轮廓,跪伏其中,整个人瑟瑟发抖,似乎在承受极大的苦痛。 从中传出了阵阵低喘,以及一声声沙哑的哽咽,“好徒儿,师尊错了……饶了师尊罢,师尊……错了,啊!!!!呜……师尊疼……” 回答他的,却是毫不留情地隔空一掌,噗的一声,带动着金铃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玄衣青年冷冷一笑,语气嘲弄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不就是一截死物,师尊就哭成这样,真是无用!” 林时桑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死物……什么死物?啥玩意儿? 那不就是一根吊着金铃的红绸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是啥啊?他读书少,他不知道啊。 “师尊,我的好师尊,师尊天生就是一副合欢骨,若是不好好玩一玩,岂不是暴殄天物?今晚,徒儿一定好好侍奉师尊……” 林时桑越看越是面红耳赤,越看越是血脉喷张,心道,原文都玩这么花里胡哨的吗? 忍不住又在脑海中,默默翻了个页。 ……玄衣青年自背后,将病美人禁锢在方寸之间,伸手钳着他的下巴,“好师尊,今晚感觉如何?师尊方才叫得好大声呢,只怕整座仙山的弟子都听得见。” “师尊刚才……”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好似很兴奋呢,咬得徒儿好疼。” …… 林时桑嘶的一声,直接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整个人也跟着兴奋起来了。 他的脑子昏沉得厉害,因为合欢丹的缘故,头皮上的神经都狠狠跳动着。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了白秋意,并且还不受控制地自我代入。 他现在就是玄衣青年,而白秋意就是哽咽着求饶的可怜师尊。 在他无情的折磨之下,可怜的师尊红着眼眶,泪眼婆娑,跪伏在榻,脊背绷得紧紧的,越发显得腰窝深陷,曲线分明。 罪孽的手,兴奋得不停颤动,缓缓往上贴去…… 林时桑猛然浑身一个哆嗦,只觉得一股热血腾的一下冲上了头顶。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脸色通红无比,血脉喷张,整个人好似紧绷的长弓。 豆大的热汗顺着额发簌簌滚落下来。 快,快了!!! 突然,左边肩膀被人从背后轻轻一拍,林时桑几乎吓得魂不附体,一声“妈呀”立马脱口而出。 刚要手脚并用地往后乱爬,可随即一只温凉的大手,自背后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将他到嘴的话,直接逼吞下去。 林时桑的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慌乱间低头一瞥……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他有罪的话,请让天道狠狠惩罚他,而不是在他人生头一回干这种事情时,被人生生吓出来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早……早什么玩意儿? 呜呜呜。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扶起自己的大兄弟,哭求着说:“宝儿,你振作点啊!我是个攻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更可怕的是,他还弄脏了衣裳,甚至在方才仓惶逃脱时,一阵乱甩。 如果没看错的话,师尊雪白的靴子,还有衣服下摆上都是他的脏东西……师尊一身白衣,不染纤尘,被夜风吹起的衣摆翩飞,好似一朵怒盛的白莲,只可惜,现在被林时桑弄脏了。 林时桑:“……”杀了我,就现在!没脸活了! “嘘,小点声儿,别吵醒了雪琼。”师尊冷清的声音,从背后缓缓传来,指尖还夹着一颗明亮的夜明珠。 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将林时桑的狼狈姿态尽收眼底。 林时桑甚至还因为过于惊恐,连腿都是岔开的,腰带已经掉落在地,衣衫松松垮垮地堆在腰间。 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就连脖颈都红透了。 更糟糕的是,他刚才还没来得及清理,从衣衫到手掌,甚至是手背,都是脏污的。 一片濡湿的晶莹,好像秋天叶上淋的寒霜。 第三十三章 师尊的嘴红得像吃了死孩子 此刻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师尊的眼底。 在师尊带着点审视意味的注视之下,林时桑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活埋掉算了。 丢人啊,实在太丢人现眼了! 他一定是整个穿书史上,最差的穿书者,也是最差劲的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煞、笔! 林时桑艰难万状地咽了咽,人要脸,树要皮,要不然装晕蒙混过关好了。 可他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就被白秋意无情识破了。 “阿时,你该不会是想先晕过去,然后让为师把你抱回去罢?” 林时桑露出一副“你这么冰雪聪明,你爹妈知道吗”的表情,而后很诧异地问:“这样也可以的吗,师尊?” 如果师尊真的愿意把他亲自抱回去,别说装晕了,让他现在装死都可以。 “你说呢?”白秋意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莫测高深的笑容来。 实话实说,林时桑最害怕师尊这副模样,因为他完全猜不透师尊到底在想什么。 总觉得师尊看起来好哀怨,好凄清,就跟乡村野店里飘荡的孤魂野鬼似的。 尤其现在夜色漆黑,狂风暴雨,师尊披麻戴孝的,皮肤也是那种长年累月不见阳光的惨白,真的好吓人。 在师尊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注视下,林时桑总有一种没穿裤子的错觉。 实际上,他确实没穿裤子,现在连腰带都松了。 “师尊,徒儿……徒儿只是……只是……” 林时桑绞尽脑汁想说辞,打算先蒙混过去再说,一只爪子悄悄探过去,想把自己的大兄弟,全须全尾地盖住。 毕竟雪琼还在一旁,露根玩意儿出来真的不合适。 丢人的啊,要是雪琼醒来,误打误撞再瞧见什么不该看见的,那怎么办? 可下一瞬,白秋意就按住了他的手腕,幽深晦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瞥过了林时桑的身下。 “在藏什么?你很小的时候,本座就将你养在身边,如你父亲一般,你身上有何处,是连本座也看不得的?” 林时桑正在暗暗腹诽,觉得师尊看他大兄弟的眼神,就跟去公园里看猴儿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 听见此话,整个人有点懵。 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师尊毫无疑问,是一个大美人,明明五官艳若海棠,却偏偏性子清冷,狭长的丹凤眼好似水墨勾勒而出,显得浓墨重彩的。 皮肤虽白,但偏偏唇瓣异常嫣红,就好像……好像才吃过死孩子一样。 林时桑的眼珠子直愣愣的,一时半会儿倒忘记该说什么了。 白秋意提醒他:“不着急,师尊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你慢慢想,好好编。” 他倒是要看看,林时桑今天要编出什么花来。 还有就是,他越发觉得林时桑有点东西。表现得还算镇定自若。 殊不知林时桑是直接被吓懵了,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神。 “师尊,其实徒儿刚才……” 林时桑咬了咬牙,心道,这还瞎扯个几把啊,师尊眼又不瞎,该看见的早就看见了,还问他个锤子? 眼下还这样逼问他,难道说,师尊还在生此前的气,故意拿话来羞辱他,好让他羞耻到无地自容? 作为一名合格的攻,林时桑认为,不仅需要强壮的体魄,怜香惜玉的的品德,还需要超级厚实的脸皮。 老话说得好,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够肉。 他怎么可以在攻受博弈中,落入下风? 否则,以后岂不是要被师尊牵着鼻子走了? 攻被受训得像个孙子,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这像话吗? 如此一想,林时桑开启了咸鱼摆烂模式,也不慌了,也不急了,面不红气不喘地岔开腿坐着,还抖着脚,给自己壮胆,厚着脸皮道:“怎么啦,怎么啦?徒儿不就是用手自己解决了一下?这有什么关系?我是个男人啊!” “你,男人?”白秋意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林时桑男人的特征上,然后用那种嘲弄的语气道,“就你这样,也算男人?” 简直就是个小白软,就林时桑这样的,若是在人间的皇宫,会特别安全,根本用不着净身。 林时桑:“……” 他臊得面红耳赤,下意识把双腿紧紧并拢起来。 男人除了年龄之外,哪哪都不能小!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林时桑怒气冲冲地道:“我今年才十七岁,能长这么大,已经很厉害了,往后还会再长长的!” 白秋意淡淡地“哦”了一声,如此冷淡的态度,几乎令林时桑抓狂了。 “再说了,就算是这样,此前……此前徒儿还不是帮师尊解了合欢丹?”林时桑通红着脸道,“师尊敢说,当真没有一时一刻是快活的吗?” 就算师尊说没有,他也不会相信的。 因为,系统传过来的资料显示说白秋意是天生的魔种,魔性本淫,他是魔中之最,生就一副好容颜,合欢骨,极浪极淫极邪。 哪怕就是一根小小的手指头,都能让白秋意无比爽快。 难道,林时桑会比不上一根小小的手指头? 他这个年龄能长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被白秋意嫌弃了。 白秋意缓缓站了起来,抬手一招,长剑破开夜色,划破长空,裹挟着雨时清冷的寒意,径直落入他的掌心。 在林时桑震惊的目光中,师尊一剑钉了下来,吓得他赶紧分开双膝,才不至于被剑刃所伤 但饶是如此,雪亮的剑刃,还是贴着大兄弟钉在了地面之上。 距离大兄弟约莫只有零点零零零……一! 就差一点点,他就真变太监了。 其实,早不早那个泄,阳不阳那什么痿,都不重要。 这玩意儿有,但暂时用不了,跟没有这玩意儿,永远用不了,还是有区别的,天大的区别! 林时桑甚至都瞧见,漆黑的毛发都有被剑气削断。 他害怕得手脚并用,打算往后爬一爬。 随即,就听见白秋意的冷笑声:“别动,刀剑无眼,可得小心了。” 林时桑听罢,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刀剑无眼,那师尊也不长眼吗?” 第三十四章 孔雀求爱前还知道开个屏 话一出口,林时桑就觉得有歧义,生怕师尊性格敏感,会误会什么,于是赶紧解释道:“我说的是这个眼——”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师尊可别瞎想啊。” 白秋意:“……” 他原本是没往歪处想的,但偏偏二徒弟画蛇添足,非跟他解释一下。 如此一来,倒让白秋意认为他究竟是不是故意为之的。 不得不说,面前的少年有点东西,剑刃都贴着那处钉下去了,居然还敢满口胡言乱语。 只怕是真的不怕死了。 “阿时,你知道死字有几笔么?”白秋意定定地凝视着林时桑的眼睛,右手攥着剑柄,稳然不动,轻声询问道,“师尊从前手把手教过你的,还记得么?” 林时桑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不明白师尊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当他是白痴吗?这么简单的问题,几岁的孩子都知道。 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已经不是雨什么时候能停,雪琼的高烧什么时候能退。 更不是怎么讨师尊的欢心了。 林时桑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事情是,他的大兄弟被吓软了,以后还能不能用。 这对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攻来说,相当重要。 “师尊如果想教徒儿认字,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不太合适。”林时桑勉强露出笑容,手脚并用地小幅度往后挪。 眼瞅着自己的大兄弟,终于要脱离剑刃的迫害了。 哪知白秋意竟突然站了起来,直接抬腿狠狠一脚踩住了他的右脚脚踝。 卡擦一声,林时桑清晰无比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顿时冷汗潸然,疼痛宛如潮水一般,迅速无比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啊”了一声,发出了短促又凄惨的叫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争气的眼泪差点都要掉下来了。 该死的! 师尊不仅手劲儿大,怎么连脚劲儿也如此之大? 师尊是眼瞎吗?他的脚踝又不是什么豆芽菜,师尊怎么就能一脚踩上去! 还他娘地,一脚就踩断掉了! 倘若林时桑不是个攻,他真的真的,疼得当场都要哭出来了,好吗? “阿时,你又怎么了?深更半夜叫什么的?” 白秋意故作毫不知情,饶有趣味地审视着林时桑被踩断脚踝时,痛苦的神情,觉得好像在看一只受伤的小狗。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小狗叫的声音不够大,也没有哭出来。 “师尊……”林时桑咬牙切齿道,“您踩到了弟子的脚!!!” 白秋意像是才发现的一般,狭长的双眸,轻飘飘地瞥了过去,眼底的寒光阵阵翻涌,散发着嗜血的杀意。 “阿时,你的脚,怎么伸到本座的鞋底下了?” 林时桑:“……” 他当场震惊地睁圆了眼睛,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系统明明告诉他,白秋意是个清冷病美人,最是外冷心热,怜悯众生,悲天悯人,只是生不逢时才落得那样凄惨境地。 可是……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人设不太对呢? 不是说好了,清冷病美人?就这?就这? 清冷是挺清冷的,美也非常美,但请问病在哪里? 一言不合就一脚踩断别人的脚踝,这也能叫病弱? 这要是都能叫作病弱,那林时桑这种叫啥?四肢不全?半身不遂?高位截瘫? 林时桑现在严重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故障,这人设不太对劲啊。 但很快,他又无暇思考别的了……因为,该死的白秋意,挨千刀的小怨妇,居然拔出钉在地面的长剑,直接悬在了林时桑的大兄弟之上! 距离仅仅半寸之遥! 稍有不慎,他就要成太监了! 林时桑下意识想往后爬去,可奈何脚踝被师尊紧紧踩住,他就好像被钉在地面的蚂蚱,怎么都挣脱不开。 情急之下,两手撑着地面,疯狂摇摆腰肢,林时桑急声道:“师尊,师尊!有话好好说,徒儿错了,大错特错,徒儿不该自己用手玩的!” 应该找师尊一起玩的! 他当时怎么就因为脸皮太薄,被师尊无情拒绝之后,就赌气自己搞了。 现在好了,师尊真的好像欲求不满的怨妇一样,踩住他的脚踝,剑悬在他的大兄弟之上。 还一副让他直接变太监的架势! 这不行,这不可! 他打心底拒绝这种狗血剧情! 白秋意似笑非笑地问:“难得见你认错,那说说看吧,你都错哪儿了?” 顿了顿,他盯着林时桑愁眉不展的样子,又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你要想好了再说,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你,师尊可是会心疼的。” 林时桑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一个错处,那就是没有满足师尊,还当着欲求不满的小怨妇面前,自己用手了,浑然不顾师尊还憋着呢。 错了,他真的错了,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怎么可以错得如此离谱? 他依稀记得,系统给他传输过来的资料有写,就是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嘴上说我不要,我不行,饶了我,受不了啦,实际上都恨不得再原地大战三百回合。 原来,白秋意竟然是这样的师尊! 林时桑觉得自己好像琢磨明白了,信誓旦旦地道:“师尊,徒儿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白秋意:“你说。” “徒儿错就错在,不应该不顾师尊的感受,揣摩错了师尊的意思,还自己动手解决,徒儿真是大错特错!” 就应该死皮赖脸,不知廉耻,软磨硬泡,拉师尊一起玩的。 但现在应该也不算太晚。 林时桑眼含热泪,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小场面,淡定,淡定。 为了能顺利回家,偶尔出卖一下色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反正任务完成之后,谁也不认识谁,他会换具健康的身体,然后继续读书,参加高考,努力考上一所好大学。 这样才不会辜负,这些年来既当爹,又当妈,为了供他读书,挣钱给他看病,年纪轻轻就辍学打工的哥哥。 所以,林时桑一定要成功攻略白秋意。 人家孔雀求爱之前,都知道开个屏,不就是被师尊踩了一脚,这有什么关系?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今有他林时桑为爱被踩。 他忍! 第三十五章 怎么跟系统说的不一样? 林时桑的原生家庭不太好。 母亲为了生他难产而死,所以他从出生起,每年的生日,都是母亲的祭日。 因为这个原因,从小爸爸就厌恶他,认为是他的出生,让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从林时桑有记忆开始,爸爸就对他非常冷漠,动不动就非打即骂,还会扭着他的胳膊,把他关在房间里。 让他跪着反省。 不允许任何人给他送吃送喝,哪怕明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被吓。 好像就是希望他发病,然后立马死掉。 甚至还会在醉酒时,骂他怎么还不死,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害死他的母亲。 有时候还会借着酒劲,对他一顿暴打,厉声叫骂,让他滚出这个家,出去被车撞死。 好在,林时桑还有一个比他大七岁的哥哥,会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他。 即便保护他的下场,往往都是被一顿狠锤。 哥哥会在事后,偷偷过来看他,告诉他,哥哥会保护好阿时,永远都不会丢下阿时。 还会告诉他,妈妈的死不怨他,让他不要自责,只要他好好活着,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宽慰。 林时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战战兢兢讨生活的。 后来,在他六岁的时候,父亲再婚了,没多久,后妈就怀孕了,生了个女儿。 如珠如宝的娇养着。后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对他们兄弟两个很差。 还故意借着林时桑的哥哥拿钱带他出去看病,冤枉他们偷家里的钱。 林时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他和哥哥因为钱不够了,连公交车都坐不起。 饿着肚子,顶着寒风,从医院往家走,足足走了十几里路,从天亮一直走到了天黑。 因为他身体差,基本上都是被哥哥背着回来的。 好不容易到家了,本以为可以好好暖和一下,吃点热气腾腾的饭菜。 可门才一推开,就是当胸一脚。 直接将他们都踢倒在地,骨碌碌地滚下了楼梯,要不是被哥哥一直护在怀里。 林时桑早就被磕得头破血流了,饶是如此,他还是摔得浑身都疼。 父亲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是小偷,说他们偷走了娇娇的零花钱——娇娇是他和新娶的老婆,生下来的女儿。 人如其名,被娇宠着长大。 不管他们兄弟二人如何解释,父亲就是不肯相信,还拿起后妈递过来的鸡毛掸子,要狠狠教训他们。 那时哥哥知道,解释是没有用的,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所以他放弃了解释,只是挡在林时桑的面前说:“不要打阿时,他身体不好,要打就打我!” 林时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自己没有挨一下打,但他哭得好惨。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就是个拖油瓶,一个大累赘。他就不应该出生的。 如果没有他,妈妈就不会死,父亲也不会再婚,哥哥依旧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 从那时候开始,林时桑就特别渴望自己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如今,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好运,居然凭空落在了他的头上。 林时桑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任务。 他一定要活着回去,健健康康地回家。 所以,莫说是跟师尊双修了,就是被师尊榨成碎屑,他都愿意。 “师尊,弟子是真心喜欢师尊的,愿意为师尊做任何事情。” 林时桑有些难为情,毕竟之前再怎么跟师尊胡来,都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 眼下他意识清醒,实在是难以启齿。 但再难以启齿,他还是启齿了,一边颤着手,将松垮的衣服拉开,一边努力仰头,面露微笑地说:“就让徒儿好好侍奉师尊罢?” 白秋意听罢,浓眉狠狠蹙紧了,随即,他低声笑了一声,收起了长剑,也收回了脚。 抬手捏正林时桑的下巴,好像挑拣货物一样,打量着他的脸。 片刻之后,白秋意才低声问他:“你确定要侍奉为师么?不后悔?” 林时桑:“……” 还有他后悔的余地吗? 刚才师尊的剑,差点把他直接变太监。 虽然他没搞过对象,但系统提示了,断袖之癖,主要就是讲究云雨之欢,抵死缠绵。 还说,床榻之欢就是最好的催化剂,能让不熟悉的两个人,迅速熟悉起来。 不管怎么说,林时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点头道:“是!徒儿要侍奉师尊!” 此话一出,他顿觉捏他下巴的手,越发用力了。 疼得他眼泪都要冒出来了。该死的小怨妇,一直捏他下巴做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想用一用他的……他的嘴?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林时桑的眼睛就陡然睁大了些。 心里琢磨着,没关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他就好比深山老林中的雄狮,猛虎,野狼,师尊就好比白鹿,兔子,小狐狸。 猎杀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吃”吗? 哪种吃,不是吃?过程不要卡得太死。 就在林时桑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准备好迎接师尊之时,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突然被塞到了他的嘴里。他先是一愣,下意识要往外吐。 耳边立马传来了师尊的声音:“别吐,这是夜明珠,很珍贵的。” 把林时桑洗刷洗刷,拉街上论斤称的卖,也买不起。 顿了顿,他又笑道,“你也不想待会儿发出声音,吵醒雪琼罢?” 林时桑仔细一琢磨,竟然觉得有点道理,甚至还暗暗想着,师尊真是体贴入微啊。 于是乎,他乖乖含着夜明珠,缓缓躺在地上。准备好迎接师尊了。 脐橙嘛,这个他知道的。 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里都有,据说对于攻来说,相当爽,还用了一个词来形容:堪比云巅冲浪。 因为身体原因,林时桑从来没有冲过浪,对传说中的云巅冲浪,还有点跃跃欲试。 可是…… 为什么和系统说的不太一样? 师尊为何要抓他的脚踝?又为何缓缓往上抬? 更他妈奇怪的是,他是什么面团吗?师尊这么掰扯他的双腿? 甚至直接将他的腰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双膝几乎紧紧贴着了上半身。 以至于林时桑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只觉得腰快断掉了,疼得他直想骂娘。 偏偏嘴里还卡着颗夜明珠,根本发不出半个字! 第三十六章 他还不如求许愿池里的王八 林时桑觉得不对,很不对! 这个姿势绝对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他慌忙抬手,想要制止师尊这种错误的行为。 并且,再手把手教师尊正确和徒弟“交流”的方式。 谁曾想,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师尊分毫,迎面就被师尊连剑带鞘狠狠抽了一下。 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从手腕一直到手指指尖,先是发白,然后发红,渐渐拢起一条约莫三指宽,乌青乌青的肿痕。 并且高高地鼓了起来,皮都撑得几乎透明了,很快就有密密麻麻的血点往外渗。 只这么一下,林时桑就疼得眼眶通红,噗嗤一下,吐出了嘴里的夜明珠。 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好像被放在烧红的碳火上了,使劲挣扎了一下。 然后迅速无比地缩回了被打伤的右手,死死护在了怀里。 “师尊!”林时桑大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缓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要打徒儿?明明,明明徒儿很乖的!”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惹了师尊不快,竟被狠狠抽了一下手背。 他的天菩萨啊!十指连心啊! 小怨妇的手劲儿,怎么就这么大,这么大,这么大? 这家伙到底吃啥长大的啊?能不能分享出来,林时桑也想搞两口吃吃。 但只要一想到,眼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任务,为了回家,林时桑又暗暗宽慰自己。 其实这没什么的。本质上还是师尊更吃亏的,被徒弟欺师灭祖,以下犯上。 还被迫打开承受来至于徒儿的顶撞。 往后也少不了白天叫师尊,晚上师尊叫。 再冷漠的师尊,直肠都是滚‖烫的。 没准师尊只是余怒未消,所以才打了他几下。 俗话说得好,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恩爱。 大不了一会儿,趁着师尊意乱‖情‖迷,深陷欲‖海,无可自拔之时,狠狠顶撞顶撞师尊,小小地出一口恶气。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释怀了,慢慢地躺了回去,但受伤的爪子,不敢再探出来分毫了。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恭敬温和又平缓。 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优良传统,林时桑挤出了一个笑脸:“师尊,徒儿会乖的。” “那你乖了么?”白秋意定定地审视着他片刻,忽而又道,“谁准你把夜明珠吐出来的?” 林时桑:“……” 他在心里咒骂白秋意是个龟孙子。 寻思着,向白秋意讨饶,是不是太影响他作为攻的威仪了? 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就算自己出声讨饶了,小怨妇也不会搭理他的。 求小怨妇饶他,还不如去求许愿池里的王八。 林时桑这么一想,连续深呼好几口气,把头扭了过去。 打算眼不见为净,全然当被狗咬了一口。 等离开这里,他和白秋意桥归桥,路归路,死都不会再相逢。 哪知他眼睛才一闭上,耳边立马又传来了凌厉的破风声,林时桑唬得浑身一颤,下意识伸手去挡。 嗖啪一声。 又挨了一下打,还不偏不倚,新伤叠着旧伤,原本就肿成猪蹄的手,开始破皮流血,很快就血肉模糊的一片。 “疼疼疼!好疼啊!” 林时桑赶紧捧着自己的伤手,眼泪都疼得冒出来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白秋意!你疯了吗?我都这么配合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他觉得,自己再不硬气点,可能就活不过今晚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了禁锢,还一个猛虎扑食,牛犊子似的狠狠撞了过去。 哪知白秋意身影似鬼魅一般,林时桑明明看准了,才撞过去的,哪知一撞之下,竟直接扑了个空。 不仅摔了个狗啃泥,吃了满嘴草,还摔得七荤八素,头脑昏沉。 才刚要站起来,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竟被师尊一脚狠狠踏了上来。 嘭的一声,林时桑再度卧倒在地,狼狈不堪趴在地上。 他后知后觉,自己和师尊真是实力悬殊。可能自己这样的一百个都不够师尊打的。 不能硬来,看样子只能暂且服软了。 有句话说得好,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所以,林时桑决心忍辱负重,不跟小怨妇一般见识了,期期艾艾地唤了声:“师尊……好师尊……” “这会儿又知道喊师尊了?”白秋意冷笑,在林时桑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露出了森然的杀意,“方才不是连名带姓白秋意么?怎么这会儿知道喊师尊了?” 都不等林时桑答话,他便一挥衣袖,将掉落在地的夜明珠,送至了林时桑的面前。 声音听起来清冷的,好像是瑶池的雪。 “没有为师的允许,从此刻起,不允许你有任何主张。” 林时桑一看夜明珠滚过来了,立马便明白了师尊的意思。为了能讨师尊的喜欢,也为了能少挨打,他含泪将夜明珠抓到手里。 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准备塞到嘴里。 顿了顿,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师尊一句的。 “师尊,徒儿就只说最后一句话,师尊别生气……刚刚那种姿势是不行的,师尊坐不上来的……好了,好了,徒儿不说了。” 林时桑眼瞅着师尊又抬起了手,赶紧把夜明珠吞进了嘴里。 下一瞬,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跪趴在地,摆出了一副奴颜婢膝的姿态。 林时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种姿势在书里叫个啥名。他怎么跟马似的,四蹄朝地? 待会儿爽不爽还不知道,反正姿势怪难看的。 下一瞬,身后一凉,师尊用剑鞘直接挑飞了他的衣衫,都不等林时桑反应,随即一阵剧痛,火速炸开,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了,眼前骤然一黑,耳边似有惊雷翻滚。 前所未有的惊悚情绪,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胸腔! 这不对!现在的情况大大的不妙啊! 难道,他在师尊面前不是攻吗? 他不是攻? 不是攻? 不是……攻?!!!!! 那他是啥?总受的受,难不成叫受中受? 第三十七章 阿时,小贪吃鬼 林时桑好像突然被狠狠踩住尾巴的猫,痛得瞬间就要从地上弹跳起来。 可膝盖才刚刚离开地面半寸,后腰就被冰冷坚硬的物件,狠狠抵住了。 不偏不倚正戳中他深陷的腰窝,嘭的一声,再度将他按跪在地。 “别动,跪好了,为师允许你擅自起身了么?” 白秋意右手执着一把通体莹白,在夜色下熠熠生辉的长剑,连剑带鞘地重重抵着少年的后腰,语气同素日里没什么分别。 但说出口的话,却字字句句,冷酷无情。 “阿时,师尊也不想这样伤你,你摸着良心说,即便你从前愚钝不堪,在外头丢人现眼,可师尊对你还是挺宽容的罢,师尊有没有苛待你分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为师面前胡言乱语,不就是卖弄风情,勾引为师的么?” 白秋意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好似山间潺潺的流水,左手所持之物,几乎尽数隐匿于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有露在外面的手指,白皙似玉一般,骨节分明,修长得有些不同寻常。 林时桑疼痛难忍,外头大雨倾盆,狂风大作,寒气呼呼呼地往山洞里刮,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洞中细碎的石头,硌得他骨头都痛。 更莫说是身后,被师尊特别照顾的皮肉了。 好像有刀子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疯狂乱绞,痛得他短暂性地失去了嗓子。 他迫切地想逃离这里,逃离师尊,也不在乎姿势难不难看了,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白秋意见状,眸色一深,抵在少年后腰之上的长剑,都松了几分力道。 林时桑趁机猛然往前一扑,可就在下一刻,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抓着脚踝狠狠拖了回去。 轰隆一声,外头闷雷翻滚,林时桑骤然睁大了眼睛,很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再度回到了原位。 同时双臂失去了所有的力道,再也撑不住地了。 就在他以为,他一定会磕得头破血流之时。师尊从背后,扯住了他的长发,将他稳稳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白秋意俊美的面容,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语气是那样温柔:“阿时,小心了,你别无优点,唯一张皮生得白皙干净,脸也漂亮,若是磕着碰着伤到了脸,师尊可是要心疼的。” 林时桑暗骂师尊丧了良心,怎么可以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这种姿势实在怪异,也实在折磨人,若是直起身来,就能减轻头皮上的疼痛,但这也意味着,他要绞紧双腿。 那身后的疼,更是要命! 可若是不直起身来,他的头发都快要被生生撕扯下来了! 林时桑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尊!徒儿错了!师尊大人有大量,饶了徒儿罢!” “疼!师尊!好疼啊!” 快要疼死了!该死的,怎么这么疼啊? 师尊的手劲儿也太大了,他又不像陆昭明那么皮糙肉厚,那么耐打,他可怕疼了! 偏偏白秋意居然说:“疼么?为师不觉得疼啊。” 说着,他的左手缓缓旋转起来,伴随着手腕转动,一种很奇怪的酥麻感,瞬间从尾椎骨,一直蔓延至了林时桑的整片后腰。 少年通红着脸,难忍地发出一声“哇靠”,双手死死抓地,脊梁骨绷得紧紧的。 轻薄濡湿的弟子服之下,他后背上的两扇漂亮的琵琶骨呼之欲出。 白秋意随意瞥了一眼,暗道,这样的琵琶骨要是穿了金链子,倒也好看,只是不知这孩子小小年纪,受不受得住那样的疼。 不过,受不受得住,又同他何干?若是直接疼死了,岂不是正好? 剥皮拆骨,改造成精致漂亮,又毫无生气的人偶,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疼了。 人这一生,难免生老病死,林时桑生得这样美,若是将来病了,伤了,老了,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皮相,岂不是可惜? 若真能做成精致的人偶,便能永远将他的美保留下来了,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冰封起来的鲜花,永远都不会凋零。 林时桑应该感激他才是。 “师,师尊!别……别动了,师尊!弟子求您了!” 林时桑几乎都快要哭了,他没想到师尊居然是这样的人! 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给到他,居然直接二话不说,上来就干! 干就算了,扯他头发做什么! 林时桑也没傻到那种程度,虽然身后痛得实在厉害,宛如被钢刀巨斧,卡擦一下,直接劈成两半似的。 但热不热,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师尊素日里身上就比较冷,没什么热气,好像是雪做的人。 可也不至于冰冷成这样,死了三天都不能这样凉的。 所以,林时桑合情合理地推断出,现在并不是师尊在碰他,而是用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工具。 也绝对不可能是手指,师尊的手指虽然很修长,但指尖多少还是有点温度的。 这样一想,林时桑突然又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也许,师尊只是气愤他此前对师尊的所作所为,所以才如此这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好似看破了林时桑的心思,白秋意笑着告诉他:“猜不出是什么东西么?你仔细想想,猜中了有奖励。” 林时桑:“……” 现在是玩这种猜猜猜游戏的时候吗? 而且他真的不想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里啊。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这话时,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哥哥。 生前时,因为身体实在太差,久病缠身,每天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让林时桑的胃口变得奇差无比。 吃什么都没胃口,有时候光是闻着食物的气味,他就忍不住想吐。 那时哥哥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还哄着他说:“阿时最听话了,只要你把这碗饭吃完,哥哥就给你奖励,好不好?” 想到此处,林时桑很没出息地想要哭了。 但他又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哥哥,不管今后遇见什么事情,都不能轻易掉眼泪。 他是个男人,哪怕今年才十七岁,他也是个男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吸溜吸溜,他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可不争气的眼泪,又从别的地方涌出来了,白秋意啧的一声,意有所指地嘲笑他:“阿时,贪吃鬼,就这么喜欢吗? 重要通知 猜到大家看到这个,就知道接下来我要说啥了。 是的,这本书上架啦!!!!! 因为标注了是追妻火葬场,所以,师尊的操作肯定也是比较令人窒息的,但这本不会太虐就是了,相对来说,还是甜的部分比较多的。(信我!!!) 嘿嘿嘿,原则上是,你们想看啥,我都知道。小黑屋,各种酱酱酿酿玩起来! 师尊是女装大佬,穿女装嘿嘿哈哈,嘿嘿嘿,他曾经当过和尚,所以穿僧袍,和徒儿在庙里酱酱,当着菩萨的面,嘿嘿嘿。 师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病娇,一个大变态。 这里着重讲一下双洁问题,师尊曾经被他母亲丢进六道之中轮回,目的是让他受尽苦难,将魔气尽数消散。 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他的本体被封印了,影子从中剥离出来,代替他在六道中轮回(可以理解成是主体和切片)。 刚开始是六识不全的凡人之体,然后慢慢魔气复苏,期间死了很多次,然后经历了很多苦难(也包括这啥那啥)。 每一次都是带着记忆轮回的,师尊认为这太过不堪,就直接将自己的影子彻底打散了,并且是再也无法恢复的那种。 相当于主体把切片鲨掉了。 现在的状态,就是师尊真正的本体,神魔混血的产物,非常美艳,是那种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心动的大美人! 设定是武力值天花板,反正后期能把天道踩在脚下的那种。 谢谢支持,爱你们,啾咪! 第三十八章 阿时,给师尊吹个笛子听听 深呼口气,林时桑想起了一句话,顺风说骚话,逆风讲道理。 他眼也不瞎,是顺是逆,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副好牌被他打得稀巴烂,林时桑真是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哪里有心情同师尊玩什么有奖猜猜猜的游戏,他现在只想保全自己的头发,还有可怜的屁股。 也不知道白秋意这个人怎么回事,吵架就吵架,怎么跟妇女骂街似的,还扯别人的头发? 林时桑暗暗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要冷艳高贵,不管遇见任何事情,都不要慌,反正慌了也没用。 既然是逆风局,那就先跟师尊讲讲道理。 他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再一扭过头时,已经满脸泪水了。 “师尊,合欢丹的事,徒儿当真不是存心为之,前两次以下犯上……” 还未说完,白秋意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道:“倘若,为师告诉你,前两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林时桑:“……” 哇靠,哇靠,哇靠! 前两次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师尊的合欢丹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给他解的? 难不成……难不成师尊是自行解决的? 天呐!师尊……师尊竟然……会?!他居然会? 原文里没说这个时期的师尊会啊,没说啊! 林时桑在心里狂喊大聪明系统滚出来挨打,可系统宛如死了一样,无论他怎么谩骂,都是石沉大海。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尤其听见师尊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坠冰窟,拔凉拔凉的。 “说罢,你究竟是谁?为何夺本座徒儿的舍?又是谁派你来的?究竟有何目的?” 此话一出,林时桑浑身一个哆嗦,心道,这就被师尊发现了吗? 若是被发现他不是白秋意真正的二徒弟,那么,白秋意会杀了他吗? “师尊,您此话何意?徒儿……徒儿听不明白。”林时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佯装淡定地道,“阿时就是阿时,从未变过!” “以前徒儿只是……只是有些畏惧师尊,视师尊为天上的神明一般,不敢亵渎染指,所以……所以才不敢轻易亲近。” “但自从那夜师尊中了合欢丹之后,徒儿就……就对师尊起了爱慕之意!” “徒儿喜欢师尊!是真的很喜欢!比珍珠还要真!” 林时桑情真意切,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他稍微挤了一下眼睛,晶莹剔透的泪珠,就顺着通红的面颊,簌簌滚落下来。 他本就生得极美,年纪又小,面容上还稍显稚嫩。 此刻脸上布满红‖潮,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哪怕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生出一分怜悯来。 可偏偏,他面前站着的人,却是白秋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天生的魔种。 白秋意并不觉得这样的林时桑很可怜,反而觉得他非常可恨。 喜欢二字在世人口中,一向都是最轻贱的,根本就不值一文。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 爱对他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他从来都不需要。 只有弱者才会被所谓的感情所羁绊,强者都是不需要感情的。 白秋意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断地被人“喜欢”,又被人舍弃。 从六道轮回中,跌落人间时,他以凡人之体降世了。 可是很不幸,他投胎成了一个傻子,天生六识不全,一出生就被丢入乱葬岗中自生自灭。 但他命硬得很,在没有任何人照顾的情况下,靠食乱葬岗的腐肉,野兽一般茹毛饮血地长大。 后来大概十一、二岁时,沦为街头行乞的乞丐,每次靠着行乞为生。时常被周围的孩子们欺负,用石头砸他,用脏水泼他。 甚至放狗咬他,常常将他打得遍体鳞伤,还有其他乞丐也时常欺负他,抢他的东西吃。 后来,在一次行乞的过程中,被过路的马车撞倒了,还被生生辗断了一只手掌。 就在他痛苦地蜷缩在血窝里,苦苦哀嚎之时,有一个修士出现了,向他伸出了手。 这个修士对他很好,不仅带他洗澡,给他换上干净衣服,还给他饭吃。说以后就让他把师门当成自己的家,没有人再会欺负他了。 白秋意那时虽然六识不全,但他知道,谁对他好,他就要百倍千倍地报答回去。 他从出生开始,第一次有人对他那样好,他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将其当成自己的恩人,立誓要永远陪伴在恩人身边,保护恩人。 哪知,恩人并不是真心实意救他的,而是相中了他的体质,将他养在身边,作为饲养恶灵的祭品。 每次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之时,都说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对待他的。 甚至在玩腻之后,骗他当了鬼童。将白秋意与万千恶灵同封在一个地牢之中,供里面的恶灵吞噬。 最终他被万千恶灵拖拽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肉,骨骼,在恶灵的撕扯吞噬中,一点点消散。 而恩人就站在地牢门前观望,欣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时也是白秋意第一次魔气复苏。 不仅将地牢里所有的恶灵吞噬殆尽,还剖出了恩人的心脏,他当时就想看看,恩人的心脏究竟是不是黑的。 令人诧异的是,竟然也是鲜红的。 而现在,林时桑居然敢在他面前,提喜欢二字。只怕也是相中了他的皮相罢了。 真是可笑至极。 白秋意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前,背对着自己,跪伏在地的少年,看着他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心情甚好。 目光略往下移动,以白秋意的角度望去,刚好能将少年的衣下风光,尽收眼底。 “啧啧,真是可怜啊,哭成这副凄惨模样,若是让你母亲瞧见了,不知该有多心疼你。” 白秋意肆意转动着手里的白玉长笛,此物是他拜入玄天墟时,掌门师兄所赠。 当时师兄说,君子如玉,气质温润,师弟虽性格清冷,但行事作风颇有正人君子之风,遂送了这支白玉长笛给他把玩。 白秋意不甚喜欢音律,也甚少会横笛吹曲,只是为了在掌门师兄面前,装作师门情深,遂才时常将长笛佩在身边。 但今夜,他突发奇想,发掘了长笛的另外一种妙用。 他有些恶毒,又坏心眼地微微伏下身来,贴在林时桑的耳畔旁,轻声道:“哦?是么?事到如今,还不肯如实招来,看来……” “你是当真想当本座的徒儿了。” 白秋意微微一笑,好似寒冬腊月,雪山之巅怒盛的冰莲,圣洁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但他的笑容只是流于表面,俊美的皮囊之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他缓缓道:“那你吹个笛子,给为师听听?” 林时桑诧异地问:“吹……吹笛子?”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 居然让他吹笛子!师尊的转变速度,堪比翻书啊,他性情这样阴晴不定的,他爹妈知道吗? “是啊,吹笛子,就吹一曲阿时最拿手的。”白秋意脸上的笑容更盛,“吹一段《烈女泪》听听。” 林时桑:“……” 什么狗屁烈女泪?他还烈男泪呢,这什么东西啊。 为什么听起来很不正经。还有他不会吹笛子啊,家里没那个条件让他学习乐器。 但凡口袋里有两个钱,都拿去买药了。可怜见的,生前他是真的很穷,后期连连买药都是一片片地买。 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当时就在想,要是有钱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治病了。 我佛慈悲,但天不渡穷人。 可既然师尊让他吹,那他姑且就会吹好了,但问题是,他没有笛子啊。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试探性地询问:“师尊,徒儿今夜来得匆忙,未带笛子,如若不然,徒儿现在就回去取来。” 白秋意道:“外头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山间怕是泥泞不堪。” 就如同你现在一样,泥泞得让他不好转动长笛了。 “无妨的!”林时桑赶紧道,显得特别积极主动,“难得师尊想听徒儿吹笛,别说外头下雨了,就是下刀子,徒儿也要闯出去!” 不行了,这个师尊太变态了,没有系统的提示,他快招架不住了。 等会儿一挣脱,他就赶紧脚底抹油,先跑再说。 “……可是,阿时,师尊已经把长笛给你了,你一张嘴,能吹两支笛子不成?”白秋意故作诧异,“那你还真是厉害。” 林时桑更加郁闷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笛子在哪儿?他连根毛都没看见啊。 “这呢,现在知道了么?” 白秋意笑了,又反着转了一圈长笛,看着面前的少年,面色骤然苍白,很快又面红耳赤地咬着下唇,脸红得好像是熟透了的桃子,真真是可怜极了。 “小徒儿,你别告诉师尊,直到现在你都没猜出,那其实是一支长笛。” 林时桑:“……” 天呐!还是来道雷劈死他罢! 他就是做梦都没想到,原文里的清冷师尊白秋意,居然是这个样的! 更加没想到的是,那里藏着的,居然……居然是一支长笛! 更加更加没想到的是,该死的白秋意,居然还让他吹! 这他娘地要怎么吹,怎么吹,怎么吹?! 都那么脏了,让他怎么下嘴啊? 第三十九章 吹大点声儿,师尊要听 林时桑自认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即便他是来穿书做任务的,但一个人最起码得有点底线罢? 那笛子都放那了,如此肮脏,就算是用清水洗干净了,也会让他留有心理阴影。 林时桑通红着脸,两臂艰难地支撑着地面,死死咬紧牙齿一言不发。 白秋意也不急,微微一笑,又用那种悲悯的目光凝视着他的脸,轻声询问:“怎么了,阿时?你是忘记如何吹笛了么?” 都不等林时桑回答,白秋意突然想起了什么,钳过林时桑的脸,问道:“你怎么能够说话?” 林时桑:“……” 真是好正经的一个问题。他也很正经地回答:“因为,徒儿长了舌头啊。” 白秋意摇了摇头,眸色顿时更深了:“夜明珠……在哪儿?” 林时桑:“……” 哇靠,哇靠! 他之前嘴里明明含着一颗大概鸡蛋大的夜明珠! “师尊!夜明珠哪里去了?!谁拿我夜明珠了?” 林时桑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跪起身来,不过很快,那支长笛的一端狠狠戳中了他的胃,以至于他疼得再度跪趴在地,额上的冷汗簌簌往下滚落。 “为师在问你,你倒好,居然还反过来问为师……该不会……” 白秋意的目光,顺着少年嫣红的唇瓣,缓缓划过玉颈,再慢慢往下移动,一直落在了小腹的位置,突然,他笑了,“该不会是被你吞入腹中了罢?” 林时桑一听,顿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看样子确实被他不小心吞下去了。 他现在就想知道,单纯依靠胃酸的话,能不能腐蚀掉夜明珠。还有就是……夜明珠顾名思义,就是能在夜色中能泛明的珠子。 会不会在肚子里发光啊?那他岂不成了萤火虫了?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林时桑就脸色苍白得咬紧了牙齿。 白秋意捏他下巴的手,渐渐往下滑去,最终落在了林时桑的小腹之上,贴着他的耳畔,沉声道:“阿时,师尊此前是不是告诉过你,这颗夜明珠极珍贵。” 林时桑心惊肉跳的,暗道,到底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比较好,还是假装不记得,然后跟师尊说,不知者不怪比较好? 在纠结了那么一下下之后,他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师尊,徒儿……徒儿脑子笨,天生就笨,徒儿忘记了……徒儿不是故意的,师尊!” 林时桑战战兢兢地道,脸色煞白煞白的,他也知道夜明珠名贵,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据他所知,玄天墟相当富有,身为玄天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师叔,白秋意能穷到哪里去? 一颗夜明珠想来也算不上什么罢?难道还能比徒弟更珍贵么? “哦,是么?”白秋意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饶有趣味地看着在自己手底下瑟瑟发抖,面色惨白无比的少年,面露悲悯地道,“阿时,师尊生得那样面目可憎么?” 林时桑赶紧摇头:“师尊……很美,非常美,就像……像……”完了,他一害怕,舌头就容易打结,结结巴巴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好半晌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就像……像我……我爷爷……” “嗯?”白秋意的眼神骤然冰冷,“为师像你爷爷?” “不,不是的!就像我爷爷说的,从天上飞下来的神仙!” 林时桑总算把一句话说全了,小心翼翼地偷觑着师尊的脸色,谨慎地为自己求饶,“师尊生得美,必定……必定不会跟一个……一个傻子一般计较的。” 可是他又说错话了,白秋意此生最大的不幸,就是他生得很美。身上既有一半神血,又有一半魔血。 神魔混血产生的后代,被修真界广泛认为是天生炉鼎之体。 不仅容貌上格外明艳动人,身段更是纤细柔韧,身上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寸骨骼,甚至是鲜血,都是难得的珍宝。 若是与之双修,不仅能获得极大的享乐,还能迅速提升修为。 可谓是炉鼎中的极品货色,一般只在传闻中出现,或者是有些古籍中记载。 但见识过的人,却少之又少。 很不幸,白秋意就是天生炉鼎之体,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之时,就伙同外人杀了他的父亲。 还抽了他的魔骨,将他打入六道之中轮回,任由他自生自灭。 失去了魔骨之后,他同时也被封印了作为魔种的魔气,初时以凡人之体,坠落人间。 因为空无保护自己的实力,又拥有惊天的美貌,他一路风雨兼程,受了很多苦。 不仅被人抓去当过恶灵的祭品,还曾经当过鬼界鬼君的侍妾,各路妖魔手底下的禁|脔,无数人辗转相赠的奴隶。 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已经遍体鳞伤,精疲力尽。那时,他也才刚满十七,和现在的林时桑一般年纪。 那时,他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死,也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谁曾想竟在昏迷不醒中,被一位高僧救下。 高僧生得仙风佛骨,慈悲为怀,不仅不嫌弃他身上脏污,为他疗伤,还愿意收他为徒,渡他了却凡尘。 白秋意当时以为,世人丑陋,皈依佛门也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便拜入了佛门,剃度出家,期盼着能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可命运却再一次作弄了他,他的师父,一位在当地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竟只是贪图他的皮相。 再度将他禁锢住,囚禁在寺庙之中,吊在高高的祭坛之上,生剥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将他制作成寺庙中的小菩萨,安置在庙中供奉,只为了求得方圆百里百姓们的香火。 …… 白秋意就这么一次次地在六道中轮回,带着前世所有的记忆,一次次降世,又一次次惨死。 直到他化身成白秋意,敛去身上的魔气,拜入了玄天墟。才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从那时起,他就立誓,他要称霸一方,脚踏修真界,摧毁九重天,他要让整个六道永无宁日! “阿时,会撒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白秋意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压着林时桑的小腹,笑着告诉他,“这颗夜明珠不是普通的夜明珠,而是……” 林时桑脑子一抽抽,下意识想接一句:而是王维诗里的夜明珠。 但为了不被小怨妇弄死,他还是忍住了,实在没敢说。 “这可是师尊当年在雪琼的母亲下葬之后,从她的遗体上,取下来的,当时,夜明珠便含在她的口中。” 林时桑听罢,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所以说,这颗夜明珠从前是给死人含在嘴里的? 现在又他娘的,被他误打误撞吞到了肚子里! 不对,等等! 雪琼的母亲?那岂不就是玄天墟现任宗主的亡妻?也相当于白秋意的师姐? 他现在就想知道,白秋意好端端的,怎么拿死去的师姐的口含之物?还收在身边? 这也太恶心,太变态了! 林时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啦一声,竟将夜明珠直接吐了出来。沾满污秽之物的珠子,骨碌碌地在地上滚。 白秋意故作遗憾地道:“这就吐出来了么,原本为师还想让你自行往外排。” 林时桑的眼睛蓦然睁大,差点被这句话惊到呛死在原地,他捂着喉咙,剧烈地开始咳嗽。 只要一想到他刚刚吞咽了死人口含的珠子,就恨不得将心肝脾胃肾都吐出来不可。 偏偏白秋意再度向他发难了:“好了,既然夜明珠已经吐出来了,那师尊也不为难你,吹一曲给师尊听听,吹得好了,师尊今夜就饶你了,若是吹得不好……” 他的目光慢慢转向了睡在一旁,沉得跟死猪一样的雪琼身上,慢慢笑了起来:“你总不想,让雪琼亲眼目睹,你是如何被为师玩弄的罢?” 林时桑惊恐得无以复加,只觉得好像是青天白日活撞见了鬼,满脸不敢置信地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师尊不会那么做的!” “你不信?那就试试看好了。” 说着,白秋意作势要将雪琼唤醒,吓得林时桑赶紧扑过去,抱住了师尊的腿,昂着头,布满泪水的俊脸,此刻红得不同寻常,一开口就是浓郁的哭音:“师尊!不要!不要让别人知道!” 开什么玩笑?就雪琼这个大喇叭,只要她知道了,那么满山的弟子们就都知道了。 他又不傻! 真要是被传扬出去了,白秋意肯定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说是徒弟勾引他,还对他下了合欢丹。 到时林时桑的任务不仅完不成,肯定要被其他两个师兄弟活活弄死! 那林时桑岂不是真成了大冤种了? 为了阻止师尊喊醒雪琼,也为了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回家,林时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他道:“不就是吹笛子?吹就吹!烈女泪就烈女泪!” 他今夜豁出去了! 林时桑又红着脸道:“师尊,徒儿的手实在没劲儿了,劳烦……劳烦师尊把笛子……” 以他的脸皮实在用不出任何具体的动词,所以他直接糊弄过去,支支吾吾地要笛子。 哪知白秋意却道:“要何笛子?为师不是早就将笛子送至你唇边了么?” “吹啊。” 他拍了拍林时湿漉漉的后腰,好像赶马一样。 “吹大点声儿,让师尊听个响。” 第四十章 恭喜你,答对了 林时桑看了看,单纯如他,竟然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傻乎乎地问:“怎么吹啊,笛子……笛子还……还在里面,怎么……怎么吹?” 白秋意啧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了,反手狠狠两下,啪啪打在了林时桑的后腰之上,疼得林时桑一个哆嗦,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前乱爬。 什么面子里子都顾不上了,林时桑只知道自己的腰快要断掉了,一边爬,还一边道:“师尊!别打,别打!徒儿吹!吹笛子!师尊别打!腰疼死了,师尊!” 可是很快,他就再度被白秋意攥着脚踝,狠狠拖回了原位,似乎是听进去了,白秋意下一个巴掌,直接错开了后腰,啪的一声,狠狠扇在了林时桑的后臀之上。 雪白的皮肤很快就浮现出一记通红的掌印,然后慢慢横着五道清晰的指痕。 林时桑当场就被打懵了,都顾不得疼了,脸色唰得一下通红无比。 长这么大,他不是没被人打过,他那个喝醉酒就发疯的爹,每次拿鸡毛掸子抽他,都是抽断为止。 抽得他蜷缩在地,紧紧捂着发病的心脏,爬都爬不起来。继母也会打他,但还从来没人剥了他的裤子打他。 更何况,还是那样隐秘的,让人羞于启齿的地方! “白秋意!你混蛋!” 林时桑又羞又气,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就挣脱开来,慌忙抬手捂住身后,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红着脸破口大骂,“你变态啊!你怎么可以打我那里?!” “又连名带姓白秋意了,是么?”小怨妇又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好像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缓缓站起身来,向着林时桑逼近,“阿时,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么?乖顺一些,师尊才能轻饶你啊。” “你……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我就不客气了!我会法术的!”林时桑猛然想起,自己好歹也是个修真者,就算打不过白秋意,那么逃命总行了吧? 才一竖起二指,心念一动,就听嗡的一声,一抹蓝光飞掠而来,林时桑眼前一亮,一把接住他的法器——那把又锈又丑的破菜刀。 此前他还暗暗嫌弃,他的法器实在太丑了,现在宛如见了亲娘一样,扬起菜刀,林时桑冷冷道:“不许过来!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秋意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他才问:“这就是你寻常用来做饭的菜刀么?怎么,肚子饿了?在埋怨师尊没有喂饱你?” 林时桑呸了一声,一边紧紧攥着菜刀,一边胡乱摸索着,要把衣服拢起来。 该死的小怨妇! 居然喂他“吃”长笛!这玩意儿是可以随便吃的么? 他又不好自己动手取出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见白秋意居然还在往前靠近,林时桑瞳孔一颤,厉声呵道:“别动!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你说话我听得见,我又不聋!你别动!” 林时桑心脏砰砰直跳,他其实根本不敢拿刀去砍白秋意,有了前两次的惨痛经历,他知道只要他意图伤害白秋意,那么,伤害就会原封不动的落在自己身上。 他又不傻,砍白秋意就是砍他自己,他脑子有病吗,砍自己,那不疼吗? 所以,林时桑还是决定打个感情牌,他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给师尊哭个丧。 哪知白秋意好似提前察觉了,冷声道:“你敢嚎一句,为师今夜就让你哭个够!” 只这一句话,林时桑那到嘴的哭丧,立马又吞咽回去了。他是真的害怕了,系统那个大骗子,不要脸的狗东西,居然骗他说白秋意是清冷病美人,这他妈不就是个死变态? 这活儿他干不了! 得加钱! 林时桑咬了咬牙,既然不能伤害师尊,那他只好……眼尾的余光一瞥,他瞧见了昏迷不醒的雪琼,暗道一声,对不住了,小师妹,江湖救急。 然后一把将雪琼扯了过来,提刀横在她的颈间。 白秋意脚下一顿,问他:“你这是做什么?想威胁本座?” “不错!就是威胁你!”林时桑壮着胆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镇定,他道,“师尊,你和徒儿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白秋意:“没有误会。” 他就是单纯地觉得面前少年的皮相很美,可以剥下来作画,骨架子也不错,拆下来做个人偶,或者摆件,似乎也不错呢。 林时桑正色道:“不!有误会,天大的误会!师尊,您听徒儿说,其实徒儿是来自于……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靠!该死的 他居然无法跟小怨妇解释,自己来自于异时空,来此的目的只为了拯救这个时空的可怜炉鼎师尊! 白秋意:“……” 他的耐心不多了,又往前迈了一步,冷声道:“说人话!” “师尊!”林时桑咬了咬牙,只好又道,“徒儿真的知错了,师尊!就饶了徒儿一次吧?太疼了,师尊!我们和好不行吗?” 白秋意:“你挟持雪琼,可知会有何等后果?” “师尊!我没想伤害雪琼,就只是想……” 话音未落,林时桑只觉得后背猛然一道劲风袭来,随即就是一声怒斥:“快放开小师妹!” 他身后疼得厉害,又挟持着昏迷不醒的雪琼,反应自然就慢了些,正准备生生受一下打。 哪知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林时桑再一缓过神来,就见白秋意已经抵达他的身旁,一掌将赶来的陆昭明打飞出去。 可怜的陆昭明整个人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了石洞,重重摔倒在地,狼狈的在雨地里翻滚数圈,才堪堪停下,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陆昭明捂着胸口,满脸不敢置信地望了过来,颤声道:“师尊……为何,为何要偏帮林二?徒儿明明……明明只是想救下雪琼!” 林时桑也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方才小怨妇才对着他又打又骂的,怎么这会在陆昭明面前,居然还保护起了他? 怎么病娇死变态,温柔好师尊,全让小怨妇一个人演完了? 哪知下一瞬,白秋意一挥衣袖,将林时桑也打飞出去,可怜林时桑还挟持着雪琼,为了不让年幼的小师妹受伤,他还下意识将人护在怀里。 不出所料,重重摔落在地。 可出乎所料,他是屁股先着地。 林时桑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一下就弹跳起来,捂着屁股疼得原地乱蹦。 白秋意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摇头笑道:“看来,还是为师对你太过手下留情了,你的精神倒是挺好。” 说着,抬手隔空掐住陆昭明的脖颈,将人再度摔回了石洞,嘭的一声,同林时桑撞了个满怀。 林时桑被这股冲劲撞倒在地,只觉得身上巨沉无比,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赶紧伸手去推陆昭明,嘴里骂他:“起来!看起来那么瘦,怎么死猪烂沉的!” 他的心肝脾胃肾都快要被撞出来了。 眼前一晃,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走了上前,白秋意先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而后半蹲下来,将掉落在地的菜刀,悬在了林时桑眼前。 “阿时,你的刀掉了呢。”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道了声谢,刚要大着胆子伸手接刀。 哪知手腕就被白秋意一把攥住,再狠狠压在了地面。 “师尊!” 林时桑吓得赶紧起身,可随即又被昏迷过去的陆昭明压得趴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师尊分开了他的五根手指。 “师尊,不要,不要啊,师尊!” 他是真的害怕了,眼眶都渐渐红了,颤声道:“师尊,不要切徒儿的手指,徒儿怕疼,真的怕……师尊,师尊。” 白秋意不为所动,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手里的菜刀。 “……师尊,要不然,还是吹笛子罢?”林时桑退而求其次地道,“徒儿愿意吹笛子了。” 白秋意这才有了点反应,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问:“方才不是还连名带姓白秋意?怎么这会儿又喊师尊了?” “阿时,你这孩子嘴里就没有半个字实话,喜欢二字在你口中,也格外轻贱些。”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没有恋爱经验,也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哄人。 长这么大,只安抚过流浪的猫猫狗狗,但不知道这样的招数,对小怨妇有没有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师尊身上的怨气更重了,就好像……好像那种被丈夫和小妾串通一气,然后活活打死的正妻,死后在黄泉路上的样子! 有句成语咋说来着?是不是叫作含笑九泉啊? “……吹笛子自然是要吹的,但你方才很不乖,你猜,师尊应该怎么罚你?” 林时桑惊恐地问:“该不会……剁……剁手指罢?” 白秋意微微一笑:“恭喜你,猜对了,再额外赠你一根手指,本来剁一根,现在剁两根,你高不高兴?” 第四十一章 白秋意,你个大宝器!!! 林时桑:“……” 这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吗? 又不是中了一千万。 他艰难万状地吞咽口水,玉珠似的冷汗,顺着额发簌簌滚落下来。 眼睛不受控制地直勾勾地盯着悬在他头顶的菜刀,好像下一刻,菜刀就会卡擦一下,将他嫩豆芽似的脖子,切成两截。 白秋意好像很有兴致的模样,一把破菜刀在他手里来回把玩,转得飞起。 他玩的好像不是把破菜刀,而是什么特别文雅的乐器,或者是手执古籍,在灯下温习。 总而言之,白秋意的姿态非常潇洒,玩刀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光看师尊转刀的熟练度,林时桑甚至有点怀疑,这菜刀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阿时,别怪师尊心狠手辣,实在是你太过胆大妄为了。”白秋意冷眼睨了他一眼,而后又笑,“怎么怕成这样?你瞧,流这么多汗,眼下外头风雨交加,狂风大作,山里又阴冷,当心染了风寒。” 说着,还抬手捏正了林时桑的脸,饶有趣味地打量他发白的脸色。 须臾之后,白秋意又摇了摇头:“为师也不忍心伤你啊,实在是你自讨苦吃。” 林时桑听罢,觉得现在求饶可能有戏,要是全指望大聪明系统良心发现,他可能尸体都凉透气了。 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传统美德,林时桑努力展露笑颜,力求让自己看起来天真无邪,可怜又可爱。 期许能勾起师尊的一点点慈悲心。 焉知,林时桑才开口唤了声“师尊”,下一刻,一根冰冷的手指,就贴上了他的唇。 “嘘,别说话,你一开口,师尊的刀就拿不稳了,万一待会儿弄疼你了,师尊可是会心疼的。” 白秋意笑容满面地说道,再抬起手时,林时桑就发现自己的嘴唇黏在了一起。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无法分开唇瓣,也无法开口说话。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破菜刀缓缓举过了他的头顶,冲着他的右手拇指,唰的一下砍了下来。 林时桑惊恐地瞳孔剧烈颤动,只觉得心脏一瞬间就要从嘴里直接蹦出来了,身子也跟着剧烈抽‖搐。 可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席卷全身,白秋意故作惊讶地道:“竟然砍偏了,好生可惜啊。” “不过下一刀,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说着,又再度提起了手里的菜刀。 林时桑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更是打湿了衣衫,他被陆昭明和雪琼,叠罗汉似的压在身下,右手还被师尊死死压在地面,根本动弹不得。 偏偏连嘴巴也被封住了,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只能在心里疯狂地呼唤系统出来救他狗命。 可每一次都如同石沉大海,系统那龟孙儿就跟死了一样,把他一脚踹下来,就彻底不问事了。 难道,他年纪轻轻的,居然要被人砍掉两根手指? 那白秋意有没有想过,再砍他一根手指,他就能学龙虾,以后就可以用两根钳子夹东西了。 千钧一发之际,雪琼竟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先是缓缓从陆昭明身上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道:“这里是在哪儿啊?好冷啊。” 说着,还眯着眼睛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眼看着就要摸到白秋意的靴子了。 白秋意蹙眉,似乎有些嫌恶,还往后错开一步,不过很快,他又半蹲下来,温声细语地道:“雪琼,你乖,小师叔今夜有正事要办,你自行去角落里睡觉便是。” 说着,屈指轻轻一弹,一簇光束嗖的一声,窜上了雪琼的天灵盖。 雪琼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角落里,就地躺下继续睡觉了。 林时桑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也随之狠狠一沉,这不就是原文中提到过的摄魂术? 摄魂术顾名思义就是摄魂控制人的心智,驯化对方为己所用。 再简单点来说,就是控制活人来帮自己做事,若是术法下得重一些,拿活人炼制成傀儡,亦不是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原文中只有邪修才会这种旁门左道的术法,白秋意虽然是天生的魔种,但他的身体里好歹也流淌着神血。 现如今又是玄天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师叔,被修真界广泛誉为第一美人。 白秋意怎么可以私底下修邪术? 这不是枉修正道,又是什么?! 居然连同门师兄膝下唯一的女儿都不放过,白秋意还是个人吗? 这哪里是系统说的清冷病弱,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小可怜虫,分明就是个变态啊。 系统误他啊!!! 这活儿他真干不来啊,加钱也不行啊! 就是这么一耽搁,白秋意似乎兴致全无了,随手把菜刀一丢,转过脸时,又露出了悲悯的神色:“罢了,今日本座不想见血……还是吹笛子罢。” 林时桑才刚要大松口气,随即背上猛然一轻,就看见陆昭明就跟什么破烂玩意儿一样,被白秋意施法倒吊在了山洞之中。 被外头的冷风一吹,陆昭明身上的弟子服都被吹散开了。 骤然一看,就跟吊死鬼一样,活吓人。 这样吊上一夜,不知道会不会脑溢血啊。 还不等林时桑爬起来站稳,该死的小怨妇又过来发难了。 “阿时,你离师尊那么远作甚?怕师尊会吃了你不成?” 林时桑心道,我为啥离你那么远,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有这么为人师表的吗? 喂徒弟吃笛子,还剥了徒弟的裤子打……这像话吗?合理吗?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就这还清冷病美人,林时桑一口老血都想直接喷系统的脸上。 可系统就跟死了一样,任凭林时桑如何唾骂,就是一言不发。 在小怨妇那种审视中,带有浓郁怨气的目光下,林时桑的双腿发软,身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双脚就跟石化了一样,钉在了地面,根本就动弹不得。 白秋意的耐心似乎彻底消磨殆尽了,仅仅一个抬腿的动作,整个人就抵达了林时桑的眼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嘭的一声,直接抵在了身后的石壁之上。 “在本座面前,没有人可以无视本座!即便是本座的亲传弟子,也不行!” 他的手劲儿大得离谱,几乎将林时桑掐窒息了。 林时桑的双脚直接离开了地面,两手胡乱捶打着白秋意的手臂,可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卵用没有。 反而越发激怒了白秋意,手劲儿也越发加重。 就在林时桑以为,自己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彻底完犊子之时。 掐他脖子的手骤然一松,他整个人啪叽一下跌坐在地。 然后……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林时桑生生崩裂了唇瓣,捂住屁股噌的一下弹跳起来。 好像个大风车一样,在原地呼呼呼地乱转。 “疼疼疼!疼死了!” “太他妈疼了!” “白秋意,你个大宝器!!!” 林时桑原地乱蹦乱跳,而后又脱力地跪倒在地,一手撑地,一手扶着可怜的后腰。 冷汗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整个山洞一片死寂,外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冷风簌簌灌了进来,吹得他浑身瑟瑟发抖。 他心想,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反正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个锤子啊? 任务失败就失败,大不了离开这里之后,他找系统撒撒娇,卖卖萌,换个任务做做也行罢? 他可以不当世界首富,但一定要一副健康的身体,活着回家才行。 既然,他已经选择死了,打又打不过,过过嘴瘾,口嗨一下,似乎也行? 等口嗨完了之后,他立马撞墙而死,不给白秋意任何折磨他的机会! 堪称……完美! 深呼口气,林时桑一揩额上的冷汗,缓缓抬起苍白的俊脸,破口大骂道:“白秋意!你枉修正道,枉为人师,残害弟子,道德沦丧!怪不得人人视你为炉鼎,你居然连女修都迫害,简直不知廉耻!” “今日,我技不如人,落入你手,受了些折磨,但是!这有什么关系?我权当做被疯狗咬了一口!” “反正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呸!死变态,爷爷我先走一步!” 等他离开这里,立马跟系统解释清楚,这个时空的主角受,实际上是个大变态,死病娇。 不要让其他穿书者步了林时桑的后尘。 如果可以的话,给这个病娇一定的惩罚措施。 话音未落,林时桑就把心一横,宛如离弦的箭矢,嗖的一声,狠狠撞向了冰冷坚硬的石壁。 在这一刻,这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他逃生的大门,通往自由的路! 哪知,眼看着他就要撞上去了,腰间一紧,竟被一条白绫缠绕住了,林时桑大惊失色,一股大力将他拽了回去。 嘭的一声,他就撞到了冰冷,但并不算特别坚硬的胸膛,鼻尖随意嗅到了淡淡的降真香气。 白秋意一手抓着白绫,一手死死扣住少年纤细的腰肢,贴近他的耳畔,阴恻恻地道:“阿时,为何突然要寻死?你不是喜欢师尊么?” 顿了顿,他的手扣得更紧了,“还是说,你不喜欢师尊用死物……那好,师尊亲自上,这下阿时会开心么?” 第四十二章 师尊只是怕你受伤 林时桑:“!!!” 他开心个大头鬼啊! 但凡是个正常人,被人如此强迫,都不会开心的,好吗? 白秋意在想什么千秋大梦? 既然撞不了墙,索性咬舌自尽好了。他一咬牙,一跺脚,心一狠,暗道,逼崽子,你爷爷我先走一步。 哪知牙齿才一咬上舌头,立马疼得他赶紧停下了。 林时桑又想凭什么要他死? 凭白秋意年纪大?凭他脾气差?凭他不讲理?凭他怨气重啊? 白秋意这种死变态都不死,凭什么让他一个年纪轻轻,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大好有为少年死? 他生前虽然身体素质特别差劲,动不动就发病,一发病就捂着胸口,蜷缩在地疼得直抽搐,但他每年都是三好学生。 德智体美劳不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 既然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应该珍惜生命才行,万一系统那个大狗比判他任务失败,不肯再给他机会了,那怎么办? 岂不是平白无故受了一回罪?那当初还不如直接躺下停尸算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想寻死的念头立马就淡了,觉得咬舌自尽也忒疼了些。 要不然……再挣扎挣扎?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下一刻,一只冰冷修长的大手,就抚上了他的下巴。 也不知道歹毒的小怨妇是怎么做到的,就轻轻一捏,卡擦一声,林时桑甚至没有任何疼痛感,下巴就直接被卸下来了。 白秋意冰冷阴沉的声音,缓缓从背后响起:“阿时,你记不记得,当年你拜本座为师时,跪在本座面前,说了什么?” 林时桑:“……” “怎么?一个字也记不得了么?真是好差的记性呵。” “……” “世人皆是如此的,承诺誓言随口便能许下,可转瞬就能抛之脑后,实在是轻贱。”白秋意嗤笑一声,语气中尽是嘲弄之意,“阿时,你同其他人也没什么分别,不过就是喜欢为师的皮囊罢了,为师剥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心道,这是他可以要的吗? 因为下巴被卸掉了,虽然并不疼,但该死的,他没办法合拢牙齿。 嘴巴被迫错开了,不争气的涎液无法吞咽,顺着下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很快就将脚下的地面淋湿了一小片,他的腰肢被师尊死死扣住,清瘦的后背紧紧贴着师尊的胸膛。 听见此话,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开来。他头皮上的神经都狠狠跳动起来。 “怎么,嫌师尊脏,不肯要么?”白秋意面露悲悯,抬袖轻轻擦拭少年额上的冷汗,温声细语地道,“怎么流这么多汗?就这样害怕么?刚才不是还骂得很起劲儿?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嗯?小哑巴?” 真是郁闷他妈给郁闷开门,郁闷到家了。 光是让他说,让他说,倒是把他下巴推回去啊! 他上下牙齿根本合不拢,让他怎么说? 林时桑现在严重怀疑,白秋意这货刚出生时,被他母亲抽走的不是魔骨,合该是脑子才对。 一个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这么表里不一。 谁能想到,外表这样俊美出尘,楚楚可怜,我见犹怜,活脱脱一朵盛世白莲的师尊,结果骨子里居然……居然是个黑芝麻汤圆。 这对林时桑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再也不能友好地在一起玩耍了。 “……既然,你不要师尊的皮,那就是想要师尊的人,对吗?” 白秋意笑了,他本就生得非常俊美,如此一笑,就好似冰雪消融,品物皆春,可眉眼间一片彻骨清寒。 贴着林时桑的耳畔,沉声道:“你不是方才责怪本座枉为人师么?那好,师尊的职责便是传道受业解惑,今夜,师尊就手把手教你,如何侍师。” 林时桑误听成了“弑师”,第一反应就是,小怨妇这么通情达理的吗? 居然手把手教他如何弑师?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理解有误。 因为……师尊竖起二指施法,嗖的一声,白绫便将林时桑的双臂反绑。 不仅如此,更是用两张千斤符,一左一右贴在了他的双足足心。 以至于林时桑被千斤符压得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双膝跪地。 这里是荒僻的山洞,地上满是碎石,膝盖跪在上面的滋味,简直酸爽极了。 不过这点林时桑还可以忍受。他生前经常跪,都跪出习惯来了。 因为他每年的生日,都是他母亲的祭日,在祭日那天,他都会被他父亲要求,跪在他母亲的遗照面前赎罪。 还不准任何人给他吃喝,最多丢点日常吃的药给他。 有时候跪键盘,有的时候是碎瓷片,最多的时候是搓衣板,反正跪什么都无所谓的,跪久了,膝盖就疼麻木了,也就没什么知觉了。 林时桑自诩铁膝过人,但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师尊居然当着雪琼和陆昭明的面,用菜刀,隔空一刀刀,将他身上的衣服,划成一条条的碎布。 碎到根本无法遮丑为止。 山间阴寒,他羞愤交加,俊脸憋得通红无比。 骂人的话尽数堵在唇齿间,偏偏吐不出口,简直憋屈死个人了! 他上辈子真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了,这辈子居然信了系统的邪,过来拯救修真界公用炉鼎! 林时桑现在不想知道,白秋意往后是怎么被修真界各路大能,被他座下的孽徒们如何反复糟践的。 他现在就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可以活着回家吃辣条! “阿时,你从前伺候过旁人么?” 白秋意冷不丁冒了句话出来,深邃的双眸,宛如锋利的刀片,径直钉在了林时桑的脸上。 “有就点头,没有便摇头,乖孩子要诚实,师尊不想对你用刑,你可要实话实说。” 林时桑很诚恳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撒谎的,生前他有心脏病啊,坐飞机都不行,更别说打飞机了,恐怕会马上风,直接爽死。 穿书之后,也没有和白秋意之外的男人,有过身体接触。 据他所知,原主还是个童子鸡。 “那倒也奇了,”白秋意面露诧异,二指夹起少年身后,露出的一点鲜红色的穗子,微微一用力,就捏出了淅淅沥沥的水珠,被外面的风雨声一掩,根本就听不真切,他缓缓收力,“今夜,怕是要闹大水了。” 林时桑紧紧攥着拳头,吃痛地跪伏在地,因为双臂被反绑的原因,无法用手撑地,他的身子摇摇晃晃,跪得并不稳。 尤其师尊好似故意折磨他,手劲儿一时重些,一时轻些,好不容易笛子才跟雨后春笋似的,探了个头,他故意一松手,呲溜一声,春笋……哦不,笛子又含羞带怯地躲了回去。 白秋意毫不客气地笑话他:“为师便说罢,阿时就是个小贪吃鬼,小时候喜欢吃栗子,长大了喜欢吃笛子,横竖是个贪嘴的。该罚。” 林时桑羞愤欲死,恨不得破口大骂白秋意祖宗十八代,他是刨了这货的祖坟吗? 这货要这么明晃晃地羞辱他? 就在他气愤难当,愤怒地跪直身子,准备转身怒瞪小怨妇之时。 白秋意却突然发难,二指夹着一点点濡湿嫣红的穗子,嗖的一下,一支白玉长笛,宛如流星一般,划过了半空中。 飞溅而出的水珠,甚至都溅在了白秋意的手背上,林时桑痛得猛地扬起玉颈,发出呜呜呜的嘶吼声。 随即又脱力一般摔倒在地。没有手臂支撑,他直接以脸扑地。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磕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之时,一只温凉的大手,将他的脸温柔地托了起来。 他的视线慢慢上移,对上了一双深邃眼眸。 “阿时,小心些,别伤了脸,师尊想剥了你的皮,做个漂亮灯笼,悬在房里,这样一来,你就能永远陪在师尊身边了。” “你会开心吗?阿时?” 林时桑的眼眶渐渐红了,他惊恐地瑟瑟发抖,紧紧攥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系统不管他的死活,他又不愿意平白无故地去死。 那么,就只能想办法好好生存下去了,蝼蚁都知苟且偷生,他好歹也是个人! 攻略病娇的最好办法,就是让病娇爱上自己。 虽然……虽然这很困难,但林时桑认为,自己多少还是比别人有点优势的。 因为,他生得特别美,还熟知书中的一切设定,简直就是玩游戏的时候开了个外挂。 如果这都攻略不下白秋意,那么他也就自认倒霉了。 “外面的雨快停了,为师须得赶在天亮之前回去……所以,辛苦你了,阿时。” 白秋意捏着林时桑的脸,缓缓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背后电闪雷鸣,他一身白衣好像是庙里供奉的菩萨,满脸悲悯。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肆意将罪孽的小菩萨,径直塞进了林时桑的嘴里,堵住了他所有的哀嚎。 “阿时,好孩子,师尊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尚小,从前又不曾伺候过旁人……师尊只是怕你受伤,怕你疼……” 他的手指,修长冰冷,骨节分明,缓缓伸入林时桑的发间,轻轻揉捏着他的发根。 第四十三章 电线杆子要水泥 林时桑瞳孔剧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无比地涌上了头皮。 连带着头皮上的神经都剧烈地跳动起来。 虽然,他在搞对象方面形同白纸,但他不是个智障。 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是现在,白秋意根本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私自喂他吃……吃那种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的脑子轰隆一声,耳边嗡嗡作响,外头的雨声风声,电闪雷鸣,尽数消散了,好似天与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与白秋意两个人。 而他的唇齿却以这样难堪的姿态,迎接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只是下巴被卸了,又不是下巴整个被砍掉了,唇齿依旧是有感觉的! 甚至能清晰无比地感知到,那种强盛的生命力,狰狞的青筋好似遒劲的老树根,在他的……他的嘴里剧烈跳动。 林时桑突然羞愤交加,只觉得一股热血腾的一下,火速冲上了大脑皮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束缚,掌心灵力怒盛。 竟不管不顾要一掌狠狠打向白秋意,浑然忘了,他在系统的强制下,无法伤害白秋意分毫。 白秋意“啧”了一声,看似随意地一抬手,尽数将少年掌心灵力泄了个干净,顺势抓着少年的手,仿佛对待什么精致的小玩意儿一般,团在掌心把玩。 一边把玩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掌,他一边温声细语地笑道:“阿时,打打杀杀那一套并不适合你,你就合该被师尊团在掌心把玩,当师尊身边圈养的炉鼎,一生一世侍奉师尊,用你的一身皮肉,供师尊享乐才是。” 林时桑心里骂道,该死的小怨妇!大变态,死病娇!他才不是什么面团,可以任由小怨妇揉捏! 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纵自己堕‖落成炉鼎。 要不是因为下巴被卸了,他一定要把小怨妇咬断,咬断,彻底咬断! 不知道是林时桑的神情太过凶狠,还是白秋意过于会洞察人心。 下一瞬,白秋意的手猛一用力,狠狠一抓少年的发根,好似要将他的整副头皮都生生撕扯下来。 少年吃痛,下意识猛然一仰头,身子支撑不稳,往前倒去,眼前骤然一黑,整个头脸尽数埋到了师尊的怀里。 一股浓郁的降真香气,夹杂着淡淡的腥气,以及雪下松木的清香,瞬间迎面而来。 林时桑的脸嘭的一声,撞在了师尊怀里,只觉得头昏眼花,几乎快要被师尊身上的气味熏窒息了。 头顶随即就传来白秋意清冷的笑声:“阿时,怎么这般着急的?打小你便是如此的,为师唤你来吃果脯,亲手捏了块杏干,喂与你吃,本就是师尊怜爱你,谁料,你倒是个贪吃鬼,急得一口下去咬伤了师尊的手指……” “……你当时年纪虽小,但已经知道护食了,见你师兄们过来了,你咬得……可真紧啊。”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护食……只不过……”他的语气渐渐低沉,好似很惋惜的样子,轻轻叹道,“牙口似乎不如从前了,你应当多练习。” 这骤然一听,好似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上了年纪,半截入土的师尊,回忆起徒儿幼年的趣事。 但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林时桑就是脑子被门挤了,他也不会傻到认为自己现在吃的是果脯。 该死的小怨妇!这不是指桑骂槐,又是什么? 如此明晃晃地内涵他,就差把“赤鸡”二字,啪叽一下贴在林时桑脑门上了。 这还不是最可恶的。 白秋意似乎很会洞察人心,知道如何不动声色的几句话,就将人逼到无地自容,他站得笔直,身上的白衣不染纤尘,恍然若神明一般圣洁。 同这个脏乱不堪,阴暗潮湿的石洞格格不入,与跪在他脚下的少年相比,更是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凡间泥。 声音又轻又冷,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还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白秋意的手冰冷得吓人,把玩够了少年的手掌之后,便随手将他的手臂,用黄符定住。 白秋意从旁蛊惑道:“好阿时,雪琼可是你师伯的心头肉,小丫头一夜未归,满山的弟子肯定找疯了,后山一向是禁地,眼下又大雨滂沱,他们一时半会儿只怕寻不到这里来。” “但是……”他又将少年的头脸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很清晰地听见嘶的一声,他知道的,那是唇角被撕裂的声音,滚热的鲜血就是天然的香料,他开始兴奋了,“雨一停,他们约莫就要寻过来了,你应当也不想被他们瞧见,你是如何咬着师尊的宝贝,不松口的吧?” 短短几句话,成功换来少年的一阵哆嗦。 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 林时桑自认为脸皮厚实,生前的时候,他哥就常常说他的脸皮厚如城墙,一刀砍下去都不带见血的。 但眼下他才知道,铁杵磨成绣花针的典故诚不欺人,再厚实的脸皮,也有被磨薄的一天。 他只觉得两边的脸皮火辣辣的疼着,好像被人用鞋拔子狠狠顶了起来,再用锉刀一下一下地磨锉着他的皮肉。 将他的脸皮一点点锉薄,薄几乎透明为止,再用一丝力道,几乎就要像个烂番茄,彻底崩裂开来。 林时桑几度想晕死过去,一了白了,可白秋意就是故意让他意识清醒,但凡他稍有要晕厥的架势,就立马让他狠狠疼一下,力保他全程意识清醒。 “怎么?又不说话?我们阿时是个小哑巴么?生了条舌头,也不知道有何用,不会说话,也不会侍师,不如割下来喂狗。”白秋意冷笑道,“本座养条白狼,养了这些年还知道冲着本座摇摇尾巴,养你有何用?成天到晚就知道憋着坏,想方设法欺师灭祖么?” “合欢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几下,就能轻易炼制出来的。” 他缓缓凑近林时桑的耳畔,露出了残忍的笑意,“你炼制的合欢丹药效甚好。”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若是在本座的密室,那今夜就有的玩了。” 林时桑简直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这一晚难道还不够吗?他先后挨了几下打,又是师尊的命剑,又是师尊的笛子,现在又是师尊…… 喉咙都快被磨锉的冒白烟了,好不好? 等等! 师尊居然还有密室?密室?! 听师尊这口音,似乎密室里面还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嘶! 这个小怨妇堕落啊,堕落! 不管怎么看,面前的师尊都跟系统说的完全不一样! 别的暂且不论,就凭白秋意深不可测的修为,打陆昭明就跟玩儿一样,林时桑就不相信这货会被陆昭明欺师灭祖,还扒了衣服丢道场上。 他是十万个不信! 但现在的境地,已经轮不到他信不信了。 白秋意肆意玩弄了片刻,时不时偏头看向外头的雨势,见雨势渐渐小了些,天色也快亮了,再不快些,可能真要被赶来的弟子们发现了。 便决定速战速决,道了句“好好受着”,便越发抓紧少年的发根,迫他高昂起头来。 外头轰隆轰隆,连续三道闷雷翻滚,雷声之后,隐隐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弟子们的声音。 “仔细找找,一寸一毫都不能放过!说不准小师妹就藏在这里!” “大家快跟上!雨后山路难行,千万别掉队!”又一个弟子高喊道。 林时桑在听见嘈杂的人声之后,下意识往后躲闪了一下。 可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艰难地用脚去勾一旁的石块,嘭的一声,踢出了石洞,也不知道砸到了谁,那人哎呦一声,随即高喊:“大师兄!你快来看,这里有个石洞!” 白秋意浓眉狠狠一蹙,目光宛如刀子一般扎在了林时桑身上,很快,他又笑了,点头道了句“很好”。 而后,抬手轻轻一拍少年的后颈。少年立马昏了过去,白秋意顺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路遇被吊在洞门口的陆昭明时,随手一挥,他整个人就摔落在地,宛如死狗一般动弹不得。 白秋意曲指一弹,一簇灵光跃至了陆昭明天灵之上,很轻易就将今夜的记忆,从陆昭明脑子里抹掉了。 等做完这些之后,正欲冒雨离去,怀里的少年突然动了动手指,白秋意误以为他醒转了,正狐疑这孩子有点东西。 准备再给他一掌,打晕了直接带走。 哪知少年就跟搁浅的鱼一样,扑棱两下就彻底没动静了。 白秋意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下,心道,是他太多疑了,林时桑根本不足为惧,不过是他闲来无事,一时心血来潮,看中小玩意儿罢了。 等他玩腻了,这个玩意儿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修真界明令禁止玄门弟子夺舍,除非被夺舍之人是心甘情愿,否则会被处以极刑。 一般都是废修为,剖金丹,而后腰斩。 而白秋意身为玄天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师叔,夺他座下亲传弟子的舍,罪加一等。 到时,他会亲手送这个少年上西天。 一来,为自己那个不堪大用的漂亮蠢货二徒弟报仇雪恨。 二来,成全自己的好名声。 三来……在这个世间凡觊觎他美色之人,皆应不得好死。 第四十四章 有点礼貌,但不多 林时桑头脑昏沉,只觉得整个人好像沉在水里,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肌理一点点侵蚀着他的骨骼。 他冻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往有温度的地方靠近。 外面大雨滂沱,雨水啪嗒啪嗒砸落在他的脸上,他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又被哪个鳖孙儿打了,巴掌跟大过年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落在他身上,打得他好疼。 少年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俊美的脸庞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碎发黏在脸上,越发显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 夜间山中阴冷,眼下外面又下着大雨,寒风阵阵,白秋意此前过来时,手里执了一把竹伞,就是不愿让衣衫沾上雨水,结果被小畜生一把折断了去。 原是想等雨停了,再离开此地,又因小畜生故意捣乱,引了过来寻山的弟子们发现。 白秋意暂且不想多生是非,只好冒雨带着林时桑下山,本就余怒未消,结果小畜生倒好,昏迷不醒中,还在他怀里乱动,猫一样扭着身子往他怀里贴。 似乎是嫌冷,真是娇气又无用,除了脸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招人喜欢的地方。 白秋意低眸,冷眼瞥了一眼怀里的少年,恨不得直接将人丢在雨地里,而后自行离去,忍了又忍,才按捺住脾气,将人带回了洞府。 一脚才踏入洞府的大门,白秋意的耐心就好像是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彻底消耗殆尽了。 手臂一松,怀里的少年就跟八辈子卖不出去的便宜货似的,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林时桑被如此粗鲁的一摔,彻底惊醒了,他猛然坐起身来,刚要叫骂一句“哪个鳖孙儿敢摔你太爷爷”,竟不料刚好同白秋意四目相对。 不过短短的一瞬,在白秋意阴恻恻的目光中,那到嘴的话,一咕噜就咽了回去。 林时桑琢磨着,现在若是“醒”了。保不齐还要再受折磨,与其如此,还不如继续昏睡。 他就不信白秋意会喜欢玩一条死鱼。 如此一想,他果断的白眼一翻,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在哪里摔倒,他就在哪里躺下。 白秋意的眉头微微一蹙,暗道小畜生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装晕倒,方才眼睛睁那么大,当他没看见么? 随即上前一步,抬腿便冲着林时桑的肚子踹了过去。 林时桑露出一丝眼缝,紧紧盯着白秋意的一举一动,琢磨着,他的肚子不能踢,万一踢伤他的肾,那他下半辈子可就全完了,不孕不育了怎么办? 索性待师尊的脚才刚挨着他的小腹,他就顺势往后连连翻滚数圈,才堪堪停稳。 双眸紧闭,继续倒地装死。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昏迷不醒,而不是假装昏迷不醒,林时桑还悄悄地吐出一小截舌头。 白秋意见状,不知为何,竟又联想到了狐狸狗,他越看林时桑,越觉得他像条狐狸狗一样,狡黠中透露着一丝丝的可爱。 但在可恨面前,这点可爱根本就微不足道。 还有便是,师徒二人方才冒雨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湿漉漉的,尤其林时桑衣不蔽体,整个人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露出的皮肤竟白腻得好似凝脂一般,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泛起莹莹雪色,尤其腰肢纤细,双腿看起来也很修长。 不知这样一副修长笔直的双腿,缠绕在腰间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白秋意随手捏了个清洁之术,身上便立马干净清爽起来,然后缓步逼近,在距离林时桑只有一寸距离时停下,先是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他片刻,随后便笑道:“好贪睡的孩子,这般大的动静,竟也未醒……正巧,本座最近才得了一条纯金打造的刺鞭,一直未用过,不如,就在你身上试试好了。” 说着便抬起右手来,一条通体金光灿灿的长鞭,瞬间幻化而出。 和普通鞭子不同的是,此鞭不仅由纯金打造,通体金光灿灿明亮灼眼,更厉害的是,鞭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倒刺,看起来好像无数根金针镶嵌其上。 若是被这鞭子抽一下,只怕一鞭就能皮开肉绽,筋骨寸断。 林时桑的心脏砰砰乱跳,心里暗骂小怨妇丧了良心,居然这般心狠手辣! 别说自己现在是他座下亲传弟子了,就是打狗都不能这么打吧! 这么一鞭抽下来,他不得直接哭着去西天拜见佛祖? 但倘若他现在“醒”了,难保小怨妇不会继续征用他的唇齿,那实在太疼了。 林时桑长这么大,就从未见过有谁能长成白秋意那样——当然,他也没见识过别人的。 但一个正常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长得那么离谱吧? 白秋意那玩意儿,不仅长得吓人,而且还长得吓人。别看他人长得白白净净,俊美出尘,落泪时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 可那玩意儿跟他的脸,可谓是天差地别。 就在林时桑犹豫不决的片刻,白秋意又道:“伤在外面,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只怕要指责本座苛待徒弟。” “不如这样,直接抽里面便是了。” 林时桑还没来得及思索,为什么鞭子抽人要分里外? 难道不应该分上下,左右,前后,正反吗? 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分里外了。 因为白秋意用脚尖抵着他的肚子,轻轻一挑,就将林时桑整个人掀趴在地,他都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只雪白的靴子,就已经亲吻到了他的尾椎。 好似在调整他的跪姿,一面调整,白秋意还一边念念有词:“只怕责里会更痛些,但无妨,昏迷不醒的人,是不知道痛的。” 话音未落,一道破风中就骤响在了林时桑耳畔。 林时桑吓得也顾不得自己在装昏迷了,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去,结果脚踝竟被白秋意一脚踩住,他无法挣脱,猛一回头,正好对上了白秋意深邃的双眸。 白秋意用一种绝对的高姿态,好像猫捉老鼠一般,审视着脚下的小猎物,手里的长鞭折生两截抓在掌心。 在半空中乱甩,发出嗖啪嗖啪的可怕声响。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快又凉薄:“抓住你了!” 林时桑只觉得一股子寒意,迅速笼罩至了全身,浑身僵硬地瘫坐在地,动弹不得了。 冷汗顺着额发簌簌滚落下来。 师尊是故意的,师尊应当没想真的打他,只是故意吓唬他,好逼他主动现出原形。 在师尊审视的目光注视下,林时桑总有一种自己不着寸缕的感觉。 实际上,他也确确实实衣不蔽体,满身狼狈地瘫坐在地,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阿时,怎么抖成这样?你很冷么?” 白秋意的脚,还死死踩在少年纤细的脚踝上,高大的身形好似一座大山挡住了光,漆黑的身影落在林时桑的身上,让他都有一种随时随刻都可能被杀掉的错觉。 冷汗越流越多,他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哦,师尊知道了,下巴没推回去,所以,还不能说话。”白秋意故作恍然大悟,右手缓缓伸了过去,林时桑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立马就引来了师尊的不悦,他责怪道:“躲什么躲?难道师尊还会要了你命不成?” 林时桑心想,那谁知道啊!他现在就有一种,一着不慎就会被白秋意生吞活剥的错觉! 但他好像整个人被钉住了,下巴也很快就被白秋意抓住,就听卡擦一声,竟被推了回去。 白秋意笑道:“现在阿时可以说话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同师尊说?” 譬如,你究竟是谁,又是什么来历,夺他徒儿的舍,又处心积虑接近他,到底有何目的。 或者,来得更干脆一些,他想听听,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像只狐狸犬的少年,会如何向他求饶。 可是都没有,白秋意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少年的一句:“能不能请你先把脚挪开?我的骨头都快被踩断了!” 白秋意:“……”有点礼貌,但不多。竟还有点……理直气壮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挣了挣手里的鞭子,冷笑道,“给你个选择,一,挨鞭子,十鞭一轮,说些本座想听的话,何时让本座满意,何止停下,二……” 话音未落,林时桑就急忙喊道:“二二二二二!我选二!” 白秋意:“你确定选择二?” “确定,确定!” 开什么玩笑?那鞭子看起来那么锋利,一鞭子下来肯定皮开肉绽,还十鞭一轮……就他这样,连一鞭都扛不住啊。 如此,白秋意点了点头,然后神情晦涩难懂地道了句:“那就……如你所愿。” 他将手里的鞭子递了上前,在林时桑疑惑的目光中,白秋意笑容满面地告诉他:“吃下去。” 林时桑的眼睛陡然睁大了,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急急地问:“吃?!” “不错。”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他更是无比震惊,随即问了个很蠢的问题:“用上面,还是……下面?” 白秋意微微一愣,更觉得这个徒弟有点东西,他道:“你不提醒,本座当真没想起来呢。” 他用鞭子勾起了少年白皙的下巴,好笑道:“看来,你挺会玩儿的,你也教教师尊,应该怎么玩死你。” 第四十五章 你妈……还好吗? 林时桑的瞳孔剧颤,抑制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冷汗顺着濡湿的额发滚落下来。 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只要一想到不久之前,才受过伤的可怜部位,要再度受伤,他就觉得头顶的天好像快要塌了一样。 不管林时桑如何努力地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要冷静,要镇定,遇事千万不能慌。 他记得,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中,确实也有描写过活人生吞鞭子的情节,而且,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白秋意。 描写得也非常活色生香,各种不可描述场景,以及不堪入目的恶劣词语,尽数加注在了白秋意身上。 而且,对白秋意施加暴‖行的,正是他座下的大徒儿裴景元,据说吊了白秋意一根小拇指,生生将人吊在了半空中。 一顿噼里啪啦地狠抽,将人鞭挞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打得跟死狗一样,强逼白秋意哭出声来,可白秋意当时傲骨仍在,死都不肯求饶半句。 后来,裴景元便恶劣十足地将染血的长鞭,生生封入了白秋意的体内。还放下话说,何时白秋意肯求饶了,何时放他下来。 愣是吊了一天一夜,白秋意都没有求饶半句,直到最后小拇指被生生吊断,直接撕裂了皮肉和骨头,整个人才狼狈的跌落在地。 挣脱束缚的白秋意,拖着负伤的身体,踉踉跄跄地逃跑,结果还是被大徒弟抓住,将之扒了个干净,绑住双腕吊在了道场正中央的石柱之上,让师门上下的所有弟子前去围观。 当时林时桑看到这里时,还因为怜悯白秋意,而胡乱掉了几滴猫泪。 结果现如今来了个两级反转,他一下子就从上面那个,转变成了下面那个。 而且,不仅被原文里的可怜炉鼎总受言语嘲讽,折磨虐打,眼下居然还逼他生吞鞭子…… 林时桑在心里又暗骂狗比坑爹系统一百遍,喉咙艰涩地咽了咽,很久之后,他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优良传统,林时桑勉强咧嘴,颤笑着道:“师尊,弟子不懂师尊究竟是何意,还望师尊明示。” 白秋意道:“你当真不懂?” 林时桑斩钉截铁地道:“当真不懂!”他深知跟变态打交道,不能硬碰硬,还是得智取才行。 对待敌人就得像弹簧,敌强他就弱,敌弱他就强,必要时,打不过就加入。 眼下小怨妇态度如此强硬,看来他只能以柔克刚了。 深呼口气,林时桑悄悄地掐了一把大腿内侧,立马疼得眼泪汪汪的,他知道自己生得足够俊美,眼泪跟珍珠一样,不沾粉面地从面颊上滑过。 林时桑一边抽噎着哭,一边壮着胆子,哆嗦着手去扯白秋意的衣袖,故作可怜无助地求饶:“师尊,弟子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师尊竟要这般责罚弟子……” 他一边说,还一边偷觑着小怨妇的脸色,见他眉眼间寒气更盛了,立马话锋一转,林时桑满脸浩然正气地道:“但是!有错当罚,弟子甘心领受,只求师尊能消气!” 一番话说得实在是违心极了,林时桑现在恨不得老天开眼,打个雷直接把小怨妇劈死算了。 但表面上还不得不装出“师尊打我都是为了我好”的怂样,然后暗戳戳地讨好师尊,把师尊当驴似的顺着毛捋,以期师尊消气,从而饶过可怜的他。 白秋意听罢,浓眉微微往上一挑,眼中流露出些许的诧异神色,他本以为面前的少年,最起码要挨个十来鞭,才会向他求饶的。 未曾想,鞭子还没上身,就开始哭天抢地抹眼泪了。 现在哭,是不是太早了些?以为他取鞭子出来,是为了玩杂耍么? 那抵着少年下巴的鞭子,陡然用了分力,锋利的尖刺,刺破了少年的皮肤,涌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点。 “阿时,你这眼泪怎么说掉就掉?之前不是还硬气得很么,当时骂为师不知廉耻的勇气,哪里去了?” 白秋意伸手,蘸了点林时桑的鲜血,而后一点点地涂抹在了林时桑苍白的唇瓣上,语气温柔得,好像春风般和煦,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如坠冰窟。 “真是无用的东西,鞭子还没上身呢,就哭成了这副可怜模样,阿时生得漂亮,落泪时真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若是换作旁人,必定不舍得伤你分毫了,只是可惜……” 他的话音陡然沉了下来,一把将人推倒在地,冷冷地审视着脚边的少年,语气阴冷地道:“只是可惜,你遇见的是本座!” 林时桑猝不及防跌趴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四肢就再度被黄符钉住了,他吓得哇哇乱叫,大力挣扎起来。 撕心裂肺地大喊,试图喊人过来,不管是谁都行,只要能救下他就好。 白秋意摇了摇头,他道:“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他用鞭子,随手一拨,就直接分开了林时桑的双膝。 目光宛如实质一般,狠狠扎了过去,在这种阴冷的目光注视下,林时桑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被长剑狠狠贯穿了身体。 整个人被钉死在了地面,好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蚂蚱,无力地挣扎着,却浑然无用。 一身修为在白秋意面前,瞬间被瓦解的一干二净。 “不会有人救你的,洞府周围,已经设下了结界,寻常就甚少有人过来,更莫说现在全宗都去寻找雪琼了。” 白秋意目光渐渐悲悯,似乎有点心疼徒弟了,抬指虚虚地抚上了林时桑的伤处,轻声问他:“阿时,疼得厉害么?” 林时桑:“……” 废话!当然疼得厉害了!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一只童子鸡!想不到被一支破笛子给干了,说出去简直丢死个人了! 他老林家从盘古开天地开始,就从来没有出过受!一个都没有! 只有他,这个不成器的子孙后代,居然丢人现眼地去当受! 而且,还是原文里炉鼎总受的受! 受中受!比总受还凄惨! 他现在就想挖个坑,把自己活埋掉算了,眼尾余光一瞥他瞥见了满脸关切的小怨妇,又暗想,凭什么他死?小怨妇都不死,他凭什么死? 白秋意见他迟迟不开口,也不生气,只是探出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林时桑的伤口。 一股钻心的疼,立马冲上了大脑,林时桑疼得“啊”的一声,整个人好像被踩断了尾巴的猫,迅速往上窜去。 可根本动弹不得。他疼得咬牙切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妈……” “嗯?”罪魁祸首白秋意,很适时地探了头过来,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的身上,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将他笼罩住了,阴恻恻地问,“你说什么?” 那到嘴的脏话,一咕噜就咽了回去,林时桑话锋一转,极其僵硬地道:“你妈……还好吗?” 哪知,他话锋不转还好,一转之下,更是犯了白秋意的大忌讳了。 因为白秋意此生受的一切苦难,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他有个曾经以一己之力就能毁天灭地的大魔头爹,还有一个抛夫弃子,生抽了他魔骨,将他打入六道之中,受尽苦难,永世不得翻身的娘! 而很明显,白秋意听得懂“妈”和“娘”是一个意思,并且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阴沉。 竟从一根手指,直接扩展成四根,狠狠地扎进了林时桑的伤口,可怜他的伤口很深,此前还流了不少血,皮肉外翻,血红一片,可怜得紧。 眼下又被刀子一样细长的手指,狠狠一扎,那滋味简直让林时桑恨不得现在就翻着白眼,哭着上西天拜见佛祖。 他痛得狠狠一扬玉颈,再也忍受不住白秋意的暴行,破口大骂道:“白秋意!你这个畜生!居然连座下的亲传弟子都不肯放过!” “枉我一口一声师尊地喊你!我真心实意地把你当亲爹来看,你居然……居然……” 居然想玩死他?!重点是玩!让他死很容易,师要徒死,徒不死不孝,可为何要玩他?! 这是一位父亲……哦不,是一位师尊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上辈子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了,还是刨谁家的祖坟了?居然让他过来拯救白秋意! 到底是系统疯了还是他疯了? “你简直禽‖兽不如!!不知廉耻!道德沦丧!品德败坏!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师表!你枉修正道!” “枉为人师!” “啊——” 林时桑的声音骤然无比凄惨,痛得眼泪,口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大张着嘴,呼呼喘着热气,半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满脑子都是一个痛字! “继续骂,好好骂,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当着本座的面,如此辱骂本座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白秋意抓着鞭子,用鞭柄狠狠戳弄着少年的伤口,看着鲜血混合着白液汩汩涌了出来,他好像觉得挺有意思的,冷笑着道:“本座无父无母,天生地养,自降世的那一刻,就是天生的魔种。” “世人对待魔种,无非两种,一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二是,驯化为炉鼎,肆意凌‖辱,践踏,折磨,享用。”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眸色沉得好像墨汁一样。 “很不幸,本座就是第二种。” 第四十六章 他还是没能逃出师尊的魔爪 林时桑冷汗潸然,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这种时候,越是挣扎,越能挑起白秋意的兴致,从而被折磨得越狠。 最好就是顺其自然,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也许白秋意慢慢就觉得腻了,厌倦了。 可问题是,他不动,不代表白秋意不动。 这家伙不仅动,还动得非常之狠辣,半点不懂何为怜香惜玉。 那根刺鞭的鞭柄,虽未像鞭身一样,长满了密密麻麻尖锐的长刺,可却用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紧紧包裹其上,乌黑冰冷,散发着泠泠寒光。 更可怕的是,鞭柄很长,约莫是一个成年男子,手腕到胳膊肘的距离,至于粗细……比此前的笛子略粗些,比起白秋意的四根手指,又略细一些。 总而言之,其中的滋味并不那么好受就是了。 林时桑极力忍耐,深呼口气,暗暗安抚自己,这没什么的,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往往都不拘小节。 他这只是穿书做个任务,等任务一结束,就能回家了。 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认识谁。 可即便如此宽慰自己了,那股子钻心的疼,还是源源不断地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林时桑疼得一抽一抽的,瘦弱的肩膀瑟瑟发抖,疼得他真想嗷嗷大哭一场。 可是,他并没有哭。 甚至连眼泪都强逼自己憋回去了。 本来被一个膝盖都要入土的老男人如此羞辱,就足够丢人现眼了,倘若,他再跟个娘炮似的哭哭啼啼,那岂不是更加丢人现眼? 经过了前几次的正面交锋,林时桑慢慢也揣摩出来了白秋意的脾气。 他深切地明白,自己的眼泪对白秋意来说,还不如街头三文钱一大捆的白菜值钱,甚至不值一文。 因为原生家庭不好的缘故,林时桑早早就明白了,眼泪要在真正喜欢自己的人面前流,才会惹人心疼。 否则,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更加厌恶嫌弃。 在林时桑的哥哥和父亲身上,就能完美地诠释这一点。 没穿书那会儿,林时桑不管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他在他哥面前,稍微掉几滴眼泪,他哥立马就怒气全消,还会反过来哄他。 可要是在他父亲面前掉眼泪……那林时桑就完犊子了,原本只要默不作声,乖乖挨几下鸡毛掸子就完事儿了,只要他一哭,必定要多挨个好几十下,还要罚他不许吃饭。 由此,林时桑才得了这么个心得体会。 他琢磨着,跟白秋意求饶,还不如去求许愿池里的王八。索性也就不丢那个人,也不白费力气了。 整个人好像死鱼一样,瘫软在地,紧紧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耳边很快又传来了白秋意低沉的声音,他缓缓道:“魔种倒也罢了,偏生本座的体内,还流淌着神之血,自古以来,神魔混血产生的后代,在修真界有一个特殊的名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口水,他知道的,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里有写。 在原文里,天地分六道,并且也讲究那什么禁止跨物种结合,否则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般来说,混血产生的后代,极其难以生存,即便侥幸活下来了,也是体弱多病的。而且不被世人所认可,都会进行秘密处决。 尤其神魔混血更是极难极难的,一般只在古籍中会有所记载。 由于神是六道之中,最为尊贵的存在,一般来说,神明都生得非常俊美,若与魔产生了后代,那么身上既有一半神血,又有一半魔血。 大概率会因为神血的缘故,容貌艳绝玄门,身段更是柔韧纤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寸骨骼,甚至是鲜血,都是难得的珍宝。 若是与之双修,不仅能获得极大的享乐,还能迅速提升修为。 可谓是炉鼎中的极品货色。 修真界广泛定义为天生炉鼎之体,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难听的说法也有,都是一些不可言说,特别下作的字眼。 譬如,天生荡夫,唧吧套子,各种口口口。反正相当难听。 那些个字眼,也是林时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的脏。 但眼下白秋意居然问他……他是答,还是不答? 不答的话很有可能待会儿又要吃一顿鞭子。 可回答的话,他要回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过好在,白秋意也没有一定逼他回答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道:“他们管本座这样的人,叫作天生炉鼎之体,在他们眼中,本座这样的炉鼎,根本算不得人,不过就是他们用来泄‖欲的工具,修炼的法器,生肉续骨的灵丹妙药,甚至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罢了。” “……而你,林时桑,”白衣青年突然抬眸,定定地凝视着林时桑的脸,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容,“你与那些人,并没有任何不同的。” “你也贪图本座的美色,想要将本座占为己有,对吗?” 林时桑手脚冰冷,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只觉得一瞬间如坠冰窟,他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抱得美人归。用白秋意的话说,就是想将他占为己有。 因为只有这样,林时桑才能回家。他但凡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想这么巴结讨好白秋意。 谁会愿意跟一个大变态打交道?更何况这个变态浑身怨气冲天的,地狱道的恶鬼,约莫也就这样了。 “又不说话?嗯?”白秋意微微一笑,突然凑近少年的眼前,抬手抓起他的长发,迫他与自己对视,满脸悲悯地缓缓道,“你方才不是很能言善道的么?怎么这会儿默不作声了?你该不会在想,日后要如何报仇雪恨罢?” 林时桑:“……”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看破不说破,说破了就没意思了啊。 林时桑深呼口气,露出点笑脸,缓缓道:“师尊,徒儿绝没有那般想的!” 哪知他的笑脸,不仅没有换来师尊的半点怜惜,反而是更狠的羞辱,他痛得闷哼一声,就听见白秋意道:“你这套风月场上的把戏,从何处所学?为师平时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他一把将染血的鞭子,狠狠甩至身后,面无表情地问: “既然,你不恨师尊,那倘若,师尊亲自责罚你,你又该如何?” 林时桑瞳孔颤动,牙齿随之咯咯打颤了。身躯也瑟瑟发抖起来, 白秋意很满意他的表现,满脸慈悲为怀,还伸手温柔地抚摸着林时桑的脸,轻声道,“阿时,你瞧,师尊待你如此特别,连本座身体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 ——对为师坦诚相待? 譬如,到底是谁命他夺走了白秋意座下漂亮蠢货二徒弟的舍?又是谁派他过来接近白秋意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林时桑却不解其意,反而更加恐慌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小怨妇对他特别对待好吗? 他又不傻,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啊,这世间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这样简单的道理,白秋意岂会不懂? 还是说,白秋意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这个洞府! 只怕林时桑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林时桑暗暗攥紧拳头,飞快头脑风暴一下,思考着自己对白秋意来说,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可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条,那就是当白秋意的炉鼎。 否则,在得知了白秋意这样大的秘密之后,白秋意怎么肯让他活着离开洞府? 冷汗很快又冒出了一层,林时桑抑制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了。 “冷得很么?真是好可怜的孩子。”白秋意轻轻一叹,而后,又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不过无妨,师尊很快就让你热起来。” 林时桑顿觉大事不妙,立马就要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他还一边大喊:“爹爹爹!我是您的徒弟啊!爹!爹!!爹!!” 试图用这种方式,让白秋意对他狠狠下头,从而放他一马。 谁曾想,白秋意居然如此变态,不仅没对他下头,反而还笑容灿烂地道:“喊得好,再多喊几声听听。” 他抓着少年纤细的脚踝,不由分说就拉回了身下,而后在林时桑惊恐的目光中,单手解开腰带。 “自己叼好衣衫下摆,别掉下来了,好好看个清楚,师尊是如何疼爱你的。” 话音未落,林时桑脑子轰隆一声,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僵硬在了当场,连白秋意的吩咐都没听清。 晕乎乎的,只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他多么想睡醒一觉,自己还趴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头顶的大风扇呼呼呼地转动,同学们在班里嬉戏打闹,讨论着最近又上了什么新英雄,王者打到什么段位了,或者是羊了个羊怎么那么缺德,第二关还没过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条件下,被一个半截膝盖都埋土里的老男人,毫不留情地占有了。 在体验过长笛,鞭柄之后,他最终没逃过师尊的魔爪。 第四十七章 割下舌头泡酒,好不好? 林时桑痛苦地闭上眼睛,强忍许久的眼泪,从浓密漆黑的睫毛中,缓缓挤了出来。 说不难过,还是假的。 多少还是觉得羞耻委屈的。 毕竟他还是个正正经经的要脸人。 但为了能够回家,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其实他也没吃亏。 虽然他年纪比白秋意要小不少呢,但白秋意可是天生炉鼎之体。 只要跟白秋意双修,对修为的提升就跟坐火箭似的。他估摸着,不管白秋意在上,还是在下,双修就那么个过程,简单来说,不就是皮肉贴着皮肉? 抛开不堪的过程来看,结果都一样。 他就全当是被狗啃了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活于世,谁又能一直顺风顺水的? 稍微经受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拉根麻绳上吊吗?那岂不成了懦夫? 林时桑不是那种毁了贞洁,就恨不得立马羞愤而死的那种人,相反,他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有过反抗,但反抗无效。 作为被害者凭什么要他羞愤而死?而对他施加伤害的大变态,却能爽过之后,就独善其身?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人只有活着,将来才会有无限可能。谁笑到最后,这还不一定的! 林时桑攥紧拳头,默默将自己劝住了,力求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 即便,他在心里已经将白秋意骂到祖坟冒烟,但表面必须得装出一副“你是我亲爹”的样子。 借此,一来,保护自己,二来,顺利完成任务。 等完成任务之后,他就能拥有一副既健康,又干净的身体了。 也就能回家见到哥哥了。为了报答哥哥这些年既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挣钱养他,供他吃喝读书,还带他去治病的恩情。 他一定会好好读书,参加高考,考上一所好的大学,等毕业之后,再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如此一想,他就想开了。 吸溜吸溜鼻子,把眼泪又努力地往回憋。 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宛如一条死鱼,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甚至连眼睛都是闭上的。 白秋意见状,微微一怔,随即蹙紧了眉头,暗道,这孩子如此柔弱不堪的么?他才刚刚进去,也没怎么样吧……就……就把人给弄死了? 还下意识伸手去探了探林时桑的鼻息,结果触手温热,人没死。 那应该就是晕厥过去了。 真是好生无用! 白秋意冷笑着,双手抓紧林时桑的腰肢,趁他昏厥过去,欲将人挪到床榻上去。 哪知才将人抱了起来,林时桑却突然睁开眼睛,猛的一仰头,圆眼惊问道:“做什么?!做什么?!我已经很乖,很配合了!你还想做什么?!” 白秋意:“……” 哦,原来人既没死,也没晕厥。 那方才,这孩子躺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闭上了,竟……竟是在享受么?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白秋意的眉头就直接皱成了“川”字。同时也让他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在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忆中,很多人曾经在他身上享乐过,事后也是闭着眼睛,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就同现在的林时桑一模一样! 也是白秋意最厌恶痛恨的样子!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拿他的身体,作为享受的工具! 哪怕眼下,是他在上,徒儿在下,那也不行! 他必须要让面前的少年,痛到哭泣不止,痛到跪地求饶才行! 如此,才能让他心头的怒火稍熄一分! “做什么?你说本座想做什么?现在不是正在做么?”白秋意语气阴冷,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怎么,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了吧?方才不是还装模作样,又是寻死觅活,又是破口大骂,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喜欢上了……” 说着他将人禁锢在怀里,往床榻边行去,两人正面相对,白秋意的手,紧紧扣着他的后腰,走一步,顶一步,撞一步。 林时桑忍了又忍,才将骂人的话憋了回去,他闭着眼睛,把头偏了过去,不肯去看白秋意的脸。 更加不肯看他脸上流露出的嘲弄神色。 偏偏白秋意就是故意要羞辱他的,手猛然一松,林时桑大惊失色,为了不摔倒在地,下意识用腿去勾白秋意的腰。 双臂也随之环上了他的脖颈。 耳边很快就传来白秋意的讥讽:“说你贪吃,你还不信,怎么就急成了这样?那样好吃么?还死咬着不肯松口?年纪小小就如此贪得无厌,哪里像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倒像是从烟花柳巷逃出来的倌……不如这样,既然你这般喜欢,那么本座就成全你,送你去修真界最有名的南风馆,以你的姿色,只怕能吸引不少修士前往。” 他侃侃而谈,故意放慢步伐,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双手也背至身后,如此一来,倘若林时桑松了手,或者缩回了腿,立马就会摔倒在地。 林时桑即便再厚的脸皮,也要被羞辱得无地自容了,他深呼口气,暗暗告诫自己,沉默是金,说得多,错的多,不如不说! 可他越是保持沉默,白秋意就越是步步紧逼,言辞也更加冷冽刻薄,他道:“不过,你这个年纪放在南风馆里,也不算小了,虽有几分姿色,但也实在蠢笨不堪,既不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连床上的活儿也欠佳,只怕当不得什么上等的倌,只能去伺候一些不入流的修士,得到一些微末的银钱罢了。” 这些话都是曾经戏耍过白秋意的修士,用来羞辱他的,曾经让他觉得羞愤交加,痛不欲生,恨之入骨。 但现如今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他痛恨着的暴行,现在又亲自施加在无辜人的身上,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能稍微轻快些。 因为,别人也跟他一样痛,一样脏了。 白秋意说完之后,就静静等着,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林时桑羞愤交加,悲痛欲绝的样子,说不定又会对他破口大骂。 也好。徒弟越顶嘴,白秋意就越顶嘴。看看到底是徒弟的嘴硬,还是他下手快。 哪知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想看见的场面。 林时桑依旧沉默不语,置若罔闻,要不是圈着白秋意的双腿,一直瑟瑟发抖,白秋意都要以为,这孩子是不是已经昏厥过去了。 白秋意不满意徒弟的反应,竟快步走至榻前,抓着徒弟的手臂,将人从身上扒了下来,随手往榻上一推,高大的身影很快就追了上来,沉沉地将人压在身下。 “怎么不说话?又不是个哑巴,生了条舌头,却不知道用,那留着还有何用?不如,师尊替你割了它,而后放在瓦罐中泡酒,如何?” 林时桑觉得这不如何,他以前只见过有人抓蛇蝎蜈蚣之类的东西泡酒,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割舌头泡酒的。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怨妇真是个变态。 为了不被割下舌头泡酒,林时桑不得已,只能睁开眼睛,缓缓道:“师尊,徒儿会乖的,一定会乖的,求师尊怜惜。” 他想先跟小怨妇示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山水有相逢,他们走着瞧! 可话才一出口,就把林时桑自己恶心到了,差点呕了出来。 白秋意冷冷道:“你倒是挺聪明,知道反抗无用,便出言讨好本座。” “不过,这招对本座来说,亦是全然无用。” 说着,把林时桑当成什么玩意儿似的,直接当场折成了两截,林时桑只觉得腰肢一阵剧痛,险些被被压断了骨头,他刚要吃痛地骂上一嗓子。 嘴里立马被塞了一团衣服进来。不偏不倚刚好,将他的嘴巴彻底堵了个严实。 林时桑刚要蹬腿,猛然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白秋意压低声儿道:“有人来了,你若不想让外人知道,你私底下是如何侍奉师长的,就别发出声音,否则……” 其余的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林时桑还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明白自己的小命现在完全捏在了白秋意的手中,他想活命,就只能先听白秋意的话。 细微的脚步声,一直蔓延至洞府门口,才堪堪停住,有人在外面高声唤道:“师尊,弟子裴景元求见师尊!” 竟然是大师兄来了! 林时桑面上一喜,暗道原文里的逼王大师兄,修为还是相当不错的,也许,逼王能救自己脱离苦海! 如此一想,他立马就想搞点动静出来,好向大师兄求救。 白秋意见状,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怎么,见到你大师兄,你就如此开心?难不成,你喜欢他?” 林时桑:“……” “如此,那就更有意思了,闲来无事,本座带你玩些不一样的。”白秋意低声道,随即故意轻咳了几声。 洞府之外的裴景元担心地询问道:“师尊的伤势如何了?可否允许让弟子进去一见?”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被发现了? 林时桑没有干那种事情,还让人旁观的癖好,急得他赶紧比划着求饶,可无论他对着白秋意打了多少个手势,偏偏他置若罔闻。 吱呀一声洞府的大门从外推开,裴景元缓步踏了进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奇怪,师尊的洞府中,怎么有种很奇怪的气味?” 第四十八章 你竟敢嫌弃本座! 林时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要从榻上爬起来,可随即就被白秋意推了下肩膀。 这看似随意一推,竟让他整个人跌在榻上,嘭的一声,后脑勺重重撞在了坚硬的床架上。 脑子瞬间一懵,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的。他好半晌儿都没缓过神来。 随即就听见裴景元焦急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师尊!您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可否允许弟子进去?” 白秋意饶有趣味地看着身下的少年,一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右脚踝,好像把玩什么古董一样,不轻不重地捏着,留下了道道发青的指痕。 听见此话,他并没有着急回应,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的眼睛,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阿时,你想不想让你大师兄进来看看,你在师尊这里,是如何贪吃,死咬着师尊不放的?” 林时桑头昏眼花,耳边嗡嗡响,竟一时半会儿没有听清,他晃了晃脑袋,就看见小怨妇嘴唇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怨妇嘴里没好话。 指不定就是羞辱他的话!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摇头拒绝就对了! 白秋意笑问:“你不肯?倒也奇了,方才不是还很欢喜,又哭又叫的么?怎么这会儿又不出声了?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装聋作哑,那么……” 他抬手,轻轻抚上了少年通红发‖烫的耳垂,指尖灵力闪烁,“师尊索性,让你也变成小聋子罢?” 林时桑还是摇头,表情显得非常痛苦,他现在手疼,腿疼,腰背疼,头也疼,嘴巴也火辣辣的,一条舌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就连吞咽口水都费劲。 好半晌儿,他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一开口,声音就沙哑黏腻的不成样子了。 “师……师尊,不要……不要这样,师尊……”他依旧肯唤白秋意为师尊,都这种时候了,还隐忍着,向师尊表述真情,“师尊,弟子此前当真是无心之举……弟子对师尊情……情比金坚,就像……像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秋意听罢,却道:“这句诗是这么用的么?” 顿了顿,他的脸上又流露出了嘲弄的笑意,“把你对本座的情,比作为草,可见,这情就如野草般低贱,喜欢二字,不是嘴上说说便能算数的。” 裴景元迟迟没能得到师尊的回应,料想师尊是不是伤势未愈,晕厥过去了,也不顾不得什么,长腿一抬,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 伸手便要掀开床纱,急急地唤道:“师尊!弟子冒犯了!” 白秋意眉头狠狠一蹙,一手搂着林时桑的腰肢,将人整个从榻上捞了起来,一挥衣袖,便设下了一道结界。 如此一来,即便裴景元与他们近在咫尺,也如同雾里看花,无缘窥见。 “奇怪,师尊怎生不在?”裴景元掀开床纱,望着空无一人,但却凌乱的床榻,满脸疑惑地低喃,“那方才屋里的动静,又是谁发出来的?” “还有便是……” 他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凌乱的床榻,并且十分敏锐地盯着那一片颜色较深的部位,伸手轻轻一触,指尖濡湿冰冷,他抬手一看,也没有血色。 看来并不是鲜血。 这让裴景元稍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喃喃自语道:“师尊那样喜洁之人,无论何时总是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就连洞府内外,也干净整洁,何时会在榻上,留下半点脏乱……难不成……” 林时桑被白秋意往怀里一捞,竟然整个人面对面坐了上去,如此一来,他就更深层的了解了师尊的狰狞可怕! 他吓得很厉害,只觉得自己不是坐在师尊的怀里,而是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的石墩子上! 以一种特别勉强,十分勉强的姿态,短暂地接纳了师尊!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终于缓过来气了,一抬眼,入目就是逼王大师兄俊朗的面容! 这种迎面暴击,宛如惊雷一般,瞬间在林时桑的头顶骤响,他只觉得头顶的天,都随之坍塌,好不容易苦心经营才塑造起来的世界观,轰隆一声,彻底分崩离析了。 林时桑吓得厉害,下意识提腰起身,想要从白秋意的怀里爬起来。 哪知经历了一夜的折磨,他的双腿早就软得像两根面条似的,才刚刚提了提腰,竟啪叽一下,重重跌坐回去。 只一下,他的瞳孔都溃散了,满脑子只浮现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想找个地洞,赶紧藏进去算了。 丢人啊,太他娘丢人现眼了! 小怨妇会不会误会他是故意的?又会不会误会他是下‖贱‖淫‖乱,故意如此? 林时桑哆嗦着嘴唇,颤颤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嘘。”白秋意伸手一根手指,轻轻贴在了少年艳红油亮的嘴唇上,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本座不想追究了,但现在你大师兄在此,你当真想让他知道,你私底下是如何淫‖乱的么?” 林时桑:“!!!” 他又猛地反应过来,大师兄还在跟前! 可他也不傻,大师兄面对面站在榻边,竟也不喊不叫,也不震怒,反而像没看见他们一样,旁若无人。 这不就说明,师尊必定是下了结界,所以,大师兄现在根本看不见他们。 林时桑想明白后,稍微松了口气,可很快,他又狠狠提起了心,满脸通红且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大师兄,居然伸手扯起被褥。 盯着那块颜色较深的位置看! 如果林时桑没有记错的话,这块颜色较深的部位,不是因为淋了他的眼泪,口水,而是……而是他的…… 他实在羞于启齿! 眼下竟被大师兄拿在手里细瞧,就跟看他的处子之血,有什么区别?! 林时桑的脸色瞬间通红无比,皮肉下的血管都夸张地暴了出来,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发出声音,引起大师兄的怀疑。 可眼看着大师兄竟然凑近,细细嗅着被褥……热血轰隆一下就窜了上去,林时桑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道了句:“你这个畜生……住……住手啊!” 可是大师兄根本就听不见,当着二人的面,细细嗅了嗅被褥,而后面露沉思,好像在思索这不是血迹,到底又是什么。 林时桑简直要当场抓狂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屈辱的时刻! 上一回这么屈辱,还是被继母诬陷他偷了家里的钱,逼他脱衣自证。 还时不时用鸡毛掸子抽他,甚至,将只穿了一条短裤的他,反锁在了阳台上。 而阳台正对着一条热闹的大街。 但当时,他年纪还小,只有十岁。现在他好大年纪了,十七了,他都十七岁了! 居然还被人脱了衣服,以这么难堪的姿态,出现在一个仅仅只有几面之交的大师兄面前! 还亲眼看着,大师兄深嗅他的……他的…… 林时桑的道德观也随之开始崩塌了,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想让大师兄住手,可才伸出手去,就被白秋意一把抓住,按压在了怀里。 “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让你师兄发现?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么?” 白秋意说着,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了林时桑的身上,肆意打量着他的全身。 该说不说,此刻的林时桑确实很好看。 面若海棠,吐气如兰,本来皮肤就似珠玉一般莹白,此刻因为羞愤,而染上了一层浓郁的绯色,就连双膝都跪出了粉色。 此刻正以一种非常难堪,非常淫‖乱的姿势,坐在男人的怀里。 看起来哪里还像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分明就是烟花柳巷里偷跑出来的小倌,仙门圈养的炉鼎,被人反复玩弄的禁‖脔。 香艳得让人难以自控,白秋意从前只知这个徒儿的模样身段,都是山中最出众的。 眼下才知,这具身体是如何勾魂摄魄,风情万种。圈在怀里疼爱着,还真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可即便如此,白秋意却告诉他:“你也不过如此,白生了张好看的皮,用起来却没滋没味的,倒也可惜……” “本座听闻,你此前喜欢偷看你的师兄弟们洗澡换衣,还偷他们的贴身之物,私藏在枕下……想来,你也是喜欢你师兄的。” 林时桑惊慌失措,赶紧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白秋意当然知道他没有了,那都是从前那个漂亮蠢货干的好事,但既然面前的少年不肯承认自己夺舍……那么,这些事情,他就必须得认! “……你还偷拿过为师的衣衫呢,师尊身上的气味,好闻么?” 林时桑赶紧摇头:“不……不……” 他不敢啊! “不好闻?” 不好闻,那就是不香,不香不就是臭?臭不就是嫌弃?嫌弃他?竟敢嫌弃他? 白秋意冷笑一声,忽然抓过徒儿的腰肢,将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林时桑只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悬空了,但也没有完全悬空,因为,还有一根……师尊进来后,就没再全须全尾地出去了。 第四十九章 你当本座聋了吗? 这种姿势坐在男人怀里,实在太诡异,也太难堪了。 林时桑忍不住小幅度地挣扎,试图摆脱这种难堪的境地,随即头顶就传来一声闷哼。 他一怔,下意识僵硬在了当场。 一只冰冷纤细的大手,从背后绕了过来,轻轻摩挲着他的唇,林时桑觉得疼,张口就要去咬师尊的手指。 但随即想起了什么一般,实在没敢咬下去。 白秋意清冷的声音,从背后缓缓响起:“怎么停下了?继续扭啊。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 “早知你如此自甘堕落,当年,本座就不该救下你,也不该带你回山,还收你为徒。” “就该让你流落烟花柳巷才是。师尊真是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你现在可怨师尊?” 白秋意一边说,还一边扭过少年的头脸,迫他与自己对视,审视的目光宛如刀子一样,落在他的脸上。 林时桑觉得这样子说话,实在太难堪了,尤其大师兄还在一旁杵着,灼灼的目光好似要穿透结界,直接落在了他最隐秘的部位。 他好想把膝盖合拢起来,想把双足放下来,可是白秋意不允许,好像给孩子兜嘘嘘那样,从背后托着他的双腿。 故意让他门户大开地对着裴景元! 当真是可恶至极! “师尊!好师尊!”林时桑决定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徒儿不怨师尊!徒儿一直都很感激,当年师尊的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白秋意轻轻笑了一声,心道,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忍的。那好,他倒要看看,这个孩子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哦,是么?你不说的话,为师以为你浑然忘了,以往,为师命你过来问话,你总是推三阻四,听闻,你背地里跟其他弟子议论,说为师常年一身白衣,披麻戴孝,就像你之前下山游历,遇见的白衣吊死鬼,是吗?” 白秋意一边笑,一边有意无意地拨动。 哗啦哗啦—— 搅弄起一片鲜艳的红浪,泥泞得好像雨后翻浆的山路。 林时桑头皮上的神经,都剧烈地弹跳起来了,好像被钉住的蝴蝶,被迫分开双翅。 以一种羞耻到了极致的姿势,正对着大师兄。 大师兄的目光,一点点地聚集过来,眸色晦涩得好像翻倒了墨汁。 林时桑的眼泪都快冒出来了,赶紧道:“不是的!师尊!徒儿没说过!师尊可要相信徒儿啊!” “便知你不会承认的,罢了罢了。”白秋意轻声笑道,“别怕……你抖什么抖?是怕了,还是……你喜欢师尊这么对你吗?” 林时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回答喜欢,那么,不就实锤他天生淫‖贱,喜欢被男人没皮没脸地玩弄了? 如果回答不喜欢,那么,以他对小怨妇的了解,这货一定会想尽办法,逼他说他喜欢。 深思熟虑了片刻之后,林时桑才咬牙切齿地道:“师尊对徒儿有恩!对徒儿打也是恩,骂也是恩,徒儿……无话可说!” 不!他有话可说! 小怨妇道德沦丧,品德败坏,枉为人师,枉修正道!这个畜生,变态,人渣!!! 白秋意道:“那你是谁的?” “是……是师尊的!” “是师尊的什么?”白秋意笑意吟吟地道,“阿时,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回答得让师尊满意,师尊就饶了你,若是让师尊不满意……” 他冷笑着,抬手指了指一旁杵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徒儿,“今晚你再伺候一回你大师兄。” “……” 林时桑瞳孔剧震,暗骂不要脸的小怨妇真他娘丧了良心了,这种缺德话都说得出口,幸好自己承受能力强,脸皮也挺厚,否则但凡换个脸皮薄点的孩子,只怕都要羞愤自刎了。 深呼口气,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活活肝废,林时桑不得已,只能说了非常违心的话。 “我是……是师尊的徒弟,也是师尊的炉鼎,天生就是侍奉师尊的小奴隶……” 白秋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林时桑羞愤到通红的脸,莫名心情大好,但这还不够,他又开始步步紧逼:“还有呢?” 林时桑:“……” 还有?炉鼎,奴隶还不够,还有啥?他不理解。 可是很快,白秋意就开始逼迫他赶紧思考,双手掐着他的腰,将人往半空中一提。 然后在林时桑迷茫的神色中,手一松。 直接就……就到底了。 彻彻底底到底了。 他本来浑身都疼,现在就连五脏六腑都开始向他疯狂叫嚣。 林时桑瞳孔瞬间就溃散了,大张着嘴想要咆哮出声,可随即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 这是既不准他叫出来,同时也剥夺了他的呼吸! “嘘,现在不是让你叫的时候,以后多的是机会,仔细叫多了,嗓子疼。”白秋意贴着他的耳畔,低声道,“记住,以后,在外你是本座的徒儿,在内,你就是本座的炉鼎,奴隶,是本座脚边摇尾乞怜的狐狸犬,本座让你跪着,你就不许站着,记清楚了么?” 林时桑耳边嗡嗡,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竟没能及时回应。 直到白秋意作恶般,又故技重施把他抬高了,又再度摔回了怀里,林时桑才如梦初醒般胡乱点了点头。 也恰好,裴景元深思片刻,终于得了个结论:“味腥膻,好香啊……” 林时桑:“!!!” 下意识脚趾蜷缩在一起。 白秋意凑近他的耳畔打趣道:“阿时,听见了么,你大师兄说你的气味,好香呢。” 林时桑的脸已经红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好像随时都要破开脸皮,直接淌出来了。 他羞耻难当,只觉得师门上下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浑身的热血冲刷着他薄弱的血管,他的脊梁骨绷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度。 “……好香,”裴景元又深嗅了一大口,而后蹙眉喃喃自语道,“不过,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气,很熟悉……” 此话一出,林时桑瞬间察觉到,一直死死禁锢住他腰肢的手臂,顿时更加用力了,他几乎快喘不上来气。 纤细的腰肢,几乎要被拦腰折成两段,他的小腹被师尊挤压着,好似连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他不知道师尊突然如此用力地禁锢他,到底又发什么疯! 他只知道,自己疼得快要死掉了。 如果,他不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当真想哇哇大哭一场。 但他还是尽量忍住了眼泪。 林时桑默默安抚自己,他的眼泪没有不值钱,眼泪要流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 小怨妇根本不配看见他落泪,也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眼泪。 他不能哭! 哭了多丢人现眼啊! 本来被打哭,就很丢人了,现在哭,岂不是更丢人?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居然被另一个男人,圈在怀里欺负哭了。 这将是林时桑毕生的污点!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小怨妇的爆肝之下,痛哭流涕! 绝不允许自己那么没有出息! 所以,林时桑吸溜吸溜鼻子,又把即将流过眼眶的泪水重新憋了回去。 他记得,有句诗是这么写的,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不能让小怨妇顺心如意了! 白秋意冷笑着,狠狠掐着少年粉白的下巴,逼问道:“为师本以为,你此前虽然愚钝不堪,又好男色,但不是个色胆包天之徒,谁曾想你竟如此不知廉耻,怎么……除了为师之外,你还伺候过你大师兄?” 都不等林时桑回答,他一把狠掐住少年纤细的脖子,宛如踩到了什么特别肮脏的东西,冷冷道:“你真脏!” 想不到,他人生第一次亲自惩戒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这孩子居然是个脏的! 年纪小小就如此不知廉耻,连同门师兄都要勾引,残花败柳之身,只怕丢在人间的勾栏院里,都是最下等的那一类倌! 白秋意只觉得他脏污不堪,立马就要抽身离去。 林时桑艰难地道:“没……没有,我……我不脏!我没有伺候过别人!少诬蔑我!” “还敢说你没有?你当本座是聋了吗?你大师兄都说了,他记得你身上的气味!”白秋意冷笑着,将人掐到裴景元的面前,几乎将林时桑整个送到了裴景元的怀里。 “该说你们是奸夫淫夫,还是一对苦命鸳鸯?阿时,若是在人间,你如此这般不知廉耻,可是要沉塘的。” 林时桑冤枉死了!他简直比窦娥姐姐还要冤枉! 六月飘雪啊! 他什么时候跟逼王大师兄干过了? 没有啊!他真的没有! 可是白秋意不相信他,小怨妇斥责他肮脏,还要拉他去沉塘! 一边用他,还一边说他脏!这还有天理吗? “原来,你喜欢景元啊。”白秋意突然又笑了起来,语气极尽刻薄冷漠,“可是,他喜欢你么?” 不等林时桑辩解,他又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从前怕为师怕得厉害,多是你大师兄教导你,管束你,所以,你对他日久生情了,是么?” 第五十章 他比窦娥姐姐还冤枉啊! 林时桑大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信你看我胳膊上的……” 完了,他本来想说,不信的话,你看我守宫砂。 但即便之前有守宫砂,现在被师尊给破了,还能留下什么?! 还有就是,他是个男人,他都没有宫,哪里来的守宫砂? 虽然林时桑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白秋意道:“你是个男人,何来守宫砂?” 这就跟从前林时桑说他来了葵水一样离谱。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徒弟到底是从何时被夺舍了。 怎么连个谎都撒不圆?如此蠢笨不堪,白瞎了一张好看的皮囊。 还有便是——白秋意似笑非笑地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当女子么?又是来葵水,又是守宫砂……不如这样,师尊亲自为你圆梦罢。” 林时桑满脸震惊地问:“圆……圆什么梦??” “孕灵丹可以助你圆梦,你想来葵水也好,想生儿育女也罢,都很容易。”白秋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到了林时桑的腿间,越发嘲弄地笑道,“到时,你就可以体验双重快乐了。” 林时桑吓得牙齿咯咯打颤,他这辈子连男人还没当明白,怎么可能想去当女人? 还有就是,吞了孕灵丹,他就非男非女了,和太监是两个极端,太监是该有的没有,而他将会是不该有的也有。 这绝对不行! 太给老林家的祖先丢人了! “我……我……我确实没办法自证清白,但我……我真的是第一次,真的是!我很……很紧……” 白秋意明知故问:“紧什么?” “紧……紧张,师尊碰我的时候,我很紧……紧张,特别紧张。” 林时桑哆嗦着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些,“我是不是干净的,难道……难道师尊没有感觉么?” 紧不紧,师尊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白秋意摇了摇头。 “不可能没有感觉的!这绝对不可能!”林时桑的脸色煞白,很不死心地又给师尊科普系统传授他的经验,他咬了咬牙,强忍着羞耻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师尊,如果……如果我被人狠狠用过……那么,那里是一条线。就像这样。” 他哆嗦着,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就像这样,一条笔直的线。” 白秋意:“哦?” “如果没被人狠狠用过,那么,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雏菊。”林时桑都快羞死了,觉得耳朵里都开始呼呼呼的冒热气,“就像这样。” 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勾出了一个小圈圈。 “我这么说,师尊……能明白吗?” 白秋意沉默片刻之后,才问:“你是让为师一探究竟?” 林时桑寻思着,都这种时候了,师尊碰都碰了,要看也早看了,还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儿?他是真的不想被当成淫夫,然后被师尊拉去沉塘啊,那样他会死不瞑目的! 深呼口气,林时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闭着眼睛扭过头去,“看罢,看罢,我的清白更重要!” 白秋意果真抽身离去,仔细端详了片刻,就在林时桑以为师尊出来后,就不会再进来时,该死的小怨妇又他娘的破门而入。 吓了林时桑一大跳。 真属泥鳅的,见洞就疯! 林时桑既难堪,又心急地问:“是线,还是洞?” 白秋意道:“山中多是些灵丹妙药,修真者的身体又异于常人,谁知道,你此前用的是什么药?”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林时桑被抹布,成了个黑洞,也能在灵丹妙药的加持之下,恢复如初。 又因为他本身就是修士,骨骼惊奇,身体异于常人的坚韧。所以,无法确定。 林时桑的心狠狠沉了沉,暗道,不是吧,不会那么倒霉催吧?难道原主真的跟大师兄还有一腿? 此前陆昭明也骂过他,说他以前喜欢偷看山中的男弟子洗澡,还偷人家的衣服,甚至连贴身的小衣都偷,非常不要脸。 这副皮囊又过分好看,皮肤又白又嫩,稍微掐一掐就会泛起鲜艳的绯色,更别说是漂亮的脸了。林时桑看了,都想摸摸自己。 如此勾人的小美人,还天生愚蠢不堪,不知廉耻,净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又主动送上门讨欢。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应该都把持不住罢? 完了,完犊子了。 林时桑心里暗道,自己该不会真跟大师兄这啥那啥过罢?否则,大师兄为何要说他的那个……很香? 正常人都不会觉得香的,好吗?多脏啊。 怪不得此前,他跟陆昭明打架,大师兄要偏帮他,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啊。 白秋意将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里忍不住泛起恶心来,方才他还觉得怀里的少年冰肌玉骨,圈在怀里宠爱着,好生令人欲罢不能。 甚至都想将之驯化为炉鼎,以供自己消遣。 谁曾想,这少年竟是个脏的! 倘若是被迫,那倒也罢了,偏偏,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自愿的! 年纪小小,就勾引同门大师兄,现在又过来勾引自己的师尊。 这般不知廉耻的东西,哪里还像个玄门弟子?留在身边也是丢人现眼! 还不如……直接打死来个干净! 白秋意当场就要抽身离去,可又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复将人死死圈在怀里,毫不留情地践踏,折磨。 弄得林时桑呜咽不止,不争气的眼泪,都从嘴里淌了出来。 “还好意思哭?你也有脸哭?林时桑,你还记得你今年多大么?嗯?”白秋意冷声斥责道,“你才十七岁!就敢去勾引同门师兄寻欢作乐了!藏什么藏!露出来!” 他一把将林时桑想要合拢的双膝推开,更加冷肃地斥责道:“现在知道害羞了?想要遮掩了?你怕什么?” “隔着一层结界,谁又能知道,你背地里干了什么好事?谁又能看见你不着寸缕地坐在为师怀里?” 林时桑被他羞辱得快要无地自容了,就算原主从前跟大师兄有什么,跟他这条咸鱼有什么关系? 他又没有去勾引过大师兄! 还有就是,白秋意口口声声斥责他年纪太小了,今年才十七岁。 十七岁就跟同门师兄寻欢作乐,简直不知廉耻。 那他们现在又算什么?白秋意明明知道他年纪尚小,很多事情还不懂,竟当着大师兄的面,对他如此羞辱折磨。 这又算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五十步笑百步?卧龙凤雏谁也别指责谁,都一个德行! “我没有!”林时桑大声道,“我就是没有勾引人!是你枉为人师,连年幼的徒弟都不肯放过!是你枉修正道!” “本座何时也没说过,自己是正道!”白秋意冷笑道,“本座生来就是魔种,将来亦是天地共主,本座早晚有一日,会踏平整个六道!” “而你!小小年纪,不知廉耻,你还修什么剑道,不如去修合欢道,如此,日日都可双修了。” 林时桑狠狠摇了摇头,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放屁!你不就是想弄死我?何必还要千方百计地找理由?你现在不已经在弄了?还找个屁的理由!” 他挣扎着起身大喊:“我告诉你!我是个男人!就算我今年才十七岁,我也是个男人!我不怕你!” “大不了十八年后,你爹又是一条好汉!” “有本事,你就哔——死我!” “否则,我早晚要哔——死你!!!!!!” 最后一句话,他是直接咆哮出口的,说完之后,他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再畏惧咬舌自尽会痛了。 比起咬舌自尽,分明现在这样更痛,更羞耻! 可白秋意似乎提前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竟然一把捏着他的下巴,禁止他咬舌自尽。 林时桑气得要死,使劲让舌头去勾牙齿,意图自尽。 白秋意斥责道:“怎么,做错事情之后,还不肯承认,居然想着一死了之?谁给你的胆子?!” 他随手从枕头底下,取过一截玉石,二话不说就堵在了林时桑的口中,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还直接怼到了他的嗓子底。 林时桑差点呕吐出来,只觉得脸皮都快崩裂开来。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该死的小怨妇,怎么做起事来就跟旁人不一样? 别人都是拿手巾帕子,再不济也是用衣服或者是鞋子堵嘴,好家伙,小怨妇就跟人不一样,非得用玉石堵他的嘴! 他的脸皮都快被撑炸裂了! 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裴景元总算想起来了,他恍然大悟地道:“是羊肉的香味!” 白秋意:“……” 林时桑:“……” 什么羊肉?! 白秋意敛眸望去,静等裴景元开口。 “是羊肉的气味,好生奇怪,师尊不是早以辟谷了么,怎么在床榻之上,吃羊肉馅的包子,还将汤汁弄到了被褥之上?”裴景元百思不得其解。 林时桑恨不得将这货砍成七八段,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这下好了!误会闹这么大! 刚刚裴景元再说慢一点,林时桑都要相信,原主那个漂亮蠢货,稀里糊涂被大师兄碰过了! 结果到头来,居然就是个误会! 天大的误会! 他快要冤枉死了啊!!! 第五十一章 乖徒儿,你是谁的? 林时桑认为,修真界值得为自己来一场六月飘雪。 他实在太冤枉了! 因为嘴巴被堵住的原因,他无法将毕生的脏话骂出来,甚至连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都不行。 只能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瞪着小怨妇,从鼻子里发出呼呼呼的声音,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白秋意似乎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如此这般境地。冰冷的眼神,宛如刀刃一般透过透明的结界,扎在了大徒弟的身上。 暗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毫不知情的裴景元只觉得周身突然一阵阴寒,忍不住浑身瑟缩了一下,随即蹙着眉低声喃喃:“奇怪,如今也未到深秋,师尊这洞府实在冷清,怪不得他的身子骨总也不见好。” 他边说,边走至窗户旁,浑然不顾林时桑声嘶力竭的呜呜声,伸手推开窗户。 “应该让阳光透进来,散散里面的湿气。如此,对师尊的身体也好。” 林时桑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整个人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双腿,可是很快,又被小怨妇毫不留情地分开了。 “你怕什么?为师设下的结界,坚不可摧,无人能看见你我行事。”白秋意贴着他的耳畔,低声道,“你大师兄说得对,这洞府太过阴寒,打开窗户透透气也好。” 林时桑恨不得生生将裴景元弄死!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师尊挟持他双修了,才过来! 早不开窗,晚不开窗,偏偏挑他不着寸缕坐在师尊怀里,才开窗! 散个鬼的湿气啊! 他现在就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经过一夜的狂风暴雨,外面的天色亮了,太阳也出来了,透过打开的窗户,林时桑看见了一片荷花池,几只通体雪白的仙鹤,正逗留在荷叶之上,用嘴去叼莲子吃。 时不时地抬头,满脸疑惑地望着紧密相连的师徒二人。 更可怕的是,不远处还有十多个弟子在清理庭院,惊闻动静纷纷望了过来,林时桑羞耻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总有一种被人聚众围观的错觉。 他就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儿,光是红屁股,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即便,那些人根本看不见他,只是在跟裴景元打招呼。但林时桑还是觉得羞耻得无地自容。 裴景元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随即问道:“你们可知白仙尊去了哪里?” 众弟子纷纷摇头。 如此,裴景元寻不到师尊,只好先行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把师尊的被褥收走。约莫是要拿去清洗。 白秋意见状,长长一叹,他道:“阿时,你瞧,你大师兄待你多好,连你弄脏的被褥,他都肯为你清洗。” “那可是你的初‖潮,应当收起来珍藏的,如此清洗了,倒也可惜。” 林时桑羞耻难当,又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祈求着白秋意将窗户关上, 哪知白秋意却道:“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 “从天黑到天亮,为师可是一次都没有松泛过,你到底还想磨蹭到何时?” “不过,你似乎挺喜欢被人旁观,你瞧,你现在多么亢奋,还在流泪,好可怜啊。” 林时桑微微一愣,心想,自己没有哭啊,哪里来的眼泪? 可随即,他的目光往下一瞥,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该死的!他也不想这样!他明明才不是这样的! 这都怪小怨妇!是他一直从旁说些有的没的!别说是他这种未经人事的童子鸡了,哪怕就是个身经百战的炉鼎也受不得如此磋磨啊! 从天黑到天亮! 小怨妇是一刻没停,变着花样地折磨他! 也幸好他是个修真者,身子骨强健,否则,但凡换成他穿书前的身体,只怕现在尸体都凉透气了。 “这样吧,别怪师尊不疼你,关窗户和取出玉石,二选一,你挑一个。” 林时桑听罢,迅速思考起来,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 窗户其实关不关,差别也不大,反正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的,只要他把眼睛一闭,立马眼不见为净。 可若是一直堵着他的嘴,不仅无法开口说话,替自己求情,最主要的是,他的脸皮都快要被撑破了啊,哪怕让他咬着衣服都行,就是别让他叼着玉石! 如此,林时桑颤颤地抬手,伸出了两根手指。 白秋意笑道:“好,你不开口,倒也闷得很。” 而后,果真为他取出了玉石。 林时桑活动活动唇齿,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既愤怒,又委屈地道:“我是清白的!现在师尊也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肯饶我?!” 白秋意:“饶你?为何要饶你?你仔细数数,你先前咒骂为师的话,随便一条拎出来,依照门规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顿了顿,他直接将人整个端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至窗边,将人抵在了窗沿上,吓得林时桑哇哇乱叫,立马要逃离。 却被白秋意毫不留情地制止了,他道:“你再乱动,为师就撤回一半结界,让那些弟子亲眼看看,你是如何在本座的洞府中,独自淫‖乱的!” 林时桑咬牙切齿道:“卑鄙!!!” 他本来在山上风评就很差,所有人都知道他蠢笨,还好男色,喜欢偷看师兄弟们洗澡。 这要是再被人撞见,他偷摸在师尊的洞府里发‖骚发‖浪,那他的形象岂不是彻底毁于一旦了? 日后万一有臭不要脸的色胆狂徒,想要跟他亲亲我我,岂不是要拿他当个师门公用炉鼎使用了? 这怎么能行!卑鄙!实在太卑鄙了!小怨妇这个人实在太阴险狡诈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林时桑愤怒到了极致,咬牙切齿道,“你难道就不怕,我跟师伯,还有师兄弟们揭发你对徒弟的所作所为吗?!” 白秋意淡淡道:“这有何好怕的?今日,你出了这个门,尽管说便是了,你只管看着,有谁会相信你。” “不过,”他顿了一下,语气更加低沉,“你倒是提醒我了,若让你就此成为本座的炉鼎,倒也无趣,不如,玩点新鲜的游戏,好不好?” 林时桑大声道:“不好!” “没有你说不的权利,阿时,是你说的,你喜欢师尊,想保护师尊,那么,师尊就给你创造出一个假象。” 说着,白秋意竖起二指,指尖灵力萦绕,在林时桑面前一划,最终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林时桑只觉得神魂一颤,三魂七魄都好像被生生钉住了,脑子一片空白,耳边隐隐传来低声念咒的声音。 天与地之间似乎一瞬荡然无存,只剩下他和白秋意紧密相连,严丝合缝。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秋意才笑着告诉他:“这是摄魂之术,从今往后,在外,你就是师尊最疼爱的徒弟,在内,你就是本座脚下最低贱的炉鼎。” 林时桑不受控制地重复着师尊的话:“在外,我……我是师尊最疼爱的徒弟,在内,我是师尊脚下最低贱的炉鼎。” “你的身体只属于师尊,不许旁人染指半分,你是属于师尊的禁‖脔。” “我的身体,只属于师尊,不许旁人染指半分,我是师尊的禁‖脔……我是师尊的。” 林时桑心脏狂跳,他明明不想当师尊的禁‖脔,可嘴巴好像被控制住了,根本不受他的掌控。 白秋意道:“那么,现在,你应该如何取悦为师?该怎么做,不必为师教你了罢?” 林时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千万不要像具行尸走肉一般,被小怨妇控制,可他就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不仅自己乖乖地伏趴在窗台上,两臂撑着窗沿,还塌着腰肢,做出一副塌腰耸臀的羞耻姿态。 甚至,还用那种甜腻撒娇的语气缓缓道:“求师尊疼一疼徒儿。” 白秋意忍不住笑了起来,非常满意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小傀儡,抬手拍了拍林时桑的后腰,他又故意问道:“阿时,要不要师兄弟们过来围观?” 林时桑心里破口大骂:“要你妈的!” 可嘴上却不受控制地说:“要。” “你要是敢跑,师尊应该如何惩罚你?”白秋意随手一抓,隔空将笔墨纸砚送到了林时桑的手边,“来,你自己写,立个字据。” 林时桑在心里狂吼,不准写!千万不能写啊!这玩意儿要是写出来了,以后小怨妇可就抓到他的把柄了! 千万不能写啊!!!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抓起了毛笔,并且摊平了宣纸。 白秋意略一思忖,才缓缓道:“你就写,弟子林时桑今日立下字据,生是师尊的人,死是师尊的鬼,倘若敢跑,就任凭师尊处置,生死全由师尊定夺。” 说完,还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少年深陷的腰窝,催促道:“快写,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陪着你耗。” 林时桑都快要哭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抓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出来,末了,还咬破手指,盖了个血手印上去。 白秋意将字据叠好收了起来,余光瞥见林时桑还紧紧抓着毛笔,又觉得好笑,他道:“你喜欢这支毛笔?” “那便送你了,吃了吧,还等什么?” 第五十二章 师尊和蠢货徒弟的初见 语罢,白秋意似乎耐心彻底消磨殆尽了,又一番折腾之后,吩咐道:“自己收好,可别掉出来了,若是弄脏了地毯,你就跪着舔干净。” “为师须得先去探望雪琼,她昨夜高烧不退,只怕要病一场了。” 白秋意随手一个清洁之术,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瞥了一眼瘫跪在地,摇尾乞怜吞咬毛笔的徒弟。 略一思忖,才道:“至于你么,寻个角落稍作休息,待师尊替你拿身干净衣服过来。” 说完之后,他还顺手摸了摸林时桑的头,似笑非笑地道:“乖乖等师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林时桑愤怒至极!他是什么阿猫阿狗吗?连件蔽体的衣服都不给他披? 就让他这样不着寸缕地咬着毛笔,蜷缩在地毯上? 还有就是,小怨妇能不能不要摸他的头!男人的头不能摸,摸了就不长个了! 他用愤怒的眼神,狠狠剜着白秋意,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已经将白秋意千刀万剐了。 白秋意“啧”了一声,不悦道:“怎么?还没学乖?阿时,难道你没觉得,你的言行并不一致么?你只是嘴上说喜欢为师,可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对为师颇为厌恶。” 他微微弯腰,伸手钳着少年发红的下巴,眸色越发晦涩难懂,“果然,世人口中的喜欢,一如既往的轻贱,不过就是贪图对方的美色罢了,一旦得了手,就彻底不值钱了。” 林时桑难受得挣扎起来,可师尊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手劲儿大到离谱,宛如钢筋铁骨一般,几乎将他的下巴都捏碎了。 他疼得眼眶泛酸,但还是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暗道,小怨妇说得对,既然要攻略病娇,起码得做到言行一致吧? 哪怕是装,他也必须装成喜欢师尊的样子。 等师尊放松警惕之后,他再想办法赶紧逃离。 这个师门,他是一刻都带不下去了! 只怕还没能回家,就要被白秋意折磨死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那杀人的眼神立马变成了眼泪汪汪的狗狗眼,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好像破碎的漂亮瓷娃娃。 白秋意浓眉微微一挑,好笑道:“你还真会装啊,冷漠倔强,楚楚可怜,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这些个勾引男人的手段,都是谁教你的,嗯?” 林时桑心里又开始咒骂白秋意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但表面上,不得不装出自己学乖了,用细细弱弱的声音,小声道:“没有人教,徒儿天生就是这般模样。” “哦?是么?天生就自甘下贱之人,还着实不多见的。罢了罢了。”白秋意松开了对徒弟的桎梏,似乎嫌脏一般,弹了弹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直起身来,冷漠无比地道,“如此说来,一支毛笔怎能满足你这满身淫‖骨?自行用玉石封好,若是弄脏了地毯,本座就要了你的命。” 说完之后,他就驱动着摄魂之术,林时桑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捞跌落在地的玉石,满脸惊恐地喃喃:“不要,不要……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唔。” 从嗓子底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不争气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林时桑双臂一软,整个人脱力地跌趴在地,冷汗很快就打湿了全身。 整个人好像才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阳光一照,显得油光水滑的。 明明外面阳光明媚,可林时桑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刺骨的阴寒迫使他瑟瑟发抖起来。 “冷?”白秋意盯了他片刻,笑道,“那把窗户开了罢,如此,你便不觉得冷了。” 说着,挥袖就要推开窗户,可下一瞬,胳膊一沉,他低眸望去,就连一只颤动不止的爪子,死死扒着他的衣袖。 林时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抓住了那截雪白的衣衫,颤声道:“不,不冷的,徒儿不冷!不要……不要开窗户,不要开!” 白秋意饶有趣味地盯了他片刻,许久之后才推开了少年的手,轻声道:“那好,既然你不冷,就这么光着罢。” 说完之后,也不管林时桑的死活,抬腿就离开了洞府。 为了防止他不在洞府时,有人会擅自闯入,白秋意随手设下了结界。 如此一来,既无人能擅闯,林时桑也无法私自逃出去。 等做完了这一切,白秋意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一脚才踏入殿门,迎面就听见了女儿家娇娇软软,又略有些沙哑的哭声。 “爹爹!我不要喝药,我没有生病!我不要被关在殿里!我不要!呜呜呜,不要罚我禁足,我不要!” 随即就传来了一道略显严厉的男音:“雪琼,不许再胡闹了!昨夜为了寻你,惊动了整个师门的弟子,几乎快将玄天墟翻个底朝天了,再要胡闹,爹爹可真要罚你了!” 雪琼哭道:“我不管!我就是没有生病!我就是不要被关在殿里!自从母亲死后,爹爹对我就越来越冷淡了,爹爹肯定是不喜欢雪琼了,所以才想方设法地关雪琼,不让雪琼出去玩!” “我不要跟爹爹说话了!” 嘭的一声,从里殿传来了碗碟摔碎的声音,而后就是雪琼更凄惨的哭声:“呜呜呜,我不管!不让我出去玩,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药那么苦!喝了我会死掉的!我不要!” “啊!娘!爹爹要打死我了,救命!” 一听见雪琼撕心裂肺地哭着喊娘,白秋意便知道,是该自己出面阻止了。他缓步走了进去,抬手挑开了重重掩掩的珠帘。 声音比珠帘碰撞还要清脆悦耳。 “师兄,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计较?” 白秋意抬眸,望向了床边的青年,轻声道,“雪琼生病,也不是她有意为之,师兄这样责骂她,若是师姐还在世,不知该有多难过。” 被他称呼为师兄的青年,便是玄天墟现任宗主,也是雪琼的亲生父亲,白秋意的同门大师兄,姓温,单字一个珩,在修真界素有威望。 一身玄衣,头束长冠,好似鹊尾一般扶摇直上,显得十分高冷出尘,风仙道骨。 此刻正立在床边,浓眉紧蹙,高高地抬起了手,他的衣衫上满是汤汁,就连脚边也碎了一地的残渣,不仅如此,地上还一片狼藉,枕头被子衣裙散落一地。 可想而知不久之前,雪琼才大闹了一场。 温珩见白秋意来了,便把高举的手缓缓放下,才道了句“师弟,你来了”,就见雪琼跟个兔子一样,瞬间从床上弹跳了起来,张开双臂,往白秋意的身前一窜。 都不等温珩开口责骂,雪琼就抱着白秋意的胳膊,嗷嗷大哭道:“小师叔,救我,救我!爹爹要打死雪琼了!呜呜呜,小师叔救命啊!” 白秋意手心略微一紧,极其不喜欢同人亲近,但眼下师兄还在,他不得不忍耐下来,温声细语地道:“怎么会呢?师兄一向是最偏宠你的,怎么舍得打死你?”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雪琼未穿鞋袜的玉足上,突然想起,他的那个不成器,却委实美丽的二徒弟,也生了一双雪腻的脚,翘在半空中,伴随着他的动作,无力地摇摆,真真是极艳极美。 心道,若是在林时桑的脚踝上,扎一个窟窿,从中穿进细细的金链子,再坠上漂亮的小铃铛。 如此,若是行事时,必定铃声清脆悦耳,还夹杂着徒儿难以忍受的低吟,想来是天籁之音。 温珩的眉头又狠狠蹙了蹙,看着亲生女儿的疯样,只觉得既痛心,又懊恼,索性上前一步,要将人从白秋意身边拉过来,口中训斥道:“不许胡闹!你小师叔身子骨一向病弱,莫过了病气给他!” “我不要!我过去之后,爹爹肯定会打我!”雪琼抱着白秋意的手臂,不肯撒手,眼泪汪汪地道,“小师叔,你不要走,你一走,爹爹肯定要打死我的。” 白秋意道:“怎会如此?你可是师兄唯一的女儿,他疼你都来不及。到底发生何事了?”他又抬眸同温珩道,“师兄,你也消消气,孩子还小,慢慢教便是了。” 温珩气恼地一挥衣袖,抬手指着雪琼海的脸道:“你自己告诉小师叔,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白秋意缓缓将目光落在身边眼泪汪汪,满脸病气的小姑娘身上,温声细语地问:“雪琼不怕,告诉小师叔,昨夜你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偷偷去后山禁地了,还一晚上都没回来,所以爹爹生气了。”雪琼哽咽着解释道,“我只是去竹林里抓兔子的,而且,而且,又不止我一个人去了,二师兄,三师兄也去了!可爹爹只罚我禁足,这不公平!” 白秋意故作姿态,佯装诧异地问:“竟还有这种事?”他抬眸望向温珩,“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生不知?” “我知你素来身子骨不好,不忍让人扰你清净。”温珩语气又沉了许多,他道:“是雪琼胡闹,缠着陆昭明陪她去后山禁地抓兔子,至于林时桑,我便不知他是因何而去了。” 一提到那个漂亮蠢货,温珩的眉头就狠狠蹙了蹙,语气也有些不快,“师弟,我本不想让这些杂事扰你清修,但你当真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你那个二徒弟了!” “他简直太不像话了!” 白秋意正色道:“师兄何出此言?” 温珩沉声道:“最近有不少弟子反映,说在后山浴池沐浴更衣时,总发觉有人偷觑,不仅如此,还有人盗窃他们的贴身之物,小到手帕,玉佩,香囊,大到衣衫,以及法器,而且曾经还有人撞见林时桑在浴池附近鬼鬼祟祟,行迹非常可疑。” “这已经不是林时桑第一次偷看弟子们洗澡,也不是第一次偷盗东西了。” 白秋意知道他那个漂亮蠢货二徒弟,打小手脚就不是很干净。 可能还是跟成长经历有关,那孩子命苦,听说一出生,他母亲就血崩而死,算命地说他克父克母,长大了克妻克子,他的父亲信以为真,就将才蹒跚学步的小孩子放在竹篮里,顺着河流漂走。 谁曾想那孩子命硬,愣着没死,还被跑江湖的杂耍班子收留,教他杂耍,因为要练基本功的缘故须得身轻如燕,所以时常食不果腹,又从小身处市井之地,没有父母保护,经常挨打挨骂。 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偷东西吃。 久而久之,就养出了偷窃的恶习。 当初白秋意与他初见之时,那孩子正在街头卖艺,穿得破烂不堪,大冬天的,连双草鞋子都没有。 站在高高的木桩上,头顶着一摞碗,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眼泪汪汪,还吃力地掰起一条腿。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心坏的孩子,朝他丢石子。 不仅当场将他砸得头破血流,还害得他从高高的木桩上摔了下来,孩子年幼,木桩又甚高,只怕会当场摔断胳膊腿。 白秋意当时正好和师兄途径此地,为了在师兄面前表现他悲悯的一面,随手施法就将孩子救下了。 被救下的孩子好似被吓傻了,枯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直到白秋意故作姿态地问了句:“你受伤了么?” 那孩子才哇的一声就哭了,眼泪混着鲜血糊了一脸,要多脏有多脏。白秋意看得眼睛疼,当时便想转身离去。 说起来也巧,卖包子的摊主突然就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根柳条,对着那孩子劈头盖脸地抽打,一边抽,一边叫骂:“有娘生没娘养的贱骨头!” “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偷!” “你天天都来偷!没有一天落下的!我让你偷!” “贼娃子,贱骨头!我拉你去见官!” 把那孩子抽打的满地乱爬,围观的百姓更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的。 甚至还纷纷痛诉,指责这个孩子手脚如何如何不干净,还说他的身世如何如何可怜。 白秋意当时透过这个孩子,依稀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一样狼狈不堪,一样饱受折磨。 第五十三章 师尊压箱底的宝贝 一样被人抛弃,被世人所不容。 但不一样的是,白秋意曾经遇见的人,将他从一个地狱,拉进了另外一个地狱。 可这个孩子,因为得到了他的师兄温珩的一丝恻隐之心,而即将得到拯救。 因为当时温珩说:“这孩子虽然偷盗,但想来也是迫于无奈,小小的孩子,既无父母爱护,又无兄弟姐妹帮衬,被人当街如此责打,委实可怜。即便再有错处,受了这些打,也足够了。” 白秋意当时不置可否,他认为,世人的嘴脸都是丑陋的,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凭什么他受苦受难时,遇见的都是道貌岸然之辈,而眼前这个孩子,却能遇见玄天墟的宗主? 这并不公平。 杂耍班的人根本不想管,以为等人打骂够了,这事就算了,结果卖包子的摊主不愿意,口口声声说,要么赔钱,要么拉着孩子去见官。 还狮子大开口,非要二十两银子,杂耍班的不想给,又觉得这孩子留着也挣不到几个钱,索性就说,随便摊主如何处置。 哪知摊主见孩子模样不错,就要将人拉去青楼,打算卖个好价钱。 当时温珩虽然很不喜欢手脚不干净的孩子,但他还是对白秋意说:“这孩子倒是挺可怜的,不如带回山中吧。” 白秋意便从善如流,将那孩子救下之后,带回了山中,并且收之为徒。之后便不怎么管了,随他在山中玩闹,只要别太过分便是。 谁料这孩子的手脚总是不干不净的,隔三差五就偷这偷那,白秋意不止一次吩咐大徒弟,将人带下去,狠狠责打一顿,打过之后就罚跪小黑屋,不许任何人给他饭吃。 这个孩子不仅生来蠢笨,就连骨头都是软的,哭着喊着说他错了,不敢了,以后一定听师尊的话。 可又总是伤一好,就会忘了疼,所以,在白秋意的几个徒弟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二徒弟,打骂的最多的,依旧是二徒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徒弟是最害怕他的,从来不肯亲近他,每次离老远看见他,就要吓得瑟瑟发抖。 一来二去,白秋意就更不喜欢他了,以往三徒弟陆昭明私底下打狗一样打他,白秋意分明是知道的,但他故作不知,根本就懒得管。 在他看来,只要不闹出人命,都算不得什么事。 现如今,他这个二徒弟被人夺了舍,命丧黄泉了,白秋意倒也不觉得难过,甚至还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再也不用看见那个蠢货了,心情甚至还挺好。 如今听着师兄数落起二徒弟的错过,白秋意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师兄知道真正的林时桑已经死了。 那么,师兄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毕竟,就是养条狗,养了十多年,也总归有一点感情吧? 更何况那孩子只是蠢笨,手脚不干净,胆怯,但还是很听话的,从来不敢忤逆师长,从来不敢。 还是像他一样,觉得耳根子清净了呢? 白秋意故作震怒,道了句:“岂有此理!师兄放心,我绝对不会轻饶了林时桑!必定会狠狠责罚他,那么,他眼下在何处?” 温珩摇头:“我也不知。” “雪琼醒来后便说,昨夜她在后山竹林间,巧遇了林时桑,还因为大雨山路难行,同躲在一处石洞中避雨,但林时桑却撇下了雪琼,独自离开。” 而且,听裴景元回禀,说众人寻去时,雪琼衣衫不整,因为高烧昏厥在地,而陆昭明也不知为何受伤昏迷。 两个人一个躺在洞内,一个躺在洞外,距离甚远。 雪琼醒来后,整个人很迷茫,还一问三不知。 那么,雪琼的衣衫究竟是谁所脱?陆昭明又是被谁打伤,答案几乎是显然易见的。 但出于对女儿的保护,温珩不得不暂且将此事压下来,只等着抓回林时桑,再好生刑讯一番。 白秋意故作怒意更盛:“什么?他竟敢丢下雪琼,独自离开?难道他不知道,雪琼昨夜在生病么?”顿了顿,他又面露歉意,“师兄,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不严,但请师兄放心,我一定会还雪琼一个公道!” 雪琼满脸感动地仰头道:“呜呜呜,小师叔,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温珩侧眸,示意雪琼师长说话,不要插嘴,他缓缓道:“无论如何,陆昭明是你的徒弟,我只是罚他回去闭门思过,之后该如何责罚,全凭你决断便是了。” 白秋意道:“虽是我的徒弟不假,但门规在上,怎可徇私?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罢。” 如此,温珩道:“那就责他二十鞭,你意下如何?” “我自然全听师兄吩咐。”白秋意微微一笑,随即又故作不知地问,“可有派人去将林时桑那个孽徒抓回来论罪?” 温珩还未来得及开口,雪琼就气鼓鼓地道:“凭什么要责打三师兄?明明是我死缠烂打,非逼着他陪我去的!为什么要打他?” “你还有脸说!后山禁地是你想去便能去的么?还有,山中过了宵禁,就不允许弟子在山中走动,难道你不知吗?”温珩疾言厉色地训斥道,“因为你一个人,闹得满山不得安宁,你不知反省便罢,竟还敢替陆昭明叫屈,你既知是你牵连了他,那不如,这二十鞭,你替他受了?” “啊!连我也要挨打的吗?可我是女修啊!”雪琼面色一白,眼泪汪汪地道,“鞭背是要褪衣的罢,可我……我是女孩子啊,我怎么可以在人前褪衣呢?” 温珩额间青筋乱跳:“原来,你也知道你是个女孩子!成天到晚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在男弟子堆里厮混,你说说你,到现在连御剑都不会,你到底何时才能长大?” “呜呜呜,我又不是故意的,爹爹坏,爹爹只喜欢小师叔,只疼小师叔,都不疼雪琼了,那让小师叔当你的孩子吧,我不要再喊你爹爹了……”雪琼又开始哇哇乱哭,两手攥成小拳头,胡乱地抹眼泪。 本来她就在生病,烧得小连绯红,又哭成这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白秋意很适时地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师兄,别再责骂雪琼了,她毕竟是师姐唯一的女儿,如果师姐在天有灵,看见你这样责骂雪琼,她不知道该有多么难过。” 雪琼一听,立马哇哇哭道:“娘!娘!我想娘了!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不如草,爹爹不爱我了,那我还不如去死好了,呜呜呜。” 温珩见状,即便有再大的火气,也渐渐熄了,等料理好雪琼之后,二人才趁着雪琼睡着,缓步走出了殿外。 略一思忖,温珩才道:“我会继续加派人手,务必将那孽徒抓回来论罪,你也莫要责怪自己,那孩子自幼便是如此,你为他也付出不少心血,是他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旁人。” 白秋意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师兄。” “还有,我此前听闻,你闭关修炼之时,出了岔子,想来受了不轻的伤,你本来身子骨就不甚好,从前吟吟在世时,常常会为你炼制丹药,调养身子,她的炼丹之术,在修真界无人能及,可现如今……” 话到此处,温珩的神色悲切,但很快就从衣袖中,取出一瓶丹药,“这是我连夜为你炼制的丹药,虽然肯定比不上吟吟,但你姑且先用着,待师兄过几日动身去药王谷,为你讨要几株灵草来。” 他口中所提的吟吟,就是他们的师尊,也就是上任宗主的独生女,大名叫作沈思吟。 也是雪琼的母亲,白秋意的同门师姐。 师姐容色倾城绝艳,温婉可人,慈悲心肠。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一直以来对白秋意照顾有加,生前经常给他炼制丹药,调养身体。 只是可惜那么美好的女子,最后惨死在了白秋意的手里。 白秋意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师姐临死之时,眼中的难以置信,以及绝望。 师姐生得那样美,就连临死前的样子,都那么令人心动, 白秋意道:“那么,就多谢师兄了。” 他伸手接过丹药,笑得春风和煦。 温珩见状,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他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若有那孽徒的消息,我派人通知你。” 洞府内,林时桑已经趴在地上好一会儿了。 在小怨妇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他飞快地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处境。 他觉得,任不任务,回不回家,暂且可以往后推一推,再不逃离这个鬼地方,他可能还没回家呢,就得先被折磨死了。 该死的坑爹系统,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说好的修真界高危职业呢? 说好的病美人、炉鼎、总受、小可怜呢? 就白秋意那个样,他能单手倒拔垂杨柳,好吗? 林时桑在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觉得先跑再说。 他趁着小怨妇还没回来,深呼口气,暗暗安慰自己,长痛不如短痛,男子汉大丈夫,怕疼算什么男人。 一咬牙,一狠心,呲溜一声,将玉石连带着那支让他深恶痛绝的毛笔,一起吐了出来,顿时霜沫飞溅,他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差点没疼得闭过气去。 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堪堪缓过来气,都顾不得整理被弄脏的地毯,林时桑挣扎着,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既然要逃跑,首先要穿件衣服,他没有年纪轻轻就裸‖奔的癖好。而且经过一夜的折磨,身上不说遍体鳞伤,但绝对是脏污不堪的。 到处都是被该死的小怨妇,生生掐出来的淤青指痕,那里更不必说了,斑斑血印,触目惊心。 若是就这么不着寸缕地跑出去,只怕都跑不出多远,就会被山中的弟子,错认成是不知廉耻的色胆狂徒,将他按倒在地。 由于林时桑此前的衣衫已经被白秋意撕碎殆尽,就是当个布条挂身上,都挂不住的地步。 他不得不在洞府里翻墙倒柜,试图寻找白秋意的衣衫,然后换上。 林时桑手脚酸痛,腿脚无力,强撑着扶着墙面,一点点地蹭到了衣箱旁,该死的小怨妇,还真是富有啊,连衣箱都如此奢华,竟还是上好的紫檀木材质,好几个摞在一起,最下面的还上了锁。 由于腿脚酸软无力,他走过去时,不小心一个踉跄,整个人扑了上去,轰隆一声,将衣箱推倒在地。 摔得那叫一个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还正好扑到了最下面的衣箱上面,他估摸着,既然这个衣箱是上了锁的,又压在最下面,那么,里面的衣衫肯定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虽然说,他现在急于逃命,需要偷拿小怨妇的衣衫,暂且蔽体遮羞,待逃了之后,再慢慢图谋来日。 但这不妨碍他想偷拿小怨妇压箱底的宝贝,借此小小的报复一番小怨妇。 如此一想,林时桑尝试着运转灵力,召唤法器。很快他那把锈迹斑斑的破菜刀,便幻化而出。 林时桑看着菜刀,又看了看衣箱上的锁,心里暗叹,古人诚不欺我,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事到如今,只有这把破菜刀还生死相随。 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会嫌弃这把破菜刀难看。 找准方向,一个手起刀落,卡擦一声,那只铜锁就断成了两截。 林时桑跪坐起来,吃力地打开箱子,上半身紧紧贴着箱沿,伸出发软的手臂,去捞里面的衣服,想看看小怨妇压箱底的宝贝,到底什么样。 哪知衣服才一扒拉出来,林时桑整个人就傻眼了。 谁能告诉他,这身绯红色的衣衫,为什么会出现在白秋意的衣箱里? 还有就是,这好像,大概,貌似是女子的衣裙吧? 林时桑的嘴角狠狠抽搐起来,接下来,他又扒拉出了更多的衣裙,红的黄的紫的绿的,各种颜色的都有,款式还都是那种穿起来仙气飘飘,又带点妩媚的调调。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还从衣箱里,翻找出了大红色的肚兜!上面还是鸳鸯戏水的图案! 有了这一惊天发现的林时桑,直呼变态! 想不到白秋意居然如此变态!压箱底的宝贝,居然都是女子的衣裙! 怪不得还要上锁,这是生怕被人发现啊! 第五十四章 他逃,他追,他们两个都插翅难飞 林时桑忍不住暗暗咋舌,直呼小怨妇是个变态。 他自认为是个男人,虽然现在很不幸,被该死的小怨妇破了童子之身,但他依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既然是男人,他就应该活的坦坦荡荡。 他就是死,从墙头上跳下去,他都不会穿女子的衣裙,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仿佛对待什么烫手山芋,林时桑赶紧将手里的衣裙,还有那件鲜艳的鸳鸯戏水肚兜,丢到了一旁,而后手脚并用地往别的衣箱跟前爬。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爬过去,就听见了细微的声响,林时桑赶紧屏息凝气,下意识跪趴下,以耳贴地。 果真让他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正缓步向这里走来。 这里可是白秋意的洞府,这货寻常特别爱清净,所以说,若无要紧事,根本无人敢过来打扰。 如此,只怕是白秋意去而又返了, 林时桑想到此处,脸色瞬间煞白,要是让白秋意知道,他没有乖乖地咬着玉石毛笔,在角落里蜷缩着,而是私自将那些玩意儿取了出来。 不仅弄脏了地毯,还将洞府弄得乱七八糟,那今夜,白秋意只怕能把他的魂儿都直接干上了天不可! 林时桑顾不得再去其他衣箱里扒拉衣服了,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套女裙,一边胡乱往身上披,一边四处张望,从哪里逃生比较合适。 他看准了窗户,猛地要扑过去跳窗而逃,哪知,手才刚刚接触到窗台,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狠狠弹飞出去。 整个人顺地滚了数圈,后背重重撞在了书架上,才堪堪停下。 林时桑被撞得后背生疼,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跟他叫嚣,正当他想着,应该怎么破掉小怨妇留下的结界之时。 就听耳边传来“铮”的一声,他下意识偏头一看,就见被他撞倒的书架后面,竟然还藏了一副画轴,上面就是一些山山水水,没什么好看的。 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画上竟同时出现太阳和月亮,并且,两物好像活过来一样,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林时桑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 下意识偏头躲闪,只听耳边传来轰隆一声,他趴着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排长阶,他毫无防备,整个人骨碌碌地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不一会儿,那塌陷的地面,渐渐又恢复成了原貌。 待白秋意回来之时,顿觉有些不妙,果然一推开房门,入目就是满地的狼藉。 他这个人喜欢干净整洁,遂洞府里的陈设并不多,布置得十分素雅。 但就是没几样陈设,此刻也被毁了个干净。 衣箱书柜翻倒,铜锁被人砸开,他压箱底藏的衣裙,此刻被人扒拉出来,丢的遍地都是。 一件鲜红的鸳鸯戏水肚兜,被挂在翻倒在地的衣箱之上。 白秋意眼尾的余光一瞥,快走几步上前,便见雪白的毛绒地毯上,一截玉石,还有一支毛笔,正可怜的卧在上面,湿漉漉的,还沾了些血迹。 他半蹲下身来,右手伸出二指轻轻一探,鲜血在指尖摩挲,已经凉透了。 看来,他前脚才一踏出洞府,他那个孽徒就胆大妄为,立马将这两物直接取了出来。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秋意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起身走至了翻倒在地的书柜旁,看着墙面上的画轴,笑容更显莫测高深了。 忍不住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阿时啊阿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师尊本来今夜都想轻饶了你的。” 他的左手一松,特意为林时桑寻来的弟子服,以及吃食,相继跌落在地。 白秋意抬腿就碾了上去,将纸包里装的几块栗子糕,一点点碾成碎渣,连同着纸混合在了一起。 就连那套干净的弟子服,也在白秋意的脚下,变得肮脏凌乱。 他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既不悲,也不喜。 白秋意弯腰,将散落在地的裙子,一件件捡了起来,轻轻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指尖摩挲过裙摆上的海棠花时,忍不住勾唇轻笑:“师姐,那孩子竟然敢碰你的衣裙,我知你生性良善,绝对不会与一个小孩子一般计较的。” “但我不良善。” “他动了你的衣裙,我就让他死。” 将衣裙一件件地收拾齐整,重新锁入紫檀木的衣箱中。白秋意余光扫过肚兜,随手抓来,而后打开通往密室的大门。 缓步踏下了长阶。洞府在一片轰隆声过后,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妈的,疼死了! 这是林时桑好不容易停稳之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他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 方才误打误撞,竟然打开了密室的门,还阴差阳错从上面滚了下来。 那么高的台阶啊,那么高! 感觉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来级! 幸好他生前,时常被他爸一脚踹胸,直接踹得从楼梯上滚下来,最开始也是摔得头破血流,浑身都疼,趴床上都得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可他后来被踹的次数多了,滚下台阶都滚出经验来了。所以刚刚,他滚下台阶时,反应够快,连忙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死死护住头,才不至于磕得头破血流。 当然,其他身体部位多少还是会被磕着碰着,但同头相比,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林时桑穿着并不合身,明显有些小的女裙,在黑漆漆的地道中,摸索着往前行走。 他只顾得上穿了身裙子,连鞋袜都没穿,此刻赤着脚,走在粗糙湿冷的地道里,寒气都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隙里钻。 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鼻子也有些酸涩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方才摔的,还是染了风寒,林时桑觉得脑袋也晕乎乎的。 但为了不被白秋意抓到,再吊起来折磨死,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摸黑寻找出路。 也不知道小怨妇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在自己的洞府里,藏有一个密道。 还修得如此之深,如此之长,周围又黑灯瞎火的,林时桑的手边也没张明火符什么的,连照明的工具都没有。 哪怕是张空白的符纸也好啊,他都能咬破手指,自行画明火符。 这里昏暗极了,也安静极了,只有林时桑的脚,踩着冰冷的地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因为空气长时间不流通的缘故,这里空气稀薄,迎面就是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还参杂着点土腥气,熏得林时桑脑仁都疼。 他知道自己的行踪一定逃不过小怨妇的法眼,小怨妇迟早是要追上来的。 这个时候调头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也许一直往前走,还能寻到密道的出口。 林时桑强迫自己快些去寻出口,也就顾不得柔嫩的脚心,被地道里尖锐的碎石,划破的疼痛了。 往前摸索着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就没有路了,林时桑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会罢,这密道就是一条直来直去的路? 连个出口都没有的吗? 那小怨妇修这密道,到底图个啥?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身后竟然又传来了脚步声,沉重的好像鼓点一样,狠狠敲打在了他的心头! 完了! 是白秋意! 是小怨妇追来了! 林时桑的脸色瞬间煞白,耳边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以及剑刃拖在地上,发出的滋滋声。 在如此死寂的密道中,显得尤其清晰恐怖! 他的脖颈瞬间生寒,毫毛都要竖起来了,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嫩豆芽一样的玉颈。 林时桑满脸悲痛的想,完犊子了,这他妈要是被小怨妇抓到了,只怕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他本来在山上名声就极差,也无人喜欢他,哪怕他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的吧? 最多就是象征性地查一查他的死因,林时桑认为,就以白秋意的智商,只怕略施小计,就能摆脱嫌隙。 如此,林时桑岂不是要死不瞑目了? 他不甘心!他好不甘心! 他明明是穿书进来做任务的,事先也都跟系统商量好了的。 结果系统那个坑爹的玩意儿,居然跟他玩阴的。 传输错误的主角人设资料给他就算了,生死关头,居然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不就是纯纯把他当成大冤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白秋意就要追到他了,林时桑吓得往石墙上一靠,慌乱间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居然还会活动。 轰隆的一声,石墙竟然打开了,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赶紧往前跑,身后的石墙也随之关闭。 林时桑进来之后,眼前一亮。 这里居然是一间密室,方方正正的,还挺宽敞,左右的铜架子上燃着蜡烛,鲜红色的火舌上下跳跃。 最惹人注目的是,密室中有一具棺椁,通体莹白,还散发着泠泠寒光,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张寒冰床,再没其他的陈设了。 密室里的温度,也比外面冷了许多,林时桑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浑身就只穿了件不合身的裙子,胸膛都是露在外面的,此刻冻得瑟瑟发抖,下意识抱紧双臂直打哆嗦。 方才在地道里行走,他的双脚很不幸,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此刻站在冰棺面前,似乎连鲜血都快要凝固了。 林时桑都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密室里居然还藏有一具棺椁。 那要人命的脚步声,也再度响了起来。 他的脸色惨白得几乎完全失去了血色,满脸惊恐地回眸望了一眼石门。 恐惧化作密密麻麻的血丝,爬上了他的双眸。 林时桑疯了一样,不顾脚下疼痛,四处摸索着石壁,试图找到机关,逃出这里。 可他摸遍了四面石墙都没有找出任何机关来。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白秋意此刻就立在密室外面,同他只有一墙之隔! 林时桑的心脏怦怦乱跳,走投无路之下,他竟然慌不择路,扑到棺椁面前,吃力地将棺椁盖子推开,然后手脚并用地往里爬。 甚至都来不及看这具棺椁中有没有尸骸,就赶紧将棺椁盖子盖起来了。 才一盖好,外面就传来了轰隆一声,石门从外面打开了,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还参杂着剑刃擦地的声响。 恐惧瞬间弥漫至了林时桑的四肢百骸,他用手死死捂住嘴巴,眼泪珠子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他暗暗安慰自己,不要哭,没关系的。 阿时已经十七岁了,再有一年,他就成年了。 他是个男孩子,他不能哭! 他答应过哥哥的,无论病痛如何折磨他,也一定要活过十八岁! 哥哥说,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但阿时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还没有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很多好吃的没吃过。 甚至,因为母亲的缘故,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即便哥哥从来不说,但林时桑也知道,哥哥其实心里也暗暗埋怨过的,哥哥埋怨他一出生,就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埋怨他的降生,让本来幸福的三口之家支离破碎。 哥哥还说,只要阿时熬过十八岁,就算他战胜了病魔,会在他生日时,给他买一个蛋糕,庆祝他的生日,同时也是对母亲去世的一种释怀。 林时桑生前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为此受尽病痛的折磨。 可是,最终病魔还是带走了他。 他病逝时,才十七岁,明明距离十八岁,只有短短几个月了。 可能,连上苍都觉得,他的出生就是一种错误,不肯让他得到释怀,就连他死后,也不能跟母亲团聚,还被系统选中,带来了书中世界。 还让他拯救一个大变态! 林时桑心里说了一百遍,阿时不怕,阿时是男孩子,阿时不要掉眼泪。 哥哥说,他的眼泪是珍珠,是金豆子,嘱咐他以后,不管多疼,都要忍住了,不许哭。 可是,眼泪还是不受他的控制,从早就酸涩通红的眼眶里,簌簌滚落下来。 林时桑蜷缩在棺椁中,因为捂嘴得太用力,就连五官都微微扭曲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棺材板,下意识屏息凝气,静静旁听着周围的动静。 脚步声已经抵达了棺椁旁,与他只有一棺之隔,就彻底断开了。 小怨妇会发现他吗? 第五十五章 徒儿真的知错了,师尊! 白秋意在棺椁旁站定,右手执着一把纤细轻盈的长剑,正散发着泠泠寒光。 他的目光却比霜雪还要清寒,波澜不惊地从地面上残留的血迹上一晃而过。 最终沉沉地落在了棺椁之上。 从紧闭的棺椁中,还残留着一小片绯红的衣角,正悬在棺材上,好像一只艳丽的蝴蝶,被钉死在了这里。 白秋意轻轻笑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愚蠢得让他觉得可笑。 藏身在棺椁之中,竟还落了半寸衣角在外面。 即便不用推开棺椁盖子去瞧,但他都能想象得到。 那个孩子一定蜷缩成一团,死死捂着嘴,瞪着一双泪眼,盯着棺材板。 林时桑的皮相那样好,虽愚蠢不堪,但实在是精致漂亮,只怕任何人见了他的可怜样子,都难免心生恻隐之心。 想圈在怀里耐心安抚,好好疼爱一番。 但是可惜了,林时桑遇见的却是白秋意。 林时桑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好久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周围一片诡异的死寂。 他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认为小怨妇不一定知道,他现在就藏身在密室之中,还躲在了棺椁里。 也许,小怨妇在没发觉异常后,很快就会离开的。 也许,老天爷这次会垂怜他,助他躲过一劫,逃出生天。 又过了片刻,那脚步声再度响起,林时桑死死捂住嘴巴,耳朵贴着棺材板,就听那脚步声渐渐远了。 他心里顿时狂喜,正要稍微松口气,就连一直紧紧捂住嘴巴的手,都慢慢放下之时。 头顶的棺材板,轰隆一声,竟然直接飞了出去,林时桑大惊失色,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深邃冰冷,好似冰霜一般阴寒的眸子。 小怨妇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身上雪白的长袍,好像芦花荡在半空中,右手执着长剑,唇角满是嘲弄的笑意,极低的“哎”了一声,他沉沉地说:“师尊抓到你了呢。” 林时桑吓得整个人瞬间瘫软在了棺椁里,心脏就好像被利刃贯穿了,疼痛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是动弹不得。 他甚至都忘记了呼吸,睁大了一双眼泪,惊恐地望向头顶悬浮着的师尊! 这个大变态,死病娇! 他好想赶紧逃离,可四肢就好像被钉子死死钉在了棺椁中一般,根本就无法动弹。 更多的冷汗冒了出来,顺着凌乱的额发滚落下来,落至了林时桑的眼睫上,蛰得他眼睛生疼。 他好想哭,好想大喊一声,哥哥快来救我。 可他分明知道,哥哥不会来救他的,没有任何人救得了他。 他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所以,林时桑决定自救。 林时桑佯装镇定,率先开口跟白秋意打招呼,可声音却颤得宛如才死了亲娘一样。 “师尊,好……好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师尊,弟子……弟子真是好开心啊。” 林时桑说着,还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可他的神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白秋意定定地凝视了他片刻,随即冷漠开口:“不巧,这里是为师的密室。”顿了顿,他低声笑道,“你要装,也装得像一点,见到师尊,你哪里就开心了?” 林时桑也想装得像一点,但他现在当真笑不出来,穿着裙子,置身在棺椁之中,还被一个死变态抓个正着。 无论换作是谁,都笑不出来。 正当他绞尽脑汁,打算跟小怨妇狡辩,以此来逃脱责罚时。 只听卡擦一声,从他背后传来。 他还在想,难道是他的骨头断了吗? 下一顺,他就被白秋意揪着衣领,不由分说将他从棺椁中拖拽起来,林时桑被一股大力,狠狠摔出了棺椁。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还没来得及起身,一股腥甜之气,火速冲了上来,他喉咙一痒,知道自己这是要吐血了。 少年吐血,伤肝伤肾,命不久长的。 林时桑赶紧捂嘴,尝试把血憋回去,可鲜血还是顺着指缝溢了出来,他也随之剧烈咳嗽。 再一抬头时,眼前一沉,就见白秋意从棺椁中起身,两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具尸骨,眸色沉得好像墨汁一样。 而这具尸骨的胸口,凹下去好大一块。 幸运的是,断骨头的不是林时桑。 可不幸运的是,还不如让林时桑断了骨头! “对……对不起,师尊,对不起,我……我错了,师尊!对不起!” 林时桑赶紧坐起身来,手脚并用地往后乱爬,煞白着脸摇头道,“师尊,徒儿真的知道错了,师尊!” “徒儿不是故意的!徒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我真的不知道!” 白秋意置若罔闻,将尸体的头摆正,仔细将散乱的珠钗重新清整好,而后,他抬眸,面无表情地问林时桑。 “阿时,你还记得,此人是谁么?” 林时桑刚才没敢多看,此刻听罢,下意识望向了尸体的脸,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这是个极美的女子,穿着一身蔚蓝色的衣裙,满头珠翠,容貌绝艳,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显得非常温婉动人。 林时桑不知道她是谁,但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又被小怨妇吓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师尊,徒儿不认得。” “喊师尊是么?”白秋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用一种清汤寡水的语气,淡淡道,“徒弟向师尊回话,可以如你一般坐着么?” 林时桑瞬间反应过来,忙拖着两条发软的腿,跪倒在地,冷汗顺着鬓发滚落在地,连声音都是颤的。 “师尊,徒儿真的知道错了,师尊!” “嘘,认错的话,一会儿再说,不要打扰到师姐休息。” 白秋意轻声道,将怀里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棺椁之中,而后,立在棺旁,凝视着棺椁里的女子,低声道,“这位就是师兄的发妻,也是他的师妹,我的同门师姐,雪琼的生身母亲。” “师姐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沈思吟,你自然是不认识的。” “连为师的话都记不住,就你那狗脑子,还能记住什么。” 林时桑一瞬间如遭雷击,怪不得他觉得眼熟!原来是雪琼的母亲! 可是,原文里说,雪琼的母亲早就死了啊,而且,还是被魔族之人暗害而死的。 算算时间,都死了得有十一年了罢!早就下葬了,可为何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白秋意到底还藏有什么惊天秘密?! 林时桑不敢知道,他也不敢问,知道的越多,他死的就越快。 可白秋意却自顾自地低声道:“师姐下葬那时,天气阴冷,师兄抱着年幼的雪琼,哭得几度昏死过去。我连夜将师姐的遗体,转移到此,将她安置在棺椁中,用自己的心头血,滋养着她的身体,保她尸体不腐不烂,已有十一年了。” “那时,你还未拜入我门下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师姐的容貌,依旧如当年一般明艳。” “只是可惜,雪琼生得更像父亲一些。”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口水,听见此话,不受控制地在心里破口大骂。 畜生!幸好雪琼生得更像父亲,倘若更像母亲,岂不是要被你这个死变态给祸害了? 他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迎面一道劲风就飞速袭来,饶是他已经抬手阻挡,还是被劲风掀飞出去。 好像一个皮球,在地上滚了十多圈。 才一停下,一大口鲜血就自嗓子里喷涌而出,沾湿了绯色的衣裙,林时桑痛苦地蹙紧眉头,捂着喉咙好半晌儿都没缓过气来。 “你的思想不干净,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服管教,日后岂不是要欺师灭祖了?”白秋意连头也没抬起来,看都未看他一眼,就断定徒弟思想不干净。 声音冷冽得好似严冬时节的北风,刺骨霜寒。 “跪好,跪直了,为师不想重复第二遍。” 林时桑心里暗道,小怨妇是会读心术吗,怎么就能断定他心思不干净的? 但为了能活命,他强忍着疼痛,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膝跪地,垂头作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想以此来迷惑小怨妇,让小怨妇掉以轻心,哪怕是消消气也好。 白秋意没有看他,而是满目爱怜,透过棺椁中的尸骸,在看向另外一个人。 也是个女子,应当姿色更美,更加圣洁,更加尊贵。 那人是他的母亲,九重天的神女,肩负着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 她理应是世间最悲悯,最无私的神女,受天下苍生的爱戴敬慕,她曾经封印了为祸苍生的大魔头,还向人间撒满了福泽。 但对白秋意来说,她就是个贱人,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母亲,也是他的仇人。 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手刃那个贱人,将她从九重天上拽下来,如父尊一般,再度生挖她的神髓,废掉神格,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她不是嫌魔血脏么?那好啊,白秋意不介意为她换血,日夜都会给她灌下最新鲜的魔血。 她不是自诩九重天的神女么?那好啊,他就让九重天彻底沦为淫|窟! 她想救世,那么,白秋意就要灭世。 这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他要报复天下苍生,让整个六道不得安宁。 快了,只要他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魔骨,他就能彻底冲破身上的禁制,恢复魔身,脚踏六道指日可待。 可是,他的魔骨,他苦苦追寻了几世的魔骨,他的小骨头,到底在哪里? “师姐,我很想你。” 想你活过来,再狠狠杀你一次,不,应该是杀你千百次。 就好像白秋意曾经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亲手将利刃穿透师姐的心脏,就好像隔空穿透了九重天上,那位神女的胸膛。 白秋意轻轻笑了一声,深邃的双眸沉得好像浓墨一般,让人无缘窥探他的真实情绪。 其实,师姐原是同白秋意的母亲,毫无相像之处的。可坏就坏在,当年玄天墟的老宗主,为了救自幼患有怪病的女儿,而设法寻到了白秋意,收他为徒,表面上对他疼爱有加,视他为亲子一般,传授功法,引他入正道。 实际上却是别有目的,只不过是看中了白秋意身上的神血罢了。 用他身上的神血,来滋养自己女儿的身体,为她延误生命。即便如此,会让白秋意痛不欲生,也在所不辞。 老宗主会用好听的说辞,来欺骗白秋意说:“我视你为亲子,吟吟又是我唯一的女儿,那么,吟吟也就是你的姐姐。” “用你的血,来救你姐姐,这是你应该做的。” “吟吟素来待你不薄,不过是取你一些骨髓,算不得什么。” “你与吟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活像是一对金童玉女,等你们长大了,就结为道侣。” “为了迎娶吟吟,好徒儿,你再剜一块心头肉,给吟吟煮药罢。” 那时,白秋意虽然有前面几世的记忆,但他的身体还处于幼年阶段,魔骨丢失,身上好几重禁制,魔力并未复苏多少。 为了苟且偷生,不得不暂且藏身在玄天墟,即便他不愿意,但还是会装出一副愿意的样子,去放血,剜肉,取骨髓。 正因为有神血入体的缘故,师姐的容貌才一日比一日艳丽,隐隐有了几分神女的天姿。 甚至在师姐的温柔照顾之下,白秋意产生了一种诡异,又可怕的念头,那就是,将师姐当成母亲的替身。 白秋意清楚地明白,他对师姐没有任何一点点男女之情,甚至,连同门之情都没有。 他只是把师姐,当成那个生下他,就立马抛弃他,还抽他的魔骨,将他打入六道轮回,受尽折磨的神女。 他名义上的母亲,他恨之入骨的仇人。仅此而已。 可白秋意诡异的言行举止,落在林时桑眼中却是,白秋意暗恋师姐成狂,连师姐死后,还藏匿着师姐的尸身! 林时桑无比震惊,想不到小怨妇还是个痴情种子! 更加想不到,小怨妇爱慕的人,竟然是他的同门师姐! 还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师姐! 怪不得小怨妇对雪琼手下留情,原来小怨妇喜欢雪琼的娘啊! 第五十六章 这孩子真能鬼扯 有了这一惊天发现的林时桑,突然觉得攻略白秋意的难度,又蹭蹭蹭地长了好几个度。 他可以努力去跟任何人争抢,可就是无法跟一个死人争。 因为,活人永远也争不过死人。 原来,雪琼的母亲竟是小怨妇的白月光! 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怎么没写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白月光还死在了小怨妇最爱她的时刻。 这种杀伤力几乎无人能敌。 林时桑的心,狠狠沉了下去,他方才误打误撞,闯入了密室,还推开棺椁,藏身其中,甚至,还压断了尸体的骨头…… 这下完犊子了,彻底完犊子了。 小怨妇会杀了他罢? 一定会的!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下一刻,两道刺骨阴寒的目光,瞬间扎了过来,林时桑吓得往后一跌,直接跪坐在了自己的脚心上。 可怜他的脚心,方才因为逃跑,而被地道里的碎石割伤了,满是嶙峋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 他才一坐上去,就疼得忍不住倒抽凉气,但这点疼眼下并不算什么,他知道,待会儿肯定还有比这更痛的刑,在等着他。 “阿时,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为师临走之前,对你的吩咐,看来你是半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记啊。” 白秋意抬手一抓,轻而易举就将人隔空掐至了半空中,看着少年通红着脸,难以呼吸,死死挣扎的可怜样子,他竟笑了起来。 “你真是该死,不听师命,擅自逃跑,还将师尊送你的玉石私自取了出来,你此前白纸黑字,写过什么,浑然忘干净了,是吗?” 林时桑被掐得几乎快要窒息了,根本说不出半个字,他难受得使劲挣扎,可他与小怨妇的修为天差地别,此举不仅是以卵击石,还更加激怒了小怨妇。 就在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活活掐死时,那股力道总算消散了,他也不受控制地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捂着喉咙开始剧烈咳嗽,还未来得及开口,头发骤然一痛,一只大手扯住了他的长发,迫他抬起脸来。 入目便是小怨妇那张艳绝玄门的脸,额间的朱砂印好似鲜血染红的一般,艳丽得不同寻常。 小怨妇的模样极美,肤色也白皙得惊人,就好像一百年没有见过太阳,透着几分阴郁的病气。 明明看起来相当年轻,也相当俊美,但却让林时桑油然而生一种,与之年纪相差甚远的错觉。 他脑子里甚至联想到了荒凉的坟墓,随风飘摇的白色魂幡,破烂陈旧的棺椁,腐烂的尸骨……而白秋意就好似从腐烂的尸骨中生长出的海棠花,被鲜血染红,以腐肉为养分,娇艳欲滴,色彩浓艳。 总而言之,白秋意美得惊心动魄,但他也令人骨缝生寒。 “阿时,你怎么总是喜欢盯着师尊看?师尊生得很美,对么?”白秋意紧紧抓着少年的长发,半蹲在他的面前,满目慈悲地凝视着他的眉眼,看着惊恐到都溃散的瞳孔,轻声细语地道,“既然这样害怕师尊,那又为何不听师尊的话?” 林时桑如鲠在喉,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直愣愣地盯着白秋意嫣红的嘴唇。 他在想,师尊的皮肤这样惨白,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但他的唇色为何如此之艳丽,看起来就好像……好像才吃过死孩子一样! 直到头皮快要被生生拽下来时,林时桑才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颤声道:“师尊去了太久,徒儿……徒儿想师尊,所以……所以才……才想去找师尊的。” 白秋意略显诧异,心道,都这种时候了,这孩子还这样能鬼扯。 笑话,想他?是想他死吧。 既然想他,怎么刚才见了他,一副青天白日活见了鬼的样子? 既然想他,又怎么一见他就躲,哪怕是手脚并用地往后乱爬? 待他分明就是如避蛇蝎一般,避之不及。 这也叫作想他? 果不其然,世间的人一直便是如此,为了活命,什么鬼话都能扯出来,而面前这个少年嘴里,更是没有一句实话。 人命在他眼中如草芥一般,根本不值一文。在他手里死去的冤魂,更是不计其数。 白秋意想让谁三更死,阎王留不到五更。 但他并不着急杀了这个少年,他甚至还起了一点兴致,想听听这孩子还能扯出什么花来。 白秋意神色如常,淡淡地道:“原来如此,竟是想为师了,那么,既然你想为师,怎么还舍得将为师送你的玉石吐出来?” 林时桑咬紧牙关,只觉得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暗暗安抚自己,冷静,千万要冷静! 现在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哥哥不行,坑爹的狗比系统也不行。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 先想办法蒙混过关再说,为了苟且偷生,适当地顺从也不丢人的。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今有他林时桑忍辱负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跟小怨妇走马观花,走着瞧! 深呼口气,林时桑缓缓道:“因为,玉石……不好。” “哪里不好了?”白秋意越发来了兴致,刨根问底地逼问,“你且说说看,到底哪里不好了?你竟要吐出来。仔细想好了再说,若是回答得让为师不满意,那么,师尊就用那截玉石,一点点地,磨烂你的嘴。” 林时桑吓得浑身直打哆嗦,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只是没有恋爱经验,并不是真的蠢笨如猪。 他知道白秋意想听到什么,但问题是,他说不出口啊! 那多丢人现眼啊! 可眼看着小怨妇又拿出了那截玉石,林时桑一急,几乎咬碎了牙齿,强逼自己开口,他羞愧难当地道:“因为,玉石再好,终究只是个死物。” 白秋意道:“继续说,不要停。” “死物哪有……哪有活物好。”林时桑的眼眶渐渐升腾起了朦胧的水雾,他好想哭的,但自尊心让他忍住了泪,心里暗骂了一百遍小怨妇不得好死,在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注视之下,他艰涩地道,“徒儿喜欢活物,不想要死物……那里,不让死物碰,只要……只要师尊一个人碰!” 此话一出,白秋意的神情果真好看起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一遭,看着他因为羞愤,而面红耳赤,即便委屈成了这样,憋红了眼眶都不肯掉一滴眼泪。 就倔强隐忍到了如此地步。这让白秋意透过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样狼狈不堪,那样可怜无助,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拉他一把。那些人将他从地狱里救出,又将他推向另外一个地狱。 不知道为何,白秋意突然对眼前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点点悸动,只有一丝丝,并不多。但这足够他松开了一直紧抓少年头发的手。 “师尊不会杀你的,阿时,不要哭。”白秋意抬手,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探入少年的发间,很明显感受到少年抗拒地躲闪了一下,他低声道,“师尊弄疼你了,是么?” 林时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师尊并非有意为之。” 林时桑简直震惊了,心道,小怨妇怎么敢说他并非有意为之?谁又没逼小怨妇伤害他啊。根本就是小怨妇故意为之! 但他不敢指责小怨妇的心狠手辣,因为,他很害怕自己会挨打。 他虽然生前挨过很多打,早就应该习惯的,但他就是觉得很害怕,就是怕得厉害。 眼下那只才伤害过他的手,竟然缓缓地摩挲着他的头皮,这让林时桑都有一种,下一刻,头盖骨就会被白秋意毫不留情撬开的错觉。 “阿时,师尊本来给你带了好吃的栗子糕,还有一身干净的弟子服,可你怎么不等等师尊呢?” 白秋意缓缓道,语气骤然温和下来,目光也逐渐落在林时桑染血的脚上,眉头也随之蹙了起来,似乎是嫌脏,顿了顿才又开口道,“怪不得你要哭的,原来是弄伤了脚,好可怜,都流血了,逃便逃了,怎生也不知道穿双鞋袜?这伤在脚上,不痛的么?” 那自然是疼的,但脚上的伤同白秋意刚刚对他又摔又掐比起来实在太轻了。 林时桑不知道小怨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怎么一时对他疾言厉色,又一时对他温声细语。 翻脸比翻书还快,林时桑真的觉得他好可怕,好恐怖,分外想远远逃开。但他现在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白秋意宰割。 他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不激怒师尊,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 深呼口气,林时桑壮着胆子,垂着头,小声道:“师尊,徒儿真的知错了,徒儿什么都没看见,一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你这是答非所问,”白秋意略显不悦地道,“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痛还是不痛,说实话。” 林时桑乖乖点了点头,觉得师尊越这样喜怒不定,越是让人害怕。 “疼就对了,这就是你不听师命的代价,以后,还听不听话?” “听话,徒儿听师尊的话!”林时桑连连点头,“师尊,饶徒儿一次,行不行?求求你了,师尊,饶了徒儿,好不好?” 白秋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瞧,一直盯到少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才大发慈悲地开口道:“行了,眼泪收一收,别在师姐面前哭,扰她清净。” 收回手,站起身来,白秋意居高临下地瞥着脚边的少年,看着他穿着并不合适的衣裙,连衣带都系得乱七八糟,披头散发地跪坐在地,竟还有几分可爱。 他觉得,这个孩子也并不是非死不可,能守住秘密的,不仅仅是死人,他的傀儡也可以。 不过就是个摄魂术罢了,白秋意对这类的术法,都极为精通,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以将人留下来,闲来无事玩一玩,逗一逗,也挺好。还有就是,白秋意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历,千方百计地接近他,真的只是喜欢他么? 那么,这种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他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多能忍,又能忍到什么地步。 “罢了,今日看在师姐的情面上,为师也不为难于你了。”白秋意话锋一转,突然将什么东西,从指尖落下。 刚好落在了林时桑的头顶,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件红艳的肚兜,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 他不解地抬眸,小心翼翼地唤道:“师尊,这是……” “换上这个,那么,师尊今日就饶你了。”白秋意微微一笑,“这不算为难你罢?师尊可是既没有责打你,也没有斥责你,还送了你新衣裳穿,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为师?” 林时桑真是感谢他祖宗十八代啊! 这哪里是什么新衣裳!这分明就是女人穿的肚兜!还那么小,他怎么挤得进去? 等等,白秋意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肚兜这种东西?还有压箱底的衣裙,难不成……这些都是白秋意师姐生前穿过的? 因为佳人已死,所以不仅偷了佳人的尸体,藏身密室,还偷了她生前的衣物,借以睹物思人? 但问题是,偷拿裙子就算了,偷拿人家的肚兜,这也太过分,太变态了罢! 林时桑觉得自己是有底线的,女子穿的肚兜,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穿? 这不行的! 可是很快,他就行了,因为白秋意道:“若你不肯穿,想来就是不知道错,不知错就是错而不改,那么,就休怪为师心狠了,罚你跪在棺前,磕一千个头,不算苛责罢?” 林时桑:“……” 他果断换了个底线,连忙开口,满脸浩然正气地道:“师尊!我穿肚兜!只要师尊能消气,让徒儿穿什么都可以!” 反而裙子都穿了,肚兜又算得了什么? 磕一千个头,那他的天灵盖还能要吗,不得磕成碎渣渣?! 白秋意点点头,果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催促道:“快些换上,为师好带你回去上药。”他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师尊亲自为你上药。” 林时桑心道,那确定不是给他上刑吗? 但也由不得他多想了,赶紧褪下裙子,换上了那件肚兜。 第五十七章 师尊怎么贱兮兮的 可由于肚兜实在太小了,林时桑很勉强才挤了进去,总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白秋意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挺满意,微笑着说了句:“转过去,让为师好好瞧瞧。” 林时桑虽然觉得白秋意的要求太变态了,但不得已,只能提着挂在腰间的裙子,忍着脚疼转了个身,哪知脚下不小心绊到了裙摆,整个人往前摔了过去。 而面前正好是一堵石墙,不出意外的话,他要破相了。 可结果恰好相反,一只大手从背后捞住了他的腰,将他一下揽了过去,等林时桑再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趴在了白秋意的胸口上。 没想到师尊居然还会扶他一把,这真是让他万万没想到。 林时桑才一抬头,就听见头顶传来白秋意的笑声:“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向为师投怀送抱?” “阿时,这件肚兜的颜色很衬你,你喜欢么?” 白秋意抬手,缓缓抚摸着少年白皙的后背,宛如凝脂一般,手感极好,颜色干净纯粹得好像是上等的玉石。 若是剥了这身皮,做一个人皮灯笼,悬挂在师姐的棺椁前面,为师姐的尸骸照亮前面的路,似乎也不错。 林时桑浑身一个哆嗦,只觉得那只抚摸他的大手冰冷得宛如一个死人,他非常抗拒白秋意的触碰。 并且油然而生一种被恶鬼盯上的错觉,密室里又寒冷刺骨,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几乎遮掩不住什么。 冻得直打哆嗦,脑袋也有些闷胀之感。 听见此话,林时桑下意识地说不喜欢,可话在嘴里滚了三滚,他还是特别识时务地道:“徒儿喜欢,多谢师尊赠衣。” 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白秋意送了他一件肚兜,那么,待来日白秋意下葬之时,林时桑务必会送他一套丧服。 也就不枉费师尊的一番苦心了。 白秋意听罢,心道,这孩子年纪不大,但隐忍的本事不小,连此等羞辱居然也能坦然面对。 别的方面暂且不论,单就指这隐忍的本事,只怕将来会有一番作为的。 不过……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可全要看白秋意的心情了。 “你喜欢便好,这件肚兜是师姐的遗物,包括你身上所穿的衣裙也是,相当珍贵。”顿了顿,白秋意又道:“不过,既然你喜欢,那为师就忍痛割爱,送你便是了。” 林时桑:“……” 他还真是谢谢小怨妇全家啊,男人是不需要穿肚兜,也不需要穿裙子的,好么? 还有就是,小怨妇这人当真好变态啊,爱他师姐竟然爱成如此地步。连师姐的肚兜都珍藏在洞府中。 胆量也着实惊人,难道就不怕玄天墟的宗主发现,生生打断他的狗腿么? 但为了不触怒师尊,再平白无故受一顿皮肉之苦,林时桑特别从善如流,对着小怨妇使劲溜须拍马,还努力挤出自认为天真又可爱的笑容,讨好地道:“竟是如此贵重之物,徒儿受之有愧。” “你确实受之有愧。” 白秋意随手将人推出怀抱,目光渐渐落在了林时桑一直紧紧抓着的衣裙上,那衣裙眼下正松松垮垮地堆在腰间,上半身就穿了个肚兜。 勉强能用衣裙遮羞。 但白秋意就是要把他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毫不留情地拽下来。 他就是想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到底有多能忍。 他要一点点将少年的自尊心,粉碎殆尽,尽数踩在脚底,就如同他曾经驯化的白狼一样。 让这个少年彻底沦为他掌中的玩物,身下的禁脔,脚边的炉鼎,甚至是被推出去挡刀的傀儡。 “不过,为师今日不想过多为难于你了。还等什么,把裙子脱了,该露的东西,全部都得露出来,懂了么?” 白秋意的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起伏,脸上的神色如寻常一般。 他又生得极美,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眉心的朱砂印,让他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慈悲,就好像是庙中供奉的观音菩萨。 美得男女莫辨,慈悲圣洁,不可亵玩。 就连说这种污言秽语,都好像是在吟诵诗句,或者是在诵读经文。 总而言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这样一位高冷出尘的仙君,居然能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林时桑几乎有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里塞了驴毛,还满脸不敢置信地出声确认:“师尊,您是说,让徒儿把裙子脱下来?只穿一件肚兜?!” “是,你没有听错。” 白秋意定定地凝视着少年通红的脸,也不知道他是羞耻的,还是怎么的,脸红得有些不同寻常了,好像那抹艳丽的红,随时都可能化作鲜血淌下来。 灼灼的目光毫不避讳,径直落在少年抓着裙子的双手上,先前用剑鞘抽打过的手背,并没有得到及时的包扎。 如今伤口已经结痂,但青紫交错,看着挺可怜的。 “可是,可是……”林时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双手死死抓住堆在腰间的衣裙,狠狠一抿唇角道,“肚兜太小了,裙子一脱,那么……那么……” 那么就什么都挡不住了啊! 男人最关键的部位,不都在裙子底下吗?他可以不穿肚兜,直接光着膀子,但不能下身啥也不穿啊。 他真的没有裸‖奔的癖好,还有就是,这里真的好冷好冷,他穿着裙子都冻得牙齿咯咯打颤,浑身哆嗦。 要是连裙子都被剥夺了,岂不是更冷了? 林时桑决定挣扎一下,故作可怜地哀求道:“师尊,求您了,就给徒儿留些体面,成吗?裙子能不能不脱?换别的惩罚方式也可以。” 白秋意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他上前一步,抬腿就踩住了裙摆,只听撕拉一声,轻薄的纱裙,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林时桑吓了一大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抓着裙子,可越是急,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还因为被裙摆绊着脚,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他双手死死抓着裙子,一边往后倒退,一边大力摇头。 “师尊,不要,不要啊,师尊!” “不要?方才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很喜欢师尊送你的肚兜,既然你这么喜欢,何不穿出去,让山中的弟子,也好好欣赏欣赏?” 白秋意缓步逼近,脚下踩着裙摆,一点点将少年身上的裙子踩下来,露出白腻的皮肤来。 “师尊!这……这可是师……师……” 要完,林时桑居然不懂修真界的辈分,到底应该怎么算! 白秋意是他的师尊,沈思吟是师尊的师姐,又是师伯的夫人,还是小师妹的娘……那么,按照辈分,林时桑到底应该喊她啥? 喊得太生疏罢,不行,勾不起白秋意的恻隐之心。 喊得太亲密罢,好像也不行,白秋意也许会吃醋。 林时桑记得,他生前喊大伯的老婆,都是喊大娘来着。 那么师伯的老婆不就是…… 哦,师娘!他懂了! 林时桑赶紧道:“这衣裙可是师娘的遗物啊,天上地下,只此一件,独一无二!弄坏了可就再也寻不到了!师尊当真忍心,损坏师娘的遗物?” 白秋意眉头一蹙:“师什么?” “师娘啊。” “什么娘?” “师娘。” “什么师娘?”白秋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林时桑看,“谁是你师娘?!” “她……”林时桑抬手指了指棺椁,冻得牙齿咯咯打颤,奇怪的是,他明明特别冷,可身上却跟个小火炉似的,热得很,好像都能从耳朵里,噗嗤噗嗤地冒出热气了,脑袋越发昏沉闷胀起来,“棺椁里的人,就是师娘啊。” 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喊错的,师尊不是喜欢棺椁里的女子么,又藏人家的尸体,又是藏衣裙肚兜,那么,林时桑从这个角度入手,喊她一声师娘,完全没毛病啊。 也不知道师尊为何要这般神情,跟吃了死孩子一样。 白秋意:“……” 白秋意:“……” 白秋意:“……” 场上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很久之后,白秋意才道:“你不说,为师都快忘了,你身上的衣裙,是师姐的遗物,不可毁损。” “大胆孽徒,着实当死,竟敢毁损了这件衣裙?还不放手?” 白秋意猛然提了个音,高大的身影瞬间就逼上前来,几乎完全将林时桑笼罩其中,吓得他又是一阵哆嗦。 手一松,衣裙就轻而易举的,被白秋意踩下来了。 “脏了,被你弄脏了。” 林时桑大喊冤枉! 首先,裙子是被小怨妇自己踩坏的。 其次,裙子是被小怨妇自己弄脏的。 关他这条咸鱼什么事儿啊? “师尊!不是徒儿!不关徒儿的事啊!” 白秋意瞥了一眼地上的裙子,抬眸冷视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只穿了一件红色的肚兜,显得皮肤腻白如羊脂一般,面色酡红,艳若桃花,还惊慌失措地蹲坐在角落里。 慌里慌张地用手去捂身下,竟说不出来的美艳妖娆,还有一丝丝可爱。 以至于白秋意又上前半步,打算近距离地欣赏徒弟的美貌。 “把手拿开,让你挡了么?爪子不想要了,那么,师尊替你砍下来便是了。” 只这么一句话,林时桑赶紧松开了手,如此,大好春光瞬间展露无余了。 热血也腾的一下冲上了头顶,他越发晕乎乎的,牙齿咯咯打着颤,眼前的白影,也渐渐有些摇晃起来。 羞耻感令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别的事情,他现在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 活着都是丢人现眼。 “这才是为师的乖徒儿,”白秋意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林时桑,低声笑道,“衣裙是你毁损的,那么,须得再罚一罚你,不过,你放心,师尊不会苛责你的。” “你便穿着肚兜,从这里一直爬回洞府。”顿了顿,白秋意的笑意更盛了,“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若是你晚了时辰,那么,待会儿师尊就在伤药里,加些姜粉,不至于会让你伤上加伤,只不过……” “可能会有点疼呢,阿时到时候,会掉眼泪么?” 林时桑脑袋越来越晕了,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下意识地问道:“师尊也会在乎我的眼泪吗?” 白秋意摇头:“毫不在意。” 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玩,一边不允许对方哭,还一边想看着对方忍受不住,而哭出来向他求饶的可怜样子。 这很有意思,难道不是吗? 他本以为,如此就能让林时桑害怕到噙着眼泪了。 还故意盯着林时桑的眼睛看。 可让他很失望的是,林时桑并没有噙着眼泪,听见他说“毫不在意”时,林时桑反而表现得毫不在意,一副很轻松,很自在的样子! 这让白秋意觉得非常不悦,就好像蓄力已久的一拳,最终落在了棉花上。 心中顿生憋闷之感。 “世人一向虚情假意,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喜欢么?”白秋意冷冷道,“连眼泪都不肯为了本座流,也敢说喜欢本座?” 林时桑:“……” 他郁闷死了,觉得小怨妇这个人不仅变态,还贱兮兮的,明明是小怨妇自己说的,不许他掉眼泪,还要在伤药里加姜粉。 还说,对他的眼泪毫不在意。 所以,他也不负师望,把眼泪尽数憋回去了,结果师尊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指不定脑子里有什么大病! “还不快些爬?等着本座请你吗?”白秋意冷声道,“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你好自为之。” 语罢,便站在原地不动,等着林时桑从他身旁爬过去。 本来就只穿了一件肚兜,啥也挡不住,这要是当着师尊的面,从他身旁爬过去,那岂不是什么都被看见了? 那跟去公共澡堂捡肥皂,有什么分别啊! 光是想一想,林时桑就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 但他没得选择,因为白秋意一抬手,便幻化出一条长鞭,在半空中一挥,发出嗖啪一声响。 “阿时,再不爬快些,下一鞭可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林时桑无可奈何,只能咬紧牙关,心里暗暗宽慰自己,没有关系,反正都被这啥那啥了,要看也早看遍了。 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事到如今,不必如此扭扭捏捏,徒惹人笑话罢了。 他就全当被狗看了一遭。 第五十八章 师尊对徒弟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狗咬人一口,人需要跟狗一般见识吗? 当然需要。 但又不能当场咬回去吧,那岂不是一嘴的毛了? 最好就是将咬人的狗养肥,养大,然后再扒了狗皮吃肉。 林时桑深知,现在的自己对于白秋意来说,就是只小蚂蚁,想碾死他,实在太容易了。 逞一时口舌之快,只会让不幸的自己变得更加不幸。 韬光养晦,养精蓄锐,才更适合他。 不就是穿着肚兜,在地上爬么? 爬就爬,总比跪在棺椁前磕碎天灵盖谢罪要强吧。 如此一想,林时桑深呼口气,开始挪动着肢体,慢慢往前爬行,地道凹凸不平,冰冷坚硬,他的掌心和膝盖很快就被磨红了,然后渐渐破皮流血,最后血肉模糊。 每往前爬一步,就拖出一道血印,未过多久,身后就拖成了一条蜿蜒的血痕。 不知道是太冷了,还是太过羞耻。林时桑竟然没觉得多疼,脑子昏昏沉沉的。 身子也开始晃晃悠悠,四肢都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才爬了一小段距离,就开始气息紊乱地大喘气了。 林时桑稍微停了停,身后的鞭风就紧跟着在身后骤响,他下意识蜷缩起来,肩胛剧烈颤抖,但鞭子并没有吻过他的皮肤。 但甩起来的凌厉风声,好似薄刃凌迟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知道,这是师尊给他的警告,再不快些爬,师尊手里的鞭子,就会像驱赶偷懒的拉磨驴一样,狠狠抽打在他的身上。 可是林时桑真的觉得很难受,他爬不动了,尝试了几次,也只能爬出一小段距离。 “怎么?这就坚持不住了?如此身娇体贵的么?” 白秋意在他身后半步立定,手里执着长鞭,随意在半空中抽打,时不时用鞭尾,不轻不重地扫在少年漂亮的蝴蝶骨上,或者是深陷的腰窝。 留下一道绯色的伤痕,并不会见血,也不会破皮,只有被鞭尾扫到的皮肤,先是发白,渐渐泛红,最后略微鼓起红浪。 若是鞭打的次数多了,半个腰都好像升腾起了晚霞,艳丽妖娆,美艳绝伦。 与其说是鞭打,不如说是在调‖情。 以白秋意的角度望去,完全将少年身上的春色,尽数收之眼底。 那合不拢的樱桃小口,好像被雨打落的海棠,在粉白的山谷中清晰可见,还含羞带怯,河蚌似的艰难吸合,在喘息。 好像才经历了一场春雨的洗礼,羊肠小道已经翻浆了,一片濡湿泥泞,布满了新鲜的,泥土一样,充满了生机的腥气。 这上面还残留着白秋意的气味,当时,他根本不留余力,一心一意想喂饱饥肠辘辘的徒儿。 少年尚且稚嫩,此前还有气无力,虚弱不堪,在少年惊慌失措之下,用手掌捂住。 此刻在白秋意有意无意的鞭打之下,竟也淅淅沥沥地流出泪来,每次鞭尾扫过去的时候,他甚至都能看见,它摇摆的弧度。 就好像……好像是少年主动迎上了他的鞭子。 白秋意忍不住微微一笑,暗道,好生淫‖荡的身子,竟浑然看不出是一个名门正派出身的弟子了。 倒像是个身经百战的炉鼎,被无数男人迎来送往,婉转求欢的禁脔。 只是可惜,地道里光线昏暗,否则,以白秋意的眼力,他本可以望向更深远之处的。 他想瞧瞧,每次碰到就让徒弟发疯尖叫的东西,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师尊,徒儿……徒儿只是有些喘不上来气,就让徒儿稍微缓一缓,行吗?” 林时桑没有撒谎,他是真的快喘不过气来了。头脑昏沉得厉害,身子也一阵冷,一阵热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咯咯打颤。 疼痛在此刻也不那么清晰了,他的反应甚至有些迟钝,挣扎着扭过脸来,感觉浑身都烧得厉害,如置身业火之中,七窍都噗嗤噗嗤地冒着热气。 明明他不想哭的,分明也没有哭,但眼眶酸涩,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浓重的鼻音,缓缓道:“师尊,好不好?等我喘匀了气,我就继续爬,我会爬很快的。” “师尊也不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只不过,你我有言在先的,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可你才爬了那么短的距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时,你是想让为师出尔反尔么?” 林时桑心里暗骂,就你这样还君子?若连你都是君子,那么世间就没有一个小人了。 他是真的真的没力气了,好像浑身灌了铅,沉重得厉害。再说了哪怕就是让他毫发无伤地爬,也不一定能在一炷香时间内爬回洞府。 这个小怨妇分明就是在为难他! 林时桑缓了缓,还是觉得双臂软得厉害,别说爬了,就是让他跪稳都有些勉强,他仍旧不死心,又道:“徒儿绝非此意,只是……只是想求师尊怜惜。” 白秋意笑道:“师尊还不够怜惜你么?你方才爬得那样慢,师尊有没有责怪你分毫?有没有无情鞭打于你?” “若是换成别的师尊,只怕依你此前犯的过错,就是打死你,也是你咎由自取。” 林时桑眼睛陡然睁大:“你这还叫没鞭打我?!” 那他背上的鞭痕都是鬼打出来的吗?青天白日的,小怨妇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 他这个人怎么如此缺德啊!真是丧了良心了! “你该不会认为,为师就这点手段罢?”白秋意眸色一沉,扬起长鞭,嗖啪一声,正中一旁的石墙。 轰隆一声,竟生生将石墙犁出一道深长的沟壑,不难想象,这一鞭子要是落在了林时桑的背上,能生生打断他的脊梁骨。 由此可见,白秋意确实对他手下留情了。 林时桑艰难万状地吞咽口水,冷汗顺着额发滴落在地,他的脸色一片绯红,好像被大火炙烤,湿漉漉的红艳,在光线昏暗的地道之中,竟平添了几分寻常没有的妖艳。 他这般衣不蔽体地跪扭回眸,哪里是在求饶,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他在勾引男人。 不动声色的,却使用浑身解数地勾引男人。 白秋意眸色渐深,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他的这个小徒儿,哪里是修道的料子,分明就是个天生的炉鼎。 不过才这种程度,就表现得如此淫‖艳,若是假以时日,只怕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能生勾了男人的魂魄。 就是天生的合欢骨。 白秋意透过面前的少年,再一次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就连少年隐忍的眼神,都同自己当初一模一样。 时隔多年,他竟然在自己的徒儿身上,看见了当初自己的影子。 无论如何,就凭这一点点影子,就足够让白秋意为之动容了。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少年的脸,以示安抚。 想透过这个少年,安抚曾经受到残酷伤害,狼狈不堪,遍体鳞伤的自己。 他渴望得到救赎,却又不肯相信任何人。 此刻,白秋意突然生出一丝悸动,想透过眼前这个孩子,把他当成曾经的自己。 去救赎他,保护他。 也许,这样可以让自己得到一点点的释怀。 可他的手才一抬起来,林时桑就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很明显地往后躲闪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化作一记凌厉的耳光,狠狠抽在了白秋意的脸上。 白秋意瞳孔剧烈颤动,难得一见的悲悯,竟然这样被林时桑无情摧毁了。 这种抗拒又嫌弃的姿态,也再度将白秋意拉入了阴暗又痛苦不堪的记忆里。 他又想到,曾经的自己脏污如同别人脚下的烂泥,被人如避蛇蝎,视为魔物,肆意凌‖辱驱赶过,也被人抓去囚禁,日夜不休地折磨过。 甚至,还曾经因为一身绝美的皮囊,被人争相抢夺,驯化为奴,更别说他的特殊体质,惹人垂涎,他的鲜血,皮肉,乃至于骨骼,都是世间难寻的奇珍异宝。 身份一经暴‖露,就引起无数人的哄抢。 他是脏的,不仅仅是曾经在六道中轮回的凄惨遭遇,他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天地之间最大魔头的血。 他的父尊曾经脚踏过修真界,在父尊的残暴统治之下,六道众生苦不堪言。 他是破天帝的后代,也是破天帝为一的儿子。却也是没有父尊保佑,没有母亲爱护的孤子。 他的出生,只怕也不受任何人的期待,一出生父尊就惨遭九重天合力诛杀,将他父尊的亡魂,永久封印在魔界最深处。 而他的母亲,更是在他一出生,就生抽了他的魔骨,还将他打入六道轮回,任由他自生自灭,没有给予他半分怜爱。 他只是母亲为了报复父尊的一颗棋子,也是母亲饱受父尊凌‖辱折磨的血证,更是九重天难以言喻的耻辱,以及救世神女永恒的生命中最大的污点。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白秋意并不愿意降世在这个人间,他也不想当神魔结合的后代,更加不想拥有惹人垂涎的美貌,以及世人皆想抢夺的神之血。 救世神女圣洁光辉,曾经向整个六道撒下福泽,却独独不肯眷顾,她唯一的儿子。 白秋意有记忆以来,从未得到过爱,从未。 他的手狠狠一顿,直接僵硬在了半空中,看着脚下的少年,面露惊恐地望着他。 这一刻,白秋意突然觉得,无论他轮回了多少次,又脱胎换骨了多少次,他始终是那个饱受凌‖辱,脏的不能再脏的炉鼎。 就连座下的徒儿,就嫌弃他的触碰。 对他如避蛇蝎。 这也叫作喜欢他?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如此嫌恶他,抗拒他,也敢说喜欢他? 果然,世人皆是如此的,一样的狼心狗肺,一样的口蜜腹剑,一样的卑鄙无耻。 白秋意突然怒从心头起,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颈,因为愤怒,连俊美的五官都显得微微狰狞了,冷笑着道:“不肯让为师碰?你浑身上下,哪一处没被为师碰过?你当初吞咬师尊时,那样艳淫,真应该让整个山的弟子,都好好看一看!” “你吞冰块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嘴上说不要不要,可身体却实诚得很,一直追着师尊的手指咬,怎么,你都忘记了不成?” “现在怎么就不让碰了?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上明月,水中菡萏,圣洁不可染指?” 林时桑本来就头脑昏沉,喘不上气,被小怨妇如此一掐,就更加喘不上气来了。 他也没有力气挣扎,整个人软绵绵地跪趴在地,脖颈上的大手,似乎要生生掐断他的喉咙,让他窒息而亡。 也不知道小怨妇为何突然如此暴怒,就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林时桑的意识渐渐模糊,感官也变得非常迟钝,痛楚好像都飞走了,小怨妇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 他只能勉强看见,小怨妇的嘴一张一合,但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他即便不听也知道,这个丧了良心的坏东西,肯定又在训斥他,没准还说了非常难听的话。 无所谓了。 反弹,通通反弹。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喜欢为师么,想必为我做任何事情,你都心甘情愿的,可对?那么,你何不跪起来,就用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好生服侍为师?” 白秋意冷言冷语地嘲弄道,说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林时桑毫无动静,连眼睛都闭上了。 他下意识松了松手劲,低声道:“说话!别装哑巴!” 可林时桑毫无反应,在白秋意彻底松手后,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无声无息的,就好像……好像死了一样! 白秋意浓眉紧锁,心道,自己并没有用太大的劲儿,不至于将人活活掐死,抬手一探林时桑的鼻息,果真还有气。 他暂松口气,见徒弟面色酡红,气息奄奄,伸手一贴他的额头,触手滚热。 竟不知何时发起了热,想来是染了风寒,毕竟昨夜淋了雨,也没有好好休息,又被白秋意肆意索取了一整夜,眼下地道中阴气森森,寒冷刺骨,徒儿穿得太少,即便铁打的身子骨都熬不住的。 白秋意的怒火渐熄,伸手挑开凌乱的额发,露出少年过分精致漂亮的脸来,他看了半晌儿,忍不住摇头喟叹:“长得确实还行,罢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第五十九章 为师用身体为你取暖可好? 少年昏迷不醒,蜷缩在地瑟瑟发抖,原本雪腻的皮肤,也冻得通红发青。 看起来就好像街头被人打怕了的流浪狗,可怜极了。 这再度让白秋意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他的心理非常矛盾,一方面情不自禁,想对林时桑好,以此来宽慰自己饱受伤害之后,千疮百孔的心。 想通过保护林时桑的方式,来救赎曾经的自己。 另一方面,他又感到非常不公。 同样拥有绝美的容颜,凭什么林时桑就能靠着愚蠢,而躲过其他人的觊觎? 而白秋意曾经却要承受那般多的痛苦? 倘若,眼前这个少年,当真是他养在身边多年的徒弟,倒也罢了。 师徒一场,他会对这个孩子手下留情些。 偏偏,这个少年夺了他徒儿的舍,害得他那个胆小怯弱,一见到他就惊恐地瑟瑟发抖的徒弟死于非命。 这个仇,难道身为师尊,白秋意不该讨回来么? 想到此处,白秋意冷笑道:“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不过才爬了几步,就受不住了,那若是日后,本座玩腻你了,将你丢进淫‖窟里,受百人、千人,甚至是万人的折磨,那么,你又该如何?” 林时桑意识不清,只觉得头昏眼花,耳边嗡鸣,好像有一百只麻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吵。 他想抬手将麻雀轰走,却半点力气也没有。 混混沌沌中,就觉得好冷,快要冷死了,好像掉进了冰窟,这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回到了不幸的原生家庭里。 他的继母总是趁着家里没人,就肆意使唤他做家务,动辄就是一顿打骂,他本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 体质也不好,经常有个头疼脑热,每天都要靠药物来维持。 因为年纪小,长年累月的吃药,把胃都搞坏了,经常才吃了药,立马就会呕吐出来。 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还会被继母拧着耳朵,一顿责骂,有时候更过分,会直接扒了他的衣服,将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小裤衩的孩子,直接推到阳台上关着。 不给吃喝,还骂他怎么还不去死。病魔为什么还没战胜他。 林时桑从很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觉得,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真的好累。 他对于全家来说,就是个累赘,包袱,一个小拖油瓶子。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不如草。 本来父亲对他就不好,厌恶他一出生就害死了妻子,嫌弃他打小就病恹恹的,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读书。 更憎恶他只会花家里的钱,却连声爸爸都不敢喊。 有了继母之后,林时桑的生活就更加艰难了。 要不是还有个哥哥,一直陪伴他,照顾他,林时桑应该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他很想妈妈,每次发病的时候,格外想。 就像现在一样,林时桑觉得自己好冷,感觉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 只有抚摸他面庞的手掌,能给他带来一点点的温暖。 林时桑神志不清地想,自己快要冻死了吗?所以,妈妈过来接他走了。 挣扎着用脸去蹭对方的手心,林时桑像个小猫一样,柔软地蜷缩成一小团。 白秋意微微一怔,他原本都不打算管林时桑的死活了,想将人直接丢在密室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若是命大,这孩子能自己挺过来。 若是命小,那就怨不得人了。 可是现在,这孩子突然对他表现出了亲近,还用脸去蹭他的掌心。 从来没有人对白秋意这样,也从来没人敢这样。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白秋意竟然觉得这种感觉也不坏。 他第一次被人如此依赖着。 他甚至还鬼使神差地,顺势捏了捏少年的脸,滚热,滑腻,柔软,手感真的很好。 只是不知,亲吻上去,又是什么滋味。 此念头才一冒出来,白秋意就觉得这太荒唐了。 他怎么可以产生这种想法? 怎么可以想去亲吻别人?! 身为天生的魔物,白秋意立志,将来要同父尊当年一样,脚踏修真界,封王称帝,统治六道。 因此,他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产生不一样的情绪,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他眼中毫无区别。 不过就是他报复修真界的棋子,垫脚石罢了,算不得什么。 他绝对不会为任何人而有所动容。弱者才会因情所困,瞻前顾后,而强者都是无情无欲,杀伐果决的。 白秋意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弱者。所以…… 他的目光渐渐落在怀里的少年身上,缓缓抬起了右掌,掌心灵力流窜,正欲一掌狠狠打向少年的天灵盖,将之就地诛杀之时。 林时桑发出了一声哽咽:“我……我冷……” 这一掌就没能及时打下去,白秋意沉思片刻,终究还是一点点地收回了掌心灵力。 须臾,他给自己找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那就是,师姐的遗体在前,不好让血脏了师姐的眼。 要杀,也应该带出去杀才是。 如此,白秋意眼中的杀意渐散,听见徒弟昏迷不醒时,还喃喃自语地喊冷,便出声嘲讽道:“冷?热的时候,你哭着喊着说太热了,太‖烫了,哭求着让师尊出去,现在不碰你了,你又要说冷……真是难伺候。” “这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话虽如此说,白秋意却将自己的外袍解开,把少年从头到脚包裹严实,而后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密室。 一直回到了洞府,才将人暂且安置在床榻之上。随手就解开了肚兜,丢在了地上。 拉过被褥将人盖好,等做完这一切,林时桑还是喊冷。 白秋意寻常连照顾自己都勉勉强强,更别说是照顾别人了。 他不把活人弄死,就算不错了。 他不明白,明明林时桑的身体烫得很,好像个小火炉一样,俊脸烧得一片绯红,明明应该热才对啊,怎么一个劲儿地喊冷? 如今正值夏日,盖了被褥还嫌冷,这般金贵难伺候,不如直接一把火将人给焚了,烧成灰就不冷了。 “冷……冷,我好冷……好冷……” 林时桑再度陷入了梦魇,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被继母扒了衣服,将他赶鸭子一样,赶到了阳台。 外头天色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冷风呼呼地往阳台里灌,还夹杂着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孩子瘦小的身躯上。 他又羞又冷,扑过去大力拍窗,哭着说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继母放他出去,不要把他一个人关在阳台上。 可任凭他如何哭求,如何大力拍打窗户,都毫无用处,只会换来继母更加疾言厉色的骂声,以及更加难听的字眼。 贱骨头,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拖油瓶,病痨鬼…… 林时桑就是在这种家庭中长大的,他在梦里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环腿,将头脸深深埋在膝头。 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你……” 白秋意原本还想再训斥几句,突然看见林时桑眼尾濡湿,他伸手一触,竟是滚热的眼泪。 这真是奇了啊。 方才这孩子在地上跪爬,手心和膝盖都磨烂了,血肉模糊好不可怜,都没见他掉一滴眼泪,现在却因为冷,只是因为冷,就哭成了小花猫。 白秋意不理解。 但殿里已经没有其他被褥给林时桑盖了,而且,现在是夏季,就是想点个火炉子,还得让人送炭火来。 白秋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林时桑没有畏罪潜逃,而是被他藏在了洞府内。 总不好烧书罢,就林时桑也配? “哪里就冷了,你的身体明明很热。” 白秋意抬手缓缓贴向林时桑的面颊,突发奇想,这样热的身体,若是圈在怀里玩弄,不知是何等滋味? 徒弟的声音已经沙哑,带了点哭腔。行至深处时,想必会发出细细软软的哭声,哭着向他求饶。 光是这么一想,白秋意就来了些兴致,他从旁轻声询问:“阿时,你真的很冷么?” “冷……” “这里没有多余的被褥,也没有火炉子,那么,师尊解开衣衫,用身体为你取暖,可好?” “冷……好冷啊……” 林时桑深陷在梦魇中,根本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境况,更不知白秋意在说什么,即将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说冷,他好冷,快要冻死了。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被活活冻死了。 “既然你没有拒绝,那便是同意了。”白秋意笑道,“好徒儿,难为你一片孝心,师尊又如何忍心拒你于千里?” 伸手便扶上了腰间,指尖轻轻一勾,绣满了祥云纹路的银白腰带,便从指间滑落在地。 白秋意褪下了多余的衣袍,只穿着一条雪白的亵裤,翻身上了床榻。 掀开被褥,长腿一抬,很轻而易举地就挤了进去,大手掐着少年纤细的腰肢,随意将人往怀里一带,少年就软绵绵地趴伏在他的胸膛。 绯红的俊脸,毫无任何衣服遮掩,直接贴向了白秋意的胸口,微微张着嘴,很艰难地呼吸,好像岸上搁浅的美人鱼。 “好孩子,师尊帮你暖身子,你莫乱动,当心受伤。” 说到受伤,白秋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少年膝上,看着膝盖上的伤痕,血肉模糊的一片。 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怕伤口会溃烂,虽不至于会废了双腿,但必定会吃些苦头的。 不着急,一会儿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林时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温暖靠近,下意识就往白秋意怀里缩去。 可如此一来,两个人就贴得更近了,简直就是亲密无间,严丝合缝。 他有些难忍,深陷梦魇中,还疼得瑟瑟发抖,双腿无意识地并拢起来。 却又无论如何,也并不严实,因为他的修长细白的双腿,此刻无力地垂在白秋意的腰侧。 越是想合拢双腿,越是夹得紧。 看起来就像在主动迎合,急不可耐地吞——咬。 白秋意好笑道:“为师便说你心口不一吧?嘴上说不要,不行,不可,身体却很诚实,看来,师尊为你取暖,甚得你心了,对么?” 一手贴在少年的后腰,一手穿进少年的发间,轻轻为他揉着此前被扯痛的头皮。 白秋意的下巴,就抵在少年的头顶,一股清淡的香味,丝丝缕缕地涌入鼻中,他深嗅几口,忍不住纳闷道:“好香,阿时,你又不是个姑娘家,寻常是泡了花瓣澡么,怎生这样香?” 林时桑当然无法回答他,紧闭的双眸中,哗啦啦地淌下眼泪。 他只觉得身体渐渐没那么冷了,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奇怪的闷胀感。 并不舒服,还钝疼钝疼的,好像有刀子在割他的皮肉。 下意识就想要躲闪,可偏偏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动动手指头都难。 白秋意也不指望这孩子能回话,将人又往怀里挤了挤,指尖挑着他的长发把玩,自顾自地道:“你这头发保养得倒好,摸起来也滑腻,怪不得剑术那样差,只怕寻常的心思,全用在如何保养自己了罢。”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美貌对于强者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对于像你这种弱者来说,绝非雪中送炭,而是要你命的催命符,旁人躲闪不及,偏你上赶子往上凑,当真好不知廉耻。” “听说你喜欢偷看男弟子们洗澡,还偷拿他们的衣服……如此丢人现眼,都闹到了掌门师兄那里,你让为师情何以堪?在玄天墟如何立足?” 白秋意低声训斥道,不得不说,高烧不退的徒弟,玩弄起来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 妙哉。 只不过有点可惜的是,太像条死鱼了,动也不动,连个床也不会叫,好歹哑着嗓子哭几声也好。 倒是挺让人遗憾的。 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林时桑的后腰,缓缓上移,仔细抚摸着少年后背上的骨头,末了,才停在了蝴蝶骨的位置。 白秋意低声道:“这孩子满身的反骨,若是将蝴蝶骨整副剜出来,洗刷干净,剔尽皮肉,摆在房中,当个玩意儿观赏,倒也不错。” 第六十章 你舍不得师尊,是不是? 但须得生剜才行,若是等人死了再剜,鲜血都不流通,那么剜出来的蝴蝶骨就会略显逊色。 白秋意在某些事情上,格外挑剔,他不允许那么漂亮的蝴蝶骨,因为他的手法失误,而损伤分毫。 “阿时,你放心,师尊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白秋意摸够了少年漂亮的蝴蝶骨,又转而两手轻轻抚上了那截纤细白皙的腰肢。 “师尊这些年,实在是冷落你了,但从现在开始,师尊欠你的,都会一一弥补回来。人间的孩子最喜欢大人这么掐着举高高,那么我们小桑桑,也玩一玩,可好?” 纤长白皙的手指,渐渐收拢,抓着林时桑的腰肢,将人缓缓举了起来。 这个过程相当缓慢,给足了少年品尝其中滋味的时间。白秋意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将人一点点抬高,离开自己的身体时,少年拼了命地死咬住他不放。 甚至还从鲜艳红烂的樱桃小口中,发出了叽里咕噜的声响,好像鱼儿一样,咕噜噜地吐泡泡。 白秋意饶有趣味地垂眸一瞧,笑容就越发灿烂,也越发诡异了,满脸温柔地轻声道:“怎么?就这样舍不得师尊?师尊只是在同你玩,并不是真的要抽身离去,你怕什么的?” 林时桑依旧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身体软绵绵地挂在白秋意的身上,好像案板上的鱼肉,任由人摆布。 无法挣脱,无法逃离,犹如困兽。 “阿时,你不说话,师尊还真觉得有些闷呢。” 白秋意微微一笑,等将人举到了最高点,再高一毫一寸,两人就要彻底分离之际,两手一松,少年雪白干净的身躯,便自半空中呼呼呼地坠落下来。 啪叽一声,狠狠地,沉沉地砸落在了白秋意怀里。 两条玉白的小腿,狠狠哆嗦着,颤如被钉住的蝴蝶,筋脉都拉伸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最终无力地垂落在了白秋意的腰间。 那原本昏迷不醒的少年,经此一番,终于有了动静。 只这么一下,林时桑就“啊”的一声,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挣扎着掀开眼皮,入眼就是小怨妇面露笑容的俊脸。 那脸上的红潮,就好像涂抹了胭脂,浓艳重彩,又艳丽无比。 林时桑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该死的小怨妇,居然还在折腾他! 丝毫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不过好歹,眼下这里不是密室,这让他稍有几分心理安慰。 毕竟洞府远比密室要暖和许多。 白秋意见他终于醒了,四目相对之下,他笑着问了句:“乖徒儿,你醒了?” 哪知他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徒儿,竟然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没醒”,然后就再度闭上了眼睛。 白秋意:“……” 这是害羞了么?居然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哦,没醒啊,”白秋意也很从善如流,微微一笑,又道“既然没醒,那想来就是不知道痛的。” 林时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你那玩意儿,硌得为师小腹了,委实让为师不喜。” 林时桑暗骂小怨妇好缺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是个男人,正儿八经的男人! 被如此对待了,还磨磨蹭蹭那么久,要是没点反应,才不正常吧? 他有了身体上的反应,这能说明是他淫‖荡,他下贱,他不知廉耻吗? 当然不能了! 这只是在受到伤害时,身体系统自发为他产生的一种保护措施。 即便从中意外得到了些快意,也绝对不是林时桑的错,被害者不需要自我谴责,更不需要自我定罪。 真真需要谴责的,应该是暴戾伤害他的罪魁祸首! “反正,你留着这玩意儿,也无甚用处,你寻常又作风不正,喜欢在外勾引男人,若是山中有哪个弟子,定力薄弱,只怕当真要被你祸害了去。” “不如,为师替你切了罢,如此,你往后就再也不会心生邪念了。” 白秋意故作姿态,将人往外拉了拉,欲让林时桑将受罚的部位露出来,他好手起剑落,彻底端了祸害。 林时桑一听此话,哪里肯让小怨妇割他的皮肉,这开啥玩笑? 他真的不想变太监啊! 他有却不用,跟他没有所以没法用,这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他还挺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体,觉得哪哪都好看,哪哪都漂亮。 连那玩意儿都玉雪干净,而且还相当壮观,他可喜欢了。 绝对不允许白秋意动他分毫! 林时桑下意识伸手搂住白秋意的腰肢,死活不肯将自己露出来。 白秋意好笑道:“你年纪轻轻,但真是好生淫‖荡,就这样舍不得师尊,也离不开师尊?” 林时桑还是一声不吭,全然当白秋意野狗狂吠。 “还不说话?明明都醒了,还装什么哑巴?既然你那么喜欢装哑巴,那不如把舌头割了,如何?” 林时桑浑身发颤,不得不出声应对,他佯装自己才醒,小幅度地从白秋意的胸口,探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极小声地道:“师尊,徒儿知道错了,求师尊怜惜。” “师尊还不够怜惜你么?你生病了,发了高烧,自己都不知道,晕厥在地,可是师尊将你带回来的。” 白秋意说的是“带回来”,而不是“抱回来”,从潜意识里就不想让林时桑知道,他对他曾经动过恻隐之心。 就是不想让林时桑日后抓他的软肋。 白秋意也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他的软肋,他的弱点,他的逆鳞。 如果有,那么,他会亲手将其销毁。 林时桑自然而然地误会成,自己是被白秋意顺地拖回来的,怪不得自己浑身都疼,小怨妇真是丧心病狂! 等等,他生病了,还发了高烧? 他发高烧?现在?! 林时桑下意识圆眼惊问:“我这么健壮的身体,也会生病的吗?!” 白秋意:“是啊,你又不是钢筋铁骨,如何不会生病?” 顿了顿,他又道:“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阿时,你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这让师尊如何放心,放你一人在山中修炼?” “万一你修炼中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又该如何是好?” 林时桑嘴角一阵抽搐,心道,小怨妇能不能巴望着他点好? 还有就是,怪不得他头脑昏沉,原来是生病了。该死的,不是说好了修真者体质异于常人么? 这都能生病,看来小怨妇当真把他折磨惨了。 他上辈子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刨了白秋意的祖坟,还鞭他尸了吗? 这辈子居然要和白秋意如此纠缠不清! 早知道是这样的,当初系统就是跪在他面前,边磕头边喊他太爷爷,林时桑都不能答应的。 他现在就是后悔,悔得连十二指肠都青了。 活脱脱就是个大冤种! 虽然林时桑表面上并没有哭,但他内心的眼泪已经哭了两水缸了。 “师尊,到底要徒儿如何做,师尊才能饶了徒儿?” 白秋意笑了,笑得和蔼可亲,显得那般悲天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普天之下最大的善人。 连声音都那么的慈悲为怀。 “阿时,你错怪师尊了,师尊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你取暖罢了。” “取……暖?!” 林时桑头皮上的神经都一跳跳的,从来没听说过,干这种事情也可以取暖!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怨妇真是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这种道德沦丧的话,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光明正大地说出口,就不知道给自己攒攒福气,积一积德。 当真不怕将来遭报应的么? “是啊,师尊正用自己的身体,为我们阿时取暖,你方才一直喊冷,还拉着师尊的手,哭哭啼啼地求师尊为你取暖呢,你都忘记了么?”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绝对干不出来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小怨妇一定是在故意刁难他,当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但这种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为了苟且偷生,他不得不暂且屈服在白秋意的淫威之下。 既然打不过,那就……就暂且加入好了,与其拼死挣扎,再被折腾个半死,不如先躺平不动好了。 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也不一定是他吃亏了,原文里说,白秋意是天生炉鼎之体,与之双修能飞速地提升修为。 既然白秋意愿意主动献身,为他提升修为,那么,林时桑就勉强先接受好了。 待他来日修成正果,看他不虐死这个日了狗的白秋意! 如此一想,林时桑暂且安抚住了自己,渐渐也就不挣扎了,像条死鱼一样,开始躺平。 格局要打开,不就是这啥那啥,酱酱酿酿么,反正又不是 第一回 了,更加屈辱的姿势,都干过,眼下这才算点啥? 听闻,神魔结合的后代,身体发肤,血液骨骼都可入药,那么是不是就说明,白秋意的子子孙孙,也是可以当良药使用的? 虽然这很丢人,也很难以启齿,但对于林时桑来说,活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是以,林时桑不再挣扎,而是闭目养神,心里一边诅咒白秋意不得好死,一边放开身心,去吞咽传说中的疗伤圣药。 白秋意很快就发现了林时桑的意图,浓眉一蹙,冷笑道:“你还真是能忍,居然想借本座的身体,为你自己疗伤,这是谁教你的?嗯?” 他反手掐着林时桑的脸,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就没什么话,想同师尊说么?” 林时桑有,不仅有,还相当多。 如果让他敞开了说,他能一天一夜不停歇,还不重样地破口大骂。 但这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吗? 他是不想活了吗,当着白秋意的面骂?最起码也得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好好骂,糊个小纸人,天天用针扎。 林时桑年纪小,较为清瘦,虽然生得漂亮,但五官还稍显稚嫩,被白秋意掐住了脸,直接挤出了两个肉窝窝,因为发烧的缘故,俊脸绯红。 看起来就好像水蜜桃一样,稍微一掐,几乎都能掐出甜美的汁水来。 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此刻因为疼痛,眼眶微微泛红,连眼尾都红红的,显得既楚楚可怜,又无助弱小。 甚至,还有点可爱,好像……好像嘴巴里塞满了花生瓜子的大仓鼠。 白秋意越看越觉得林时桑长得好可爱,以前倒没如何注意,如此近距离地把玩,倒生出了点怜爱之意。 但很快,这种念头就被他自己飞速镇压了。 他绝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产生异样的情绪,绝不允许! 眸色一戾,白秋意猛地松开了手,高高扬起手臂,作势要一掌将人狠狠打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面前的少年立马面露惊恐,双手护头,往后躲闪。 这么麻利的动作,根本不是能假装出来的,一定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白秋意的动作一顿,再次在这个少年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初的身影。 因为被虐打折磨,身体早就形成了记忆,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抬起手来,就会下意识地抱头躲闪。 之所以先护着头,是因为相对于身体其他部位来说,头是最不抗打的,最容易致命。 太像了,一举一动都太像曾经的自己了。 他这一掌迟迟未能落下去,白秋意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对任何人心软,他可是天生的魔种,日后可是要继承父尊的衣钵,脚踏修真界,让整个六道不得安宁的大魔头。 他绝不能有任何弱点,也绝对不能踏上父尊的后尘。 白秋意知道,他的父尊之所以最后下场如此之惨,全然是因为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 就因为一点点骨血,而失手被他的母亲算计,还伙同其他人联手围剿父尊,将其就地诛杀。 正是因此,白秋意从记忆复苏的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剔除自己所有的软肋。 可他如今却有些迟疑了。 白秋意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痛下杀手,最后羞愤交加之下,夹着劲风的手掌,啪的一下,狠狠打上了少年肉多的地方。 只这么一下,林时桑就凄厉地惨叫出声,感觉半个屁股都疼麻了。 第六十一章 人家喝酒都知道整俩菜! 林时桑好像一条被拦腰斩断的鱼,瞬间扑棱起来。 可是下一瞬,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噗嗤一声,将他再度狠狠按压在了白秋意怀里。 他疼得大张着嘴,呼呼呼地喘着粗气,只觉得身后那一块皮肉,疼到麻木,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缓了好久,才堪堪缓过来气,林时桑又羞又恼,咬紧牙齿,忿忿不平地瞪着白秋意看。 他已经十七岁了,又不是个小孩子。 居然被一个男人圈在怀里羞辱,还动手打他那里,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因为过于羞愤,以至于林时桑浑然不顾,伏下头去,对着白秋意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他这一口咬得非常用力,直到尝到了腥甜的味道,还不肯松口。 白秋意眉头一蹙,没想到这孩子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居然还敢咬人,属狗的么,当真是给他好脸色了,现在居然敢如此放肆! 但他并没有强行将人推开,还从旁轻声笑道:“不怕,慢慢咬,咬用力一些,最好把师尊的皮肉撕扯下来,师尊倒是要瞧瞧,阿时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林时桑听见此话,下意识浑身哆嗦了一下,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心道,完了,完了,他一时没忍住,居然扑过去就咬了白秋意一口。 他又不是疯狗,咬上一口,白秋意死不了的,他就不一定了。 冷汗瞬间又冒出来一层,顺着凌乱的额发滚落下来,嘴里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郁,几乎令人作呕了。 林时桑骑虎难下,继续咬也不是,松口也不是,正迟疑不决间,另一半没受伤的屁股,也挨了重重的一下打。 他一吃痛,牙齿瞬间就松开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觉得身后的皮肉,好像被整个切掉了一样,钝疼钝疼的。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都疼成这样了,居然还越来越兴奋,高高仰着头,小兄弟紧密无间地抵在了白秋意精壮的小腹之上。 以林时桑的角度望去,几乎还能看见一片晶莹剔透的粘液。 白秋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好笑道:“阿时,你其实很喜欢师尊这么做,是也不是?” “才不是!”林时桑羞愤交加,死不承认自己有被爽到,咬牙切齿地道,“师尊要罚便罚,要杀便杀,何故说这样多的废话?” “呦,生气了?你怎敢冲为师耍性子的?”白秋意抬起右手,原本白皙的手腕上,横着两排血淋淋的牙印,他垂眸瞥了几眼,有些好笑地道,“你是属狗的么,动不动就咬人?” “还上下一起咬师尊,真是好大的胆子呵,如此牙尖嘴利,不如,师尊帮你磨一磨利齿,如何?” 林时桑觉得这不如何,他的牙齿一点也不利,根本不需要磨。 可已经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白秋意一手掐着他的下巴,凭空就将先前那截玉石变了出来。 “这截玉石本是为师闲来无事,按照自己的形状雕刻而成,一直闲置着,现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一边说,白秋意一边将玉石抵入少年的口中,一点点推了进去,浑然不顾少年的嘴小,脸皮又薄,一直抵到脸皮几乎完全撑开为止,才停了下来。 白秋意摇头轻叹:“你的嘴太小了,再要用些力气,只怕要生生撑破你的唇角,届时就得破皮流血了,你染了风寒,一会儿师尊还得喂你喝药,此前也说好的,一炷香时间爬不回来,就得在药里加入姜粉。” “阿时,你觉得,你还能受得住疼么?” 林时桑无法说话,只觉得嗓子眼都被玉石戳得好痛好痛,他的嘴倒也不小,当然也绝对不算大。 属于很正常,很标准的嘴型。 只不过是这玉石太过狰狞恐怖了,他现在想想都觉得十分惊诧,这么恐怖硕大的玉石,此前他到底是怎么咬住的。 还有就是,如果没猜错的话,白秋意根本没有清洗这截玉石。 只要一想到,不久之前,这截玉石藏匿在那等隐匿又脏污的地方,眼下竟又进了他的嘴里,林时桑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可他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进,滴水未沾,胃里早就空荡荡的,根本吐不出来什么。 他也无法吐出来。 “别动,师尊帮你磨一磨利齿,若是你一直乱动,师尊可要换刑具了。”白秋意慢条斯理地开始用玉石,摩挲着少年的牙齿,好像锯树一样,一点点拉,慢慢地抽,不急不缓的。 “换成磨刀石好了,只是,磨刀石沉重,若是不小心将你的嘴磨得血肉模糊,那么,你可别怪师尊心狠手辣。”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呢,谁让你这样不听话,让你别动,你却总是乱动。” 林时桑吓得手心直冒冷汗,琢磨着小怨妇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玉石磨牙,倒也不痛,只是牙齿有点酸,唇角绷得太紧,有些许的撕裂而已,尚且可以忍受的。 一旦换成了磨刀石,那么,他的嘴往后就不能咬了,牙齿非得被磨烂了不可! 如此一想,林时桑立马老实了,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白秋意见状,心情顿觉大好,他本来也没有伤人的意思,随意磨了几下便停了手,将玉石取出来后,悬在林时桑的眼前,缓缓道:“小惩大诫,再有下回,你的嘴就别想要了。” 顿了顿,他看着手腕上的牙印,又觉得好笑,他道:“你是生怕师尊记不住你,遂想在师尊身上,留下记号么?” 林时桑正在活动牙齿,听见此话,猛然睁大了眼睛。 然而,也不等他开口,白秋意就自顾自地道:“来而不往非礼,既然如此,师尊也送你一份大礼。” 林时桑还没反应过来,腰肢就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了,然而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就跪伏在了床榻之上。 他又羞又怕,挣扎着起身,才喊了一句“师尊”,其余的话,就尽数化作了一个“啊”。 一个抑扬顿挫,声调持续上升的……啊! 待好不容易结束后,林时桑浑身濡湿,整个人卧倒在被褥上,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秋意从旁自顾自地穿衣,漫不经心地笑话他:“让你平时好好修炼,你偏不听,定然是偷懒了,否则,体力如何这样差?” “你大师兄是废物么?为师将你交给他教习,他就是这么教你的?” 林时桑眯瞪着眼,行过事后,狠狠发了场汗,头倒是不昏了,意识也清醒,就是疲软得厉害。 听见师尊奚落他,他也没力气反驳,甚至连拿衣物为自己遮掩都做不到。 反正该干,不该干的事情,通通都干完了,同为男人,他现在也不怕被白秋意看了。 自尊心也不能当饭吃,林时桑精疲力尽,肚子里又没食,发了场汗,连嘴巴都火烧火燎的,干渴得厉害。 挣扎着,用无比沙哑的声音道:“师尊,我……我好饿,也好渴,能不能……” “不能。”白秋意都没等他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这是你自作自受,下回再敢不听师命,私自逃跑,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他见外头天色也暗了,便想着山中用饭都是有固定时辰的,这个点,山中的弟子们已经吃好了。 这个时辰再去,只怕都是一些残羹冷炙。 白秋意虽然不想对林时桑太过上心,但他从前吃惯了残羹冷炙,知道那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林时桑现在还生着病,不说吃点好的,总得吃点热乎的罢? 但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白秋意就立马否定了,他认为自己现在对林时桑太好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绝不允许! 修真者体质都异于常人,不就是饿几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山中养来看守大门的狗,饿个几顿也不碍事。 旁的不说,就说白秋意养在后山的白狼,他何止是饿白狼几顿,有时候连续半月,都不给白狼任何吃喝,白狼不也没死么? 是以,饿林时桑几顿,也不要紧,死不了人的。 如此一想,白秋意便打消了给林时桑拿吃食的念头。 而是抬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瓶伤药,还有一条雪白的手帕。 白秋意贴着床边坐下,伸手要去抓林时桑的脚踝。 林时桑跟回光返照似的,立马弹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墙角里乱爬,满脸惊恐地道:“师尊,师尊!饶命啊,师尊!” “你怕什么?为师只是想帮你上药。”白秋意扬了扬手里的药瓶,开始倒数,“三,二……” 那个“一”还没吐出,林时桑就赶紧喊:“别数,别数!我会过去的,我立马就过去,师尊别数!” 他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往回挪,看起来还在发高烧,脸色一片绯红。 白秋意抬眸瞥了他几眼,实在没什么耐心了,伸长手臂,一把抓着少年的脚踝,直接将人拽至了床边。 林时桑吓得哇哇乱叫,双腿使劲在床上扑棱,不过很快,就被镇压了,白秋意按着他的伤处,冷声威胁道:“再要乱叫,就将你丢到道场上去,让山中的弟子们都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几句话成功让林时桑安静下来,他抽了抽鼻子,故作可怜地道:“师尊,轻点啊,我……我怕疼,我会乖的,我不喊了,我也不叫了,师尊轻点,行不行?” “嗯。” 白秋意淡淡应了,见他真的乖了,才用手帕擦拭着林时桑的膝盖,可是经过那么长时间,鲜血都凝固了,干的手帕擦上去,滋味简直了。 还没擦几下,林时桑立马就眼泪汪汪的,还咬着唇,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白秋意抬眸瞥他一眼:“有话就说,堵你嘴了么?” “师尊这里条件很艰苦吗?”林时桑疼得声音更哑了,“就没有井吗?实在不行,窗外不就有一片莲池?从池里打点水,把手帕弄湿透再擦,不行吗?” 人家喝酒都知道整几个菜,就这么干擦啊? 白秋意强迫他的时候,还知道先用点别的东西,扩一扩的,怎么擦血还干擦啊? 白秋意神情一顿,竟反问:“要沾水的么?” 林时桑大力点头:“要的,要的!” “没有井,”白秋意又道,“池水脏。” “……” “但有酒水,你要不要?” 林时桑:“……” 他情愿用口水擦,他都不用酒水擦! 开什么玩笑,他会活活疼死的,好不好? “酒水不行,那个特别疼。”林时桑硬着头皮道,“师尊,徒儿不敢劳烦师尊大架,徒儿可以自己来的。” 白秋意:“不行。” “本来就是为了让你疼。” 只一句话,林时桑眼眶就更红了,他真的快要哭了,两手死死抓着被褥,咬紧牙齿,努力把眼泪往回憋。 他不能哭,他是个男子汉。 哭哭啼啼就跟娘炮似的,算什么男人? 他就是不哭,偏不如小怨妇的意,就是不哭,疼也不哭! 可正是他这副隐忍又坚韧的小表情,再次让白秋意起了一丝悸动。 白秋意总是能在他的身上,看见自己当初的影子,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 可又不肯让自己对任何人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这种既想对林时桑好,又想对他坏,两种心理让白秋意很矛盾。 须臾,他又想,总不能一直将人关在洞府里,早晚要放出去的,如今掌门师兄一直派弟子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早晚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所以,不好让林时桑身上带伤,恐惹人怀疑。 如此一想,白秋意就释然了,随手将手帕丢到了林时桑手边。 “就你也配本座亲自动手?还不赶紧擦干净,若是弄脏了本座的床榻,仔细你的皮肉,可又要受苦了。” 林时桑稍松口气,抓着手帕,先团成一团,放在嘴里浸湿,而后才轻轻擦拭膝上,还有手心的血迹。 等上完药之后,就只剩那里没处理了。 林时桑羞耻难当,假装忘记了,翻身便要躺回去休息,却被白秋意按着手臂,不许他乱动。 “还有一处伤,你忘了么?”灼灼的目光,渐渐落在了林时桑的身后,“已经红‖肿外翻了,若是不好好上药,只怕要废了。” 第六十二章 只要师尊别打我就行 林时桑一听,霍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满脸惊愕地问:“什么?!伤那么厉害的?!会……会废?!” 那种地方要是废了,那岂不是比当太监还要可怜? 他情愿当太监,也不愿意被废掉啊! 还有就是,小怨妇当真好歹毒,居然把他折磨残害成这样! 怪不得跟刀割似的,钝疼钝疼的,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可怜的小雏菊伤得那样厉害! 林时桑瞳孔剧颤,羞愤交加之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偏偏小怨妇还步步紧逼,又出声招惹他:“是啊,会废,而且,废了以后,你就是个残废了,真是可怜啊,即便你的皮相好,但失去了那处妙地,只怕也不会再有人瞧得上你了。” “你到时候再想用美色勾引男人,只怕也毫无用处了。” 林时桑几乎快要疯了,失声尖叫:“我何须旁人瞧上我?!” 他又不是出来卖的小野鸭,专门靠那种营生过活的,小怨妇到底把他当成啥了? 难道,在小怨妇心里,他就是那种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他的人吗? 不会当真以为,他很淫‖荡,很不知廉耻,专门靠吞咽男人的元阳修炼罢? 他还没有饥渴到那种地步! “师尊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林时桑气愤地浑身都在抖,紧紧攥着拳头,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难道,在师尊的心里,从来不把我当徒弟看待的吗?师尊养育了我十多年,对我就没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哪怕就是养条狗,养只猫,再不济养的是鸡鸭鹅,养了十多年都会有点感情的罢? 小怨妇要是对他没点感情,那还是个人吗? 哦,他本来就不是人,而是魔物,不能同人一概而论,可即便是魔,也并非天生无情。 若无七情六欲,小怨妇又岂能与他行事?还反反复复地行事?看他的样子,他还挺享受的。 同为男人,林时桑知道,一旦那个东西破体而出,就是到达了顶峰。 俗称,高——潮。 所以,林时桑不相信小怨妇当真无情无欲。 但他说起这话时,也挺忐忑的,毕竟他就是个穿书的咸鱼,并不是白秋意正儿八经的徒弟。 不过就是空有白秋意二徒弟的皮囊,来自于异时空的孤魂而已。 林时桑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想回家,就只是想回家而已! 可是小怨妇对他好坏,也很凶,一直在变着花样的欺负他。 他好想哥哥,好想回家。 白秋意心中冷笑,都这种时候了,这孩子还在装模作样!都有胆夺他徒儿的舍,却没胆承认,算什么男人? 既然算不得男人,身体也不是女人,那么,也就不能当个人来看待,就合该穿肚兜,跪伏在地,被鞭打的满地乱爬! 宛如他圈养的那头白狼一样,遍体鳞伤的满地乱爬!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秋意确实对从前的那个漂亮蠢货二徒弟,没什么感情。 准确来说,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包括他的父尊,还有一出生就将他抛弃的贱人。 魔物是没有感情的,也不需要感情,感情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但白秋意很乐意再陪他玩一玩,既然这孩子那么想当他的徒弟,那好啊,当他的徒弟,就得时刻跪在他面前,受他的管教! 他从前没有管教好那个漂亮蠢货二徒弟,让其在山中放肆了太久,到处给他丢人现眼。 现如今,一定会好好管教眼前这个二徒弟。 “阿时,师尊原是想待你好的,是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招惹为师。”白秋意缓缓道,“你知道了师尊太多的秘密——” “不是我想知道的!不是我!”林时桑赶紧道,“是师尊主动告诉我的,我并不想知道!” 他见白秋意的神色难看,下意识往角落里躲了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又道:“师尊若是不放心徒儿,只管抹掉我的记忆!如此,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师尊的秘密了!” 白秋意道:“好主意,但抹掉你的记忆,反而无趣,这世间只有两种人能保守住秘密,一种是死人,一种便是本座亲手所炼的傀儡。” “阿时,你想成为哪一种人?” 林时桑更害怕了,只觉得眼前的小怨妇身上怨气更重了,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就好像是白衣吊死鬼。 尤其说起这话时,他分明看见白秋意眉心的朱砂印更红艳了,就好像……好像快要活过来了,随时都可能从中涌出鲜血来。 偏偏白秋意生得极美,男女莫辨,神似观音,明明圣洁明亮,清冷出尘,可偏偏满身的阴郁怨气,让他看起来美艳又诡异。 谁都不会想到,这般艳绝玄门的皮囊之下,居然藏着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林时桑真的觉得很害怕,他从前有心脏病,连鬼片都不敢看的,现如今见了白秋意才知晓,这世间居然有人比恶鬼还要可怕。 幸好他现在的身体,没有心脏病,否则早就要被活活吓死了。 “说话,别装哑巴。”白秋意蹙眉不悦道,“别逼本座扇你。” “还是……还是当傀儡好。” 林时桑是两个都不想选,但出于被逼无奈,还是决定两权相害取其轻,当傀儡也好,最起码还是活着的。 白秋意笑道:“你与为师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往后就乖乖留在师尊身边,当师尊最听话的傀儡罢。” 语罢之后,他又问:“要不要上药?” 林时桑咬了咬牙,暗道,反正都是白秋意搞出来的伤,要看也早就看遍了,也不在乎多被白秋意看几眼。 再说了,世人都道,病不避医,就全然当小怨妇是个大夫好了。 如此一想,他心一横,点头道:“要上药!” “那好,还等什么?自己把伤处露出来,师尊知晓你行动不便,亲自为你上药。” 白秋意慢条斯理地道,又取过那截玉石,将一整瓶药膏,尽数涂抹上去。 林时桑对此物真可谓是深恶痛绝,忍不住问道:“师尊,就一定非得用这东西吗?直接塞药进去,不行吗?” “你觉得呢?”白秋意抬了抬下巴,轻指林时桑羞于启齿的部位,“那么脏污,若是让药流了出来,弄脏了为师的床榻和被褥,你觉得,师尊会不会惩罚你?” 林时桑觉得会!百分之一百会! 他刚想说,那他可以不睡在师尊的床榻上,可随即想起,这洞府里可就一张床榻啊。 不睡在师尊的床榻上,还能睡哪儿?睡地上吗?那多冷啊! 如此一想,林时桑默默地跪伏在了白秋意面前,将自己饱受折磨的身体,送到了他的手边。 而后就把头脸整个埋在柔软的被褥中,露在外面的耳朵都红透了。 偏偏白秋意还要继续为难他,用那截玉石不轻不重地抽打他,还故作姿态地道:“你觉得这样便行了么?” 林时桑咬了咬牙,在白秋意看不见的地方,使劲用被褥擦了一下眼泪,颤颤地伸出双手,缓缓伸向了身后。 抓着自己早就被鞭挞得通红无比,还高高肿起的皮肉,缓缓收力。 白秋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饶有趣味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将少年清瘦绷紧的脊梁,还有布满指痕,通红发‖肿的皮肉尽收眼底。 只觉得心情一瞬间愉悦了许多。 等上完药之后,白秋意才又指着满地狼藉,轻声问:“这是你干的吧?” 林时桑抓着被褥,试图遮掩身体,听见此话,立马就知道自己又要被折腾了,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滚落下来。 狠狠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白秋意“啧”了一声,紧紧盯着少年面颊上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圆润可爱的泪珠,突然涌起一种,想要凑过去,尝一尝的念头。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他就已经凑过去了,等再缓过神时,白秋意就已经用舌尖将林时桑的眼泪,裹入口中。 微咸,温温热热的。 林时桑吓得直往后缩,小怨妇这个大变态是属狗的吗?伸个舌头在他脸上乱舔! 脏死了,脏死了! 他恨不得立马找个小河跳进去好好洗洗,可又不敢在白秋意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恶。 只能战术性地低头,牙齿都咬得咯噔作响。 而他不知道的是,白秋意也因为此番举动,而觉得厌恶恶心,并且深深谴责自己,到底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脏! 简直太脏了! 这个孩子的眼泪,实在太脏了! 白秋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抬手就想再打他几下,可看着少年眉眼低垂,眼眶通红,浑身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 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但他却用这样的说辞,来掩饰自己的于心不忍,他冷笑道:“就你也配本座亲自动手?” 林时桑又羞又愤,心道,那此前不久,狠狠爆肝他一顿的是谁?是鬼吗?当时不也亲自动手了?不仅动手,还哪哪都动了。 现在装个几把啊? 但他又实在没有胆子说,好半晌儿才小声道:“我可以……可以帮师尊收拾干净的,只要师尊别打我就行。” 第六十三章 女装被大师兄撞见 白秋意纠正他的用词:“这不是帮为师,只是你亡羊补牢,将功补过而已,别把自己说得多么委屈。” “不管你受多重的罚,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说完之后,他就很从善如流地将满地狼藉交给林时桑收拾了。 林时桑掀开被褥,很快又盖上了,见白秋意起身要走,忙又喊住:“师尊!” “作甚?”白秋意回眸瞥他,“还没够?还想要?” “不,不是的!衣……衣服。”林时桑通红着脸,极小声地道,“我也不能光着身子,在师尊的洞府里乱晃罢?” “如何不能?”白秋意笑道,“你以为谁想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林时桑吸了吸鼻子,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以前继母罚他,还会给他留个裤衩子,结果穿书到异世界,遇见个比继母还变态刻薄的死老男人,连条裤衩子都不给他留。 不过,这洞府里也没别人,就算不穿衣服也不会冷。倒是让林时桑稍微好受了点。 哪知白秋意又道:“罢了,你说几句好听话,师尊就裳你一套衣裳遮羞,如何?” 林时桑眼睛一亮:“果真?!” 白秋意点头:“果真。” “师尊,好师尊!”林时桑立马喊了起来,“全天下最好的师尊!美人师尊!” “徒儿最喜欢的就是师尊了!” 白秋意心情愉悦,但故作冷漠地道:“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但还是取了一套衣裙,丢在了林时桑面前。 林时桑拿起来一看,俊脸立马成了苦瓜:“又是裙子啊。” “怎么?你不喜欢?”白秋意眸色一戾。 “不,不是不喜欢!只不过,这是……是师娘的遗物,徒儿唯恐玷‖污了师娘的东西。”林时桑硬着头皮道,根本不想穿女子的衣裙,更不想穿死人的衣服,太晦气了。 白秋意道:“无妨,师姐不会在意这个。” 而后顿了顿又道,“你就在此收拾洞府,哪里都不许去,乖乖等着为师。” “师尊要去哪里?” “你不是染了风寒么?为师去向掌门师兄,讨几贴药来,雪琼吃得,你自然也吃得。” 顺道再加点生姜,如此,姜汤和伤寒药就都有了。 还有就是……白秋意打算再好好试探一番林时桑,看看他究竟是谁派来的。 等白秋意走后,林时桑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把裙子穿上了,这是一套天青色的广袖长裙,他很勉强地把自己塞了进去。 穿起来还挺飘逸,裙裾清冷如寒露,走动间好似湖面溅起了淡淡的涟漪。 如果他是个女修,必定爱惨了这种漂亮裙子,不过可惜,他是个男修。 深呼口气,林时桑捋起衣袖,开始收拾洞府。 他生前也做惯了家务,收拾这些东西并不困难,只不过,那截玉石一直卡在哪里,难受得紧不说,因为涂满了药膏的缘故,滑腻得很。 若是躺着不动,那还算好,可现在要收拾东西,难免得有走动,稍微一动,就开始往下滑落,林时桑为了不让自己废掉,不得不每走一步都挺胸抬头,提臀吸腹。 饶是如此,他还要饱受病痛的折磨,才收拾了没多久,就一阵头晕目眩,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但由于他已经连续好几顿没吃了,即便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林时桑就想快些将洞府清理干净,然后就卧在床榻上躺一会儿。索性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继续埋头收拾。 没一会儿,就晕得头重脚轻,恨不得直接躺倒在地。终于在一次蹲下起身时,双腿一软,两眼一抹黑,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以脸扑地,整个人趴在冰冷的地面。 林时桑只觉得头好晕,胃里好恶心,趴在地面久久未能起身。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回到了生前,一边揉着眼眶,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哥,你又没带钥匙?你等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随即林时桑就要站起来,哪知才走了几步,就再度头晕目眩起来,重重地扑倒在地。 此番动静太大,立马惊动了门外的人,很快就传来一道男音:“师尊?您怎么了?可否允许弟子进去?!” 林时桑摔得七荤八素的,也终于缓过神来,听见此话,更是清醒了不少。 来人居然是大师兄!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向大师兄求救了?借大师兄之手,助他逃出小怨妇的魔爪? 林时桑面色一喜,赶紧手脚并用地往洞府门口乱爬,手都即将要伸向了房门,又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之前洞府中所设的结界,竟然凭空消失了。 还有就是,如果让大师兄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又该作何解释? 就像白秋意说的那样,原主在山里没什么存在感,还是个时常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同不染纤尘,清冷圣洁的白秋意一比,还不如茅坑里的泥。 又有谁会相信他说的话呢? 万一,万一这是小怨妇设的局,就是故意试探他的忠诚度,他如此冒冒失失,直接就扑过去求救了。 很有可能不仅无法自救,还有可能再度惹恼了小怨妇。 本来林时桑身上就很疼了,真的不想伤上加伤,还有他可怜的屁股,此前被小怨妇狠狠责打了两记手板,现在还疼得厉害。 再要吃一顿回锅肉,他很有可能哭着去西天拜见如来佛祖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把布满伤痕的爪子收了回来。 门外很快又传来了裴景元的声音:“师尊?弟子可以进来吗?” 林时桑屏息凝气,轻手轻脚地又往回爬——他也不想爬,但现在头重脚轻的,浑身没点劲儿,根本就无法直立行动。 眼瞅着就要爬到里殿了,他打算先钻进床底下躲一躲,先避开大师兄再说。 哪知好巧不巧,要死不死的,他在往回爬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木架,上面正好放着一缸睡莲。 很幸运的是,木架没有倒,但很不幸的是,那一缸的水泼了下来。 更加不幸的是,将林时桑从头淋到了脚,原本他头就挺晕乎的,被冷水一淋,现在就更加晕乎了。 还有就是,门外的裴景元听见了这一连串的动静,终于按捺不住,道了句“师尊,弟子进来了”。 而后便推开了房门。 林时桑大惊失色,心道,这他妈要是被裴景元撞见了,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本来原主在山上的名声就奇差无比,跟茅坑里的泥没甚区别,若是再被大师兄误会成,他不知廉耻地穿着裙子,来师尊的洞府里卖弄风骚。 还色胆包天地玩湿‖身诱惑,那么,以大师兄的脾气,肯定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解释,一剑就劈过来了。 林时桑想到此处,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后乱爬,可他爬的速度,哪里比得过大师兄的脚步,已经将他逼入了墙角,眼瞅着就要被大师兄发现了。 他的一颗心狠狠提到了嗓子眼里,手也下意识往后乱摸,竟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时桑抓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小盒胭脂! 好家伙! 小怨妇的洞府里不仅有女子的衣裙,肚兜,居然连胭脂水粉都有! 真是个大变态!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主意,也来不及多加思索了,立马打开盖子,双手齐用,抠挖出鲜红的胭脂来,往脸上就是一通乱抹乱画。 还将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从中间撕成两截,将散乱的长发随意抓了几下,弄出两个小揪揪,再用发带一系。 才一系好,那脚步声就近在咫尺了,高大的身影完全堵住了所有的光亮,将林时桑逼入了方寸之间。 林时桑慌乱之下,赶紧双手捂脸,蜷缩在角落里。而他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同一时间,白秋意便现身在了洞府之中。 使了个隐身之术,就刚好站在他的旁边,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是何人?竟出现在此地?” 裴景元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一位女修,尤其这位女修还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头发还有衣裙都湿漉漉的,他眉头一皱,冷声道,“你到底是谁?难道不知这里是白仙尊的洞府?!竟敢私自闯进来,该当何罪?” 林时桑为了不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不得已捏着嗓子,故作柔弱地道:“我只是过来为仙尊打扫洞府的普通弟子。” “是奉何人之命?既是过来打扫洞府,又何必东躲西藏,遮遮掩掩?”裴景元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即便对方是个柔弱女修,也无法让他动容半分,冷声道,“还不把脸抬起来?” 白秋意从旁笑了笑,无声地道:“是啊,还不把头抬起来,让你大师兄好好看看?”他倒是要看看,裴景元跟这个少年有没有瓜葛。 林时桑不得已,只能把脸缓缓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张娇媚的脸,他原本就生得非常精致漂亮,方才又擦了胭脂,虽然只是乱涂乱画,但竟画得挺好看的。 因为还发着烧,俊脸绯红,眼眶也红红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浓黑的长睫一颤颤的,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白秋意的瞳孔骤然颤了一下。 第六十四章 师尊吃醋啦 不仅如此,为了佯装柔弱,林时桑还含羞带怯地唤了声“师兄”,喊完之后,他就扭扭捏捏地低下头,两手揪着衣裙。 裴景元只看一眼,顿时呼吸就有些不顺畅了,他只当是眼前之人是个普通女修,没曾想此人竟生得如此娇媚动人。 倒让他一时间失了分寸,浑然忘记接下来的训斥之言,还下意识还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他以为,雪琼就生得足够美貌了,谁曾想山中还有如此绝色佳人! 如此我见犹怜,哭得梨花带雨,真真可怜又可爱,一颦一笑都楚楚动人,勾魂摄魄。 明明模样娇媚,偏生又给人一种极天真烂漫的感觉,眼下又因为畏惧他的责骂,而红着眼眶掉眼泪,看起来好像破碎的漂亮瓷娃娃。 幸好裴景元自幼修的是无情道,已修得小成,自诩定力过人,若是今日换作其他弟子来,尤其是那个贪恋美色,愚蠢不堪,又色胆包天,除了一张好看的皮之外,简直一无是处的林时桑,只怕眼前这位小师妹要有危险了。 就林时桑那点定力,肯定立马心猿意马,面红耳赤起来。 只不过,裴景元是白秋意的首座大弟子,宗主座下又未收徒弟,只有一个成天到晚只想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女儿。 因此,格外受宗主的器重,而他自己也非常争气,不管是根骨天赋,还是修为,都在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算得上是玄天墟名副其实的大师兄。 按理说,山中所有的弟子,哪怕就是负责扫地做饭的外门弟子,裴景元都应该有一点印象才对。 更何况,眼前这位貌美如花,国色天香的女修,只怕一眼就令人终身难忘了。 裴景元搜肠刮肚,也没想起这位女修到底是谁。 他从前怎么没见过? 难不成是刚从外面游历回来的外门弟子? 可是,就连入门弟子,都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过来打扫师尊的洞府,更别说是一个外门弟子了。 这个女修到底是谁? 林时桑见他往后退了,神色还相当复杂,误以为是自己现在太丑了,所以吓着大师兄了。 没办法,时间紧迫,又没有铜镜,所以他只能胡乱瞎画一通了。再说了,画的越丑越好,越不会引起大师兄的注意。 幸好大师兄没有认出他来,要不然他今日可就死定了。 林时桑稍微松了口气,哪知就听裴景元问:“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说到最后,裴景元居然脸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神情,他还往旁边偏了偏头,故作镇定地道:“若你不说清楚,我即刻就去寻师尊来,当场问个清楚。” 林时桑脸色一白,心想,那岂不是完犊子了? 本来他被藏在此地,就是小怨妇暗中行事,若是被大师兄拉到小怨妇跟前,那么,小怨妇会不会误会他什么啊? 那到时候,大师兄不一定救得了他,还再一次惹怒了白秋意,岂不是得不偿失? 没有确定的把握,林时桑暂且不敢轻易尝试。 如此,只能装个可怜,博取大师兄的同情了,希望逼王能识相点,别给脸不要。 林时桑再度暗暗一掐大腿,疼得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他故作姿态,装出一副特别惶恐的神情,哽咽道:“大师兄,不要啊,我当真是无心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大师兄就放过我罢,求求你了。” 还一面说,一面跪坐起来,抬起那张妩媚艳丽的小脸,两手合十放在额前,不停地来回乱搓。 带着哭音的腔调,再配上这般可怜的求饶姿态,纵然铁石心肠,也要柔上三分。 裴景元听着他娇娇柔柔,细细软软的声音,脸色就更红了,甚至都不敢低眸去瞧。 只能把脸偏转过去,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更不要被此人的美色所迷。 白秋意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紧紧盯着林时桑濡湿的裙子。 这裙子本来就轻薄,眼下又一片濡湿,几乎将林时桑的肩胛完全透了出来,皮肤雪腻干净,好似上等的羊脂。即便不用伸手去摸,也知必定是极好的触感。 再往下瞧,本就不甚合身的裙子,紧紧包裹着林时桑的身躯,越发显出了身段,腰肢纤细得几乎一只手就能握得过来了。 虽然胸膛过于平坦,但由于此前白秋意才狠狠给了他两记手板的缘故,林时桑原本就多肉的部位,看起来就更加肥美丰满了。 尤其他现在跪坐在地,臀腿压在雪腻的脚心上,越发显得曲线分明,身段妖娆,连胳膊上的线条,都拉伸得恰到好处。 白秋意的脸色骤然阴沉起来,攥紧拳头,手指头都发出卡擦卡擦的骨节脆响。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让林时桑穿上裙子去见裴景元! 应该找个麻袋丢给他的! 当真恬不知耻!竟然敢打扮成女修,娇声软语地勾引男人! 还故意摆出此等诱惑姿势,这是在做什么? 还嫌伤得不够重? 皮肉都红‖肿外翻了,合都合不拢,眼下又因为要疗伤的缘故,还放了一截涂满了伤药的玉石。 都如此这般了,林时桑居然还想着勾引男人! 当真不知廉耻!真是好不要脸的狗东西! 难道说,夺他徒儿舍的少年,从前就是干那种营生的?否则,为何一举一动,都那般勾魂摄魄。 还是说……他其实是一个魅魔?但同为魔,白秋意并没有从这少年的身上,嗅到半点魔气。 无论如何,林时桑不该勾引男人! 白秋意的薄唇狠狠一抿,显得越发凉薄寡情,已经想好待会儿应该怎么狠狠管教徒儿的嘴! 上下一起管! 林时桑不是喜欢娇滴滴地喊人么?那好啊,就让他喊一整夜的师尊好了,还得哭着喊出声才行! 白秋意要将林时桑的嘴,一点点地,彻彻底底地,磨烂! 磨得鲜血淋漓,牙齿都给他磨平不可,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勾引男人,还敢不敢娇滴滴地唤别的男人了! 林时桑毫不知情,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裴景元的神情,一边小声道:“师兄,我是奉了仙尊之命,前来打扫洞府的,但又笨手笨脚,刚刚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害怕会被仙尊发现责骂,遂才……才……”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掐自己的大腿内侧,立马就疼出了眼泪,一抬头,就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道:“师兄,求你行行好,千万不要告诉仙尊。我胆子小,我害怕。” 裴景元更觉得不自在了,耳根子也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他不敢去看人,把头都偏转过去了。 但依旧保持镇定,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当真如此?师尊他老人家喜欢清净,寻常不会让闲杂人等过来,即便是打扫洞府,也由我亲自负责,师尊怎么会吩咐你过来打扫?” “还有,师尊他老人家虽性子冷清,不好与人说话,但一向最为慈悲,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骂于你?” 林时桑听罢,心里狂骂,才不是这样!你们都被该死的小怨妇给骗了,他哪里慈悲了? 分明就是个黑芝麻汤圆! 焉坏焉坏的! 可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揭穿白秋意的时候,忍了又忍,林时桑才哽咽着道:“我知仙尊对弟子们一向宽容,正是因此,才心生愧疚。” “怪我,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我是个笨蛋,大笨蛋,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真是没用!” 说着说着,他又很适当地挤出了几滴眼泪,一滴滴眼泪,顺着绯红的面颊滚落下来。 颗颗晶莹剔透,圆润可爱,好像珍珠一般,根本不沾粉面。 裴景元见状,原本还想再斥责几句的,竟也开不了口,他暗恼自己的定力,究竟为何如此之差了。 不就是个漂亮师妹么?这些年他见过的美人还少么? 且不说师尊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美人,雪琼虽然不学无术,但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小仙子。 甚至,连林时桑那个蠢货都漂亮得男女莫辨。 身为玄天墟的大师兄,他应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立志要修成正果,羽化飞升,成为修真界第一剑修,怎能贪恋美人,影响自己的道心? 暗暗深呼口气,裴景元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长老座下的弟子?我为何不曾见过你?” “我……我叫小白菜,”林时桑信口胡诌道:“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因为天赋不好,也比较胆小,所以师兄不曾见过我。” 顿了顿,他又趁机溜须拍马,“不过,我倒是见过师兄,当时在入门大会上,我一眼就看见立在仙尊身侧的师兄了。” “师兄生得当真一表人才,俊美不凡,怪不得旁人都说,玄天墟白仙尊座下的首徒天姿过人,是无数修真界女修心目中的梦中情郎,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裴景元原本还要质疑,一个好好的漂亮姑娘,为什么叫“小白菜”,但很快就迷失在了林时桑一声声的夸赞之中。 他表面不显山不漏水,故作镇定,仿佛对此等夸奖早就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但心里却暗自有些欢喜。 白秋意却在听见这些话之后,脸色越发阴沉下来,冰冷的目光,直直落在林时桑身上,似要将他凌迟成千万片。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 寻常在他面前,就跟条死鱼似的,闷不做声,在裴景元面前倒是能言善道,巧舌如簧! 第六十五章 师尊的嫉妒心 林时桑吹了一番彩虹屁,见大师兄脸色稍缓,估摸着自己信口胡诌的身份,也许大师兄信了。 正暗暗稍松口气,便听大师兄道:“都是那些人谬赞了,我并没有他们说得那样好。”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心悦我的女修确实很多,但我自幼拜入玄天墟,师承白仙尊,修的是无情道,早已斩断了七情六欲,根本无心男欢女爱之事。” 林时桑暗道,这不对吧?原文里说了,大师兄的无情道练得一塌糊涂,不仅没能斩断七情六欲,还相当重‖欲! 别的不说,就单论原主那个漂亮蠢货,就是被大师兄一顿嘿嘿哈哈,爆肝而死,连一晚上都没撑过去。 据说死相惨不忍睹! 都被生生干废了,心肝脾肺肾,通通被捅得稀巴烂,七窍流血而亡。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就这也好意思当人面说,自己练的是无情道? 这都练狗身上去了吧? 而且,据林时桑所知,大师兄裴景元本身和白秋意是有仇怨的。而且相当狗血。 准确来说,应该是跟白秋意的父尊,当年那个脚踏九重天,囚禁救世神女,让整个六道水深火热,不得安宁的破天帝有仇,还是血海深仇。 作为原文里妥妥的逼王,大师兄裴景元的真实身份牛气哄哄的,据说他来自于九重天,原本是天上的一名神官,生得那叫一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痴恋救世神女。 为神女哭,为神女笑,为神女哐哐撞大墙,立志要与之结为神仙眷侣,共渡人间饱受疾苦的百姓,为他们撒下来自于神明的福泽。 而神女也倾心于他,本来二人应当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天不遂人愿,在神女被囚禁的第一天,他就不顾旁人的劝阻,私自下界拯救神女,打算来一出英雄救美,顺利抱得美人归。 谁料破天帝修为高深,仅仅一招就将人制服,同样废了他的神格,将之囚禁。 在得知他喜欢救世神女后,为了羞辱他,也为了追求刺激,便当着他的命,同救世神女欢好。 而且还是百般欢好,用尽了折磨手段,迫使神女屈服。 据说最高记录七天七夜都不曾停歇分毫,最终破天帝没有精‖尽而亡,神女也没有被折磨而死。 却将裴景元的前身,那个可怜的倒霉蛋,活活气死当场。 光是吐血,都吐了三缸! 而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在很多年之后,再度降世人间,可却失去了往日的所有记忆,因为神格被废,也无法恢复以往的修为。 但他唯一没有忘怀的,便是对神女的痴恋,时常在梦中看见神女,视其为命定的道侣。 后来更是阴差阳错,拜到了白秋意座下,成为了心上人儿子的首座弟子。 还要死不死的,喜欢上了心上人的儿子! 在原文里,裴景元最初是把白秋意当成神女的影子,后来前世记忆复苏,在得知白秋意就是神女的儿子之后,便发了疯一样,彻底占有白秋意。 真可谓是白天叫师尊,晚上师尊叫。 将白秋意视为神女的替身,为解千百年来的相思之愁,日夜不休地占有白秋意,各种姿势,各种角度,在各种合适或者不合适的地方,尽情在白秋意身上疏解相思之苦。 还双管齐下,顶撞师尊,可怜的白秋意,被座下大徒弟折磨得苦不堪言。 更气人的是,白秋意的容貌虽美,但其实容貌上更像父亲,只是眼波流转之间,有几分母亲的影子。 正因此,才被大徒弟当个什么漂亮玩意儿一样,虐了又虐,玩了又玩。 他坚信什么父债子偿,发誓要替神女报仇雪恨,所以根本毫不顾忌十多年的师徒之情,百般折磨虐待自己的师尊。 还强迫师尊怀上自己的骨肉,连大着肚子都不肯放过他,美名其曰跟孩子打声招呼,活生生让师尊未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 甚至,还将白秋意当个漂亮礼物,对外迎来送往的。 林时桑不太清楚,白秋意从清冷可怜病美人,转变成现在的切开黑死病娇,那么,其他故事情节会不会发生改变。 但总而言之,大师兄和白秋意之间有血海深仇,若是让大师兄知晓白秋意的真实身份,只怕白秋意危险了。 林时桑还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好回家,若是让大师兄伤害了白秋意,只怕他也无力阻止,那么岂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如此一想,他便默默把嘴巴闭紧了。 裴景元又道:“也罢,师尊他老人家最为悲悯,寻常对弟子们都甚好,从来不会苛责弟子,你虽坏了事儿,但也是无心之举,回头我去向师尊求情,师尊必定不会责怪你的。” 林时桑赶紧做出一副欣喜若狂,受宠若惊的表情,并且相当浮夸地大喊:“多谢师兄!幸好有师兄在,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裴景元对女弟子还挺照顾的,他赶紧陈胜追击,打算搞个工具人使唤使唤。 免费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 他烧得厉害,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洞府还有些杂乱,实在没劲儿收拾了,索性就推到大师兄身上好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更加卖力地吹彩虹屁了:“师兄,那几个衣箱也是我不小心碰倒的,实在太沉了,我都抬不动的。” 裴景元顺着他手指的目光望去,闻言便道:“小事而已,我来帮你便是了。” 顿了顿,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还有就是,地上凉,你先起来说话。” 别跪他面前,衣领那样低,以他的角度望去,一片雪腻的肌肤从紧贴身上的衣裙中呼之欲出。 他的神情越发不自然,根本无法正视面前的“师妹”。 林时桑也想起来啊,谁不知道地上凉啊,他的膝盖都跪麻了,这不是身上没劲儿,所以起不来吗? 要是能起来,他早起来了,还至于在这跪着? 给白秋意哭坟吗? “地上凉快,我就喜欢跪着,师兄不必管我。” 裴景元:“……” 他暗道,这位师妹不仅名字奇怪,连喜好都如此清新脱俗,同外面那些胭脂俗粉很不一样。 当真好生可爱。 白秋意却半点没觉得林时桑可爱,只觉得他很可恨,并且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待会儿该如何惩罚林时桑了。 他这次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必须要狠狠的,狠狠的给林时桑一个教训! 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让林时桑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师尊,他的夫君,他头顶的天! 务必要让林时桑边流血,边流泪,跪在他的面前,痛苦求饶才行! 这个狗东西不是喜欢跪着么,那好啊,往后在他面前,就不必站起来了。 白秋意的目光,冷冽如寒霜,咄咄逼人地落在林时桑的脸上,似要将他的皮肉尽数凌迟殆尽。 林时桑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周身更冷了,头也更昏沉了。 他好想倒地不起,可大师兄还在此地,万一他晕倒在地,大师兄把他抱走了,那怎么办? 师尊回来之后,发现他不在洞府里,肯定会掘地三尺,将他找出来的。 届时,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裴景元不好点评别人的喜好,点了点头,转身便去收拾起了洞府,不过片刻,便收拾齐整。 林时桑见状,赶紧道:“师兄你好厉害啊,居然可以收拾得如此整洁,你真厉害。” 他愣是喊出了甜腻绵软的腔调,好似拉丝的糖浆一样。 裴景元瞬间面色爆红,只觉得这位师妹的嘴,好像抹了蜜一样,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样悦耳动听,令人愉悦? 但他又不肯在女修面前失态,只能故作镇定地道:“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言谢。” 白秋意听着听着,怒气更盛,须臾,他又冷笑着,无声地说了句“很好”。 待会儿他要是不把林时桑的嘴给撕烂,都算林时桑有本事! 鞭子,对,他的鞭子! 白秋意一抬手,掌心处便幻化而出一条长鞭,折成两股放在掌心。 他今日非得要用这条鞭子,将林时桑彻底驯化成炉鼎,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外勾引男人! 林时桑毫不知情,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他一直强撑着,眼皮却沉重得要命,一直上下打架。 连大师兄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了。 “……你这是怎么了?”裴景元向他伸出了手,“地上凉,你到底是个女儿家,仔细别染了风寒,来,我扶你起来。” 林时桑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眼前的大师兄有三个头,六只手,他并没有要大师兄搀扶的意思。 而是自己撑着墙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可还没往前走两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裴景元大惊失色,下意识伸出双臂,想将人接入怀中,哪知竟被一股莫名的劲气,狠狠冲开了。 他整个人往后倒退数步,才堪堪停稳,再一抬头,就见方才的小师妹已经昏厥过去。 还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僵停在半空之中! 裴景元喃喃自语道:“这是隐身之术,洞府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在?” 可他竟没有丝毫察觉!这便说明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而师门内修为远胜于他的人,屈指可数,这里又是师尊的洞府,答案已经显然易见了。 裴景元面色一白,正欲开口请罪,一簇灵光迎面袭来,正中他的眉心,整个人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白秋意缓缓现出真身,冷眼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大徒弟,一挥衣袖,便将人送回了房中。 低头看向抱在怀里的林时桑,见其已经昏厥,便冷声道:“便宜你了,等你清醒了,为师再好好管教管教你!” 语罢,便打横将人抱回了床榻之上,抬手贴向他的额头,惊人的滚‖烫。 竟病得如此厉害! 只怕再不好好喝药休息,会伤了身子。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白秋意又想,那又如何?伤了身子怕什么?本就从未指望林时桑为他生儿育女。 伤了又有何妨?反正林时桑早晚要死的。 “渴,水……水……” 床上的少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间,一直喃喃自语。 白秋意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冷笑道:“没有水,只要为师的元阳,你喝是不喝?” “水……要水……” “你不是喜欢裴景元么?去问他要水喝,向本座讨什么水?”白秋意冷冷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抬起手来,作势要狠狠责打林时桑几下,好让这个孽徒长长记性。 可手都抬起来了,最终还是缓缓落了回去。 白秋意低声道:“等你醒了,有你好受的。” 而后便拉过被褥,盖在了林时桑的身上,见徒儿烧得俊脸绯红,脸上又是水珠,又是胭脂水粉,虽狼狈不堪,竟还挺美。 怪不得裴景元见了他会面红耳赤,这个狗东西确实长了一张好皮。 “不知廉耻的东西!年纪小小就这般会勾引男人,若是再不严加管教,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白秋意冷言冷语地嘲讽道,只觉得林时桑脸上的胭脂,越看越碍眼,转身就去打了盆冷水来。 随意绞了一块湿手帕,毫不轻柔地将林时桑的脸擦拭干净。 林时桑昏迷不醒中,被湿帕子惊得浑身抖了一下,竟哑着声,呜咽着哭了起来。 眼泪顺着通红的眼眶,簌簌滚落下来。 看起来可怜极了,好像街头被人打怕的流浪狗。 白秋意越看他,越觉得这个孩子同曾经的自己太像太像,忍不住就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把自己曾经流尽了血泪都得不到的东西,尽数送到这个孩子面前。 可林时桑却连对他说句实话都吝啬,还在外头勾引男人! 他穿红着绿,涂脂抹粉地勾引男人! 当他这个师尊是死了不成? “还有脸哭?勾引男人的时候,笑得不挺开心的?”白秋意一把将湿帕子,砸在了水盆里,语气越发冰冷,“你最好赶紧好起来,否则本座就杀了裴景元。” 第六十六章 师尊亲自喂徒弟喝药 少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毫无反应,只有越来越粗沉的喘‖息,以及胸膛的上下幅度,还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白秋意,这个少年还活着。 但再不好好给他疗伤的话,很快就会病死了。 白秋意冷冷盯了他片刻,越盯着林时桑看,越是想用刀子把他漂亮的脸蛋给划了。 看林时桑以后还敢不敢恃美行凶,到处勾引男人。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暂且饶过你,等你醒了,有你好受的!” 白秋意冷斥道,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一枚乌黑圆润的丹药。 抬手便捏着林时桑的下巴,迫他张嘴,将丹药放入他的口中。 知晓他昏迷不醒时,无法吞咽,白秋意抬手在他脖颈上的某一处,轻轻一点。 少年发红的精致喉结,便上下滚动了一下,白秋意定定地凝视着那凸起来的喉结,忽然凑近身去,张口就咬住了。 直到尝到点血腥气,还不肯松口,似要将这精致好看的喉结,狠狠一口咬下来。 “呜呜呜,疼……”林时桑在昏迷不醒中,还喃喃自语,哽咽着喊,“好疼,救命……有……有疯狗咬我……救命啊!” 正在咬人的疯狗白秋意:“……” “这丹药对治疗内伤有奇效,是我从掌门师兄那里讨来的。” 白秋意缓缓收回利齿,起身时,唇瓣上还沾了些鲜血,他用手指,轻轻将血在唇瓣上涂抹均匀。 好似染了鲜艳的口脂,越发显得美艳动人,我见犹怜。 额间一点朱砂印,红得烈烈如焚,明明极娇艳妩媚,偏生又从头到脚一身白。 极端的艳丽和极端的清冷,在他的身上毫不矛盾,体现得淋漓尽致。 毫无疑问,白秋意生得貌美如花,冷艳高贵,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驰神往,浮现连篇。 用鲜血染红的唇瓣,微微一启,白秋意又道:“此前在密室中,师尊失手打了你一掌,害你吐了血,只怕是伤及了五脏六腑,若是不好生治疗,对你日后的修炼,有所阻碍。” “阿时,本座姑且还唤你阿时,虽不知你到底来自何方,又是何等身份,但从今天开始,本座便视你为座下弟子,自当会好好照顾你的。” 白秋意抬手,轻轻贴向少年绯红的俊脸上,惊人的滚热,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晦涩难懂,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唇角,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罢了。 他竟然又开始想念徒弟的滋味了,尤其徒弟发着高烧,身体热腾腾的,好像蒸笼上的白面馒头,呼呼呼地冒着热气。 伸手轻轻一戳,就能戳出一个可爱的肉窝窝。 不得不说,这副身子确实销魂蚀骨,当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为师是神魔结合的后代,天生炉鼎之体,身体里还流淌着一半神之血,与为师双修,对修为增长有奇效,你乖乖的,好好侍奉为师。” 白秋意的手,渐渐往下移动,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少年的唇瓣,还将两根手指,缓缓探入他的口中,肆意去捞柔软湿滑的舌头,饶有趣味地把玩起来。 “师尊会助你修行,提升你的修为,强化你的骨骼,从今往后,你将是师尊座下,最得力的傀儡,师尊手里最锋利的剑刃,最趁手的人形法器,以及……” 他的手指指尖,不小心戳弄到了少年的嗓子,亲眼看着少年差点呕吐出来,难受得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声音。 就连昏迷不醒,都如此会勾引男人。这孩子才合该是天生的炉鼎才对。 “以及,师尊脚边,摇尾乞怜的炉鼎。” 白秋意笑了起来,美艳的皮囊好像是画出来的,越美艳,越恐怖,宛如地府里执笔判罚的白衣鬼君,令人不寒而栗。 语罢之后,他见林时桑依旧昏迷不醒,盯着少年因为缺水,而苍白起皮,裂出血沟的嘴唇片刻。 忽而伏下身去,用自己染血的双唇,轻轻摩挲着少年苍白的唇,直到同他一样,被鲜血染红,艳丽得好像涂抹了口脂一般,才终于停了下来。 白秋意笑道:“这样看起来,气色就好看多了。” 他又为林时桑掖了掖被子,将他额前濡湿的乱发,轻柔地捋至耳后。 好像在梦中做过无数次的那样,趁着林时桑人事不知之时,白秋意肆意将他代入当初的自己。 “小白菜……你居然敢跟裴景元说,你叫小白菜,怎么,就这样想随为师的姓氏么?” 林时桑依旧昏睡,根本不知道周身是什么情形。 白秋意轻轻一笑:“也罢,师尊去为你煎药,你在此乖乖等着师尊,哪里都不许去。再要乱跑,师尊可要打断你的双腿了,到时候,就将你装进大瓦罐里,看你怕不怕。” 他起身,缓步踏出洞府,还不忘将此前撤回的结界,再度施了一遍,为了防止有什么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潜入洞府,打扰林时桑休息。 还特意多加了一重结界,之后,便离开了。 待林时桑醒来时,已经天黑了。 他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一点劲儿都没有,四肢百骸钝疼钝疼的。 才一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张毫无血色的俊脸,吓得林时桑失声尖叫,下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 嘭的一声,撞了个正着。 本来林时桑就因为发烧,昏沉的厉害,这么一撞,就撞得更晕了,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都顾不得自己被撞出的伤了,赶紧出声告罪:“师尊!对不起!徒儿不是有意为之,撞到师尊,纯属无意之举,还望师尊……唔。” 一根冰冷的手指,直接贴上了他的唇,将他剩下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白秋意蹙着眉头,沉声道:“闭嘴,你的声音难听,吵得为师脑仁疼。” 林时桑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因为干渴缺水,沙哑得非常厉害。 就好像老公鸭一样,他看着白秋意的额头,被撞出了一片红印,紧张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满脸惊恐地望着师尊,生怕下一瞬,一记耳光就会迎面抽了过来。 但他预料中的耳光,并没有扇过来,白秋意满脸怜爱,收回贴他唇瓣的手,缓缓抚摸上了他的头顶。 林时桑吃痛地嘶了一声,可能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格外娇气,也格外脆弱的缘故,他竟然还红了眼眶,狠狠抿了一下嘴唇。 “疼?” 林时桑点了点头。 “疼便对了,因为,你的头上撞出了一个鼓包。”白秋意微微一笑,“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道理,你不懂么?” 林时桑懂的,但问题是,刚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小怨妇,那实在太吓人了。 这就好比夜起上厕所,床头灯一开,旁边躺着一个血淋淋的尸体! 不,小怨妇比血淋淋的尸体可怕多了。 最起码尸体不会伤人,可小怨妇不仅凶狠阴毒,还会变着花样地折磨他。 林时桑怎么可能不怕? 他没吓得当场晕厥,就算现在的身体素质不错的了。 但他又不敢指责小怨妇吓人,只能打碎了牙齿,混着血吞。 隐忍又可怜的小表情,尽数被白秋意看在眼里。 白秋意很喜欢他的这种小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人打怕了的流浪狗,只要稍微给他口吃的,摸摸他的头,就会乖乖跟着人走。 他并没有动手伤人,而是顺手摸了摸林时桑的头。 好像哄孩子一样,温声细语地道:“不痛,不痛,师尊揉一揉,好孩子就不痛了。” 这是白秋意曾经梦寐以求,想听见的话,他曾经跌入六道轮回时,曾经见过别人的母亲,抱着受伤哇哇大哭的孩子,一边揉伤,一边嘴里温柔地念着这样的话。 他当时满眼羡慕,站在一旁看了很久很久,甚至还下意识地歪过头去,想让那位慈眉善目的母亲,也摸一摸他的头。 可是,他等了很久,一直等那对母子已经走了,都没能等到。 后来,白秋意就把那对母子杀掉了,等人死后,他才抓着女子冰冷的手臂,让她的手,贴向他的脸,去感受别人的母亲,指尖的温度。 林时桑怕得厉害,整个人剧烈哆嗦起来,总觉得小怨妇阴晴不定的,实在太吓人了。 他总有一种,现在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并且隐隐觉得,待会儿他会被小怨妇吊起来,打个半死。 那只抚摸他头顶的手,冰冷冰冷的,就跟死人的手是一样一样的,林时桑不知道小怨妇到底想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头好痛,也好晕。 他真的好想回家,想回家找哥哥,每次他生病的时候,就算再没钱再穷,哥哥都会想方设法地去给他买一个鸡蛋,再买一小包红糖,给他煮个红糖水鸡蛋吃。 吃完身上出出汗,很快就会舒服起来的。 可是现在,他面对的只有一个变态,还是一个折磨了他几天几夜,连口吃的,连口喝的,都吝啬于给他的大魔头。 林时桑好想哭的,但他又觉得,自己要是因为吃不到红糖水鸡蛋,就娘们唧唧地哭鼻子,那太丢人现眼了。 还有就是,他不知道小怨妇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为何一时疾言厉色,百般折磨虐待他,一时又温声细语,温柔款款。 好似为了验证林时桑心里所想,下一瞬,还帮他揉伤的手,顿时沉了许多。 白秋意神色阴沉,双眸中闪烁着冷冽的杀意,咬牙切齿地斥责道:“贱人!” 林时桑被这一声怒斥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没闭过气去,就看见白秋意死死盯着他,好像要将他扒皮拆骨,吞噬殆尽。 “贱人!通通都是贱人!” “抛夫弃子的贱人!” 白秋意低声骂道,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跌落六道时,经历的种种折磨,他觉得好冷,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所有人都有母亲,只有他没有! 别人的母亲都对自己的孩子很好很好,只有他的母亲,在他一出世,就生抽他的魔骨! 还将他打入六道轮回,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这些年受的所有苦难,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世人都是一样虚伪无情,什么救世神女,简直可笑至极! 连亲生骨肉,都能痛下杀手,合该是蛇蝎美人才是! 白秋意愤恨极了,只觉得自己刚才对林时桑说的那句话,就好像刀子一样,狠狠剜着他的心窝。 让他觉得既难堪至极,又无比愁苦难消! “你该死!” 白秋意抬手,作势要将林时桑当场诛杀,如此,这世间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想念母亲了。 不!这绝对不是想念! 他只是想让那个贱人死而已! 只是想让她死! 他一定要亲眼见到那个贱人,将她再度狠狠拉下神坛,踏在泥窝里! 然后,一点点的,慢慢地,将她折磨至死。 在魔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父死子继,意思便是,若是父亲死后,父亲的所有东西,包括睡过的女人,都由儿子所继承。 可以为妻,也可以为妾。如此传承下去,血脉才是最纯正的。 白秋意对父尊玩弄过的其他男男女女,毫无兴趣,但他将来有一日,一定会将救世神女弄到手。 一个无情无义,连亲生骨肉都可以当作棋子,肆意抛弃的贱人,怎配为妻? 留在身边当个侍妾,都算便宜她了。 林时桑完全猜不到小怨妇这是突然怎么了。好端端的,又为何要大发雷霆? 他没有招惹小怨妇啊,为什么要骂他是贱人? 为什么又骂他抛夫弃子,他既没有夫君,也没有孩子,抛谁又弃了谁? 如果换作平时,林时桑立马就能想明白的,可他现在高烧不退,头脑昏沉,又被小怨妇连骂带吓。 那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竟突然就破堤而泄,簌簌滚落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伤痕累累的手背上。 “师尊,徒儿真的……真的不知道,到底哪里又惹师尊生气了,我会听话的,会乖的……”他一面强迫自己把眼泪收回去,一面握着拳头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很快就糊得脸上脏兮兮的,哽咽着道,“我有听师尊的话,我哪里都没有去,乖乖在洞府里收拾东西,真的有听话……” “我没有逃跑。” 当然,他是想逃跑来着,但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 这么说也只是想示弱而已,以期能逃过小怨妇对他的折磨,以及,等小怨妇对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他逃跑的最佳时机。 白秋意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才放柔了声音道:“乖孩子,别哭了,来,喝药,喝了药,头就不痛不晕了。” 他将左手一直用灵力温着的药,端至了林时桑的手边。 这是雪琼喝的药,都是山上顶好的药材所配,他故意过去调换,将好药拿来给林时桑喝,而让雪琼喝点兑了井水的药渣便是了。 雪琼不配喝那么好的药,她本来就傻,喝什么都一样。 林时桑咽了咽口水,看着小怨妇端过来的一碗乌漆墨黑的东西,心道,这里面是不是加了料? 到底是砒霜,鹤顶红,还是断肠散? 喝了就立马死,还是慢慢将人折磨至死? 又或许,里面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比如说,小怨妇的元阳? 或者更离谱,放了合欢散之类,用来催‖情的东西。 总而言之,他不想喝! 所以攥紧拳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白秋意见状,却误以为他是因为生病了,所以双手没力,便笑道:“罢了,师尊亲自喂你。” 林时桑一听,当即眼睛都睁得好大,他眼睛本来就很大,灿若星辰,透着股灵气,眼下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爱,看起来非常天真烂漫,一点坏心眼都没有,讨喜得很。 “高兴坏了?受宠若惊?”白秋意笑意更盛,“只要你乖乖听为师的话,师尊根本不想伤你。” 林时桑心道,那是,直接一碗毒药送他上西天了。 他非常抗拒,心里紧张不安,又实在不敢违背小怨妇的意思。过于惶恐之下,竟将小怨妇喂到他嘴里的药汤,尽数吐了出来。 漆黑的汤水淋了小怨妇一手,甚至都溅脏了他雪白的衣袖。 “师尊!对不起!我错了,师尊!别打我!”林时桑边剧烈咳嗽,边尖叫着跟白秋意道歉,“我帮师尊舔‖干净!不,我脏,我……我帮师尊洗干净!” “阿时,别怕,一件衣服而已。” 白秋意眸色渐深,看着他这副惊魂未定的可怜样子,再度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实在太像了,一举一动都太像了。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做错事,会被人一顿虐打。 他对林时桑,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曾经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不由自主,也不受控制地想对林时桑好。 所以,白秋意忍不住自己喝了一口汤药,凑过去亲上了林时桑的嘴唇,将药汁一点点推入他的口中。 直到林时桑将药汁咽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 再哭就不礼貌了 林时桑的瞳孔剧烈颤动,下意识想将白秋意推开! 药,他可以自己喝! 嘴对着嘴灌药,多脏啊! 而且,而且白秋意灌他药,就灌好了,为什么那条舌头要如此的不安分? 竟肆意用柔软湿滑的舌头,做出……做出哺乳动物交欢的姿态! 一股很苦,很粘稠的汤药,在小怨妇有意无意地搅弄,推动之下,一点点地抵入林时桑的喉咙底。 根本不管林时桑愿不愿意,将那么苦的药,强迫地灌进他的喉管里。 林时桑穿书前体弱多病,每天汤药不离口,嘴里总是苦苦的,一股子苦药味。 哥哥为了哄他吃药,每次都会在他吃完药后,往他嘴里塞一颗话梅糖。 酸甜酸甜的,能冲淡嘴里的苦药味。 可是现在,连喝个药都要被人强迫,这不仅仅是在强迫他,更多的是在玩弄,亵渎,就好像对待什么流浪的猫狗一样。 林时桑只觉得嘴里好苦,汤药混合着小怨妇嘴里的涎液,又在他有意为之地搅弄之下,变得越发粘稠,好似拉丝的糖浆。 白秋意松开他的唇,缓缓起身时,竟拉出了几缕细长的银丝,那被鲜血染红的唇瓣,此刻油光水滑,好似才从树上摘下来的灵果,稍微碰一碰,掐一掐,立马就会爆出鲜甜的汁水来。 林时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根本不肯去看白秋意,面色一白,就要当场吐出药来。 却立即被白秋意的手,直接捂住了。 “怎么,就这样抗拒师尊的触碰?”白秋意紧紧捂住他的嘴,盯着徒弟通红濡湿的双眸,微微一笑,“药是苦的,但乖徒儿的嘴,倒是挺甜的。” 林时桑惧意更盛,强烈的恐惧感,以及生病后的脆弱,尽数化作眼泪,从他濡湿发红的眼眶中,簌簌滚落下来。 他本就生得极美,漂亮精致得过分了,从前山中的师兄弟们,时常被他的无耻行径恶心到,想动手打他,都会尽量避免伤到他的脸。 就是因为他生得太漂亮了。 眼下,又露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被捂住了嘴巴的样子,就好像是在雪白的狐狸犬脸上,扣上了金属嘴套。 只怕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心驰神往,浮想联翩,控制不住地对林时桑干点什么,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反反复复地干点什么。 白秋意眼睛一亮,再度感受到了兴奋,他很喜欢林时桑现在的样子,既淫且艳,还带着点少年人的天真无邪,纯真和淫艳,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生而为魔,即便现在失去了魔骨,但白秋意骨子里依旧流淌着肮脏的魔血,魔性本淫,更何况他又是破天帝唯一的骨血。 在那种方面,自然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不管是被人干,还是去干别人,他都拥有超乎想象的耐力。 而现在,他就开始想念林时桑的滋味了,滑腻,柔软,滚热,濡湿,就好像一条长满了无数吸盘的狭道,只有入口,而无出口。 深不可测,一片漆黑,在狭道的尽头,便是更加漆黑狭窄的深渊,能容纳白秋意千千万万个子孙后代。 不,准确来说,狭道并不漆黑,不过是未见光明罢了。 倘若,能为林时桑黑暗的深处,带去一丝光明,那么,他会开心么? 白秋意不知道林时桑会不会开心,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会开心的。 也许,可以用鸽子蛋大的夜明珠,用金线串成一长串,如此,既能带去光明,又能丈量长度,探究黑暗的尽头。 光是如此一想,白秋意就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他又喝了一大口药,故技重施地灌进了林时桑的嘴里。 还用心歹毒地,狠狠压住他的舌苔,不允许他擅自做主,舌尖卷着药汁,一点点地涂抹遍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然后,再起身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徒弟垂头啜泣的可怜样子,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被欺负狠了,而终于低下倔强的头颅,在他的面前崩溃痛哭。 这实在太有意思了。白秋意抬手,轻轻擦拭着他的眼泪,轻声道:“好徒儿,怎么又哭了?一定是药太苦了,是也不是?” 林时桑不敢反驳,甚至不敢摇头,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他冷静不了,他现在生病了,还高烧不退。 被小怨妇高强度地欺负,还对着他连番吓唬,但凡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他在心里,不断咒骂着小怨妇不得好死,不得善终,死无全尸。 表面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用,修为太低,根本不是小怨妇的对手。 他不够聪明,猜不出小怨妇心中所想。 他也不够坚强,因为一点小伤小痛小病,就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 林时桑同样在心里骂自己,窝囊废,没有用,大累赘,拖油瓶,爱哭鬼! 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都被人给干了,还在这哭!丢人!废物!窝囊!没有用! 哥哥如果知道他现在这么脆弱,这么没有用,到底是心疼他的凄惨遭遇,还是会责怪他太没用了? 林时桑不知道! 他只觉得一股怒火,瞬间冲了上来,缓缓抬眸,死死盯着眼前欺他辱他,把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看着小怨妇满脸笑意的样子,那张艳绝玄门的皮囊之下,一定藏着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他想将这张皮撕下来,撕碎殆尽!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林时桑就已经扑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手抓紧小怨妇的衣领,一手攥拳,高高地扬了起来! 他要把小怨妇一拳打爆! 可是,全盛时期的林时桑,就不是白秋意的对手,更莫说现在病弱的他了。 被小怨妇一把攥紧了拳头,在林时桑惊恐的目光中,白秋意高高扬起了手臂,作势要迎面抽他耳光。 林时桑下意识往后躲闪,可他的拳头还被小怨妇攥着,根本就不许他抽身离去。 他极力偏转过脸,紧闭双眸,打算硬生生地接了这一巴掌,并且也做好准备,被打落下来几颗牙齿了。 可那挟着冷风的手掌,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啪的一声,落在了林时桑的左脸上。 并不疼,一点点都不疼。 但林时桑还是崩溃地哭了出来,沙哑着声儿道:“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要关着我,也不要打我,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我发誓,我可以保守住秘密,你要是不放心,就……就把我毒哑好了。” “可你会写字呢。”白秋意顺势捏了捏林时桑发红的耳垂,左右拧了拧,轻声道,“不听话,该打。” 而后,他又突然笑了起来,“你不要哭嘛,就这么怕师尊么。再哭可就不乖了。” “不,不要打我,我真的好害怕,我会乖的,真的会乖的。”林时桑狠狠抿了一下嘴唇,“那……把我右手筋挑了,也行。” 总而言之,他宁愿被毒哑,被挑手筋,也不愿意再待在白秋意身边了。 白秋意也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瞬间就怒火中烧起来,拧着林时桑的耳朵,将人逼近自己身前,冷冷地道:“此前,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喜欢师尊,你爱慕师尊,想永远待在师尊身边,保护师尊……这些,你全忘了?” 林时桑抿唇不语,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 “现在怎么就宁愿被毒哑,被挑断手筋,也要离开师尊了呢?”白秋意的语气越发冰冷,步步紧逼道,“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了!” “还是说,你又物色到了新目标,想抛弃师尊,去勾引别的男人?” 林时桑摇头,啜泣道:“我没有!我没有勾引男人!” “还敢说你没有?”白秋意冷笑,“谁是小白菜?你跟为师说说,到底谁是小白菜?说啊,谁是小、白、菜?!” 林时桑的瞳孔剧烈颤动,心脏也随之狂跳,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他就知道裴景元闯入洞府,一定是小怨妇设的局,就是为了试探他敢不敢跑! 幸好他提前猜到了,既没跑,也没说任何不利于小怨妇的话,否则,只怕要被小怨妇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但林时桑依旧装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睁大眼睛反问:“师尊,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白秋意微微一笑,“在玄天墟,本座手眼通天,你的任何一举一动,本座都看在眼里。” “告诉师尊,为何要去勾引你大师兄?他能有师尊厉害么?你也同他试过?” 林时桑哪敢说有!就算有,他也死都不能承认,当即立马做出被冤枉了的样子,满脸羞耻地大喊:“我没有!师尊冤枉我!” 并且,他还故意去往床头上撞去,一边撞,一边喊:“士可杀,不可辱!既然师尊不相信我的清白,那我不如去死好了!” 白秋意听罢,顺势松开了拧他耳朵的手,冷笑:“那为师便成全了你的刚烈忠贞,去吧,你前脚一死,后脚师尊就把你抛尸荒野,你的皮相好,纵然是具尸体,想必也能吸引不少游魂野鬼,精怪邪魅。物尽其用,才不枉费你来人世一遭。” 林时桑冷汗潸然,这个该死的小怨妇,实在太歹毒了! 这该死的拯救任务,谁行让谁上罢,反正他是不行了。 既然话一出口,不撞绝非男人,林时桑心一狠,闭着眼睛就往床头撞去。 下一瞬,就被白秋意抓回了怀里,将他整个抱至了膝头坐好。 “好了,师尊就是逗一逗你,傻徒儿怎么还当真了?师尊怎么舍得让你死?” 起码也得玩够了,玩腻了,才会让他死,死后白秋意还要将他炼化成毫无人性的傀儡,为自己所用。 “不就是药苦么?师尊喂你吃颗糖,嘴巴就不苦了。” 林时桑惊魂未定,心脏还在悬着,听见此话,他有些不敢相信,小怨妇居然要喂他吃糖? 确定是糖,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严重怀疑,小怨妇不安好心。 再将最后一点药,尽数喂尽之后,白秋意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当着林时桑的面,就开始舔舐唇角,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看得林时桑真想蹦起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尝尝。 “良药苦口利于病,再敢不好好喝药,师尊可要狠狠罚你了。” 白秋意察觉到徒儿哀怨的目光,笑着变戏法一样的,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居然是几颗褐色的,圆溜溜的糖。 光是闻气味,林时桑就知道,这是话梅糖。 他一怔,心道,好巧啊,居然是话梅糖,以前哥哥也会给他买话梅糖。 林时桑生前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苦,吃不起太好的东西,每天最好的营养,就是哥哥偷偷帮他省下来的一颗鸡蛋。 因为父亲说,小药罐子就是个吞金兽,只会吞钱不会吐,是个大累赘,有药吃就不错了,反正早晚会病死的,没必要在他身上多花钱。 所以从小到大,林时桑就没穿过新衣服,新鞋子,他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哥哥穿小的。 哥哥对此,也很内疚,每次都会把穿小的衣服,洗刷得很干净,没有一点点脏。 更别说是别的消费了,小孩子爱吃的零食,他们都没有,林时桑连一小包辣条,都要放枕头底下藏着,一直舍不得吃。 话梅糖是他能接触到的,最甜最好吃的糖了。所以,林时桑就觉得自己是最喜欢话梅糖的。 “来,师尊喂你吃一颗。” 白秋意捏起一枚话梅糖,放进林时桑的嘴里,见他终于乖顺了,也没有拒绝,才笑着道,“这个糖是我从雪琼那里拿来的,那丫头喜欢吃喝玩乐,寻常好吃好玩的东西多,话梅糖是她最不喜欢的,这也最便宜,为师拿几颗,她不会察觉的。” 其实不然,这是他御剑下山买来的,因为他不喜欢吃喝,对这方面没研究,也不知道林时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糖,所以就买了最贵的来。 这个话梅糖不是凡品,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的,据说梅子还在树上的时候,就用上好的泉水浇灌,如此,结出来的梅子又大又圆,还酸甜可口。 可如此掩饰,却让林时桑误会了。 也就是说,别人不喜欢的,也最不值钱的东西,却偏偏被林时桑当成了宝。 林时桑低头,狠狠抠着手指,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挺廉价的。 怪不得小怨妇对他不好,也看不起他。 第六十八章 画个圈圈诅咒小怨妇 嘴里的话梅糖,突然就变苦了。 林时桑想把糖吐出来,以后再也不要吃小怨妇给他的任何糖果了。 可是,他已经连续好几顿没吃饭了,就连口水,小怨妇都吝啬于给他。 一颗话梅糖虽然不至于果腹,但嘴里有点吃的,总比没有好。 林时桑默默把此番羞辱忍下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跟白秋意走着瞧! “对了,你饿不饿?”白秋意这会儿看起来心情不错,还笑意吟吟地道,“我想,你应该是饿的,你又不似师尊,辟谷多年,连续几顿没吃了,可有认真反省?” 别问,问就是没有。 林时桑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他除了在心底画圈圈诅咒白秋意不得好死之外,压根没想过要自省。 被害者是不需要自我反省,也不需要自我定罪的。 既然他没有错,他又为什么要去反省? 如果他真的有错,那也是遇人不淑,识人不清,居然误把病娇师尊当可怜虫。 林时桑清了清嗓子,为了不让自己平白无故,再多挨几个嘴巴子,他只能很违心地道:“徒儿有认真在反省。” “那你说说看,你都错在哪儿了?说好了,师尊就给你饭吃,若是说得不好——”白秋意似笑非笑地道,“那就鞭打,什么时候鞭断,什么时候饶你。” 他说这话不过就是吓唬吓唬林时桑罢了,他手里的鞭子,哪有这么容易被打断。 只怕林时桑的骨头,都被寸寸鞭打成了碎渣,鞭子依旧完好无损的。 再者,这孩子现在生病了,本就没什么精神,若是再来一顿鞭子,只怕能当场要了他的命。 白秋意不想要他的命,最起码他现在不想,不仅不想,还殷切期盼着,这孩子赶紧好起来,他已经足够克制自己了。 忍了又忍,才忍住不继续探究徒弟的身体内部结构。 就看这孩子聪不聪明,识不识相了。 不过好在,林时桑还是很能随遇而安的,心里暗道,错你妈错,我才没错。 但他表面不得不装出一副凄楚可怜的样子,眼眶含泪地点头道:“徒儿不应当顶撞师尊。” 他真应该第一次见面时,就直接将白秋意给弄死。 “徒儿也不应当忤逆师尊。” 他就应该撕裂白秋意伪善的假面,将他丢在众人面前,一一揭露他的恶行! “徒儿更不应该不敬师尊,居然……居然……”林时桑很适时地低头,故作含羞带怯,又瑟瑟发抖起来。 白秋意逼问:“居然什么,说啊。” “居然私底下偷偷爱慕师尊。” 林时桑极小声地道,他之前不太懂如何讨白秋意的欢心,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隐约也摸索出了一点点门道来。 总而言之,白秋意就是顺毛驴,顺着毛往下捋就是了,即便马屁拍错了地方,但至少不会让白秋意大动肝火。 还有就是,他现在没有选择了,不管是继续攻略病娇师尊,还是想要伺机逃跑,前提都得是讨师尊的欢心。 等师尊对他放松警惕时,才好进行下一步。 林时桑又抽了抽鼻子,目标就变得越发清晰了,佯装小可怜,委屈巴巴地道:“我知道,我不配,我配不上师尊,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师尊的道侣。” 白秋意似笑非笑地追问:“那你想当为师的什么?” 那当然是吃师尊的糖,当师尊的娘了! 但林时桑哪里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能谎话连篇地道:“当徒儿也好,当炉鼎也罢,只要能永远待在师尊身边,哪怕……哪怕让我当师尊身边,摇尾乞怜的狗,我也心甘情愿。” 这约莫是林时桑有生以来,说过的最卑微的话了。 说完之后,他就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俊脸也再度涨红,死死咬着嘴唇,连咬出了血,他都一无所知。 白秋意看向他的目光,渐渐深沉了许多,他盯着少年低垂的眉眼,心道,这孩子真是鬼话连篇,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甜言蜜语地撒谎骗人。 他真想用烧红的火钳子,将这条会骗人的舌头,狠狠剪下来,看着少年是怎样满嘴鲜血,嚎啕大哭的。 手指紧了松,松了紧,终究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得不承认的是,白秋意有点被取悦到了,如果林时桑说的是真心话,那么,白秋意会更开心一些。 虽然白秋意不需要感情,但他还挺想被人爱着,如此,他就可以肆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了。 也许,他可以让这个少年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上他。 “这才是师尊的乖徒儿。” 白秋意伸手摸了摸林时桑毛茸茸的小脑袋,而后就跟变戏法一样的,从衣袖中又取出了一个纸包。 里面包着的是几块香甜软糯的栗子糕,也是他下山时,顺道买来的。 他只知道从前的漂亮蠢货喜欢吃栗子糕,但不清楚现在的二徒弟,到底喜欢吃什么糕点。 不过无妨,以后慢慢的,他就知道了。 林时桑一看见栗子糕,喉咙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缩紧,嘴巴也不争气地分泌出了口水。 他有些惶恐,又有点谨慎地问:“我……真的可以吃吗?” 里面会不会混有砒霜?或者是细小的刀片?一口下去不是要命,就是满嘴鲜血? 可他已经顾不得了。 肚子都快要饿扁了,真的好想吃点东西,哪怕隔夜的窝窝头都可以。 只要有口吃的,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白秋意笑道:“怎么这般神情?山上何时少你吃喝了?师尊又何时在这方面苛责过你?” 林时桑暗道:少他妈睁眼说瞎话! 他这满身的伤,有那一点冤枉了他白秋意? 这都不算苛责,还能等人死了,才算苛责么? 好在白秋意没有再为难他,将栗子糕递了过去,林时桑狠狠咬了咬牙,颤着手去接。 而后狼吞虎咽地把栗子糕往嘴里里塞,很快就吃干净了,连纸包上的残渣,他都不舍得放过,伸舌头就去舔干净。 白秋意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道:“这样喜欢舔东西?那师尊还有一样好宝贝,也让你舔一舔,如何?” 林时桑微微一怔,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因为他觉得白秋意现在心情不错的,对他也还行——所以,还有点期待地问:“是什么好宝贝啊?好吃吗?” “因人而异,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就不喜欢。” 林时桑挺赞同的。 就好比说,榴莲,香菜,折耳根,螺蛳粉,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就不喜欢。 不过没事的,他可好养活了,给什么就吃什么,绝对不挑食的。 可真当师尊把“好宝贝”掏出来时,林时桑都快气哭了。 这哪里是吃的!分明就是……他实在没脸说! 小怨妇当真好不要脸的! 林时桑抗拒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白秋意的心,这让白秋意觉得,自己肮脏不堪,就不配被任何人喜欢。 不是上一刻,才说爱慕他么?怎么连为他做这点事情都不愿意? 连栗子糕的残渣,林时桑都要认真仔细地舔干净,怎么现在就不愿意了? 白秋意伸手,一把抓住林时桑的长发,不顾他的反抗,大力将人往自己怀里一甩。 “师尊!” 林时桑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下一刻,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按压住了后颈。 如此,他就好像被钉死的蝴蝶,根本扑棱不动了。 “怎么?嫌脏?”白秋意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你嫌为师的脏,那不如,为师将你丢到人间的勾栏院里,让你知道,到底是为师脏,还是别人脏!” 林时桑心惊肉跳的,暗道,一定是自己没有隐藏好情绪,所以被白秋意发现了。 看来,他以后有必要好好练习一些,什么叫作喜怒不形于色了。 眼下最关键的是,他应该怎么逃脱白秋意的魔爪! 不过从现在看来,这事很悬乎了。 “我确实是嫌脏!” 白秋意更加怒火中烧,正欲狠狠给他一掌,哪知下一瞬,林时桑又道:“但我只是嫌自己脏!” 那一掌便没有落下来,白秋意狐疑地问:“什么?” “徒儿才刚刚吃过栗子糕,都没有漱口,怎么能伺候师尊?”林时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能那么脏的去伺候师尊!” 白秋意:“……” “还请师尊允许,让徒儿漱一漱口!”林时桑陈胜追击,步步为营,又道,“不需要太久,很快就好。” 白秋意听罢,将人翻了过来,看着林时桑满脸认真的样子,突然又觉得,是自己太过谨慎小心了。 须臾之后,他才放柔了声音道:“原来如此,是师尊误解你了。” 而后,便起身去倒了杯茶水来,递到了林时桑的面前。 林时桑伸手接过,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尽了。 白秋意:“……” “漱口能是你这般么?” “师尊,水是生命之源,怎可浪费?”林时桑试图歪曲事实,“吐出来的,那叫外漱,喝进去的,这叫内漱,其实效果都一样的。” 白秋意:“你的歪理倒是很多。” “师尊过奖了。” “没有在夸你。”白秋意想了想,又倒了一杯茶水,“再漱一漱口,别弄脏了师尊的圣体。” 林时桑没有拒绝,赶紧又喝干净了,吃饱喝足不想家,就是有点困了。 但鉴于小怨妇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他还是强行让自己笑一笑,然后就乖乖地跪在小怨妇跟前,还乖乖地把头埋了下去。 “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只要你乖顺,师尊以后不会再伤你分毫。” 白秋意从喉咙底,缓缓舒出一口气,神色缓和了许多,右手轻轻抚摸着少年背上的蝴蝶骨,缓缓道,“你约莫还不知道,现在满山找你,都找疯了。” 林时桑一听,动作就稍微顿了一下,随即就引起了白秋意的不满。 白秋意责怪他道:“你本就口技甚差,又爱偷奸耍滑,再要这样,师尊可要惩戒于你了。” 林时桑不得已,只能继续了。 “掌门师兄误解你对雪琼图谋不轨,将之拐至山洞,对她上下其手,非礼轻薄。” 此话一出,林时桑一激动,就忘记收回牙齿了,尖锐的虎牙,狠狠陷在了皮肉里,白秋意也随即倒抽一口冷气。 “孽徒,你是想让为师死,是么?” 林时桑赶紧起身,都顾不得擦拭唇角了,慌里慌张地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谅你也不敢,”顿了顿,白秋意冷笑道,“怎么,一听见雪琼的名字,你就如此惊慌失措?难不成,你还男女通吃,男的你要勾引,女的你也要喜欢?” 林时桑大力摇头,更加惶恐地道:“不是啊,我哪里会喜欢她?她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为师不过随口一说,你如此激动作甚?”白秋意将人揽了过来,取出玉石,随手就丢在地上,而后顺势让他坐在自己怀里。 林时桑绷紧身子,虽然抗拒,但又不得不顺从,即便此前一直被玉石封药疗伤,可很显然,小怨妇不是寻常之物。 他坐下去的一瞬,还是有被剑刃穿透的痛感,好像被一点点划开了皮肉。 疼得丝丝抽着冷气。 白秋意瞥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问:“疼么?” 林时桑点了点头。 “疼的话,以后就提前自己准备好。”白秋意漫不经心地道,“为师的耐心不多,没有时间为你准备前戏,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林时桑听罢,只能含泪又点了点头。 不过好在,坐到了底之后,钝痛感就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林时桑不肯花心思地去想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这种感觉,他怕自己会当场崩溃发疯。 忍了又忍,他才小声询问道:“师尊,师伯误会我了,我当真没有轻薄雪琼。” 白秋意:“嗯,为师知道。” “那师尊能不能帮我去向师伯解释清楚?” 林时桑知道自己在山里名声差,他说的话,师伯应该是不信的,但白秋意的名声好。 只要白秋意愿意为他去解释一二,师伯一定会相信的。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白秋意开口,结果白秋意却说了句,让他如坠深渊的话。 “依照门规,轻薄女弟子要罚一百刑杖,你想被杖臀,还是杖背?” 第六十九章 撒娇徒弟最好命 林时桑:“……” 我去你姥姥的! 他一紧张,整个人瞬间就绷得紧紧的,下意识想从小怨妇的腿上窜起来,可他坐太久了,双腿早就软绵无力,好像两根细长白皙的面条。 借着怒意地往上猛然一窜,又立马失去所有力量,重重往下一跌。 林时桑甚至都能清晰无比地听见,耳边刮起簌簌的风声,他直接一个自由落体,啪叽一声,沉沉地摔回了原位。 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伸手捂住肚子,清瘦的肩膀狠狠哆嗦起来,林时桑哇哇乱哭:“肚子,我的肚子!好痛!肚子!” 他只觉得好像被利刃狠狠穿透了,腹部剧烈痛了起来,胃好像一下子就被撞移位了。 与此同时,白秋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舒缓,极幽深的长叹,脸上的红潮艳丽至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一朵怒盛的海棠,灼灼惹眼。 但他并没有只顾自己,而是伸手就去查探林时桑的伤,一手扶着他的后腰,一手摸索着去摸他的小腹。 “哪里疼?不哭,乖徒儿,告诉师尊,你哪里疼得厉害?” 温凉的大手,贴向了少年的手背,即便与小腹隔了一只手,白秋意还是清晰无比地,察觉到了些许的形状。 他忍不住想笑,觉得林时桑有点大惊小怪了,这只怕不是疼,而是…… 但见林时桑哭嚎得厉害,白秋意便没有笑出声,而是敛眸,面色沉重地道:“为师不让你乱动,你偏要乱动,如此急不可耐,现在只怕又受伤了,你原本就伤势未愈,眼下伤上加伤,我看你是当真想当个废人了。” 林时桑心里暗暗骂娘,恨不得抬手狠狠给白秋意几个大嘴巴子尝尝。 这种事情能怪得了他吗? 要不是白秋意突然吓唬他,他怎么可能如此惊慌失措? 哪里就是急不可耐了?!他对这种事情,从来,从来,从来有过期盼,从未有过! 同为男人,他居然被一个半截膝盖入土的老男人,花式爆肝成了这样,真是脸面无存。 “怎么不说话?疼得很厉害?” 白秋意误以为他是因为太疼,所以无法开口说话,浓眉狠狠蹙紧了,一边刻薄地指责他自作自受,一边往外抽身,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小腹。 另一只手捧着少年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以此来减轻身体的分量。 “别嚎,嚎得为师脑仁都疼。”白秋意一边为他揉肚子,一边轻声道,“今晚就这一次,结束了,就没有了。你别乱动,师尊不想让你受伤。” 林时桑倒是想动来着,但他也没力气了,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小怨妇的肩头,疲倦得眼皮直打架。 神奇的是,小怨妇平时手劲儿大,下手也重得很,这会儿给他揉肚子,倒是挺舒服的。 渐渐的,刚才那种剧痛也就散干净了,也可能是疼麻木了,总而言之,他好像整个人漂浮在云端,雪白的脚趾头,都因为那股难以言喻的快意,而蜷缩起来。 好久之后,林时桑才趴在白秋意怀里,贴着他的耳朵,很小声地道:“师尊,我不想选。” “不想选什么?” “既不想被杖臀,也不想杖背,要是打几下就算了,一百下多疼啊……我会……会疼得忍不住想咬舌自尽的。”林时桑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腻软绵。 撒娇徒弟最好命,他今天就要看看,小怨妇到底是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真就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了。 “师尊,好师尊。”他强忍着恶心,继续撒娇,“就帮帮徒儿罢,好不好?” 白秋意心中无比受用,但表面却不显分毫,还故作冷漠无情地道:“有错当罚,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雪琼毕竟是个女修,她在你面前脱了衣服,你也亲眼目睹了,非礼勿视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不剜了你的双目,已然是看在了为师的情面上,你还想怎样?” “况且,连陆昭明都受责了,身为师兄,你不应该为师弟们做个表率,还在为师面前撒娇打滚,百般痴缠,试图逃罚,你大师兄寻常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林时桑气愤极了,首先,雪琼只是脱了件外裳,他已经足够刻意回避了! 其次,明明小怨妇自己当时也在场啊,他也看到了啊! 还说什么作为师兄,要给师弟们做一个表率。 那么,身为师尊,是不是也应该给徒弟们做一个表率? 还剜眼珠子……天呐,修真界都这么恐怖的么?动不动就鞭打杖打,还要剜人眼珠子! 晕了晕了。 林时桑羞愤交加,又气弱体虚,三分假,七分真的,白眼一翻,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白秋意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扭过他的脸,见他晕了过去,抬手就拍他的脸:“阿时!醒醒,阿时!快醒醒!” 林时桑置若罔闻。 “阿时,醒醒,阿时!”白秋意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也顾不得继续行事,毫不犹豫抽身离开,将人放平在床,抓着他的手腕,为他输送灵力,低声唤道,“醒醒,快醒醒!” 林时桑还是置若罔闻。 开什么玩笑!现在要是醒过来,肯定还得被接着干,他是傻子吗? 他有那么贱吗?喜欢被人强迫,被不喜欢的老男人干? 就不醒,谁爱伺候,谁就去伺候,反正他不伺候了。 “师尊是逗你的,师尊怎么舍得让你当众受罚?”白秋意低声道。 林时桑暗道,这才像句人话。 但很快,白秋意又低声喃喃:“打狗还需看主人。” 林时桑:“……” 哦,在小怨妇眼里,他是狗。 “虽然,你不如狗听话,但……”白秋意握紧他的手,目光火热,“但你的身子,能让师尊感到欢愉。” 林时桑:“……” 他不如狗。只是身子能让小怨妇感到欢愉。 对此,他有话要讲,白秋意怎么就知道,玩他比玩狗更能感到欢愉呢? 难道,白秋意日过……狗? 当然,这种问题一旦问出口,他的嘴都能被小怨妇生生抽烂。 所以,林时桑并不打算刨根究底。 “……好了,别装了。”白秋意输送了片刻灵力,低声道,“你受了为师这样多灵力,莫说是过度双修而晕厥,便是你现在只剩一口气,都能清醒过来。” 林时桑:“……” “我数三声,你若还不醒,为师就只能将你丢到道场上去,届时,负责抓捕你的弟子,必定一拥而上,将你五花大绑地带到戒律堂,狠狠责打一番。到时候,你就是哭死,也无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三……二……” 林时桑一咬牙,心一狠,顺势就缓缓睁开眼睛,故作迷茫地问:“我这是怎么了?我死了吗?这里是不是地府……” “你被x晕过去了,没死,这里是为师的洞府。”白秋意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说话依旧很刻薄,“好好调养身子,下回再半途中晕倒,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语罢,他略一思忖,从衣袖中取出一枚丹药,放入了林时桑的口中。 “师尊,这是什么东西?”林时桑不敢吐,也不敢咽,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白秋意抬眸冷睨着他:“毒药。” 林时桑:“!!!” “吃了此丹,就须得日日来寻师尊讨解药,否则……” 林时桑颤声道:“会……死?” “不会。” 林时桑脸色稍缓,才道了句:“那就好……” 哪知白秋意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会死,但会腹部剧痛,发作时宛如凌迟一般,痛苦难忍,痛到最后,你浑身筋骨寸断,骨肉尽化,宛如一滩烂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这只是他逗小孩子的,不过是疗伤用的丹药罢了。 林时桑听得脸色都白了,嘴角直抽搐,忍不住问:“师尊,这也是师尊在逗我的,对不对?这丹药怎么可能是毒呢?”他下意识就要吐出来。 哪知白秋意动作更快,抬手一戳他的脖颈,喉结一缩,丹药便滚了进去。 “信不信由你,等你开始疼的时候,便知道为师所言不虚了。”白秋意莫测高深地道,而后又微微一笑,“对了,你不想问问为师,解药在哪里么?” 林时桑:“在哪儿?” “在师尊身上,日后,你须得日日过来侍师,唯师尊的元阳可解你体内的毒。” 林时桑震惊了,眼睛下意识睁圆了,觉得小怨妇当真好不要脸的! 怎么能行出这种道德沦丧的事情?真他娘的丧心病狂! 当初小怨妇他爹,怎么能让他降世祸害人的,还不如直接抹在墙上一了百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那颗丹药都吞下去了。 林时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认为小怨妇没有变态到这个程度。 但他的肚子确实隐隐作痛。 “好了,你暂且先安心养病,待你痊愈了,师尊想办法,还你一个清白。” 白秋意抬手轻轻抚摸着林时桑濡湿绯红的俊脸,意有所指地道,“除了为师,这个世间无人能伤你分毫。” 林时桑战战兢兢地躺回床榻上,这日日心惊胆战,夜夜饱受折磨,终于让他疲倦地睡了过去。 待他再醒来时,已经茫然不知睡了几个时辰,洞府里光线昏暗,门窗都封闭得很紧。 他无法推断出具体的时辰,也不知道在此待了到底多久。 “醒了?” 就听噗嗤几声,案上的蜡烛簌簌燃了起来,白秋意端着一碗乌漆墨黑的药,从黑暗中缓步走来。 至床榻边坐下,顺手将林时桑扶坐起来,温声细语地问:“感觉好点了么?头还痛不痛,晕不晕?” 林时桑这才发现,自己头不疼了,也不晕了,身上感觉还有劲儿了,但他又害怕自己待会儿,又要被小怨妇强拉着双修。 所以只能故作病弱地道:“还疼,还晕。” “哦,那就先喝药罢。” 白秋意作势要故技重施,口对口喂林时桑喝药,林时桑打心底里拒绝这种喂药方式。 便推脱说,自己没刷牙,赶紧接过碗,一口气就喝干净了。 喝完之后,林时桑还撞着胆子,伸手向白秋意讨话梅糖吃。 他嘴巴苦得要命。 谁料,白秋意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爪子上,疼得他立马将手抽了回去。 “没有糖。”白秋意脸色冷冰冰的,看起来是生气了。 林时桑觉得他这个人,不仅变态,阴晴不定,刻薄,怨气冲天,还特别特别小气。 就因为这点小事儿,就生气了,心眼比针眼还小。 没有话梅糖,林时桑也就不强求了,舔了舔唇,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没有吃的。”白秋意冷哼一声,“那么喜欢喝药,以后你就别吃饭了,一直喝药便能填饱你的肚子。” 说着,他将带过来的点心拿出来,挥袖推开窗户,作势要丢到莲花池里。 林时桑赶紧拦道:“别别别,既然师尊要丢,那就丢我的肚子里好了!” 他现在正饿得很,有饭不吃,他是傻子吗?万一要是饿出了胃病,那怎么办? 自己不爱自己,还指望谁爱他? 白秋意还在为方才林时桑不让他,嘴对嘴喂药的事情而生气,冷笑道:“丢你肚子里作甚?你不是爱喝药么,哪有肚子装点心?” 林时桑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寻思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都是骗鬼的。 人都要饿死了,还接什么大任?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争一时长短,把自己饿出毛病了,那吃亏的还是自己。 只当哄一哄发脾气的小猫小狗好了。 “师尊怎么不高兴了?”林时桑双手紧紧抓着白秋意手里的点心,凑过去,壮着胆子亲了亲白秋意的脸,“不生气了,好不好?生气伤肾。” 白秋意微微一愣,手里的点心就被林时桑抢了去,等他再想起来,要继续刁难人时,林时桑已经狼吞虎咽的,把所有点心吃得连渣都不剩。 因为吃得太急,还噎得直翻白眼,看起来既可怜,又滑稽。 白秋意不得不为他端茶送水,等林时桑把水喝了,才道:“既然你已经并无大碍,那么,也是时候把你交给掌门师兄了。” 第七十章 师尊赠他法器 林时桑听见此话,立马弱柳扶风一样地歪倒在床,抚额故作痛苦地道:“还有大碍,我的头好痛好晕,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 白秋意浓眉微微一蹙,似笑非笑地道:“哦?头好疼?哪里疼?你指给师尊瞧瞧。” 林时桑抚着额头,越发痛苦地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哪里都很痛!” “我可能需要再休养几日。” 说着,他大着胆子,慢慢就躺回床榻上了,还伸手把被褥盖在身上。一边嗷嗷叫,说头疼头晕,一边吃饱喝足,闭着眼睛打算再补个回笼觉。 “起来!”白秋意伸手将被褥扯开,拧着林时桑的耳朵,将他整个拽了起来,“吃过就睡,你是猪么?” “啊,疼疼疼!耳朵快被拧掉了!师尊,轻点,轻点拧啊,师尊!” 林时桑赶紧坐起身来,只觉得耳垂像是被人用钝刀子一通乱割,噙着眼泪,连声道:“师尊,别拧,耳朵要掉了!” “头还疼不疼?晕不晕了?” “不疼了,也不晕了!身上也有劲儿了!” 林时桑咬着牙,心里琢磨着,还是得说点好话,哄一哄顺毛驴,等把人哄服帖的,自己再想方设法地逃跑。 这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委曲求全的狗日子,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去他妈的白秋意! “不疼了是么?那看来为师还是有一些医术在的,专治你头痛的毛病。” 白秋意瞥了他几眼,见少年疼得眼眶都红了,索性便收回了手,起身简单整理了一番衣袍,才淡淡开口道:“起来,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时桑揉着被拧得通红发肿的耳朵,心里又嘀嘀咕咕,暗骂小怨妇伤天害理。 听见此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满脸郁闷地道:“就穿这身出门?能行吗?” “你怕不怕,被你师伯打死?”白秋意突然很认真地问他,“你穿的是师姐的衣裙,你猜,你师伯见了,会作何感想?” “我当然怕……”林时桑愁容满面地道,“求师尊赠衣。” 白秋意:“你说什么,为师没听见?” “求好师尊赠衣。” 白秋意:“没听清。” “求世间最好,最美,最温柔善良的好师尊,赠一身衣服,给您不听话的逆徒。”林时桑特别违心地道,小怨妇跟温柔善良压根也不沾边。 说完之后,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遭雷劈。 白秋意心里受用了,但嘴上却说:“油嘴滑舌,就你生了条会说话的舌头。” 而后,一挥衣袖,一套崭新的弟子服,便出现在了林时桑面前。 林时桑心里狂喜,原本他以为,自己最多只能骗到一身旧衫,没曾想小怨妇出手还挺大方。 居然送了一身新衣服给他!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穿过只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伸手轻轻抚摸着弟子服,林时桑特别没有出息,竟有些舍不得穿了。 “快换上,随为师去一个地方。” 白秋意瞥了他一眼,将林时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一牵。 不过笑意很快就转瞬即逝了,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林时桑应是,伸手就要解开衣裙,突然想到什么,他抬眸悻悻然地道:“能否请师尊回避一下?” “你浑身上下,有那一块皮肉,是为师没有看过的么?”白秋意面无表情地道,“连隐秘的缝隙,都被为师一点点撑开,仔细玩过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林时桑:“……” 算了,全当被疯狗白看了。小怨妇说得也不无道理,玩都玩了那么多次,还怕被看吗? 索性也就不再扭捏,褪下衣裙,拿起弟子服就换了起来。 等换好之后,林时桑才微松口气,刚抬头想唤一声“师尊”,却见该死的小怨妇,目光火辣辣地盯着他,眼珠子都看直了。 察觉到林时桑的目光之后,白秋意漫不经心地把脸撇过去,冷漠地道:“你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尔尔。” 林时桑听见此话,竟还挺心平气和的,甚至还点头同意白秋意的观点,他道:“是是是,师尊说得是,徒儿不过薄柳之资,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根本就不配染指师尊的圣体。” 白秋意:“……” 他竟又无缘无故,生了点闷气。 因为林时桑这话说得,就仿佛他的审美极低劣,挑来选去,就挑中一个“薄柳之资”。 林时桑不是在贬低他自己,而是在质疑白秋意的审美。 白秋意心中有气,但见面前的徒儿乖乖巧巧地垂首在他面前站着,言行举止,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甚至在他打量过去时,林时桑还冲着他微笑,笑得像头二百多斤的猪。 等等,猪?!小白菜?!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时桑告诉裴景元,他叫小白菜,并不是想随白秋意的姓,而是因为猪拱白菜?! 既然林时桑是小白菜,那么猪岂不就是…… 白秋意狠狠蹙眉,额上的青筋都一跳跳的。 偏偏林时桑还在冲他笑,眼睛都拢成了一条线,看起来就像是占了什么天大便宜的小狐狸一样。 只怕给他插一条尾巴,他都能直接摇上了天。 白秋意言辞刻薄地道:“你何时学会勾栏院里招客的把戏了?” 林时桑:“……” “少在为师面前嬉皮笑脸,快跟上。” 白秋意落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踏出了洞府。 林时桑赶紧亦步亦趋跟了上去,踏着夜色,冲出了洞府,不远不近地跟在白秋意身后。 心里还挺忐忑不安的。 寻思着,要不要趁此机会,逃跑算了。 可此刻他就在白秋意眼皮子底下,当真能跑得掉么? 万一要是被抓回来了,他才是真的小命不保。 如此一想,林时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终究还是跟了过去。 白秋意远远走在前面,眼尾的余光时时盯着身后的少年,暗道,只要今夜这孩子敢跑,那么,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一径走至了后山竹林,白秋意才堪堪停下,他转身,见林时桑离他远远的,抱着根竹子,在那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心觉他有几分可爱,但话一出口,便是问他:“怎么?你想吃竹子?” “啊?”林时桑没听清,抱着竹子在后面躲。 “那你去挑一根你喜欢的竹子,师尊亲自喂你吃。”白秋意面无表情地道,好像在闲聊一样轻松,可说出来的话,却露|骨至极,“从你下面的嘴,一直穿透上面的嘴,好不好?” 林时桑:“……” 吓得他面色一白,赶紧松开竹子,三步并两步地窜了过去,下意识一把抓着白秋意的衣袖。 “师尊!饶命!那样我会死掉的!” 白秋意冷哼一声,并没有甩开林时桑的手,屈指一弹,指尖的灵力便划破夜色,飞掠至了竹林深处。 不一会儿,从林深处,就传来了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以及沉重的脚步声。 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其恐怖。 林时桑下意识往白秋意身后一躲,再一抬眸,就见一头体型庞大,浑身上下布满锁链和黄符的白狼,从夜色中,渐渐显出真身。 白秋意淡淡地道:“东西拿来了么?” 林时桑误以为他这是跟自己说话的,满脸疑惑地道:“拿什么东西?” “没问你。”白秋意瞥了他一眼,就见白狼点了点头,而后从嘴巴里,吐出了一堆东西。 林时桑下意识伸头一看,见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什么发簪啊,珠钗,腰带,剑穗,长靴,袜子,还有几本书,定睛一看,书皮上赫然写着:如何让美人师尊哭着叫我爹。 他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而后还看见了几条亵裤,以及红绳,蜡烛,长珠串之类的东西。 看不出来啊,白秋意是个大变态,养出的大白狼居然也是头变态狼。 这都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时桑忍不住道:“真是好变态的狼,居然偷人东西,连亵裤都偷,当真好不要脸的!” 白狼:“……” 白秋意冷眼睨他,似笑非笑地道:“这是为师让白狼,去你的房里取来的,怎么,都不认识了?” 林时桑眼睛蓦然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暗道,原来从前那个漂亮蠢货,私底下玩得这样花的吗? 连别人的亵裤都偷?! 还有那书是怎么回事?! 真是天外飞锅,直接迎面扣在了林时桑的脑门上,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的。 “师尊,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徒儿捡回来的,又不知道是谁的,所以,打算弄一个失物招领……” 白秋意:“是么?”他抬手隔空一抓,将一本书抓在手里。 翻开第一页,上面就写了“林时桑”三个大字,再翻一页,白秋意眉头一挑,赫然看见一行大字:好想挨男人的x。 然后,白秋意就把书抬起来给林时桑看,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问:“认识字么?” 林时桑好想摇头说不认识,可在白秋意审视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点了点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想不到从前那个漂亮蠢货,私底下居然如此饥渴,连这种话都敢往书上写,好不要脸的狗东西! “把男人换成师尊,大声读,一百遍。开始。” 林时桑:“把男人换成师尊,把男人换成师尊……” 白秋意拿着书,不轻不重地砸了他一下,冷声道:“你在瞎喊什么?让你喊哪句你不清楚?”他抬手指了指书上那句话,语气更冷了,“大声读,两百遍,开始。” 林时桑羞愤欲死,但迫于无奈之下,只能闭着眼睛,大声喊:“好想挨师尊的x,好想挨师尊的x,好想挨……” 等喊够了二百遍之后,他的嗓子沙哑得干涩发疼,咽口唾沫都有些费力了。 “这本书,为师替你保管。”白秋意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记住你说过的话。” 林时桑难堪地点头。 “别去偷别人的东西,脏。”白秋意笑着告诉他,“过来偷师尊的。” 林时桑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不敢的。” “记住,你体内的毒,每日都需要服用解药,才可保住你的小命。”白秋意笑容越发诡异了,“来寻为师时,便说你刚才说的话。” 林时桑咬紧牙关,还是点头。 “来,你先模拟一遍。”白秋意笑着问,“阿时,这么晚了,你过来寻为师作甚?” 林时桑脸色通红无比,几乎快要被羞辱哭了,他真的不想跟白秋意玩这种游戏啊! 太让人羞耻了! “你不肯?”白秋意偏头吩咐白狼,“去,把人带下去,教教他怎么顺从本座。” 白狼作势要用大爪子扒拉林时桑,吓得林时桑赶紧闭着眼睛大喊:“师尊,弟子前来有正事要说!” “你说。” “弟子好想挨师尊的x,求师尊怜惜!” “乖徒儿,”白秋意终于心满意足了,伸手摸了摸林时桑滚‖烫通红的小脸,“这才是好孩子,不枉费师尊养育你多年之恩。” 顿了顿,伸手一招,一柄通体青芒的长剑,便幻化而出。 此剑不是他寻常所用的命剑,但也是他自己炼制出的法器,只是从未示人罢了。 他知道,林时桑的法器,只有可怜的一把破菜刀,也就劈柴还行,真要是遇见危险,与人打斗,根本无甚用处的。 既然,林时桑现在是他白秋意的人了,那么,他有必要赐一件像样的法器给他。 省的林时桑在外头给他丢人。 只不过,还差点什么。 白秋意手起剑落,凌厉的剑气,划破夜空,伴随着卡擦一声,温热的鲜血飞溅。 林时桑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喷了满头满脸的鲜血,耳边蓦然传来轰隆一声,重物坠地。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涌上心头。脖颈僵硬着,好像生锈了一般,一寸寸地转了过去。 就看见原本生龙活虎的白狼,尸首分离,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 而他的师尊,白秋意,一手执剑,一手生剖白狼的妖丹,将之融入了长剑之中。 一阵光芒散尽,长剑的锋芒更加雪亮,散发着泠泠寒光。 第七十一章 触动了师尊的柔肠 白秋意随手挽出一道剑花,凌厉的劲气,瞬间将周围的竹子拦腰斩断。 他对这柄长剑还算满意。一抬眸,就见林时桑满脸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枯站在原地,凝视着面前尸首分离的白狼发愣。 白秋意眉头一蹙,沉声道:“怎么,发什么楞?还不跪下,双手接剑?” 林时桑还沉浸在方才的惨案中,无可自拔,竟一时半会儿,没听见白秋意在说什么。 直到眼前一晃,凌厉的剑光扫过了他的眼睫,林时桑才恍如梦醒一般,迅速往后连退数步,苍白着脸,惊恐地道:“师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秋意的眉头蹙得就更深了,抬眸凝视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惊恐地连连往后退步的样子,以及身上沾染的血迹。 竟不经意间,就触动了他的柔肠。 他本就只是想送一件趁手的法器给林时桑的,此剑虽是白秋意亲手锻造,但终究未曾开锋过。 法器开锋,自然要见血,不杀白狼,难道要他用林时桑的血开锋么? 况且,有了白狼妖丹的加持,这剑便算是通了灵窍,比寻常的法器,更加认主。 白秋意下意识放柔了声音,轻声细语地道:“阿时,不怕,为师只是为剑开锋,不过就是一头白狼,杀了也就杀了,算不得什么。” 他轻飘飘几句话,就剥夺了一头白狼的生命,即便这头狼一向衷心,养了也有好些年头了。 但白秋意还是说杀便杀,丝毫不留情面。 这让林时桑合理怀疑,有朝一日,白秋意会不会像斩杀白狼一样,把他的脖子当成豆芽菜,剑起头颅落。 会这样吗? “好了,为师不想重复第三遍,过来,跪下,接剑。” 白秋意的耐心似乎不多了,拧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如此,林时桑纵然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听命地往回挪。 在距离白秋意约莫一步之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在夜色下,声音显得尤其清晰。 林时桑战战兢兢地,伸手接过染血的长剑,只觉得此剑似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几乎抬不起胳膊了。 上面淋漓的鲜血,还尚有几分温热。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全程都由白秋意牵着鼻子走。 白秋意笑着道:“好孩子,这是师尊送你的第一件法器,为它起个名字吧。” 林时桑耳边嗡嗡作响,听见此话下意识摇了摇头。 白秋意见状,便笑道:“罢了,罢了,以你肚子里的墨水,想来也取不出什么像样的好名字,不如,为师替你取一个便是了。” 略一思忖,便又笑意吟吟地道:“片月高高挂天汉,千秋应照妾心明。便取千秋二字,你可喜欢?” 林时桑依旧呆愣愣的,听见此话,也只是毫无想法地点头。 如此,白秋意以指为刃,隔空漫不经心地划了几下。 剑柄之上火光四溅,不过片刻之后,便浮现出了“千秋”二字。 “阿时,闭眼,现在师尊将御剑口诀传授于你。”白秋意话音刚落,一指轻轻戳上林时桑的眉心。 林时桑只觉得眉心一阵滚|烫,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要偏头躲闪,脑海中蓦然就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御剑口诀。 都不等他细看,这些口诀就好像活了过来,狠狠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与其同时,林时桑掌心的剑刃突然暴动起来,嗡嗡作响,心念一动,竟嗖的一声,在周围游了一圈,极盛的剑气,划破夜色,周围短暂的亮如白昼。 他的眼睛也瞬间睁开,抬手一招,长剑便乖顺地落入了掌心。 夜风吹过林间,发出簌簌的声响。自半空中飘落的竹叶,不偏不倚落在了少年的发间。 白秋意微微一笑,抬手为他捻掉竹叶,看似随意一弹,竟嗖的一声,擦着林时桑的耳畔而过,割断了他一股青丝。 飞出去的竹叶连连削断数百根青竹,才堪堪扎进了一块巨石之中。 林时桑只觉得面颊生疼生疼的,好像被人剥了一层脸面,还下意识摸了摸脸,却毫发无损。 白秋意抬手抓过落发,合在掌心,又温柔地将人搀扶起来,轻声道:“好孩子,莫说师尊不疼你,师尊可是处处为你着想。眼下,你师伯误会你轻薄了雪琼,还畏罪潜逃,正派弟子下山,掘地三尺也要抓你回来受罚。” “眼下,师尊为你指一条明路,你只须照师尊的吩咐去做,便能免于这场无妄之灾。” 说着,他就凑近身来,贴着林时桑的耳畔,低声吩咐了几句。 而后便起身,顿了顿,白秋意又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违抗师命,但你可要考虑清楚,违抗师命的后果,你是否承受得住。” 林时桑冷汗潸然,狠狠抿了抿唇,小声道:“徒儿不敢!” “不敢便好,否则,为师还要对你催动摄魂术,倒也麻烦,为师是最怕麻烦的,不如一剑杀了你,来得痛快,你说,对不对,阿时?” 林时桑哪里敢说不对,冷汗几乎将衣衫都打湿了,他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夜间山中阴寒,冷风一吹,他就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师尊说得极是,弟子定当谨记师尊教诲,一时一刻也不敢忘!” 白秋意:“你最好能时刻谨记,省得为师将字,一笔一划地刻在你的背上,用刀子刻,只怕会很疼,到时候,你又要哭天抢地,求师尊饶你了。” “乖,师尊还是更喜欢,你在床上哭喊的样子。” 正好头顶乌云散尽,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照在白秋意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圣洁,高贵,不染纤尘。 好像庙里供奉的观音菩萨,连脚下都隐隐浮现着璀璨夺目的莲花法盘。 让人难免心生自惭形秽之感,不敢抬眸,与之对视。 当然,前提是忽略小怨妇说的话,以及……他做的事。 白秋意抬手,好像神明向人间撒向福祉一般,漫不经心地抓住了林时桑不可言说的地方。 林时桑“啊”了一声,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无比,下意识把双腿紧紧并拢起来。 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并拢双腿,都抵不过小怨妇信手一拨,直接将他的双足分开同肩宽。 “别动,又不是没碰过,让师尊捏一捏,把玩把玩,又有何妨?”白秋意笑着道,“小东西真是玉雪可爱,白白软软,又不大,以后就叫小白软好了。” 林时桑愤怒至极! 他承认自己肤色白,哪哪都白,也承认自己此刻是软乎乎的,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个小白软! 虽然他生前比较害羞,没有去过公共男澡堂,除了自己之外,也就见过他哥的。 他哥年纪比他大,也比他多吃了几年饭,当然比他看起来壮观很多,但他的也不差的,他哥说,他这个比同龄人要壮观的,还告诉他,等再过几年,就会发育得更好,让他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自卑! 从小就听哥哥话的林时桑,坚信哥哥说的就是至理名言。也坚信自己在同龄人中,算是很厉害的了。 林时桑有些不服气地道:“我才不是什么小白软!” 白秋意抬眸道:“不是小白软,又是什么?就你这样的,若是送入人间的皇宫,都无须净身。” 林时桑就更生气了,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我年纪还小!它还可以长大的!但师尊年纪大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已经没有继续生长的空间了!” 他气坏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东西。 白秋意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之后,才道:“好,那师尊就等着看你长大的样子。” 而后,还用心歹毒地一捏,差点没让林时桑当场憋过气去。 忙推开了白秋意的手,连连往后倒退数步,面露警惕地瞪着他。 “好了,天也快亮了,本座也乏了,剩下的事,便交给你自行处理,若遇见了你处理不了的麻烦,也不要逞强,直接大喊要面见师尊便可。记住了么?” 见林时桑点头了,白秋意这才放心,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林时桑暗惊,心想,小怨妇的修为竟达到这般高度,简直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看来自己日后更得小心谨慎些才行了。 否则说不准哪句话说错了,立马就要跟可怜的白狼一样,尸首分离,惨死当场。 一想到白狼,林时桑又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看着一旁尸首分离,惨不忍睹的白狼尸体,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他走过去,对着白狼的尸体鞠了一躬,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起来:“狼兄啊,狼兄!可不是我害死你的,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了你,你找谁去,千万不要阴魂不散,纠缠着我不放啊,在此谢过狼兄了!”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白秋意此刻并没有离开,而是使了个隐身之术,正在一旁站着。 听见此话,他竟也没觉得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心道,这个少年当真是胆小如鼠,连区区一头白狼,都害怕成这样。 修道之人,竟怕被狼妖的冤魂纠缠,真是可笑,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给师门抹黑? 可既然林时桑害怕,那么,便打散白狼的元神好了。 白秋意屈指一弹,指尖的灵力瞬间将白狼藏匿在尸体中,不敢冒出来的元神,彻底打散。 化作星星点点的萤火,很快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林时桑对此一无所知,寻思着,这狼的体型也忒大了些,要是就这么背回去,只怕要活活累死个人了。 几番思索之后,索性只背了个狼头回去,还有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很快问题又来了。 他又又又忘记回去的路了! 夜色这样黑,后山地势又颇为复杂,方才来时,林时桑一路上心惊肉跳的,生怕会被白秋意带出去杀人埋尸。 眼下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转了好几圈,累得满头大汗,竟还在原地打着圈圈。 白秋意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声地念了句:“你还真是蠢笨。” 而后,便施法挪动后山的竹林,不一会儿,一条通往道场的路,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了林时桑的面前。 林时桑先是满脸不敢置信,随即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在确定真的是一条路之后,才放心大胆地顺着路往回走。 走了没多久,又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真沉啊。”他边用手扇风,边嘟嘟囔囔地道,“狼兄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连个脑袋都这样沉?” 说着,就把狼头放在了地上。 白秋意再度叹了口气,心道,若是任由他这样走走停停,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回道场。索性便趁他再度背起狼头时,施法为其托起了狼头。 如此一来,林时桑顿觉身后的分量轻了许多,他不疑有他,惊奇地道:“奇怪,难道是因为,小怨妇不在,所以我干啥都有劲儿了?” 白秋意:“……”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小怨妇指的就是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这么个外号,还如此难听! 他恨不得施法,直接贴张千斤符上去,好好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徒弟。 但转念一想,这很有可能会让林时桑一边走一边嗷嗷的哭,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很快,白秋意又不高兴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突然很在意林时桑,这让他十分不悦。 真正的强者,不该拥有所谓的慈悲之心,对别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感情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白秋意根本就不需要。一切可能成为他弱点的事物,都应该由他亲自扼杀在摇篮里。 如此一想,白秋意便毫不客气地施法,让狼头重了十倍不止,可在看见林时桑几乎被压塌的脊梁后,他又瞬间收回了灵力。 就这样,一时沉,一直轻,林时桑终于晃晃悠悠,历经千辛万苦,将狼头背到了道场上。 一抬头,天色也亮堂了。 他正要呼口气,稍微休息片刻。 哪知迎面就走过来两个弟子,林时桑刚要礼貌地打声招呼,想忽悠两个大冤种,帮他一起抬狼头。 下一刻,那两个弟子面色一沉,竟剑指着他,呵斥道:“林时桑!你居然还敢回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找到你了!”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居然敢轻薄小师妹!你这回死定了!” 第七十二章 师尊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林时桑嘴角抽搐,开口道:“等等,先听我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连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小师妹,你都不肯放过!当真好不知廉耻!” 这名弟子气势汹汹,一剑指着林时桑的脸,偏头同旁边的弟子道:“我在这里盯着,你回去告诉大师兄,人已经抓到了!” “好!我这就去回禀大师兄!你把人盯住了,千万别让他跑了!” 语罢,另一名弟子直接调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林时桑觉得还是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二,他将沉重的狼头,慢慢放了下来,心平气和地道:“我是冤枉的,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 哪知这名弟子吃了秤砣铁了心,早就认定林时桑就是那等不知廉耻,道德沦丧,男女通知,连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小师妹,都能痛下毒手的人渣。 根本不听林时桑解释,还满脸怒容的呵斥道:“住口!我才不听你妖言惑众!在大师兄来之前,你最好一句话都别说!否则,当心我手里的剑不留情面!” 说着,那锋利雪亮的剑刃,又往前探了半寸,差点直接戳到了林时桑的脸上。 林时桑“嚯”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才没被毁了漂亮的脸蛋。与剑尖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心道,原主那个漂亮蠢货,在山中的名声真够差的,同烂泥也没什么区别。 诚如他之前所想,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所以,就连山中普通的弟子,都敢提剑指着他的脸。 连这种事情,都无人相信他的说辞,那么,林时桑清楚地明白,就更加不会有人相信白秋意是个切开黑的死变态了。 而他正郁闷至极,暗骂白秋意丧心病狂,狼心狗肺之时,却毫不知情白秋意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在那弟子剑往前刺去的一瞬,白秋意下意识护了上去,整个人挡在了林时桑的面前。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秋意的眉头狠狠蹙紧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下意识地为旁人挡剑! 还是为了那么一个,夺他徒儿之舍,满口谎言,欺世盗名,不知廉耻,花花肠子一堆的小畜生! 白秋意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可以下意识为林时桑挡剑?! 就林时桑也配? 他分明心知肚明,若无师长们的授意,莫说是眼前这位普通的入门弟子了,就连玄天墟的首座弟子裴景元,亲自到此,也决计不敢伤林时桑分毫! 可恶! 白秋意懊恼极了,他分明一清二楚! 分明知道林时桑根本不会受伤! 可当他亲眼看见,剑刃往林时桑的面门刺去之时,还是下意识闪现而去,挡在了林时桑的面前! 白秋意对此非常恼恨,心道,不能再留林时桑了。 绝对不能再留了! 不如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借用掌门师兄之手,下令处死他算了! 这个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可以影响白秋意的心绪,左右他的想法了! 白秋意绝对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任何物动情,绝不允许! 他将来可是要踏平整个六道的,注定不能存在任何弱点!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个弱点,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父尊就是前车之鉴!父尊就是因为神女腹中的一点骨血,而惨遭九重天诸人合力围剿! 堂堂破天帝居然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白秋意立志绝对不能步了他父尊的后尘! 绝对不能!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林时桑——死! 让他死! 死得越惨越好! 既然林时桑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他,爱慕他,想保护他,那么,就为他去死好了。 死得越惨,越能证明林时桑对他的情,难道不是吗? 白秋意双眸顿时阴寒到了极致,缓缓偏头,用眼尾的余光,冰冷地扫过林时桑的眉眼。 却在看见林时桑低眉顺眼,眼尾通红,一副胆战心惊的可怜模样,竟然心尖倏忽颤了一下。 须臾之后,白秋意狠狠抿起薄唇,现在,他不仅憎恶林时桑,还憎恨面前这个对林时桑提剑的弟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突然提剑去刺林时桑,那么,白秋意又怎么会闪现过去,为林时桑挡剑? 对!就是这样! 该死! 这个提剑去刺林时桑的弟子,比林时桑更该死! 白秋意越想越气,浑身的戾气宛如实质一般,化作强盛的威压,自四面八方迅速笼罩而来。 那弟子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执剑的手臂越发颤抖起来。 终于,实在忍不住,仰天喷了好大一口血,整个人瘫倒在地。 林时桑吓了一大跳,都不知道发生何事了,怎么好端端的,说吐血就吐血,说倒就倒了? 这万一要是被带人赶来的大师兄,迎面撞个正着,那么他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了啊! 如此一想,林时桑也顾不得多想了,赶紧冲过去,蹲下身去,伸手要将人搀扶起来。 “别碰我!”这名弟子口吐鲜血,满脸惊悚地道,“你……你这是什么邪术?竟……竟如此厉害?!” “你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刚刚站那好好的,可根本没动啊!” 林时桑伸手去抓这弟子的手,胡乱去把他的脉搏,把了半天也没把出什么名堂来。 这弟子边吐血,边挣扎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救命!林时桑杀人了!!!” 林时桑睁圆了眼睛,在仅仅一瞬间的思考过后,他也扯着嗓子喊,喊得比这弟子声音还大。 “来人啊!救命啊,救命!” “快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来人啊……快来人啊!” 林时桑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赶紧给这个弟子输送灵力,心里暗想,别死啊,千万别死啊,什么时候死,死哪儿都可以,就是现在别死,千万别死在他跟前啊! 要不然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别死啊!” 林时桑一边给他输送灵力,一边着急地大喊,“挺住!想想你的心上人,想想你的亲朋好友!他们都在等着你呢,你可千万别死啊!” 说着说着,这弟子又吐了一口血,神情相当复杂地道:“我父母双亡,祖宅被亲朋好友联手霸占,还将我赶出家门,我的未婚妻,腹中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你让我想他们……我……” 正说着,又吐出好大一口鲜血,看起来气息奄奄的,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 林时桑:“……” 该死的,命运这般坎坷的吗? “那你就更不能死了!好好活,活出个人样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你现如今多么风光,让他们后悔!” 林时桑更加卖力地游说他好好活着,半点不惜力地为他输送灵力。 白秋意浓看得眉头紧锁,因为,不久之前,他才为林时桑输送过灵力。 也就是说,林时桑现在用他的灵力,去救被他所伤的男人! 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 白秋意顿时更加生气了,正欲现身,狠狠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林时桑。 恰好裴景元带人赶到,才暂且作罢。 裴景元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望着面前的二人,冷肃地问:“发生何事了?” “大师兄!你来得正好!快!救人啊!” 林时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赶紧把烫手山芋,全须全尾地丢给大师兄,还故作忧愁悲痛地道,“这位师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就吐血了!只怕是有什么隐疾,大师兄一定要救他啊,一定要救他!” 躺在地上的弟子:“……” 裴景元:“……” 他一听说抓到林时桑了,便立马带人,火急火燎地过来了,原本是想将人五花大绑,强行带去师伯那里受审问罪的。 谁料,林时桑居然一改往日胆小怕事的样子,居然蹲在地上,极力抢救受伤弟子。 居然还挺善良。 这突然让他有点不会了。 偏偏这时身后的弟子从旁道:“大师兄,要不要先将人绑起来再说?” 裴景元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林时桑道:“大师兄,你绑我可以,怎么绑都可以,但是,这名弟子是无辜的,他年纪轻轻的,不能不明不白死在此地,求大师兄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啊!” 最起码,也得留口气吧?要不然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林时桑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裴景元听见此话,更觉得林时桑善良。 不仅没有让人去绑林时桑,反而出言训斥刚才说话的弟子。 “谁让你带绳索过来的?林时桑再不济,也是我师尊的亲传弟子,要杀要剐,还轮不到你们做主!再者,有我在此,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被训斥的弟子,满脸尴尬的拿着绳索,极小声地道:“大师兄,您忘了?是您说要……” 裴景元一记眼神扫过去,这弟子顿时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来人,去将受伤的弟子,抬去药庐医治。” “是!” 立马有两个弟子从背后走了出来,将受伤的弟子抬走了。 林时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琢磨着,逼王大师兄就是头顺毛驴,顺着毛捋,总该是没错的。 还有就是,这货吃软不吃硬,只能智取,不能硬碰。 如此,他故作腿软,才一站起来,身子就摇摇欲坠,脚下踉踉跄跄。 裴景元忙上前一步,将人搀扶住。 这一幕落在白秋意的眼中,几乎让他捏碎了手指骨。 好啊!真有他的,林时桑! 口口声声说喜欢师尊,爱慕师尊,就是这般喜欢,这般爱慕的? 白秋意百般吩咐,让林时桑不准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纠缠不清,结果才将人放出去,林时桑就开始卖弄风骚,勾引男人了! 还敢说他不喜欢裴景元! 现在都躺裴景元怀里了! 在人前就敢如此搂搂抱抱,腻腻歪歪! 那么人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好事来! 白秋意眸色越发冰冷刺骨,渐显凌厉杀意,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林时桑死无葬身之地! 不仅得让他死,还得在他临死之前,狠狠折磨一番! 用鞭子好好照顾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肉! 这还不够解恨! 还须给他灌下满肚子的元阳,让他肚大如箩,跪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痛哭流涕! 林时桑这般记不得话,那么好啊,白秋意一定会用刀子,一笔一划刻在他的背上! 让他再敢忘! 小小年纪就如此不知廉耻,到处勾引男人! 白秋意冷哼一声,再也看不得林时桑卖弄风骚,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多谢大师兄搀扶。”林时桑故作虚弱不堪地道,“都怪我无能,那头害人的白狼,力大无比,本领高强,我差点……差点就见不到大师兄了!” 说着,他眼眶一红,看起来柔弱可怜得很。 果不其然,大师兄是吃他这一套的,闻言眉头一蹙,沉声问:“什么白狼?好端端的,你去杀什么白狼?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顿了顿,他又道:“有什么话,直接去师伯面前解释吧。” 说着,就吩咐弟子们将血淋淋的狼头带走,略一思忖,裴景元问:“你还能自行走去大殿么?” 林时桑心道,别问,问就是不能! 他今日势必要将柔弱装到底! 遂故作可怜的摇头,还恰到好处地咬了咬下唇,说自己好没用。 裴景元便不再多言了,好似提溜小鸡崽儿一样,揪着林时桑的后领,抬腿就走。 林时桑严重怀疑,这些人都是吃啥长大的,怎么一个个手劲儿如此之大! 前有一手将他提溜起来,抵着墙角狂|干猛|干的师尊,后有提溜他后领,拎起来就走的大师兄。 一个两个手劲儿大到离谱! 裴景元脚下生风,一路连口粗气都没喘,一径将人提溜到了大殿之中。 林时桑的双脚才一落地,都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就被头顶一声厉呵吓了一跳。 “孽畜!还不跪下?!” 以及“景元,去请你师尊过来,一同严审林时桑!” 第七十三章 师尊不许任何人羞辱他 林时桑一抬头,就见大殿之中的主座上,坐着一位玄衣青年,生得俊美出尘,打扮得倒也仙风道骨,只是颇显几分严肃,让人不敢亲近。 便猜测,此人应该就是玄天墟现任的宗主,温珩,温宗主了。 果然同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描述的一模一样,不,比描述的还要俊一些。 只不过以林时桑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而已。 按理说,这么俊美的青年,多少会让林时桑心生几分喜欢,毕竟他也是个看脸的人。 但才一见面,温宗主就骂他“畜生”,还呵令他跪下,这让林时桑忍不住腹诽,觉得这个师伯不好亲近。 还有就是,如果系统传输过来的资料没有错,这位风仙道骨的师伯,是原文里最深情,最专一的人。 从一而终,自始至终只爱他同门的师妹,也就是雪琼的母亲。 即便白秋意生得艳绝玄门,貌美如花,也未勾起温宗主的任何邪念。 在原文里,白秋意的身份暴露之后,也只是按门规行事,不曾对白秋意动手动脚,与白秋意之间干干净净。 就是这样一位用情至深的人,反而最后被白秋意座下几个孽徒彻底架空,趁他闭关修炼,便日夜不休地花式爆肝白秋意,让白秋意逐渐从玄天墟高高在上的仙尊,变成了人人可欺,人人可辱的抹布,最后沦为黑洞。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时桑至今为止,还不知道黑洞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那里变黑了吗?搞不懂。 此刻被温宗主呵令跪下,林时桑纵然再不情不愿,也曲膝跪在了大殿中。 没办法,这年头拜入仙门,为人弟子的,就跟当孙子没什么两样。 反正不仅他一个人需要跪宗主,就连白秋意来了,只怕也不能幸免。 如此一想,林时桑姑且安抚住了自己。 裴景元拱手应是,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林时桑,听着头顶师伯一声声呵斥他是畜生,忍不住就开口替林时桑辩解一二,他道:“师伯息怒,此事尚未定论,只怕还有存疑。” 温珩道:“正因此,所以本座才让你去请你师尊来,若已有定论,何须还要麻烦你师尊?” 如此,裴景元便帮不了林时桑什么了,拱手又应了声是,转身就去请白秋意了。 待白秋意来时,就看见他那个长相漂亮,喜欢到处卖弄风骚,勾引男人的狗徒弟,此刻正孤零零地跪在大殿之中。 其他人都是站着的,只有林时桑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跪着。 白秋意眉头一蹙,当即就有些不悦了。 没有他的允许,那么,就没有人可以这么羞辱他的徒弟,哪怕是掌门师兄也不行! “师弟,你来了。”见白秋意过来了,温珩的语气放温和了许多,示意他过来落座。 白秋意轻声应了一声,而后好像才发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才故作诧异地问:“人竟回来了?从何处找到的?” “此事说来话长,你身子一向不好,来,别站着了,先过来落座。”温珩温声细语地道,对待白秋意简直比对待亲生孩子还要温柔体贴。 林时桑听了,简直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心道,就小怨妇那强壮的身体,单手都能倒拔垂杨柳,哪里就站都不能站了? 娇贵成这样的?女修都没这个娇滴滴的劲儿罢。 该说不说,小怨妇装得还挺像的,从容不迫地走上前,紧挨着温珩落座。才一落座,小怨妇就装模作样地问:“你这孩子,如何这般不让人省心?这几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不知满山的弟子,都在寻你么?” 林时桑暗暗腹诽,别人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小怨妇还不知道么? 把他囚禁在洞府里,日夜不休地百般折磨羞辱,还花式爆肝,他现在双腿之间还隐隐作痛! 小怨妇居然也好意思,问他去了哪里,自己心里没点逼数的么? 但为了不被当成轻薄小师妹,还畏惧潜逃的小畜生,林时桑不得不暂且陪着小怨妇一起演戏。 按照此前小怨妇的吩咐,深呼口气,林时桑故作委屈地道:“我哪里都没去啊,一直在后山,大家为何突然寻我,有什么事吗?” 都不等别人开口呵斥他,林时桑的语气就更加委屈了:“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我将雪琼安置在了石洞中,怕她肚子饿就出去找食物了,谁料,在外面遇见了一头白狼,我修为低,不是白狼的对手,几番缠斗之下,就昏厥过去了,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白狼抓走了。” 话到此处,裴景元问道:“你说的白狼,就是你刚刚背回来的那只狼头?” 林时桑点头道:“对,就是它,我费劲千辛万苦,总算将之斩杀,然后一刻也不敢耽搁,跑回石洞去找雪琼,可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顿了顿,他还很适当地露出关切的神情,抬眸去问温宗主:“师伯,雪琼已经独自回来了吗?” 温珩眉头紧蹙,目光先是落在了被弟子们抬上来的狼头之上,而后,才沉沉落在了林时桑的脸上。 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情,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些破绽来。 可是跪在地上的少年,衣衫不整,一身弟子服早就被鲜血染得肮脏不堪,还破破烂烂的,隐约能够看见,露出的皮肤上,青紫斑驳。 想来是跟白狼缠斗时,落下的伤。 但对于林时桑的片面之词,温珩并不能完全相信。他现在相当烦躁,明明他已经下令封锁消息,禁止那夜前往后山的弟子,在外胡言乱语。 甚至还因此,使了禁声术,让那些弟子无法说出那夜的经过。 可那夜的事情,还是在山中不胫而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林时桑轻薄了雪琼。 倘若不是因为,林时桑是白秋意的亲传弟子,温珩根本不会让林时桑再出现在大殿,早就秘密将之处决了。 眼下,听见林时桑如此说,温珩竟有一丝侥幸,也许,是他们误会了林时桑,那天夜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是前去找寻的弟子误会了。 温珩道:“那你要如何解释,你出现在后山之事?” 林时桑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所以对答如流,装作特别无辜的样子,抬眸道:“因为,我知道小师妹要去后山抓兔子,我不放心她,所以,才偷偷跟过去,想护她周全。” 温珩沉声道:“她想去后山抓兔子,本座都不知,你是如何知晓的?” “此事说来话长,不久之前,我跟陆师弟发生了点误会,大师兄为此,处罚了陆师弟,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就带着伤药,想过去探望他,哪知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雪琼的声音,听说她要深更半夜,去后山竹林抓兔子,还央求陆师弟一同前往。”林时桑说得跟真的一样,神情语气都拿捏得相当到位。 白秋意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道,这孩子演戏的本事,倒是得天独厚,明明鬼话连篇,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么,林时桑的嘴里,到底有几句话可信? 只怕连喜欢他,爱慕他之言,都只是贪图他的美色,更或许是为了苟且偷生,所以才刻意编造出来的谎言罢。 倘若,林时桑真有那么爱慕他,又怎么可能,背着他在外卖弄风骚,跌扑在别的男人怀里,满眼含春地勾引男人? 所以,林时桑对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真是廉价。 如此一想,白秋意的目光越发晦涩难懂,双眸中闪现过难以让人察觉的阴寒杀意。 偏偏林时桑还不知死活的,偏过头去看裴景元,还用那种甜腻绵软的声音,唤了声“大师兄”。 只这么一声“大师兄”,顿时一股无名火,狠狠冲上了白秋意的头顶,卡擦一声,竟一不小心,将手里的茶杯捏成了齑粉。 茶水顺着雪白的指缝,往下滴落。 温珩听见动静,立马偏头去瞧,见状微微一怔,凝声唤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白秋意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语气淡淡地道:“师兄,我无事,只是,此前闭关修炼时受了些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方才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泄,遂才……” “原来如此,我本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打扰你休养,但林时桑毕竟是你的亲传弟子,该如何处置他,自然须得你亲自在场审问发落。” 温珩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同门师弟,语气中还透着几分愧疚。 若非因为雪琼冒冒失失,到处闯祸,也就不会惊扰到师弟了,还害得师弟负伤前来,实属他这个师兄照顾不周。 白秋意摇了摇头,轻声道:“师兄,此事怪我教徒无方,管教不严,若非两个孽徒胆大妄为,行事放肆,也就不会连累得雪琼生病了。怪我。” 温珩:“这不怪你,都是雪琼贪玩,你莫责怪自己。” 裴景元也很适当地站了出来,拱手道:“回师伯,还有师尊的话,林时桑所说,确有其事,此前陆师弟藐视门规,私下欺负同门师兄,弟子一时气愤,便将之惩处了一番。” 顿了顿,他又瞥了一眼林时桑,又道:“林师弟的性子一向软弱,胆小怕事,想来,也是害怕陆师弟事后,会变本加厉地刁难于他,遂才带药前往探望。” 林时桑心里“哇靠”了一声,默默大喊:大师兄!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啊!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人证物证,这下不就全有了? 看来洗刷冤情胜利在望了。 温珩信不过林时桑,但对裴景元倒是挺信任的,略一思忖,便又问:“林时桑,既然你是偷听所知,何不及时出面制止?” 林时桑理直气壮,又故作软弱地垂着头:“弟子不敢。” 温珩:“……” 是了,这个林时桑一向胆小怕事,性子软弱,他不敢劝阻,也正常。 能跟过去保护雪琼,实属难得了。但这些话,还是不足以证明林时桑全然是无辜的。 还有后山竹林,哪里来的白狼?其他弟子都没看见,就偏偏被林时桑给撞见了。 还不偏不倚,撞在了这种时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若是换做旁人,倒是能够三言两语说个清清楚楚,偏偏雪琼六识不全,人一病,就爱说胡话,还一问三不知的。 只会说,林师兄欺负她,到底怎么个欺负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温珩无比恼火,又不好让雪琼一个姑娘家,当面出来对峙,但又不甚相信林时桑是全然无辜的,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决断才好。 最好的办法,就是为二人指婚,不管林时桑到底有没有轻薄雪琼,只要二人定有婚约,那么,雪琼的名声,也就保全了。 但温珩确实看不上林时桑这个漂亮蠢货,即便自己的女儿六识不全,也断然不是林时桑能够染指的。 恰在此刻,雪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望着满殿的人,第一句话就是:“哇,好热闹啊。” 然后她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林时桑,眼睛蓦然一亮,噌噌几步跑了过去,抓着他的衣袖,大声道:“好啊,总算被我抓到了吧!” 温珩眉头紧蹙,冷声问:“是谁放你出来的?还不退下?”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啊,我的病已经好了!”雪琼抓着林时桑的衣袖不放,大喊大叫道,“爹!快为女儿做主!林师兄欺负我!” 温珩的脸色越发难看,赶紧示意裴景元将她带下去,生怕雪琼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林时桑也诧异地道:“小师妹,我何时欺负你了?师长们都在此,你可千万不能冤枉我啊!” “你还没欺负我?那天夜里,你让我在石洞里烤火,还说出去给我找吃的,你找哪里去了?”雪琼不依不饶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大骗子!” “所以,你此前说,林时桑欺负你,就是因为,他没找到东西给你吃?”温珩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雪琼点头:“对啊,林师兄可过分了,老是说什么,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我让他帮我烤衣服,他不肯,还躲得远远的,宁愿在洞外淋雨,也不肯进山洞避一避。” 顿了顿,她面露嫌弃地道:“林师兄真是好傻。” 第七十四章 你在对师尊投怀送抱么 林时桑:“……” 众人:“……” 所有人的脑海中,现在同时浮现出了一句话,那就是“雪琼好傻”。 反正无论如何,雪琼也算是雪中送炭,很及时地给林时桑打了一波助攻。 林时桑估摸着,这下自己的冤屈,总算能够洗刷殆尽了。他觉得这样可能还体现不出自己的善良,所以,暗暗一掐大腿,流下了几滴猫泪。 “雪琼,看见你没事,我总算放心了。对不起,都是师兄不好,是师兄无用,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给你找吃的,结果误打误撞遇见了一头白狼,要不是有师尊的福泽庇佑,那么,我可能……可能当晚就命丧狼口了!” 说着说着,他还不动声色地挣脱了雪琼的手,故作姿态地擦了擦眼泪。 他这完全是按照白秋意的吩咐做的,并且相当出色地完成了表演,末了,还不忘小小地讨好一下小怨妇,以此,来骗取小怨妇对他的信任。 白秋意听见此话,浓眉微微向上一挑,心道,奇也怪哉,这个狗东西喊“大师兄”的时候,声音甜腻得勾人,怎么一喊“师尊”,立马就正常了? 竟敢说是因为有师尊的福泽庇佑,只怕是在含沙射影罢了。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畜生呵! 但鉴于掌门师兄也在此,白秋意不得不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轻声道:“若你所说,全然是真的,那此次还当真是冤枉了你。” 林时桑立马顺杆往上爬,特别从善如流地道:“误会弟子不要紧的,只要雪琼没事就好。” 雪琼满脸诧异,凑过身,关切地问:“林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白秋意心道,不是好像,就是变了个人。 其余人也有此感,觉得林时桑跟往日的那个漂亮蠢货,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有些说不上来。 好像,从前的林时桑说话没这般利索,在师长们面前,畏畏缩缩的,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是眼前的这个林时桑,虽然一直抹泪,但嘴皮子特别利索,说话也清清楚楚,仔细想来,林时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为自己开脱辩解。 若是换作从前,只怕他话都未说几句,就要被吓晕过去不可。 林时桑乘胜追击,打算稍微为自己洗一洗白,暗暗深呼口气,他又道:“经历过这次死里逃生,弟子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弟子从前顽劣不堪,任性放肆,常常在山中闹出误会,惹人耻笑,让师尊脸面无光,实在是弟子的过错。” 温珩心道,只怕不是误会那么简单吧,隔三差五就有弟子过来检举林时桑的错过,要不是看在白秋意的情面上,这种品行不端的弟子,玄天墟是决计不能留的。 哪怕就是当个扫地的外门弟子,林时桑都差强人意。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白秋意的徒弟,他自然要看顾几分。 “从今往后,弟子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辜负师长们对弟子的期望!” 林时桑越说越激动,满脸红润地大声道。 几嗓子吼出来之后,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温珩心想:谁如此想不开,对你有所期望了? 白秋意:没睡醒滚回去继续睡。 裴景元:青天白日,做什么千秋大梦? 雪琼挠了挠头,满脸天真地问:“林师兄,你在想什么呢?谁对你有期望了?我爹说,从未指望你做成任何事情,只要你别在山上胡作非为,影响别的弟子修炼,就已然很好了。” 林时桑听罢,再一次感慨,原主那个漂亮蠢货,在山上的名声差如脚底烂泥,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名声好听一些。 该说不说,他情愿去挖野菜,也不想背黑锅。 深呼口气,林时桑将此前白狼带过来的一堆破烂玩意儿,一股脑地丢在地上,满脸认真地道:“这些都是我从白狼藏匿的洞府中,搜寻出来的!” 众人纷纷望了过去,裴景元眉头一蹙,看见了一条藏青色的亵裤,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条亵裤是他的,而且丢失了很久。 他一直以为是林时桑偷的,但不屑于搭理他罢了。 如今看来,竟是他误会了林时桑。 雪琼“呀”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捡起一支发钗,诧异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找了它好久啊!” 林时桑赶紧道:“这些都是白狼偷的!” 反正死无对证,全部都推白狼身上好了,难不成白狼还能突然跳起来,咬他一口么? 温珩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了,还有便是,后山禁地,何来的白狼? 别人都遇不到,偏偏就被林时桑给遇见了。 但诚如林时桑所想,白狼已死,死无对证。眼下话已至此,确实能够洗清林时桑的罪行了。 “师弟,你怎么看?”温珩从旁轻声道,“看来这次是误会一场了。” 白秋意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时桑的身上,看着他虽然微低着头,但嘴角已经泛起了笑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好像占了什么天大便宜的小狐狸一样,如果不是没有尾巴,只怕此刻已经高高地扬起来了。 确实是有几分可爱的。 但这点可爱,在林时桑勾引男人的可恨面前,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眼下,只要白秋意稍微出手,揭露林时桑被人夺舍之事,那么,就可以借掌门师兄之手,将林时桑就地诛杀了。 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白秋意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尤其,他看见林时桑偷偷抬眼,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漆黑的瞳孔,看起来宛如黑曜石一般,闪烁着动人的神采。 他的眼神会说话,好像在说“师尊,你看我厉不厉害”。 就是这样一迟疑,白秋意眼里的杀意,又渐渐散了,他想,其实,也不一定要即刻杀了林时桑。 要杀一个人很简单,剑起剑落,人头就落地了。 但要折磨死一个人,却有千万种方式。 死人有什么意思?留林时桑一条狗命,慢慢玩弄,慢慢折磨,那才有意思。 林时桑不是仗着自己的皮相好,喜欢到处勾引男人么? 那好啊,白秋意就要让他知道,见异思迁的贱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如此一想,白秋意又有了更好的主意,他对温珩道:“师兄,无论如何,此事终究是因为林时桑而起的,若非他的缘故,也就不会生出如此多的是非了。” 温珩道:“那依师弟之见,应该如此处置林时桑?” 白秋意正色道:“从前是我管教不严,才让他在山中任性妄为,不如借此机会,让他搬到我的洞府去,如此,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也不敢再多生事端。我也好严加管教,引他走正道,师兄意下如何?” 温珩听罢,略一思忖,觉得此法可行。 首先,林时桑的品行确实很差,在山上没少招惹是非,若是白秋意肯对他严加管束,自然很好。 二来,若是林时桑搬到了白秋意的洞府,那么,雪琼也不敢随时前去叨扰,自然就大大减少了与林时桑见面的机会。对雪琼的名声也好。 三来,白秋意素来身体不好,又喜欢清净,不好与人来往,若是闭关时,再出了什么差错,身旁有个弟子伺候,总归是件好事。 如此一想,温珩便道:“那便依你的意思去办。” 而后,他又对林时桑道:“一会儿你便回去收拾东西,即刻搬到你师尊的洞府里。从今日起,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生修行,不许惹你师尊生气,否则本座饶不了你。” 林时桑一听此话,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他不要搬过去住啊! 这不就是送羊入狼口吗?白秋意是什么人啊?单手倒拔垂杨柳,一根手指头就能撬开别人的天灵盖。 跟白秋意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那他离死,还差多远? 光是这么一想,不争气的双腿又开始哆嗦起来,身后某个不知名的部位,也随即狠狠疼了起来。 身子一软,就直接瘫坐在了脚上。 雪琼道:“瞧把林师兄高兴的!” 裴景元从旁道:“时桑,以后可要好好听师尊的话,我隔几日就会去看你,若是知道,你胆敢惹师尊生气,我绝对饶不了你!” 林时桑心里暗暗叫苦不迭,默默流下了艰辛的老泪。 雪琼见了,就跟个大喇叭似的,对白秋意道:“小师叔,你快看啊,林师兄高兴哭了,你看,他哭了!” 白秋意冷冷瞥了他一眼,只落下一句:“为师在洞府等你。”而后又同温珩道,“师兄,若无其他事,我先行告退了。” 温珩点头:“去吧。” 待众人都散去了,林时桑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裴景元道:“收拾好之后,立即搬去师尊的洞府,莫让师尊久等。”也没有要帮林时桑收拾东西的意思,抬腿便离开了。 雪琼原本说要帮忙的,但被温珩直接叫走了。如此林时桑纵然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回去收拾东西。 他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之外,也就几身弟子服,还有被褥枕头之类的。 一个大包袱,就足够装了。 林时桑枯坐在床边,默默看着收拾好的包袱发呆,屋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一边摸索着,抓过一个馒头,边大口大口地啃,边暗暗琢磨起来。 小怨妇这般处心积虑,让他搬过去同住,只怕目的绝对不纯良,说不准他前脚才踏进小怨妇的洞府,后脚就要跪在地上学狗爬! 该死的小怨妇,简直丧心病狂! 他现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跑罢,体内还有小怨妇给他下的毒,不跑罢,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只怕会被小怨妇活活玩死。 左右都是一个死字!要不然,还是跑罢。 趁着现在无人看守他,他背着包袱连夜逃跑,能逃多远是多远,毒发身亡也总比被小怨妇活活折磨死要强! 如此一想,林时桑把最后半个馒头,一下塞进了嘴里,差点没把他活活噎死,背起包袱就出了房门。 见左右无人,便专门挑僻静无人的小路走。 哪知才走了没多久,就迎面撞见了大师兄! 林时桑下意识调头就跑,身后裴景元唤他:“时桑?你去哪里?” 他置若罔闻,背着包袱加快脚步,只听嗖的一声,裴景元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师尊的洞府在那边。”裴景元抬手指了指南边,蹙眉道,“还有,我喊你,你为何不应?” 林时桑被挡了去路,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内急啊,想赶紧去方便一下。” 裴景元:“内急?茅房在那边。”他往东指了指,蹙眉道,“你走错方向了。” 林时桑:“……” “你该不会是想逃跑吧?” “我才没有!我……我就是……”林时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我就是想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一下的!” 裴景元听罢,立马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林时桑见状,赶紧道:“大师兄,我忍不住了,先走一步!” 说完,绕过他直接大步流星地离开。 哪知裴景元又拦道:“不行,山中有好些女弟子,若是被女弟子撞见了,该如何是好?” 说着,就强迫林时桑往东面走。好似生怕林时桑会惊吓到女弟子,还特意在外头稍作等候。 林时桑暗暗叫苦不迭,索性将包袱递给了大师兄,而后,趁他不注意,徒手攀上了墙头,打算溜之大吉。 谁知就是这样巧合,他才翻过墙,堪堪探出一条腿,一抬眼,差点三魂七魄散了大半! 居然是白秋意! 这青天白日的,真是活见鬼了! 真是阴魂不散! 吓得林时桑手脚一软,直接从墙头摔了下去,还是以脸铺地。 正当他以为,这次不死,也要摔毁容了。 可是并没有,白秋意伸开双臂,直接将他接了个满怀。 “为师接住你了。”白秋意低笑,“就如此迫不及待,对为师投怀送抱?” 第七十五章 乖徒儿,师尊是狼吗? 林时桑吓得当场失声尖叫:“师尊?!怎么是你?” 白秋意冷笑道:“怎么,看见了为师,你很失望?” 而后下一刻,手一松,林时桑毫无任何防备,整个人像是卖不出去的便宜玩意儿,顿时摔倒在地,要死不死的,还是他此前就饱受摧残的屁股先着地。 只这么一瞬,他就疼得顺地翻滚起来,好巧不巧这里动静太大,惊动了墙另一边的大师兄。 林时桑才堪堪滚了几圈,便翻滚不动了,一抬头,正好同大师兄四目相对。 裴景元手里还提溜着包袱,先是满脸诧异地瞥了地上的林时桑几眼,见白秋意也在,便拱手道:“弟子见过师尊!” 白秋意淡淡嗯了一声,单手束在背后,一副风仙道骨的样子,完全让人想象不到,是他放手将徒弟摔在地上的。 还故作关切地问:“阿时,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见师尊,你就躲?师尊是狼么,还能活吃了你不成?” 林时桑暗暗叫苦不迭,心道,该死的小怨妇,吃没吃他,心里没点逼数么? 既然不想接住他,索性就别伸手,明明都接住了他,还非得放手,害他摔得整个屁股都麻了。 他刚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大师兄便道:“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从前便是如此,一见到师尊,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拼命躲闪,师尊难不成还会害你么?” 顿了顿,裴景元将手里的包袱,直接丢到了林时桑怀里,又道:“你骗我说想方便,却是直接翻墙逃跑,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时桑一听,这还得了?白秋意要是知道他方才是想逃跑,那事后不得把他第三条腿都打折了? 如此一想,他赶紧抱着包袱,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衣衫上的灰尘,一边摇头为自己辩解道:“才不是这样!好端端的,我逃走做什么?大师兄,你冤枉我!” “那好端端的,你跳墙做什么?”裴景元哪壶不开提哪壶,步步紧逼道,“你该不会想说,有人偷看你方便罢?” 林时桑:“……” 他确实想用这个理由来着,没想到居然直接被大师兄给截胡了。大师兄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么,他在想什么,大师兄都知道? 白秋意听罢,似笑非笑地道:“哦,竟有这种事情?阿时,你是不是对师尊存了什么偏见,师尊不过就是想让你搬到师尊的洞府去,亲自教导你,你竟宁可逃跑,也不愿去,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时桑有难言之隐,还是天大的难言之隐。 他现在就恨不得扑过去,抱住大师兄的腿,求他赶紧带自己走。 可又明白,就连大师兄也不是白秋意的对手,他如果真的敢向大师兄求助,只怕要小命不保了。 “师尊,弟子绝无那种想法,弟子只是……只是……”林时桑苦思冥想,开始胡编乱造,打算扯出一个极好的幌子来,脑中灵光一闪,他打了个响指,赶紧道,“是这样的,那茅房太脏,我不想用,遂想寻个僻静无人之地,但大师兄又在一旁,我不好意思,遂才翻了墙。” “哪知就是这般巧合,才翻过墙头,迎面就遇见了师尊您!”林时桑趁机小小地讨好白秋意,“弟子真是三生有幸,居然在此巧遇师尊!” 裴景元听罢,忍不住训斥道:“你年纪已经不小了,今年都十七岁了,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还须找个僻静无人之地……就你也好意思说茅房脏,你的房间,你的床,同狗窝又有什么分别?” 而后,他又偏头同白秋意道:“师尊明鉴,林时桑确实太没规矩了,这都是弟子之过,从前师尊吩咐弟子,对其严加管教,是弟子管教不严,疏忽了,才让他现在,这般不懂礼义廉耻,目无尊长,请师尊降罪!” 白秋意道:“与你无关,从前是为师疏于对他的管教,从今天起,师尊会亲自管教他。”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裴景元拱手应是,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叮嘱林时桑,一定要听从师尊的话,若是胆敢惹师尊生气,就饶不了他之类云云。 林时桑简直委屈得要当场哭出来了,哪里是他招惹小怨妇生气啊? 明明是小怨妇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都快,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简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怕! 偏偏又惯会在人前装模作样,又生得一副风仙道骨,悲悯清冷的好皮相,哪怕他现在指证白秋意是个切开黑死病娇,大师兄也不会相信的。 说不准还要训斥他目无师长,满口胡言。 就在裴景元转身走的那一刻,林时桑鬼使神差地,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这么突然一抓,不仅裴景元愣了愣,就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怎么?你还有何事?”裴景元蹙眉道。 林时桑张了张嘴,在白秋意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终究还是半个字都没敢说,只是给他拍了拍衣袖,悻悻然地道:“大师兄,你衣袖上有灰。” 裴景元:“有劳你了。” 而后就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衣袖,转身便离开了。 “怎么,你舍不得他?” 白秋意身形一晃,青天白日的,就跟鬼魅一般,瞬间就闪现至了林时桑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将他笼罩其中。 就连影子都好似会杀人的利器,挨到林时桑哪里,林时桑哪里就隐隐作痛。 伴随着白秋意的突然近身,太阳也渐渐沉了下去,周围一瞬间,就被夜幕笼罩住了。 林时桑浑身无比僵硬,双腿哆嗦个不停,明明他很想立马逃离,可是双脚就好像生了根一样,深深扎在了地底。 以至于,他好像是搁浅的鱼,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随时都会窒息。 “阿时,这笔账师尊待会儿再慢慢找你算,既然,你那么喜欢偏僻无人之地,那么,就去寻个偏僻无人之地,将此物戴上。” 白秋意抬起右手来,从雪白的宽袖间,掉出了一串夜明珠。 确实是夜明珠,也确实是一串的,而且还是很长一串。 从林时桑的头顶,一直能垂到了他的胸口,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串起来的。 一颗一颗,连接的非常紧密,也非常连贯,从大到小,依次排列齐整,最大的夜明珠,大约有鸡蛋那么大,最小的一颗,约莫是半个指甲盖大小。 仔细瞧瞧,每一颗珠子,都明亮光洁,没有任何一丝瑕疵,想来都是极上等的。 想来要是拿下山当了,能当不少银钱,可保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林时桑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感,反而当场如坠冰窟。 他已经不是刚来时,那个单纯无知的少年了。Hela 在经历过白秋意连续几天几夜的调|教,折磨之后,他也算是开了一丝情窍。 自然知道,小怨妇给他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特别正经的东西。 但林时桑还是故作不知,想再挣扎一下,他颤着双手接过,而后,佯装欣喜地道:“这是佩在腰间的吗?好生漂亮啊,弟子腰间正好差了点东西,挂着正合适。” 白秋意摇头,缓缓道:“不对,再猜。” 林时桑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就一定是戴在脖子上的了,好漂亮啊。” 白秋意眸色渐沉:“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猜。” 林时桑心惊肉跳,他就是不想戴这种东西! 那么长一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珠子和珠子之间,有一些缝隙,稍微动一动,就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让他突然想起,以前学过的文言文:大珠小珠落玉盘。 如果他真的戴上了,只怕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他从心底里拒绝这种超级变态的玩法,所以,林时桑强撑着,又道:“难不成,是束发用的?” 白秋意还是摇头,沉沉叹了口气,他道:“阿时,原本师尊是不想凡事逼你太紧的,可你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处处跟为师耍心眼,那么,就休怪师尊对你不留情面了。” 说着,曲指一弹,一簇灵力就融入了珠串之中,很快,此珠就好像活过来一般,竟然在林时桑的掌心蜿蜒盘旋。 仿佛蛇一样,还抬起了一端。吓得他手一缩,珠串就掉了下去,又被一股灵力托举在了半空之中。 白秋意冷冷道:“既然你猜不出来,那么,师尊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此珠到底有何妙用,又是用在何地。”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逼近,沉声道:“自是封住你贪吃的嘴,记住,上面有师尊下的蛊虫,只要你一刻不戴,蛊虫就会释放出毒液,追着你不放,直到你戴上为止。” 林时桑吓得厉害,听见此话,就更加不愿意了。 “用下面的,记住了么?”白秋意抬手,用拇指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唇瓣,肆意将他的唇,摩挲得发红发|肿发亮,声音也越发低沉,“因为,上面的唇,师尊要吻。” “师……师尊,我……我怕,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不要这么玩,好不好?师尊!” “不,就得这么玩,否则,你又无旁的用处,也不够听话,为师留你在身边,有何用呢?”白秋意低声笑道,“乖徒儿,不怕,师尊还没让你去道场上,当着弟子们的面呢,现在不是让你去挑一个僻静无人之地了么?” 林时桑听见此话,哆嗦得就更加厉害了。本来还想求饶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去吧,师尊在洞府等你,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回来了,那么,今晚就有饭吃,要是一炷香还没回来,那么,今晚你就只能吃师尊的好宝贝了呢。” “不许御剑,师尊的眼睛无处不在,你且小心了。” 而后整个人就隐匿在了夜色之中。 再度用了隐身之术,打算从旁近距离的欣赏着林时桑淫|艳的姿态,以及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林时桑对此毫不知情,气愤地一把抓过珠串,在原地对着空气一顿疯狂踢踹,破口大骂。 过路的弟子们见状,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时桑气得调头就走,可又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他看,却又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先找个偏僻无人之地。 左右环顾一圈,周围别说是人了,就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为了方便佩戴,林时桑跪在地上,也为了让自己少受点罪,还不忘用口水先润湿。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哆嗦着去解开腰带。一刻不停地低声咒骂小怨妇丧心病狂。 但他不知道的是,小怨妇此刻,就站在他的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高高耸起的雪白望去。 可能是此前挨过巴掌,又摔过的缘故,雪白上还有些残留的鲜红色指痕。 在衣摆的遮掩之下,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看得白秋意一阵口干舌燥,手指发紧。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更隐匿的,也更鲜红的地方望去,鬼使神差的,竟还伸手轻轻抚了上去。 “谁?!” 吓得林时桑浑身一紧,立马转头望去,夜色朦胧,周围杂草丛生,寂静无人,夜风拂过,还有阵阵花香。 林时桑警惕地打量一周,确定真的没有其他人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暗道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这里如此偏僻,哪里来的人,连鬼影都看不见。 他连连深呼吸,在努力了很久之后,才满头大汗地甩了甩早就酸涩不堪的手掌。 挣扎着把腰带重新系好。 白秋意有些意犹未尽,他其实还想再看一会儿的,结果没想到,这孩子的手挺快。 看来还是珠串不够长,下回再接长一些,就能拖延林时桑的速度了。 如此,他就能多看一会儿,小徒弟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可爱样子了。 林时桑又跪趴了一会儿,然后才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哪知,他才一站起来,迎面就瞥见一道黑影,他做贼心虚,立马又趴了回去,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厉害。 第七十六章 装可怜也是需要天赋的 透过茂密的草丛,他就看见那道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头顶的乌云渐散,月光倾泻而下。 那黑影最后露出了真容来。 居然是雪琼! 这死丫头来这里做什么的? 林时桑不想在此逗留,他还须得在一炷香之内,赶回小怨妇的洞府。 否则今晚就没饭吃了。 没饭吃就算了,还得去吃小怨妇的宝贝,没准还得吃足足一夜。 光是这么想一想,林时桑就觉得天塌地陷的,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了。 他没闲工夫跟雪琼寒暄,也不肯让一个小姑娘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 否则就雪琼那个大喇叭,肯定会满山嚷嚷开来的。 深呼口气,林时桑手脚并用,轻手轻脚地慢慢往前爬,借用茂密的草丛遮掩,试图赶紧逃离此地。 饶是他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奈何爬行需要依靠腿部力量,只要他稍微一动,身后立马就响起了珠子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周围又过于寂静,这点声音实在太突兀了。 林时桑脸色发白,赶紧停下来,还下意识回头,伸手扯住了衣摆。 哪知再一转过头来,眼前一黑,雪琼竟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 半弯着腰,歪着脑袋,满脸天真地问他:“我就听见草丛里发出怪声,还以为是狗呢,原来是二师兄你呀。” 林时桑:“……” “二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小师叔不是让你搬去他的洞府吗?天色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去啊?” 林时桑不敢乱动,生怕被雪琼发现了端倪,虽然说,雪琼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但他还是有些做贼心虚,总觉得哪哪都别扭得紧。 只能信口胡诌道:“我在找东西,我有样东西掉到这里来了,我正找着呢。小师妹,你让开些,别挡着我光了。”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用手,左右扒拉了一下草丛。 雪琼道:“原来如此,那我也帮你找找!” 而后也学着林时桑的样子,趴在地上扒拉着草丛,一边扒一边问,“对了,师兄,你掉了什么东西啊?” 林时桑随口道:“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算了,丢了也就丢了,不找了。小师妹也快回去吧,省得师伯到处找不到你,又要出动满山的弟子,掘地三尺地寻你了。” “啊,怎么才一见面,你就让我走啊?”雪琼满脸委屈地道,“这也不让我去,那也不让我去,我现在连找个人玩,都找不到!” “二师兄,你现在飘了,你以前都不敢这么对待我的!” 说着说着,她就坐在地上,开始装哭,一边哭,一边说,“现在都没人敢陪我玩了,连二师兄也要搬到小师叔那里,那以后谁给我当牛做马啊?” 林时桑光听前面的话时,还暗暗感慨,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连个玩伴都没有,结果听到最后一句才知道。 敢情雪琼口中的玩,是要找个人给她当牛做马啊? 他一阵头皮发麻,想着赶紧摆脱雪琼才行,他是既不想给雪琼当牛做马,也不想浪费时间! “小师妹,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你自己在这里慢慢玩!” 林时桑为了怕珠串撞击的声音,被雪琼发现,一边大力咳嗽,一边缓缓站了起来。 正待要走时,雪琼竟然抱臂坐在地上,威胁道:“你敢不给我当牛做马?那好,我立马就去找小师叔,我告诉他,你欺负我,让他狠狠罚你!” 林时桑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心里安慰自己,小师妹年纪小,而且脑子也不灵光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尤其这小丫头的身份可不一般啊。抛开她是宗主唯一的亲生女儿不说,她还是小怨妇的白月光师姐的女儿! 必定很得小怨妇的喜欢。 倘若雪琼去跟小怨妇告黑状,那么,小怨妇要是知道自己心上人的女儿,居然被徒弟给欺负了。 那岂不是要把他吊起来打?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走不了了,又回转过身,蹲下身子,温声细语地跟雪琼讲道理:“小师妹乖,我还有点急事,需要立马去办,等明天……明天你一早就过来找我,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是这样想的,可以小小的利用雪琼一下,借着跟雪琼出去玩的由头,尽量不跟小怨妇独处一室,从而减少小怨妇爆肝他的机会。 还有就是,小怨妇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怕看在死去的师姐的情面上,也不好太过分。 林时桑觉得自己简直聪明得一批,丝毫不知,他心心念念,百般咒骂的小怨妇,此刻就站在一旁。 不仅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还一瞬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白秋意忍不住摇了摇头,暗道,这孩子真是好爱跟他耍心眼,还总是耍一些很容易被人看破,又很低劣的心眼。 真是太天真了。 雪琼满脸不信,冷哼道:“你又想骗我,是不是?我才不会上你当!” “我怎么会骗你呢?”林时桑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师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总行了吧?” 白秋意:“……” 真是他的好徒弟!简直孝死他了! 若非他使用隐身之术,从旁监视,竟不知小畜生这般胆大妄为! 可单纯好骗的小师妹并没有觉得这有任何不妥,反而还伸出小指,要拉勾勾。 林时桑不得不敷衍地跟她拉了勾勾,许诺她明日一起出去玩,而后就目送着雪琼离开。 看着她跟兔子一样,一路又蹦又跳,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才赶紧从地上窜了起来,也顾不得会不会发出古怪的声音了。 撒腿就赶紧往小怨妇的洞府狂奔。 一路上珠串撞击声连绵不绝,幸好珠串够长,珠子也够大,卡得够紧,否则他那么撒腿跑,势必要滑落出来不可。 饶是他不要命地狂奔,还是未能在一炷香时间之内,抵达小怨妇的洞府。 更糟糕的是,林时桑跑得太急了,没看清楚脚下的门槛,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骨碌碌地滚进了洞府。 还好巧不巧地,直接滚到了白秋意的脚边。 一仰头,就很清晰地看见了师尊的轮廓,竟不知何时,已经如此蓬勃了。 林时桑暗骂小怨妇好生不知廉耻,随时随地都在发春,因为小怨妇好像很偏爱白色,从头到脚一身白,那蓬勃的弧度,就显得更为清晰了,连纹路都能依稀显现出来。 他又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肉跳,暗道,这玩意儿没把他玩废,也实属是现在的身体,柔韧过人了。 但凡换个人,只怕一夜都挺不过去,便要惨死在如此擎天之柱下了。 “看够了没有?要不要师尊把腰带解开,让你仔细看个清楚?”白秋意站得笔直,手边还放着一盏铜炉,上面薄薄一层烟灰,香已经烧完了。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躺在自己脚边的少年,白秋意似笑非笑地道:“你这孽徒,做什么去了?怎么在路上耽误了如此长的时间?该不会是遇见你的哪个老相好,然后一起重温旧情去了吧?” 他自然对林时桑的行踪心知肚明,但就是故意如此一问,想看看这个喜欢耍心机的狗东西,敢不敢对他撒谎! 白秋意心道,要是这狗东西,今晚敢对他撒谎,那么可不仅仅要吃他一夜宝贝了,上面的嘴,还需要用长针穿上丝线缝起来才是。 爱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需要的是一个,对他绝对忠诚,不允许有任何欺瞒和背叛的傀儡,一把利刃。 所以,任何不忠诚的行为,哪怕只是一句话,都应该被狠狠惩罚才行。 “徒儿走半路遇见雪琼了。”林时桑心惊胆战,倒也挺实诚地道,“她拉着我,让我跟她一起玩,但我怕师尊等急了,所以就骗她说,明日再让她来寻我。” 白秋意听见此话,竟有一种稍松口气的感觉,因为,只有林时桑说真话,那么,他才有足够的理由,顺理成章地饶过林时桑。 “原来如此,既是有缘由的,那么,为师就饶你一次,下不为例。”白秋意的脸上有了些笑意,“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说着,还伸手将林时桑从地上搀扶起来,顺势轻轻拍了拍他身上残留的杂草。 林时桑胆战心惊地想,小怨妇果然爱屋及乌,因为暗恋着雪琼的母亲,所以对雪琼也格外偏宠。 幸好今天阻他去路的人是雪琼,要是换作旁人,只怕林时桑难逃厄运了。 “多谢师尊。” 林时桑不习惯这么温柔的师尊,有些紧张地抱着怀里的包袱,上面同样沾了不少杂草和灰尘。 白秋意随意瞥了一眼,而后指尖一抬,包袱就从林时桑怀里飞了出来。 都不等林时桑反应过来,包袱就在他的眼前,化作了齑粉,洋洋洒洒地从半空中飘落而下。 “师尊!这里面都是徒儿的衣服啊!”林时桑震惊了,“我一共就这几件衣服!” “脏。”白秋意慢条斯理的,这包袱被裴景元碰过了,脏得很,他绝对不允许林时桑去穿别的男人碰过的衣服,那太脏了,目光缓缓投向了林时桑身上穿的衣衫,“全部,脱下来。” “师尊!”林时桑吓得瞬间往后逃了几步,双臂抱胸,惊悚地道,“我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了!再毁掉就没有了!往后我穿什么啊?” 而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新衣服啊! 虽然这身新衣服是小怨妇所送,但人脏,衣服不脏。 他到底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既然是人,就得穿衣遮羞! 不能像畜生一样,不着寸缕地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否则,他宁愿死! “不可以!”林时桑咬牙切齿起来,为了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他说了很违心的话,“这身衣服是师尊送我的!既然师尊送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师尊不能再收回去!” 白秋意微微一怔,随即暗道,这孩子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当真是因此,才不肯脱衣?还是,又在装模作样,骗取他的信任?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林时桑这番话,确实取悦到了白秋意。 就连白秋意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语气竟然温柔了许多,望向林时桑的目光,也有了些温度。 “你很喜欢这身衣服?为何?” “我喜欢!因为,衣服是师尊送我的!这是师尊第一次送我衣衫!” 林时桑更加违心地道,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一阵恶心,果然,装小可怜还是需要有一点天赋在的,他反正天赋不过尔尔。 但为了不跟个原始人一样,连件衣服蔽体都没有,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心里一边默默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看他不把小怨妇哄骗得团团转。 一边继续口蜜腹剑,双臂环胸,死死护住衣服。 白秋意见状,有些忍俊不禁起来,心里大为受用,但他不想让林时桑知道,恐被其拿捏住了弱点。便故作冷漠地缓缓道:“一身衣服罢了,算不得什么,瞧你这般出息,出门在外莫说是本座的徒弟,本座可丢不起这个人。” 林时桑暗暗撇嘴。 “好了,不知从哪弄的,竟这般灰头土脸的,如此脏污,岂能进本座的洞府?”白秋意一挥衣袖,屏风就被推了开来,露出里面早就准备好的洗澡水。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本座喜洁,你最好清洗干净,里里外外都须得清洗得一尘不染。否则,就休怪为师用刀子,一点点给你刮干净了。” 林时桑定睛一看,见是一个好大的木桶,里面盛满了热水,居然还有鲜花花瓣浮在水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若是泡在里面好好洗洗,定然很舒服。 可一听说连里面也得洗,林时桑又有些抗拒了。 “还等什么?衣服脱了,进去洗,难不成,你还想让为师伺候你沐浴?” 林时桑忙道:“不敢不敢,弟子不敢!” 到时候只怕就不是单纯的洗澡了。 ################################# 第七十七章 白狗欺人太甚! 在小怨妇的威逼之下,林时桑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解开衣裳,露出一副白皙干净的躯体。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竟还瑟瑟发抖起来。 林时桑故作镇定,将解下来的衣衫整理好,放在一旁。 一抬眸,正对上了小怨妇深邃的双眸。他只觉得小怨妇的目光,火辣辣的,宛如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的皮肉似乎都要滋滋滋地冒出白烟了。 林时桑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前面,还微微侧过身去,不肯让小怨妇多看。 “挡什么挡?生怕为师不知你生了条小白软么?” 白秋意不动声色地瞥了好几眼,觉得小白软确实玉雪可爱,若是拿在手里把玩,远比玩什么玉石雕刻的精巧物件,要有意思许多。 尤其小白软在雪白的腿间,伴随着剧烈的动作,而一摇一摆的,颤巍巍地落泪,实在太可爱了。 但他并不想让林时桑知道,他喜欢这条小白软,便故作冷漠地嘲弄道:“怎么,还怕被为师看么?你浑身上下,有哪一个部位,是为师没有看过的?” 林时桑羞耻难当,狠狠咬了咬牙,他想反驳说,自己不是小白软,可又清楚无比的明白,同白秋意一比,自己确实是小白软。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怕任何男人在白秋意面前,都会自惭形秽罢,毕竟白秋意实在是硬件过人。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打消了辩解的念头,他可不想因为此事,被小怨妇冤枉成是顶嘴。 可怜见的,他越顶嘴,小怨妇就越顶嘴。 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再受场罪了。 索性就伸手扶着桶沿,慢慢抬起一条腿,先测一测水温,感觉水温不冷不热,正正合适,才放心大胆地把腿放进去。 又紧接着放了另外一条腿进去,这木桶倒也宽敞,完全能够容纳林时桑盘腿坐在里面沐浴。 他将脖子以下,全部浸泡在水中,热气腾腾的,没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白秋意掬了捧水,直接泼在了林时桑的脸上,他才堪堪清醒了几分。 林时桑感到很莫名其妙,小声地唤了句“师尊”,不明白这厮手怎么这么贱,好端端的,往他脸上泼水做什么。 白秋意冷笑:“为师让你将身体清洗干净,可你倒好,坐在里面都能睡着。你到底想磨蹭到何时?” 说着,还伸手拧着林时桑的耳垂,好像玩弄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使劲往两边拽。 林时桑疼得嗷嗷直叫,忙道:“我在洗的,我真的在好好洗!真的!”一边说,还一边手忙脚乱,胡乱拍打着水面,搓洗胳膊。 溅起来的水花,淋湿了白秋意身上的衣衫,林时桑见状,赶紧又道:“师尊!弟子不是故意的!弟子真的有在好好洗澡!” 白秋意倒也不甚在意,松开手后,随意抚了一把濡湿的衣衫,而后抬眸,似笑非笑地问:“阿时,你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林时桑当然饿啊,他都快饿死了! 自从落入白秋意的魔爪中后,他都是饥一顿,饱一顿……不,就从来没有真正的吃饱过! 早先过来的时候,他就啃了一个馒头,拳头那么点大,塞肚子里啥感觉都没有。 又背着包袱,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可他也不傻,一听此话,顿时整个人就精神了,严重怀疑,小怨妇口中的东西,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林时桑摇头,满脸认真地道:“师尊,徒儿不饿!” 哪知他的身体,远比嘴巴要诚实许多,上一刻才说不饿,下一刻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林时桑小脸一红,忙伸手捂住肚子。 白秋意见状,不禁莞尔,心道,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肚子里没点食儿,也就不会有力气。 若是没有力气,待会又怎么能让他尽兴呢?岂不是跟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动都不动,那多无趣! 如此一想,白秋意又道:“师尊提前吩咐其他弟子,让他们送些吃食过来,想来很快就要送到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话语里的真实性,下一刻,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 “仙尊,弟子前来送饭。” 白秋意:“放在外面便是,退下吧。” “是!” 等脚步声渐远了,白秋意才又笑意吟吟地问林时桑:“你确定不饿么?今夜是你第一次正式搬到为师的洞府里,无论如何,总得让你吃顿饱饭,为师还让人给你炖了糖醋排骨,还有鲫鱼汤,以及一些烤得酥脆酥脆的饼子,你确定不吃么?” 林时桑特别没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光是听小怨妇这么一说,他的五脏庙立马火烧火燎的。 但他很快,就听出了白秋意话里的关键词,圆眼惊问:“那往后,是不是就没有饭可以吃了?!” 白秋意笑道:“也许罢,那得看你的表现如何。若是你不乖,饭菜是没有,但师尊的鞭子……管够!” 林时桑脑子一抽,更加惊悚地问:“什么鞭子?!打人的,还是抽人的?!” 白秋意蹙眉,觉得鞭子就是鞭子,无论什么材质的鞭子,都是鞭子,打人和抽人,有什么分别么? 他的耐心不多了,眉头蹙得也更紧了,不悦道:“吃还是不吃,一句话,为师没有耐心了!” 此话一出,林时桑赶紧道:“吃吃吃!我吃!我当然要吃!” 这顿饭吃完,下顿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别说是糖醋排骨,鲫鱼汤和烤饼子了,哪怕就是隔夜的窝窝头,他也得含泪吃下去啊! 白秋意低声笑了笑,脚下未动,抬手隔空一抓,房门嘭的一下打开,又嘭的一下重重合上。 林时桑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食盒便出现在了白秋意的手里,从食盒的缝隙中,隐隐渗出了饭菜的荤香,林时桑特别没有出息的,又狠狠咽了咽口水。 还鬼使神差地跪在木桶里,伸手就要去抓食盒。 下一瞬,就被白秋意无情地打了下手背,啪的一声,疼得林时桑倒抽着冷气,瞬间将手缩了回去。 白秋意不悦道:“为师让你动了么?狗爪子不想要了?” 他的手一松,食盒啪叽一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在林时桑惊恐的目光中,提出了条件:“阿时,想吃饭就得付出代价。” “什……什么代价?”林时桑颤声询问。 “你说呢?”白秋意微微倾过上半身,伸手就去钳林时桑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换?” 林时桑想了想,很突发奇想地说:“那串夜明珠……很值钱!” 除了这个之外,他身无分文,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交换。 白秋意听见这个答案,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才道:“你不说,为师倒忘了,把夜明珠拿来。” 林时桑咬了咬牙,不得不调整姿势,跪坐在木桶里,他现在万分庆幸,幸好木桶里铺满了花瓣,能够挡住小怨妇的视线,否则,让他在小怨妇的目光注视之下,取出夜明珠……这简直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可问题又来了,经过了温水的浸泡,那串夜明珠竟不知何时,滑了进去,任凭林时桑如何努力,竟连最尾端的大珠子,都触碰不到! 更加糟糕的是,因为他的磨磨蹭蹭,将白秋意所剩不多的耐心,彻底消磨殆尽了。 下巴一阵剧痛,那只钳他下巴的手,宛如钢筋铁骨一般,几乎能活活捏碎他的骨头。 林时桑的眼中噙着眼泪,狠狠抿了一下唇,才小声道:“滑进去了,摸……摸不到。” “什么东西滑进去了?”白秋意明知故问。 “师尊送的夜明珠。” “滑哪里去了?”白秋意又问,“你说清楚些,断句断成你这般模样,谁能听得懂?” 林时桑只觉得一瞬间鲜血逆行,头皮上的神经都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羞愤交加,恨不得狠狠扑过去,咬住白秋意的脖颈,生生撕扯下他的皮肉来。 可他又不是白秋意的对手,只能跟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由白秋意的宰割! 明明白秋意什么都知道,偏偏还要步步紧逼,逼他说出那种令人难堪的字眼! 长这么大,林时桑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几句的,没穿书前,哥哥就告诉过他,要讲文明懂礼貌,不能张开闭口卧槽尼玛。 这样就不会让别人觉得,他是有妈生没妈教的野孩子。 可是现在,林时桑恨不得将毕生所学的所有骂人的话,尽数施加在白秋意的身上! 白狗简直欺人太甚! 林时桑脑子一热,竟不堪受辱,狠狠一口咬在了白秋意的手背上,他这一口咬得特别用力,就是冲着咬烂白狗的皮肉去的! 直到尝到了血腥气,依旧不肯松口! 林时桑要将白秋意的皮肉咬烂,骨头咬碎!看他还欺不欺负人! 白秋意微微一怔,并没料到这孩子居然会咬人,还咬得如此用力,好像一条发狠的小狼狗,突然扑过来袭击自己的主人。 此等不听话的小狗狗,就应该用铁链拴起来,关在密室里,用鞭子劈头盖脸,狠狠抽打,抽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再用斧锤,将之的利齿,一颗颗砸下来才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秋意明明被咬了一口,明明都被咬出了血,却并没有很生气的感觉。 他不仅不觉得生气,还暗暗惊叹,这孩子的牙口还挺好的,看起来精神也不错,咬人的力气也大。 “好孩子,师尊的血,好喝么?”白秋意伸手,缓缓抚摸着林时桑的后脑勺,轻声道,“喜欢喝,那就多喝一些。” 林时桑被吓得几乎魂不附体了,总觉得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为了一时之快,竟然咬了白秋意一口! 全完了,他会被撕烂嘴巴吗?会不会被打落牙齿? 又会不会被吊在房梁上,用鞭子抽? 只要一想到,自己待会儿满嘴喷血,被打得蜷缩在地,爬都爬不起来的可怜样子,林时桑就害怕的浑身剧烈哆嗦起来。 嘴里的血腥气,也越发浓郁,但并不难喝,可能是白秋意天生炉鼎之体的缘故,连鲜血都有一丝清甜,隐隐还有点淡淡的香气。 “……好孩子,是馋肉了,对么?所以,迫不及待想吃点肉,对不对?”白秋意温柔款款地道,“来,乖徒儿,把嘴松开,师尊不怪你,别怕,松开,师尊喂糖醋排骨给你吃。” 在白秋意蛊惑人心的话语中,林时桑鬼使神差地松开了口,下一瞬就看见白秋意抬起了手,唬得他双手抱头,闭着眼睛大喊:“不要打我脸!”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只手在半空中微微一僵,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今夜,是你第一次正式搬到为师的洞府里住,无论如何,为师不会动手伤你。”白秋意温声细语地道,“但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不乖的小炉鼎,可是要被师尊绑起来,狠狠地x死。” “你怕不怕?” 林时桑听见最后一句话,再度狠狠哆嗦起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到底是为什么?!我明明……明明都跟你道歉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欺负我!” 白秋意笑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么,师尊现在杀了你,再跟你道歉,行么?” 林时桑害怕地摇了摇头,因为太过惊恐,索性把头脸都埋在木桶里,被水完全浸泡在里面,又因为憋不住气,水面上咕嘟咕嘟,冒出了气泡泡。 最后,还是他实在憋不住了,又自己慢慢探出了头。 白秋意瞥他一眼,笑道:“你死不了,没有为师的允许,阎王殿也不敢收你。” 说着,将早就夹出来的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了林时桑的唇边。 林时桑狠狠抿了一下唇,想吃又不敢吃。 “上面有师尊下的合欢散,吃了就要跟师尊做一整夜,你敢不敢吃?”白秋意故意逗他,满脸笑容地道,“哦,对了,这洗澡水里,也有合欢散呢。” 第七十八章 翻个白眼你自行体会 林时桑听见此话,差点直接从木桶里跳出来! 什么?!这洗澡水里居然有合欢散?! 怪不得他坐进去洗澡,越洗越昏昏欲睡! 该死的白秋意!简直欺人太甚! 在洗澡水里放合欢散就算了,为什么要在这么香的糖醋排骨里面,也放合欢散呢? 林时桑咬紧牙关,恨不得将面前的青年撕成碎片,连牙齿都龇了出来。 殊不知他这番神情落在白秋意的眼中,就好像是炸了毛的小狼狗,倔强得有几分可爱。 想不到,小徒儿居然如此单纯好骗,白秋意微微一笑,更加来了兴致,慢条斯理地道:“怎么?看你的样子,你好像不服气?” 林时桑哪里敢不服气,这个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身为弱肉,而且还是一块喷香甘甜的软肉,他是没有资格不服气的。 不服气的代价,已经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不动声色地深呼口气,林时桑强迫自己,露出一点笑容来,佯装乖巧地道:“徒儿没有不服气,徒儿连命都是师尊救回来的,只要师尊喜欢,怎么对徒儿都行。” 他最后几个字眼,咬得非常用力。 反正姑且拿白秋意当顺毛驴,先小心翼翼地讨好,骗得白秋意的信任,等他放松了警惕好立马跑路。 白秋意果然是很吃这一套的,将糖醋排骨喂到了林时桑的嘴里。林时桑本来还寻思着,这上面有合欢散,他不能吃的。 可舌尖才一尝到排骨的滋味,就立马改变了主意,他又想,这上面有合欢散的,他不能多吃。 林时桑腹中饥火难忍,原本打定主意,只吃三块排骨就好,结果没忍住,一番风卷残云之后,盘子里就只剩下一堆吮干净的骨头了。 他的胃口也被这盘糖醋排骨,彻底勾引开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合欢散不合欢散的。 见白秋意端了鲫鱼汤来,他赶紧双手捧着碗,毫不犹豫地仰头就喝,连汤带肉,哗啦啦地全倒在嘴里。 白秋意见状,大为惊奇,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谁的吃相如此难看,还有就是鲫鱼刺多,这么整条吞进去,不会卡着喉咙么? 下一瞬,林时桑就满脸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阿时!”白秋意蹙紧眉头,误以为他是被鱼刺卡着了,赶紧抬手轻拍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急声道,“快!吐出来!快!” 哪知,林时桑却直接伸手,从嘴巴里拽出了一条完整的鱼骨架,酒足饭饱后,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白秋意:“……” 倒是他多虑了,这个小畜生不仅吃相比猪还难看,吃得还比猪多。 能吃能喝的,怎么看起来还这般清瘦,抱在怀里都硌得慌。他还是喜欢有肉一点的,抱起来软乎乎的,摸着手感也好。 “吃饱了?”白秋意似笑非笑地问他,“好吃么?” “饱了,好吃,嗝……” 林时桑不仅吃饱了,还吃撑了,可怜见的,他就是害怕吃完这顿没下顿,所以有的吃,就赶紧多吃一点。 现在吃多了,又撑得难受。这木桶虽然还算宽敞,但他跪坐在里面,时间一长,腿都麻了。 还有就是,洗澡水都凉了,他整个人泡在里面,也挺冷的。但他又不敢出来,一出来肯定要被小怨妇抓起来淦。 他现在正撑得慌,肚子都吃得圆鼓鼓的,好像怀胎三月的妇人一般,要是这时候被小怨妇抓过去,正过来,反过来地花式爆肝。 那么,他极有可能被顶着胃,然后将才吃到肚子里的饭菜,哇啦啦地全吐出来。光是这么一想,林时桑就觉得胃都隐隐作痛了。 “既然你吃饱了,那是不是该为师了?”白秋意伸手摸了摸洗澡水,又缓缓道,“你看你,做事总是喜欢三心二意,洗澡便洗澡,非得中途停下吃饭,现在水都凉了,你泡在里面不冷么?” 林时桑:“不冷!” 然而下一刻他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喜欢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个毛病,你到底何时能改?”白秋意的神色冷淡,伸手一掐,便将林时桑整个人提溜起来了。 林时桑吓得哇哇乱叫,还没反应过来小怨妇要做什么,就被他直接提溜到了里殿。往床榻上一摔。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整个人就被怼到了墙角。林时桑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往墙角缩去,一边试图跟白秋意拖延时间。 “师尊!现在不行!徒儿吃得太饱了,现在胃正胀得难受!” “师尊!晚一点再来,行不行?” “徒儿的胃受不了,师尊,师尊!” 林时桑惊恐地尖叫,下一瞬嘴唇一凉,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 “嘘,你很聒噪,你知不知道?” 白秋意已经解开了腰带,褪去外裳之后,隐约可见雪白又过分夸张的胸膛,若是换作其他时候,林时桑还会暗暗意淫一下,毕竟这年头男妈妈不多见的。 而且不花钱就能看的,更是屈指可数。 眼前的小怨妇,不仅能看,还能摸,更重要的是不花钱。 但现在不行,很明显小怨妇就算“有容且奶大”,却不是他这种咸鱼可以肖想的。 林时桑浑身剧烈颤抖着,身上湿漉漉的,洗澡水都没有擦干,双手下意识护着吃圆了的肚子,不停地往角落里蜷缩。 他越是蜷缩,越是反抗,白秋意越是兴致盎然,步步紧逼,将人禁锢在了方寸之间。 “吃太饱了么?让师尊瞧瞧,你到底吃得多饱。” 语罢,白秋意就不由分说地推开林时桑的手,目光落在了他雪白圆鼓的肚皮上,竟有些惊奇地想,小徒弟大着肚子的样子,居然挺可爱的。 雪白圆润,鼓鼓囊囊的,好想将他团起来,然后滚成一个圆球,在地上滚着玩儿。 这样雪白干净的肚皮,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地大起来,怀上他的骨肉。 白秋意突然被这种想法震惊到,因为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要拥有自己的后代。 他也不喜欢小孩子,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厌恶。 孩子在他眼里,跟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他随便一根手指,就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点点碾碎,然后磨挫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碎骨烂肉。 等他一松开手,他的骨肉,他的孩子,就哗啦啦地,好像泄洪一样涌了出来,一定很鲜艳黏腻罢。 “乖徒儿,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怎么大起来了?是谁干的?嗯?” 白秋意玩心大起,伸手抚摸着少年圆鼓鼓的肚皮,惊叹于他的皮肤细腻紧致,摸起来手感真好,忍不住又重重揉搓了几下,成功引起了少年的颤栗。 少年带着点哭腔地小声道:“师尊,疼!” “师尊不疼,但师尊想让你疼。”白秋意的手劲儿极大,因为长年用剑的缘故,指腹上还有些薄茧。 林时桑本来就吃撑了,撑得胃里正难受得慌,偏偏这只大手在他肚子上按压,还要死不死地,一直压着他的胃,以至于,他胃里恶心,几度作呕起来。 如此一来,看起来就更像怀了身子的妇人了。 白秋意故作关切地问:“乖徒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是在害喜么?” 林时桑心道,害喜你全家! 他这只是吃太撑了! 可怜见的,他哪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害怕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有饭吃,就赶紧吃,吃到快撑死为止。 谁能想到,小怨妇趁他病想要他命啊,一遍遍反反复复按压着他的肚子! “疼!快放开我!”林时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突然伸手去推白秋意,红着脸道,“我吃多了!你别碰我!我的胃……快炸开了!” “疼?就你也有脸说疼?这只怕不是吃多了吧。” 白秋意阴沉着脸,用心歹毒地按压了几下,语气冷冽地逼问:“说,这是谁的孽种?!” 林时桑:“……” 林时桑:“……” 林时桑:“……” 该死的小怨妇!真是个大变态! 明明都知道,他是吃饱了撑的,所以肚皮才显得圆鼓鼓的! 却偏偏要诬蔑成,他在外头跟野男人勾勾搭搭,然后揣上了孽种! 白狗简直欺人太甚! 林时桑当场翻了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哪知白秋意的变态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林时桑的想象,甚至还悬出了长剑,在他的眼前乱晃。 笑容阴郁森然,好像才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不肯说,是么?你就这么维护那个野男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时桑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大喊:“我就是见了棺材,我也落不下眼泪啊!我总不能把别人的棺材,抬自己家来哭吧?!” “无妨,为师有的是办法,不如,为师替你剖出来看看,看看你这腹中,到底藏了什么乾坤!” 语罢,白秋意就用剑鞘,不轻不重地轻轻戳着林时桑的肚皮。 吓得林时桑哇哇大叫,浑然忘了,剑未出鞘,根本剖不开肚皮的,小怨妇只是在吓唬他而已。 可他就是觉得好可怕,他也好害怕的! “师尊是男人,徒儿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又怎么会有孩子?” 林时桑强忍着惧意,双腿哆嗦不止,蜷缩在了胸前,并拢得严实。 “谁告诉你,男人和男人之间,就不能有孩子了?” 白秋意抬了抬眼皮,目光灼灼地欣赏着二徒弟通红着脸,羞耻难当的可爱样子,甚至还更为恶劣地道:“啧,你的羊水破了么?” 林时桑的眼睛徒然睁大,暗道白秋意好变态的,他这哪里是羊水破了?分明是洗完澡没擦干净水啊! 正待要开口解释,白秋意却对他作出禁声的手势。 垂眸凝视着被林时桑弄湿的被褥,白秋意神情凝重地道:“看来,你真的开始发作了。” 林时桑:“……” 啊,啊,啊,他真的不想玩这种游戏啊! 更加不想跟一个变态玩这种游戏!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变态! “师尊,不要玩了,好不好?师尊!”林时桑惊慌失措,赶紧伸手抓住白秋意想继续作恶的手,几乎是哀求了,“徒儿受不住的,徒儿真的受不住!” “自古以来,有哪个母亲生孩子不受罪?你都是快当母亲的人了,怎生还如此娇气?” 白秋意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手扯下床头的穗子,将那双不安分的爪子,紧紧绑在了一起。 而后,白秋意更加语重心长地道:“不怕,不过是早产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林时桑都快哭了,两手被绑之后,甚至都没办法为自己遮一遮羞。 他都没有那玩意儿,怀哪门子的崽子?又破哪门子的羊水? 还有就是,就他这肚子,看起来最多怀三个月……三个月,那可不叫早产啊,直接叫流—产,孩子能有拇指盖大小吗? 但很显然,白秋意要常识有变态,要变态,还是有变态,根本就不懂这些,还言之凿凿地说:“乖徒儿不怕,有为师在,定让你们母子平安。” 林时桑还真是感谢他祖宗十八代啊! “不过,为师从前只帮小动物接生过,人……而且活人,还是 第一回 呢。”白秋意满脸笑容,说得跟真的一样。 林时桑更加惊悚地道:“什么?!为活人接生是头一回?!师尊,你帮死人接生过?!” 白秋意:“你猜。” “我……我不想猜!” 林时桑心惊肉跳的,暗想,小怨妇这货,是不是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脑子就被狗啃过一口啊? 听听,这说的能叫人话吗? “嘘,别出声,当心吓着孩子了。” 林时桑终于被羞辱哭了,一边挪动着身躯,往后躲闪,一边哽咽着道:“师尊,不玩了,不要玩了,我怕,我真的怕……不要伤害我,好不好?师尊?” “我往后不敢吃那么多了,我再也不吃那么多饭了。我以后每天只吃一点点就行了。” “我会保持最好的身段,来侍奉师尊的!我保证!” “只求师尊高抬贵手,不要伤害我!” 第七十九章 师尊给徒弟编头发 林时桑误以为白秋意是嫌弃他吃得太多,比猪都能吃,把肚子撑圆了,失去了妖娆的身段,柔韧的腰肢,光滑平坦又精瘦的小腹,没有美感了。 所以开始假模假样地求饶。 越说越悲切,越说越伤心,言辞之间,尽显委屈。 眼下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原本应该共赴巫山,偏偏小怨妇一时心血来潮,要玩一出挑灯看剑! 就非得挑在今晚贩这个剑! 林时桑言语间伤心害怕极了,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蜷缩在墙角,可怜兮兮地哀求:“师尊,徒儿求您了,不要伤害徒儿,好不好?不要伤害我,我真的好怕,不要剖我的肚子。” “我以后真的不吃那么多了!再也不吃那么多了!” “我往后每天只吃一顿,不,一顿都不用,就吃一点点就行了,不要伤害我,不要……” 原本他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装模作样,眼下已经是半真半假了。 能逃一晚是一晚,只要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就是让他在白秋意面前涕泗横流,他也行。 但涕泗横流可能哭得太狼狈,没有美感,林时桑估摸着,那么哭可能不仅未能引起小怨妇的恻隐之心,反而适得其反,让他更厌恶自己,从而下手越狠。 所以,林时桑都是收着劲儿的,虽然他没有镜子照,但他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一定会有所动容的。 可偏偏,白秋意就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他静静凝视了林时桑片刻之后,突然伸手钳着他的下巴,左右摇晃了几下,而后蹙眉问:“你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哭嚎得如丧考妣,眼泪却未掉一滴。” 林时桑:“……” “你又在跟师尊装模作样,试图让师尊怜惜你,对吧?” 林时桑:“……” “那你倒是挤点眼泪出来……你都不落泪,怎么能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呢?” 林时桑很用力地挤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从发红的眼尾,滑落出一滴眼泪。 很快,又被白秋意轻轻舔舐干净,低声笑道:“你扪心自问,师尊对你还不够温柔有耐心么,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成了为师侍弄荷花的养料了。” 林时桑猛然睁大了眼睛,目光下意识往窗外瞥去,外面夜色沉沉,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瞧见荷叶摇曳,嗅到淡淡的菡萏清香。 怪不得就数小怨妇这里养的荷花开得好,敢情这货都是拿死人来充当养花的肥料。 也许,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要沦为养花的肥料。 光是这么一想,林时桑的大脑就开始供血不足,人也一阵阵地发晕。 他的脑子不听使唤,胳膊腿也不听使唤,就连嘴巴也开始不听使唤了,一遍遍地低声重复。 “我会乖的,我听师尊的话。” “我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 “我以后少吃饭,多做事……”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白秋意有多么喜欢,他圆圆的,又白又软的肚子。 又有多喜欢,抚摸他圆鼓鼓的肚子。 白秋意道:“阿时,你为什么总是认为,师尊一定会活活饿死你?在你心里,师尊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一定会活生生地折磨死你么?” 林时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事实也摆明了,就是如此啊,小怨妇本来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这点还需要他认为么? 小怨妇自己心里,就没点逼数? “师尊,徒儿不敢,徒儿绝对没有那么想过!” “但为师,确实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所以,即便你那么想,也没想错。”白秋意这话锋,看似转了,其实又没有转。说完之后,还哈哈大笑起来。 林时桑心里暗道,含笑九泉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无论如何,阿时,恭喜你,孩子出生了,很可爱,长得很像你。”白秋意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渐沉,“但很遗憾,孩子已经断气了,你要节哀顺变才是。” 林时桑节哀顺变个锤子,整个人如释重负,布满汗水的脊背,缓缓地贴在了冰冷的墙面,别人生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清楚。 但这一遭,险些要累死他了。简直比真的生个孩子出来,还要累。 白秋意见他不吭声,便又道:“阿时,你怎么不看看你的孩子?他死了呢,连死的样子,都那么像你。” 林时桑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死就死了,丢……丢了吧。” “丢哪儿?” “还能丢哪儿?乱葬岗啊。” 林时桑时常觉得,自己不够变态,而和白秋意格格不入,所以,他也变态了那么一点点。 话一出口,就得到了小怨妇疾言厉色地指责。 白秋意:“你怎生如此残忍?这可是你的孩子!你即便再不肯承认,但事已至此,你必须得认!” “那……师尊帮我找个地儿,把孩子埋了?再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经文,给他超度?” 顺便,再跪在坟前,磕几个响头?每年清明再给烧点纸钱,等孩子大了,再定个娃娃亲? 白秋意:“也罢,既然已断,留着也无甚用处,回头师尊再为你寻其他玩意儿来,可好?” 林时桑置若罔闻,可是很快,他又睁开了眼睛,忙凑过身子去问:“等等,断?!断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断了?” 白秋意没说话,只是低眸,望着自己手里零散的夜明珠,上面还挂着一根断了的金线,这其实是他自己弄断的,而且是拿出来后,才弄断的。 也没什么别的目的罢,就是想看看林时桑害怕到哭出来的可怜样子。 但他有点高估了林时桑,这孩子一眼望过来后,还没来得及哭呢,就直接吓晕过去了。 当真是……一点不经吓。 “阿时,醒醒,阿时!” 白秋意抬手,轻轻拍打着林时桑的脸,“醒醒,阿时!” 可见这孩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拍了几下,渐渐兴趣全无。 “也罢,今夜暂且饶了你。”白秋意将夜明珠,随手丢在了桌案上,而后,又取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裙子,笑着道,“这套裙子,为师穿着小了,你穿着应当正合适。” 这是一套竹青色的裙子,款式虽然简单,但材质上等,衣袖和裙摆都用金线滚了边,还绣上了清雅的兰花。 也是师姐少女时期穿过的裙子,白秋意也曾经穿过两次,每次穿上,再对着铜镜梳妆,都有一种透过铜镜,窥见母亲少女时期的错觉。 白秋意从未见过,那个抛夫弃子的救世神女,连在梦中,也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背影,纤细修长,楚楚动人,腕上的金铃,还系着长长的飘带。 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灵气,身后还有一道金光灿灿的法相,整个人沐浴在圣洁,明亮,又慈悲的神光里。 而白秋意却置身于黑暗之中,从头到脚都被黑暗所笼罩,同神女一下天上,一个地下,即便近在咫尺,也如隔天涯。 神女救世,心怀苍生,却独独抛弃了他,将他打落六道轮回,受尽折磨。 倘若不是有恨意支撑,白秋意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他就是要一步步地,走向最高处,将所有人都碾在脚下! 他的魔骨,与他分别了很多很多很多年的魔骨,到底在哪里? 是被人炼制成了法器,还是被人磨成齑粉入药?亦或者是,藏在何人的身体里了,白秋意都不得而知,他苦苦追寻了那么多年,却始终一无所获! “都怪那个贱人!” 只要一想到救世神女,白秋意就会突然发狂,整个人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抛夫弃子的贱人!” 倘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抽了他的魔骨,他又怎会在六道之中,受尽屈辱! 他的声音一大,瞬间就让昏睡中的林时桑狠狠哆嗦起来。 “师尊,不要伤害我,师尊,不要,不要啊,师尊!” 白秋意见状,下意识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时桑的后背,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语气瞬间就温柔了许多。 “不怕,此事同你无关,不怕,睡吧,等睡醒了,天就亮了。” 而后,便将裙子穿在了林时桑的身上,还特意在他腰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白秋意笑道:“果然,你穿着正合适。” 但还是差点什么。 所以,他便将林时桑的发带解开,用梳子仔细梳理着他的长发,勾起一缕,在指尖把玩。 想不到,徒儿人长得漂亮,连头发都如此柔顺,放在鼻尖轻嗅,竟还有些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这孩子寻常都用了什么香脂。 修为不怎么样,保养头发倒是精细,天生就是让男人圈在怀里娇宠的炉鼎,还修什么法术,自行吞咽孕灵丹,然后主动撅起来侍奉男人好了。 就林时桑这副身子骨,不说多了,三年抱俩还是很容易的。 白秋意笑着问:“阿时,要不要给师尊生个五胞胎玩玩?” 他只是一时兴起地问,就根本不指望昏睡过去的小东西会回话。 哪知,这小东西却偏偏回话了,白秋意凑近一听,便听见林时桑小声嘟囔:“要……要……” “要?!”白秋意惊叹,“果真要?你确定?你若想要,为师真的成全你,孕灵丹虽然珍贵不易炼制,但为师自有办法,为你寻来。” 哪知林时桑接下来说的是:“……要好吃的,要……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只要有钱,他就能够继续治病了。 还能带着哥哥,搬出阴暗狭窄又潮湿的破地下室,再也不用哥哥没日没夜地打几份工了。 他们逢年过节,就可以吃好吃的了,不用一直等到便利店处理临近过期的食品了。 “钱?”白秋意的眉头狠狠蹙紧了,“想不到,你不仅胆小怕事,贪生怕死,还是个见钱眼开之徒,既然,你那么喜欢钱,那么,以后事后,为师就赏你一些银钱,如何?” “好。”林时桑还在梦呓,居然跟白秋意各说各的,还对上了话。 气得白秋意眉头蹙得更深了,并且生出一种,林时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错觉。 很快,他又想,林时桑之所以跟他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强迫囚禁么? 若非他出手强迫,并将人囚禁于此,林时桑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世人道,强扭的瓜不甜,但白秋意尝着,倒也挺甜的,只是偶尔有点扎嘴。 “也罢,为师也懒得同你置气了,明日一早,雪琼要来寻你出去玩,为师同意了。” 白秋意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边动手给林时桑编头发,先将头发分成两大股,每一股再分成粗细不一的几小股。 随手就给他扎了一对漂亮的蝴蝶发髻,还用散落下来的长发,左右各编成一根细长的麻花辫。 白秋意束发倒是束得很一般,就是梳女子的发髻,梳得相当不错,动作也娴熟。 编好之后,他还是觉得差点什么,想了想,可能是差点珠钗步摇之类的首饰。 所以,又起身去找首饰了,精心挑选了一根桃花簪,又挑了一对红玉珠子耳环。 但林时桑没有耳洞——这也不是问题,白秋意直接在他的耳垂上生穿。 疼得林时桑都被惊醒了,摸着自己的耳垂,竟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吓坏了,第一反应是耳朵被小怨妇割下来了,正待要开口骂人。 白秋意却一掌,将人打晕过去。 “聒噪。” 影响他发挥了,等把耳环以及发饰戴好之后,白秋意还是觉得差点什么。 遂又取来胭脂水粉,在林时桑脸上涂抹。 林时桑生得俊,不仅皮相美,骨相更是好得令人惊奇,白秋意不过随手为他涂抹了点胭脂,竟让他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娇媚可爱的小姑娘。 “这么看起来,为师当初收你为徒,倒也划算。”白秋意笑道,“可男可女,还可为炉鼎供为师使用,甚好。” 他又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上了林时桑的唇,只觉得这唇柔软香甜,当真令人欲罢不能。 第八十章 震惊!仙尊大人竟然金屋藏娇! 白秋意原本只是想浅尝即止的,可徒儿的唇,好像会勾引人,只要才一沾上,就令他难以自控,呼吸声也渐渐急促起来。 更加肆意地去撕咬那双柔软绯红的唇肉,还用舌尖撬开徒儿的齿,宛如一条火舌,肆无忌惮地在其间游走,发出滋滋滋的水声。 怀里的少年被吻得厉害,浑身瑟瑟发抖,好像秋风中飘落的黄叶,饱受风吹雨打,几乎是有些喘不上气的,难受得胡乱挣扎起来。 胸腔憋闷得好似快要炸裂开来,急需要一种叫作“生”的气息,来填满他的身体,延续着他的生命。 “……乖徒儿素日里牙尖嘴利的,想不到嘴倒是挺甜的。” 白秋意生怕当真将人憋死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徒儿的唇,看着徒儿瑟缩着,通红着脸,大口大口喘气的模样,只觉得既可爱,又可怜。 不过就是简单的亲吻几下,就被吻得浑身瑟瑟发抖,果然是天生的好炉鼎,稍微一调|教就有如此成效。 若是假以时日,只怕会是一口直接吸干男人元阳的艳鼎淫|器,滋味必定非同凡响。 白秋意光是如此一想,就忍不住把手往林时桑的衣衫里探,他隐忍着克制自己,心里暗道,明日一早,还要放林时桑出去散心,不好将人折腾得太厉害,否则,走不好路,恐在其他弟子面前出丑。 怀里的孩子脸皮薄,虽然牙尖嘴利,很欠管教,但白秋意还是不忍心让他在人前颜面尽失。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白秋意的眉头就狠狠蹙紧了,下意识伸手一戳,两根修长如玉石精雕细琢而成的手指,一瞬就扎了进去,直接没入了手指指节的位置。 林时桑也瞬间浑身一颤,在昏睡中还低声梦呓,反反复复都是央求师尊饶了自己。 白秋意冷笑:“饶你?为何要饶你?如此精通勾引男人之术,只怕从前行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罢。” 他猛然将手指又狠狠扎进去一节,已经没入三分之二了,逼近少年的脸,阴恻恻地道:“倘若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就是本座徒儿的,你以为,本座会碰你么?” “若是有朝一日,你让本座知道,你从前是个不洁之人,那么,就休怪师尊手下无情,亲手废了你,再将你这残花败柳之身,一点点挫骨扬灰,化作齑粉。” “就用你的骨灰种荷花,想来,荷花一定会长得非常茂盛罢?” 林时桑毫不知情,昏睡中根本不知道小怨妇对他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疼,整个人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 “罢了,你睡罢。” 白秋意又有些于心不忍,慢慢把手抽了回来,但他又非常痛恨自己的心软,因为只有弱者才会心生怜悯,而强者是不需要任何感情的。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他的心绪! 哪怕是他碰过,并且反复碰过的人,也不行! “你不过就是皮相好了点,身段好了点,除此之外,简直一无是处。本座倒也不是非你不可。” 白秋意将染湿的手指,随意往林时桑的唇瓣上涂抹,脸上满是恶劣阴狠的笑容,“本座只是在玩弄你罢了。”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对林时桑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很快又重复一遍。 “本座只是在玩弄你罢了。” 白秋意认为,自己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虽然他生来就是魔种,体内流淌着神与魔的血,但他终究是个男人。 既然是男人,就会有身体上的欲|望,正因为他有欲|望,所以才会想着去发泄。 从前,之所以没有抓其他人双修,不过就是觉得那些人不配而已。 还有便是,这满山的弟子就没有谁像林时桑这样色胆包天,胆大妄为,主动送上门来勾引。 “不知廉耻的东西,主动送上门来讨,既如此,师尊就满足你。” “像你这样的小废物点心,就合该被为师圈在掌间,肆意把玩。” “这个,明日带出去,跟雪琼一起玩儿罢。” 白秋意说着,二指夹着一个通体鲜红的蛊虫,在林时桑的眼前晃了晃,满脸笑容地解释道:“此为合欢蛊,也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只不过,若是钻入人的身体里,就会在体内疯狂噬咬,每咬一口,都会让人醉生梦死,恨不得蛊虫爬得深一些,再深一些……深到这里。” 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林时桑的眉心,笑意更浓了,“深到直接吞噬你的大脑,如此,你往后除了睡觉之外,就只知道找男人双修。” “可你只有为师一个男人呢,不过,师尊一定会喂饱你的,绝对不让我们阿时,饿着肚子。” 语罢,他的手指一松,蛊虫便落至了林时桑的胸口,而后就钻进他的衣衫。 白秋意的目光,顺着蛊虫爬行的方向,一路往下,最终定格在了少年的小腹之下,好笑道:“乖徒儿,师尊在此,祝你明日玩得尽兴。” …… 翌日,清晨。 林时桑是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身来,好半晌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二师兄,二师兄!你在不在啊,二师兄!快醒醒!” “太阳都晒屁股了!再不起来,我就跑去书房告诉小师叔,我就跟他说,你把他最心爱的青花瓷打碎了,让他把你吊起来,用鞭子抽!” 林时桑头疼地想,真是最毒妇人心! 好你个小师妹,寻常坑他就算了,现在居然当他的面,要去跟小怨妇打小报告! 小怨妇这货爱屋及乌,因为疯狂痴恋自己的师姐,所以对师姐唯一的女儿,也是百般偏宠疼爱。 只怕当真会为了雪琼一句话,就把他吊起来鞭打! 而且,用的到底是啥鞭,这个问题还有待考究! 不过好在一觉醒来,也没看见小怨妇,听雪琼的口气,那货此刻应该在书房。 林时桑料想也是,只怕雪琼就是先去找了白秋意,得了允许,所以才敢过来寻他的。 正要翻身下榻床鞋,他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居然是裙子! 还是套竹青色的裙子! 不仅如此,地上哪里还有他的鞋子,只放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林时桑嘴角一阵抽搐,暗道,不会罢,小怨妇不会这么变态罢。怎么给他穿了裙子,还留了双绣花鞋?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发,嘴角当即抽搐得更厉害了,该死的,果不其然,连发型都被换了。 原本他是用一根发带,系成一根高马尾,眼下马尾没了,却多了一对发髻,还有两根细长细长的麻花辫。 该说不说,小怨妇是真变态啊,手倒也挺巧,还会挽发髻。 只怕是既想维护雪琼的名声,又想给她找个玩伴,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先跟他打声招呼啊,这让林时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生前都没几个朋友,连跟人当兄弟都没整明白,这下可好,又得学着跟人处姐妹了。 简直造孽! “二师兄!你到底醒了没有?你不说话,我可直接进去了啊!” 林时桑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房门咿呀一声,从外面推开,雪琼跟小兔子一样,轻快又灵动地跳了进来。 吓得林时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躲起来,四下飞快逡巡一遭,最后直接一矮身,钻进了床底下。 还不忘记将绣花鞋也拽进来,开什么玩笑,万一被雪琼误会成小怨妇金屋藏娇,再满山一嚷嚷,那么,岂不是完犊子了? 本来林时桑的名声就差,再被人误会成,他穿女装勾引自己的师尊,那么只怕要被活活打死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觉得在床底下先藏一藏,倒也挺好。 殊不知白秋意此刻,正用了隐身之术,站在洞府内,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藏在床下的少年。 看着少年抱着绣花鞋,鬼鬼祟祟地钻床底,油然而生一种,雪琼过来抓|奸的错觉。 还有就是,看这孩子如此麻利的动作,只怕从前没找钻床底。 可正经人,又有谁会钻床底?除非……这个少年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白秋意的目光,渐渐深了许多。 实际上,林时桑确实经常钻床底,但却并不是因为不正经的营生,而是小时候,经常被父亲毒打,后来又被继母毒打,不得不钻床底,钻衣柜,钻各种小角落里躲藏。 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动作麻利了。 他听着雪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悄悄偷觑,不一会儿,雪琼就走至了床边,先是左右环顾一圈,而后才喃喃自语道:“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小师叔明明说二师兄就在洞府里的哇,怎么不见了?” 她的目光又转到了床榻上,咦了一声,“怎么这洞府里就一张床?两个人睡一张床?” 林时桑听的心惊肉跳的,下意识屏息凝气。 “我知道了,一定是小师叔把床榻让出来给二师兄了。小师叔一向外冷内热,最是偏宠我们这群小弟子了。” 林时桑听罢,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可随即却暗道,外冷内热确实是,小怨妇那货外表冷冰冰的,可那玩意儿就跟烧红的烙铁似的,每次进去的时候,都烫得他哇哇乱叫。 但偏宠却不尽然吧。只是偏宠雪琼一个人而已。 “二师兄,你在不在?二师兄?”雪琼又喊了几声,见洞府里没人,正待要离开。 林时桑刚要大松口气,哪知白秋意却偏偏在此刻发难了,驱动着合欢蛊,那蛊虫在林时桑的身体中,藏了一整晚,此刻终于得到了主人的允许,立马狠狠咬了林时桑一口。 只这么一口,林时桑差点从床底下跳起来,直接把床板都顶飞了,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还夹杂着绵软又甜腻的声调。 “是谁在那?!”雪琼立马折身回来,冲着床底厉声呵斥,“还不赶紧滚出来!” 林时桑赶紧伸手捂住嘴巴,冷汗瞬间将衣衫尽数打湿了。 即便他反应再迟钝,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儿。 他不可言说的地方,刚刚好像被什么虫子,狠狠咬了一口,一种说不出的痛痒酸麻,火速涌上了全身,以至于,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放声浪|叫。 一定是小怨妇搞的鬼!一定是他!除了他没旁人! 该死的! 什么时候折腾他不好,偏偏在雪琼的面前如此,这不是纯心折磨他的又是什么? 还真当他是人间勾栏院里,三个铜钱就能随便折腾一晚的小倌儿了? 即便在小怨妇的眼里,他林时桑从来什么都不是,还不如街头的大白菜值钱。 但最起码,也得顾念着点雪琼吧? 虽然雪琼人傻,但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家,难道白秋意就认定了,他不敢兽|性大发,冲出去轻薄雪琼? 还是说,这又是小怨妇设计的局,只要林时桑敢冒犯雪琼,立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真是好生歹毒的小怨妇!!! 林时桑恨得咬紧牙关,越来越多的冷汗,顺着额发滚落下来,为了不被雪琼发现他的踪迹,他还悄悄往角落里蜷缩。 白秋意见状,兴致大起,再度驱动着合欢蛊,饶是林时桑已经有所心理准备,还是被蛊虫咬得瞳孔剧颤,不受控制的呻|吟,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好啊,我发现你了!” 雪琼猛然一弯腰,正对着床底下,笑嘻嘻地道,“二师兄,你是不是在跟我玩躲猫猫?我抓住你了呢!” 结果她定睛一瞧,顿时大吃一惊:“你不是二师兄啊,呀,哪里来的女弟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时桑冷汗潸然,心知又到“小白菜”出场表演的时候了,故意拿腔作调,怯弱地道:“我是奉命过来,清理洞府的女弟子。” “那你躲床底下干嘛?快点出来呀。” 雪琼拧着眉头,招呼着对方赶紧出来。 等人好不容易爬出来了,她围绕着对方转了几圈,捏着下巴沉思,就当林时桑以为,要被雪琼认出来,并且已经想好了说辞时。 雪琼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金屋藏娇!小师叔金屋藏娇了!” “大家快来看啊!小师叔房里藏了个大美人!!!”顿了顿,雪琼指了指他的胸,“就是胸小了点,但没关系,小师叔喜欢就好。” 第八十一章 他私底下烟酒都来的 此话一出,林时桑差点没一头扎地上去,赶紧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金屋藏娇!我真的是奉命过来整理洞府的普通弟子,你若不信,回头去问仙尊便是了。” 生怕雪琼不相信他的说辞,他还自报家门:“我叫小白菜,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对了,大师兄也认识我,不久之前,我还跟大师兄说过话的,不信的话,你尽管去问好了。” 雪琼道:“不可能!山中女修原本就少得可怜,长得好看的,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我都认得的,可我就从未见过你啊。” 林时桑硬着头皮道:“我……一向胆小怯弱,寻常不喜欢跟人说话,见人就喜欢低着头,而且,而且今年才刚入门,所以,你还没见过我。” “那更不可能了!”雪琼神色更加认真,言之凿凿地道,“满山的弟子,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不论男女,都被林师兄勾搭过,别说你是今年新入门的,哪怕你就是今天才刚拜入师门的,二师兄都会跟狗一样,闻着腥味就来了!但我怎么就从未听说,二师兄勾搭过你?” 林时桑:“……” 该死的! 他的名声可以再烂,再臭一点吗? 什么叫作但凡有几分姿色,不论男女,都被他勾搭过? 据他所知,原文里的漂亮蠢货,就从来没有勾搭过白秋意啊,也没敢勾搭过宗主啊。 对于前者,漂亮蠢货虽然爱美色,但他尊师重道,敬重师尊,对于后者,纯属是怕被宗主活活打死。 哪里就像雪琼说得那样,不论男女,但凡有几分姿色,就把持不住,脱了裤子就扑,那他还是个人吗? 不得已,林时桑只能咬紧牙关,故作娇弱地反问:“那你怎么就知道,林师兄没有勾搭过我?” 白秋意:“……” “啊?当真?!”雪琼立马跟发现什么特别稀奇的玩意儿一样,满脸震惊地问,“那他是如何勾搭你的?” 林时桑故作羞涩:“这……这让我一个女修,如何启齿?哎呀,好害羞!” 说着,还双手捂脸,作出羞涩扭捏的模样。 白秋意看得眉头紧蹙,突然很想出手揍他一顿,好让他正常一点,好好说话,别在雪琼面前卖弄风情。 雪琼立马威胁道:“你要是不说,那就证明,你刚刚说的都是假话,你根本就没见过二师兄!” 林时桑暗暗咬了咬牙,暗道小师妹这个婆娘真是个事儿精,男修勾搭女修的暧——昧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偏偏小师妹非得要听!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胡编乱造起来:“……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白秋意:“……” 雪琼:“哇塞!” “我冒雨独自从道场练剑回来,然后没有带伞,意外在半路撞倒了林师兄,一不小心就跌倒在地。” 说着,林时桑的表演欲突然爆棚,还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就像这样,跌坐在了雨地里,不小心就摔伤了腿。”为了改善自己在雪琼心目中的形象,林时桑开始树立自己正直的一面,“林师兄看见后,就赶紧伸手搀扶我,见我伤了腿,还主动把我背了回去。” 雪琼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二师兄送你回去,然后一晚上都没出来?” “!” 这小丫头片子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林时桑赶紧把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往外扫扫,忙道,“他送我回去之后,已经快到宵禁了,所以,他就赶紧回去了!” 雪琼“咦”了一声,表示很不相信,并且点评起来:“二师兄,不行!” 忽然又问:“那你好端端的,躲床底下干嘛?我听人说,只有那种不三不四,心术不正,干了坏事的人,才会躲人床底下。因为怕被人上门捉—奸。” “既然,你不是小师叔金屋藏娇的那个娇,那一定就是——”雪琼恍然大悟,立马神色慌张地往后跳开一步,厉声道,“你是个小贼!” 林时桑:“……” 所以,敢情他卖力解释了大半天,这小丫头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不是把他当成白秋意金屋藏娇的娇,就是过来偷东西的贼,该说不说,他长那么漂亮,需要去当贼么? 在这个实力为尊,但也看脸的修真界,就以林时桑的模样和身段,他要是自甘堕落,愿意下海挂个牌,不夸张的说,一晚上黄金万两,那是绰绰有余的。 需要费那么大劲儿,偷摸跑来偷东西? 还直接偷到了白秋意的洞府里……哪怕用十二指肠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真的觉得,我生成这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姿,会出来当小贼吗?” 林时桑缓缓站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冲着雪琼装可爱。 雪琼道:“那可不一定,二师兄生得也很好看啊,满山的男修,除了小师叔之外,就数二师兄长得最好看了,但他手脚也不干不净的,他还喜欢偷男修的亵裤,虽然……虽然他现在改邪归正了,但他以前偷看男弟子洗澡,被人当场抓到,总该做不假了。” “大家把他衣服都扒了,绑在树上,抽得青紫,跟打狗似的,好可怜的。” 林时桑嘴角一阵抽搐,忍不住辩解一二:“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是可能,其实,他也只是去洗澡而已。” “他?!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别的男弟子都能跟下饺子似的,一起泡在池子里洗,他怎么就不行?他也是个男人啊,怎么就不行?”林时桑今天必须为自己正名一次,满脸认真地道,“可那些人太过分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雪琼听罢,竟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哦,对了,二师兄也是个男人……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林时桑:“……” 怪不得白秋意羞辱他是小白软,逼他穿肚兜,穿裙子,扮女人,原来,就连单纯可爱的小师妹,都不把他当男人看待! 倘若今日但凡面前站着个男人,林时桑都恨不得脱了裤子,证明一下,自己确实是个男人。 但鉴于小师妹是个女修,便只能暗暗作罢。 “话说,你那么紧张作甚?难不成……”雪琼步步紧逼,紧紧盯着林时桑的脸,好似要在他的脸上,盯出两个窟窿来,“你喜欢二师兄?” “我……我没有啊!” “还敢说你没有?你明明就很紧张他!”雪琼定定地审视着他,沉声道,“你心里肯定有鬼!” “林师兄生得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又风流倜傥,但凡是个女修见了他,难免会心生几分喜欢吧?更何况,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修。”林时桑佯装镇定地道。 白秋意听罢,忍俊不禁起来,心想,这孩子好生不知羞耻,哪有人这样明晃晃地夸耀自己的,居然也不觉得害臊。 雪琼:“你当真如何认为?” “当真。” “那你可能被二师兄骗了,”雪琼长长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林时桑的肩膀,“不过没关系,你早晚会认清他的为人。” 林时桑:“……” “不过,看你生得娇娇弱弱的,怎么肩膀这样宽?”雪琼满脸疑惑地道,“骨头也很硬哎,还有你这个胸——” 她定定地审视着林时桑的胸膛,还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吓得林时桑赶紧抱胸躲闪。 “没有哎,你居然连一点点都没有,真是可怜啊。” 林时桑脸色通红,暗道,当然没有了!他是个男人,没有胸很正常,好不好? 这天底下能有几个男人的胸,长成小怨妇那样的? 谁知道小怨妇吃啥长大的! 保不齐,就是以前那种事情行多了,让男人硬生生吸起来的,也未可知! 该死的!给他换女装就算了,怎么也不塞俩馒头进来! 白秋意与林时桑的想法,竟然罕见地一致,暗道,以后再有机会,确实应该给他塞俩馒头的。 “咦?这是什么东西?” 雪琼的眼睛一亮,突然瞥向了桌案上零散的夜明珠,上前就去抓了一颗,满脸欣喜地道,“好漂亮的珠子!” 林时桑见状,下意识大喊一声:“别动我的孩子!” 话一出口,他立马又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又道:“呸!我说错了!别动珠子!那是仙尊的东西!仙尊不喜有人动他东西!若是知晓有人随意动他的珠子,必定要大发雷霆的!” 白秋意见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个小畜生,之前玩的时候别别扭扭,死活不承认夜明珠是他的孩子,这会儿在雪琼面前,认得倒是积极。 雪琼拿着珠子,道了句:“才不会!小师叔最喜欢我了,从小到大,只要是我看中的东西,他一定会送给我的!” 说着,她就把玩起了夜明珠,看得林时桑俊脸一片绯红,连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正当林时桑不知该如何对付这小姑奶奶时,雪琼突然又道:“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这样吧,回头我向小师叔讨了你来,你以后就搬到我的院子里住,跟我一起玩吧?” 此话一出,林时桑更是一阵郁闷,他是什么漂亮玩意儿吗?居然需要“讨”这个字眼? 还有就是,逃离小怨妇,固然很好。可问题是,确定他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白秋意听见此话,突然一阵没由来的烦躁,并且无声地吐出几个字眼:“他是我的。” 却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这里好闷,你什么时候能整理完啊?”雪琼哭丧着脸道,“林时桑那个大坏蛋,明明答应我,今天要跟我一起出去玩的,结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八成又去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林时桑心道,那个去偷鸡摸狗的大坏蛋,真是在下我。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下山玩吧?我带你去买好吃的,什么冰糖葫芦啊,糖浆樱桃,糖人,芝麻饼,芙蓉糕,又甜又大的蜜饯,还有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香喷喷的水盆羊肉……你想不想吃?” 林时桑光是一听名字,嘴巴就没有出息地开始分泌口水了,但他不确定小怨妇让不让他下山。 万一不让呢,岂不是要把他抓回来,干个半死不活? 可是……万一,倘若,他可以趁此机会逃跑,以后岂不是能重获自由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动摇了,但还是假模假样地摇头:“不行的,洞府里还没收拾齐整,我不能走。” “那我帮你一起收拾!” 雪琼立马捋起衣袖,打算帮忙整理床铺,却惊见一只搭拉在床沿的袜子,顿时捂着鼻子连连退后。 “这里有个很恐怖的东西!” 林时桑定睛一瞧,好家伙!这不是他的袜子吗? 怎么办,也不能承认啊,可怜见的,袜子上还有两个洞,这日子过得可真苦。 顺势就推到了白秋意身上。 林时桑神神秘秘地道:“我跟你说哦,别看仙尊在外,一副仙风道骨,不染纤尘的模样,实际上私底下,啧啧……烟酒都来的!” 白秋意:“……”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暗暗点头道,很好,这小畜生都学会在外败坏他的名声了。 很好! “不是吧?”雪琼满脸不敢置信地问,“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啊,小师叔才不是你说得那种人!” “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肯定是你想勾引小师叔,但碰了个冷钉子,所以,才败坏小师叔的名声!” 白秋意脸色稍缓,算他这些年,没白疼雪琼。 哪知下一瞬,雪琼又蹙眉道:“不过,你的模样生得真好,放着你这样送上门的大美人,小师叔都不为所动,他该不会,真的……真的如坊间传闻那般,有什么隐疾罢?” 白秋意:“……” “你还别说,真的有!” 林时桑在抹黑白秋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致力于让所有人都知道,白秋意并非十全十美的清冷仙尊,如此,既能小小的报复一下,又能让垂涎白秋意美色的不知名配角路人甲们,望而却步。 “仙尊他,那方面有隐疾!”林时桑神神秘秘地道,“他不举!” 此话一出,白秋意的手指骨攥得咯噔作响,双眸猩红地冷睨着林时桑。 心道,好,很好,看来还是他此前太过手下留情了。 第八十二章 师尊接住你了 雪琼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这不可能吧?小师叔怎么可能有那般隐疾?” “怎么不可能?”林时桑压低声音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么还以貌取人呢?” 雪琼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并且小师叔看起来只是身体不太好,脸色白了点,除此之外,看不出有其他毛病。 想了想,她开始灵魂发问:“那这般隐秘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林时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编乱造起来:“我颇懂几分医术,光看人面相气韵,行为举止,谈吐,便能端详出一二来。” 见雪琼不信,林时桑赶紧乘胜追击,问道:“你想想看,仙尊的脸色白不白?” 雪琼点头:“白。” “说明什么问题?” 雪琼满脸不解:“说明小师叔皮相好?” “错!说明他缺血,人一缺血,脸色就白,你想想,仙尊的脸色,是不是比死人还苍白,一点点血色都没有?” 雪琼想了想,点头道:“是哎,确实比……等等。”她满脸委屈道,“可是,我没有见过死人啊,要不然,你找个死人给我看,我比对比对?” “……”林时桑神色一凛,又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仙尊不仅脸色苍白,还如弱柳扶风一般,病弱楚楚,缺血又病弱,说明他气血两亏,气血之所以亏呢,那是因为肾不好,而肾就是……那方面,你懂了没?” 雪琼听得云里雾里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小师叔这么多毛病啊,真可怜,怪不得爹爹总说,让我别来打扰小师叔清静,原来……原来他快死了,呜呜呜!” “我可怜的小师叔啊!小师叔!呜呜呜!小师叔!” 说着说着,雪琼竟然哭了起来,扯着嗓子嗷嗷哭嚎。 林时桑都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眼泪居然说掉就可以掉,哭得比死了亲娘还惨,真厉害呵,就是哭得他脑仁都疼,赶紧出声阻拦道:“停!打住!把眼泪收收!还没到那一步!” 白秋意听得眉头狠狠蹙了蹙,心道,你什么时候懂医术,为师怎么不知道? 竟还会看人面相么,那看看你自己,几时会惨死在为师手里? 还有就是,他怎么不知道,他自己身上那么多毛病? 还缺血,气血两亏,肾不好? 真难为了林时桑,居然这么能胡编乱造,简直孝死他了。 冰冷的目光,渐渐又落回了雪琼身上,白秋意以为,但凡是个人,都不会相信林时桑这番鬼话。 谁料,雪琼不仅信以为真,还满眼冒星星地望着林时桑,她道:“你好厉害啊,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懂医术,对了,你叫小白菜是吗?真好听,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林时桑甚至来不及思考,小师妹的眼泪为啥说掉就掉,说收就收,上一刻还在给白秋意哭丧,下一刻就想着出去玩,手腕一紧,就被雪琼一把攥住,不由分说就拉出了洞府。 “等等,等等!我还没答应呢!” 林时桑一阵心惊肉跳,生怕自己私自走出洞府,回头会被小怨妇扒了衣裳,吊起来打个半死不活。 若是光挨打也就算了,反正他从小到大就没少挨,疼一疼也就过去了。 就怕小怨妇野性大发,先把他吊起来一顿噼里啪啦,打个半死不活,再把他放下来,再一顿噼里啪啦,那他的三魂七魄,岂不是要当场飞了大半? “哎呀,你怕什么?我有办法带你下山!我可是宗主之女,这点事儿我再办不成,那我不如剃了头发当尼姑好了。” 雪琼一边说,一边摇着腕上系着的玉牌,满脸得意地道:“你瞧,我有这个,只要把这个拿给守山的弟子看,他们就不敢阻拦了。” 林时桑一听,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当即赶紧道:“那太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说着就反过来拖着雪琼往山门口走去。 白秋意见状,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这般着急地拉着雪琼下山,难不成是为了逃跑么?就这么厌恶他,稍微有点机会,就想跑? 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爱慕他,敬仰他,想永远保护他?结果怎么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 这就是林时桑口中所说的喜欢?原来也不过如此! 横竖今日也没旁的事儿,白秋意索性就跟过去从旁监视,他倒是要看看,没有他的禁锢,这个小畜生敢不敢跑! 只要今日,林时桑胆敢逃跑,那么,白秋意必定要将他抓回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双腿,再用粗重的锁链,拴住他的脖颈和双腕,将他囚禁于密室之中! 日夜不休地折磨他,玩弄他,羞辱他,让他知道逃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有了小师妹的玉牌,果然守门的弟子不敢阻拦,只是在看见林时桑之后,忍不住询问起来:“这位师妹怎么从前没见过?是哪个长老座下的弟子?” 说着,还将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详细地记录了山中每一个弟子的名字。 林时桑看得心惊肉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蒙混过关之时,雪琼突然不悦地道:“你们这些男弟子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被二师兄附体了?看见漂亮女修就追过来问这问那的?” 林时桑:“……”他有点被冒犯到了。 守山的弟子解释道:“小师妹莫怪,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还请小师妹莫要为难我们。” “我管你们公事,还是私事,再不下山,天都要黑了,要是耽误我下山玩儿,我要你们好看!” 说着,雪琼还冲着守山的弟子亮了亮拳头,之后,就拉着林时桑大摇大摆地出了山门。 见守山的弟子果真没有追过来,林时桑才暗暗松了口气,心想,雪琼的娇纵任性,也不全然令人生厌,这下可算帮了他一个大忙。 “我跟你说哦,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雪琼故作沉稳,言之凿凿地道。 林时桑再度被冒犯到了,但不得不顺着她的话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爹爹除外,小师叔也除外,他们是大好人。”雪琼又道,“由其是二师兄,他最好美色了,像你这样娇娇弱弱的小美人,他一口一个,以后,你不要再跟他说话啦!” 林时桑:“……” “走吧,我带你御剑下山,哦,对了,你会御剑吗?” 林时桑暗暗思考,自己都是“娇娇弱弱”的小美人了,那到底应该会,还是不会? 要不然,给小师妹一个表现的机会好了。 所以,他果断摇头道:“我不会。” “我就猜到你不会,新入门的弟子,没个一年半载都学不会御剑的,有的资质平庸的,起码要学个三、五年,还学得一般般,特别容易飞着飞着,就从半空中坠下来呢!” 雪琼撇嘴吐槽道:“运气好的呢,摔个断胳膊断腿,运气不好的,直接就摔成一滩烂泥了。真是废物呢。” 林时桑额上开始冒汗了,忍不住问:“那你学了多久,才学会御剑的?” “没礼貌!你怎么能这样问我?”雪琼气鼓鼓地道,“最起码,你也得加个好听的形容词!” “比如?” “世界上最漂亮可爱的!” 林时桑表示懂了,赶紧又重新问:“那你学了多久,才学会御世界上最漂亮可爱的剑?” 雪琼:“……” 白秋意:“……” 他突然被逗乐了,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眼里的寒冰渐渐被融化了,宛如冰雪初融的仲春,眸色深得似湖泊里碧绿的水,还泛起了柔和的涟漪。 “啊!!!你要气死我了!我不跟你玩了!”雪琼双臂环胸,气鼓鼓地道。 “好了,我开玩笑的,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最最最讨人喜欢的小师妹,请问你学了多久,才学会御剑的?” 雪琼哼了哼:“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学啊。” 林时桑:“……” 从记事起,小孩子大概三岁就能记事了,雪琼今年目测有十五、六岁。 也就是说,这死丫头学了十来年御剑了! 只怕还没学会!怎么好意思嘲笑别人是废物的?! 林时桑一阵心惊肉跳,突然有点慌了,要不然,还是暴露一下,就说自己其实也会御剑好了。 “还有,你不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吗?做什么要喊我小师妹!”雪琼不满道,“从小到大,别人都一口一声小师妹小师妹的喊,烦死了!我也想当小师姐!” 林时桑:“因为……我比你大啊。” 看见雪琼的目光,又开始瞎瞟了,他赶紧补充,“年龄,我说的是年龄!” 雪琼更加不满了:“我不管!反正你入门晚,以后,你就喊我小师姐,听见没?” 林时桑默默流泪,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姑奶奶出来,要不然,打晕算了,简直欺人太甚! “走!小师姐带你御剑下山买冰糖葫芦吃咯!” 雪琼一把攥着林时桑的手腕,都不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有模有样地捏诀召剑。 便听嗡的一声,一柄长剑,瞬间飞掠而来,雪琼带着他一跃而起,双双跳到了长剑之上! “喂!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哎呦,卧槽!” 林时桑话音未落,雪琼就已经御剑带他下了山去,他这还是头一回御剑,长这么大,连飞机都没坐过,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飞这么高! 下意识就伸手扶在雪琼的肩膀上,耳边是簌簌的风声。 雪琼安慰他道:“不怕,不怕,有小师姐护着你,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林时桑就是因为信不过她,所以才更加害怕,而且,他刚刚偷觑了一眼脚下,飞得好高好高,起码也得有数百丈。 要是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下去,只怕会当场摔得尸骨无存罢? 他一抬眼,迎面就看见了一座孤峰,眼瞅着就要撞上去了,林时桑尖叫:“看前面!你看我干嘛?!” 雪琼“哦”了一声,双手捏诀,就差那么一点点,两个人就要啪叽一下撞了上去,林时桑心脏狂跳,一瞬间就有点虚脱了。 “没事!飞习惯就好了!” 林时桑:“……” 有事啊,他怎么想起来跟雪琼独自下山的?呜呜呜,现在他就想赶紧停下! “没事的,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好了!你要是很害怕的话,就抱着我的腰!” 林时桑倒是想抱来着,可男女授受不亲啊,扶着雪琼的肩膀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甚至都不敢用手扶,而是攥着拳头,用两个拳头抵着雪琼的双肩,以妨自己掉下剑去。 哪知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因为雪琼根本不看前面,一直偏过头跟他说话,以至于根本没留意前面。 一道黑影竟迎面撞了过来,饶是雪琼已经躲闪及时,还是差点双双翻下剑去。 雪琼拍着胸膛,惊魂未定地道:“吓死我了!” 可是下一瞬,铮的一声,一道羽箭自云层中飞掠而来,林时桑瞳孔剧颤,下意识伸手将雪琼推开。 哪知动作幅度过大,竟整个人从剑上翻了下去,失重感瞬间笼罩至了全身! 雪琼撕心裂肺地大喊:“小白菜!” 而后御剑向他飞来,可她的御剑术并不算精通,方才又险些被羽箭击落,都自顾不暇了。 眼睁睁地看着林时桑穿透云层,从高空坠落。 林时桑心脏狂跳,暗道,完了完了,这下完犊子了啊! 哪里还管会不会在雪琼面前暴露,赶紧要召唤长剑,可是下一瞬,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掉进去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有人伸开双臂,将他托举起来了。 林时桑挣扎着左右环顾,可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耳边是簌簌的风声,他的鼻尖隐约嗅到了淡淡的降真香气,又夹杂着几分清烈的雪下松木之香。 白秋意的心脏亦是狂跳不止,天知道他亲眼看见林时桑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时,心脏跳动得有多快! 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直接闪现而来,伸手就将人接了个满怀。 ——师尊,接住你了。 第八十三章 这就是背叛为师的下场! 这种被人抱着,托举在半空中的感觉,特别强烈。 林时桑竟一时间,忘记召唤长剑了,耳边是簌簌的风声,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蓦然,耳边传来嗡的一声,一道青芒闪现而来,林时桑下意识伸手一抓,长剑入手,他挣扎着露出一丝眼缝,入目便是剑柄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千秋。 对了,这柄长剑还是此前白秋意所赠,甚至还为他诛杀白狼,借此为剑开锋。 白秋意当时,还言之凿凿地说“片月高高挂天汉,千秋应照妾心明”,遂为此剑,取名为千秋。 没想到,此剑倒是挺忠心护主的,只怕是察觉到主人有危险了,遂赶紧出来护主。 殊不知,此剑根本不是自行出来护主——因为有白秋意从旁保护,命剑根本不认为林时桑遇见了危险,不过是白秋意出声召唤,命剑才突然幻化而出。 林时桑才一握住剑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心中默念此前白秋意传授给他的御剑之术。 剑刃瞬间飞掠而去,横在了他的脚下。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老天爷开眼,救我一条小命!”林时桑宛如劫后余生一般,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他刚刚差点就直接摔成一滩烂泥了,幸好命剑及时出来,否则,他只怕要哭着去西天拜见佛祖了。 白秋意收回指尖流窜的灵力,冷冷一笑,几不可闻地道:“你不应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老天爷开眼,救你一条狗命。” “你应该感谢为师,若非为师及时出手,明年的今时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林时桑隐约听见周围有什么声音传来,还下意识左右环顾,沉声道:“是谁在说话?!” 可是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人一剑,踏在半空之中。 如此,便也不做他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随即,林时桑的心脏疯狂乱跳,眼下不正是摆脱小怨妇,逃出生天的最好时机吗? 雪琼一会儿若是下来,必定要千方百计地寻他,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必定尸骨无存,即便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 如此,雪琼回宗之后,只须如实回禀即可,反正山上根本就没有“小白菜”这个女修,认识“小白菜”的人并不多,死就死了,想来也不会继续追究。 至于小怨妇那里,他如此那般痴迷自己的师姐,连师姐的尸体都不肯放过,挖坟掘墓,也要将之的尸体抢回来,藏在密室之中。 必定是爱惨了师姐,才会行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想必也会爱屋及乌,偏宠雪琼。 而对于小怨妇来说,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徒弟,想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死就死了,同雪琼比起来,想来是微不足道的。 林时桑认为,这实在是自己逃跑的大好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若是不趁此机会,赶紧逃命,他迟早会被小怨妇活活折磨死的。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赶紧逃跑才行,他心里暗暗道:“对不起了,雪琼,因为我的死,可能会让你伤心几天,但我要是再不跑,我一定会被白秋意活活折磨死的。” 而后,运转灵力,脚下的长剑嗖的一声,向远处飞掠而去。 白秋意身形如鬼魅一般,寸步不移地跟着林时桑,并且瞬间就察觉到了林时桑的想法。 这个小畜生,居然当真想跑! 他居然真的敢跑?!他怎么敢的! 不是说,喜欢师尊,爱慕师尊,想留在师尊身边,保护师尊一生一世么? 就是这般喜欢,这般爱慕,这般保护他的? 竟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寻常喊他过来一趟,这个孽徒都推三阻四,磨磨蹭蹭,动不动还晕倒,各种哭诉这疼那疼,现在跑得不挺快的么? 腿脚麻溜得很,哪里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白秋意脸色骤然冰冷,宛如寒霜覆面,双眸中也散发着泠泠寒光,杀意毕露。 死死攥紧拳头,骨节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心道,好,很好,小狗东西还没学会爬,就想跑了,翅膀硬|了,想逃离师尊了。 简直胆大包天,胆大妄为! 如此处心积虑,只怕从最开始的示弱,都是在暗中筹划如何逃跑。 想跑可没有这般容易! 是他自己上赶子过来招惹的,那就别怕引火自|焚! 白秋意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亲手,毫不留情地打断林时桑的双腿,再用粗重的铁链,拴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只能像狗一样,满地乱爬! 奴颜婢膝,苟且偷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原本是想对林时桑好一点的,毕竟这个孩子,那么像曾经的自己,甚至还大发慈悲,让雪琼带着林时桑下山,好好散一散心! 甚至! 白秋意还担心林时桑没有钱花,而私底下给了雪琼一袋金叶子,他知道雪琼的性格,只要有雪琼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同行的小伙伴一口吃的! 可是现在,林时桑却辜负了他这个师尊的好意! 那就休怪他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了! 要怪就只能怪林时桑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这全然是林时桑自找的! 想到此处,白秋意怒从心头起,竟抬起手来,狠狠一掌打了过去。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原本在半空中御剑,飞速疾行的少年,仰天喷了口血,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剑上翻了下来,直直地至半空中坠落而下。 而下面便是连绵起伏的山谷,以及荒僻高耸的险峰,入目是一片黛绿色的林木,还有漫山遍野的荆棘。 若是林时桑当真从半空中坠落下去,自然会当场摔个粉身碎骨。 嗡的一声,千秋遍体散发着青芒,竟为了护主,飞掠而去,白秋意抬手一抓,隔空将长剑禁锢住,冷冷道:“不许去!让他死!” “粉身碎骨是他最轻松的下场!” “否则,他一旦活着再度落在本座手里,本座必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秋嗡嗡作响,光芒更盛,因为它已经认林时桑为主的缘故,即便它是由白秋意亲手创造出来的,但依旧视林时桑为首位主人。 因此,为了能够及时去救林时桑,千秋甚至不惜反过来攻击白秋意。 铮的一声,极凌厉的一道剑气,冲着白秋意迎面平削而来,白秋意怒火更盛,这可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法器,现如今却为了区区一个林时桑,而反过来伤他! 简直可恶! 竟怒火交加之下,凭空幻化出一柄轻薄至极,通体莹白,剑身散发泠泠冷光的长剑。 迎面一剑,狠狠劈了过去。 锵的一声,没有剑主灵力加持的千秋剑,哪敌白秋意带着怒意的一剑,竟当场断成了两截,自半空中坠落下去。 白秋意手持长剑,冷冷道:“这就是背叛本座的下场!” “顺吾者昌,逆吾者亡!” 而林时桑已经距离地面,不过数丈之高了。眼看着就要重重地砸落在地。 白秋意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在少年的身躯,触碰到地面的一瞬,他的皮肉会瞬间崩裂,皮开肉绽,甚至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他浑身上下的骨骼,会寸寸爆裂开来,就好像是人间过年时,所放的爆竹,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原本坚韧的骨骼,就会彻底碎裂殆尽。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每一毫肉,每一节骨头,都会瞬间被毁得一干二净。 运气好,他会摔成一滩烂泥,一滩血沫,然后被山中的野兽,嗅着血腥气而来,美餐一顿之后,尸骨无存。 运气若是不好,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可能会让他的身躯,瞬间就化作齑粉,什么都不会留下。 白秋意光是这般一想,眼珠子就烧得通红无比,满脑子盘旋着一句话,那就是林时桑非死不可! 十丈,九丈,八……距离地面,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只要再有一点点,林时桑就会被活活摔死,死得不能再死。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少年下坠的身体,在白秋意的眼中,清晰到似乎都定格的地步,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底。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这世间就会少一个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只会惹他生气的小畜生。 而多一个惨死在他手里的亡魂! 哦,不。 白秋意一向信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八个字箴言,每一个惨死在他手里的人,都将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林时桑也不会例外的。 他会将林时桑的元神,活活抽出体外,而后,再生生撕扯成碎片! 什么最完美的傀儡,最锋利的剑刃,在此刻通通变得无足轻重了。 在这一刻,白秋意只想让他不得好死! 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可是……白秋意的心脏,为什么跳动得那样快?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 该死的,他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为什么喉咙里像是塞了刀片进去,割得他喉管生疼,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却又有浓郁的血腥气,涌上齿间! 他的眼睛,为什么一眨不眨,死死地,也紧紧地盯着那道高速下降的身影?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亲眼看着林时桑即将被摔得尸骨无存,却开心不起来,还隐隐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而去的错觉? 白秋意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上一回他经历这种感觉时,还是他刚刚降世的时候! 那时,他才刚刚从母胎中分离出来,不着寸缕,遍体鲜血,被他的母亲,高举在半空之中,当着他父尊的面,生生抽去他的魔骨! 白秋意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到底是被亲生母亲抛弃之痛,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父尊即将身死道消的悲切,亦或者是,他的小魔骨离体时,宛如凌迟一般的痛楚? 可是,林时桑既不是抛弃他的生母,也不是孕育他的父尊,那么……就只能是他的小魔骨了! 否则,又要如何解释这种熟悉的痛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秋意闪现至了林时桑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将之抱了个满怀。 巨大的冲击力,让白秋意的身形略微摇晃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站得稳稳当当的。 他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双眸猩红无比,语气激动又透着几分谨慎和迷茫,死死地盯着林时桑的脸,低声喃喃道:“你和本座的魔骨,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林时桑是被白秋意从背后偷袭的,一掌重重落至了他的肩胛,以至于他仰天喷血,在坠落高空的一瞬间,就已经昏厥过去。 脸色苍白如纸,血色寡淡,气息微弱。 “阿时,醒醒,阿时,你告诉师尊,你和师尊的魔骨,到底有没有关系?阿时!” 可无论白秋意如何呼唤他的名字,少年依旧一动不动,置若罔闻,整个人好像一具尸体,已经不会动弹了。 只要他此刻一松手,少年必定要重重地摔落在地。 白秋意突然就慌了,他急了,如果林时桑当真跟他的魔骨有关,又当真死在他的手里,那么,他只怕再也寻不到魔骨的踪迹了! 还有就是,他冷静下来之后,又不想让林时桑死了。最起码,不想让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死掉。 这样太便宜林时桑了! “阿时,不怕,师尊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回你的,不怕!师尊这就带你去疗伤,不怕!” “师尊不会故意如此伤你的!” 白秋意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因为此地距离宗门有不短的距离,若是现在带林时桑回宗门,只怕要耽误时间,而且,若是不小心让人撞见了,也是麻烦。 索性就近寻了个山洞,将人抱了进去。 白秋意也顾不得旁的,先为林时桑调整坐姿,而后自行盘腿坐好,为其输送灵力,以期能修复林时桑的内伤,让他尽快清醒过来。 第八十四章 师尊的小马甲 待林时桑清醒时,竟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了,缓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在御剑逃跑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 然后,他整个人就跟断了尾巴的燕子似的,嗖的一下,从半空中坠落。 而后,就彻底人事不知了。 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而周围光线昏暗,只有面前升起了一小堆火。 借着火光可以依稀瞧见,此处是一座荒凉且偏僻的山洞,此前应当是有什么野兽藏身过,因为角落里还有一堆堆吃剩的骨骼残渣。 也不知道怎么的,醒来后就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人救了他罢,否则,他也不会凭空出现在此地。 但无论如何,为了不被小怨妇再度抓回山中囚禁,还是趁早逃离此地为妙。 林时桑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得身上剧痛无比,一点劲儿都没有,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尽散,尝试了好几次,就连一丝丝的灵力都无法运转。 想来是跌下高空时,摔成了重伤,不死不残就算好的了,如今仅仅丧失了修为,也不算太过凄惨。 正当他努力地想挣扎起身时,却又因为重伤难行,胳膊一软,竟从大石头上滑了下来,眼瞅着就要以脸铺地了。 可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席卷而来,相反,一双手臂将他接得稳稳的。 “你醒了?伤势可好一些了?” 头顶随即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林时桑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眸,正对上了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 面前的是一位身着青衫,打扮得好似文弱书生一样的青年,生得俊朗,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温柔款款。 只是肤色较为凄白,可能是因为身子骨弱的缘故,整个人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郁之感,好像缠绵病榻了许久一样,身上隐隐透着几丝药材的气味,但并不难闻。 说话不紧不慢,语气也温柔可亲,又生得这般器宇轩昂,很容易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 林时桑初来乍到,难免心怀几分警惕,生怕自己再遇人不淑。 已经有了误把病娇师尊当柔弱可怜小白兔的血虐经历,他现在对待任何人,都保持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 立马就从对方怀里爬了出来,林时桑强忍着身上的剧痛,面露警惕地问:“你是何人?是你救了我?” 青衣书生收回手,微微一笑,温声细语地道:“我姓元,名暮商,家住清河,出身小门小户,原是入京赶考,岂料半途中遇见山匪,强抢了我身上的盘缠,虽未取我的性命,却杀了与我随行的书童。” “听闻,此地有一仙门大宗,名为玄天墟,我便想拜入仙门,入道修行,也许有朝一日,能为我那惨死的书童,报仇雪恨。” 林时桑一听,心道,果真是个文弱书生,就他这副身子骨,别说是抵抗山匪了,估计杀只鸡都难。 也幸好遇见的是山匪,要是遇见的是一些穷凶极恶的邪祟,或是一些拿活人当炉鼎的邪门歪道,就以这位兄台的皮相,只怕早就晚节不保了。 能侥幸逃脱,还不赶紧回家,在此地瞎溜达什么? 竟还想拜入玄天墟……不是林时桑看不起他,就这书生病恹恹的样子,走路扶墙,吐痰带血的,只怕去玄天墟当个外门弟子,负责洒扫,都不够资格的。 “我此前在林中迷路,遥遥就见公子倒在地上,便将公子带入此地,稍作休息。还用了家乡的伤药,为公子疗伤,不知公子现在伤势如何了?” 青衣书生温声细语,满脸关切,让林时桑的眼眶微红,这应该是他穿书以来,收到的第一份善意,竟还是来源于,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不对,等等! 这货是怎么知道,他是公子,而不是姑娘的? 林时桑下意识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的衣裙松松垮垮的,胸口上还蒙着一层白布,看来是被人包扎好了伤口。 元暮商面露歉意地解释道:“抱歉,是我解开了你的衣裙,当时你气息微弱,满脸是血,我便顾不得男女有别,遂解开了你的衣裙,为你处理伤势。” “当时我便想着,若你能熬过此遭,清醒过来,那我便为你负责,娶了你便是。” 顿了顿,他又面露羞赧地笑道:“不过好在,你与我同为男身。” 林时桑:“……” 所以,这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光看他的上身,就能推断出,他是个男人了? 难道这年头,就不允许平胸的姑娘存在了么? 很快,元暮商又给出了解释,“我当时救人心切,生怕你还有别的伤,遂……” “遂……什么?”林时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遂查探了你全身。” “全身?!”林时桑震惊了,下意识双臂环胸,结果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又疼得他倒抽几口冷气,“全身是什么意思?哪哪你都看了?!” 倘若如此的话,岂不是要被这个文弱书生看见他身上残留的暧|昧痕迹了? 此前白秋意不分日夜地折磨羞辱他,在他身上落下数不清的青紫色指痕,甚至是一些淤血通红的咬痕……这些岂不是通通被人看去了? 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 林时桑的脸,唰得一下通红无比,当场暴怒地捶打着一旁的大石头,愤怒地道:“谁让你脱我衣服的?你还全身查看?!谁让你看的!” “我……我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救人心切……”书生好似更加羞愧了,连耳朵也通红通红的,一双温柔深邃的眸子中,隐隐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了,快到林时桑根本就察觉不到,神情认真地道,“若你很在意这个,我便为你负责到底。” 林时桑更加愤怒了:“你要怎么为我负责?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难不成,你还要我以身相许啊?” “……可以这样的吗?” 林时桑:“……” 居然好意思问他,可不可以这样?! 废话,当然不行了! 且不说,他和小书生同为男人,就说那该死的小怨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 倘若被小怨妇知道,他在外面被一个来历不明,萍水相逢的文弱书生,扒了衣裙,还看遍了全身,甚至,还以身相许了…… 只怕到时候,林时桑和小书生都会死得相当凄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元暮商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可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你的名字,可有什么由来?” 林时桑突然问道,虽然他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但也不是个文盲就是了。 书生道:“九月季秋,亦曰暮秋,末秋即暮商。我的生辰是九月二十九,深秋时节,父母便为我取名为暮商。” 林时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觉得小书生的名字怪怪的,原来是元暮商和白秋意,这两个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就是,如果林时桑没记错的话,原文里白秋意的生辰,好像也是九月,可到底是九月初九,九月十九,还是九月二十九,他就记不清楚了。 总而言之,因为小书生的名字,犯了林时桑的忌讳,所以,林时桑打算就此跟他分道扬镳。 但他又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生前哥哥就教过他,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林时桑把头上戴的珠钗啊步摇啊,等等发饰,随意扯了下来,然后放在了小书生手中。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谢礼,谢谢你仗义出手,救我一命,不过,我还有要紧之事,就此别过。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江湖不见!” 而后,林时桑挣扎着要起身离去,却又因为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而瞬间瘫软。 好巧不巧的,他居然一屁股瘫坐在了小书生怀里! 要死不死的,慌乱之下,他伸手乱抓,竟还一把抓住了小书生的衣领,撕拉一声,就将人家的衣领扯开了,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对……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时桑没有坐别的男人怀里的习惯,尤其此人与他萍水相逢,便赶紧要起身。 可他太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才站起身来,又重重跌了回去。这一次,他是趴着的。 小书生被他压得甚至都发出了吃痛的闷哼。 而林时桑同时也低估了自己的手劲儿,就算他双腿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可身体的本能,让他的两只爪子胡乱拉扯。 小书生果真家境贫寒,这身衣衫质量也忒差了点,林时桑不过随手一扯,就撕拉一声,扯出了一条大口子。 最糟糕的是,林时桑的发髻散乱,还一不小心,勾到了小书生腰间的玉佩,如此一来,他只要一抬头,头皮就被扯得生疼。 可若是他不抬头,此刻就跌趴在小书生怀里,还把脸怼着人家那种地方! 这实在太尴尬,太羞耻了! 林时桑老脸一红,心里暗道,小书生会不会误会他是个变态啊? 不仅穿女子的衣裙,还涂脂抹粉,珠环翠绕,好不风|骚! 现在又这般投怀送抱,不仅扑倒在男人怀里,还把脸怼着男人的那里! 这实在太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小书生好像很纯情,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口中急急地道:“这位公子!不可,万万不可!这太荒唐,太不像话了!虽然你我同为男儿身,但也实在是授受不亲!” “你……你太热情了!” “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当真想以身相许吗?” 林时桑:“……” “闭嘴啊!”林时桑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你腰间的玉佩勾我头发上了!你以为我想这样趴在你怀里?快帮我解开!” “哦,抱歉!你等一下,我很快!”书生的声音,惊慌中还带着几分羞涩和纯情。 这让林时桑暗暗谴责自己,怎么能够这样没礼貌呢? 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玉佩勾他头发了,又不是小书生的错啊,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跌趴在了小书生怀里! 为什么要让小书生向他道歉? 殊不知,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既不羞涩,也不纯情,而是白秋意化身而成。 目的也很简单,便是想方设法地取得林时桑的信任,然后,探究林时桑和魔骨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还有就是,白秋意想趁机试探一番,他这个徒儿到底是不是色胆包天,随便哪个男人只要生得好,就来者不拒,上赶子去勾引。 遂假模假样地伸手去解玉佩,实则越弄越乱,还运转灵力,让身体热起来,假装是因为急迫而出了一身热汗。 林时桑在他怀里趴着,姿势实在太过难堪,尤其他发现,小书生的身体越来越热,还流了很多热汗。 原本质量就很差的衣裳,如今又被汗水浸湿,即便他努力把脸偏转过去,还是会不小心用眼尾,扫到不该看的地方。 “……别动,这玉佩勾得很紧,容许我慢慢解开。” 书生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焦急,但又好像生怕会扯痛林时桑的头皮,而下手小心翼翼。 林时桑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姿势了,咬牙切齿地道:“有没有刀?直接把我的头发割了!” “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难道公子不懂吗?” 林时桑微微一怔,下意识又想起了白秋意,这句话白秋意也曾经对他说过的。但很快,他又道:“那把玉佩的穗子割断,总行了吧?” 哪知书生却语气突然低沉,缓缓道:“这枚玉佩,是亡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了,我从小就戴在身边。” 林时桑心头剧颤,同样自幼失去母亲的他,在这一刻,狠狠地跟小书生共情了。既然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自当百般珍惜。 “那还是割我的头发吧。”林时桑很肯定地道,总不能割了他的脑袋罢。 第八十五章 欺负师尊的小马甲 小书生轻轻应了一声,从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而后,手起匕落。 啪的一声,一块温凉的物件,就落在了林时桑的手背上。 林时桑愣了愣,伸手拿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块羊脂白玉,上面缠绕着他的头发,还有一截断了的穗子。 他懵了一会儿,才扭过脸去,更迷茫地问:“这不是你亡母的遗物吗?你就这样随意割了穗子?” 小书生满脸落寞,狠狠抿了一下薄唇,漆黑浓密的长睫轻颤,似乎很伤心难过,但又强忍着,冲着林时桑微微一笑,轻声道:“可我实在不忍心,割断公子的头发。” 林时桑听罢,再度狠狠跟他共情了,他紧紧抓着手里的玉佩,满脸认真地道:“你放心,我手很巧的,一定会把穗子重新编好!” “那么,就多谢公子了。” “别公子不公子的了,我有名字的,你还是直接唤我的名字吧,我叫——” 林时桑的话音戛然而止,心道,现在可不是游山玩水,寻欢作乐的,而是私自逃下仙山,为了不被师门中人发现行踪,自然应当隐姓埋名才是。 即便,他觉得面前的文弱书生,人生得俊,脾气也好,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好人。 但出门在外,还是须得谨慎行事才行。 万一要是被白秋意发现了他的行踪,再将他抓回去,只怕也会连累了小书生。 他死是他命该如此,若是再连累了无辜之人,岂不是造孽? 如此一想,林时桑吞咽了一下,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白秋意见状,眸色顿时深沉了许多,他故作真诚地追问:“那么,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又为何会重伤躺在荒郊野岭,可是遇见了什么仇家?” 面对小书生的追问,林时桑只能胡编乱扯起来,正色道:“我姓林,单字一个二,自幼父母双亡,居无定所。至于为何会重伤,那是因为我外出寻找草药,一不小心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这才……”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幸得元兄所救,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改名不改姓,是他对林氏列祖列宗的尊重。 反正天底下姓林的人那么多,什么林二张三李四,多得很,重名重姓之人,也不计其数。 况且,面前的文弱书生,又非玄门中人,只怕也不知道玄天墟有几个姓林的弟子。 果不其然,小书生听罢,果真没有任何疑虑,反而还很客气地道:“我不过就是一介书生,没能帮上什么忙。林公子福大命大,自有上苍庇佑。” 林时桑暗暗感慨,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的话都好听,远比白秋意那个丧了良心的狗东西,说话好听太多了。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救了他。 否则,他现在只怕还重伤昏迷在荒郊野岭,山中多是些野兽,就是把他活活啃了,也未可知。 如此一想,林时桑又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你我同为男身,我也不好以身相许,不如这样——” “哪样?” 白秋意眉头微挑,敛眸望去。 “你我结拜为兄弟,往后以兄弟相称,如何?”林时桑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兴致勃勃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林时桑这么说,白秋意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 令他高兴的是,小狗东西并没有见色起意,看见美男就把持不住,上来就生扑硬啃,百般勾引。 也没有学人间戏文里唱的那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那一套。 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为了师尊而守身如玉,甚好。 可令他不高兴的是,林时桑居然想跟他结拜为兄弟,如此一来,岂不是拉低了白秋意的辈分了? 还有就是,白秋意隐隐期待着林时桑能以身相许,同他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共结连理,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小书生神情古怪,绯红的薄唇轻抿,抿成了一条直线,林时桑竟没由来的,再度想起了白秋意。 每次白秋意抿着薄唇,下一刻,林时桑的皮肉必定要饱受折磨了。 “你别这样!”林时桑下意识伸手,直接掐着小书生的脸,往两边乱扯,“嘴唇不许抿!丑得要死!活像只扁嘴的鸭子!” 白秋意:“……”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要狠狠一掌将人打飞出去! 生平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掐他的脸,还说他丑得像鸭子! 他哪里像鸭子了? 虽然他此刻的模样,不过是他幻化而成的,远远比不上真实的容貌,但不管怎么说,也生得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怎么在林时桑的嘴里,他就成了丑得要死的扁嘴鸭子了? 深呼口气,白秋意暗暗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他必须要取得林时桑的信任,欺骗他的感情,然后套出魔骨的下落。 还有就是,既然是文弱书生,自然身体孱弱,不好随意出手。 如此,白秋意只能默默将这股怒气,狠狠地憋了回去,还佯装吃痛地轻声道:“好,我知道了,林公子,请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疼?我不过就是随手一掐,哪里就弄疼你了?天呐,你是个男人啊,又不是面团捏的,怎么娇娇弱弱的,读书人都似你这般无用吗?” 林时桑满脸不敢置信地道,松开手才发现,小书生原本白净的俊脸,果然被他掐出了两块红痕,心里不禁暗暗感慨,古人诚不欺我,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小书生真是娇娇弱弱的。 脸皮也真是薄,稍微掐一掐,就红了,不过还别说,脸蛋红红的小书生看起来还蛮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欺负他。 但林时桑自认为是个正经人,既然是正经人,那就得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绝对不能像白秋意那般变态,尽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缺德事儿。 “好了,我就是逗你玩的。” 林时桑松开手,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满脸认真地道,“我跟你说,我其实很厉害的,非常能打,我以前有一个师父,他是个风流成性的好色之徒,品性甚差,还年纪大,不洗澡,成天到晚就想着怎么抓人过来双修……对了,双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白秋意自然知道何为双修,他不仅知道,还花样百出,不久之前,也才不分昼夜地跟座下徒儿双修过。 此前他给林时桑疗伤时,褪了徒儿的衣衫,徒儿的身上现在还残留着欢爱后的暧|昧痕迹。 竟也敢问他,懂不懂何为双修? 简直不知死活! 但为了不暴露身份,白秋意只能故作迷茫地问:“何为双修?”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连什么是双修都不懂,林时桑决定给他科普一下,便言之凿凿地道,“就是两个人不穿衣服,在床上打架,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 这解释得委实好,下次不准解释了。 不过,白秋意还是相当配合地点头道:“原来如此,若你不说的话,我真的不知道。” 只不过,他不明白,自己在林时桑的嘴里,怎么形象如此低劣? 风流成性,好色之徒,品性甚差?还年纪大?还不洗澡? 他才没有这样,好不好?! 这个孽徒果真是牙尖嘴利,只要是他的嘴,就是欠管教得紧! 白秋意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见林时桑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更觉得他哪哪都欠管教。 “我那个师尊啊,在修真界无恶不作,十恶不赦,人称花间鬼见愁,意思就是说鬼见了他,都为他发愁!”林时桑摇头感慨道,“他真的比恶鬼还要可怕!” “……”白秋意皮笑肉不笑地灵魂发问,“哦,是么?那既然是那般阴险狠毒之辈,将你教养大,那你岂不是也……”说着,他还很适时地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林时桑赶紧道:“我跟他可不一样!又不是我主动拜他为师的,是他见我幼年时,模样生得好,哭死哭活非扒拉着我的腿,求我拜他为师的,我当时年纪尚小,哪里知道,他私底下竟是那种人!” 白秋意:“……”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眸色也越发阴沉了,攥得拳头咯咯作响。 小畜生真能在外败坏他的名声呵,让他练剑,他不行,画符设阵也差劲,连侍师的活儿,都一塌糊涂。 可这颠倒黑白,扭曲事实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瞎扯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了。 很好。他日后要是不把林时桑的嘴,管教得服服帖帖,他的名字就反过来写! “你怎么啦?”林时桑不明所以,见小书生神情古怪,还一直攥紧拳头,便好心询问道,“你是内急吗?要不然你去那边解决一下?” 他特别善解人意,伸手指了指墙角。 甚至,还觉得小书生到底是个面皮薄的,读书人都文雅还讲究,生怕他会因此误会,林时桑又道:“没关系的,我绝对不会偷看你的。” 白秋意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深呼口气,缓缓笑道:“我不内急。” “你不内急?那你拳头攥得跟沙包一样,怎么着,你不内急,你还想打我啊?”林时桑惊问。 白秋意确实很想动手,狠狠管教不听话的孽徒,但此刻时机不对,他只能暂且隐忍,便摇头道:“我不会打人。”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听了我的凄惨遭遇,想打我那个丧心病狂,不知廉耻,老不正经的师尊,对吧?” 丧心病狂,不知廉耻,又老不正经的白秋意,此刻额上的青筋疯狂跳动,手指头几乎都要生生捏碎了,尽量保持微笑地道:“是啊。” “你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娇娇滴滴又毫无用处,但你的心肠倒是蛮好的。”林时桑忍不住感慨道。 白秋意竟没听出来,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我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自然不屑于与我那恶人师尊一般为伍。所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亲手……” “弑师了?”白秋意眉头蹙得更紧了,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装腔作势,胡编乱扯。 “那倒没有,我跟他来了场公平公正的对打,我先是一脚,踹上了他的小腹!”林时桑一边说,一边比划,“踹得他直接跌坐在地,趁机一下扑过去,用膝盖抵着他的胸口,抡起铁拳,左右开弓,把他打得口吐鲜血,牙齿乱飞!哭爹叫娘!痛哭流涕!” 可又因为不小心扯痛了伤口,林时桑捂着肩胛嗷嗷叫:“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肩胛疼死了!” “反正你大致知道我是怎么为民除害的就行了。”林时桑大言不惭地问,“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白秋意面色冷淡:“嗯,很厉害。” “所以,跟我结拜为兄弟吧?”林时桑真诚地发出邀请,“我在这个世间,连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我……我其实……” 其实,他真的很孤单,也很害怕。举目无亲,又被变态囚禁虐待,这种感觉,总是让他想哭。 可是他并没有哭,反而还扬起了一张笑脸,“怎么样?到底要不要跟我结拜为兄弟?” 白秋意稍微迟疑片刻,似乎是有点点心软,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随即,林时桑问他的年龄。 白秋意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二十四岁。” 而林时桑今年才十七岁,如此,比他大个七岁,足够为兄为父了。 哪知林时桑眨巴眨巴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巧了不是?我今年二十五岁!” “结拜之后,你得喊我哥哥哎!” 白秋意:“……” 小畜生,想死么? “可是,林公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呢。”白秋意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就二十五了呢?” 林时桑故作为难地道:“那没办法,我的皮相好,天生就显小。” 白秋意脖颈上的青筋都夸张地跳动起来。 “来,小元子,喊声林二哥哥听听?”林时桑笑嘻嘻地道,“喊一声哥哥,我就出去给你打野兔子回来吃!” 第八十六章 小怨妇的温柔刀 白秋意的眉头,狠狠蹙紧了,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森然的寒光,手指骨捏得咯噔作响。 就在濒临爆发的前一刻,林时桑的脸色一苦,捂着肩胛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该死的,好痛啊!”林时桑面色惨白如纸,浑身瑟缩着,咬牙切齿道,“肩胛骨好像整块打碎殆尽了!” 想到徒儿身上的伤,白秋意的怒意渐渐消散,莫说是现在重伤之下,灵力全失的林时桑,哪怕就是全盛时期的他,都受不住白秋意夹杂着怒火的惩罚。 若是此刻再对其动手,恐怕这孩子的小命,就要交代在此地了。 白秋意面露关切地缓缓道:“我此前检查过了,骨头并没有碎,你放心便是了。” 顿了顿,他更加温柔地询问,“真的很疼么?” 林时桑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些,但依旧忍不住暴躁地道:“废话!当然疼了!要是不疼的话,我可至于如此?!嘶……” 只要他稍微提个音,肩胛立马就更疼了,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小书生到底靠不靠谱,有没有把伤口处理干净,要不然,怎么能这样疼? 林时桑深呼口气,放缓了声音问:“你此前给我用的药,可还有了?” “有的。” 白秋意将此前用剩下的药,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递到了林时桑面前,解释道:“这是我家乡盛产的良药,对皮肉伤尤其管用。” 林时桑接过,打开塞子闻了闻,没闻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反正现在也没旁的药可用,索性就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深呼口气,竟仰头就将伤药往嘴里灌。 白秋意微微一怔,慌忙拦道:“等等!” “干嘛?”林时桑猛灌了一大口,觉得滋味还行,并没有特别难喝,他斜眼瞥着小书生,“你放心,我不白用你的药,回头等我伤势好转了,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说着,又仰头灌了一口。 白秋意想告诉他,此药是外敷的,不是内服的,但见林时桑已经喝了大半,心道,其实也无妨,喝了也死不了人的。 既然林时桑想喝,那么就让他喝好了。 一个人想要找死,旁人又如何能阻拦得住? 自然是寻个适当的时机,送他一程便是了。 “那你多喝一些。”白秋意缓缓道,“我这里还有两瓶,若是不够,我便上山为你采些草药来,碾碎了,为你敷在伤口上。” 林时桑一听,颇为惊讶地问:“你不是个读书人吗?怎么还懂得分辨草药?” 白秋意:“医书上有写,我闲暇时,随意翻看过,便大致记住了几种。” “原来如此。” 林时桑倒也没有怀疑,喝完药之后,不知道是药有奇效,还是他的心理作用,肩胛果真不那么疼了。 只是腹中饥火难耐,急需要填点东西进去,否则肠胃便宛如刀绞一般,痛楚难忍。 但眼下外头天色昏沉,荒郊野岭又多是些野兽,小书生文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只怕出去了,连只野兔毛都打不到,就要命丧野兽之口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决定亲自出去,打两只野兔来,扒拉干净毛,叉起来架在火上烤,等烤的通体焦黄,滋滋往外冒油,再跟小书生分着吃。 “这样吧,你就在此不要走动,我出去给你打只野兔子来。” 林时桑缓缓站起身来,双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哆嗦不止。还一阵头重脚轻,险些一头扎地上去。 幸好小书生及时搀扶住他,才不至于当场出个丑。 “还是我去吧,你在此休息。” 白秋意眸色渐沉,暗道,他当时也没有下太重的手,竟将人打伤至此,连站都要哆哆嗦嗦,踉踉跄跄的。 只怕要养上许久,才能渐渐恢复往日的朝气了。 还有便是,看来短时间内,无法再跟林时桑纵情玩乐了,否则,就这孩子病弱楚楚的样子,只怕能让他猛吐鲜血。 “不行,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别野兔打不到,自己反而被山中的野兽给生吞活剥了。”林时桑拍着胸膛,言之凿凿地道,“你放心好了,我很厉害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开始剧烈咳嗽,还一边咳嗽,一边喷血。 原本就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此刻更是惨白到了极致。 要不是白秋意扶着他,他整个人就好像是风中残烛一般,踉踉跄跄,摇摇晃晃。 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彻底带走了。 白秋意见状,眸色越发深沉,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原本柔和温润的面庞,此刻倒显出了几分凉薄寡情。 阴郁地凝视着面前艰难吐血的少年。 “咳咳咳。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别害怕哈,不就一点点血吗?没关系的,这是……这是我牙龈出血了,嗐,最近有点上火……” 林时桑故作镇定,佯装轻松地解释着,生怕会吓坏小书生,还笑着道,“真没事,你别害怕哈。” 白秋意轻轻“嗯”了一声,难言此刻的感受,只觉得眼前少年苍白的脸,非常刺眼,尤其是他那明媚的笑容,更是让白秋意心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林时桑身负重伤,为什么还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又为什么,肯对一个萍水相逢,来历不明的男人,展露笑颜? 却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一个微笑,一句好听的话都吝啬! 这是想要红杏出墙么?才刚刚逃离了师尊的掌控,就想着如何勾引男人了,对吗? 看来还是伤得不够重,身上不够疼,否则焉有力气,在此花样百出地勾引男人! 白秋意的怒火,渐渐又升腾起来,可面对着这样一张笑脸,又无论如何,发作不起来。 须臾,他鬼使神差地抬手,用手指轻轻擦拭着林时桑唇角淋漓的鲜血。 他的喉咙一阵阵发干,迫切地想咬上林时桑脖子上的血管,大口大口吸食着他的血液。 那滋味一定非常美妙。 “你作甚?!我可告诉你,虽然我穿了裙子,但我其实骨子里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林时桑立马警惕地退后三步,满脸浩然正气地道,“我不是个断袖!望你自重!” 如此,白秋意突然又高兴了。 看看,警惕性多强? 对萍水相逢,来历不明的野男人,多么抗拒? 难道这还不算为了师尊守身如玉么? 嘴里说着,自己不是个断袖,但每每双修至情浓时,林时桑都满脸陶醉,一副醉生梦死,飘飘若仙的样子。 脸上的红潮,艳丽无边,似天边的晚霞一般绚烂夺目,还会哑着声儿,甜腻地唤他师尊。 那种千娇百媚,楚楚动人的风情,白秋意早就看过了。 看来,林时桑根本就不是红杏出墙,只不过就是天生一张笑脸,对谁都一样。 不过很快,白秋意再次不高兴了。 林时桑对谁都是笑呵呵的,嬉皮笑脸的,只有对待他是一副如临大敌,谨慎小心的样子! 白秋意扪心自问,自己对林时桑已经足够温柔小意了,既没有剥他的皮,做好看的人皮鼓和大灯笼,也没有拆他的骨,制作漂亮小人偶。 只不过在床笫之欢上,多要了他几次而已。 只是多要了几次而已! 这很过分么?并不过分啊。 既没有恶言恶语,也没有动辄打骂,林时桑到底在跟他别扭什么? 放开身心,坦然接受,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当他的徒儿,他的炉鼎。他的傀儡,他的狗……难道不好吗? 为何一定要逃跑呢? 现在受伤了吧,灵力全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连站都站不稳,才说几句话,就往外吐血。 这都是林时桑自讨苦吃! 没把他的双腿打断,就算白秋意心慈手软了! “抱歉,我只是想帮你擦血,没曾想让你误会了。”白秋意故作羞愧地低声道,抬眸定定地凝视着林时桑的脸,“你不是说,想与我结拜为兄弟么?既是兄弟,那我为你擦血,也没什么不对罢?” 林时桑:“……”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错。 要是换作从前,别说是男的给他擦血了,就是一起下饺子似的露天泡澡,也都无所谓。 可自从被小怨妇狠狠欺负过之后,林时桑就很抗拒男人的接触,总是隐隐觉得,会再次受到伤害。 却浑然忘了,天底下不全是像白秋意那样,披着人皮的恶鬼。 到底还是好人多一些的。 林时桑深呼口气,缓缓道:“是我太小心了,没事,就一点血,我自己擦擦就行了。” “不过,既然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那么就一起去好了。” 白秋意点头应了,在林时桑看不见的角落里,缓缓摩挲着手指,上面还残留着林时桑的血,还有他的温度。 更是忍不住轻轻嗅着鲜血的气味,伸舌轻轻舔|舐指尖残留的鲜血,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所以,白秋意忍不住施法,催动起了林时桑体内的合欢蛊。 下一瞬,林时桑前进的脚步,就狠狠顿了一下,还情不自禁地发出意味不明的闷哼。 白秋意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贴近林时桑的后背,故意向他耳根子上呼了口气,成功引得少年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你这是怎么了?”白秋意放柔了声音,在他耳边低喃,“肩胛又疼了么?疼得厉不厉害?我这里有药。” 林时桑原本苍白的脸,瞬间通红无比,心里暗骂小怨妇不做人。 只怕就是见他还不回去,就催动他体内的合欢蛊,借此逼他主动回山。 眼下逃都逃了,要是再回去,只怕会被小怨妇折磨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一定会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光是这么一想,林时桑的眼眶就红了,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不仅需要应付合欢蛊,他此刻,还要分神应付一个纯情温柔的小书生。 深呼口气,林时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故作轻松地道:“没事呀,我好得很,我能有何事?” “哦,你没事便好。” 白秋意从背后,死死盯着少年通红的耳朵,看着少年额上的冷汗,越冒越多,最后密密麻麻的,爬满整张脸,顺着凌乱的额发,缓缓滚落下来。 还微微低着头,隐忍地咬着下唇,将唇咬得越发鲜艳油亮,好似雨中的海棠花一般,娇艳欲滴,楚楚可怜。 真真是香艳至极,风情万种,勾得人心驰摇曳。 故意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时桑的身后,时不时地催动着合欢蛊,亲眼看着少年在蛊虫的折磨下,如何艰难挣扎,如何隐忍不发的。 这是白秋意给他的一点小小的惩罚,谁让林时桑那般不知好歹,总是想方设法地逃离师尊为他精心打造的囚笼。 同时,白秋意也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多能忍,又能忍到什么地步。 在合欢蛊的折磨之下,会不会宛如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夫,在一个萍水相逢,来历不明的野男人面前,卖弄风情! 可是,白秋意有点低估了林时桑,看着他一步步地往洞口走去,一言不发,也无一字哀求。 身子虽然有些摇晃,但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缓。 忍耐力如此超乎常人,这难免不让白秋意多想,此人从前到底行的什么营生?! 只怕就是行惯了那种事,遂才有如此好的忍耐力罢。 殊不知,在白秋意看不见的地方,林时桑早就面色酡红,嘴唇都咬出了血,都不肯发出半声,生怕会被小书生察觉到什么异样。 他已经沦落至此了,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终于遇见一个正常人。 实在不肯让小书生认为他是个变态,误会他不知廉耻,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这洞府有些潮湿呢。” 白秋意一脚就踏在了一道潮湿的脚印上,并且往后,每一步都踏在林时桑遗留在地的潮湿脚印,用最真诚,最纯情,也最温柔的声音,化作长剑,狠狠扎在林时桑的心底,“想来此前是有什么野兽藏身于此,方才不觉得,眼下我倒是嗅到了浓郁的……腥气。” “真是好腥啊。” 第八十七章 师尊待他不如狗 林时桑脸色涨红,狠狠抿了一下唇角,尝到了满嘴的血腥气。 忍不住低头一看,就见身上所穿的裙子,一片濡湿。 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什么,顺着裙摆往下滚落,湿哒哒地黏成了一团。 连他所穿的鞋袜,都被弄得濡湿一片,每往前走一步,脚底就好像踩着浸满了水的海绵,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奇怪声响。 林时桑再也无法继续往前行走了,整个人僵在当场,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 “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如若不然,你在此休息,我自己出去抓兔子便是了。” 白秋意佯装没及时收步,还用胸膛擦着林时桑的后背而过,果不其然,他连后背都一片濡湿,惊人的滚热,还散发着清雅浓郁的香气。 少年整个人就好像是放在了蒸笼里的包子,热气腾腾的,还呼呼呼地冒着热气。 “即便,我抓不来兔子,但想来,也能寻几个野果子来。” 白秋意忍了又忍,才强迫自己不要把手伸进少年濡湿的衣衫里,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摩挲起来,在回味着此前,指尖滑过少年濡湿光滑的脊背时的温度。 明明心里已经意|淫了少年千万次,表面却依旧是正人君子的模样,还颇为关切,也颇为善解人意地轻声道:“你不必见外,眼下,你受了不轻的伤,实在不宜走动,不如,就在此等我便是了。”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白秋意还是继续施法,催动着合欢蛊,更加亢奋卖力地撕咬着林时桑的皮肉。 然后,待林时桑实在站立不稳时,白秋意赶紧趁虚而入,上前一步,将人稳稳地接入怀中。 “你看起来好似很不舒服,流了许多汗,脸色也红红的,是不是发热了?” 白秋意不仅温香软玉在怀,还顺势抬手轻轻贴在了林时桑的额头,而后故作疑虑地道,“没有发热,那你这是怎么了?” 林时桑只觉得浑身酥麻酥麻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他下意识想要挣脱小书生的怀抱,可才一沾上,原本如置红莲业火中焚烧的身躯,竟好似骤然被冰雪覆盖。 一种极舒爽的凉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以至于,林时桑根本舍不得离开小书生的怀抱。 同时,他也后知后觉,自己体内的玩意儿,只怕是种催|情之物! 白秋意简直丧心病狂! 居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下了这种东西! 眼下,黑灯瞎火,荒郊野岭,他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很容易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不行!” 林时桑狠狠摇了摇头,汗珠子四处飞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将小书生推开,厉声呵斥道,“你离我远点!不准碰我!”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牵扯任何无辜之人下水。 万一要是被白秋意发现,他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委身于其他男人,只怕小怨妇盛怒之下,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他死就死了,反正早就死过一次了,就权当是多活了一阵子。 但小书生不行,他是无辜的,又是个纯情善良的读书人。年纪轻轻就死了,那么,小书生九泉之下的亡母,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林时桑大力摇了摇头,狠狠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一个把持不住,就扑过去糟|蹋了面前的小书生。 可越是压抑,他越是情难自禁,越是克制,越是身不由己。几乎快要被合欢蛊,折磨得崩溃了。 殊不知,白秋意就是想看他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在人前发|骚发|浪的可怜模样。 看着少年面色通红,摇摇晃晃的可怜样子,连嘴唇都被咬出了鲜血,一定很难受吧? 毕竟,流了那么多汗,浑身都湿漉漉的呢。 白秋意静静欣赏了片刻,见林时桑一直克制自己,宁愿难受得咬烂嘴唇,也不肯挨他半分,顿时更加心情愉快。 该说不说,林时桑的耐力委实不错,定力也超乎常人。倘若林时桑今夜,当真因为受不得合欢蛊的折磨,而跟小书生干柴烈火。 那么,白秋意将毫不犹豫的手起剑落,直接把小白软整个切下来,林时桑不是自诩顶天立地的真男人么? 那好啊,直接切干净,看他往后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不过好在,林时桑坚守贞洁,为了师尊守身如玉,不曾有过任何行差踏错。 白秋意颇为满意,便再度让合欢蛊陷入了沉睡,等林时桑的气,终于喘匀了,他才很适时地走上前,低声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林时桑摇了摇头。 “那就是我说错什么话,惹你不开心了。”白秋意故作姿态,面露歉意地道,“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林时桑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是生你气……我就是……” “就是什么?” “我饿啊,我快饿死了。”少年脸上的红潮,渐渐褪下,开始发白,哆嗦着唇道,“我真的很饿,胃都隐隐作痛了。” “走,我带你抓野兔去。” 说着,也不等白秋意开口,便拉着他的衣袖,出了石洞。 二人来到了林深处,周围安静极了,夜色朦胧,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坳若隐若现,树影摇曳。 晚风袭来,还略显凉意。 林时桑浑身都湿透了,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正欲开口,下一瞬,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便披到了他的肩上。 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抬眸望着小书生。 “山间风大,你方才又流了很多汗,当心染了风寒。” 白秋意温柔款款地道,在夜色下,身姿挺拔似松柏,整个人好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一举一动都平易近人,干净明亮得很不真实。 有一瞬间晃了林时桑的眼睛,他伸手抓着尚带着小书生体温的外袍,愣愣地想,如果白秋意有小书生待他十分之一温柔,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为什么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待他如此温柔体贴,养育他多年的师尊,却待他不如猪狗。 林时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就算原主这不好,那不好,浑身上下全是毛病,但白秋意毕竟养育了他那么多年。 别说养个活人了,就是养条狗,种盆花,也该有感情了罢。 为何对待他,却那般苛刻,处处薄待,比对任何人,任何物都不如。 他不过就是白秋意一时心血来潮,囚禁起来的漂亮玩意儿罢了。 兴致来了呢,就圈在怀里,肆意妄为,百般索求,没了兴致,就随手丢在一旁不闻不问,还多次口出恶言,要把他送给别的男人玩弄。 现在他鼓足勇气,私自逃跑,还不知道白秋意发了多大的火,现在又是否派人下山,掘地三尺地抓他回去。 林时桑都想好了,他就是死,咬舌自尽,割脖子,吞毒药,从悬崖上跳下去,他都不会再待在白秋意身边了。 否则,他一定会比死还要痛苦! “你怎么了?突然就不开心了么?怎么了?”白秋意一直紧紧地盯着林时桑,将他脸上落寞的神色,尽收眼底,轻声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给我听听。” ——让我跟着高兴高兴。 “也许,我能帮到你。”顿了顿,白秋意更加真诚地道,目光悲悯温柔,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大善人,铮铮傲骨的正人君子。 林时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碎石,闷声闷气地道:“我就是不明白,师尊为什么那般讨厌我!” 白秋意挑眉:“他讨厌你?”我怎么不知道? 平心而论,他对任何人都一样,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任何物。 可以说是厌恶世间的一切,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独独对林时桑有所不同。 因为他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不止一次地看见了自己曾经的身影。 光凭这一点,他就会施舍林时桑一点点垂怜。 “嗯,师尊他非常讨厌我,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高兴,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都不对,在他看来,我还不如守山门的狗!” 林时桑语气有些哽咽,攥紧拳头,清瘦的肩膀瑟瑟颤抖,“只要他一不高兴,他就对我一顿打骂,还动不动就吓唬我,要弄死我,我真的很害怕!” 白秋意:“……” 他有这样子么?什么时候动不动就对林时桑一顿打骂了?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罢? 相反,明明林时桑说得更过分,居然到处败坏他的名声,一时说他私底下脏乱差,还不举,一时又说他风流成性,不知廉耻,还诬蔑他年纪大不洗澡。 这一桩一件,有那一句话冤枉了林时桑? 他是耳提面命,说了又说,百般嘱咐林时桑不许逃跑,否则就打断他的狗腿。 林时桑听了么? 没听,完全没听! 白秋意倒是真想问问他,把师命当耳边风,他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师尊,白秋意都没对他兴师问罪,结果林时桑反而先委屈上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白秋意不动神色地舒了口气,倒是要听听,这孩子有什么可委屈的,便又问:“你不是说,你师尊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既然如此,那么,无论他如何待你,都在情理之中罢?” 林时桑一时哑言,但很快,他又吸了吸鼻子道:“那不一样!外人是外人,徒弟是徒弟,外人怎么能跟徒弟相提并论?” “我从最开始,是真心把他当父亲一般的人物看待的!”他抬眸,拍着胸口,满脸认真地道,“他长得那么好看,但凡是个人见了,无论男女老少,都难以把持,旁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我愣是双手托举月亮,生怕他掉下来!” 白秋意:“……” “可是,他是如何待我的?他……他待我还不如街头的流浪狗,我说实话!”林时桑长长叹了口气,“他见到街头的流浪狗,有时还会发发善心,吩咐弟子们给点吃的。可他对我就不一样了,不给吃,不给喝,连个囫囵觉都不让睡。” “我在他眼里,还不如狗。我知道的,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他狠狠哆嗦了一下,抽着鼻子道,“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再也不回去,死都不要回去!” 白秋意听罢,心头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感,他是第一次听见,林时桑这么可怜地诉说,此前的悲惨遭遇。 尤其听见他说,死都不会回去,更是心尖倏忽一下,狠狠颤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感,瞬间席卷全身! 林时桑不能不回去! 他敢不回去?! 不回去,白秋意就是用铁链绑,也要把他绑回去! 是林时桑自己说的,爱慕师尊,喜欢师尊,那么,他就应该永远追随在师尊左右,直到师尊厌倦为止! 他的生命,他的躯体,他的骨,他的血,甚至是元神,都应该属于白秋意! 就是死,也只能死在白秋意的手里! 白秋意深呼口气,渐渐平复心绪,缓缓地道:“那么,你认为,你师尊如何待你,才算好?” “最起码……”林时桑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撇嘴道,“最起码,让我一日三餐都有着落罢?” 要求竟这般简单,只是想要一日三餐吃饱。 可白秋意此前,却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没有满足他。 也怪不得,林时桑要想方设法地逃跑了。 换作是白秋意,他也跑。 “算了,还是先抓野兔罢,怪饿的。” 林时桑揉了揉肚子,左右环顾了一圈,忽听一阵簌簌的声音,他误以为来了大货,便赶紧打了个手势,示意小书生跟上。 哪知透过矮丛,借着头顶的月光一瞧,顿时就傻眼了。 便见几个身着黑衣的修士,正满脸狞笑着,围堵着一位姑娘,一边说着“喊吧,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无人能救你”,一边伸手就去扯人衣服。 林时桑看得目瞪口呆,竟脑子一热,热血瞬间冲上头顶。 第一反应就是,被欺负的小姑娘,该不会是过来寻他的小师妹温雪琼罢? 如果真要是这样,那就太造孽了! 第八十八章 凡觊觎他的人,都得死!!! 下意识就要冲出去救人。 可才刚要起身,手腕就被人从旁拉住了,林时桑低头一瞥,夜色下,正撞上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 只这么一眼,他的小心脏就狠狠颤了一下,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瞬间就要将手抽回来。 “嘘,别出声,小心打草惊蛇。” 白秋意一把将他拉回身边,啪的一下,林时桑整个人就贴了上去,两个人藏身在一片矮丛之中,贴得很近,几乎没有任何一丝缝隙。 离得越近,林时桑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盛,总有一种在面对师尊的错觉。 虽然,面前的小书生,从头到尾,言谈举止,与白秋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每一次冷不丁地四目相对,都会让林时桑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脑海中也油然而生一种,需要尽快逃离的指令,可又在小书生近乎是蛊惑人心的温声细语中,一点点地沦陷了。 林时桑下意识屏息凝气,和小书生紧密相贴,只要稍微一抬头,他的唇瓣,势必就要擦过小书生雪腻干净的下巴。 如此,他只能尽量把脸偏转过去,深呼口气,压低声儿道:“我不能见死不救!” 白秋意:“你认识她?” “我……我不认识,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身为修士,应该做的。”林时桑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齿道,“那是个小姑娘!不管我从前认不认识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容忍,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一个小姑娘!” 更何况还是好几口身强力壮的彪形壮汉,欺负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 在林时桑看来,欺负女孩子的男人,都是畜生,人渣,混蛋,社会的蛀虫! 尤其是那些结婚之后,家暴还出轨的男人,更是不如街头烂白菜,就应该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才行! 林时桑也不傻,他看得出来,眼前几个壮汉应该也是修士,虽然目前来说,看不出是哪家的修士,也不知修为如何,但他很清楚就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直接冲出去,十之有九是千里送人头的。 估摸着,没救下人,以他的美貌,也得搭进去。 更别提身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了,等下要是打起来,只怕小书生连跑都跑不快,还得是那种平地跑,都能摔几个跟头的小废材。 留在身边,也只会拖他的后腿,帮不了什么忙。 如此一想,林时桑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元子,你听好了,我们得想办法救人。但我现在重伤未愈,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白秋意听见“小元子”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并没有出声反驳,似乎默认了这个称呼,并且平静地凝视着林时桑的脸。 “等一下,你在这里藏好,我去引开那些人,等他们一走,你就出来救人,我们在先前的石洞里汇合,听明白了吗?” 林时桑说完之后,似乎担心他会害怕,毕竟是个读书人,又生得这般清雅文弱,想来从未见过如此淫|乱场面,便又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引开的,最起码为你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白秋意面色平静,定定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不明白林时桑为何这般古道热肠。 什么叫作身为修士,自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从来没有这般教过徒弟,从未。 修真界本就是实力至上,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莫说是一名女子被几个修士围着欺凌了,白秋意从前还见过更过分,更淫|乱的场面。 不仅仅有邪门歪道的修士参与,还有许多开了灵智,已经幻化出人形的妖兽,精怪,场面相当混乱不堪,说是玉体横陈,酒池肉林,丝毫不为过。 甚至,有些高门大户的家主,或者长老,会为自己圈养的灵宠,挑选合适的炉鼎。 一旦被那些人的灵宠相中,就会被立马带下去洗刷干净,再五花大绑地送到灵宠的面前,运气好的,还能苟且偷生,多活一阵,运气不好的,只怕连死后的尸骨,都要被灵宠吞噬殆尽。 白秋意不仅亲眼见过,更是亲身经历过,只不过他那时足够心狠手辣,在被一个灵宠相中之后,便在侍奉之时,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将之反杀。 即便他被灵宠咬断了一条腿,戳瞎了一只眼睛,还被毁了大半张脸,浑身血淋淋的,最后还被盛怒的灵宠主人下令,将他剥皮抽骨,剁成肉酱喂野狼。 但那一世,他保全了自己的清白。这就足够了。 因此,眼前这种场面,对于白秋意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也没有理由出手相助。 小姑娘又如何?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男的,他杀,女的,他也杀。 老弱病残幼,只要阻碍了他的路,他照杀不误。 哪怕就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他也能风轻云淡地提剑,剖开妇人的孕肚,挑出孩子来,看看究竟是男是女。 白秋意辟谷多年,不喜欢吃喝,否则,把婴孩架在火堆上烤,那滋味想来跟烤乳猪差不了多少罢? 从前,苍生待他如敝履,如草芥,如案上鱼肉,现如今,他同样待苍生如草芥。 人命在他的眼里,就是一文不值! 就是无足轻重! 就是如草芥一般,不值得引起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白秋意突然微微一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从地狱道爬出来的恶鬼,缺乏同理心,空有一张貌美如花的皮囊。 但那要怎样呢?他还不是将天真无邪,心地善良的林时桑拉下泥沼了? 还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要林时桑死,林时桑就不能活! 林时桑的命是他的,一切都将属于他! 早晚有一天,林时桑的喜怒哀乐,都将为白秋意一人,他想笑?可以,只能对着白秋意一人笑! 想哭也可以,只能对着白秋意一人哭! 林时桑被他冷不丁的微笑,吓了一跳,总觉得小书生的笑容阴恻恻的,还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耳边很快就传来了女子的尖叫求救声,听声音并不是雪琼。 但即便不是雪琼,也是别人父母捧在手里的明珠,林时桑又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小……小元子,你不肯吗?”林时桑颤声问。 白秋意道:“我当然肯,我相信你。” 林时桑听罢,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而后,便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动,在一个很适当的时机,他哎呦一声,从草丛里冒出来,跌坐在地。 为了引起那些修士的注意,还刻意很夸张地喊:“哎呦,疼死奴家了!” 这里动静一大,果真吸引了那几个修士的目光,一伙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道:“是谁?居然敢打扰大爷的好事!”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又一个修士道,“听声儿还是个姑娘,不知道长成啥样!丑的就直接杀了!” “这荒郊野岭的,有姑娘玩儿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的!”先前骂人的修士,捋起衣袖,骂骂咧咧地走向林时桑。 借着月色一瞧,顿时绿豆大的眼睛一亮,心道,这荒郊野岭的,居然遇见个天仙似的小美人! 当即就想冲上去,上下其手。 林时桑见只引了一个修士来,便故作娇羞地道:“这是哪里呀?奴家就是喝了点酒,怎么找不到家了?” 他的声音又甜又娇,成功吸引了其他几个修士的注意,纷纷放下怀里瘦弱不堪,跟嫩豆芽似的小姑娘,往林时桑的跟前凑了过来。 “小美人,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喝醉了,还找不到家了啊?”一个修士搓着手,红光满面地笑道,“来,哥哥带你回家。”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林时桑的脸。 白秋意看得眉头紧锁,牙齿狠狠咬紧了,愤懑地暗想,小狗东西当真不知死活! 重伤未愈,还非得逞强! 他还当林时桑有什么好办法,原来是玩一出美人计! 只怕怎么把自己玩死的,都不知道罢! 生得本来就过分招摇了,再故作姿态地勾引人,天底下哪个男人受得住? 更何况是面前这些浑身脏污,臭气熏天,淫|欲上脑的杂碎们! 居然敢觊觎他的人!白秋意点头,冷笑,很好,死!都得死!都得死!! 这些人,全部都得死! 他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二指夹着一片落叶,白秋意眸色一寒,正要将那名修士的手掌连根切断。 哪知林时桑身形灵巧,竟然直接翻身而起,一边娇媚地道:“讨厌!奴家才不跟你们这些臭男人玩!” 一边提着裙子,撒腿就跑。 路过藏身小书生的草丛时,林时桑还望过来一眼,嘴唇蠕动,无声地让他去救人。 指尖的落叶,噗嗤一声,瞬间就化作了飞灰。 白秋意突然觉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今夜,哪怕就是林时桑救人不成,反被糟|蹋,那也是他自讨苦吃! 好端端地出来打猎,谁让林时桑烂发善心,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敢去救人! 这不是逞强,又是什么?! 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好好长长记性才行! 怜悯这种东西,只会是伤己的利刃,既然,林时桑是他白秋意的人,那么,他就不允许林时桑怜悯这天底下的任何人! 他就是要让林时桑,渐渐变成和他一样,冷血无情,麻木不仁的魔头。 如此,一个大魔头,一个小魔头,天生绝配。 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白秋意起身,不过一个抬腿的动作,便闪现至了女子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公子,救命啊,公子!” “求公子救救我,我只是想上山为病重的父母采药,没想到却在此迷路,还遇见了那些恶人,险些就……” “求公子行行好,送我回家!” 白秋意语气冷淡,神情不悲不喜地缓缓道:“让我救你么?凭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子,那么眼下他正在跟林时桑一起抓兔子! 抓兔子! 白秋意从来都没跟林时桑一起抓过兔子! 而后,随手一掌打了过去,这女子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未曾发出,便惨死当场。 为了不被林时桑发现,白秋意还直接将尸体抛下了悬崖。之后,他便消失在了林深处。 林时桑撒腿狂奔,在荒郊野岭之中,宛如一只灵巧敏捷的猎狗,在林间穿梭,他重伤未愈,走起路来都踉踉跄跄的。 更别说是剧烈奔跑了,才跑了一小段路,就开始气喘吁吁,脸色涨得通红。 浑身上下所有骨头,都在跟他叫嚣。 该死的! 丧失修为之后,他甚至召唤不回命剑,无论他如何召唤,都宛如石沉大海,千秋就跟死了一样! 而实际上,千秋现在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被白秋意当场废掉,剑身都断成了几截,现如今还惨遭封印。 倘若不是因此,千秋就是冒着被白秋意打成一堆废铁的风险,也要出面去救林时桑。 “哈哈哈,小美人!跑啊,快快得跑!你越反抗,哥哥们越高兴!” “哈哈哈,哥几个今夜算是捡到宝了,刚刚那个黄毛丫头,嫩得跟什么似的,有什么意思?眼下这个简直就是天仙下凡,皮肤白净得跟羊脂似的,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滋味!” “嘿嘿嘿,先说断后不乱,这个妞儿刚刚是我先发现的,我得第一个上!” “自家兄弟,外道了!分什么先来后到?一起上呗!” “哈哈哈哈!” 林时桑听得胆战心惊! 不难想象,今夜,他要是真被这几个修士抓到了,只怕怎么被折磨死的,都不知道! 要是换作从前,以他的修为,这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他单手能打一百个。 可是现在,他重伤未愈,丧失修为,别说是跟修士过招,就是跟普通人对敌,只怕都赢不了! 但无论如何,一定得尽可能地为小书生争取时间才行! 林时桑认为,他已经沦落至此了,早就不干净了,但小书生是无辜的,也还干干净净,绝对不能拉小书生下水! 如此一想,他忍着肩胛骨剧痛,更加卖力地狂奔,一不小心,脚下踩到了滑石,整个人跌倒在地不说,还顺着斜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更惨的是,在滚下斜坡时,他的右腿还被一块大石头,狠狠撞了一下,卡擦一声,他甚至都清晰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要死了,这下……真的完犊子了。 第八十九章 你有没有后悔离开师尊? “呸!真是晦气!” 那群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人望着脚底下蜿蜒曲折的斜坡,啐道,“煮熟的鸭子,居然说飞就飞了!这么高的斜坡,滚下去哪还有命在!就是侥幸活着,只怕也断胳膊断腿的!那玩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好不容易遇见个小美人,结果还没玩到手,就这么飞了,真是倒霉!要我说,刚才那个也应该一并抓来,这下好了,闹了个鸡飞蛋打!” “都别说了,别管这个娘们了!咱们赶紧调头回去,之前那个小娘们柔柔弱弱的,根本跑不快!这会儿还能追回来!” “走!” 一群人见林时桑滚下了斜坡,料想他肯定得被摔得半死不活,索性又折身回去找先前那个。 哪知才调头走了没多久,迎面竟又遇见一位青衣书生,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冷不丁前面站着道人影,饶是这些修士,平日里都是见惯了邪祟的,此刻也略微吓了一跳。 尤其这青衣书生面色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唇瓣异常鲜红,从唇角往里,越靠近里面,越是鲜艳得不同寻常,似乎才活吃了人一样。 面容俊虽俊,但神色冷漠,不悲不喜,五官精致端正有余,却明显朝气不足,就好像被狐狸精生生吸干了精气一般,给人一种,他快活不长了,喘完这口气,就要立马死掉了……甚至是,他已经死了,血都流尽了,又从地狱道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整个人立在林深处,似与这浓墨的夜色相融,青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如此森寒又阴郁,偏偏又作文弱书生打扮,让人难免不寒而栗,只觉得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倒像是地府里的小鬼君,趁夜来到人间,大肆屠戮一般。 为首的修士目光凌厉,抬手示意身旁的众人别轻举妄动,在仔细打量了青衣书生片刻之后,才拱手客气地试探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在此阻拦我等去路,所为何事?” “本座之名,你们不配知道。”白秋意语气冷淡,双眸微眯,闪烁出森寒的冷意,“还有什么遗言么?” “靠!你谁啊?这么狂?!”一个刀疤脸上前几步,指着白秋意的脸,叫骂道,“你可知我们是谁?我们可是邪修!专门靠抓女子双修,采阴补阳修炼邪术!” 顿了顿,他又面露淫——色地嘿嘿笑道:“你这小模样还挺招人的,仔细瞧瞧,身段也不错,不如,你让哥哥好好爽……” 话音戛然而止,这个刀疤脸只觉得脖颈一凉,几乎完全没来得及疼,就看见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有一具无头尸。 而无头尸的衣着打扮,还有身形都跟自己一模一样,脖颈切口平整,血肉横飞,刀疤脸在彻底丧失意识的前一刻,才明白,原来自己被人当场割下了头颅。 轰隆一声,无头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鲜血汩汩地涌了出来,染透了身下一片泥土。 那只血淋淋的,圆鼓鼓的脑袋,也随之跌落在地,骨碌碌地顺着地滚,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到了青衣书生的脚下。 场上的气氛,顿时宛如凝固住了,在一片短暂却又惊悚的死寂之后。 卡擦一声闷响,迅速涌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了那些修士的大脑。 就见青衣书生抬起左脚,毫不客气地一脚踏上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看似随意一踩,那颗头颅就像一个大西瓜,瞬间四分五裂,骨头尽碎,鲜艳的血,碎骨烂肉,以及一些白花花的东西,哗啦啦地淌了一地。 紧接着,就响起了青衣书生,清冷又虚无缥缈的叹息:“脏死了呢,都弄脏了本座的鞋底……本座不高兴了。” 而后,也不知道是谁惊悚地发出一声尖叫:“妈的!快跑!!!” 那些宛如石化当场的修士,才堪堪回转过神来,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可是,根本就没来得及跑几步,就尸首分离,惨死当场。 微风一吹,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林间,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各个尸首分离,惨不忍睹。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野草都被浸得血淋淋的。 好似稍微踩上一脚,就会陷进去,泥土中的鲜血也会随之涌出来。 “真脏。”白秋意蹙了蹙眉,神色冷漠地道,“脏死了,就凭你们也敢肖想本座的人,真是不知死活!” 他随手将林间用来割断修士们脖颈的琴弦收了起来,原本雪白的琴弦,此刻已被鲜血染红。 目光四下逡巡,白秋意找到了此前试图摸林时桑脸的那个修士,抬起腿来,毫不留情地踏了上去,将那只试图作恶,却根本没来得及作恶的手,从指尖到胳膊肘,一点点地碾碎,碾烂,碾得血肉模糊,跟泥土混在一起。 林时桑是他的人,从头到尾都只属于他白秋意一人! 任何人只要敢肖想觊觎他的人,那么,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将来,白秋意厌倦了,玩腻了林时桑,就是亲手毁了他,也绝对不让任何人染指林时桑半分! 一想到林时桑,他又忍不住微微一笑,神情阴郁的脸上,泛起了森然的寒意。 而后整个人再度消失在了林间,只留下了满地的尸骸。 林时桑滚落斜坡时,很不幸地被大石头撞断了右腿,此刻在地上昏迷了好一会儿,才生生痛醒了。 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杂乱的荆棘丛中,衣服都被荆棘划成一片片的,身上满是嶙峋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这不算什么,比较严重的是他的右腿,从小腿的位置,被石头撞断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疼得他不停地倒抽冷气。 也不敢轻易用手去碰,只能暂且撕下裙子下摆,简单地给自己包扎一下,而后再手脚并用,慢慢从荆棘丛里爬出来。 尖锐的长刺,划破了他的手心,还有膝盖,他忍着疼,摸着黑,强忍着疼痛,一点点地爬了出来,还幸运地在荆棘丛里,意外发现了几颗红红的野果子,看起来有点像山楂,但又有点像枣子。 林时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下又失血过多,头一阵阵地发晕,也顾不得这是什么果子了,随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就大口吃了起来。 味道有点酸,但好在水分挺多,吃着解渴,还能补充一点体力。 他没有全部吃完,想着小书生眼下,只怕已经把姑娘救回了石洞里,他得赶紧回去碰头才行,否则小书生肯定会担心他的。 而且,小书生也还没吃呢,林时桑便把剩下几个舍不得吃的野果子,塞到怀里,因为腿断了的缘故,他甚至不好爬行,只能勉强撑着,在夜色中寻找山洞的方向,缓慢地往回爬。 身后他爬行过的路面,都赫然留下了一条血印。等白秋意找到他时,几乎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居然是林时桑! 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地靠在枯了的树桩上,正撕裙子给自己包扎腿上的伤口,血水汩汩地往外冒。 都沦落至此了,林时桑看见他的第一眼,还抬手笑着跟他打招呼:“小元子,你出来找我啦!” 白秋意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能拖着条断腿,爬这么远的! 甚至,他都没有看见林时桑哭! 本来就身负重伤,修为散尽了,眼下还弄断了一条腿,换作任何人,都会哭罢? 白秋意也觉得,林时桑会躲起来偷偷地嚎啕大哭,可是并没有,不仅没哭,还很坚强地给自己包扎,甚至,在看见他靠近时,林时桑还宽慰他说:“你别怕,就是血流的有点多,其实,并没有伤很重的,我是修真者,我的根骨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只要我好好休养几天,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嗯,很快就能恢复了。一点都不疼,就是流的血有点多。”少年的声音渐渐沙哑,还带了点哭腔,林时桑故作坚强地道,“哎呀呀,我这得吃多少猪肝,才能补回来啊?” 白秋意也不知道,到底吃多少猪肝,才能补回来这么多血。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 为什么要从背后打林时桑一掌,又为什么要毁掉他的命剑! 倘若不是因为,他打的那一掌,就以林时桑的修为,在同龄的修士中,绝对是佼佼者,又有千秋那等上品法器护身,在修真界横着走,问题不大。 林时桑不想跟雪琼一起下山玩儿,现在想想,也情有可原,毕竟雪琼那丫头话多,还事儿精,别说林时桑烦,白秋意有时候也挺烦她的。 既然,林时桑想撇开雪琼,一个人御剑下山玩,那就让他独自玩几天,痛痛快快玩几天,又能怎样? 而且,而且……阿时是带着千秋一起逃跑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心里舍不下师尊,所以,才带着师尊所赠的命剑逃跑,便于以后睹物思人。 不,也许阿时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逃跑。他只是跟师尊闹了点别扭,只是被欺负得有点厉害了,所以想自己出去好好玩几天,等心情好点了,再自己回来的。 一定是这样的! 是自己的错,白秋意心想,是自己的错,他不应该不先听林时桑的解释,就对他痛下毒手。 即便要动手,也不应该动那么重的手,一掌就把阿时的修为,尽数打散了。 再要是重一点,阿时就没命了。 更不应该,放任阿时去当诱饵,还去用劳什子的美人计! 明明,他都清楚,他知道阿时跑不快的,一定会受伤的。 明明他早就猜到了,可还是让阿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得遍体鳞伤,还摔断了一条腿。 白秋意觉得自己的心脏好闷,好胀,也好痛,眼珠子渐渐爬满密密麻麻的血点,突然转身就要走。 他不能让那些修士,死得太轻松! 他现在要去,将那些人挫骨扬灰!扒了他们的心脏喂狗! 下一瞬,衣袖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白秋意脚下狠狠一顿,僵着脖子回眸,就见林时桑眼眶通红濡湿,小脸苍白,还努力冲他笑了笑,用那种沙哑又有点哀求的语气问:“小元子,你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枉我还给你藏了几颗野果子,你就打算抛下我,独自离开了吗?” 说着,林时桑还把那几颗野果子掏了出来,更加用力地去抓白秋意的衣袖,“果子给你吃,你……你……别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书生,也不知道,小书生到底可不可靠。 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小书生此刻离他而去,那么,山间的野兽嗅到了血腥气,一定会过来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小书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娇娇弱弱的,但在此刻,却成了林时桑的救命稻草。 林时桑心想,这个修真界肯定不全是坏人的,应该还有好人在的。 自己生平没有行过什么恶事,在马路上捡到钱,还会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会主动搀扶老爷爷老奶奶过马路,在公交车上也会主动让座…… 运气肯定不会那么差的,他只是有点傻,但真的……真的罪不至死啊,他罪不至死! 就差直接说,小书生,求你救救我了。 白秋意更难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突然怎么了,看见林时桑用满是伤口的脏手,托举着几颗艳红的野果——这种东西,给他喂狗,他都嫌差,但此刻,却是林时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他现在就特别想问问林时桑,哪怕是沦落至此,也不后悔离开师尊吗? 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后悔不应该因为一时之气,就离开师尊? 白秋意不知道林时桑会不会因此而后悔,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很后悔。 虽然,这种后悔,白秋意并不会承认的,但他的心脏在此刻,疯狂地告诉他——他对林时桑动了真情。 当然,他同样也不会承认的。 只要他不承认,那么,他就无悔,也无情。 第九十章 师尊喜欢小桑果 林时桑见小书生神色冷峻,不苟言笑,迟迟不曾开口,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凉嗖嗖地想,小书生该不会是想见死不救罢? 虽然,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道理他全都懂,但眼下,小书生真的是救他的唯一一根稻草了。 如果,小书生铁了心见死不救,那么,林时桑也无计可施。 本来,他就欠小书生一命,眼下又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去请求小书生再度对他施以援手。 若是换做旁人,也许林时桑一时心里的坏水冒出来,还会给对方下点东西,哄骗对方说“我给你下的是鹤顶红,倘若你不救我,那么,你就必死无疑了”。 可面对着的是一个才救过他性命,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林时桑的那点坏水,还没开始冒出来,就被他生生打散了。 那抓着小书生衣袖的手指,渐渐松开,林时桑嘴角划过一丝苦笑,佯装无所谓地说:“没事没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道理我都懂……我现在确实是个累赘,我……我没事,你先走吧。” 说着说着,他的手已经彻底松开了,慢慢地垂落下来,瘦弱的肩膀狠狠颤抖了几下。 哪知下一瞬,他还停在半空中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抓住了。 林时桑微微一怔,猛然抬眸,满脸不敢置信地望了过去,苍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独自离开?”白秋意紧紧抓着少年满是伤口的手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微微弓着身子,同他四目相对,满眼温柔地轻声道,“我说了,我看了你的身体,就会为你负责到底。” “不怕,还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林时桑难言此刻的感受,就好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几乎窒息而死的前一刻,有人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他,不让他窒息而死。 这是他穿书以来,遇见的第一个好人,也是第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身处在泥沼之中,即便伸手拉他的是头狗熊,在此刻林时桑的心里,也是光芒万丈的英雄。 更何况,小书生又生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丰神俊朗,说话总是不急不缓,温声细语的,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倘若他是个女儿身,那么,他一定会喜欢小书生这样的人。 只是可惜,林时桑觉得好可惜的,自己不仅不是女儿身,还早就被人剥夺了纯贞,并且这具身躯还被反复践踏过,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 林时桑在心里,暗暗谴责自己,千万不要对小书生产生特殊的情感。 他早晚得跟小书生分道扬镳的,否则,若是有朝一日,被白秋意抓住,只怕小书生也要受他牵连,难逃一死。 “你的腿受伤了,只怕不好自行走路,来,我背你罢?” 白秋意伸手摸了摸林时桑的头发,将他凌乱的额发,轻轻梳理平整,顺手就捻掉上面的枯枝烂叶。 完全没有任何嫌弃,直接背对着林时桑,单膝跪地,回眸轻声轻语地道:“来,我带你回去。” 林时桑抽了抽鼻子,才刚要伸手,准备抚上小书生的肩膀,很快又有点迟疑地道:“我很重的,你确定背得动我么?” 顿了顿,他还是不想连累小书生一起死,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又道:“而且,我身上流了太多血,血腥味极重,这荒郊野岭的,野兽只怕不少,万一被野兽嗅到了血腥气,肯定会寻过来的,到时候,你背着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几乎快要听不见了,“肯定跑不快的,我……我真的不想连累你。” 说完之后,林时桑下意识屏息凝气,心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小书生听了之后,害怕得调头就跑也在情理之中。 哪怕换作是他自己,遇见这种情况,也会三思而后行,所以,将心比心,即便小书生真的临阵脱逃了,他也不可以因此迁怒于人。 也不可心生埋怨。 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哪知小书生却道:“无妨,若是野兽真的寻来了,我就背着你跑快一些。” 若是真的有不长眼,嫌命太长的野兽追来了,那再好不过了,他的阿时饿了,正愁没有好吃的,给阿时补补血。 倒是可以生剖野兽的肝脏,给他的阿时吃。 “那如果,你跑不快呢?”林时桑又问。 “如果,我跑不快,那就没办法了,”白秋意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就在林时桑以为,他要说,跑不快就只能把你丢下了的时候,他却满脸认真地道,“我们就只能一起死了,死后还能结伴而行,共赴黄泉,如此,也不会孤单了。只不过……” 顿了顿,他更加苦恼地长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时桑忍不住追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还尚未娶妻生子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终究有些遗憾。倘若,你愿意与我冥婚,我想,就算是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此话一出,林时桑的下巴差点直接惊掉,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后乱爬,满脸惊悚地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啊,哪怕我俩一起死了,也都还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怎么可以成亲呢?” “不行的吗?”白秋意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我以为,只要情意相通,那么,情爱就无关男女。” “但……但前提是,我俩心意也不相通啊!”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小书生突然的疯言疯语吓到了,林时桑的额头止不住地冒汗,他一边抬手擦,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男女之欢,就是那什么阴阳调和,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佛云,哦,不对,道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糟了,我忘了……” 他急得都忘了说辞,语无伦次地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只是把你当兄弟!” 真要是跟小书生在一起,且不提白秋意会如何发疯,只怕小书生的亡母,能气得直接扒开坟墓跳出来,把林时桑活活掐死。 白秋意故作遗憾地嗯了一声,然后,又道:“随你了,不过,你快过来,我背你回去,再要耽搁,只怕野兽就真的要寻过来了。到时候,你就算不愿意跟我一起死,也由不得你了。” 林时桑顿时哑口无言,知道现在不是矫情扭捏的时候,反正同为男人,小书生背他,也不见得就是自己吃亏了。 深呼口气,他又手脚并用地爬回原位,再双臂搂住小书生的脖颈,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压在他的后背上。 一趴之下,林时桑忍不住暗暗一惊,心道,看不出来啊,小书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想不到后背倒是很宽厚,很结实。 趴在上面,说不出来的安逸。 小书生竟好像没有使多大的劲儿,就轻而易举地将他背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只手紧紧扣着林时桑的后腰,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他的臀腿。 原本林时桑身上的衣裙,就破烂不堪,被荆棘划得一条一条的,跟碎布没什么差别。此刻那只托他臀腿的大手,温热的掌心,好似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上了他的皮肉。 以至于,林时桑羞耻得扒拉着他的脖颈,往上爬了爬,试图让臀腿脱离那只大手。 可随即,那只大手就追了过来,再度托起他的臀腿。 “小……小元子,你……你的手……” 林时桑咬了咬牙,很介意一个男人这么托着他的臀腿,这让他心生恐惧,就好像是背着师尊,私底下给师尊戴绿帽子一样。 总有一种很心虚的错觉。 白秋意故作迷茫地问:“我的手……怎么了?你放心,我背得很稳,双手会一直稳稳地托起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摔下来。” 如此,林时桑反而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算了,就当是病不忌医了。 生死关头,其他的东西都不值一提。 “没什么,”林时桑心惊胆战,又小心翼翼地趴在小书生的背上,小声道,“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说谢谢太生分了,”白秋意温柔款款地道,“以后,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求你的回报。” “小元子……” “如果,你真的很感激我的话,那就好好活着,还有……”白秋意故作很累的样子,“你确实有点沉,不如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啊?”林时桑觉得他的话风跳得太快了,有点接不上,很诧异地道,“唱歌?!唱什么歌?” “唱你会唱的歌啊。”白秋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容灿烂地道,“你的声音清清脆脆,就好像黄鹂鸟一样,无论唱什么歌,应该都很好听。” “可我……我不太会。” 林时桑有点苦恼,他确实不太会唱歌,也从未给哪个男人唱过歌,就连儿歌都不会,倒是之前有男同学逗他玩,给他唱过十八摸。 就是摸脸啊,摸这摸那的,倒也不是很下流——反正林时桑一向认为,审美应该是求同存异,雅俗共赏——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唱十八摸就是了。 还有就是《探清水河》,可这是讲述男女爱情悲剧的民间小调啊,他虽然会唱几句,但是……会不会被小书生误会他什么啊? 白秋意催促道:“还不唱么?你确实有点沉,哎呀……”说着,还故作体力不支,佯装差点跌倒的样子,吓得林时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生怕小书生再把他另一条腿也摔断了。 “……我只会唱一点点。”林时桑很为难,脸还不由自主地开始红了,“只会一点点,你不许笑啊。” 白秋意:“我绝对不会笑话你。” 林时桑咬了咬牙,在经过了短暂的心理建设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唱《探清水歌》,没办法他会唱的确实不多,可小书生非要听。 清了清嗓子,他缓缓哼唱起来:“桃叶尖上尖,柳叶擎满了天,在其位的稳坐细听我来言呐……” 少年的声音清清脆脆的,自带一种清雅之感,又因他身上疼痛难忍,时不时还发出几声难忍的哭音,他唱得虽然很正经,歌词也专挑正经的唱。 可落在白秋意的耳中,就是那勾引男人的小伎俩,光是听这几句唱,就勾魂摄魄,让人心神摇曳,忍不住面色发红。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孽徒! 居然在别的男人面前,唱这种勾栏院式的调子,简直不知廉耻! 气得他恨不得直接将背上的孽徒,狠狠摔下来,再摔断他另外一条狗腿才好! 可白秋意却将人背得稳稳的,生怕稍有不慎,就颠疼了少年,等少年唱完了,还笑着说:“唱得真好听,我从前都没听过呢。” “你这是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白秋意想知道,林时桑在没夺舍之前,到底是炉鼎,禁脔,还是勾栏院里的倌儿。 “是我偶然听别人唱过,也觉得挺好听的,就暗暗记下了。”林时桑怕他多问,自己也不好解释,索性拿了野果子,直接塞他嘴里,“你尝尝这个,我特意给你留的,酸酸甜甜,鲜嫩多汁。” 白秋意再度在“高兴”和“不高兴”之间徘徊不定。 高兴的是,林时桑居然亲手把舍不得吃的野果子,喂给他吃——虽然,果子没洗,但乖徒儿心意到了,盛情难却。 不高兴的是,林时桑居然敢喂别的男人吃野果子,狗爪子不想要了么? 但鉴于阿时受伤了,白秋意暂且不同他计较,很嫌弃野果,又不好吐出来,只能勉强吃了,确实酸甜,鲜嫩多汁。 “好吃。”白秋意又笑,意有所指地道,“不过,若说鲜嫩多汁,其实,比不得我此前吃过的一种东西。” 林时桑好奇地问:“啥东西?!” ——你。 白秋意心里默默回答他,是你。 但他表面上却说:“是桑葚,又叫桑果,我很喜欢小桑果。” 第九十一章 小桑果归我 林时桑心尖狠狠颤了一下,浑身紧绷绷地趴在小书生的背后。 油然而生一种,小书生知道他身份的错觉。 但很快,他又赶紧摇头,暗道,小书生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我……我其实也挺喜欢吃桑果。”林时桑故作镇定,小声道,“那玩意儿酸酸甜甜的,水分多。” 白秋意轻轻笑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言,背着林时桑一路回到了此前的山洞,才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大石头上,就听见林时桑问:“奇怪,先前那位姑娘,怎么不在?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在你引开了那些修士之后。我便将那姑娘救下,邀请她来此躲避,但她说什么也不肯。” 白秋意起身将早已熄灭的火堆,重新点燃,而后,又折断几根结实些的木棍,一手拿起来,再度走至林时桑的面前。 将几根木棍放下,半蹲下身来,白秋意抬眸,在火光的映衬下,俊美的面庞微微发红,双眸明净清澈,声音也空灵似山谷幽涧。 “她说什么,家中还有年迈父母,害怕父母为她担惊受怕,遂必须要赶回家中。我原想送她回家,但她说什么也不肯。” 林时桑微微一怔,一低头就撞入异常温柔深邃的双眸中,小书生温柔款款,又俊美出尘,读书人的清雅斯文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这副模样,比起以美貌在修真界恃美行凶的白秋意来说,还是差了些火候,但这种斯文清雅之感,却是白秋意难以与之媲美的。 “原来如此,”林时桑一时被小书生的美貌迷了眼睛,心神一晃,下意识把目光错开,倒没察觉到有任何异常,余光瞥见,小书生手里拿起两根木棍,便问他,“你要作甚?” “你的腿断了,光是那样用破布包扎,只能止血,对你的断骨浑然无用。我打算用这几根木棍,暂且为你接一下腿骨,可能会有些疼。” 顿了顿,白秋意抬眸笑道:“但我会尽量轻一些的,你相不相信我?” 林时桑当然知道光是包扎,肯定没用,断骨必须得接上,可关键是,他不会啊,他又不通医术。 至于相不相信小书生,这好像也由不得他选择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也许,小书生真的有点东西,能替他接上断骨。 反正不管怎么说,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我相信你!”深呼口气,林时桑满脸认真地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接得好,接不好,我都不会怪你,不过——” 顿了顿,他哭丧着脸问:“你以前给别人接过断骨吗?” “接是接过的,”白秋意抬手轻轻解开缠绕在林时桑伤腿上的布条,听见他疼得直抽冷气,下意识放轻了动作,随口道,“但不是给人接。” 他一向下手重,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所过之处寸草无生,了无生气,只会杀人,从不救人,被他打断腿的人,数不胜数,接过的断腿,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林时桑面露惊悚地道:“什么?!你没给人接过断骨?那你给什么东西,接过断骨?!” “我从前给狗接过断骨,想来原理都是相通的,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即便不能恢复如初,但总不会让你失去这条腿,至多不过往后走路瘸一些。” 白秋意故意在“狗”这个字眼上,咬得颇重,拿林时桑类比成狗,还满脸微笑地道,“没关系,命更加重要,而且,我并不会嫌弃你。” 可是,林时桑会狠狠嫌弃自己的! 他好生生的一个人,竟然成了个小瘸子,这不管换作谁,都会难以接受罢? 但现在条件艰苦,不是让他扭捏作态的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若是运气好,他能恢复如初,以后还能蹦蹦跳跳,若是运气不好……小瘸子就小瘸子罢,命更重要!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生命那般珍贵,是他穿书前,苦苦哀求上苍却不得的珍宝,如今,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生命? “小元子,你一定要用尽看家本领,救回我这条断腿啊!” 白秋意点头:“我会的,你相信我便是了。”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帮徒儿恢复如初,只要徒儿乖。 “我……我还没成亲呐,还没有娶妻生子,还……还没有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我不能残废。”林时桑愁容满面地道,因为腿疼,还不停地抽冷气。 白秋意的眸色渐渐阴沉下来,所以,这个孽徒直到现在,还敢妄想着将来娶妻生子? 明明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居然心里还念着和其他女子成亲! 当真是死性不改! 看来确实有必要,把林时桑弄成残废了,小瘸子就小瘸子,有什么不好的? 他就喜欢小瘸子,走不快,跑不快,平地走路都能摔,多可爱啊。 倘若林时桑真成了小瘸子,白秋意便亲手给他做一根世间最好的拐杖,让他拄着走路。 他不会嫌弃林时桑的,绝对不会。往后床笫之欢上,甚至还多了一些有意思的玩法,把拐杖放进去……他应该吃得下罢?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百分百确定能让林时桑彻底残废,沦为一个可怜的,修为散尽的小瘸子。 白秋意解开了染血的布条,动作轻快地扯开破烂的衣裙,而后稍作清理,便拿出了一只小玉瓶。 这玉瓶里装的,可不是什么伤药,而是腐骨烂肉的毒药,只要沾一点上去,林时桑的腿就彻底废了,毒药会将他的断骨,腐蚀成朽木,稍微碰一碰,就会碎成残渣。 他倒是要看看,林时桑残废之后,到底还有什么本事去勾引男人! 一个断了腿的美人,哪怕就是勾栏院里,名声远扬的花魁,也会瞬间沦落成最低贱的倌儿,几枚铜钱就能随便玩一个晚上。 而林时桑,也即将沦落成那般境地,这都是他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谁让他不听师命,擅自逃跑的? 又是谁教他烂发善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居然还想着去英雄救美! 想成为救世主,是罢?那好啊,白秋意就偏偏要把他狠狠拽下来,按在泥沼中践踏! 看他往后,还敢不敢逃跑,敢不敢勾引男人,敢不敢烂发善心了! “小元子,你怎么了?”林时桑见他迟迟未动,神情还那般阴沉,误以为自己的腿是彻底没救了,声调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发颤,“我伤得特别严重吗?骨头坏了吗?真的彻底没救了吗?” 白秋意抿了抿薄唇,抬眸瞥了他一眼,见少年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因为吃痛,唇角都咬出了血沟,模样凄楚可怜得紧。 竟一时心痛难忍,鬼使神差地宽慰他说:“不会的,我可以接得上,你放心,不要哭。” 而后,便不动声色地换了瓶药,将真正的伤药洒在林时桑的伤口处,再用木棍固定住断骨,一抬头,林时桑就撕扯下自己身上,满是鲜血的布条,递了上来。 白秋意沉默地接过,等完全固定好之后,双双松了口气。气氛有些微妙,直到一阵咕噜声,打破了死寂。 他一抬眸,就看见林时桑紧紧捂着肚子,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 “你怎么了?”白秋意蹙眉道,“肚子疼?” “不是肚子疼,是胃疼。”林时桑脸上的冷汗,簌簌滚落下来,更加大力地勒紧裤腰带,“饿。” “你此前没吃完的野果子,拿出来吃啊。”白秋意轻声道,“天快亮了,我出去为你找点吃的来,你先吃几颗野果垫垫肚子。” 都不等林时桑答应,白秋意便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山洞。走到一片空无人烟的林间,才气愤地一拳头打上一棵大树。 嘭的一声,足有成年人合抱粗的大树,竟然轰然倒塌,溅起了尘埃,惊得周围的群鸟争先恐后地飞窜开来。 “可恶!我居然对林时桑心软了!可恶!” 白秋意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道,“我居然舍不得他残废!” “他残废是他自作自受,同我有何相干?” “是他自讨苦吃!与我何干?!” “我为什么要给他接断骨?我欠了他的吗?他凭什么?我凭什么?!” 白秋意愤怒至极,他清楚地明白,那个少年正悄无声息,又潜移默化地走进了他的心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轻而易举地拨动他的心弦! 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会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终会泥足深陷,无可自拔! 不!林时桑应该死! 不能再留着他了!否则早晚有一日,他会输在这个少年的手里! 对!让他死!杀了他!就现在!不能再等了! 但在此之前,白秋意打算先让林时桑吃顿饱饭再上路,如此,他渐渐平复了心情,随手打了只野兔子来,路遇一棵桑葚树,又摘了些桑葚,之后才折身回去。 一脚才踏入山洞,就看见林时桑倒在大石头上,白秋意瞳孔剧颤,下意识冲了上去,一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只是睡着了而已。 白秋意才要大松口气,随即又生气了,林时桑死就死了同他有何关系? 死了难道不正合他的心意?省得他亲自动手,再脏了他的手!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他辛辛苦苦在外头找食,这个狗东西倒好,睡得还挺香! 他刚刚还以为狗东西死了! 一气之下,白秋意伸手就要给他一巴掌,狠狠把他的脸打肿,但抬起的手,最终没忍心往他脸上打,而是退而求其次,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林时桑的后臀,沉声道:“不听话的小东西,该打!” 林时桑只是嗷呜了一声,依旧睡得很沉,还翻了个身,正好把脸凑到了白秋意的面前。 小脸依旧苍白,但他睡得很熟,梦里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脸上还泛起甜甜的笑意。 “笑得丑死了!”白秋意冷眼睨着他,低声骂,“真想杀了你!拆了你的骨头做琵琶!” “睡得跟死猪一样沉,杀了算了!” “……连师尊都认不出来,真是愚蠢不堪,蠢笨至极!” “算了,一切都是因为魔骨,否则,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骂了片刻,林时桑还是熟睡不醒,在火光的映衬下,倒有那么几分娇憨。 白秋意盯了他片刻,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烤兔子去了。 林时桑再度醒来时,是被一股荤香勾醒的,一睁眼就看见小书生在烤兔子。 兔子肉被他烤得色泽金黄,直冒油水,勾得林时桑直咽口水,白秋意见他醒了,还一副一百年没吃过肉的馋样,笑道:“你醒了?兔子也快烤好了,来,先吃点桑果垫垫肚子。” 他把之前摘的桑果,分成了两份,一份现在给林时桑吃,另一份等林时桑饿了,再拿出来给他吃。 “好甜啊,”林时桑抓起桑果往嘴里塞,惊喜地道,“我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桑果!你也尝尝!” 他用手撑着,摇摇晃晃地往白秋意面前爬,努力伸长手臂,将最大的一颗桑果,送到白秋意的面前。 林时桑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地道:“你快尝尝,真的很甜!” 白秋意摇了摇头,笑道:“大桑果是你的。” 而后,又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小桑果归我。” 林时桑不懂其意,只当他是舍己为人,无私奉献,便道:“什么大的小的?这些桑果都是你带回来的,自然全部归你啊!”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又扯到了伤口,他抿唇忍了忍,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 “小元子,你快看,趁你出去那会儿,我拆了衣服上的金线,给你编好了穗子。”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白秋意看着修好的穗子,略有所思起来,所以,林时桑是为了帮他编穗子,才累到睡着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也把断了的千秋修好呢? 第九十二章 神血只给小桑果 可是,凭什么? 白秋意就想知道,凭什么要为林时桑修好千秋? 他没有亲自动手,把林时桑的一双会逃跑的狗腿打断,就已经算是一时的慈悲乍现了。 林时桑凭什么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救? 就这种上不得台面,空有一张好皮囊,全然无用,又只会惹人生气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让白秋意网开一面? 白秋意抬眸冷冽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慢把目光收回来,心里暗骂一声,小狗东西。 而后,没过多久,又抬眸用眼尾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看见小狗东西伸出两只布满伤痕的小爪子,靠近火堆烤火。 却差点被火舌燎了衣裙,手忙脚乱抓裙摆。 心里暗暗骂他,真没用,废物一个。慢慢地把目光错开。 之后,第三次没忍住,白秋意瞥过去一眼,就看见林时桑抱膝坐在火堆旁,静静地盯着火堆发呆,火光将他的侧脸映衬得红通通的,好像熟透了的浆果,就连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该说不说,小狗东西长得确实精致漂亮,要皮相有皮相,要骨相有骨相,少年人的身骨似青竹般秀气文雅,又好似即将出锋的长剑,自带一股清灵之气。 白秋意这回看得微微有些出神,脑海中浮现出了此前,与小东西双修的画面。 这个小东西也只是表面看起来很正经,很倔强,实际上白秋意只要亲得稍微热烈一些,小东西就会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抖得宛如狂风中卷杂的落叶,可怜又可爱。更别提在床笫之欢上的媚态,当真令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只是如此这般一想,白秋意望着林时桑的目光,顿时滚热深沉了许多。 直到林时桑嗅到一股糊味,惊尖地喊了声:“兔子,兔子!” 白秋意才堪堪回转过神来,就见手里烤的兔子,竟烧成了个大火球,赶紧将兔子从火堆上拿开,待火尽熄,原本烤得卖相甚好的兔子,已经焦黑一片,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我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林时桑看着烤成碳的兔子,满脸肉疼地道,“好好的烤兔子,现在都烤成焦炭了,来来,我问问你,你刚刚到底在发什么呆?” 白秋意确实在神游,但他总不好如实相告,说自己刚刚在想,怎么把林时桑按在地上,一顿噼里啪啦,埋首苦干罢? 那不得把林时桑吓得当场手脚并用地往洞外乱爬? 如此,他只能面露歉意地低声道:“我刚刚……想到我早逝的母亲了,她生前也会像你一样,帮我编好弄坏的穗子。” 林时桑听见此话,火气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怜悯,他再度狠狠跟小书生共情了,心疼地道:“没关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往后,你可以把我当成你母亲……” 白秋意:“……” “啊,不,我是男人,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爹。”林时桑赶紧又道,见小书生满眼诧异地注视着他,还伸手摸了摸小书生的头,神情认真地道,“我懂你现在的感受,因为,我跟你一样,但我比你更惨一些,我初生之时,就是我母亲惨死之时。” 白秋意有意探究这个少年的真实来历,听罢,便追问道:“所以,你母亲是为了生你,难产而死?” “对,差不多罢。”林时桑往火堆里填了根柴,抱着双膝,将下巴抵在膝头,望着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的火堆,神色落寞地道,“我上面还有个哥哥,母亲在生下我哥之后,身体就不甚好了,后来没过几年,又怀了我,听说,她特别喜欢孩子,而且心地善良,舍不得杀生,即便知晓,强行生第二胎,有很大的风险,但还是将我生了下来。” “结果,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了。” 白秋意:“你父亲选择了保小么?” 林时桑摇了摇头:“在我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保大保小,大夫会尽量抢救,能救一个是一个,如果实在不行,就会先抢救大的。” “原来如此,但却是你活了下来。” 白秋意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林时桑的神情,将他脸上的落寞和难过,尽收眼底。这也是第一次,从林时桑的口中,了解他的过去。 原来,这孩子自幼丧母。确实有一点点可怜,但跟他的可恨比起来,这点可怜几乎是微不足道了。 “是啊,最后是我活下来了,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其实根本就不想出生。” 林时桑说着说着,眼眶就渐渐发红了,使劲抱紧了膝盖,才能让他觉得有点安全感,顿了顿,他又道:“因为母亲生我而死,我父亲就很讨厌我,恨不得弄死我,我一生下来就有心脏病,就是你们说的不足之症,大夫说,我这个病蛮严重的,如果不好好治疗,以后是活不过成年的。” “在你们这里,二十弱冠,方成人,对吧?但在我那里,十八岁就成人了。” 但很可惜,他十七岁就病死了,都不是死在医院里,而是死在了破出租屋里。 死的时候,房门紧锁,哥哥出去打工了,狭窄破烂的出租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有一部旧手机,是哥哥买给他方便联系的,可是发病的时候,他去抓手机,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了,手机摔碎了,他也彻底爬不起来了。 在一片昏暗中,孤独又痛苦的,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直到死,他都没等到他那个名义上的爸爸,拿钱出来给他动手术。 虽然动手术风险很大,但如果及时把手术做了。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即便不给他掏钱动手术,其实也不要紧的,好吃好喝养着他,别把他的药停了,那么,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最起码能多活几年的,林时桑不怕死,他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活着。 所以,他就希望自己不管是活十年也好,活二十年也罢,就想开开心心的,走完自己短暂的一生。 渴望得到家庭的温暖,渴望父亲可以爱他,也渴望继母能施舍一点点母爱给他。 可是没有,通通都没有。 只有哥哥给了他一些温暖,所以,林时桑好想活着回去,再跟哥哥见一面,好好告个别。 但从目前来看,攻略白秋意的难度太大了,他能在这个时空好好活着,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了。 林时桑觉得自己好冷,忍不住又抱紧了些,他抱着自己,努力给自己取暖,带着点鼻音地道:“我今年十七岁了……” 白秋意:“你此前不是说,你今年二十五岁么?” 林时桑:“!!!” 卧槽,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啊,我说错了,我今年二十五岁,八年前,我十七岁!”林时桑赶紧给自己找补,还借口说,“我一定是太饿了,所以饿糊涂了,才说错了年龄!一定是这样!” 说着,伸手拿过已经凉了的烤兔子,把外头烤得焦黑的皮撕下来,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把仅有的一点好肉,全部留给了小书生。 一边吃焦黑的兔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其实,兔子烤焦了,肉更香,我就喜欢吃焦黑的皮,来,这些给你吃!” 他是懂知恩图报的,小书生连续救了他两次,他实在无以为报,又不能以身相许。所以,只能对小书生好一点,再好一点。 能对小书生多好,就对他多好,等自己的伤势好转了,也就到了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果有缘还会相聚。 林时桑现在是在逃命,又不是在游山玩水,万一被白秋意抓到了,他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白秋意望着递过来的兔肉,再看看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黑黝黝的少年,心尖倏忽颤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从来没有。 从前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无利不起早,无鱼不撒网的畜生,只会想方设法地从他身上,讨些东西。 而现在,他在林时桑眼里,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林时桑从他的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东西。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但林时桑对他非常好,虽然,这个孩子嘴上没几句实话,一时说自己二十五,一时又说自己十七。 真不知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不过,真真假假,白秋意现在也不那么在意便是了,反正林时桑无论怎么折腾,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吃呀,你怎么不吃?” 林时桑丝毫不在乎形象,焦黑的兔肉在他眼里,就是丰富的蛋白质,他只有吃饱了,才能尽快恢复,然后继续逃命,所以,根本不在乎东西好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此前吃了很多桑果,所以现在不饿。” “那我留着,等你饿了,再拿给你吃。”林时桑扯下一块布,将烤兔肉包好,然后放在火堆旁。 吃饱喝足之后,又渐渐有了些困意。眼下虽然天亮了,但外头阴雨绵绵,狂风大作,洞里冷嗖嗖的。 他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根本遮掩不住什么,又因为失血过多,异常怕冷,恨不得直接扑到火堆上。 不知不觉,就蜷缩在火堆旁睡着了。 白秋意见状,便起身走了过去,见林时桑蜷缩在地,宛如一只被打怕了的流浪狗,倒也可怜,便伸手要将人抱起。 可随之又想,自己凭什么要去抱林时桑? 明明他那么脏! 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脏得好像一条流浪狗。 那伸出的手,便僵停在了半空中,很快,白秋意又为自己找了个极佳的理由。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徒儿是吃饱喝足了,但他还没吃呢,眼下外头阴雨连绵,寒风瑟瑟。 山洞中也阴寒刺骨,可怜的小桑果,受冻的样子真是楚楚动人,身为师尊,难道不应该想办法,为他取暖么? 如此一想,白秋意说服了自己,伸手就将人抱了起来,见少年脸色依旧苍白,唇瓣也干裂缺水,索性,就以手为刃,划破手腕,附上了少年的唇。 林时桑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唇瓣濡湿,本能地张嘴吸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吸食着水分。 “小桑果,这是神之血,好喝么?”白秋意微微一笑,满脸温柔地道,“往后,师尊的神之血,只给小桑果喝,不给别人。” “但是,只给听话乖顺的小桑果喝,不听话的小桑果,直接打死。” 他还亲腻的,用下巴轻轻摩挲着怀里少年的额头,时不时吻上他的眉眼。 喝下神血后,林时桑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就连断骨以及血肉模糊的经络,也自行接上了。 白秋意不好喂他太多神血,生怕少年的凡体受不住,便将手腕抽了回来。 盯着少年已经恢复血色的俊脸,他忍不住又笑道:“好了,你现在吃饱喝足了,是不是该轮到为师了?” “小桑果,师尊可是为了你,禁欲了好几日呢。” “你瞧,师尊现在是不是很兴奋?” 白秋意抓着林时桑的手,缓缓贴向了自己,语气低沉中难以掩饰疯狂的兴奋,“小桑果,你把师尊一点点的,吃进肚子里,好不好?” …… 林时桑睡得正熟,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正经历着什么。 如果他此刻是清醒的,一定会吓得发疯。 他在梦里,又回到了那间密室,还被白秋意掐着脖颈,狠狠摔进了棺椁里。 从四面八方蔓延出的铁链,将他的四肢紧紧捆住,他动弹不得,在梦里撕心裂肺地大喊。 哭求着让师尊饶了他。 可是,毫无用处。 在画面的最后,师尊手里拿着一截森白的断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直接……眼前顿时一片血淋淋的浓雾。 “……不要,不要,师尊,不要伤害我,师尊,饶我,师尊!” 林时桑满头大汗,浑身不着寸缕地躺在了冰冷的大石头上,声音早已沙哑,沉浸在痛苦的噩梦中,挣扎着求饶。 不停地哀求师尊饶了他。 “……好,师尊这次就饶你了,下不为例。”白秋意抓着林时桑的断腿,嗅着浓郁的血腥气,双眸中闪烁着异常疯狂的狠意,“再有下回,为师就把你的双腿斩下来,把你养在瓦罐里,炼制成小鬼童,再每天鞭打你一百鞭,打碎你的骨头养荷花。” 第九十三章 师尊很喜欢你 “小桑果,师尊喜欢你。” 白秋意呼呼喘着粗气,脸上的热汗顺着凌乱的鬓发滚落下来,赤着上半身,一双有力的胳膊,将怀里的少年紧紧禁锢在方寸之间。 禁锢得死死的,好似生怕稍微松一松劲,林时桑就会立马再度消失不见。 他明明知道,昏睡过去的徒弟,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什么,依旧在徒弟耳边,动情地喃喃道:“小桑果,你听好了,师尊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千万不要给师尊理由,让师尊打断你的骨头,好么?” 林时桑隐隐约约,好似听见了小怨妇的声音,四肢百骸都在跟他叫痛,整个人如置身于红莲业火之中,烧得他几乎无处遁形。 眼皮也格外重,他尝试了好几次,也未能掀开一丝,陷入了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白秋意宛如鬼魅一般凄清的声音,在他耳畔边回响,好似三更半夜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死死纠缠着林时桑不放,用粗沉的铁链勾着他的脖颈,向他索命。 以至于林时桑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热汗淋漓,几乎快要窒息了,他努力地挣扎着,抬手胡乱去推压在他身上的恶鬼。 手臂却软绵无力,被白秋意一把抓住双腕,再一齐压过了林时桑的头顶,空出的一只手,缓缓抚摸上了少年通红滚热的面庞。 用拇指用力地去摩挲着他的唇瓣,一点点地勾勒出唇瓣的轮廓。白秋意目光火|热,些许热汗滴落在了少年通红的面颊上。 就好像是烧红的碳火上,突然淋上了油,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少年不知是吃痛,还是舒爽,竟也从艳红的唇瓣里,呼呼呼地吐着热气。 少有的粗喘和动人的嘤咛声,此刻显得异常风情,好似把活勾子,生生激起了白秋意心底最深的欲。 好想把林时桑活活吃下去! 把他装进自己的胃里,这样从此往后,他们就能彻底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了! 白秋意的目光渐渐深沉了许多,抓着林时桑的断腿,顺势就压至了他的耳边,如此,他的两条腿就呈“一”字状。 一边暗暗惊叹,少年的骨骼竟然如此柔韧,一边伏下身去,伸舌轻轻舔舐少年眼角胡乱蹦出来的眼泪。 听着少年在睡梦中,还不停地哀求说:“师尊饶我,求求你,饶了我,师尊,不要,师尊……” 白秋意更显兴奋,眸色浸满疯狂的狠意,连语气都抑制不住地狂躁起来,每一个字都好似从牙缝间硬挤出来的。 “师尊不是已经饶你了么?你断了腿,又不是师尊亲手打断的,而是你烂发好心,自讨苦吃罢了。” “小桑果,原本那名姑娘是生是死,同你毫不相干,也许,那几个邪修在玩乐之后,会放了那姑娘也未可知。” “是你的缘故呢,倘若不是因为你烂发善念,非要自不量力地去救人,师尊也就不会大开杀戒了。” 白秋意满脸爱怜地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眉眼,看着他吃痛地拧着眉头,小脸汗津津的,他的皮肤又白,稍微涨红一些,就显得无比娇艳,宛如雨后的西府海棠一般,楚楚可怜,娇艳欲滴。 让人忍不住心神摇曳,浮想联翩,恨不得将这朵海棠采下,捧在掌心娇怜。 而实际上,他也正在肆意享用着,将人紧紧禁锢在方寸之间,只要他想,什么姿势都可以。 想怎么玩都可以,玩多少次都行。 林时桑就好像是个专门以色侍人的漂亮玩意儿,在白秋意的怀里婉转求欢,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白秋意爱惨了他这副淫|骨,病态又疯狂地想看看林时桑更淫|荡,更下贱的样子,并不仅仅满足于此。 他很想将人弄醒,一边逼迫林时桑给他唱淫|词艳调,一边将人按在怀里,强制到他崩溃大哭。 但又想到什么,渐渐打散了念头。 又过了许久,白秋意才满意地从喉底,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并不着急抽身离去,而是顺势将人抱了起来。 正面相拥的,让林时桑直接坐在他的怀里。 “小桑果,如果不是担心你身体受不住,师尊当真想每天都喂你吃下合欢丹,你都不知道,你燥热难忍,欲|火|焚|身之时,脸上的神情有多动人。” 白秋意埋脸在林时桑濡湿温热的颈间,大口大口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情难自禁地低喃,“师尊喜欢你热情似火的样子,喜欢你主动接近师尊,像猫一样,对着师尊袒露雪白肚皮。” “可你总是不乖,小脑袋里装得根本不是如何爱师尊,而是如何逃离师尊,为什么要这样呢?” “待在师尊身边,难道不好吗?” “师尊很喜欢你。” 白秋意气他处心积虑,气他满嘴谎话,更气他不辞而别,宁愿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书生展露笑颜,也不肯回师门找师尊。 恼恨地狠狠对着林时桑的脖颈咬了下去,疼得他在睡梦中,还哽咽着叫痛。 “痛?现在怎么知道痛了?你不是有能耐得很么?跑啊,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白秋意抬眸,轻蔑地笑道,“你滚下山坡,摔断了腿时,怎么都不哭不叫?就只会在为师面前喊痛,这般娇气的么?” “你是不是觉得,师尊疼你,所以,你才只对师尊喊痛,是也不是?” “你在对着师尊撒娇?是不是?” 林时桑难受得挣扎了几下,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如果,他此刻是清醒的,一定会扯着嗓子说,不是,他才没有撒娇! 可是,他现在昏睡不醒,根本不知道自己正经历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艰难万状地吃着什么。 “……师尊喜欢你撒娇,但你只能对为师撒娇,你最好牢记在心,别让师尊借题发挥,在你身上刻下印记,那种痛楚,非常人所能承受,你必然会痛不欲生。”顿了顿,白秋意又面露悲悯地道,“你一哭,为师就心疼你呢。” 说着说着,他的兴致又起来了,因为林时桑不辞而别,他已经禁欲了几天几夜,一次又如何能让他消气? 最起码,也得不眠不休三天三夜,才好将他丹田里的怒火,一点点熄灭。 “小桑果,你是小猪吗?师尊这般对你,竟还睡得着?” “小懒猪,再不起来,师尊就要x死你了呢。” 白秋意就是故意让他昏睡的,但又不肯让他睡得太沉,否则,岂不是直接搂了条死鱼行事? 那又有什么意思? “不如这样罢,师尊陪你玩点有意思的,就当是对你不辞而别,逃离师尊的惩罚,不过是小惩大诫,看你日后,还敢不敢逃跑。” 白秋意微微一笑,伸手轻轻覆上了他的双眼,在他耳畔喃喃低语:“入境罢,师尊的小桑果。”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声音? 林时桑再度醒来时,是被滴答滴答的水声惊醒的,才一睁开双眼,迎面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土腥气。 他愣了愣,左右环顾,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在一座山洞之中,可却不是之前的那座山洞了。 这里更加潮湿隐蔽,周围布满了森白的尸骸,到处都是人的手骨,腿骨,以及成排的骷髅头,因为过于隐蔽,而且山洞甚深,根本分辨不清眼下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有左右两边的石壁上,镶嵌的两盏长灯,散发着阴绿的光芒。 奇怪,他明明跟小书生在石洞里烤火,因为疲倦,他就蜷缩在火堆旁睡着了。 怎么一觉醒来,周围的环境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糟糕的是,他此刻好像被卡在了石壁之中,从腰部卡得死死的。 双膝跪在嶙峋不平的地面,硌得他膝盖骨生疼,更糟糕的是,他浑身上下冷嗖嗖的,竟不着寸缕。 还披头散发的,俨然被人封在石壁之中,当了个漂亮摆件。 林时桑心脏狂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在做梦。 他明明跟小书生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还不着寸缕地跪着,被封在了石壁之中。 所以,他就用尚且还能活动的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得他立马眼泪汪汪的。 该死的,竟然不是在做梦!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出现在此地?又是谁扒了他的衣裙? 还有,小书生此刻,又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时桑心脏怦怦乱跳,暗暗安抚自己,冷静,冷静,遇事不能慌,慌了更坏事。 他清了清嗓子,尝试呼唤小书生。 “小元子,你在哪里?小元子!” “元暮商!你在哪里?” “小书生!” …… 可是,无论他如何呼喊,小书生都宛如石沉大海一般,音信全无。 这里安静极了,只有不知道从哪里滴落下的水滴,砸在石头上,溅起滴答滴答的水声。 “……小书生,你在哪里?小书生!”林时桑越喊越心慌,暗道,自己该不会是昏迷不醒时,被坏人盯上了吧? 小书生此刻,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这个山洞也不知道住了什么邪祟,墙角那堆积成山的尸骨,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长这么大,林时桑就从没亲眼见过这么多的残骸,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但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他已经十七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遇见危险不能全仰仗别人,一定要自救。 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施法召唤命剑,可是千秋就是毫无反应,怎么都不肯来。 就连他那把锈迹斑斑的破菜刀,也音讯全无。更惨的是,这里冷得要命,他被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林时桑咬牙切齿,突然发觉,自己原本的断腿,居然不疼了,肩胛上的伤,也不知何时恢复如初,有了这个发现之后。 他再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原本是有伤的,此刻却恢复了,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恢复? 如此,他现在肯定不是在现实中,应该是因为某种缘故,而误入梦境,或者是幻境。 但他在这个修真界,人生地不熟的,即便原主那个蠢货在山中不受人待见,但也罪不至死。 不会有人那么闲,为了报复他,就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当面打他一顿,其实更简单。 反正他在山里,也无人真正关心他,即便他挨了旁人一通毒打,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所以,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白秋意! 一定是他,是白秋意追过来了! 林时桑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只要一提到“白秋意”三个字,他就本能地想蜷缩成一团,最好是挖个地洞,先藏进去。 但由于被卡在石壁之中,他根本动弹不得,只有双手还能自由活动。 深呼口气,林时桑大声叫骂:“白秋意!我知道是你!有本事,你就不要装神弄鬼!” 周围一片死寂,他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白秋意!你不要当缩头乌龟!我既然敢跑,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还是无人回应,林时桑现在情愿白秋意现身,把他狠狠教训一顿。也不愿意再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阴暗潮湿又凄冷,只有一堆堆的尸骸同他作伴。 就跟把他一个人关在太平间,有什么分别? 不,这里比太平间更可怕,就跟把他一个人丢在乱葬岗似的。 幸好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心脏是好的,否则,林时桑早就吓得当场死亡了。 “白秋意!你给我滚出来!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跟我装神弄鬼!我不怕你!” 林时桑大声叫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的恐惧宣泄出来。 他其实很害怕再见白秋意,未知的恐惧,让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但他更害怕一个人被关在这里! 叫骂了不知道多久,依旧无人回应他。 林时桑的嗓子干涩发痒,剧烈咳嗽起来,暗道,没理由啊,如果真的是白秋意把他弄到了这个鬼地方,听他如此大逆不道的叫骂,早就现身掐他的脖子,抽他的嘴巴了。 没理由叫骂了那么久,还是毫无动静。 难道,把他掳来此地的,根本就不是白秋意?那又会是谁? 蓦然,就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还伴随着类似于钝器,拖着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林时桑下意识屏息凝气,心脏几乎要破胸而出了。 第九十四章 和小怨妇的极限拉扯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似鼓点一般,狠狠敲在他的心头。 他的心脏砰砰乱跳,倘若不是因为紧闭双唇的缘故,只怕要当场从嘴里直接跳出来了。 林时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要沉浸在这浓稠的恐惧中,活活窒息而死。 但并没有,他狂跳不止的心脏,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此刻还活生生的。 直到声音骤停,一股难以言状的森寒之意,便落至了林时桑的身后,原本此地就分外潮湿阴寒,眼下更是如坠冰窟一般。 他的脊梁骨,也下意识紧紧绷着,脖颈宛如生锈的铁具,伴随着他回转过头的动作,而发出卡擦卡擦的可怖声响。 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那面光秃秃的,粗糙且潮湿,还布满了层层青苔的石墙。 林时桑艰难万状地吞咽口水,双眸死死盯着身后的石墙,恨不得直接燎出两个窟窿来,他好知道来人到底是人是鬼。 便听嘭的一声,重物落地。 林时桑的小心脏也随之狠狠跳了一下,而后,下一刻,一只冰冷刺骨,还有些粗糙的大手,毫无任何征兆地抚上了他身后的皮肉。 林时桑的脑子轰隆一声炸开了,下意识往前窜了窜,试图摆脱着只大手。 可是没有用的,他的腰肢被卡得死紧,除非他拦腰将自己挣断,否则,根本就无法挣脱! 冷静! 他一定得保持冷静! 越慌越没用! 不管遇见什么样的危险,他必须头脑清醒,保持冷静,才有希望助自己逃出生天! 林时桑深呼口气,只觉得鼻尖满是潮湿的土腥气,他虽然看不见石墙背后,到底是谁,但他清晰无比地知道,那人的手上,一定套了护甲。 而且,还是皮革制的护甲,触碰到他的皮肤,刺骨冰寒,摩挲时,还会有轻微的刺痛感。 他怀疑,对方是白秋意,在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之后,林时桑还是选择了主动出击,故意选择最容易激怒白秋意的方式,来逼他主动现出真身。 林时桑揣摩着用词,语气无比嘲弄讥诮地道:“师尊,我知道是你,有什么好藏的?我都猜到了!” 石墙后面的白秋意,很明显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道,小桑果比他想象中要聪明许多,竟然一下子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不仅如此,小桑果的反应,也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小桑果醒来之后,一定会吓到崩溃大哭,在被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囚禁,并且抚摸肌肤时,会百般哀求。 谁曾想,小桑果非常冷静,冷静到让白秋意觉得有些惊讶。 但随即,白秋意觉得这个游戏似乎更有趣了呢。 他并没有着急暴露身份,特意选择套上了漆黑的皮革护甲,就是不想让林时桑那么快察觉到他的身份。 还有就是,套上皮革护甲,更刺激,难道不是么? “怎么不说话?被我猜到了,对吧?”林时桑内心慌乱得一批,表面却佯装镇定,继续讥讽道,“我从逃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早晚会被师尊抓住。我不怕你,白秋意,是个男人就别装神弄鬼!” 其实他现在也有赌的成分,他在赌石墙背后的人是白秋意,如果他再度落在白秋意手里,受了些侮辱,倒也还好。 反正受一次,跟受一百次,区别并不大。 但倘若是被别人抓去,受了此等侮辱,林时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副已经肮脏不堪的身体。 石墙背后的人,始终沉默不语,倘若不是那只套着护甲的大手,依旧角度刁钻地在林时桑身后游走,他都会误以为对方是不是离开了。 林时桑狠狠咬了咬牙,眼眶都羞耻得通红,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又被他强行逼了回去。 直到那只套着护甲的手指,角度无比刁钻地探了进来,他的心理防线狠狠一颤,几乎瞬间分崩离析。 从他的嗓子底,发出一声惊叫:“不要!!!” 可是果然无用,那只手宛如歹毒狠辣的蛇,肆意在黑暗的甬|道中游走,原本就濡湿的石洞中,响起了越来越多的水声。 滴答滴答……叽咕叽咕,好像鱼儿在水底吐着泡泡。 林时桑的鼻尖,很快就嗅到了更浓郁的腥气,不知打哪儿传来一阵阴风,吹得石墙上的长灯摇曳不止,洞府忽明忽暗,最终啪的一声,长灯彻底爆裂开来,眼前瞬间被一片漆黑所笼罩。 他既羞耻,又害怕,总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旁人的宰割,无尽的黑暗,几乎要将他的心理防线,寸寸粉碎殆尽。 更糟糕的是,那四根手指好似扇子一般,一字排开,在黑暗中摸索得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根本就不像是个新手,必定是熟门熟路,才能如此熟练。 虽然羞耻,但林时桑还是沉下心来思考,更加确信,把他抓来此地囚禁侮辱的人,就是白秋意! 可白秋意不说话,也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不肯现身一见,一直藏在石墙之后,肆意妄为! 难不成,白秋意就是故意如此,想营造成他被陌生人欺辱的假象? 以此来羞辱他? 但倘若,是他猜错了,又该如何? 林时桑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两手攥紧,脸上的冷汗顺着凌乱的额发,滴答滴答砸落在地。 如果他猜错了,该怎么办? 他死都死过一次了,又有什么想不开的?既然非他自愿,那么,他的贞洁也不应该仅仅停留在衣衫之下。 即便猜错了,也应该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来日就能东山再起,行恶之人都没死,凭什么要他去死? 对,他不能死,即便是死,也得把伤害他的坏人,一并带走才行! 还有就是,既然叫骂没用,那么,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试探出对方究竟是不是白秋意。 想清楚这点之后,林时桑狠狠咬了咬牙,而后,他就不再挣扎了,双腿一软,渐渐泄下劲来。好似已经屈服了,姿态都透着几分顺从。 白秋意瞬间就察觉到了林时桑的变化,顿时火气簌簌地窜了起来。 好你个孽徒! 居然这般容易就顺从,还主动门户大开地迎接他的手! 这算什么?竟如此淫|荡下贱的?都不再挣扎挣扎的? 确定不再疯狂地破口大骂么?如此轻而易举地就顺从了,这到底算什么? 难道说,在林时桑心里,贞洁一点点都不重要,谁碰他都行,谁来都可以吗? 为了活命,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出卖?到底是怎样的出身,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般不知廉耻?! 难道这个少年从前,当真是干那种营生的?否则,但凡换个人,即便不是羞愤交加到当场咬舌自尽,最起码,也得拼命挣扎吧? 白秋意原本是想逗弄一番林时桑,好让自己寻个开心的,眼下乐子半点没寻到,反而气愤难当! 他不能顺从!不能!绝对不能! 挣扎啊!有脚就踢他,踹他啊! 不是长了舌头吗?以前不是很能言善辩么?骂他啊,破口大骂! 倒是骂他啊! 怎么可以直接就躺尸不动了?!这到底算什么?! 白秋意怒不可遏,连呼吸声都粗沉了许多,那只手更是完全泄愤一般,肆意在黑暗中横冲直撞,完全失去了章法。 可是很快,他又敏锐地察觉到,这是林时桑在试探他的身份,紧锁的浓眉,渐渐又舒缓开来了。 白秋意忍不住暗骂,真是好狡猾的小鬼头,差点就被他试探出来了。 既然,小桑果想从他的手法上,试探他的身份,那么,他就只能毫无章法的行事了。 要是不小心弄伤他了,受苦受罪的,还是可怜的小桑果。 林时桑一阵心惊肉跳,刚刚,他很明显得察觉到,身后之人节节攀升的怒气,但只是转瞬之间,那种熟悉感,又消散殆尽。 就连此前甚有章法的手,此刻也变得杂乱无章,让他根本就揣摩不透,下一刻那只手会对他做什么。 难道,背后的人,真的不是白秋意吗? 到底是不是? 这个问题现在很关键!必须要搞明白才行! 林时桑的泪水,差点就憋不住了,他咬紧下唇直到尝到点血腥气,才堪堪停下,语气更加嘲弄地道:“师尊,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对吗?” 白秋意置若罔闻,笑意吟吟地盯着少年发颤的后腰。 “想来师尊不知道吧,其实,我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呢。”为了让白秋意自乱阵脚,林时桑咬了咬牙,不得已开始胡编乱扯。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那手没收住劲,差点没把林时桑的心肝脾胃肾,一次性掏个干净,他痛得浑身剧烈哆嗦,忍不住从破损的唇角中,发出了吃痛的哭声。 白秋意目眦尽裂,狠狠咬了咬牙齿,心思顿时活络起来。暗暗考究林时桑话里的真实性。 到底是真是假。 只是想逼他自乱阵脚,现出真身,还是直接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是否完璧之身,可用手臂上的守宫砂证明,但当初白秋意对他只是一时兴起,所以,并没有先点他守宫砂,再行事。 如今回想一番,确实疑点诸多。 该死的!林时桑的嘴,怎么那么欠收拾! 说出的话,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白秋意不动声色地呼了口气,强忍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稳。 林时桑步步紧逼,又道:“师尊怎么不问问我,第一次给了谁?” 白秋意:“……”不生气,不生气。 “哦,不对,应该是我前三个男人,分别是谁。因为除了前三个男人,后面的人太多,我都记不住了呢。” 白秋意的手指骨捏得卡擦卡擦作响:“……” 不生气,他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当真不想问问看吗?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才沐浴更衣过,穿着一身纱衣,赤着脚踩在雪白的地毯上,我嘴里含着花瓣,跪坐在床榻上,低眉顺眼地等待,屋里的烛火微微摇曳,我还记得,床上的被褥是天青色的,上面还绣着夹竹桃……” 林时桑尽量把细节都编出来,因为他知道,他描述得越详细,越显得真实。 越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出来,越是能最大程度地激怒白秋意——倘若,对方当真是白秋意,此法绝对是效果最显著的。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身后的呼吸声,就瞬间粗沉了许多。 “我那时年纪太小,根本不懂床笫之欢,那人疼我,为我取来了羊脂,用手指抠了厚厚一层,均匀地涂抹在……” 白秋意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 不生气!他不生气!他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靠!!!!!!!!!! “哦,是吗?那么,当时你玩得可还尽兴?”终究是白秋意率先败下阵来,语气森然地逼问,“是那个人厉害,还是为师更厉害?” 此话一出,林时桑高悬着的心,终于渐渐放回肚子里了。可随即,又狠狠提了上去。 即便已经确定来人是谁了,但小怨妇可是个非常难缠的货色啊! 林时桑暗暗苦思冥想,试图让自己从小怨妇的手中,全须全尾地逃生。 “怎么不说话?方才一张小嘴,不是很能说会道么?”白秋意一挥衣袖,石墙瞬间消失殆尽,他一把掐住了林时桑的脖子,将他提到了自己面前,眼珠子烧得通红无比,一字一顿地质问,“说!除了为师之外,到底还有谁碰了你?” “乖,自己说,如实招来,一个都不许落!” “只要你乖乖说出来,师尊保证不会伤你。”顿了顿,白秋意的语气更加阴寒,“不过,为师要让你亲手杀了他们!” 林时桑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先是一愣,随即暗道,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儿。 难道小怨妇不该说,奸夫淫夫一并杀了便是? 居然只杀碰了他的人,而不杀他,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小怨妇的心,已经渐渐有了他的身影? 如此,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拿捏无情无欲的白秋意,难如登天,可要是拿捏一个动了情的小怨妇,那就容易许多了。 第九十五章 师尊对他严刑拷打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很能说会道的么?” 白秋意抬手紧紧掐着他的脖颈,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眸色阴沉似浓墨一般,几乎能活生生地吞噬林时桑的生命,满脸阴郁又病态地笑道,“说呀,师尊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在为师之前,到底还有谁碰过你了。” 林时桑被掐得根本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无比,他嫩豆芽似的脖子,好像快要被白秋意掐断了,他甚至都能听见,骨头绞紧时,发出的卡擦卡擦声响。 血液瞬间涨满了他的脸。 光是让他说,让他说,倒是把手松开啊! 目光便带了几分哀怨和郁闷。 白秋意盯了他片刻,似乎也才发现了这个问题,掐他脖颈的手,下意识松了劲儿。 林时桑立马如释重负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象征着“生”的气息,可迎面而来的却是潮湿的土腥气,还夹杂着白秋意身上,似有似无的降真香。 “说吧,师尊想听。” 白秋意的语气渐渐平缓下来,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双眸中闪烁着森然的寒光,以及疯狂的杀意。 这让林时桑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着不慎,今日当真会惨死此地。 冷汗瞬间又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地覆在了他的额上,再渐渐凝聚成了汗珠,顺着凌乱的额发滚落下来。 “乖孩子,在为师面前不许再撒谎了,说罢,到底还有谁碰过你,师尊真的很想知道呢。” 白秋意抬手轻轻抚摸着他汗津津的俊脸,指尖划过他的皮肤时,引起了一阵阵的颤栗,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无缥缈,缓缓道:“说呀,师尊不生气。”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心里明白,小怨妇的嘴,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嘴上说不生气,实际上肯定积压了许多怨气。 只要他待会儿稍微说错只言片语,肯定少不了饱受折磨。 气氛顿时一片死寂,谁也没有再开口。黑暗中,白秋意静静地凝视着林时桑的脸,双眸宛如深渊,似乎要将他完全吞噬殆尽。 一手钳着林时桑的脸,一手放在了粗糙濡湿的地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上面,食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 伴随着敲打声越来越急促,白秋意的眸子里渐渐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点,就在他的怒火宛如火山一般,彻底喷发之时。 林时桑终于开了口,柔柔弱弱地轻唤了声“师尊”。还颤颤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那截雪白的衣袖。 白秋意低眸瞥了一眼,微微歪着头,脸上布满了阴郁之色,似很不耐烦地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很受用。 而后,便静静等着林时桑的下文。 “师尊,我……我刚刚好害怕,我以为自己被坏人抓走了,都准备好鱼死网破了,幸好师尊来了。” 林时桑暗暗咬了一下嘴里的嫩肉,顿时疼得眼泪汪汪,唇齿间也瞬间弥漫了鲜血的味道,垂着头哽咽道:“我还以为,我今生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是么?可是方才,你明明就很顺从,根本没有挣扎呢,似乎也挺享受的,你瞧,这是证据。” 白秋意将此前摸黑探索过甬|道的手掌,展示给林时桑看,还顺势将濡湿的指尖,伸到他的面前,一点点地涂抹在他发白干裂的唇瓣上。 “你当时明明就很开心呢,怎么现在就不敢承认了?” 顿了顿,白秋意又冷笑道:“竟还敢说这种话,难道不是你自己跑的么?” 确实是林时桑自己跑的,刚刚他也都承认了,但试探师尊的身份,归他试探。 如何在师尊的毒手之下保命,这又是一回事,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他现在打算疯狂找补,将此前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圆回来才行。 “师尊,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林时桑明白,这种时候跟白秋意硬碰硬,那就是自寻死路,索性就以退为进,先哭就对了。 他本来就生得很漂亮,如今又被白秋意一顿惊吓,面色苍白,显得就更加楚楚可怜的。 故作姿态地垂眸落泪,还恰到好处地咬着嘴唇,一副满腹委屈,却又百口莫辩的可怜样子。 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可如此姿态落在了白秋意眼中,只觉得他可恨至极,直到现在还在惺惺作态! 愚不可及! 浑身上下都欠收拾! 尤其是嘴,特别欠收拾! 白秋意的目光发狠,满眼审视的盯着他的脸,心里暗想,哪里不乖,就狠狠收拾哪里,早晚有一日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百依百顺。 尤其是嘴,对,尤其是嘴,最应该狠狠收拾,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红杏出墙,想着其他男人! 但在此之前,白秋意想知道林时桑的嘴,到底有多欠收拾,缓缓道:“那好,莫说师尊不怜你,现在师尊就给你一个机会。” “你可要好好编,用心编,千万不要编得漏洞百出,否则,为师一生气,你的嘴就又要受苦了呢。” 说着,白秋意便将濡湿的手掌,再度放了回去,才探了两指,怀里的少年就狠狠哆嗦起来,肉眼可见的耳根子红了。 “乖,放轻松,不要害怕。”白秋意凑过身去,贴着他的耳畔,低声笑道,“反正又不是 第一回 受此惩戒了,你的身体还没记住么?” 林时桑顿时面色更加涨红,暗骂小怨妇好不要脸,这跟严刑拷打他,有什么区别? 不难想象,只要他说的话,不合小怨妇的心意,一定会立马惨遭报复的。 他宁愿被绑在架子上,受些鞭刑,都不愿意不着寸缕地坐在白秋意的怀里,受此等羞辱! 更糟糕的是,白秋意玩心大起,一直撩拨着林时桑最脆弱的神经,时不时发出惊叹,或者是啧啧声,似乎在对林时桑的身体和不同触碰下的反应,进行点评。 在这种令人羞愤交加的情况下,林时桑很难头脑冷静地思考,但白秋意多的是办法,逼他主动开口。 随手便幻化出长剑,冰冷的剑柄,直接就抵住了他深陷的腰窝,上面早就被汗水打湿,汗津津的。 剑柄根本就抵不住,呲溜一声,就滑了下去,正中尾骨。 “哎呀,太滑了,师尊没有拿稳,没伤到你吧?”白秋意故作姿态,笑意吟吟地道,“师尊对你的耐心,已经不多了呢,还是说,你想让师尊的本命剑,也尝尝滋味?” “师尊!我说,我说!” 林时桑面露惊恐,忙要去抓白秋意的手腕,却反被他用命剑,压住了手背。如此,他的右手就动弹不得了。 “左手不许再乱动了,否则,师尊就要砍手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哭呢。” 如此,林时桑只能默默把左手抽了回去,深呼口气,才琢磨着用词,缓缓道:“那日,雪琼过来寻我玩,她说她得了师尊的允许,要与我一道下山游玩……啊,师尊!” “嗯?”白秋意故作不解,满脸无辜地问,“怎么了?说话就说话,为何要喊师尊?” 他贴得更紧了,下巴索性抵在少年光滑的颈窝上,满脸微笑地道,“不许阴阳怪气的,好好说话。” 林时桑倒是想好好说话! 但关键是,小怨妇的手能不能不要瞎动了?而且,他很清晰地能感受到,那套着护甲的手指的轮廓,连护甲上的花纹都一点点地描绘出来了。 “快说,别支支吾吾的,为师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陪你玩。”白秋意语气一沉,冷冷道,“是本座答应雪琼的,而后,你又是如何做的?” “我……我就猜到雪琼不敢假传圣旨,所以即便根本不想离开师尊半步,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话到此处,白秋意冷冷一笑:“哦,是么?那真是难为你了!” “呜,师尊,不为难,徒儿没有觉得为难!”林时桑的眼眶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心里一刻不停地咒骂小怨妇不得好死,嘴里却道,“因为我知道,师尊最偏爱雪琼,所以,我不敢得罪她。” “废话少说,挑重点说!” 白秋意语气阴沉,右手几乎完全没入了黑暗之中,只留了截玉白的手腕,怀里的少年哆嗦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带着哭音。 “师尊,我说,我在说!师尊饶我,师尊!” 少年断断续续地开口求饶,眼泪啪嗒啪嗒地溅在地上,狼狈地垂着头,乱发之下,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了。 “我和雪琼下山之后,我们就遇见了危险,后来……”他料想白秋意神出鬼没,没准已经从雪琼那里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不能说太假,也不能说太真,只能含糊其辞地道,“后来,我就想着,难得下山一次,我偷偷溜开一会儿,去给师尊买点东西。” 白秋意蹙眉:“买什么东西?” “我还没想好,师尊什么都不缺,想来也看不上凡间俗物,也无俗物配得上师尊,但我还是想买点东西送给师尊,只求师尊原谅我,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林时桑说得半真半假,说完之后,还暗暗偷觑着白秋意的脸色,想从他的脸上探究出点什么,然后尽量找补。 “果真如此么?”白秋意面色凝重,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倘若林时桑说的是真的,那么,倒是他错怪了徒弟,还不由分说,就将徒弟打伤了。 也许,正是因为此等缘故,林时桑才没有抛下千秋。而他却不辨黑白,随手就将林时桑重伤。 就因为林时桑重伤,所以,才迟迟没能回山。 殊不知,林时桑并不是不想抛弃千秋,而是他逃跑需要御剑,只能用千秋。 还有就是,千秋现在已经认他为主了,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着他,就算他想丢下千秋独自逃跑,那也不能够啊。 见白秋意神色复杂,阴晴不定,林时桑的心狠狠悬了起来,下意识浑身紧绷,可如此一来,白秋意瞬间就察觉到了,蹙着眉头,沉声问道:“倘若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你紧张什么?” 林时桑:“我没紧张啊!” “还敢说你没紧张?为师的手指,都快被你咬断了,还敢说你不紧张?”白秋意面色阴沉,冷冷道,“你惯会撒谎,十句话有九句话都当不得真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此言非虚?” 林时桑确实没有证据,但他笃定白秋意也没什么证据,否则,哪里还会听他在此狡辩,遂反驳道:“那师尊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撒谎了?” 白秋意笑道:“那有何难?为师追来之时,你的身旁还有一个人,哦,应该是个书生,文弱不堪,半点法术都不通,废物一个。” “正好,他可以与你相配。” 此话一出,林时桑的瞳孔剧烈颤动,该死的,他居然把小书生给忘了! 完了完了,他此前一直跟小书生口嗨来着,然后说了很多小怨妇的坏话! 小书生会出卖他吗? 但现在好像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时桑连声音都颤了:“师尊有没有杀了他?” “没有,杀了他岂不是死无对证了?”白秋意笑道,“怎么,你似乎很在意他?” 林时桑冷汗潸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可白秋意偏偏不肯让他思考,一直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作恶。 以至于他软得跟河蚌肉似的,整个人脱力地伏在了白秋意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如此迫不及待地对为师投怀送抱?”白秋意笑道,“你不要东拉西扯,现在,你只要回答为师两个问题,一,到底有没有其他男人碰过你,二,你到底有没有逃跑。” 林时桑果断摇头:“没有,都没有!是我嘴贱!我就是嘴贱,想逼师尊现身,所以才胡说八道的!没有其他男人,我真的没有!” “我也没有逃跑,我重伤难行,根本无法回师门!可我又害怕师尊误会我逃跑,所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师尊!手,手!”他的左手一下握到了白秋意的手腕上,抬起通红的脸,泪眼婆娑地哽咽道,“我知错!不敢了!先出来!好不好?” 第九十六章 为师送你一样见面礼 “手?”白秋意故作迷茫,满目悲悯地轻声道,“师尊的手,怎么了吗?” 顿了顿,他更加贴近了林时桑,两个人贴得紧密无间,几乎连任何一丝缝隙都没有了。 轻柔的声音,好似六月的晚风,轻轻拂过了林时桑的面颊,本该令人舒畅的气氛,却因为那只作恶多端的手,而使得林时桑分外难堪。 “师尊,弟子求您了,手……手……先出来,行吗?” 林时桑忍了又忍,才将喉咙底的尖叫声压了回去,更多的热汗,糊满了他整张脸。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冻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挖个地洞,先躲进去取取暖才好。 不过短短片刻,他又热汗淋漓,明明已经不着寸缕,更依旧抵不住那深入骨髓的燥热。 汗水布满了他的全身,幸而周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否则若是对着光亮,必然显得油光水滑,他狠狠咬着牙齿,咬得咯噔作响,唯有一只能动的左手,此刻紧紧抓着白秋意作恶的那截手腕。 好像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攥得紧紧的。 白秋意很满意徒儿的反应,但依旧故作不解地凑过脸去,紧紧盯着徒儿濡湿通红的双眸,轻笑着问:“到底怎么了?师尊的手有什么问题吗?你说清楚些,师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还有,年轻就是好啊,你瞧瞧你,年轻气盛,火气真旺,这里明明这般阴寒,你却热成了如此模样,来,师尊为你擦擦汗。” 白秋意说着,便抬起衣袖,轻轻擦拭着林时桑面颊上的汗珠,一边擦,一边缓缓道:“衣服都脱干净了,还流了这般多的汗,若你还是燥热难耐,那么,就只能剥皮了。” 林时桑被吓得浑身一阵哆嗦,差点没当场闭过气去,只觉得那只作恶的手,已经深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明明紧紧抓着白秋意作恶的那只手的腕骨,可由于手心出了许多热汗的缘故,将腕骨也弄得湿漉漉的。 抓紧时就好像捏着一块肥皂,滑腻得要命,甚至还能听见叽咕叽咕的声响。 渐渐的,他从抓着白秋意的手腕骨,变成了抓着他的小臂,想来再过不久,就该直接抓到白秋意的胳膊肘了。 若当真如此,只怕林时桑想死的心都有了。 “师尊,徒儿真的知道错了,求师尊饶徒儿一次,求您了,师尊,好师尊,师尊……” “奇也怪哉,从刚才开始,你一直说什么手啊,出来什么的,还一直认错……但你到底在求为师什么?”白秋意依旧无聊地故作姿态,满脸慈悲地柔声道,“为师早就饶了你啊,你摸着良心说,为师有没有动你一根手指,你浑身上下的伤,除了那里,其余的有哪一处是为师所为?” 林时桑恨得咬牙切齿,知道遭瘟的小怨妇就是故意折磨他,好让他羞耻难当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又是什么? 还好意思说,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嗯,对,确实没动一根手指,他妈的,整只手都动了啊! “师尊!”林时桑都带了点哭腔,“别再欺负我了,师尊!我真的知错了,我会改过自新的,师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还是个孩子啊,师尊慢慢教我,我会记住的,师尊!” 白秋意置若罔闻,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徒儿满脸的淫|态,又兴致盎然地玩弄了片刻,才堪堪停顿下来,侧着脸问:“什么?为师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林时桑暗骂小怨妇不仅恶,连耳朵都是聋的,明明什么都听见了,还故作不知,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既然如此,那么,就别怪他反过来玩弄小怨妇的感情了! 深呼口气,林时桑壮着胆子,噘嘴突然亲了过去,啪叽一声,正中白秋意的侧脸。 白秋意先是微微一怔,眼睛陡然睁大了些,双眸中的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他没想到,小东西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在这种情况之下,竟敢偷亲他的脸! 还亲得如此大声! 啪叽一下,温温热热,又很柔软的唇瓣,就贴上了他的面颊。 真是好不知廉耻的狗东西! “孽徒真是色胆包天!谁准你如此这般以下犯上?”白秋意强忍笑意,故作冷漠地呵斥道,“谎话编得不怎么样,胆量倒是见长,你这畜……”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就剧烈地颤动起来,面前是徒儿放大的俊脸。 林时桑竟胆大包天,偷亲了他的脸不够,还更加放肆地亲上了他的唇! 唇瓣与唇瓣相接的一瞬,白秋意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得飞快,他下意识想将人狠狠推开,然后一巴掌将人扇飞出去,再呵斥一声“孽徒岂敢!”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时桑的唇好像拥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只要一沾上,就令人欲罢不能,勾得白秋意心神摇曳。 忍不住就想狠狠地管教管教,色胆包天的孽徒的……唇齿。 “……师尊,饶了我,好不好?”林时桑浅尝即止,立马抽身离去,满脸哀求地道,“从我离开师门后,就滴米未进,滴水未沾,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还受了很多伤,腿也摔断了,真的很惨很惨,师尊怜一怜我,好不好?” 白秋意:“……” 所以,那整只烤兔子,都喂狗了? 野果子谁吃的?那么多桑果,又是哪头猪吃掉的? 白秋意低眸瞥了他一眼,心道,是我养的小猪吃掉的。 这头猪不仅会吃,还会拱人白菜,真是气人。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只怕来日就会跟人跑了。 “怜你作甚?”白秋意冷漠无比地道,“你满嘴谎话,根本不足为信,为师凭什么怜你?” “凭我……”可爱?漂亮?聪明伶俐?活泼开朗? 这些好像都不足以打动小怨妇,那么,林时桑歪了歪头,说了句很能拿捏小怨妇的话,“凭我特别耐受?” 白秋意:“……” 这倒是令他无法反驳,确实孽徒很耐受,倘若换个人,只怕早就被他弄死了。 但他绝对不会承认林时桑的任何优点,还冷冷地奚落他,“怎么,你现在就如此自甘堕落,好好的名门正派弟子不当,非得去以色侍人?” “可是,”林时桑咬了咬牙,“不是师尊说,让我当师尊的炉鼎吗?” “……” “师尊还说,我就是师尊圈养的炉鼎,禁脔,深奥神秘的道法,不适合我学,我就合该修合欢道,跪在师尊脚边承欢。” “……” “师尊此前,一直耳提面命,让我认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我现在认清楚了,我不过就是……就是师尊圈养的炉鼎,以色侍人的禁脔。” “……”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的确是白秋意曾经想看见的,这些话,也确实出至于白秋意之口。 但他现如今听见林时桑一五一十地向他重复,又觉得这些话实在刺耳,根本就是难以忍受。 不仅仅是徒弟,也不单单是炉鼎,禁脔……白秋意心里太清楚了,他知道,他对林时桑的感情,绝对不仅仅是一时心血来潮的玩弄而已。 他明白的。太清楚不过了。 可正是因为白秋意什么都清楚,所以,他才要更清醒地逼迫自己,斩断情丝,绝对不能对林时桑存有怜爱之意。 倘若不是因为林时桑同魔骨有关,那么,白秋意认为,自己一定会亲手杀了林时桑,以绝后患。 许久之后,白秋意才沉声道:“难得,你如此有自知之明,为师心里甚慰。” 而后,便慢慢将手臂一节节地抽了回来,一直到指尖都暴露在空气中时,林时桑才不动声色地大松口气。 可随即,心脏又狠狠提了起来,林时桑发出惊愕又急促的惊呼,双眸喷火地咬牙切齿道:“你!” “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白秋意自顾自地把玩着林时桑的长发,温柔又阴郁地笑道,“以色侍人便是如此的,为师以为你早就应该习惯了。” “师尊!!!”林时桑紧紧攥着拳头,脸上的汗珠宛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下来,“我……我饿了,先带我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行不行?” 白秋意反问道:“现在,不是正在喂你么?这么急作甚?”顿了顿,他又恍然大悟一般,“为师明白了,你等等。” 而后,便双手掐着林时桑的腰肢,将人放在地上,还伸手为他调整成了跪姿。 “既然你要以色侍人,那么就须低人一等,为师再送你一件见面礼。” 白秋意抬起右手,掌心处蓦然幻化而出一只白瓷碗,里面还盛满了水,随手就放在了林时桑深陷的腰窝之上。 “你不是渴了么?这碗里的水,是为师从山上取来的泉水,甘甜可口,更难得的是,为师在里面放了神髓。” “什么髓?!”林时桑竟一时间忘记自己现在多么狼狈羞耻,惊愕地问,“骨髓吗?” “是神髓,也就是神的骨髓。” “谁的骨髓?” “神。” “哪个神?!” 林时桑更加诧异,误以为这货是小蝌蚪找妈妈,已经找到母亲了,并且还剜了他母亲的神髓,天呐,这个畜生! “……”白秋意的神色僵了僵,缓缓道,“姓白,名秋意,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仙尊,也就是被广泛誉为修真界第一绝色的本座。” 林时桑:“……” 哦,那他就知道是哪个煞笔了。 “你不是魔吗?你哪里来的神髓?!”林时桑无比诧异地道,“你把浑身上下的所有骨头都剔了,也挤不出几滴神髓罢?” “小桑果,为师从前没有教过你,何为尊师重道么?” 白秋意挑眉,狠狠作弄了他一下,以至于林时桑受迫,被撞得手脚并用地往前窜了一段距离。 不过很快,又被白秋意拖回了原位,但腰间上放的水却也因此洒出了些。 “不许顶撞为师!” “呜,我知道了!师尊是神,是神!”林时桑胳膊一软,差点没摔趴在地,他才不相信,白秋意会剜神髓喂他。 要知道,神髓可是异常珍贵的东西,若是要毁神,废神,直接挖尽神髓就可以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白秋意怎么舍得给他? 还有就是,又怎么舍得放在他的腰上,跟他玩如此变态又恶劣的游戏? 殊不知他腰上顶着的碗里,确实混有神髓,虽然只有一滴,但也十分珍贵,白秋意不仅仅是想让林时桑尽快恢复灵力。 还有就是,想让神髓进入林时桑的体内,若是林时桑身怀了他的魔骨,那么,神髓就会直接融入魔骨之中,等待合适的时机,白秋意再将之生剖出来便行了。 “是为师胸前的肋骨,剜出来还挺疼的。” 白秋意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林时桑正在饱受疾苦,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哼唧了几声。 白秋意便不再多言了,知晓林时桑的伤势已无大碍,待会儿再喝下混有神髓的泉水,灵力转瞬之间就能恢复如初。 甚至,修为还能突飞猛进。 “……阿时,你当真不想让修为尽快恢复了么?”白秋意看着碗里已经所剩不多的泉水,眸色沉了沉,“浪费为师的心意,会令你很开心?” 林时桑心想,那你只顾自己开心,也没管我的死活啊,不过他现在确实挺渴,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唇瓣。 “罢了,你终究年纪尚小,不该对你存有太多期盼。”白秋意端起那半碗泉水,送到了林时桑的面前,“喝了罢。” “师尊,”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实话实说罢,这里面是不是加了合欢散?” 白秋意寒着脸道:“不需要,没有那种东西,为师依旧能让你尽兴!” “那就是断肠散了,或者,鹤顶……红,那什么砒霜。”林时桑又咽了咽,“能不能不喝?” 白秋意:“……” “师尊,我虽然此前年少无知,做错了些事情,但也罪不至死啊,而且,而且我最近觉得肚子挺胀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林时桑满脸担忧地道。 第九十七章 你竟是为师的魔骨 白秋意微微一怔,没太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手里的动作都暂且停了停,轻声问道:“你有什么?” “孩子啊,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会不会是有了?” 林时桑知道,在这个修真界,男人也是可以生儿育女的。 而且,小怨妇这么变态,谁知道会不会在他日常的饮食里,放什么让男人也可以怀孕的东西。 他是真的觉得,小腹有点不舒服,还微微发胀。 还有就是,他觉得白秋意会很喜欢跟他聊这种话题,并且,以期用这种方式,来分散师尊对他的注意力,从而让自己可怜的屁股,少受点罪。 果不其然,白秋意的动作缓慢了许多,似乎在思考这个严峻的问题,片刻之后,他的右手摸索上了林时桑的小腹,拧着眉头问:“哪里不舒服?这里很胀么?” “就是肚子不舒服。”林时桑没撒谎,他的肚子确实不太舒服,感觉胀得有些难受,尤其小怨妇的手摸索上去时,那就更难受了,甚至还有点钝痛,以至于他倒抽着冷气,小声道,“师尊,我疼,轻点摸。” “为师不曾为你服用过孕灵丹,难不成,你为了得到为师的心,便自行服用了孕灵丹,打算玩一出母凭子贵么?” 白秋意语气冷淡,虽然知道,徒弟的肚子里不可能怀了他的子嗣,但听到他说肚子痛,便下意识掌心运起灵力,温暖着他的腹部。 林时桑听见此话,暗道还可以有母凭子贵这种流氓攻略方式吗? 确定小怨妇喜欢孩子?而不是跟他玩一种很新奇的东西,譬如说,他大着肚子,也得承宠,待到了月份,小怨妇再把孩子剖出来当下酒菜? 反正他觉得极有这种可能!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在有爱的家庭氛围中,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相反,孩子会活得很痛苦。白秋意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而林时桑也同样深知其中艰辛。 所以,他也只是口嗨一下,分散分散白秋意的注意力,根本从未想过,要给白秋意生孩子。 深呼口气,林时桑故作姿态地问:“那倘若,我真的怀了师尊的孩子,师尊会留下孩子吗?” “不会,为师会看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亲手送一碗落胎药给你。” 白秋意冷漠无情地道,伸手继续暖着林时桑的肚子,生怕他会因为此地阴寒,而肚子痛。但说出来的话,却阴狠无比,歹毒至极。 他不能有孩子,否则,孩子会成为他报仇路上的最大阻碍,他不想步了父尊的后尘。 所以,哪怕林时桑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他也绝对不会要的。一碗落胎药,就当是他送给未出世孩子的见面礼。 如果,林时桑真的很想要孩子,其实也并非不行。白秋意的神色闪烁不定,暗暗想着,如果生个孩子下来,就能彻底拴住林时桑的心,倒也是一桩好事。 只不过,必须等他报复完九重天之后,待他把那个所谓的救世神女,狠狠拉下神坛,踏在泥窝里踩之后。 他应该就有闲情逸致,跟林时桑共同孕育一个生命了,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白秋意都狠狠惊了一下,端碗的手一哆嗦,里面本来就只剩半碗的泉水,再度洒了出来。 不偏不倚淋到了两个人紧密相连之处,林时桑没有任何防备,既惊且怕地“啊”了一声,慌慌张张地道:“师尊,我喝,我喝!别那么对我,师尊!” 他竟误以为,白秋意想换个途径给他灌药。 白秋意并没有多做解释,沉默着,把所剩不多的泉水喂进了林时桑的嘴里,而后,随手把碗摔在一旁,碎了一地的残渣。 他指着那片残渣告诉林时桑,“你有没有跪过碎瓷片?” 林时桑没跪过碎瓷片,但他跪过搓衣板的,那滋味简直不是人受的。 听见此话,他再度误会了,以为白秋意要让他跪在碎瓷片上,然后行那事。 光是这么一想,林时桑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师尊为什么要这么狠辣地折磨他! 是因为他提了孩子的事情吗? 是不是因为,师尊认为他不配给师尊生孩子,所以才生气了? 早知如此,林时桑就不该耍小聪明,在小怨妇面前口嗨! “师尊,师尊,我说错话了,是我,我不配,我不配给师尊生孩子,是我不……哎?”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白秋意伸手将他拦腰抱在了怀里,抱得紧密无间,好似要将他整个人揉进身体里。 林时桑几乎快要不能喘气了,不知道这货又发什么疯病。 “阿时,师尊跪过碎瓷片的,师尊不仅跪过碎瓷片,还被人剥过皮,他们说,为师的皮囊好看,剥下来做成人皮鼓,敲鼓用的鼓槌,都用为师的两条手臂制作而成。” 白秋意把脸深埋进了林时桑的颈窝,声音听起来沉闷极了,冷清得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就好像在诉说别人的凄惨遭遇。 “他们还吃为师的肉,喝为师的血,他们说,喜欢为师额间的蝶骨,所以剜下来,当作盛放食物的器皿。” “还用为师的指骨,制作骨笛,驯养野兽。” 林时桑听得胆战心惊的,这些事情都是系统不曾传送给他的,他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白秋意从前过得这般痛苦。 不过话说回来,都受了那种程度的伤害,居然还不死,白秋意是属小强的吗? “师尊在六道之中,轮回了很多世,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可那些人对为师的伤害,依旧历历在目。” 林时桑:所以,别人伤害你,你就过来伤害可怜的我? “阿时,你不要妄想能逃离师尊,今时不同往日,为师现在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也是一样。” 白秋意抬起头来,病态又阴郁地伸手抚摸着少年俊美的面庞,指尖灵光乍现,最终在少年的眉心,汇聚成一点,他的眼睛一亮,缓缓笑道,“原来如此,为师明白了。” 原来他苦苦追寻了几世,而不得的魔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想不到,他这个废物徒弟,居然是他的魔骨所化,怪不得他每次折磨林时桑时,都会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本以为,是自己对林时桑动了心,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因为魔骨的作用罢了。 他的魔骨,他的小骨头。 在脱离了他数世之后,终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只不过他的小骨头,现如今已经染上了人间的浊气,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到他的身上。 还有就是,白秋意须得想办法,让林时桑自愿幻化回魔骨,如此,才能确保魔骨不受损伤。 既然要让林时桑自愿为他牺牲,甚至是付出生命,那么,就得先骗取他的真心才行。 白秋意微微一笑,随即吻上了林时桑的眼睛,轻声道:“你就不想问问为师,为何不要你为师尊生儿育女么?” 林时桑心想,这还用问吗?变态都是毫无人性的,就只爱自己,哪里会爱别人?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例外。而白秋意就是变态中的变态! 但这种话他又不敢说,只能试探性地道:“因为,我不配?” 白秋意摇了摇头,神色更加温柔地道:“因为,师尊不想你受分娩之痛。” 林时桑:“……” 所以,就一直让他承受肌肤之痛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白秋意是不是精神分裂,否则为何一时乌云密布,一时又阳光明媚。 譬如说现在,竟然扯开自己的衣服,把林时桑整个包了起来,圈在怀里,慢条斯理地双修。 就……还挺舒服,虽然林时桑并不想承认,但确实不疼了。 “师尊,”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此前是为师对你略有几分误解。” 林时桑:“……” 不对罢,这误解只怕比山高,比海深,否则为何把他照死里折腾? “方才也只是太生气了,谁让你不听话,总是想着逃离师尊,明明师尊是那样喜欢你。”白秋意将他圈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问,“这样不痛了吧?舒服的话,你就喊出来,师尊喜欢听你的声音。” 林时桑更惶恐不安了,总觉得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什么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温柔款款,体贴入微,全他娘让白秋意一个人演完了。 这不是精神分裂,又是什么?居然还让他喊出来……被一个变态强迫,就已经足够丢人现眼了,林时桑不允许自己喊出来。 遂死死咬紧牙关。白秋意见状,微微一笑,而后告诉他:“不喊是吗?那师尊就把此前那个书生放出来,让他欣赏一下活春宫,好不好?” 林时桑眼睛蓦然大睁,满脸的惊悚。 “你不说话,便是同意了,其实,为师倒也不介意被人看,反正为师都一把岁数了,又是天生的魔种,区区凡人根本不放在眼里。”顿了顿,白秋意伸手拨开裹着林时桑的衣衫,又道,“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年纪轻,面皮薄,而且那书生似乎真心实意地把你当朋友看待呢。” 林时桑牙齿开始咯咯打颤。 “他见本座前来抓你,立马将你护在身后,还说什么,要抓你回去,就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真是可笑至极呢。” 白秋意笑意吟吟地道:“他好像有些喜欢你,为了保护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林时桑再也听不下去了,赶紧抓着白秋意的衣袖,大声道:“我叫!我叫!我会大声叫的!师尊不要伤害他!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与我只是萍水相逢!” “既是萍水相逢,那你何故在意他的生死?”白秋意轻笑,“他对你可不仅仅是相遇之情,只怕……” 他突然凑近林时桑的耳畔,一字一顿地道:“他喜欢上你了。” 林时桑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想扑过去跟白秋意拼命,但为了不牵连无辜的小书生,他不得不顺从。 接下来,他就扯着嗓子,在白秋意的耳边放声大叫,一直到声音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来,白秋意才揉着耳朵叫停。 “好了,师尊知道你舒服了,震得为师耳膜都疼。”白秋意掏出丹药来,“喂你一颗丹药,修复一下嗓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你大师兄他们很快就要寻来了。” 林时桑吞下丹药,嗓子果然舒服多了,听罢便问:“他们来作甚的?” “你说呢,”白秋意取出给林时桑带来的裙子,为他换上,之后又摸出梳子,给他梳理乱糟糟的长发,“雪琼哭着跑回山上,找他爹大哭一场,说把你弄丢了,哭死哭活发动山上的所有弟子下山寻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 “原来如此。” 想不到雪琼那丫头还算有点良心,不枉费他此前暗暗担心过她的安危。 “肚子饿坏了吧?都不知道,你下山后吃了什么,看着气色甚差。” 白秋意很快就帮他梳好了发髻,还细心地编了两条细细的麻花辫。 甚至精致到,给他的麻花辫上打蝴蝶结,还是粉色的。林时桑看了一阵恶寒,不知道这货是什么审美。 说到肚子饿,林时桑的肚子,就立马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白秋意见状,突然孩子气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笑道:“崽崽乖,爹爹这就带你和娘亲出去吃东西。” 吓得林时桑差点没一头摔倒,可也手忙脚乱地往后乱爬,一副青天白日活见了鬼的凄惨模样。 “怎么?高兴坏了?”白秋意故意歪曲事实,斜眼瞥他,笑道,“你要是当真喜欢孩子,不妨先……” “领养一个?”林时桑摇头,“我不要!我年纪轻,没经验,养猪都费劲,更别说是孩子了!会被我养死的!” “不,孩子还是亲生的好,不是亲生的,总归差点什么。”白秋意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喊几声夫君听听。” “……”林时桑怀疑自己听错了,“喊什么?” “夫君。” 林时桑浑身一哆嗦,惊恐之下,居然“哎”了一声。 第九十八章 阿时,你的定力甚差 然后,小怨妇的脸色就瞬间难看下来了。 任凭林时桑如何解释,自己并非有意为之,而是下意识的举动,小怨妇依旧不听他辩解。 还特别小肚鸡肠地让他连喊了一百遍“夫君”,这事才算完。 当真是好不可理喻的死变态! 不过看在这个死变态要请他出去吃饭的情分上,林时桑姑且暂时隐忍下来了。 白秋意随手一挥,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待林时桑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回到了最初的那处洞穴,他下意识左右逡巡一遭,想瞧瞧此地有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以及残留下来的血迹之类的。 在逡巡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异常的痕迹,林时桑才刚要暗暗大松口气,哪知白秋意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他的心脏再度高悬起来。 “你似乎很在意那个书生的生死,可以告诉为师缘由么?” 林时桑的头皮狠狠紧了紧,一边整理衣裙,一边佯装镇定地道:“我才没有在意他的生死,他与我不过只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谁管他是死是活。” “最好如此,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即便你再想红杏出墙,若无为师的允许,便不准你心生邪念。” 白秋意微微一笑,随即状若无意地道,“不过,倒也可惜了呢。” 林时桑硬着头皮搭话:“可惜什么?”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为师看得出来,那个书生心里有你,但想来不过只是贪图你的皮相罢了,倘若,他知道你实际上是为师身边圈养的炉鼎,与为师双修时,摆尽了各种淫|荡姿势,有时情到深处,就连普通的衣料摩—擦,都让你情难自禁地浪|叫出声……” 白秋意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的脸上,眸色悲悯,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注视着脚下的蝼蚁,轻飘飘地问,“你说,他若是亲眼目睹了,那么,他还会喜欢你吗?” 林时桑的脸色瞬间涨红,暗暗咬紧了牙齿,郁闷无比地想,他与小书生萍水相逢罢了,而且同为男人,自幼博览群书的读书人,怎么可能不知断袖之癖,令人不耻? 所以,又如何会对他心生喜欢。 退一万步说,就算小书生太过纯情,一时春心萌动,对他产生了异常的情愫,那跟林时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根本也不在乎,谁喜欢他,或者讨厌他啊。 小怨妇无缘无故对他说这种话,当真好没道理,而且,言辞之间,怨念颇深,就好似被人冷落的正房妻子,在质问在外头寻欢作乐的夫君。 又好像是恶毒婆婆,在棒打鸳鸯。 林时桑的脑子里,甚至很不合适地浮现出了狗血经典台词:“她只是爱上了你的钱!” “没有金钱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 “倘若你现在一无所有,她会立马弃你而去!” “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 他忍不住伸手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白秋意微微蹙眉,沉声道:“该叹气的人,应该是为师罢,为师含辛茹苦将你养育成人,就是让你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么?” “师尊,为何一定要对一个根本不相干的人,多费口舌呢?”林时桑抬眸,愁容满面地道,“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怎值得师尊这般在意?明明,徒儿根本不曾在师尊面前提及他,反而……” 他歪了歪头,有些探究意味地道,“反而是师尊,一直有意无意地提及他,在乎书生的人,不是徒儿,分明就是师尊自己罢?” 白秋意:“……” “师尊,我同那书生只是萍水相逢,他心地善良,救了我一命,哦不,准确来说是救了我两次,我确实对他心怀感激。” 林时桑还是觉得,把话说开比较好,省得小怨妇一直阴阳怪气地拿话刺激他,还总是拿书生的性命来威胁他。 强迫他做一些很淫|荡的姿势,说一些很下流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在小怨妇手底下苟且偷生多久。 也许,很快,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就会突如其来地彻底断掉。 到时候,一起死好了。 索性,两手一摊,林时桑开始摆烂了,很无所谓地道:“如果,师尊因此伤害了小书生,那么,以我的本事,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当是我今生辜负了他,来生再偿便是了。” 白秋意听得眉头狠狠跳动了几下,寒声道:“你还想跟他来生再续前缘?” 林时桑愕然,他能是这种意思吗?小怨妇这分明是地狱级别的理解。 “想都不要想,你生是本座的人,死也是本座的鬼,旁人染指不得,哪怕多看你一眼,都是罪不容诛的大错!”白秋意寒声道,突然想伸手将人掐过来。 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抬起的手,又渐渐放了回去,只是更加冷漠地问,“记住了么?若是记不住,为师帮你刻在胸口上。”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处于,被小怨妇折磨的恐惧之中,林时桑听见此话,居然没有很害怕的感觉。 反而,更觉得白秋意的反应十分异常,言辞间的怨念真的很重,还阴阳怪气的。 难道说,小怨妇当真对他动了情,所以,因为小书生的缘故,吃了点闲醋? 林时桑心里暗想,可由于没有恋爱经验,所以不敢断言,只好暂且压下来,佯装顺从地点头:“徒儿记住了,师尊说过的所有话,徒儿都牢记在心,不敢抛之脑后。” “你最好是记住了。” 白秋意冷声道,随手一挥,一道流光划破长空,嗡的一声,悬浮在半空之中,就当林时桑还在思考,千秋下落不明,自己要如何御剑时。 衣领一紧,双脚便离开了地面。白秋意就跟提溜小鸡崽儿一样,轻而易举就将他提了起来。 脚才一踏上命剑,林时桑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呲溜一声,命剑宛如离弦的长箭,瞬间向洞外飞掠而去。 差点没将他甩下剑去,有了此前从剑上摔下来的凄惨遭遇,林时桑下意识往可靠的东西上一扑,手脚并用地紧紧抱着。 等他再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就跟大号的挂件一样,直接挂在了白秋意的身上。 双臂圈着白秋意的脖颈,双腿正面紧紧环着那截精壮到,能淦得他三魂七魄直接飞天的腰肢! 更可怕的是,由于他抱得太紧,两个人贴得紧密无间,以至于,他很清晰地能感受到,小怨妇层层叠叠,却又轻盈的白袍之下,异常狰狞可怕的弧度。 还在一点点地膨胀。 吓得林时桑赶紧要跳下去,可下一刻,白秋意就用心歹毒,御剑在半空中,直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宛如坐云霄飞车一般,林时桑不得已,只能缠得更紧。 生怕自己会从万丈高空中,坠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他不过是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 却少不得又被白秋意言语逗弄嘲笑:“乖徒儿,短短几日不见,你缠人的本事见长,如此这般喜欢黏着为师,这如何能行?” “你已经不小了,应该学着长大了,不能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 林时桑:“……” 淦!!!!!! “难道说,你还没够?所以,想跟为师在这万丈高空之中,切磋切磋?” 林时桑满脸惊悚:“不不不,我没有这意思!师尊!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你理解错了!” “错?”白秋意寒声道,“你敢说,为师错了?” “不!师尊没错,是我错了,是我没用,才让师尊误解了。” 林时桑咬了咬牙,暗道,死就死吧,然后,慢慢将腿松开。 可脚都没来得及沾剑,一只大手就从背后袭来,直接拖起他的臀腿,将他的腿再度放回了腰间。 “圈紧了,万一要是从这里摔下去,为师绝对不会出手相救,就让你摔得粉身碎骨好了。” 说完之后,那只手不知是有意无意,还隔着衣衫,轻轻划过了林时桑的尾骨,引得他浑身一阵颤栗。 不过好在,白秋意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打算带林时桑在云端冲浪,御剑嗖的一声,飞掠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时桑的双脚才终于再度落地。 才一落地,他就好像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伸手就扶上了一旁的石柱。 白秋意收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阿时,你的定力甚差,找个时间,为师再好好教教你。” 说完之后,便单手束在背后,一袭白衣,宛如神明般不染纤尘,轻飘飘地打林时桑面前走过。 林时桑恨得直接在他的背后,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心里暗骂,不要脸的东西,好意思说他定力差? 都不知道是谁,刚刚在御剑时,一直分神,那白色的帐篷都高高顶了起来,要不是衣服材质好,只怕早就戳破了罢。 也有脸说他?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阿时,别以为本座没回头看你,便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白秋意在前面走着,姿态高冷出尘,宛若谪仙,可说出来的话,却又与外表极度不匹配,“你若不想吃饭,那师尊下面给你吃。” “……”林时桑吓得赶紧原地乱蹦,“就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就见入镇的界碑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青石镇。 头脑快速风暴了一下……嗯,好家伙,干得漂亮,果真没什么印象。 该死的,他怕不是看了本同人文罢,跟原文剧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索性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一间客栈,林时桑才终于追到了白秋意,见他站在楼梯口,手里拿了个小木牌,上面刻了三个字“上等房”。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抬头问:“师尊也帮我开好了房间吗?” 白秋意摇了摇头:“掌柜说,只有一间房了。” “不是吧?这么大的客栈,全住满了?!”林时桑在大堂里乱瞟,惊诧地望着一旁脸色难看的掌柜,“这般冷清,怎么看也不像住满了人,当真,空不出房了吗?” 掌柜颤声道:“是了,全部住满了。”而且,一大半都是那位白衣公子订下的。 还有,白衣公子吩咐,只要他敢给这位姑娘空个房子出来,那么,就在他的胸口扎个窟窿。 林时桑咬了咬牙:“柴房也行啊,没空房的话,那我晚上睡在哪儿?总不能睡大堂里罢?” 掌柜摇头,慌慌张张地去拨算盘珠子。 “你为难他作甚?满房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睡在大堂,如何能行?”白秋意满脸笑容地道,“你既唤我一声父亲,又是我亲自抚养长大,就如我亲生的女儿一般,同住一间,也无妨。”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他情愿睡在大堂,被人围观,也不愿意跟小怨妇同住啊。 他知道小怨妇的脾气,都同住一处了,肯定要对他动手动脚,那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听见此话,他试图挣扎一下:“这……不好吧?师娘……哦,不,义母可能会不高兴,毕竟,我也是个大姑娘了。” “不会,他一向善解人意。”白秋意冲着他招了招手,“过来吧,小白。” 林时桑:“……” 虽然现在他的假身份是小白菜,但是,小白是什么鬼?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狗的名字? 还有,明明白秋意也姓白,这么喊他小白,心里不会别扭得慌吗? “呃……对啊,义母年轻又知道疼人,义父真是好福气啊。” 林时桑一边小步蹭过去,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道,“但我还是觉得……” “无妨,他一向体贴入微,若是知晓你因为他,而抛头露面,露宿街头,想来该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了。”白秋意更加温声细语地道,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位非常温柔慈爱的父亲。 殊不知,这只是他伪善的面孔,内核心狠手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死病娇。 “对了,劳烦掌柜让人送些吃食来。”顿了顿,白秋意笑容更盛,“小丫头饭量大,凡是店里名贵的菜,全部送一份来。” “记得要快。” 若是饿着他的小白了,那么,就通通去死好了。 第九十九章 一言不合就绑他手 林时桑咽了咽口水,等白秋意先上了楼,才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一脚才踏进房门,就听嘭的一声,身后的房门就重重合上了。 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小怨妇又要玩什么把戏,下一刻,双手一紧,林时桑忙低头一瞧,双腕竟被灵力所化的绳索,紧紧捆住。 哧溜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拖了进去,再嘭的撞上了一堵人墙。 直把他撞得眼冒金星,头昏眼花,林时桑恨不得扯着嗓子骂娘,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深邃眼眸,引得他浑身一颤,到嘴的话就呼噜一下吞咽了回去。 “你怎么如此急不可耐地对为父投怀送抱?”白秋意把恶人先告状玩得明明白白,笑着道,“是想让爹爹怜爱你么?” 林时桑一阵恶寒,当真不想跟白秋意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喊这货师尊就足够憋屈了,眼下让他喊爹,那还不如让他立马去死好了。 不喊,打死都不喊! 他在心里下定决心,死活不会喊爹的。 哪知白秋意下一句话,成功让他改变了心意,“你此刻不喊的话,那么,今夜就只能在这张床榻上,逼你喊出来了。” “……” “那么,就简单地喊一千遍好了。”白秋意笑容灿烂,伸手揪了揪林时桑的麻花辫子,轻声道,“一进一出算一次,你喊一千遍,那么,就进出一千次,好不好?” 林时桑嘴角抽搐:“我可以说不好吗?” “很遗憾,不行呢。”白秋意语气显得有些抱歉,指尖绕着林时桑细细长长的麻花辫,饶有趣味地把玩起来,“你知道吗,每次你一顶嘴,我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顶回去呢。” 林时桑:“……” 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他在短暂地沉默之后,果断地仰头,乖顺无比地喊了声“爹爹”。 白秋意:“什么?没听清。” “爹爹,要不要先把我的手松开,这里虽然是上等房,但客栈终究建在穷乡僻壤,也不知道这里曾经住过多少人,容许我稍作清理,如此,爹爹住着也会舒服一些。” 白秋意略一思忖,似乎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他也确实嫌弃这里肮脏,余光瞥过床榻,心里琢磨着,床榻并不宽敞,只能勉强容纳两个成年男人。 不过,其实这样正合他的心意,如此一来,就能让林时桑顺理成章地趴在他的胸口睡觉了。 但他表面上,还是故作嫌弃,冷笑道:“你也敢说这种话?倘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本座此刻还在洞府中休养生息,何苦来穷乡僻壤?” 他的手大力地勾住林时桑的后脑勺,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地道:“你以为,本座素日很清闲么?”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勉强笑道:“所以,我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想先帮师尊,哦不,先帮爹爹您老人家清理一下,但爹爹绑着我的手,我没法动了。” 说着,他还举起了自己被捆紧的双手,跟白秋意装可爱。 “爹爹,哪有一进门就绑人手的啊?您说对吧?” 白秋意何止是一进门就绑他手,还一言不合就脱他衣衫,一边脱,还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姑娘家都身娇体贵,不过一个清洁之术便可解决的事,怎须你亲自动手?” “那……那现在脱衣服……作甚啊?” 林时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冷汗都冒出来了,该死的,这货是精——虫上脑了吗? 怎么一言不合,就逮着他双修? 当真就不怕精——尽人亡? 还有就是,饭菜一会儿就送来了,最起码,先吃饱饭了,再行事罢?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累都累坏了,小怨妇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大的精力,以前是有多饥饿,把他熬成了这样? 就在最后一件里衣,即将被脱下来时,林时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把抓住了白秋意作恶的手。 白秋意微微挑眉,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语气危险地问:“怎么?你想违逆本座?” “不是!我只是在想,在想……想……”完了完了,他突然大脑死机了,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来逃避即将发生的事情。 憋了半天,连脸都憋红了,竟还没把一句话憋完整。 “你在想什么?”白秋意沉声道,“本座看你是想死罢,难道说,你对这个尘世间,当真没有半点留恋了吗?” “……” “再要乱动,那么本座不介意,把你不着寸缕地绑在二楼楼梯口,听掌柜说,今日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想来有不少客人,你生得这般好容貌,就是寻遍人间的勾栏院,也是不多见的,那些凡尘俗子,若是能有幸目睹一番你的风姿,想来也能死而瞑目了。” 林时桑听得冷汗潸然,抓着白秋意的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就在最后一件衣衫,即将从身上滑落之时,他突然仰头,满脸认真地道:“总是让师尊受累,徒儿深感愧疚,此前又是师尊御剑,想来师尊也很累了,不如……不如……” “就让徒儿主动伺候师尊,不知师尊意下如何?” 他待会儿还要大吃一顿的,小怨妇这货,一行那事最起码一个时辰起步,待会儿肯定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 那么,他还吃什么饭? 索性就曲线救己,既然横竖躲不过,那么,就选择对自己伤害最轻的方式好了。 白秋意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一笑:“乖徒儿,难为你如此挂念着为师,但是……” 但是……? “你确定,你能伺候好师尊吗?” 林时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现在箭在弦上,他也是骑虎难下,不行也得行。 遂点头,满脸坚定地道:“我行!” “那好,就如你所愿,不过,方才,为师并没有打算对你如何,只是见你衣裳脏了,想为你换套新衣服,难为你时刻惦记着师尊了。”白秋意的大手,挣脱了林时桑的小爪子,不轻不重地压在他的头顶,好笑道,“真听话,师尊从前没有白疼你。” 气得林时桑牙根痒痒,恨不得提剑将人捅死才好。 但很快,绑着他双腕的绳索,便消失不见了。 再一抬头,就见白秋意已经坐在了床边,随意舒展着四肢,他的身段极好,胳膊腿都非常纤长。 显得床榻更加狭窄了,不染纤尘的白袍,垂感极好,层层叠叠地包裹在身躯上,即便是坐着,腰肢也纤细,尤其那两条腿,更是纤细笔直到,让林时桑觉得,这好像是两根青竹。 清雅得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更莫说是白秋意的容貌了,高冷出尘,圣洁明净,此刻脸上泛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额间的朱砂红得烈烈如焚,好似被鲜血浸满的海棠花。 每次从背后抱住林时桑时,几乎能将他完全包裹在怀里。 半寸雪白的衣袍都拖在地上,好像是神明突然坠落了凡尘,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以及,想要将碍事的白衣,狠狠撕碎,肆意欺凌神明,折断神明的傲骨,让他再也无法回归原位。 林时桑几乎有些看痴了,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这么细长的双腿,如果夹在他的腰上,应该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啊。 但他一向藏不住什么心事,这个想法也随即浮现在了脸上,白秋意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眸色一戾,便要出手狠狠给他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可随即又想起,面前的少年就是他的小魔骨所化,与他原本就是一体,也就是说,魔骨和他只是相互吸引。 既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林时桑的错。 他们本该融为一体的。 如此想来,白秋意怒气顿消,还很好脾气地问:“你想以什么方式,来取悦为师?” 林时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在短暂的纠结之后,他最终选择了用手。 并且,为了能尽快地伺候好师尊,不影响他吃饭,林时桑还提出,需要用温热的羊脂,好好浸泡一下双手。 白秋意摇头拒绝了:“你的心意,师尊心领了,但那样太耽搁时间。” 顿了顿,他又笑道:“无妨,你年纪尚小,有不懂的地方也在情理之中,为师可以教你。” 说着,便对着林时桑抬起了手,林时桑就不受控制地凑了过去,双膝嘭的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来,师尊教你,但你也得认真学习,因为,下一回师尊会考你的,若你学得不好,师尊就有理由惩罚你了呢。”白秋意抓着他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腰,“不要给师尊找理由罚你。” 林时桑就好像被鬼上身了,鬼使神差地按照着白秋意传授的方法去做。 幸运的是,他的双手也同样能伺候好师尊。 但不幸的是,白秋意嫌弃他笨手笨脚,顺便征用了他的口齿。 …… 待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时,白秋意才松开了徒弟,随手一拂,便为自己清理干净。 “客官,饭菜做好了。”店小二在房门口喊道。 白秋意瞥了一眼,跌坐在地,正捂着喉咙疯狂咳嗽,满脸通红的徒儿,估摸着他此刻说不了话,便开口道:“放在房门口便是,一个时辰之后,再送一桶热水进来。” 店小二应了一声,将饭菜放在门口,便下了楼去。一直等下楼声渐渐远了,白秋意才抬腿,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林时桑的臀部,笑道:“你不是早就饿了吗?还不赶紧去端饭菜进来?” “咳咳咳,好,咳咳咳咳咳。” 林时桑剧烈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被踢了一下屁股,才慢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裙,便要去开门。 “等等,”白秋意出声阻拦,“你就打算这么出去?” “啊?”林时桑回头,满脸疑惑,因为嘴麻,所以大着舌头道,“那还要怎么出去?” “最起码……”白秋意忍不住笑出了声,递了一方叠整齐的雪白手帕给他,“最起码,把嘴擦擦罢,小贪吃鬼,吃完东西了,怎么不知道擦干净?还需要为师提醒么?” “……” 林时桑的脸色,瞬间爆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大脑皮层,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耳朵眼里都呼呼呼地冒着热气。 根本没敢去接帕子,慌慌张张地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调头就往门口跑,还差点摔一跤。 整个人扑到房门,一把拉开,林时桑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里照例是暗骂小怨妇不得好死,弯腰端起饭菜,正要起身时,忽听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随即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掌柜!快!将你们这里所有的好吃的,全部端上来!” 林时桑微微一愣,端着饭菜走到楼梯口,往大堂里一瞥,入目就是一片身着天青色弟子服的修士。 想不到,竟然在此遇见了师门的弟子! 而刚刚扯着嗓子喊的女修,不是旁人,正是小师妹温雪琼! 林时桑大为震撼,第一反应就是想出声喊人,但随即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有房里的白秋意。 生怕会被误会,遂赶紧调头回到房里,将房门一关,端着饭菜,急匆匆地走进去。 “师尊,师尊!不好了!雪琼带人追上来了!” 白秋意神色自若,抬眸瞥他一眼,淡淡开口:“是为师留下的讯号,他们只要不瞎不瘸,早晚会追上来的。” 这下林时桑更加震惊了:“什么?!居然是师尊引他们来此的?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师不是告诉过你,雪琼一直哭死哭活发动山中弟子,下山寻你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师尊既然知道雪琼会追过来,为何还要跟我住同一间房?”林时桑满脸惊悚地道,“好歹我在雪琼眼里,还是个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我怎么能跟你一个老——” ——怎么能跟你一个老男人住一起?那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白秋意:“嗯?” “不是,我是说,我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我跟师尊住在一起?!”林时桑差点说漏嘴了,更急了,“别人会误会我,不知廉耻勾引仙尊的!” 第一百章 是师尊自作多情了 白秋意瞥了他一眼,然后轻飘飘地反问:“难道你没有勾引吗?” “我……我什么时候勾引过?!” 林时桑把装饭菜的托盘,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满脸惊愕地道,“师尊,你可千万别害我啊!我本来在山中名声就差,再要被人误会成男扮女装勾引自己的师尊,那我可能……” 他咬了咬牙,两手一拍桌面,震得饭菜乱颤,咬牙切齿道:“我可能会被五花大绑地拉去沉塘!” “那又如何?你名声差,只能怪你自己,同为师有什么相干?但凡你从前少做让人误会的事,也不会落得那样难听的名声。”白秋意语气淡淡地道,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想吃,就倒掉喂狗,你见过谁家的徒弟,敢在师尊面前疾言厉色地拍桌子?” “那我也没见过,哪家的师尊会捅——徒弟的嘴啊。” 林时桑很不怕死地小声顶了一句嘴,下一刻,周围立马冷嗖嗖的,两道阴寒的目光瞬间杀了过来。 白秋意似笑非笑地道:“你说什么?为师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 林时桑见好就收,飞快地将托盘上的饭菜,一道一道地摆满了桌,心想,雪琼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追上楼,索性先吃顿饱饭再说。 万一很倒霉得被白秋意其余两个亲传弟子,联手弄死了,最起码,林时桑也是个饱死鬼。 趁着白秋意现在心情不错,也挺好说话的,能吃就应吃,谁知道这阴险歹毒的小怨妇,会不会再跟从前一样,不给他吃喝。 如此一想,林时桑暂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歪头小心翼翼地问:“师尊,可要用饭?” “凡间的食物污浊不堪,怎配入本座的口。” 白秋意盘腿打坐,闭目养神起来,还不忘记言语奚落一番徒弟,缓缓道:“你除了吃之外,脑子里只怕也想不到旁的事了,有时候为师真羡慕你,只要有饭吃,你就快乐得好像一头猪。” 林时桑愤懑极了,心道,自己哪有这样! 怎么可以把他形容得跟饭桶一样? 一个辟谷多年的老怪物,当然不会理解他饿肚子有多么难过了,他此前失血过多,又连续被小怨妇强迫了好几次。 虽然大多时间,都是小怨妇不知疲惫地肆意在他身上埋头苦干,但是,林时桑也会因为元阳流失得太厉害,而感到疲倦,好吗? 不吃拉倒,说得仿佛谁哭着求着让小怨妇吃饭一样! 林时桑恨恨地上手撕下来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大口咬着,另一只手,还不忘记去抓糕点吃。 可怜见的,自从遇见小怨妇之后,他就没吃过一顿安生饭,而且,他穿书之前,生活就非常疾苦,连过年都吃不上几个热菜。 这顿饭约莫是他自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原本林时桑应该感到无比高兴才对,第一次面对这么丰盛的佳肴,可他吃着吃着,就想起自己苦命的哥哥。 哥哥那么爱他,知道他病死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吧?为了挣钱给他看病,哥哥几乎付出了所有,要是能跟哥哥一起享用这满桌的佳肴,就让白秋意立马死了都行。 林时桑的眼眶渐渐发涩,一边大口大口,埋头苦吃,一边忍不住低声啜泣。 又害怕会被白秋意发现,还悄悄背过身去,尽量让自己的动静小一点。 可饶是如此,还是没有瞒过白秋意的耳朵。 白秋意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少年瘦弱的后背,以及颤抖的双肩,微微一怔,心道,可至于如此? 不过就是施舍他吃顿饱饭,可至于感动成这样? 他从前到底对林时桑有多刻薄,才让这孩子如此没有出息,一桌饭菜就能感动得他暗自垂泪? 不得不说,这孩子倒是挺好哄的,给点吃的就行了,吃相还如此难看,难不成是饿死鬼投胎么? 亦或者是这孩子没夺他徒儿的舍前,过得相当疾苦,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所以,在面对白秋意别有用心的偶然施舍,才会感动到涕泗横流? 如此一想,白秋意的眸色渐渐深沉了许多,他也许可以趁此机会,来增进和徒弟之间的感情。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白秋意已然起身,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林时桑的身后,伸开双臂,直接将他抱了个满怀。 “乖徒儿,吃饭就吃饭,怎么好端端的,又哭鼻子了?” 怀里的少年很明显受到了惊吓,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还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白秋意的声音更加温柔,缓缓道:“不哭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师尊以后不会再让你挨饿受冻。” 林时桑浑身剧烈颤动不止,他方才正一边啃鸡腿,一边在心里暗骂小怨妇不得好死。 哪知突然,一双手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了! 这就跟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岭走夜路,突然被人从背后,猛然拍了一下肩膀一样惊悚! 以至于,他一口把大鸡腿吞进了嘴里,还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他的喉咙底! 林时桑被噎得直翻白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背对着白秋意,两手疯狂去抠喉咙,试图把堵在喉咙里的鸡腿吐出来。 可偏偏小怨妇要从背后,按住他的双臂,将他死死地抱住,还尽说一些有的没的! “阿时,怎么了吗?你现在很怕师尊么?为何一直瑟瑟发抖?”身后传来师尊关切的声音。 林时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那只鸡腿将他的喉咙卡得死紧,因为不能呼吸了,他的脸都被憋得涨红。 他这哪里是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 明明是被噎得喘不过来气,而剧烈挣扎! 该死的小怨妇!好端端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病,突然就从背后抱住他! 抱他就算了,还按住他的双臂,以至于,他都没办法用手把嗓子里卡着的鸡腿抠出来。 只能拼命地作出干呕的动作,以期能把鸡腿吐出来。 白秋意毫不知情,只当他是在瑟瑟发抖,暗自垂泪,便更加用力地拘着他的双臂,将人从后背,大力地抱紧,似乎要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察觉到林时桑抖得越来越厉害,还一直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声音,便以为他在哭,遂更温柔地轻声道:“好了,不哭了,师尊也没对你如何罢?不过是教了你一些侍师的手段罢了。” 顿了顿,白秋意笑道:“大不了,往后师尊教得再慢一些便是了。” 林时桑哪里顾得上他在说什么,几乎快要窒息了,难受得他更加大力地挣扎起来,因为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疯狂扭动着身躯,意图挣脱白秋意的束缚。 可越是这样,白秋意越误会他是在偷偷哭泣,只当他在使小性子,不仅不生气,还更用力地将人圈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道:“好了,好了,不许再闹了,只要你乖乖待在师尊身边,师尊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林时桑白眼一翻,几乎被鸡腿活活噎死了,双腿一软,便倒在了白秋意怀里,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了。 他可能是第一个,被鸡腿噎死的修士。 想不到,他没有被小怨妇折磨死,最终却惨死在一只鸡腿的手里。 真他娘地造孽! “……阿时,你怎么不说话?” 白秋意终于发现了徒弟的异常,将人翻过来一看,就见徒弟的瞳孔都微微涣散了,神色一凛,抬手一掌劈在了徒弟的后颈。 林时桑“嗷呜”一声,大张着嘴,几乎将他活活噎死的鸡腿,终于从他的嗓子里飞了出来,啪叽一声,砸落在地。 伴随着异物取出,他终于能够大口呼吸了,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滑落,又被白秋意稳稳地扶住了。 “师尊,你再慢一点,明天就可以吃席了。” 林时桑心脏砰砰乱跳,满脸劫后余生地缓缓道,“就差一点点,我就要被鸡腿活活噎死了!” 白秋意:“……” 所以,方才是他误会了,还害得徒弟差点被活活噎死。 也就是说,方才一直是他在自作多情!!! 脸色一寒,白秋意恼羞成怒地道:“连吃都不会,以后为师还能指望你什么?如此废物,留着也是无用,还不如一掌打死算了!” 但他的手掌,只是轻轻拍打着林时桑的后背,为他调整呼吸。 等林时桑终于把气喘匀了,白秋意才冷声道:“枉本座从前还在想,若是当真让你怀了本座的子嗣,所生下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如今看来,这孩子绝对不能要!” 他低眸,冷冷地审视着怀里少年发白的脸,十分刻薄地道,“孩子若是像本座,自然是人中龙凤,若是像你,十之有九智力残缺!” 林时桑还在咳嗽,咳得眼泪汪汪的,听见此话,心道,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否则,绝对不会给白秋意生孩子的! 小怨妇少在这里做什么千秋大梦! 这般荒|淫无道,心狠手辣,就合该断子绝孙! “怎么,为师瞧你这副表情,似乎不信?”白秋意冷眼睨他,似笑非笑地道,“那不如,生几胎瞧瞧,看看像你的孩子,是否如为师所言,智力残缺?” “师尊,”林时桑终于把气喘匀了,神色哀伤地抬头望向他,缓缓道,“为何总要把话说得如此刻薄?” 白秋意:“为师只是实话实说。” “难道师尊就不担心,若是有朝一日,师尊真的喜欢上了徒儿,还与徒儿共同孕育出了生命,倘若孩子长大后知晓,原来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期盼过他的降世,还在有他之前,就断言他智力残缺……” 林时桑的声音渐渐低沉,似乎想到了自己可怜的身世,声线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么,他一定会很难过的,因为,连他亲生的父亲都不爱他。” 此话一出,白秋意的心神剧烈一晃,竟被林时桑故作姿态的几句话,就触动了心弦! 可是,他又的的确确是实话实说。他是神与魔结合的后代,天生的魔种。 而林时桑是他的魔骨所化,如今又是凡人之体,那么若是与他结合,谁也无法断言,他们的结合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在修真界,跨种族结合,所产生的后代,往往都下场凄惨,宛如怪物一般,不受世人接受。 运气好的,能够蜷缩在阴暗之处,苟延残喘,若是运气不佳,就会如白秋意一般,沦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白秋意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阿时,你说,若你我是双生兄弟,你与我的结合,所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林时桑愣了愣,不明白小怨妇为何突然如此问。若是双生兄弟,那么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抛开断袖之癖来讲,近亲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不就是…… “是智障!”林时桑很肯定地道,“若师尊与我是双生兄弟,那么结合所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智障!” 白秋意:“……”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可怜的孩子,连你的母亲都不爱你。 所以,他们之间根本无法拥有后代。 他所能做的,就是让林时桑心甘情愿地变回魔骨,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到了那时,白秋意对自己好,也就是对林时桑好。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至死不分离。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随即就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客官,热水送来了。” 林时桑道:“放门口就行。”等店小二离开口,他才小心谨慎地问,“师尊要沐浴更衣,那么,我先出去?” “也好,”白秋意语气冷淡地道,“顺道去跟雪琼他们汇合,至于你为何会与为师一同出现在此地,说辞自己想罢。” 林时桑点了点头,然后战战兢兢地离开了房门,才刚松了口气,随即就听见楼下大堂里声音嘈杂。 他走到楼梯口往下一看,就见大师兄裴景元,和三师弟陆昭明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 雪琼一见二人,立马跟燕子似的,从饭桌上弹跳起来,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肉丸子,眼泪汪汪地扑了过去,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样了?找到小白菜了没有?” “我说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得找到她,一日找不到她,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嗝……”她很不适宜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第一百零一章 愚蠢但实在漂亮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心想,看来他在外头生死不明,雪琼也没有表现得很难过啊。 这能吃能喝,小脸红润有光泽,完全看不出来,她哪里就连饭都吃不下了。 看来自己在这个修真界,真的连半个朋友都没有,他是生是死,根本就无人在意。 不过,唯一一个在乎他生死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被该死的小怨妇藏到哪里去了。他就好像是个扫把星,走哪就把霉运带到哪里。 明明他已经很小心谨慎,不愿拖累旁人了,结果还是没能逃出小怨妇的魔爪,当真是可恨至极! 林时桑摇了摇头,暗暗感慨自己命运多舛,时运不济。 并且暗暗思索,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来跟众多师兄弟们汇合。 索性就先藏在楼梯口,偷偷打量众人。 裴景元看着小师妹油汪汪的两只爪子,立马往旁边退了一步,直接躲开了,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啊!”雪琼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难道说,小白菜真的尸骨无存了?否则,我们在这附近找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找不到?” 说着说着,她就伤心地哭了起来,直接用油汪汪的小手,抹着眼泪道,“都怪我,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拉着她下山玩,那么,她也不会失足,从我的命剑上坠下高空……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怎么办,她要是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呜呜呜。” “小师妹,你先别哭,我与大师兄在这方圆百里,用了罗盘探测,但并未发现你口中所说的……嗯,小白菜的元神,想来,她应该还活着,只不过不知为何,迟迟未能回山,还有就是……” 陆昭明顿了顿,蹙眉道,“你此前说,你和她御剑时,不知被打哪里飞来的羽箭偷袭,所以,她为了保护你,才失足坠落高空?” 雪琼点头:“是啊,是啊,我对御剑术非常精通,若非那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羽箭偷袭,我怎么可能让她当着我的面,翻下剑去?” “那你瞧瞧,可是这支羽箭。”陆昭明不知打哪儿掏出一支长长的羽箭,递到了雪琼的面前。 雪琼随手把鸡腿和肉丸子丢开,伸手接过羽箭,上下打量了片刻,还在羽箭的最末端,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烫金图案。 林时桑见状,也下意识探头去瞧,但因为距离太远,又被陆昭明挡住了视线,以至于他啥也没瞧清。 就见雪琼摇头道:“我当时没看清,反正就是嗖的一下,羽箭就穿透了云层。”顿了顿,她又左手攥拳砸在右手掌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在羽箭飞来之前,我还瞧见了一道黑影,但我也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时桑当时也瞧见了,但很遗憾,他也没瞧清楚黑影是什么玩意儿,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那支羽箭原本并不是为了偷袭他跟雪琼。 而是针对那道黑影去的,只是不知为何,那黑影迎面撞了过来,才误打误撞,险些伤到了雪琼。 幸而林时桑出手相救,否则,玄天墟的温大小姐,整个师门捧在手心里,如娇花一般的小师妹,明年的坟头草,大概都有腰高了。 他不免暗暗感慨,自己在那一刻,头顶必定出现了圣洁的光环,像他这样助人为乐,怜香惜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怎么就没有个好报呢? 就算不是让他武功盖世,修为高深,拳打白秋意,脚踏修真界,成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至尊霸主,修真界人人惊羡的“龙傲天”,但最起码……最最起码,让他硬件过人,不要沦为白秋意身|下炉鼎罢? 算了,英雄不问出处,攻受不论长短,就当他是为自己将来的幸福生活,积德行善罢。 “小师妹,不是我说你,你不能成天到晚,只想着吃喝玩乐,从前倒也罢了,还能说你年纪小,但眼看着师伯都在为你议亲了,你还这般任性妄为,这如何能行?”陆昭明收回羽箭,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 林时桑下意识点了点头,难得同意陆师弟的看法。 雪琼绞着手指,委委屈屈地道:“那林师兄怎么可以成天到晚,只想着吃喝玩乐?他年纪比我还大呢,他都没成亲,为什么要给我议亲?我不干!” “他?你还跟他比啊?他打小就没皮没脸惯了的,浑身上下的骨头挖出来称一称,都没有二斤,给点好脸色,他的尾巴都该翘到天上去了,你同他比什么?” 顿了顿,陆昭明语气更恶劣,嗤笑道,“也就咱们师尊心地善良,温柔宽厚,但凡换个其他长老,早就把林二活活打死了,那混账玩意儿太气人!” 林时桑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真是人在外面站,骂从天上来。 训斥雪琼不学无术,关他啥事啊? 好端端的,做什么要骂他?还当着这么多师兄弟的面,张口就喊他“林二”,竟连声师兄都不叫的。 甚至还骂他是个混账玩意儿?! 最离谱的是,小怨妇跟心地善良,温柔宽厚,这八个大字,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说他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还差不多! 林时桑都快要听心梗了,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轻拍自己的胸膛,心里默念一百遍,不生气,不生气。 “不管如何,林时桑终究是师尊座下亲传二弟子,谁允许你这般没大没小,直呼他为林二的?”大师兄开口道,言语之中隐隐有几分责备训斥之意。 原本都快要听心梗了的林时桑,听见此话,不由感慨,还是大师兄知礼明仪,顾全大局。 哪知大师兄下一句话,差点让林时桑一头扎下楼去。 “不过,林时桑寻常确实行事狂妄,胆大包天,愚蠢但也实在漂亮。”大师兄缓缓道,可能在他眼里,漂亮是林时桑唯一的优点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时桑漂亮,可能山中的弟子,早就从背后套个麻袋,将他活活打死了。 林时桑差点摔个跟头,嘴角抽搐地想,自己在师兄弟们眼中,委实不是个好东西啊。 就他这么烂泥一般的恶臭名声,怪不得白秋意从前不担心他在外面胡说八道,因为压根就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真他妈的造孽! 正当他暗暗摇头反省,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在师兄弟们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忽听面前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在这站着?” 林时桑心里一个咯噔,暗道糟糕,下意识调头就跑。 才跑了没几步,便听嗖嗖几声,一抬头正好就看见大师兄裴景元挡在自己面前。 他此刻有些做贼心虚,一见到大师兄立马转身就跑,却不料身后还有个陆昭明堵着他呢。 更糟糕的是,陆昭明还不似大师兄那般先礼后兵,竟然直接向他出手,一剑就要刺向他的肩胛,口中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偷听我们讲话!” 林时桑下意识伸手就挡,耳边传来“铮”的一声,而后就是大师兄的呵斥声:“陆师弟,住手!” “大师兄!” 陆昭明的剑刃被大师兄当众挑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下不来台,沉声道:“此人偷听我们讲话,很明显心怀不轨!” “住口!” 裴景元一把将林时桑护在身后,手里的长剑嗡嗡作响,明明对待陆昭明疾言厉色,却在转头时,换了一副神色,和颜悦色地轻声询问,“白师妹,你怎么样了?没受伤罢?” 林时桑怔了一下,随即心里了然,自己现在被白秋意打扮成了女子的模样,正是曾经和大师兄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修小白菜。 想不到,大师兄平时看起来冷肃得要命,不管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居然还有如此和颜悦色,温柔款款的模样。 而他为了不让众人起疑,也假模假样地往后踉跄了几步,一抬头,就已经眼泪汪汪了。 林时桑怯生生地道:“我……我没事。” “你当然没事,因为我那剑根本就没碰到你!” 陆昭明听见大师兄唤面前偷听之人为“师妹”,便知晓了对方就是雪琼心心念念寻找的小白菜,可他此生一向讨厌娇滴滴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只会抹眼泪的女子。 若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倒也罢了。修真者无论男女,既然踏上了修真之路,就应该比普通人更加坚强果敢才是。 他认为只有那种想要走捷径,依靠和男人双修,修炼合欢术的女修,才会恃美行凶,以眼泪来博取别人的同情,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陆昭明打心底里厌恶所谓的“废物美人”,尤其刚刚大师兄为了这么个偷听他们谈话的女修,而挑开他的命剑,这让他非常不爽。 也更加厌恶“小白菜”,言辞也越发锋利起来。 “大师兄,此人方才偷听我们说话,迟迟不肯露面,还一见到你就跑,只怕肚子里藏了什么坏水罢。” 林时桑心里暗骂陆昭明多事儿,半点不懂怜香惜玉,他都被吓到掉眼泪了,居然还如此咄咄相逼。 由此可见,这个三师弟并不吃他这一套,不过,陆昭明不吃,有的是人吃他这一套。 雪琼蹭蹭蹭地跑了上楼,就跟老母鸡护崽儿一样,伸开双臂将林时桑护住,大声道:“三师兄!你在干嘛?!你刚刚差点害小白菜受伤!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说完,还转身抓着林时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连声问:“你还活着吗?受伤了没有?胳膊腿断没断?” 在确定林时桑没死,没受伤,胳膊腿也还健在之后,雪琼哇的一声,抱着他痛哭起来。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太好了,太好了,你平安回来就好了!” 林时桑浑身无比僵硬,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冷汗都冒了出来。 抛开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茬儿,他是白秋意的徒弟,也是白秋意的炉鼎。 而雪琼不仅是白秋意的师侄,更是白秋意心上人的女儿,还是唯一的女儿! 保不齐将来,白秋意那个疯病犯了,要拿可怜的雪琼开刀,玩一出狗血替身戏码,将雪琼当成早逝的同门师姐。 如此一来,雪琼就是林时桑未来的小师娘,于情于理,他不敢跟雪琼搂搂抱抱的! “小……小师……” “喊师姐!”雪琼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往他身上抹,“我是师姐!” “好吧,小师姐,你搂得太紧了,我快不能喘气了。” 林时桑故作柔弱,顿了顿,他又怯生生地对裴景元道,“大师兄,方才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的,我只是胆子比较小,不知道该怎么出来,与你们见面。” 雪琼松开了手,也偏头告诉裴景元:“大师兄,你别为难她,她的胆子确实很小,我可以作证,御剑的时候,她的两只手恨不得把我的腰都给掐断了呢!” 此话一出,林时桑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白秋意的房门望去,生怕被那货听见了。 要是被白秋意误会成,他占了雪琼的便宜,指不定会被砍了双手,还有就是……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掐过雪琼的腰了? 这个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他才没有那样! 该死的,偏偏他又不能反驳,毕竟雪琼在为他说话,倘若将来有一日,被人发现他的是在男扮女装,只怕要完犊子了。 “胆子小?我看不见得罢。”陆昭明把剑“锵”的一声,收回剑鞘,眼睛宛如钉子一般,狠狠钉在了林时桑的脸上,冷声道,“我一早就觉得奇怪了,山中何时有位姓白的师妹,还为此去资料房查验了一番,根本没有此名。原先我还在想,是不是哪个师妹同雪琼开玩笑,所以,才说了个假名字。” “如今看来,你真是好可疑啊,而且——”他上前一步,更加阴沉地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第一百零二章 我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 林时桑冷汗潸然,心道,陆师弟的眼睛,怎么比狗还尖? 旁人都认不出他来,就偏偏陆师弟对他心生怀疑,该说不说,这货有点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听闻此话,林时桑故作胆怯地低眸,还恰到好处地瑟缩着肩膀,好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 还故意拿腔作调,用那种细细软软,又特别可怜的语气,缓缓道:“我真的没有偷听——” 林时桑知道雪琼心地纯良,最是好骗,所以果断把求救的目光,落在了雪琼身上,可怜兮兮地唤了声“小师姐”。 果不其然,雪琼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言之凿凿地道:“你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而后,又转头冲着陆昭明,愤怒地说道:“陆师兄,你也太过分了!没看到小白菜都被你吓哭了吗?好端端的,你怎么把林二师兄那一套调戏女修的把戏学会了?” “下一步,你该不会要抓着小白菜的手,为她把脉了罢?” 雪琼对林时桑从前想方设法,挖空心思调戏女修的行为深恶痛绝,并且相当嗤之以鼻地道,“你可千万别这样!我最讨厌林二师兄那种不要脸的狗东西了!” 林时桑:“……” 他真是人在旁边站,骂从天上来啊。 听见此话,他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离雪琼远了些,雪琼见状,一把抓着他的手,满脸认真地道:“你别怕,这次二师兄没跟着出来,你走运了,又遇见了我,只要有我在,哪个男弟子想占你一丁点便宜,我打得谁满地找牙!” 说着,雪琼故作凶狠地扬起了小拳头,还问林时桑感不感动。 林时桑赶紧道:“感动,我快感动死了,谢谢小师姐,你人真好啊。” 好人一百零八胎,他真是感谢雪琼全家! “雪琼,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得小心了,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陆昭明依旧认为面前容貌姣好,楚楚可怜的小女修不是个好东西,说起来,还多是因为林时桑的缘故,以至于,他分外厌恶恃美行凶的人,无论男女。 自然对面前娇弱的女修,言辞刻薄,不留情面。 “陆师兄!你人好坏!”雪琼气得跺脚,“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陆昭明听罢,好似大松口气一样:“那么,我还真是谢天谢地!” 如此,雪琼就更加生气了,转身嚷嚷着,让大师兄主持公道。 裴景元道:“一人都少说几句,还闲事情不够乱吗?” 顿了顿,他又转头望向了林时桑,虽然语气温和,但少不得面露几分审视意味地询问,“且不提,你方才到底有没有在偷听,昭明不会说谎,既然山中的资料库里,没你的名讳,那么,你到底是谁?” 他往前逼近一步,又问,“还有,雪琼说你是坠下高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林时桑心惊胆战,暗骂陆昭明真是个事儿精,没事去资料库里查他作甚的? 小白菜这个名字,就是他当时脑中灵光一闪,随便瞎扯的,他又不知道今年新入门的弟子,都有哪些人。 所以,也不好随意冒充,万一冒充的人,大师兄或者陆师弟刚好认识,那不是彻底完犊子了? 他真的不想被人揭穿身份,然后被误会成男扮女装接近勾引师尊,还诱|骗单纯天真小师妹的死变态啊! 说起来这都要怪小怨妇,只知道挖坑,都不知道埋! 像他这样诚实善良的孩子,居然要被逼着在人前撒谎,真是造孽! 林时桑在心里暗暗流了一把辛酸的老泪,眼尾余光瞥向了白秋意的房门,见里面半点动静也无,料想小怨妇压根没打算出来帮他解围。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使唤狗不如自己走,既然小怨妇不仁在先,那么就休怪他不义了! 深呼口气,林时桑暗暗一掐大腿内侧,立马疼得眼泪汪汪,通红着眼眶,缓缓道:“我真傻,真的,我本来想以普通弟子的身份跟你们相处的。” 陆昭明双臂环剑,冷声冷气道:“你还能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妖精,还是山怪?亦或者是哪里冒来的女邪祟?” 顿了顿,他暗暗扣紧剑柄,打算随时出手,语气低沉地道:“废话少说!是人是鬼,今日,你必须说个清楚,否则,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裴景元略一思忖,似乎觉得小白菜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听罢,缓声道:“你实话实说便是,到底为何冒充新入门的弟子,还私自出现在师尊的洞府,究竟有何目的?你最好一一解释清楚,否则就只能抓你回山,再行论罪了。” 雪琼看看大师兄,又看看三师兄,最后满脸惊诧地问:“啊?小白菜居然是假名字啊?你怎么可以骗我?” “我……我是有苦衷的!”林时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愁容满面地道,“小白菜并不是假名,这是我的小名,我其实就姓白!与仙尊一个姓,我这么说,你们懂我的意思了吗?” 雪琼摇了摇头:“我不懂啊。”她又去问别人,“大师兄,三师兄,你们听懂了没?” 陆昭明:“一个姓氏又如何了?山中弟子与我同姓之人不知凡几,放眼修真界,陆姓之人更是数不胜数,我骄傲了吗?你沾了我师尊一个姓氏,难不成还想翻天?” 只有裴景元若有所思起来,联想此前他与小白菜的初见,是在师尊的洞府之中,当时师尊刚好不在洞府。 据他所知,若无师尊的允许,莫说是小白菜这样柔弱的女修,哪怕就是宗主也无法轻易破开洞府的结界,私自闯入。 而师尊一向喜欢清净,洞府一向只让宗主,还有亲传弟子进去,至多再加一个雪琼。 寻常能入师尊洞府中打扫的人,基本上只有裴景元,那么,再联系一番小白菜的神情,以及她意有所指的话。 答案几乎已经跃然纸上,呼之欲出了。 但裴景元万万不敢相信,他情愿相信明早的太阳会从西边升起,都不相信自己完美无缺,清冷出尘,宛如谪仙般的师尊,居然会有孩子,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这简直比告诉裴景元,你的师尊白秋意已经怀胎八月了,更难以接受! 以至于,裴景元猛提了个音,疾言厉色地道:“胡说八道!哪怕你是个女修,也绝不允许你诬蔑我师尊的清誉!师尊他修得是无情道,你岂会是他的……一派胡言!” 林时桑暗暗感慨,果然大师兄还是有点东西的,他不过稍作暗示,大师兄便明白过来了。 不过可怜的大师兄还被蒙在鼓里,在大师兄眼中完美无缺,清冷出尘,宛如谪仙般的师尊,压根就是个恶鬼,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死变态! 修的什么无情道?这么多年都修狗身上了吧? 该说不说,幸好林时桑是个男身,倘若他真的是个女修,被白秋意那么正过来,反过去地折腾,只怕早就揣上了窝。 以白秋意那么能干的身板,只怕能往他肚子里连揣几个崽儿! 林时桑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就算他说了也浑然无用,毕竟小怨妇清冷师尊的形象在师门中根深蒂固。 除非他将小怨妇的真实身份泄露出来,但大家信不信,这个问题另说,他要怎么证明小怨妇就是传说中神魔混血生下来的妖孽呢? 要是他真的揭穿了小怨妇的身份,只怕他都没来得及回家,就要被小怨妇活活弄死了罢。 而且……虽然林时桑不想承认,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的是,白秋意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师门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伤白秋意分毫。 如此,林时桑不得不故作哀伤,郑重其事地点头,满脸悲痛地道:“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你们实在是咄咄逼人!” “……原本,我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仙尊便离开的,谁曾想居然会发展成现在这般田地!” 说着说着,他还用衣袖擦拭眼泪,心里暗道,小怨妇不是当着掌柜的面,说他是自己的女儿吗? 那好啊,他今日就把这个父女关系,彻底坐实了! 既然小怨妇敢摆初一,他就敢做十五! 这都是小怨妇逼他的,他也只是身不由己! “什么?!你当真是师尊的……这如何可能?!”陆昭明也终于听出了这弦外之音,神色骤然巨变,满脸不敢置信地道,“这绝对不可能!我不信!我死也不信!” 只有雪琼听不懂,满脸迷茫地看向大家,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林时桑乘胜追击,又道:“你们若是不信,便去抓来掌柜询问,一问便知了。” “好,你且等着!”陆昭明沉着脸,直接手扶栏杆,从二楼一跃而下,而后,一把提起在柜台后面算账的掌柜,轻轻一跃,又翻回了二楼,冷冷道,“人在此,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时桑同吓得脸色苍白的掌柜道:“我问你,此前与我一同来此的白衣青年,他唤我什么?” 掌柜战战兢兢地道:“小……小白?” “不对,”林时桑摇头,“还有一个称呼,你仔细想想。” 掌柜惶恐不安地道:“女儿?” “对了,女儿!”林时桑打了个响指,又问一句,“我唤他什么?” 掌柜:“你没喊他啊,不对,好像喊了爹爹?” 他都快哭了,先是被白衣青年吓,现在又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提溜衣领,一大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林时桑对几人道:“听见了罢?不需要我再重复了罢?” 陆昭明把剑架在掌柜脖颈上,咬牙切齿道:“你若胆敢说半个字假话,我必要你一命!” 掌柜不禁吓唬,白眼一翻,当场昏倒在地。 反而是裴景元听出了关键,忽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与师尊在一起?” “是啊,若是你们还不肯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去问仙尊,不过,他现在正沐浴更衣,喏,房门在那!” 林时桑直接祸水东引,剩下的谎干脆推给白秋意去圆了,伸手一指,竟意外戳到了什么东西。 有点硬,但也不是太硬,又有点软,可也不是太软,柔韧性倒是挺好,指尖戳进去,立马又弹出来了,还有点热…… 该不会是…… 林时桑的嘴角开始抽搐,脊背都绷紧了,脖颈宛如生锈一样,每往旁边挪一点,就发出卡擦卡擦的声响,头还没转过去,眼前一晃。 就见三人纷纷拱手行礼,口中齐刷刷地唤道:“弟子拜见师尊!” 雪琼喊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喊错了,赶紧改口:“呸!应该是小师叔!” 林时桑:“……” 他的头也终于扭了过去,入目就是白秋意高大的身形,看得出来,白秋意才洗过澡,头发不似寻常全束起来,反而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系住,发丝还微微濡湿,面庞也被水汽熏得微红。 换了身月牙白的长衫,比起寻常白衣吊死鬼,深门怨妇,望门寡,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霜寒,多了几分温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款款温柔,芝兰玉树。 竟让林时桑有一瞬,在他身上看见了小书生的影子,但很快就转瞬即逝了。 林时桑如鲠在喉,浑身僵硬宛如石化,脑子一片空白,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他的手指不偏不倚,正好戳在了白秋意的小腹。 此刻也忘记收回来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张了张嘴,脱口而出一声:“爹!” 众人:“……” 白秋意:“……” 气氛顿时一片诡异的死寂,在经历了宛如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之后,白秋意才神色自若地“嗯”了一声。 然后,白秋意笑了笑,用很晦涩难懂的眼神凝视着林时桑,轻声道:“喊爹爹作甚?” “爹!他们欺负我!”林时桑就好像突然找到了靠山一样,一下跳到了白秋意的身后,抓着他的衣袖,大力摇摆,更加卖力地喊,“爹!你快告诉他们,我到底是谁!” 第一百零三章 师尊主动护崽儿! 白秋意冷眼瞥他一眼,微微抿着薄唇,显得非常凉薄。 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他有想过,林时桑一定会在众人面前胡编乱扯。 也早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来迎接林时桑天马行空一般的谎言。 却独独没想到,林时桑居然会借力打力,主动在人前承认,他们是父女关系。 明明就在此前不久,林时桑还对此表现得非常抗拒,宁死不屈,坚守本心。而白秋意就仿佛是逼良为娼的大恶人。 倘若非白秋意屡次咄咄相逼,林时桑根本不会服软。 谁曾想,这不过短短一会儿,林时桑就表现得坦然自若,似乎已经接受了这种令人羞辱启齿的设定。 更令白秋意感到惊奇的是,这个狗东西居然在人前这般光明正大地拽他衣袖,娇声软语地求他庇护。 这是……在同他撒娇吗? 那一声“爹爹”喊得如此干脆利索,朗朗上口,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由此可见,这个小狗东西根本也没有什么底线,亦或者是,只要能够保命,他的底线可以一换再换,简直毫无原则。 白秋意不难想象,倘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失势了,林时桑一定会立马冲过来狠狠踩他一脚,甚至还会头也不转地扑去更厉害的强者怀里。 甚至还会将从前对他说过的甜言蜜语,如法炮制,对旁人也故技重施。 只要一想到,他曾经抱过的纤腰,将来也会被别人搂着,他亲吻过的嘴唇,也会被别人撕咬,他探过的深长软腻的甬道,也会被其他男人的脏东西进去一探究竟…… 那种被扼住咽喉一般的窒息感,瞬间就涌上了白秋意的头顶,下意识攥紧拳头,手指骨都发出了卡擦卡擦的响声。 眉眼之间也火速笼起了深入骨髓一般的霜寒。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误以为小怨妇是在生气他自作主张,他眼尾的余光,瞥到了小怨妇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再度艰难地绞紧喉咙,生怕下一刻,这拳头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抓着白秋意衣袖的手指,渐渐泄了力道,一点点地松开了。 陆昭明见状,暗暗大松口气,心道,师尊冰清玉洁,高冷出尘,宛如谪仙,不染纤尘。 就是那天上皎皎明月,海上灿灿繁星,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这么大一个女儿? 哪怕是义女也不行! 陆昭明随即勃然大怒,一把抽出长剑,剑指着林时桑的脸,呵斥道:“师尊说得对!你喊爹爹作甚?他可不是你爹!你少来这套……呃。” 话音未落,白秋意竟抬起右手,二指看似随意一夹伸过来的长剑,陆昭明大惊失色,生怕会误伤到师尊,忙要将命剑收回来。 岂料,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挪动剑刃分毫,连带着整条手臂都不能动了,仿佛被什么钢筋铁板,狠狠夹了一下。 该死的! 他的手臂不能动弹了! 陆昭明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面颊簌簌滚落下来,很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空气都宛如凝固住了一般,以至于,他险些要当场给师尊跪下了。 雪琼也同样脸色发白,往后倒退一步,捂着胸口道:“我……我好难受,我快不能呼吸了!” 裴景元见状,神色突然惊变,忙拱手拜道:“师尊!师弟年幼不懂事,还请师尊手下留——” 那个情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被威压笼罩全身,再不能言语。 白秋意二指夹着剑刃,将其扭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最后曲指一弹,铮的一声,剑刃颤出了残影,陆昭明收力不及,整个人连连往后倒退数步,才堪堪停下。 话都未来得及说一句,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执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汩汩涌了出来,整条右臂先是发麻,而后钝疼,最后宛如石化了一般,垂在身侧动弹不得。 他后知后觉,自己犯了师尊的忌讳,强忍着剧痛,忙跪下,神色惊慌地道:“师尊!徒儿知错!徒儿不该在师尊面前用剑,求师尊息怒!” “师尊!”裴景元也赶紧拱手道,“陆师弟只是一时情急,并没有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之意!看在陆师弟尚年幼的份上,还请师尊饶恕!” 白秋意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闻言,似笑非笑地道:“他确实尚年幼,不知分寸,但身为大师兄,你为何没有及时规劝,反而让他当着为师的面,对为师——” 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一旁正不知所措,满脸迷茫,跟小兔子一样,勾着爪子,只会瞪大眼睛装可怜的林时桑身上。 神色越发晦涩难懂,声音低沉地一字一句道:“对为师的义女出手?” 裴景元:“义女?!” 陆昭明:“什么?就她?” 雪琼:“哇塞!”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因为,他方才一直躲在白秋意身后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受到那股威压的伤害,不仅如此,还全程近距离地观摩了小怨妇是如何空手接白刃的。 该说不说,小怨妇虽然年纪大,脾气坏,但修为确实莫测高深,只怕他们在场这些人加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住白秋意一招半式。 甚至,林时桑刚才还看出来了,白秋意是手下留情再留情了,明明他可以直接当场弄断陆昭明的命剑,但却没有。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秋意顾念旧情,良心发现,还是仅仅因为暂时不想暴露本性。 不论如何,这已经足够让林时桑感到胆寒,下意识就往旁边退了退。 陆昭明满脸惊愕地问:“师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白无故,师尊如何多了一位义女?” “此事说来话长,”白秋意顺势转头望向试图逃跑的林时桑,似笑非笑地问,“你没有跟他们解释清楚吗?” 林时桑还没想这么长远,闻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道:“我唯恐给……爹爹添乱。” “那好。”白秋意便明白,这孩子还没来得及圆谎,索性就从善如流地帮他圆上了,缓缓道,“为师年少时曾下山游历,偶遇一位散修,与之互生好感,结为知己,并认其女儿为义女,也是前不久才得知,旧友已经亡故,只留下了年幼的女儿。” 顿了顿,他的眸色越发深了,沉沉地落在了林时桑的脸上,缓缓道,“还将年幼的女儿,托付给了为师照顾。” 裴景元感慨道:“原来如此,想不到,白师妹的身世竟如此可怜。”而后,目光更加孺慕地望向了白秋意,轻声道,“师尊素来仁善,接故人之女入山,留在身边照顾,理所应当。” “当真如此吗?我怎么还是觉得她形迹可疑?” 陆昭明蹙眉,虽然对师尊深信不疑,但总觉得那个叫作小白菜的女修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忍不住又问,“那你为何方才暗示我们,你姓白?直接说,你是师尊的故人之女,岂不简单?” 林时桑道:“我不想给爹爹添麻烦。”而后,还故作姿态地低头抹泪,“都怪我不好,让大家误会了,都是我的错!” 还很适当地发出嘤嘤嘤的哭声,实际上光打雷不下雨,眼泪半滴都没挤出来。 “好了好了,解释清楚不就行了?”雪琼赶紧扑过去哄人,还不忘记埋怨指责一番陆昭明,“才不怪你,这全怪陆师兄!好端端的,非要把你招惹哭!方才要不是小师叔出手,万一那剑戳到你了,可怎么办?” 陆昭明:“那也是她偷听在先,含糊其辞在后,岂能怨我?” “怎么不怨你?我可告诉你,女儿家的脸可金贵了呢,万一你刚刚伤到她的脸,毁了她的容貌,那么,你就得为她负责了!” “我凭什么?!”陆昭明愤怒地道,“凭什么要我负责?我生来就修无情道,岂能被儿女私情绊住腿脚?” 雪琼两手掐腰,更加愤怒地指责道:“怎么,你还委屈啊?小白菜生得这样美,什么样的好郎君配不得?要是因为毁了容貌,而栽你手上,那就是……就是什么来着?” 林时桑眨巴眨巴眼睛,立马递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雪琼恍然大悟:“原来可以这样形容啊,好高级的词汇,我以前都没听说过呢!” 而后,她就抬手指着陆昭明,一字一句地重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陆昭明:“……” 他开始深呼吸,暗道,不跟女修一般见识。雪琼一向如此,心思单纯,容易受人欺骗,还喜欢见色忘义。 算了,他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旁,不再多言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么,眼下天色已晚,还是先休息罢,有什么事,明日再商议想来也不迟。”顿了顿,裴景元略一思忖,才道,“此次下山的弟子,只有雪琼一个女修,要不然,你今夜同雪琼一个房间,可好?” 林时桑:“……” 他是应该说好,还是不好? 跟雪琼一个房间固然很好,今夜就能逃脱白秋意的魔爪了,说不准还能好好休息一晚。 大不了他睡地上,雪琼睡床上,夜里把眼睛蒙起来。 但问题是,雪琼可是白秋意心上人的女儿啊。 这么安排的话,确定不会有问题吗? “也好,随你安排罢。”白秋意竟也答应了,语气冷清,说完之后,又意有所指地嘱咐林时桑,“出门在外,不可掉以轻心,夜里记得将门窗关好。” 林时桑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暗暗思索白秋意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但也由不得他多想了,雪琼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手,就把他拽回了房。 哪知还没踏进房门,身后就传来一声“且慢”,林时桑一转头,就见陆昭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雪琼立马跟老母鸡护崽儿一样,挡在了林时桑面前,警惕地道:“陆师兄,你想干嘛?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大声喊人了!” “小师妹不必如此惊慌,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她。”陆昭明透过雪琼,双眸直直地钉了过去,“小白菜是假名,那么,你的真名叫什么?” 林时桑暗暗磨了磨后槽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正要随口胡诌一个,哪知陆昭明又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话,我现在问过你,立马就会去寻师尊,再问一遍,若你和师尊所说的名字对不上,那么……” 剩下的话,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该死的! 这家伙怎么如此难缠? 冒充白秋意义女这事,本来就是林时桑临场发挥的,而白秋意刚刚也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编。 事先根本就没有商议过,又怎么可能会胡诌出一模一样的名字来? 除非小怨妇是他肚子里的虫,能探究出他的所有想法。 陆昭明步步紧逼,又问:“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父亲的姓氏,刚好和师尊一样,都姓白?所以,你就叫白菜?” “……” “即便你如此说,我也是不信的。” 林时桑:“……” “快点,别耽误时间。”陆昭明催促道,“只要说出你的真实姓名便可,很难想吗?你该不会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雪琼也满脸疑惑地问:“对啊,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林时桑冷汗潸然,心里暗暗想着,白秋意寻常都是什么审美,若是让白秋意取,他会取个什么名字出来。 “我……我……我姓……姓……” 该死的!到底姓什么才好?! “姓甚名谁,说啊。”陆昭明冷声道,“你该不会是冒牌的罢?” “才不是!我姓……姓桑!”林时桑头脑一抽,脱口而出道,“桑葚的桑!单字一个果,我叫桑果!” “桑果,哇,好可爱的名字!”雪琼惊叹,“不过,有点像小狗的名字哎。” “桑果,桑葚的桑,果子的果么?那好,我现在就去问师尊!”陆昭明偏头吩咐雪琼,“小师妹,劳烦你,看紧她,如有必要,就用绳索把她绑起来!在我回来之前,务必看牢了她!” 第一百零四章 奖励她立马去死好了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一直等陆昭明离开之后,才堪堪缓过神来。 心道,坏了坏了,这货现在去问小怨妇了,除非小怨妇跟他共用一个脑子,否则怎么可能会编出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下彻底玩脱了,只怕陆昭明一会儿就要提剑冲回来,逼问他到底是谁。 没准还要对他好一番严刑拷打,万一要是不小心把他衣服扒了,或者是把他脸上的妆容给蹭花了,那他就全完了。 不仅要背负色胆包天,不知廉耻的黑锅,另外又多加了一个男扮女装死变态的恶臭名声。 那么,他烂泥一样的形象,估计彻底洗不白了。 只怕到时候,小怨妇不仅不会帮他开脱,没准还要火上浇油,落井下石,趁机再度将他囚禁起来! 林时桑越想越心虚,越想越后怕,正暗暗思索,要不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哪知才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雪琼凑近来的脸,着实吓了林时桑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才没有误打误撞,亲上雪琼的脸。 “小……小师姐,怎么了吗,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林时桑心虚得厉害,佯装镇定地问,“要不然,你为何这般盯着我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师兄这么排斥你,还让我看着你,但是——”雪琼话锋一转,满脸欣喜地道,“这样好好玩!” 林时桑:“……” 现在可不是陪着雪琼玩的时候,若是等陆昭明回过头来,提剑砍他,那么就说什么都晚了。 他必须想办法,赶紧给小怨妇通风报信才行,可问题是,雪琼一直从旁盯着他,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到底应该怎么把她支开。 林时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捂着肚子道:“小师姐!我的肚子好疼!我想去一趟茅房,很快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雪琼答应,转身就要离开。 哪知雪琼竟直接扑了过来,抓着他的手臂,大声道:“不行!陆师兄让我盯着你,那我就一定得把你看住了才行!” “小师姐,我真的肚子痛,求你放我去茅房罢,小师姐!”林时桑佯装痛苦地捂住肚子,“我快……快忍不住了!” 雪琼:“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林时桑赶紧拒绝,“行那等污秽之事,怎能污了小师姐的眼?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行去方便!” 哪知雪琼执拗得很,明明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手劲儿倒是挺大,越发用力地攥紧他的手臂,满脸认真地道:“不怕!我不嫌弃你!” 说着,就硬生生将林时桑拖进了房门,还一脚把房门给踹上了,之后拉着他满屋子乱翻。 林时桑问:“小师姐,你找什么呢?” “恭桶啊,你不是肚子痛吗?”雪琼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找不到恭桶,然后,她又道,“没事,你再坚持一下,我喊人把恭桶送来!” 顿了顿,她突然深呼口气,然后气吞山河一般地大喊:“快来人啊,小白菜肚子痛,她快……唔!” 林时桑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住了,面色都微微发红了,他毫不怀疑,雪琼这个脑子确实缺了根弦,不得已,他只能又小声道:“小师姐,你小点声儿!我确实肚子疼,但……但……我是那方面疼!”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暗示雪琼,自己来了葵水,可怜见的,他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不仅要男扮女装,混迹女弟子的房间。 居然还要谎称自己来了葵水! 雪琼听罢,眨了眨眼睛,示意林时桑松手,等他才把手松开,她才满脸疑惑地问:“那方面,是哪方面?” “……”林时桑不得不再暗示得清楚明白一些,放低了声儿道,“就是女子才会有的,那个啊。” 雪琼:“哪个?” “就是那个,”林时桑的脸上一阵阵烧红,让他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讨论那种事情,对他来说是一场艰难的考验,他实在说不出葵水这个词,只能尽量用委婉的词汇提示,“就是血,你明白了吗?” 雪琼听罢,眼睛陡然大睁,捂着嘴满脸惊愕地道:“我明白了!” 随后便上上下下打量起了林时桑,最终目光落在林时桑双手捂住的肚子上。 雪琼似乎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又问:“你真的……那个什么了?” 林时桑在心里默默流下了羞耻的泪水,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对!就是你想得那样!” 雪琼更加惊诧,第一反应就是面前的小女修怀孕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快要流产了。 她从前下山玩的时候,听过人间的戏楼里唱过,说是女子怀孕后,若是身下见血,那就是孩子出事了,保不齐会一尸两命! 想不到,这个小女修看起来这般胆小怯弱,居然早就跟男人在一起了。 肚子看起来也平平无奇的,居然就怀宝宝了。 雪琼忍不住盯着那平坦的肚子看,面色诧异地问:“你今年才多大啊?怎么就有那个了?” 林时桑:“今年十七。” 他虽然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但穿书前好歹也上过学啊,生理卫生课上老师多少会教一些,所以他知道,女孩子大概十四、五岁,就会来葵水。 十七岁的女修来葵水,很奇怪吗? 为什么雪琼要如此大的反应? “十七啊,那你比我略年长些,不过你的年纪还是有些小……”雪琼满脸担忧地道,认为小白菜一定是被哪个不要脸的野男人欺骗了。 年纪轻轻就怀了身孕,刚失去亲人,无处容身,才千里迢迢赶来投奔白秋意。 却又因为胆怯,生怕给仙尊添麻烦,而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真好可怜! 林时桑不明所以,反问道:“十七岁很小吗?不小了罢,在我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女孩子十四、五岁……”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脸色爆红,心里暗骂自己混蛋,禽——兽,不要脸! 怎么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谈论这种事情? 这将会给雪琼带来多大的伤害!他简直太过分了! “啊?你们那里都如此开放的吗?”雪琼更加惊愕,在她看来,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明明还是小孩子啊,怎么可以跟男人在一起,还怀有身孕,她忍不住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嗯。” 就跟男人在一起的? “十四岁的时候。” 雪琼捂嘴惊叹:“天呐!十四岁你就……天呐!” 禽——兽啊! 到底是哪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居然欺骗并且占有了这么漂亮柔弱的女孩子! 明明知道探究别人的私事不好,但雪琼就好像发现了特别新奇,也特别不可思议的玩意儿,忍不住又问:“那……这是你第一次……嗯?” 第一次怀有身孕? “第……” 林时桑郁闷至极,不知道雪琼为啥要问得如此详细,雪琼也是女孩子啊,难道雪琼不清楚吗,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啊! 不过,他很快又暗想,雪琼应该是信不过他,所以才问得如此详细,他应该尽可能地说详细一些,才更容易赢得雪琼的信任。 虽然,公开讨论这种事情,真的很难以启齿,尤其还是和女修讨论。 真是对不起了,小师妹! 林时桑在心里暗暗跟雪琼道歉,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怎么说好呢,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雪琼:“……”每个月?! 总有那么几天?! 她年纪尚小,母亲去世的早,身边也没个知心的姐妹,只有闲暇时去人间听戏,或者是看人间盛行的话本,才会了解一些。 而且,她本来就很喜欢听一些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新奇事。 所以她清楚,猫三狗四,猪五羊六,牛七马八,而人需要十月怀胎,才能生下孩子。 既然小白菜说,她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每个月!到底什么生物,才能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雪琼苦思冥想,终于被她想到了! 是兔子! 小兔子才是一个月一窝! 难不成,面前的小白菜,居然是兔子精?! 哇塞! 雪琼惊奇得无以复加,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过兔子化为人形的! 想不到,小白菜居然是兔子精!怪不得她看起来总是楚楚可怜,胆小怯弱! 不过等等,据雪琼所知,修真界明令禁止修真弟子与妖魔为伍,那么以小师叔的修为,必定能轻而易举看破小白菜的身份,但竟然没有点破! 由此可见,小白菜一定天性善良,所以连小师叔都动了恻隐之心,而放她一马。 “那到底是你父亲和小师叔相识,还是你的母亲和小师叔相识?”雪琼追问,表现得兴致勃勃。 林时桑略一思忖,才道:“是我父亲。” “那你是和父亲一样,还是和母亲一样?” 林时桑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心想雪琼是想趁机套他的话吗? 问的应该是性别问题罢,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和父亲一样”,深呼口气,林时桑缓缓道:“我当然是和母亲一样。” 雪琼了然,原来,小白菜的父亲和小师叔相识,互为知己,而小白菜的母亲却是个兔子精。 所以,小白菜实际上是人和兔子精结合所产生的后代,怪不得生得这般漂亮,据她所知,六道之中禁止跨道结合,一旦结合所生出来的后代。 要么奇丑无比,凶狠异常,要么天生柔骨,娇媚可人,也就是修真界流传的炉鼎体质。 很显然小白菜就是后者。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被修真界视为另类。 雪琼更觉得小白菜好可怜了,有心想出去给她找个大夫,但又怕会被其他人发现小白菜的身份。 迟疑了好一会儿,雪琼才温声细语地宽慰道:“你别怕,我一会儿就去给你煎药,一定会让你肚子里的……” 她咬了咬牙,“一定能保住的!” 林时桑:“……” 保住啥? 为啥要保住?他有点不理解,心想,难道修真界和他以前的世界,对于葵水这种东西,处理方式会不一样吗? 他有心想问问,但又不好意思问,当然,也不能问。 好在雪琼似乎相信他了,将他扶上了床榻,拉好了被子,还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你就在此,哪里都别去,好好休息,陆师兄那里,由我帮你拦着,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顿了顿,她抓紧了林时桑的手,更认真地道:“你放心,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再也没人能欺负你!” 她彻底明白了,小白菜一定是因为身份暴露,所以才年纪小小,就被人抓去,修了那等邪术! 所以,才会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可怜,实在太可怜了! 她眼里冰清玉洁的小白菜,居然早就被人玷|污了! 不行!她一定要帮忙掩饰小白菜的身份,然后跟小师叔一起,好好保护小白菜! 林时桑满头雾水,都不知道雪琼为何突然如此反常,一时攥拳满脸坚定,一时又默默垂泪,喜怒的变化都好奇怪啊。 不过好在,他成功将雪琼支开了,等人一离开,他立马从床上翻坐起来。 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先跑再说,但也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跑,都逃不出小怨妇的手掌心。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打算先逃到小怨妇那里避避风头。 客房里,白秋意才将陆昭明糊弄走。 该说不说,他这几个徒弟当中,大弟子冷肃沉稳,但一向对女修格外仁慈,二徒弟色胆包天,男女不忌,三弟子性情急躁,不论男女,全部生人勿近,只有对他这个师尊言听计从。 方才一来,陆昭明就追问他,小白菜的真名叫什么,白秋意略一思忖,便答了个“桑果”。 看着陆昭明惊诧,还有些失望的表情,白秋意便知,自己的答案和林时桑所说,不谋而合,倒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白秋意正欲打坐,稍作休息,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料想应该是雪琼,除了她,没旁人敢这么敲他的房门。 便道了句“进”。 门口立马就窜进来一道身影,雪琼风风火火地扑到他的面前,两手攥拳,沉声道:“小师叔!你就别再瞒我了!我已经知道,小白菜身上的所有秘密了!” 白秋意:“?” 她竟知道了?那好,奖励她即刻去死好了。 雪琼呼呼呼地喘气,更加用力地说:“小白菜她……她怀孕了!!!” 第一百零五章 哪个狗东西在害他! 白秋意:“……” 什么鬼? “小师叔!你就别隐瞒我了,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放心,我的嘴比钢板还硬,绝对不会对外说的!” 雪琼一路小跑过来,气都没喘匀,光说了这几句话,就口干舌燥起来,她左右环顾一圈,见桌上有半杯茶水,想都不想,直接扑了过去,端起来就仰头喝下。 喝了茶水之后,她抬袖一擦嘴巴,又转身同白秋意道:“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小师叔的良苦用心了!” 白秋意:“……” 他完全没听懂这丫头在说什么。 既然雪琼知道了林时桑身上的秘密,那么,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人灭口。 还有就是,他没有什么良苦用心,雪琼想多了。 “你是说,小白菜怀孕了?这是谁告诉你的?” 作为师尊,他怎么就不知道林时桑何时怀孕了? “就是小白菜亲口告诉我的呀,”雪琼满脸认真地道,“小师叔,你就别隐瞒我了,我知道修真界一向明令禁止修真者和邪魔歪道为伍,若是爹爹知晓小师叔身边养了只兔子精,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白秋意听得更糊涂了,他身边养了几头白狼,但并没有养什么兔子精。 难不成是林时桑又在雪琼面前,胡说八道了么?否则,雪琼为何这般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原来是他告诉你的,那么,他还说了什么?”白秋意抬了抬眸,想知道那小畜生在外面又怎么编排他了,轻声道,“你实话告诉小师叔,他还说什么了?” “她告诉我,她的母亲是兔子精,所以生下来的她也是兔子精,她先是跟我说,她肚子疼,后来还说见血了,我想她大概是身子不太好……” 雪琼攥着拳头,满脸同情地道:“她真的好可怜,从前还被很多坏人欺负过,逼她受孕,她说她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白秋意:“……” 这简直比说来了葵水更加离谱,不过,他有点怀疑,是不是雪琼理解有误,他不是很相信,林时桑居然有胆子在背后如此胡乱编排。 还编排得如此匪夷所思,好好的清白人家姑娘不当,偏偏要胡编乱扯说自己受人欺负,还怀有身孕。 难道,林时桑是故意在雪琼面前如此说,好借雪琼之口,来表达什么? “简直太可恶了!真是一群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畜生!竟然连那么小的姑娘都敢欺负!就该被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雪琼神情激愤,攥着拳头破口大骂起来,将她毕生所知的所有脏话,尽数骂了出来。 “若是让我知道,到底是哪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干出这种恶事,我定要将他打成猪头不可,简直气死我了!” “混蛋!大混蛋!” “抛妻弃子的畜生!” “小师叔!你知不知道,小白菜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雪琼越骂越气,越气就越要骂,恨不得将欺负了小白菜的畜生抓过来,狠狠打一顿才好。 白秋意:“……” 他不仅知道小白菜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还知道,有个叫作林时桑的少年,皮又开始痒痒了,需要他狠狠收拾一顿,好好给林时桑松松皮子才行。 让林时桑的皮子,由紧变松,最后松的连一丝丝褶皱都没有,又红又肿,还烂糟糟的,就好像一张血盆大口,汩汩往外喷浆。 “这些真的是他亲口告诉你的么?”白秋意有些不信,蹙眉道,“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当然了!小师叔,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从小到大,我撒过谎吗?”雪琼冲着白秋意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地道,“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胡说的。” 白秋意也觉得雪琼万万不敢拿这种事情说谎,虽然雪琼一向不学无术,但她撒过的最大谎,充其量就是假借他的名头,溜出山门玩一玩罢了。 如此,那就当真是林时桑又在雪琼面前胡说八道了。 好个不知死活的孽徒!竟又在外胡乱编排他! 还一次比一次过分,当真是屡教不改! 看来真是皮子痒痒了,现在都敢拿这种事情出来胡扯。居然有胆子说,自己是兔子精,还离谱到一个月生一窝。 既然,他那么想生孩子,也不是不行,白秋意大可以抽了他的元神,将之强行放入一只兔子精身上,如此,一个月就能生一窝兔崽子了。 白秋意记得,林时桑似乎很喜欢吃兔肉,那好,等兔崽子稍微养一养,就立马剥皮洗干净,用木棍穿起来,架在火堆上烤。 让林时桑吃下自己亲生的骨肉,那么,一定会很有意思罢。 “小师叔,我来呢,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一定帮着小师叔,好好照顾小白菜,我最喜欢小兔子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一定会视如己出的!” 雪琼满脸认真地拍着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句地保证起来。 顿了顿,她又抿了抿唇,语气担忧地道:“可是,小白菜说,她肚子疼,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小师叔,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丹药,可以帮助小白菜安胎啊?” 白秋意闲来无事,确实会自己动手炼制一些丹药,而且,掌门师兄隔三差五,也会送一些丹药给他。 但安胎药这种东西,他确实是没有的。 不过,既然雪琼都开口向他讨药了,身为小师叔,又如何忍心拒绝? “有的,”白秋意随手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了雪琼,温声细语地道,“这里面有一颗丹药,但不可直接服用。” 否则会引起林时桑的怀疑,毕竟这是合欢丹,林时桑又不是没吃过,想来会察觉出什么。 “那要怎么用?” 白秋意:“混入他的饭菜之中便是,不过,不可以告诉他,此丹药是我给他的。” 雪琼表示不理解:“为何?难道,就以小师叔和她的关系,她还会信不过小师叔吗?” “我虽早已察觉出他怀有身孕,但终究男女有别。” 如此,雪琼便懂了,接过玉瓶,信誓旦旦地说:“小师叔放心,这事就全交给我去办!我一定把小白菜喂得白白胖胖的,你就放心吧!” 说完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等人才走没多久,白秋意忽听头顶的房梁之上,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即便没有亲眼去看,他也猜得出来人是谁。 白秋意随手一挥,桌面上的茶杯便嗖的窜上了房梁,嘭的一声,房梁便破了个大窟窿,一道人影从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白秋意的脚下。 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原来是个人,本座还以为房梁上躲了只耗子。”白秋意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脚边的少年,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才跟师尊分开片刻,就忍不住来寻师尊了?” “咳咳咳。”林时桑摔得头昏眼花,又被烟尘呛得直咳嗽,灰头土脸,好生狼狈,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第一句话便是,“师尊,陆昭明来过没有?” “来过,怎么了?”白秋意冷笑一声,“你来此,该不会就是问这个罢?当着为师的面,去打听别人的行踪,你胆子不小。” “不是的,师尊,你误会我了!”林时桑赶紧道,“是陆师弟说,他信不过我,所以问了我的真实姓名,我被催得急了,一时情急随口说了个假名字,他便来问师尊了!” 缓了口气,林时桑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师尊,你有没有跟他说,我叫什么名字?” “说了。” “那完蛋了!”林时桑面色凝重,沉声道,“他现在肯定误会我是个冒牌货,说不准正提剑满客栈地找我,我可不能让他抓到,要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一边说,一边左右环顾,想找个安生处藏一藏再说,找来找去,好像只有床底下能藏得住人。 要不然还是把女装换下好了,直接恢复真身,回头就说,自己是偷偷跟着大师兄他们一起下山的,这不就行了? 可问题是,小怨妇同不同意,他恢复真身,答不答应,他换下女装。 林时桑深呼口气,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以,他开始酝酿情绪,先来软的,再来硬的,要是小怨妇软硬不吃,那么,就鱼死网破好了。 反正小怨妇此前,也帮他圆谎来着,他们现在就是一根草绳上的蚂蚱,他蹦不掉,小怨妇也别想逃。 哪知白秋意却道:“你就不问问师尊,编了个什么名字出来?” 林时桑心里琢磨着,就以小怨妇的审美,一定会给他编出特别妖里妖气的名字,比如说,娇娇,怜怜,爱爱,仙仙,总而言之,就是很俗气的名字。 肯定跟他的脑电波不一致。 这也没办法,毕竟从白秋意的喜好来说,他就不是个审美高雅的人。 “那师尊编的是什么?”林时桑随口一问,也没指望白秋意能狗嘴里吐象牙。 白秋意却道:“我跟陆昭明说,你的真名叫桑果。” “什么?!”林时桑满脸震惊,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怨妇从旁监视了,否则为何连起名字都能不谋而合,下意识脱口而出,“师尊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师尊都知道?师尊该不会一直从旁监视我罢?” “蛔虫是何物?” 白秋意蹙眉,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徒儿心里,就是一条虫,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上前一步,直接逼近在了林时桑面前,冷声道,“你在羞辱本座?” “我哪有?我不敢的啊!”林时桑睁大了眼睛,但无论如何,眼下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他稍松口气,放软了声音道,“师尊,我不想再冒充女修了,能不能换回弟子服?” “不行。”白秋意突然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雪琼可是很关心你呢。” “师尊……” “赶紧回去吧,若是雪琼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满客栈掘地三尺地寻你,到时候又不得安生了。” 白秋意直接下了逐客令,但还不忘了贴着林时桑的耳畔低语,“不过,你若是想师尊了,就随时来寻师尊,不要觉得难为情,反正,你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被为师反复把玩过了。” 林时桑一阵面红耳赤,总觉得来此寻白秋意,就是个错误,立马逃一般地离开了,等回到房中时,雪琼还没回来。 他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喊他,才慢慢醒来。 “你肯定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雪琼把饭菜放桌上,又点了灯,屋里渐渐亮了起来。 一边招呼着林时桑过来吃饭,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自己的肚子着想。” 林时桑觉得有道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所以起身下床吃饭去了。 雪琼见状,顿时松了口气,生怕小白菜想不开,再饿坏了肚子里的宝宝,她可喜欢小兔子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兔子精一尸两命……哦不,兔子很能生的,一个月一窝,一窝大概三、五只。 这是一尸好几条命啊。 林时桑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撑得直打饱嗝。 房间只有一张床,他也不好意思跟女修抢床睡,便自觉地给自己打了个地铺。 地铺才一铺好,林时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身体竟开始发热,他以为是自己累出了汗,也没当回事。 可没过一会儿,就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浑身就好像被架在了火堆上炙烤,整个人呼呼呼地冒着热气。 不仅如此,他不可言说之处,还一阵阵地蠕动,好像饥饿到了极致,一定得吞咽什么东西才行,慢慢的,衣裙就湿——了好大一片。 稍微动一动,衣服的摩——擦就令他痛苦不已,酥痒难忍。随时都有可能跟发了春的猫儿一样。 林时桑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人下了东西,可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居然暗害他! 第一百零六章 他又没犯天条 可是从离开师尊到现在,他只吃了雪琼带回来的饭菜,难不成是……她? 林时桑热汗淋漓,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雪琼就跟一阵阴风似的歪了过来,两手至背后,攀上了他的肩头。 “小白菜,你为何要打地铺?晚上跟我睡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比起林时桑的汗流浃背,燥热难耐,雪琼简直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镇定自若,仔细回想,方才吃饭时,林时桑怀有心事,一直埋头扒饭。 期间雪琼还满脸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一直给他夹菜,嘱咐他多吃一些。 都没注意雪琼到底吃没吃,听闻此话,林时桑心里郁闷地想,睡一起当然不好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已经很过分了,眼下他又中了那种阴间的玩意儿,随时都有可能,一时欲|虫上脑,趁着血脉喷张,欲火难忍之时,对着雪琼行出什么恶事。 林时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干净了,只脏自己就好了,万万不能再连累无辜的女孩子。 倘若他当真既被白秋意淦,又稀里糊涂欺负了雪琼,那岂不就成了传说中的双|插|头了? 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 林时桑怀疑那饭菜有问题,不动声色地挣脱雪琼的双手,在距离她有半步之遥时,才抬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雪琼的神情。 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可是不知雪琼是演技高超,还是当真无辜,林时桑审视了她半晌儿,也没找出任何破绽。 就以雪琼的智商来看,哪怕就是房梁上挂个灯笼,她都不一定取得下来,想必也不会心机深沉到给他下那种阴间的玩意儿。 再者,雪琼被她父亲保护得很好,就是师门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想来也接触不到任何淫|邪之物。 那到底是哪个不知廉耻的混蛋,居然在饭菜里给他下那种东西! 简直可恶至极! “小白菜,你这是怎么了?流了好多汗,脸也红红的……是肚子又开始疼了吗?” 雪琼满脸关切地问,目光渐渐下移,望向了林时桑的小腹,心想,不应该啊,小师叔给她的安胎药,想必是极好的东西。 没理由吃了之后,肚子还痛。 林时桑摇了摇头:“我肚子不痛,就是有点……呃。”他一张口,就呼呼呼地吐着热气,难忍地从嗓子底,发出绵软娇腻的喘息。 脸上的热汗顺着额发滚落下来,很快就汗流浃背,轻薄的纱裙紧紧贴在身躯上,更显得胸膛扁平,腰肢纤细。 隐约都能瞧见独属于男人的轮廓。林时桑生怕会惊吓到雪琼,借机跪坐在地,状若无意地伸手掩着身下。 还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缓缓道:“就是有点累了,想先休息。” 说完之后,林时桑就一手撑地,慢慢往地铺上躺,哪知雪琼却道:“不行,不行!即便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睡,但怎么可以让你睡在地上呢?” “起来!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雪琼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拽着林时桑的手臂,将人拉起来就往床边搀扶,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但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受寒,那地上寒气多重啊,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着想!” 林时桑稀里糊涂,就被推坐上了床,听见此话,心里还暗暗感慨,原来当女修竟还有这种好事。 因为来了葵水,不能受寒,居然就能得到别人的特殊照顾。 倘若,他当初穿书,穿的是一具女身,那么白秋意还会那么极具羞辱意味地折磨他吗? 当然,如果他真是个女身,想来肚子里早就揣上孩子了。 谢天谢地,幸好他是个男身,不会怀孕,否则就以他对白秋意的了解,肯定大着肚子还不被放过。 没准孩子在肚子里都待不了多久,就会被白秋意折磨得化作一滩浓血。 即便孩子侥幸生下来了,也是可怜,生来就不得父亲的喜欢,林时桑也早晚是要回家的。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回家了,把孩子丢给白秋意照顾,那么,孩子一定会步上他的后尘。 从小就饱受冷眼,没有母亲爱护,受尽父亲的打骂。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万一白秋意狼心狗肺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那才真是造了大孽。 虎毒不食子,但是白秋意比禽|兽还要恶毒。 林时桑已经躺在了床上,再度感慨,幸好自己不会生孩子,一转头,雪琼就已经帮他拉上了被子,还贴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雪琼这么细心体贴,会照顾人呢? “小白菜,你累的话,就赶紧睡觉吧,你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林时桑欲哭无泪,他现在希望雪琼赶紧走,快点离开这里,他好用手给自己解决一下。 总不能当着雪琼的面,让他在被窝里打个飞机罢? 他还没有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那个……小师姐,今晚的饭菜……” “哦,你说饭菜啊,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吗?那我回头再给你找其他的厨子。” 林时桑摇头,拧着眉头,因为燥热难忍,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水浸得濡湿一片,他整个人就好像躺在了蓄满水的海绵上。 稍微动一动,就好像会压出哗啦啦的水花。 他忍了又忍,才没当着雪琼的面前失态,缓缓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从哪里端来的饭菜。” “大家晚上在大堂里吃饭,我直接从桌子上夹的啊,我吃饱了,才给你送来的。”雪琼眨了眨眼睛,有些抱歉地道,“那我下回先给你送,然后我再回去跟大家一起吃。” “我不是这个意思,除你之外,有没有其他人碰过你给我送的饭菜?” 如果是直接从桌子上夹的,那大家都吃了,不可能就他一个人中了阴间的玩意儿。 也不可能大家都早有准备,提前吃了解药,要是解药有用的话,那还双修干嘛? 雪琼想了想才道:“哦,陆师兄碰过,当时米饭摆在陆师兄面前,我空不出手,就让他帮我端了一碗。” 她生怕小白菜害喜会挑食,所以很机智地把小师叔送的安胎药,先融在茶水里,然后浇在饭菜上。 这样一来,无论小白菜吃哪盘菜,都能把安胎药吃进嘴里了。 雪琼觉得自己聪明得一批。 林时桑听见此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噔作响。 又是陆师弟! 简直可恶! 为了套出他的真实身份,陆昭明居然用心歹毒,出此下策!实在令人不齿! 难道就不担心雪琼会因此受到伤害吗?也就林时桑是正人君子,但凡他心思恶毒一些,必定会在药力之下,对雪琼痛下毒手! 不对! 陆昭明应该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他现在一定正躲藏在某个角落里,就等着林时桑一个把持不住,按着雪琼行凶,他好提剑杀出来,保护雪琼的同时,当场揭穿林时桑的真面目! 对,一定是这样的! 林时桑暗暗痛骂陆昭明是个死妈的玩意儿,心里一刻不停地安抚自己,忍耐,忍耐,千万要忍耐。 俗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千万得隐忍住,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碰雪琼一根毫毛,绝对不能! 可这种事情,如何是能靠忍,就能强行忍住的。 越是隐忍,就越是急火攻心,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是忍不住浮现连篇,心猿意马。 渐渐的,林时桑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漆黑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轻轻一颤,就能抖落出水珠来,他难耐地咬紧牙关,伸手缓缓攥住了自己的硬件。 死死地攥住,好像只有这样攥着,就能控制住自己。 嘴巴也因为缺水而起皮干裂,淌出鲜血来,他好难受,好难过,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欲|火焚身而死了。 浑身上下所有血管,都夸张地爆了出来,狰狞可怖地在皮下游走。 好像搁浅的鱼儿一样,艰难地张着嘴,呼呼呼地喘着热气。 雪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抬手一触他的额头,大惊失色地道:“好……烫!小白菜!你发烧了!” 林时桑下意识浑身一个哆嗦,意识都开始模糊了,满脑子都是,“你发骚了,你发骚了,发骚了”。 他羞愤交加地想要抵制这种下流的言辞,但又惊诧地发现,自己此刻很需要这种话,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不行!我得赶紧去告诉小师叔!” 雪琼霍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往外冲,林时桑想伸手拦她,都没有拦住。 才微微起身,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林时桑心惊胆战地想,雪琼现在离开了,那么,陆昭明只怕随时都会冒出来,然后挑开他的被褥,揭发他的真实身份! 这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想起身,赶紧逃离是非之地,可四肢酸软得连一点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好像浸泡在了热水里,绵软得宛如海藻。 要不然……飞快地打个飞机先? 要不然,还不等陆昭明过来抓他,他就已经先一命呜呼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胆战心惊,又羞耻难当地把手藏在被褥里。 一边警惕周围,一边用尽生平所有的本领,来助自己逃出生天。 不过,很快林时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在小怨妇的调——教之下,变得异常敏——感。 根本就不是靠手,就能轻易解决的。 他不死心地又尝试了几次,但全然无用。 心想,人固然一死,被人砍死,被人毒死,被人分尸冲厕所都行,就是不能死在这种事情上! 要不然,哪怕入了黄泉,他都会被地府里的鬼魂耻笑的!永生永世都抬不起头来,这是对他人格上的一种极其严重的羞辱! 既然手不行,要不然……用嘴试试?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林时桑就自惭形秽到恨不得撞墙死了拉倒。 一个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有这种念头! 但很快,他又想,为什么不能呢? 一来,他没触犯天条,二来,他没有道德沦丧。 在天条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他想自救怎么了?蝼蚁尚且知道苟活,难道身为一个人,他就不能想点办法自己救自己了? 该死的陆昭明不是想偷看他中了阴间玩意儿,如何发—骚—发—浪的吗? 那好,就让他看好了,同为男人……同为男人,搞得跟谁没有那玩意儿似的! 对,硬气点! 人活在世,就是得硬气点! 如此一想,林时桑说服了自己,拉过被褥,把头一歪,淅淅索索地钻进被褥中,很快就将被褥顶出了个蒙古包。 雪琼一路小跑,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人,她哎呦一声,差点跌坐在地。 “小师妹,你怎么了?发生何事了?这般行色匆匆。” 陆昭明询问道,身后还跟着几个弟子,都是负责今晚轮流守夜,一见雪琼如此,他当即又问,“是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修欺负你了?” “不是!你别挡路,我得去找小师叔!”雪琼将人推开,撒腿就跑,陆昭明抬腿就追,才追出几步,又顿足,同一旁的弟子吩咐道,“你去通知大师兄,就说雪琼出事了,让大师兄先去雪琼房门口守着!” 雪琼行色匆匆,都顾不得敲门,一脚把房门踹开,大喊道:“小师叔,不好了,小白菜出事了!” “咦?” 她进屋后才发现屋里根本没人,翻箱倒柜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当即就更急了,跺脚恼道:“真是的!这个节骨眼上,小师叔怎么偏偏不在!” 殊不知,白秋意早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雪琼的房中,才在屋里现身,就看见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团东西。 对,确实是一团东西,被褥顶得很高,裹得又密不透风,隐约还能听见呜呜咽咽的声音,还夹杂着吧唧吧唧的水声。 有些含糊不清,但动静不小。 白秋意拧着眉头,凝视着床上的一团东西,看得出神。 第一百零七章 你替师尊咬死他罢 屋里静悄悄的,那床上的一团东西,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淅淅索索的声音,显得尤其清晰。 但即便不用掀开被褥,亲眼去瞧,白秋意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此前,雪琼那个笨笨的小丫头,急火火地过来向他讨安胎药,那玩意儿白秋意确实没有。 就是他有,他也不会拿出来给林时桑吃。 是药三分毒,林时桑肚子里有没有东西,别人不知,难道白秋意会不知道吗? 白秋意时常对林时桑的想法以及行为,感到无比诧异,有时都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遂不怀好意,也带有浓厚惩罚意味地给了雪琼一颗合欢丹,哄骗她亲手将合欢丹送进林时桑的嘴里。 这颗合欢丹是在从前的基础上,白秋意特意加强了药效。 就这么说罢,从前灌林时桑吃一整瓶药的效果,还不如吃一颗加强药,来得明显。 也没什么目的,白秋意就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他就是想让林时桑欲|火焚身,难以自控,主动扭着腰肢,在他身上款摆。 不过,从目前看来,林时桑似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并且还掩耳盗铃一般,藏在被窝里,似乎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他在发|骚发|浪了。 真是可笑,又幼稚! 白秋意忍不住微微一笑,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面前鼓鼓囊囊的被褥底下,林时桑是怎么蜷缩成一团,满脸通红,浑身都被热汗打湿,在欲|火焚身之下,痛苦不堪,难忍得泪流满面…… 就跟个没人要的流浪狗似的,可怜兮兮地躲起来哭泣。 说不准,林时桑此刻心里,正回味着从前和师尊一起行事时,销魂蚀骨,宛如灭顶一般的快意罢? 脑海中一定会反复浮现出,他和师尊肌肤相接,水润交融,紧密相连,严丝合缝到几乎融入骨血中的画面罢? 那么,林时桑又会不会一边哭泣,一边抑制不住地喃喃自语,唤着师尊的名字? 白秋意认为,那颗加强药效的合欢丹,一定能让林时桑如此迷失自我。 说不准,林时桑连往常分外羞耻,也分外抵触的姿势,都愿意主动摆出来了。 又或许,林时桑还会因为渴望得到师尊的安抚,而意|乱|情|迷到,说一些极淫|荡,极下流,极其不正经的话罢? 光是如此一想,白秋意顿时觉得心旷神怡,唇角都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起来。 他的乖徒弟,他的小桑果,他可爱又可怜的小魔骨,此刻急需要他的安抚。 那么,他就满足他。 这并不是在趁人之危,他只是在帮徒弟找到真正的自己。 努力发掘出徒弟不为人知的一面,一边高高凌驾,极尽羞辱,一边温声软语,呵护备至,让林时桑彻底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爱他爱到死去活来,泥足深陷,无可自拔。 以至于自愿放弃自己的生命,重新变回魔骨,回到他的身边。 这是白秋意为他筹谋的结局,一个完美的结局。 只要林时桑自愿变回魔骨,回到他的身上,那么,他们就能合二为一,永远在一起了。 生则同生,死则共死。 如此,也就不会辜负林时桑曾经对他的满腔热忱。 “小桑果,师尊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白秋意故作姿态,缓步走至床边,伸手轻轻搭在了鼓鼓囊囊的被褥之上,温声细语地道,“是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 林时桑欲|火难耐,藏身被褥之中,正意|乱|情|迷,醉生梦死,哪里还管得了外面的动静。 宛如置身在一片空旷无人的世外桃源,眼神迷离,热汗淋漓地做着他的千秋大梦。 因此,根本没有察觉有人靠近,甚至在合欢丹的药效之下,他的耳边嗡嗡作响,除了身体越来越敏|感之外,其他感观都变得异常迟钝。 似乎尝到了甜头,还从嗓子底发出一声绵软黏腻的低喘。 白秋意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抓着被褥,猛然一掀,眼前的场景顿时让他怒火中烧。 便见床上的少年面色酡红,发丝凌乱,还衣不|蔽|体,半边白皙的肩膀都露在外面,正跪坐在床榻之上,未穿鞋袜,几近光着的臀腿,压在雪白的脚掌之上,都压出了一片湿湿嗒嗒的红印。 左手撑着床,腰带松松垮垮地绕在右手腕上,而右手直接伸进了堆积在腰腹间的衣裙中,纤细白皙的小臂上,血管喷张,热汗淋漓。 更过分的是,林时桑居然还满脸痴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在享受,眼神迷离,修长的玉颈微微后仰,露出精致浑圆的喉结,上下轻轻颤动。 热汗顺着凌乱的发丝,滚落至了锁骨的位置,那一片的肌肤白里透着红,红里又透着白,艳丽得不同寻常。 就连胸膛都汗水淋淋,显得两颗小小的红点,异常娇艳,这分明就是已经欢爱过的样子! “你这孽徒!” 白秋意怒火中烧,头皮上的神经都剧烈跳动,二话不说就掐住了林时桑的脖颈,面色铁青地质问:“谁允许,你自己动手的?!” 这会让白秋意产生一种,林时桑即便没有他,也能享受其中的错觉。 不行! 绝对不行! 不管是极致的痛苦,还是极致的爽快,白秋意都希望是自己亲手给予林时桑的,绝对不能假手于人。 哪怕是林时桑自己动手都不行! 未经他的允许,林时桑这么做,就是忤逆犯上,就是欺师灭祖,就是不知廉耻! 林时桑都被掐懵了,好不容易才将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掀开,入目便是小怨妇怨气滔天,阴沉至极,也铁青至极的脸。 当场差点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抬手就推,却意外将衣衫彻底扯开。 等他再回过神时,被褥上,小怨妇的衣衫上,甚至是床头上,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飞沫。 轰隆一声,林时桑的脑子里宛如天塌地陷了,他想跪起身来,却又狼狈地跌坐回去。 脸上的情绪变化得飞快,就好像是从极致舒畅的世外桃源,一瞬间跌入烈狱,熊熊烈火将他的身躯焚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眼前视线模糊,耳边轰鸣声连绵不绝,天与地之间一瞬间就好像彻底崩塌,沦为一片废墟。 世间的所有生灵都好像瞬息间荡然无存。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有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少年,你还活着! 你不仅还活着,你刚刚还做了一件极其丢人现眼,极其恶劣的事情! 那就是——你当着你师尊的面,自己玩弄自己! 还一不小心,就被抓到了! 最后,又一个不小心,溅了你师尊一身! 那身素白的长袍上,此刻还溅着污秽的东西,而这东西,属于你。 “……阿时,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师尊不是告诉过你么,想要的话,就来寻师尊,你怎么可以背着师尊,行出这种丑事?” 白秋意生怕一怒之下,就将人掐死了,他自欺欺人地想,掐死林时桑不要紧,哪怕掐死他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要紧。 不知廉耻的狗东西,根本死不足惜。 但他不能伤害自己的魔骨,伤害魔骨就等同于伤害他自己。 所以,白秋意渐渐松开了手,缓缓抚摸上了林时桑通红滚|烫的脸,凑近他的面前,沉沉地审视着他的脸。 “好玩吗?玩得尽不尽兴?可不可以告诉师尊,你刚刚尽兴了几次呢?” 林时桑神情呆滞,大脑一片空白,自动屏蔽了外界所有试图伤害他的声音,完全将自己封锁在密不透风的结界中。 “阿时,怎么又不说话?难道你忘记了,从前问话不答,师尊是怎么教训你的了吗?” 白秋意的语气越发温和,但他的双眸中,却密密麻麻爬满了血点,骇人的威压瞬间席卷整个房间。 桌面上摆放的茶壶杯子,砰砰碎成残渣,原本半掩的窗户,也轰隆一声,震了个粉身碎骨。 外面的夜色正浓,窗外对着一片竹林,风过林梢,簌簌作响。 林时桑也终于清醒过来,当即宛如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往角落里蜷缩,脸色也瞬间苍白,大力摇头,好半晌儿才憋出一句:“不是师尊看见的那样!” “那是怎样?”白秋意站直了身躯,随手挑起外裳,目光先是落在衣裳上的污点上,然后又慢慢地移在了林时桑脸上,肉眼可见地看见林时桑的脸色更苍白了,“这是你弄的罢?” “我可以解释!” 林时桑的牙齿咯咯打颤,恨不得立马挖个地洞钻进去,然后捂脸大哭。 但他知道,这世间没有可以让他容身的地洞,也不是他羞愤交加之下,捂脸大哭的时候。 他必须向白秋意解释清楚,然后,再想方设法地平息他的怒火。 “你想解释?可以啊,为师就喜欢听你解释。”白秋意笑容灿烂,眸色却一片阴寒,缓缓道,“但是,有的东西是不听解释的。” 林时桑一愣,还不明白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因为白秋意连靴子都不脱的,直接就上了他的榻。就跟提溜小鸡崽儿一样,一下拽着他的脚踝,直接拖了回去。 再一下按压在被褥之上,林时桑吓得哇哇乱叫,赶紧挣扎着起身,可奈何这只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不仅未能挣脱,反而更加激起了白秋意的暴虐。 白秋意才一抬手,就吓得林时桑缩着脖子,紧闭双眼。 但那手并没有伤他,白秋意凑近他的耳畔,温声细语地征求他的意见。 “小桑果,不听话的孩子,应该被怎么对待才好?” 林时桑闭着眼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师尊是很明事理,也很讲道理的一个人,你同师尊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其实师尊非常平易近人,还性情温和,不喜动怒,但只要为师动怒,就势必是有人不听劝告,胡作非为,惹人生厌!” “你猜,是哪个孩子这么不听话,又惹师尊生气了?” 白秋意轻声细语地问他,已经将自己深深地嵌了进去,一手抓着林时桑的双腕,一手扶着他的腰。 林时桑只觉得羞耻难当,这里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房间,也是雪琼的房间! 万一雪琼回来了,正好撞见,那又该怎么办? 还有,陆昭明此刻,又是否正躲在暗中偷觑?是不是一边偷窥他们行事,一边盘算着事后怎么弄死他? 更糟糕的是,林时桑还发现自己在合欢丹的药力之下,根本不抗拒这种感觉! 甚至还忍不住想去迎合,渴望白秋意对他狠一点,再狠一点。 尽情地折磨他,践踏他,羞辱他。如此,才能让他从汹涌恐怖的欲|望中,得到灭顶般的痛快。 如此,他就能彻底解脱了。 可是,林时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被人随意玩弄,更讨厌白秋意总是这样,突然就从背后钳着他的腰,强迫于他。 他讨厌这里的一切! 也第一次那么讨厌自己居然活着! 讨厌自己居然还有心跳,还能呼吸,血管里还流淌着滚|烫的鲜血! 这一切的一切,都快把林时桑折磨崩溃了! 他想杀人! 想杀了白秋意,好一雪前耻! 他可以不回家,也可以死,但一定得拉着白秋意一起死! 要白秋意死! “……虽然你没有开口,但是,师尊从你的眼神里,读出了怨恨,以及浓烈的杀意。” 白秋意的声线都不受控制地发颤了,似乎也觉得,自己现在怒火中烧得没有道理。 甚至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有点玩过火了。 “你那么做是没用的,师尊只是想帮你解了药效,没有别的恶意……”顿了顿,白秋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可能,是师尊的行为粗——暴了些。” “可是,这样药效释放得更快。” 林时桑:“……” “师尊真的很想听你解释,真的,只不过……”白秋意抿了一下嘴唇,缓缓动了起来,“是它不够听话而已,你替师尊好好教训教训它。” “嗯,那就咬死它罢。” 第一百零八章 师尊相信你能够做到 ——那就咬死它。 听听,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吗? 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罢? 哦对,白秋意是没有良知的,从来没有那玩意儿。 林时桑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忍不住用那种盈满怨恨的眼神,狠狠瞪着白秋意,抿着唇一言不发。 “阿时,师尊其实当真很想听你的解释,真的,非常想听,只要你解释了,师尊就会信。” 白秋意的动作放慢了些,似乎突然良心发现了,也为了向林时桑证明,他所说的真实性,他故意停了停,然后伸手勾起了林时桑的后脑勺,轻声道:“你自己看,师尊没动,是你自己主动咬上来的,对不对?” 林时桑脸色顿时无比通红,立马眼睛一闭,死咬着牙道:“才不对!” “哪里不对?你把眼睛睁开,你自己看。”顿了顿,白秋意又低声笑了笑,“你信不信,若是师尊今夜不帮你,你可能就会血管爆裂而死,你怕不怕死?” 林时桑当然怕死! 他要是不怕死,就没有现在这茬儿事了! 他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活着,压根就不会听信大聪明的鬼话,来拯救什么狗屁清冷师尊! 早要知道白秋意这么变态,他一定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说多了都是眼泪,要怪就只能怪林时桑时运不济,命运多舛,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了白秋意! “……不怕吗?阿时好勇敢啊,年纪轻轻的,就连死都不怕,不过,死确实没什么可怕的,那么,等你死后,师尊把你的尸体,用草席子裹一裹,随意找个地方挖个坑,把你埋了。想来不出半个月,你的身体就会渐渐腐烂,然后生出蛆虫……” 白秋意一边缓声道,一边又动了起来,好似故意要在肉身和精神上,对林时桑进行双重折磨。 极痛和极乐,都理所应当由他来给予,因为林时桑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些白花花的蛆虫,会穿透你的骨骼,吞噬你的血肉,你的尸体将会因此而千疮百孔,再也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林时桑闭紧眼睛,咬紧牙关,不肯看,也不肯再跟白秋意说话,可那些个字眼,还是跟小虫子一样,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白秋意所描绘的画面,白花花的蛆虫,会将他的尸体,钻得千疮百孔。 让人再也看不清他原本的面容。 “你的残骸会渐渐与泥土融为一体,来年的春天,会有植物从埋葬你的地方生长出来,那是你留在人间最后的价值,以供植物生长的养分……” 白秋意的声音凄清,神色哀怨且阴郁,埋首在林时桑的颈窝,深深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还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喉结。 故意将那颗精致小巧又浑圆的喉结,舔舐的上下滚动。 “阿时,死不可怕,但你要是死了,师尊会感到很寂寞的,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像你这般,与师尊如此契合了。” 如此赤|裸|裸的挑逗,哪怕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此刻身中合欢丹的林时桑,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身子越来越轻,整个人好似卧在一块浸满水的海绵里,只要他稍微一动,身下就会挤压出汩汩的水流。 他本能地,想要靠近让自己感到舒爽的东西,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少上赶子犯贱! 他就是死,他也不允许自己可耻地享受其中! “好徒儿,你知不知道,你咬得师尊好疼呢。”白秋意笑容越发灿烂,突然又问,“你说,雪琼那丫头什么时候会回来?” 只这么一句话,林时桑霍然清醒过来了。 该死的,听白秋意的话音,该不会是想当着雪琼的面行事罢? 人要脸,树要皮,白秋意这个人怎么不要脸也不要皮啊! 再怎么样,雪琼也喊他一声小师叔! “师尊!我可以对今夜的事,做出解释!”林时桑深呼口气,尽量言简意赅,将此前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想,通通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又暗暗咬了咬牙,“我只是想自救,绝非淫|乱!” 白秋意听完之后,故作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说,陆昭明怀疑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他就假借了雪琼之手,给你下了合欢丹,眼下,他可能就藏身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这委实是个好猜想,仔细想想的话,确实也说得通,但很可惜,这颗合欢丹不是陆昭明给雪琼的,而是白秋意所为。 “不错!”林时桑热汗淋漓,忍不住低喘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好似快要承受不住了,连声音都颤得不成样子,“这次的药效……非常厉害!” “确实厉害,所以,师尊在想办法救你。”白秋意顺水推舟,直接把黑锅推到了陆昭明身上,还满脸心疼地抚摸着林时桑的脸,“是师尊错怪你了。” 顿了顿,白秋意又道:“你放心,师尊会替你讨回公道,绝对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般委屈。” 林时桑暗暗小松口气,整个人也微微放轻松了些,可随即白秋意说的话,又让他的心狠狠提了起来。 “不过,你还是暂且忍耐一番,师尊这就帮你解了合欢丹。” 林时桑一愣,才刚要开口阻止,可是嘴才一张,顿时发出一声浪|叫。 该死的小怨妇,在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居然直接打着救他的旗号,抓着他的腰肢,就是一阵龙精虎猛。可怜的林时桑生怕被人听见了房里的动静,想伸手捂嘴。 可偏偏双腕都被小怨妇攥住了,他不得不偏头,狠狠咬住被褥,才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响,涨得俊脸通红。 两只雪腻的脚,在半空中宛如狂风席卷的落叶,颤巍巍的可怜极了,就连小腿的肌肉都拉伸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却又软得好像没了骨头。 在白秋意的掌下,饱受疾苦,抖得如同风中残烛,那种灭顶一般的舒畅,几乎快要将他撞死了,脑袋都一阵阵地发懵。 只觉得天旋地转,疾风骤雨噼里啪啦砸落下来,他被打得溃不成军,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偏偏白秋意就是不肯如他的意,将他死死禁锢在了方寸之间,还用那种悲天悯人的声音,缓缓道:“乖徒儿,一会儿就没事了,不怕,一会儿就好了,很快……” 林时桑恼羞成怒,吐了被褥,破口大骂道:“放屁!从来就没有很快!” 白秋意也不生气,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顺顺气,温声细语地道:“你看,道理其实你都懂的,男欢女爱之事,本就是如此的,师尊也不想这般对待你,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语气更温柔,神色也更悲悯了,“谁让小笨蛋又稀里糊涂中了合欢丹?” 林时桑一时语塞,顿时气势就萎靡了许多,梗着脖子道:“那我……我太相信雪琼了!” “所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个世间除了师尊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轻信。” “……” 他这次确实是知道了,哪怕是真心待他的人,也会被其他人利用。 林时桑并不埋怨雪琼,他知道雪琼是无辜的,也只是被人当了剑使,这事如果追根溯源的话,还是得怪白秋意。 如果从最开始,白秋意没有给他换上女装,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林时桑不得不承认,他比白秋意少吃了那么多年的米,确实玩不过这个老男人。 玩到最后,只怕要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不要难过,其实师尊很乐意充当解药。”白秋意出声安慰他道,“同师尊双修没什么不好的,总比你意|乱|情|迷,不知天地为何物,随意拉个人就行事,要好许多。” 林时桑想了想,居然可耻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但他坚决不肯同意白秋意的说法,所以拒绝回答。 把头一偏,张嘴又咬住了被褥,已经准备好第二波狂风暴雨了。 谁料偏偏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逼近,最后停在门外。 “是我,大师兄。” 林时桑心惊肉跳,暗骂这深更半夜的,大师兄来此地作甚?他迅速瞥了一眼桌案上的烛火,然后给白秋意使了个眼色。 “你房里还点着灯,想来还没睡。发生何事了?陆师弟说,雪琼急急忙忙从房里跑出去了。” 林时桑这便明白了,敢情大师兄是在跟自己说话,但问题是,眼下他正跟师尊紧密相连,肌肤相贴,实在不适合应对大师兄。 所以,他只能暗示白秋意弄灭蜡烛,假装他已经休息了。 偏偏白秋意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做,毫不避讳门外还站着一个徒弟。 甚至,还低声同林时桑道:“你大师兄是个死心眼,你不回答他的话,他或许会站门外听一整夜。” 林时桑一听,这怎么能行?他还没变态到这个程度! 恨恨地用目光剜了小怨妇一眼,林时桑才一吐出被褥,小怨妇就在此刻作恶,竟狠狠撞了他一下。 以至于林时桑整个人好像一条滑腻腻的鱼,一下就从躺着,直接半坐起,一声凄厉又沙哑的尖叫,霍然响彻云霄。 “发生什么事了?!”门外大师兄的声音顿时焦急了许多,“师妹!你到底怎么了?” “是啊,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叫这么大声,都吓到你大师兄了。”白秋意故作姿态,紧紧将人抵在床头上,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回答他啊,要不然,他该闯进来了呢。” 林时桑死死咬紧牙关,好半晌儿才隐忍下来,俊脸已经通红到几乎要流出鲜血来,整个人虚弱地瘫软在床头,热汗簌簌滚落下来,连眼神都失焦了。 许久之后,才回转过神,有气无力地道:“我,我没事,我刚刚做噩梦了。” 他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边忍耐着,一边防止白秋意突然作恶,不得不用祈求的目光,望向师尊,以期师尊能稍微安分一些。 “原来如此,哦,对了,是陆师弟让我过来一趟,说是雪琼这里出事了,到底发生何事了?” 林时桑暗暗咬了咬牙,更加确定是陆昭明一手策划的了。可如今之际,并不是要去找陆昭明报仇,而是怎么将大师兄支开。 要是被大师兄发现他和师尊之间的丑事,那就彻底完蛋了。 “没出什么事,我都已经睡了,要不然,有什么事,就明日再说……啊,呃……”林时桑说着说着,声音就突然变了腔调。 更加让裴景元起疑,忍不住想推门而入,但又知男女有别,不好逾越,只能又问:“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啊,你到底怎么了?总是发出奇怪的叫声,哪里不舒服么?”白秋意明知故问,笑容相当灿烂,“注意分寸,小心被你大师兄发现了。” 林时桑恨得不行,他已经足够小心了,明明一直都是白秋意在胡作非为! 什么时候顶撞不好,偏偏在他跟大师兄说话的时候! 也幸好大师兄不通男女之事,否则只怕都要听出来了! 该死的小怨妇!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看他出丑! “我……我没事,我就是……肚子有些疼。”林时桑只能拿出杀手锏了,“不过不要紧,我忍一忍就没事了,大师兄,请你先……啊……回……回……呃。” 裴景元愣了愣,竟然听着听着,脸就烧了起来,他不明白,肚子疼为何要发出这种甜腻的腔调,既像是吃痛,又像是在撒娇。 总而言之,让人听了一阵骨头酥软,竟忍不住浑身燥热起来。 “只是肚子疼么?”白秋意笑着,将林时桑脸上羞愤的神情尽收眼底,只觉得他此刻的样子,风情万种,可怜又可爱,伸手在他湿淋淋的肚子上游走,“现在,它在这里呢。” “阿时,加油,咬死它,师尊相信你能够做到。” 第一百零九章 剑客心里没有感情 门外裴景元迟迟未听见屋里有人回话,疑心小白菜是不是当真出了事,否则为何无缘无故,发出那般古怪的声音? 他有心想推门而入,一探究竟,但又碍于男女有别,倘若现在屋里躺着的是雪琼,倒也罢了。 偏偏是师尊的故人之女,还是师尊名义上的干女儿,他又怎么能轻易唐突? 如此裴景元只好又出声询问:“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妨,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你。” “阿时,你大师兄还真是古道热肠,从前师尊怎么没发现,他如此这般温柔体贴?” 白秋意将人慢慢放倒在床,扯过被褥,将两人都蒙起来,林时桑觉得被褥濡湿,还一股浓郁的气味,熏得他面红耳赤,赶紧探了个脑袋出来。 才一探出脑袋,就瞧见被褥里鼓鼓囊囊的,竟是白秋意直接伏上了他的胸膛,看这个架势,难不成是在吸他的…… ……简直太过分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断奶是怎么回事儿?真要是对奶上瘾,明明白秋意可以吸他自己的啊。 毕竟林时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比白秋意的胸膛更壮观,整个一男妈妈好吗? 该说不说,初次坦诚相见的时候,林时桑就觉得这家伙看起来特别能生,三年抱俩小菜一碟。 后来又发现,这货不仅看起来特别能生,还特别能干。 简直就跟发春的猫儿似的,随时随地,不分场合。 听见此话,林时桑气得要命,恨不得一拳头抡过去,偏偏双手都被禁锢得死死的,压根动弹不得,他只能暂且作罢。 鼓着腮帮子,把头一扭,呼呼呼地喘着粗气,眼前热气腾腾的,整个人好像放在蒸笼里的鲜肉包子,还散发着浓郁的荤香。 突然,林时桑左边的胸膛猛地吃痛,幸好他早有准备,否则险些要尖叫出声,气得他使劲蹬了一下腿。 结果一脚踹上了床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差点没把他脚指头都踢断,疼得他当场倒抽冷气。 “到底发生何事了?为何这般吵闹?”裴景元的语气很明显沉了许多,似乎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白姑娘,你是信不过在下么?” 林时桑沉浸在脚指头的剧痛之中,还不得不努力应付小怨妇的戏弄,时不时被狠狠撞一下,头顶将床头都撞得砰砰作响。 客栈里的床榻不仅狭小,看来材质也不怎么样,才折腾了几下,就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林时桑毫不怀疑,再这么折腾下去,一定会将床榻直接震塌! 到时候,林时桑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为了让师尊安分一些,林时桑不得不压低声音央求:“师尊,好师尊,我现在觉得,药效已经解了许多,身上不那么难受了……先缓缓,门外还站着大师兄!” ——你他妈不要脸了,我可还要! 要是不小心被大师兄抓|奸在床,白秋意倒是有很多种说辞,可以为自己开脱,搞不好还要反过来诬蔑林时桑不知廉耻,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那林时桑岂不是比窦娥姐姐还要冤枉? 人家窦娥姐姐冤死时,还六月飘雪,那么林时桑希望,自己要是被冤死了,天上就直接打雷闪电,劈死白秋意那个丧了良心的老东西! “没事,是……是耗子,屋里有耗子。”林时桑硬着头皮开口,小心谨慎地道,“跑到床上来了,刚刚还窜进了被子里,我一着急,就用脚踢了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床架上。” 当然,他嘴里的耗子说得就是白秋意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乱棍把这只死耗子抡进阴沟里,让它再也扑腾不起来。 “耗子……”裴景元微微有些错愕,随即宽慰道,“青石镇毕竟偏僻,这间客栈,已经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了,但还是难免有些简陋……如若不然,我现在找人来,给你重新换一间?” 林时桑听见此话,突然想起他和白秋意,比这些人先来客栈,当时掌柜说,客房都满了,所以,他才不得不跟白秋意挤一间。 这会儿大师兄居然可以随意帮他调换房间,由此可见……又是白秋意故意作弄他的! 想跟他睡一间房就直接说好了,反正林时桑就是他手里的风筝,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还如此这般拐弯抹角的……切,真是口是心非,好古怪的一个人! “不用了,大师兄,我好困,想休息了,眼下天色已晚,如若不然,大师兄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的话……那就去找仙尊便好!” 林时桑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如此一来,既能支开大师兄,还能顺便把白秋意也弄走。 总不可能,大师兄去寻师尊,却连师尊的人影都没看见罢? “那好罢。”裴景元应了一声,似乎准备离开了。 林时桑正暗暗松口气,随即又被狠狠撞了一下,这下他早有准备,立即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任何声响。生怕会被大师兄发现端倪。 还在心里暗暗祈祷,让大师兄快点离开,他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哦,对了,我已经吩咐下去,安排了弟子守夜,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一波人,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让人过来寻我。” 林时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好,我没什么事,真的!” “雪琼还未回来,想来,她是饿了,晚上我见她吃得匆忙,想来这会儿去厨房偷东西吃了,我去寻一寻她罢。” 林时桑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好!” “阿时,就这么着急让你大师兄离开,是担心被他听见什么吗?”白秋意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唇角亮晶晶的,唇瓣更是红艳得不同寻常,“不要怕,若是被他发现了,那么,就杀了他便是了。” 此话一出,林时桑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好家伙,小怨妇居然说得出来这种话!原先林时桑以为,师尊对谁都挺好,就是对他不好而已。 现在才发现,小怨妇对哪个徒弟都不好……嘶,就怎么说呢,一碗水端不平,就直接洒个干净。 确实是个狠人! 林时桑的心里突然可耻地平衡了许多。 “怎么,一听说要杀人,你就这般开心么?嗯?”白秋意敏锐地捕捉到了林时桑脸上的情绪变化,笑意吟吟地道,“你以前杀过人吗?” 林时桑摇了摇头。 别说杀人了,他连只鸡都没杀过。 “那你想不想试一试……杀人?”白秋意笑容越发灿烂,“你不会不要紧,师尊可以教你。” “……”林时桑顿时冷汗淋漓,“我可以……拒绝吗?” “你说呢?”白秋意反问道,随手一招,长剑便幻化而出,将剑柄直接塞到了林时桑的右手心,低声道,“这是师尊的本命剑,只给你碰,握紧。” 林时桑哪里敢握紧啊,生怕白秋意疯劲儿上来了,真的借他的手杀人! 他长这么大,别说人了,连只小鸡崽都舍不得弄死,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杀人? 杀的居然还是大师兄裴景元! 平心而论,他和大师兄无冤无仇的,甚至,大师兄对他还颇为照顾。 “……师尊,我……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不敢?到底是不敢,还是不能,不愿,亦或者是舍不得?” 白秋意执意让他握着剑柄,语气渐沉,“握住,我不想再重复了。” “今晚必须死一个人,不是他死,就是你死!” 林时桑更加惶恐不安,总觉得白秋意的情绪转变实在太快了,他暗暗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两全其美,既保全了自己,也保护了大师兄。 思来想去,他只能期待着大师兄赶紧离开。 偏偏门外人影仍在,既没有进来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总得有一个理由吧?”林时桑一边用眼去瞥门外的人影,心里暗暗祈祷他赶紧滚蛋,一边壮着胆子道,“一个杀人的理由。” “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在这个修真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你怎么不去问问别人,在杀人时,有没有给出一个理由?” “需要,因为,师尊想杀的不是别人,而是师尊养育了多年的徒弟。” “那又如何?”白秋意反问,“有人规定,当师尊的不能杀徒弟吗?” “这倒没有,”该死的,大师兄到底在磨磨唧唧什么?怎么还不滚蛋?林时桑的心态都快炸了,强忍着惧意,跟白秋意打太极,“只是,养育多年难免会生出感情。” “没有感情。”白秋意将剑鞘叩开半寸,雪亮的刀锋,映衬得他眉眼清寒,“剑客心里,只有剑,没有情。” “握住,握紧了,手不要抖,杀人时,速度要快,因为你动作越快,那么,你杀的人溅出来的血,才不会弄脏你的衣衫。” 说着,他就强迫林时桑握紧剑柄,一点点地抽出剑身,林时桑惊恐的眼睛睁大,眼睁睁地看着雪亮锋利的长剑,到底是怎么抽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师尊不像你那般无用 白秋意抓着他执剑的手腕,随手挽出一道剑花,笑着告诉道:“听你大师兄说,你的剑法甚差,其实,用剑就同双修一样,其中有许多技巧,这里就不一一阐述了,日后师尊亲手教你。” “来,小笨蛋,握紧剑,去杀你师兄,你高兴吗?” 林时桑不高兴,他一点点都不高兴,除了惊恐之外,更多的是深深的畏惧。 这剑今日能杀死裴景元,来日就能割开他的喉管,放尽他的鲜血。 他不会傻到认为,他在白秋意心里是特别的存在,更不会愚蠢到认为,白秋意永远都不会杀他。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外头再度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这次来人不少,门外很快就响起了大师兄的声音。 “陆师弟,你派人请我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大师兄,人还在里面吧?”陆昭明一手拽着雪琼,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 “在,但是……”裴景元望向了挣扎不已的雪琼,蹙眉道,“发生了何事?” “什么事都没发生!快放开我!”雪琼大力挣扎,气鼓鼓地道,“别拽着我!快松手!” “我这边松手,你那边就跑了,你方才急匆匆的,到底做什么去了?”陆昭明低声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肚子疼,就去找小师叔了,结果小师叔不在房里,那我只能自己出去找大夫,拿点药回来吃!” 雪琼一边说,还一边冲着裴景元道,“大师兄,救我,救我,陆师兄疯了,他要杀了我!” “你先放开她,当众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裴景元沉声道,又去问雪琼,“你肚子疼,寻不到师尊,过来寻我也是一样,何故深更半夜,还要出去找大夫拿药?若是上次偷袭你的人,又冒出来了,你只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顿了顿,他终究是很关心师弟师妹们的,上前又道,“肚子疼么?疼得还厉不厉害?” “没事,我等会儿喝点药就好了。”雪琼使劲挣脱,然后往裴景元身后一跳,“你们快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你何时能照顾得好自己?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每次生病了,都不会好好喝药,一定要把药偷偷倒掉,还要假装自己已经喝光了。” 陆昭明对她的脾气,简直了如指掌,又道,“你方才去拿药,分明鬼鬼祟祟的,拿个药何至于如此?再者——” “你寻常懒到,让你多写一个字,都要哇哇乱叫,怎么会自己去买药,还煎药?” 雪琼反驳道:“胡说!我才不懒!我的房间就是我自己收拾的!” “是,每次你收拾后,简直都不能下脚。”陆昭明毫不客气地拆了她的台,又道,“只怕,这药不是给你自己买的吧?”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拿的是什么药,正好大师兄也在,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这里的大夫不知道医术如何,万一吃错了药,那可就麻烦了。” 林时桑胆战心惊,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雪琼偷摸出去给他买药的事情了。 本来应付一个白秋意,就足够让他头疼的了,结果又来一个大师兄。 现在连陆师弟和小师妹都来了。 天呐,他是马戏团里跳火圈的猴儿吗?他躺在屋里的床上,被白秋意龙精虎猛地淦,屋外三个人排排站的听! “不是三个人,”白秋意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低声耳语道,“外面一共四个人。” 林时桑:“……” 下一刻,陆昭明便道:“正好,这里有一个寻常负责采药的弟子,让他辨认一番好了,看看某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林时桑严重怀疑,陆师弟说的某人是指他。 但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了,白秋意显得很兴奋:“今夜连杀四人,许久没杀过人了,手有点生。” 林时桑:“……”妈妈!救命!这里有变态!!! 不过,等等! 白秋意这意思是,连雪琼都杀? 雪琼难道不是他心上人的独生女儿吗?此前小怨妇那么宠爱雪琼,难道都是假的? “雪琼……可她是雪琼啊!”林时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一切,喃喃自语道,“她是雪琼啊。” “那又如何?”白秋意露出森然的笑容,“她一直以来都很想念她的母亲,那我送她去见母亲,难道不好吗?” 林时桑头顶的天,瞬间崩塌了。 突然之间,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真假假,他已经无法分辨出来了。 整个人虚脱地瘫软在床,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林时桑眯了眯眼睛,呼呼地喘气。 “好了,药效已尽,这下师尊总算放心了。”白秋意灿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徒弟湿漉漉的小脸,低声道,“委屈你了,你好了,可是师尊还没好。” “什么?!”林时桑垂死梦中惊坐起,“师尊还没好?!” “为师不像你,这般无用。”白秋意一边收剑,一边神情悲悯地安慰他,“不过不要紧,你年纪还小,日后勤加练习便是了。” “那师尊的本事,也是勤加练习出来的?”林时桑神智恍惚,竟问出这么个要命的问题。 当场狠狠戳中了白秋意的痛楚,以至于,白秋意的脸色瞬间铁青无比,难看至极。 才收起的剑,竟连剑带鞘,径直冲着林时桑的面门刺了过去。 林时桑大惊失色,下意识闭紧双眸,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一睁眼,就发现那剑擦着他的耳畔,将床板都扎出个窟窿来。 小怨妇的神情,简直比吃了死孩子还难看。 这让林时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会被当场杀死,可是并没有,小怨妇只是沉默着,把剑收了回去,周身散发的强劲威压,压迫得林时桑胸口闷疼。 他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口吐鲜血,但也没有,喉咙里没有腥甜。 一直等白秋意把剑收了起来,林时桑才恍然明白,白秋意只是故意说要教他杀人,实际上是逼他将合欢丹的药效,全部发|泄出来。 原来如此。 可他却不知死活的,戳痛了白秋意的伤口。 “不杀你,不是因为你不该杀,而是——”白秋意伸手托起他的脸,注视着少年清秀的眉眼,“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林时桑默然良久。 因为屋里的动静实在太大,门外争执不休的几人也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陆昭明紧紧盯着房门,似乎要盯出两个窟窿来,低声道:“这是什么声音?” “应当是耗子罢。”裴景元道,“这客栈不干净,闹耗子。” “啊,好可怕!”雪琼抱紧怀里的安胎药,躲在裴景元身后道,“大师兄,我怕!我今晚跟你睡行不行?” “不行。”裴景元和陆昭明不约而同道。 雪琼:“我只是在问大师兄,又没问你。” 陆昭明:“可他拒绝你之后,你下一个肯定要问我,不想多费口舌,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不行!”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这间房不干净,那么就先换一间干净的。” “雪琼,你去,把里面那位桑姑娘请出来,告诉她,要换房间。” 裴景元:“桑姑娘?” “嗯,师尊说,她原姓桑,单字一个果子的果,小白菜只是假名。”陆昭明解释道。 “原来如此,桑果,桑果,倒是个很文雅的名字。”裴景元突然想起什么,又道,“说起来,二师弟的名字里,也带一个桑字。” 陆昭明:“别提他,我头疼。” “……” “那可不行!不能换房间!” 雪琼突然想起大夫说的话,有流产迹象的孕妇,绝对不能随便挪动,否则很可能大出血,那么孩子就保不住了。 不得已,她只能说:“其实仔细想想的话,耗子也挺可爱的,胖嘟嘟的,灰扑扑的,还有一条细长的尾巴……” 陆昭明抬手一指她的脚:“雪琼,耗子在你脚下。” “啊!救命!” 雪琼一个飞扑,直接跳上了裴景元的后背,惊恐地道,“大师兄!快把耗子赶走!快!” 陆昭明:“小师妹,你今夜如此反常,很是令人怀疑,你的所行所为,是否受人指使。” “还有,屋内屋外动静这般大,桑姑娘不可能还没醒,却迟迟不发出声音,真是好可疑。” “没发出声音……?糟了!” 雪琼误以为小白菜是疼晕过去了,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窜了下来,抱着药踹门而入,一脚才踏进房门,便高喊一声:“小白菜!” 却惊见房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满屋子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气味,裴、陆二人紧跟其上,裴景元一边说:“不可!非礼勿视!男女有别!雪琼,不可行事鲁莽!” 一边大步流星地跟了进去,陆昭明左右环顾一遭,快步走至床边伸手一摸被褥,竟一片濡湿。 先是一愣,随即他道:“被褥尚有余温,人没跑多远。” 裴景元指着大开的窗户道:“应该是跳窗。”说着,就走至窗边,却见外面一片漆黑,林深露重。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师尊呼呼才能好 “我便说她有问题罢,深更半夜,一个姑娘家不在房间好好休息,何故还要跳窗逃跑?只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吧?” 陆昭明冷笑,拿起手里濡湿的被褥,深嗅了几下,又拧着眉头道:“这房里好浓郁的奇怪气味,似有些血腥气。” 裴景元也有同感,点头道:“我也闻到了。” 雪琼暗道,坏了坏了,小白菜一定是在房里偷听到了他们说话,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怀有身孕一事,所以才拖着虚弱的身体跳窗逃跑。 指不定现在已经幻化回了兔子,若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再有个三长两短,让她以后如何有脸面面对小师叔! 这都怪陆师兄!多嘴多舌,还是个事儿精! 听见此话,雪琼就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拿药材包砸他,怒气冲冲地道:“都怪你,都怪你!要是小白菜有个三长两短,那都是你害的!小师叔那么疼她,一定会把你吊起来,用鞭子抽死你,都是你活该!” “雪琼,我看你真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你与她才认识多久,与我又认识多久?”陆昭明也未躲闪,无奈地摇头叹气,“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即便不是亲兄妹,也胜似亲兄妹,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顿了顿,他顺手就夺过了雪琼手里的药材包,一手拦住雪琼,一手将药材包递给了一旁的弟子,正色道:“你且仔细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药材,又有何种功效。” 这弟子接过,打开一瞧,又捻起药材放在鼻尖轻嗅,然后才道:“艾叶,白术,阿胶,石菖蒲,紫苏……都是很寻常的药材,至于功效……” 顿了顿,这弟子显得有些迟疑,“无非就是清热解毒,补气止血。” “若是,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姑娘只不过是,是……”这名弟子的脸色逐渐涨红,几乎都能淌下血来,支支吾吾地道,“就是……就是……” 陆昭明:“就是什么?病不忌医,有什么不好说的?” “笨蛋陆师兄!”雪琼眼珠子一转,顺水推舟,气鼓鼓地道,“大笨蛋!说得这么明白,你还是不懂!就是来了葵……唔!” 话音戛然而止,裴景元及时出手,捂住了雪琼的嘴,才不至于让她口出惊人。 明白过来之后,他的脸色也微微有些泛红,神色不甚自然地轻咳几声,缓缓道:“陆师弟,确实是你行事过于鲁莽了。” 陆昭明:“……” 他后知后觉,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清热解毒,补气止血,屋里又弥漫着血腥气,那不正是…… 难不成,真是他误会了不成?倘若真是如此,那委实是他冒犯了。 “可是,”陆昭明只觉得脸皮一阵发|烫,但依旧不死心地道,“那也没必要翻窗逃跑罢?” “你们刚刚都要破门而入了,她一个小姑娘,还那般胆怯娇弱,必定是害羞得躲起来了!这都是你的错,陆师兄!你真是个大笨蛋!” 雪琼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训斥人了,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陆昭明的脸骂,“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该不会是见小白菜生得貌美如花,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地接近她罢?” “我可告诉你,这门亲事,我绝对不同意!” 陆昭明顿时怒目圆睁:“何须你同意?你又不是她的长辈!”顿了顿,他更加气愤,“不对!我岂是那种见色起意之人?” “好了,一人少说几句,还闲事情不够乱吗?”裴景元实在懒得听他们吵闹,沉声道,“无论如何,先不要惊动师尊,陆师弟,你去召集一些弟子来,我们分头去寻,然后在客栈汇合。” “我也去!”雪琼一马当先地道,“我很担心她!” 裴景元:“你不许去,你就留在客栈,等我们的消息便是,若是桑姑娘回来了,你便点燃传讯烟花,通知我们。” 语罢,也不等雪琼答应,便大步流星地离开此地。 夜色朦胧,月明星稀,茂密的林深处寒风阵阵,发出簌簌的声响。 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坳中,阴绿色的鬼火上下跳动,隐约还能听见山野精怪的哭嚎声。 林时桑一路被白秋意圈在怀里,生生将他拖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 还将他随意往哪个草丛里一按,竟想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再来一次。 林时桑实在是怕了,哆嗦着手,拽上了那截雪白的衣袖,一开口就是甜腻沙哑的颤音。 “师……尊,再来的话,明天就该……该吃席了啊,师尊!” “吃席是何意?” 白秋意虽然不懂其中意思,但约莫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他勾起林时桑的后颈,取出水囊喂了他几口。 林时桑正口干舌燥得慌,嗓子里都快冒烟了,一尝到水就大口大口地往嗓子里灌,又因为灌得太猛,而一阵急促咳嗽。 “慢一些,慢点喝,师尊还不至于苛待你至此。” 白秋意顺势为他拍了拍后背顺气,等人终于把气喘匀了,才又道,“你不喜欢在这荒郊野岭么?” 林时桑又喝了几口,听罢摇了摇头,心道,是个正经人,应该都不会喜欢在荒郊野岭干那事吧? 只有小怨妇这种变态,才会喜欢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 “那倒是可惜,师尊本以为,你会喜欢。” 白秋意故作叹惋,但也并没有抱着人离开的意思,反而还将人放回了草堆上。 任由毛扎扎的草,穿过凌乱濡湿的衣衫,刺向了林时桑早就汗水淋淋的脊背。 林时桑觉得后背痒痒,好像数以千计的小虫子,在他后背肆意乱爬,为了缓解这种痒意,他情不自禁地款摆着腰肢。 可如此一来,落在白秋意的眼中,便是他意|乱|情|迷,主动开始迎合。白秋意喜欢他的热情,期盼着他能主动一些,再主动一些。 那搂着少年纤细腰肢的手臂,更加用力地将人往怀里压,好似要直接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里,林时桑开始缺氧地喘了起来,声音又黏又腻,还娇娇得惹人怜爱。 通红濡湿的眼尾,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将落未落,白秋意将这滴眼泪裹入舌尖,眼神迷离,似乎在仔细品尝着眼泪的滋味。 过了半晌儿之后,他才笑着告诉林时桑:“滋味甚好。” 林时桑的脸色爆红,只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瞬间涌上了心头,他的双臂被白秋意死死按压在地。 腰肢也被完全禁锢住了,白秋意抬起右腿,不偏不倚,卷着他的衣裙,抵在腿间。 这是一种异常危险的姿势,以至于林时桑惊慌失措,想要赶紧逃离。 他开始挣扎,开始手忙脚乱地试图挣脱白秋意的桎梏,可换来的却是更加暴戾的压制,以及更加凶狠的对待。 林时桑颤颤地掉出一滴眼泪,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师尊……我好害怕。” “不怕,这里偏僻,眼下夜色正沉,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打搅的。” 顿了顿,白秋意俯身,轻轻啄去林时桑脸上的泪水,更加温柔地道:“也许会有邪祟,但无妨,师尊帮你打跑他们。” 林时桑害怕得不是什么邪祟,他是害怕宛如恶鬼一般,根本不知收敛的师尊,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合欢丹已经消耗殆尽了。 可以停止这种令人羞耻难当的行为了。 但白秋意似乎天生就不知道疲倦,每次一开始,就很难结束。 每每都是以林时桑晕厥,或者是半死不活地呕血,白秋意才会兴致阑珊地提前结束。 林时桑酝酿着情绪,要不然还是咬破嘴里的嫩肉,吐一吐血好了,但下一刻,他的想法就被彻底冲散,白秋意趁他愣神,竟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毫不犹豫就撬开了他的牙齿,肆意在他的嘴里游走。 该死的! 林时桑不能呼吸了! 唇齿之间满是白秋意身上清冽的气味。 夜风拂过,林叶簌簌作响。 二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起伏不定,渐渐和这浓墨似的夜色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林时桑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疲倦得掀开眼皮,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张红光满面的脸。 白秋意托起他的头,喂他喝水,还破天荒地喂他吃了颗丹药。 等丹药一下肚,林时桑就觉得刚刚还火烧火燎的五脏六腑,顿时清爽了不少。 也有力气自己撑着地,缓缓坐起身了。 气氛有些尴尬,林时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继续喝水。 “你不必心生愧疚,这都是师尊应当做的。”白秋意冷不丁冒出句话来,差点没让林时桑闭过气去。 林时桑边咳嗽,边问:“我为什么要心生愧疚?” “因为,是为师不辞辛劳,全力以赴地救你。”白秋意笑意吟吟地道,“为此,师尊不知消耗了多少元气。” 林时桑简直要一口老血喷他脸上了,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好吗? 而且,他都半死不活了,白秋意明明看起来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吃得饕足意满,怎么好意思涎皮赖脸地过来邀功? 害不害臊! “师尊为你止血罢。” 止血?! 林时桑猛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挣扎着起身一瞧……果然,该死的小怨妇,下手就从来不知道轻重! 不过,可能是在合欢丹的作用下,这次他竟没觉得有多疼,现在也不疼,只是没劲儿,腰部以下就宛如枯木,麻木得不成样子。 “要。”林时桑复合眼,细若蚊吟地道,“要止血……要上药,要上那种不疼的药……还要师尊呼呼。” “什么呼呼?”白秋意顿了一下,“你是在撒娇吗?” 林时桑很诚恳地道:“是的,在撒娇,要师尊吹吹就不痛了。” 他想以此,来打破今晚的僵局,消磨师尊的怒气,从而保住小命。 “好。” 难得白秋意这回如此好说话,语气稍顿,又问,“可能需要一些辅助用药的工具,如此,你也能少受许多罪。” 林时桑一听居然能少受许多罪,自然没什么可不同意的,反正,他就是白秋意的掌中之物,怎么都逃不出他的魔爪。 所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好,为你上完药,师尊再送你回去罢。” 白秋意随手变幻出一样物件,正是他从前一时心血来潮,雕刻出的精美玉器。 又取出药膏,一点点地涂抹上,连任何一丝角落都不肯放过。 恍惚想起,林时桑第一次看见这玉器时,还曾经跟他撒娇,说喜欢这个,求师尊送给他。 如今回想起来,倒也是有些好笑。 白秋意忍俊不禁起来,笑声惊动了林时桑,他微微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根好大的玉器。 林时桑在呆愣了片刻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哇哇大叫:“不是说好了,今晚到此为止的吗?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师尊还要继续折磨我?” “折磨?”白秋意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认为,和师尊双修是一种折磨?” “……”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林时桑白眼一翻,直接又晕倒在白秋意怀里,捂着额头嚷嚷,“啊,头好晕,好晕好晕,我可能快死掉了,哎呀,好晕!” “……” 白秋意笑容渐散,神情冰冷得好像是一张美艳的皮囊,直接贴在白骨上,微微低着头,漆黑浓密的长睫略有些卷翘,好似乌鸦的羽毛,还泛起淡淡的青色华光。 白秋意神色平静地往上涂抹药膏,刷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因为涂抹得太过,褐色的药膏几乎从玉器上淌了下来,弄得他满手的黏腻。 林时桑忍不住掀开一丝眼缝,偷偷打量着白秋意,哪知下一刻,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便如薄刃一般杀了过来,饶是他已经及时双手捂眼,还是冒了一身冷汗。 只觉得那眼神凉薄寡淡到,几乎是无情的地步,又薄又冷,令人不经毛骨悚然起来。 “……小东西,鬼鬼祟祟的样子,就好像是……阴沟里的臭虫子。” 白秋意的比喻奇奇怪怪,说起这话时,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有些阴阳怪气,还有点……令人费解的怨气。 “正经的东西,你一样都没学会,倒是学会在师尊面前装模作样了。既有这般演戏的天赋,你怎么不去人间的戏楼里唱戏呢?” 林时桑:“……” “你啊你,”白秋意就用那只沾满了黏腻药膏的手,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林时桑的额头,“算了,放过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让你总是辜负师尊的好意 林时桑:“?” 这就算了?真的假的? 小怨妇何时这般好说话了?还是说,今晚在他身上泄干净了火,所以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 不过很快,林时桑又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就是玉器上的药膏太多,也太厚了,整根黏腻的就好像…… 容他稍作思考,就好像是被人吃进肚子里,又生生吐了出来的烂黄瓜,恶心得要命。 药膏的气味也有些刺鼻,他严重怀疑,小怨妇是不是假意为他止血疗伤,实际上给他用了什么特别烈的药。 只要一沾上皮肤,就跟洒了辣椒面一样,火辣辣地烧起来,能疼得他半死不活,哭爹喊娘,痛哭流涕! 所以,当小怨妇伸手抓他上药的时候,林时桑往旁边连滚带爬地躲闪开来,伸手阻拦,满脸认真地道:“师尊!弟子有话要说!” “你今晚已经说了很多废话,剩下的话,留着明晚师尊碰你的时候,再说便是。” 白秋意坐在原地未动,气定神闲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伏在这里。” 林时桑更加确定小怨妇又在使坏了,整个人跟个壁虎似的,连滚带爬地往后又退了一段距离,疯狂摇头:“师尊!师尊!!弟子很用心地想过了!徒弟侍师,天经地义!师尊对弟子打是恩,骂是情,弟子不敢心生怨恨!” 深呼口气,为了逃避那种火辣辣的灼烧感,林时桑无比认真地道:“弟子要牢牢记住这个疼,以后就再也不敢忤逆师尊了!” 白秋意:“……” “你能有这种想法,甚好,但是……”白秋意伸手扶额,“但你能不能,不要卷着为师的衣衫,在草地上拖?” 林时桑“嗯”了一声,忙低头一看,该死的,入目就是自己身下可怜的惨状,以及腿间不惜何时,卷了一件白衣,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里衣,所以没太当回事。 经过白秋意一提醒,他才发现,卷在他腿间,被他又拖又拽,弄得皱巴巴,脏乱不堪的衣裳,居然是白秋意的。 “啊!我这就还给师尊!” 林时桑抬手一扯,结果不扯还好,一扯之下,竟听撕拉一声。 竟直接将衣袖都扯下来了,这下不仅脏,还彻底不能穿了。 他的表情瞬间丰富了许多,为了弥补过失,林时桑突然大声道:“没关系!事后我会亲手清洗干净,然后帮师尊缝补好衣服的!” 白秋意:“……” 算了,他的衣服多得是,也不在乎一件两件,弄脏了直接丢了便是。但难得林时桑居然主动提出,要帮他洗衣服,缝补衣服。 这让白秋意恍然想到普通夫妻之间,想来也是如此这般的,夫主外,妻主内,洗衣做饭劈柴烧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再生几个孩子承欢膝下,他的模样俊,林时桑也不丑,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人中龙凤。 肯定软软糯糯,粉雕玉琢,会拉着他的衣袖叫爹爹,还会撒娇要爹爹抱。 那样,也许,就是家的感觉。 家……他从来都没有过家。也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的出生从不受任何人的期待,只是一颗用来诛杀父尊的棋子。 就如同很多人曾经说过的那样,他是肮脏的,骨子里就流淌着大魔头的血。 既是天生的魔物,又何来的家? “……不需要。”白秋意冷冷道,“都被你弄脏了。” 林时桑心惊胆战,手里抓着衣服,有点不知所措,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有点尴尬,也有点委屈。 因为,他从白秋意这句话中,又听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那就是……白秋意嫌他脏。 既然嫌他脏,就不要没日没夜,不分场合地碰他! 所以,林时桑也生气了。 他赌气地把衣服胡乱揉成一团,也不管自己身上多脏,多乱,摸索着穿好衣裙。 又随手梳理了头发,没有小怨妇的帮助,他也不会梳女子的发型,只能勉强扎了一根粗粗的麻花辫。 之后就站了起来,林时桑对着白秋意“哼”了一声,然后抱着揉成团的衣服,寒声道:“我才不脏!我会把衣服洗干净,然后缝补好,再还给师尊的!” 白秋意:“……” 他也跟着起身,目光落在那团衣服上,抿了抿薄唇,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一字未说。 只是攥着那根黏糊糊的玉器,僵立在原地。 而他们的脚下,那几乎有成年人半腰高的草丛,早就被滚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雪琼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带人出来找我的。”林时桑把脏衣服往怀里一塞,沉声道,“我已经想好了说辞,这事师尊就别管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再重复一遍,合欢丹不是我自己要吃的,是陆师弟背后害我!我没有不知廉耻,我也一、点、都、不、脏!不是见人就行的,我不是那样的!” “是师尊误会了我!也是师尊一直以来,就对我心存偏见!” 一口气说完之后,林时桑转身就走了。 走了还没几步,身后的白秋意就唤他名字,还唤得很亲腻,好像是想要哄他。 “桑桑!” 林时桑置若罔闻,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身后很快又传来白秋意的声音:“小桑果!” 林时桑还是不加理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心里憋火地往前走。 终于在白秋意第三次喊他的时候,他才觉得事不过三,转头面无表情地问:“师尊还想说什么?” “……你走错方向了,”白秋意竟然已经穿戴齐整,连头发都束得一丝不苟,除了少了件外衫之外,简直同寻常风仙道骨的仙尊,没有任何区别,他抬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客栈在这边。” 林时桑:“……” 林时桑:“……” ……啊,该死的! 林时桑嘴硬地道:“我知道在那边!我就是……就是……”他弯腰,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片树叶,“我只是想捡这个!” 然后,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调头走了回去。 一直越过了白秋意的肩膀,突然听到一句“是师尊失言了”,轻得宛如一阵山风,倏忽一下就飘了过去,快到林时桑误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等他再转头去看白秋意时,却见白秋意神色自若,直接往刚刚林时桑走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行去。 林时桑疑惑不解地问:“师尊,你去哪儿?” “客栈在这边,你刚刚走对了。” 林时桑:“!!!”他咬牙,“师尊骗我!” “是你笨。” “这里的树叶确实漂亮。”白秋意随手一抓,抓起了一片落叶,在指尖盘旋,很快又化作飞灰,他的眉眼间染上了深秋般的惆闷,“只可惜,再漂亮的事物,终究有消散的那一刻,人也是如此。” 他转身,定定地凝视着林时桑,“你说对吗?” 卧槽尼玛! 林时桑气得原地乱蹦。 白秋意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他说:“阿时,你有时候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我本来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啊!”林时桑气得都有些喘了,“今年才十七岁,二十岁弱冠,师尊,我还没有弱冠。” 是啊,还没有弱冠。可是,白秋意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再等三年了,最多三个月,是他最大限度的耐心了。 也就是说,林时桑活不过弱冠。 因为,他活不过三个月之后。 “……你很期待弱冠之年么?”白秋意又问,“弱冠之后,你想做什么?” 林时桑之前的期待是,能尽早完成任务回家,现在的期待是,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就算很不错了。 思来想去,他告诉白秋意:“弱冠之后,我就是个大人了,我想,我就能做很多现在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 ……比如,三年后,他的修为必定精进了不少,他想弑师。 但这种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 林时桑随口道:“比如,我要尝尽天下美食。” 白秋意听到这个答案后,忍不住又笑了,再度感慨林时桑真是个小孩子。 区区美食就能让他如此满足,确实是个很好哄的孩子。 但很可惜,纵然是这般小的愿望,白秋意也不能满足,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去陪林时桑尝尽天下美食。 还有就是,他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想与林时桑共品人间百味。 “那么,师尊在此就预祝你心想事成。”白秋意随口答应,抬腿就走,“快点跟上,此地荒凉,只怕山中有不少邪祟,你身上的气味浓郁,若是被什么淫|邪鬼祟抓到,你就自求多福罢。” 林时桑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双腿之间的撕裂感,疼得他直抽冷气。 “疼也是你自找的。” 白秋意淡淡道,“给你上药,你偏不肯,那就疼几天好了。但你要知道,师尊不会因为你疼,就不碰你,或者少碰你几次。相反,也许会因为你吃痛的样子很可怜,还会多碰你几次。” “阿时。” “谁让你总是辜负师尊的好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哪个挨千刀的混蛋干的! 最后一句话,轻得好像是今晚的夜风,又薄又冷,林时桑才微微一愣,便簌得一声,从他耳畔边飘了过去,只留下了白秋意似有似无的浅沉叹息,在浓郁的夜色中,宛如积郁成疾的怨偶。 林时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远不近地跟在白秋意的身后。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因为腿间钝痛,所以走得慢吞吞的,白秋意也只是偶尔口头上催促他一两句,但始终没有丢下他不管。 在这鸟不拉屎的荒野小道上,只有他们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正往同一个方向行去。 待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微亮,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今晚彻夜跟白秋意在一起。 林时桑故意跟白秋意错开,一前一后各自回房,哪知他一脚才踏进房门,雪琼就从里面窜了出来,抓着他的双手惊问:“你到底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晚上!都快急死了!” “我肚子疼的厉害,便自己出去找大夫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林时桑面不红气不喘地搪塞,还恰到好处地作出羞赧和愧疚的神情,抿唇道:“我担心会被别人知晓……所以才……” 雪琼毫不怀疑,还大力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毕竟小白菜是个兔子精,还是个怀了孕的母兔子,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反正平安回来就好,雪琼暗暗松了口气,突然又发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上下打量了林时桑一番,惊诧道:“你出去看个大夫,怎么搞成了这般模样?还有你这头发……” 她伸手抓起林时桑随手编的麻花辫,再看看林时桑滚得皱皱巴巴,还粘了许多杂草的衣裙,若有所思起来。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蛋干的?!” “我要杀了他!!!” 林时桑摇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当时疼得厉害,晕倒在了半路,遂弄脏了衣裙,还弄乱了头发。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雪琼这才大松口气,也没有多想,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比我要高挑许多,所以,我的衣裙你也穿不了,这里有一套新的弟子服,我只试穿过一次,有些大,你穿应该正好。” “要是不嫌弃的话……” 林时桑早就不想穿裙子了,尤其每次白秋意给他挑的裙子,都是那种色彩很鲜艳的,眼下有弟子服可以穿,那自然再好不过。 当即伸手接过,他真诚感谢:“谢谢小师姐!” “那我先去通知大师兄他们回来,顺便让人送桶热水进来,你好好洗个澡,再换身干净衣服,我回头给你送饭来。” 林时桑一听,忙正色道:“我下楼跟你们一起吃就好。” 他就不信了,大家一起吃饭,陆师弟还要怎么害他。 等送走了雪琼之后,没一会儿店小二便送了桶热水来,林时桑觉得身上黏腻得厉害,看见热水简直感动得老泪纵横。 将门窗都关严之后,他反复确认房里确实没有外人之后,才敢褪下衣裙,露出一副布满了暧昧痕迹的身体。 他实在没有勇气,仔细去打量自己脏污不堪的身体,慢吞吞地抬腿跨进浴桶里,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还疼得他直抽冷气。 好不容易坐在了浴桶里,热水浸泡着全身,那些被白秋意捏出来,或是咬出来的伤痕,颜色更加艳丽,疼痛得以舒缓。 林时桑深呼口气,疲倦得靠在浴桶里,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连梦里,他都被小怨妇按在浴桶边戏弄。 待他再醒来时,是被一阵清凉惊醒的。 入目就是白秋意放大的俊脸,吓得他立马翻身坐起,却惊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浴桶里出来了。 身上的水渍也擦拭干净了,连濡湿的长发,也被烘干了,穿着干净柔软的弟子服,正躺在床榻上。 白秋意的手正伸进他的弟子服里,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清凉清凉的。 “真的很累么?累到洗澡都能睡着。” 白秋意把手抽了出来,修长的玉指上,还残留着黏腻的药膏,似乎在滚热的甬道里浸泡了许多,指尖包括指甲,都微微泛起异样的艳红。 隐隐还散发着浓郁的气味。 不难想象,这只手刚刚做过什么,林时桑的脸皮开始阵阵发热,两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 “会着凉的。”白秋意用手帕将手指擦拭干净,语气平淡地道,“以后不许睡在浴桶里了,那样你会生病的。” “……” “为师早就告诉过你,你需要上药,你偏不信。” “……” “你要不要求师尊,给你梳头发?”顿了顿,白秋意又平静地瞥了一眼林时桑的脸,“还有,你脸上的妆花了,你要不要同师尊撒撒娇,让师尊帮你重新化?” 林时桑:“……” 怪不得白秋意会弄得一手黏腻,原来是在帮他上药,可能是已经疼麻木了吧,那么大,那么粗,那么长的一根玉器,严丝合缝地卡在里面,竟也没有特别难受。 只是让他很诧异的是,居然没有想象中火辣辣的疼,反而清凉清凉的,还有点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此前躺在浴桶里洗澡,头发都湿漉漉的,眼下也干了,想来应该是白秋意用灵力,为他烘干了头发。 奇也怪哉。 白秋意这又发什么疯病? “……怎么不说话?”白秋意的声音低沉,脸上神情如常,看不出喜怒来,“你要不要求师尊帮帮你?”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暗道,白秋意现在似乎心情不错,如若不然,趁机讨好讨好,然后好言相劝,让他把小书生给放了。 如此一想,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的,求师尊帮帮我。” 白秋意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林时桑的头,低声叹气:“下次再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师尊,不要再强撑着了。” “……” “这几日,你好好养伤,好好休息。” “……” “但每隔几个时辰,师尊帮你换一下|药,那根玉器的尺寸与形状,同师尊没甚么区别,它会代替师尊,好好安抚你。” 林时桑脸色爆红,暗骂,他真的燙淉没有淫|荡到需要一根玉器来安抚他! 而且,合欢丹已解,他现在生龙活虎的,一点事都没有! 就是有点晕,身上没什么劲儿,精神也不太好……除此之外,他好得很。 “……好好养养精神。”白秋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只要你乖乖听师尊的话,那么,师尊就放那个书生出来,同你一见。” 此话一出,林时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他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故作无所谓地道:“我与他没什么好见的,萍水相逢罢了。” “只不过,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须得报答他。倘若不是因此,我才懒得搭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百无一用。” “原来你是这般想的,”白秋意紧紧盯着林时桑的脸,将他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缓缓道,“可他似乎不这么想,他求着为师告诉你,他甘愿为你付出生命,只求为师能够善待你呢。” 林时桑的心脏狠狠一跳,差点没喘上来气,他有想过,像小书生那么纯情善良的人,一定不会迁怒于他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小书生只是与他萍水相逢,竟甘愿为他付出生命。 小书生的母亲早亡,家道中落,上京赶考不成,又险些命丧山匪之手,幸好他福大命大,才得以生还。 委实是个可怜人。 林时桑不想牵连任何人,倘若有无辜的生命,因他而死,那么,他此生都会受尽良心的谴责。 “……他说,他不希望看见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想你受伤流血,更不想你一个人暗中垂泪。”白秋意缓缓道,“他还请求我,务必原谅你的过错,不要责罚你。如果因为逃跑这件事,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话,那么,他愿意替你受过。” 林时桑的嗓子发干,仰头轻声问:“那么,师尊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此前与你早就定下约定,若你敢逃跑,那么,就打断你的一双腿。他听说后,沉默了很久,似乎是有些害怕。” 顿了顿,白秋意还冷笑了一声,用一种很诡异,也很陌生的眼神,凝视着林时桑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那就打断他的双腿好了,反正他现在无牵无挂,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难过的。” 林时桑只觉得顿时胸闷气短起来,微微张了张嘴,好半晌儿才挤出一句话来:“那么,师尊对他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他一个文弱书生,不过就是地上的蝼蚁,为师只要稍微动动手指,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秋意语气轻松,还隐隐有些洋洋得意,上位者的优越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只要一笑,或者唇角一牵,面容就更加俊逸灵动,是一种极致的美,好像天山上皑皑的白雪。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喂师尊吃饭 整个人凌厉又清华,好像随时都要出鞘的剑,锋利雪亮,清澈明净,彻骨霜寒。 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乖徒儿不要再想着逃离师尊了,你是逃不掉的,下回你再逃跑,那么,师尊绝对不会再出去寻你,每隔片刻,师尊就割下小书生的一块肉……不知,他能撑过第几刀?” 林时桑浑身一个哆嗦,原本彻夜未眠地行事,就被折腾得气血两亏,眼下又被白秋意一番吓唬,头都开始晕了。 面色也开始泛白,精气神好像一瞬间就被人抽了个干净,在床上坐着,也坐不住似的,开始摇摇晃晃。 一个不小心,就往一旁歪倒,白秋意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伸手贴向他的额头,而后才道:“没发热,别装了,师尊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你下来瞧瞧。” 他嘴上说的是“你下来瞧瞧”,可却直接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径直走至桌边坐好。 林时桑这才瞧见桌面上居然有很大一个食盒,隐隐还能嗅到香味。 “我把雪琼支开了,那小丫头哪里知道,你应当吃什么,她只挑自己喜欢的吃食,给你送来。” 白秋意落座,一手抱着林时桑,一手打开食盒,将里面尚且温热的饭菜,一盘盘地端了出来,每端出一盘,他会念一下菜名。 “清蒸鲈鱼,红烧排骨,四喜丸子,鸡丝银耳,糖醋荷藕……还有这个——” 他将一瓦罐的猪肝汤,放在了林时桑面前,语气戏谑地说:“你是应当补一补气血,所以,师尊特意吩咐厨子,在猪肝汤里放一些枸杞,红枣,桂圆。” 林时桑愣了愣,下意识地问:“就这么个小客栈,也能做出这么多好菜来吗?而且……” “我睡了很久吗?”短时间内,也做不出这么多好菜罢? 白秋意笑道:“光是让这个客栈的厨子做,委实是为难人了,为师告诉那几个厨子,一个时辰内,做不出来,那么,就挖他们的心肝,给你煲汤喝。” “结果,才大半个时辰,就全部做好了送来。” 顿了顿,白秋意还对此稍作点评:“想不到,青石镇上的百姓,还挺热情。” “……” “你不要辜负他们的美意,来,多吃些。” “……” 林时桑对此不敢苟同。 但望着一桌子的好菜,他忍不住艰难地吞咽起了口水。 白秋意把筷子擦拭了几遍,才塞到了林时桑手里,满脸笑容地说:“吃罢,多吃一些,也好养养精神。” “……” 林时桑攥紧筷子,没敢动。 “怎么不吃?没胃口?还是饭菜不合口味?师尊让他们重新做?” 林时桑还是没敢动,一动都没敢动。 沉默了好久,他才颤着声儿问:“师尊,是不是吃完了这顿好饭,我就要死了?” 就好像是猪圈里养肥了的猪一样,临过年前,吃好喝好,然后找个适当的时机,再一刀宰了。 他现在宁愿白秋意跟以前一样,不给他吃喝,或者是,随手丢给他几个馒头,或者一些凉透了的点心都行。 就是别这么抱着他,给他准备一大桌的饭菜。 这会让林时桑觉得,自己吃完这顿,就没有下顿了。 白秋意反问:“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他没有杀人之前,还给人准备顿好饭的习惯,他没这么仁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怀里的少年,攥着筷子瑟瑟发抖,心惊胆战的可怜样子,白秋意竟然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从前太过分了。 否则,只是一顿饭菜而已,不过是区区几盘菜,在白秋意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是他可以随手就挥霍的东西。也是根本不值钱的东西。 可是,在林时桑看来,却是吃了这顿,就要立马去死的断头饭。 无论如何,白秋意觉得有些心酸,他觉得,自己心疼的不是林时桑,而是他的魔骨。 可林时桑就是他的魔骨。心疼林时桑,就是心疼魔骨,反之亦然。 “师尊不会杀你,饭菜都是干净的,你放心吃罢。” 顿了顿,为了让林时桑放心大胆地吃饭,白秋意又道,“你现在可是我名义上的义女,若是你日渐消瘦,那么,旁人该指责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林时桑一听,觉得甚有道理,但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毕竟才刚刚经历了一次合欢丹风波,谁知道小怨妇会不会在饭菜里动手脚? 要是再不小心吃了合欢丹,再再被师尊龙精虎猛地一顿淦……那么,林时桑真的会死掉的! 而且,会死得凄惨无比! “师尊也吃!徒儿喂你!” 林时桑夹了一根豆芽,递到了白秋意的嘴边,“师尊,张嘴!” 白秋意:“……” 寻常,这两个字都是他对林时桑说的,等徒儿一张嘴,就会立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完整地送进去,肆意玩弄徒儿的嘴。 眼下听见这两个字,让他有片刻的错愕,甚至有种被亵玩的错觉。森寒的冷意,迅速涌上双眸。 但见林时桑如此真诚的神情,眼中的寒冰渐渐消散,竟鬼使神差地张嘴吃了那根豆芽。 不情不愿地嚼了几下。 “师尊,好吃吗?” 白秋意心不在焉地说:“一般。” “那再尝尝这个!”林时桑从糖醋排骨那盘里,精挑细选了一颗蒜头,满脸期待地递到了白秋意唇边。 白秋意眉头蹙了蹙,但还是耐着性子吃下了。 “师尊,这个好不好吃?” “还行。” 接下来,林时桑就开始从每一盘菜里,精挑细选出他不爱吃的东西,然后喂给白秋意吃,让他当小白鼠,先试一试毒。 在确定白秋意吃了完全没事之后,林时桑才放心大胆地抓着排骨大啃起来。 “你怎么不吃豆芽?”白秋意突然问。 林时桑:“我一会儿就吃!” 然后,他又抓了一块排骨啃。 “怎么不吃蒜头?不吃辣椒?不吃胡椒?不吃那个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白秋意又问,冷笑一声,“把你不爱吃的,都夹给为师吃,还能顺便给你试毒,你这算盘打的,远在玄天墟棺材里的师姐都听得见。” 林时桑吃得正香甜,嗦着排骨的骨髓,故作不懂地地道:“啊?” “你胆子真大!” “啥?” 林时桑颤着手,继续去抓排骨啃,没办法,他以前活着的时候,家里条件一般,偶尔做顿排骨吃,他都不敢伸手。 因为伸手就会被打,继母的筷子敲打上他的手背,啪啪作响,骨节生疼生疼的。 只有等同父异母的妹妹,吃完了,他才能去啃妹妹没吃干净的骨头。 后来跟哥哥搬走之后,日子过得很穷苦了,所以,有的吃,他就想多吃一点,把哥哥吃不到的那一份,也一起吃了。 哪怕是死,他也是个饱死鬼,以后入了黄泉,跟其他排队喝孟婆汤的鬼魂哈牛皮,才不至于被人嘲笑,连排骨都没吃过。 “吃得好饱啊!” 林时桑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舒坦地伸展开身躯,一手揉了揉吃圆鼓了的肚子。 “……我从未见过,有谁比你还要能吃,你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么?” 白秋意瞥了一眼满桌的狼藉,再低头看看躺在自己怀里,撑到直打嗝的少年,状若无意地问,“以前也不缺你吃喝罢?” 林时桑不知道自己没穿书前,这具身体的主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想来,他好歹也是白秋意名正言顺的亲传弟子,即便品性再低劣,再不讨人喜欢,再愚蠢不堪,最起码也是吃穿不愁的。 而自己不一样,打小就过着风雨飘摇的日子,理想中风花雪月,那是一点没沾,说是凄风苦雨,还差不多。 但他不能表现出,自己从前过得很艰辛,否则会惹白秋意怀疑,而且,也会令他更加看不起自己。 所以,林时桑毫不犹豫,直接把这个锅甩到了白秋意的身上,他一边揉着圆鼓鼓的肚皮,一边抽着鼻子,装模作样地说:“师尊明知故问。” 白秋意:“……” 他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摇头道:“你没有说真话。”但也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反正面前的少年,到底是谁,都不重要了,白秋意早就为他选好了结局,他认也好,不认也罢,这都是他的命,要怨就怨他自己罢,夺谁的舍不好,偏偏要夺他徒儿的舍。 “你这副样子,真像是被师尊弄大了肚子。” 白秋意话锋一转,眼睛突然就盯上了林时桑圆鼓的肚子,随手将他的爪子推开,隔着衣衫覆了上去。 透过薄薄几层衣衫,几乎都能感受到柔软温和的肌肤,白秋意好像得了肌肤饥渴症,明明不久之前,他才抓着林时桑,彻夜未眠地狠狠做了一夜。 眼下只是隔着几层衣衫,就突然有些心神摇曳,难以自控,想直接运转灵力,将碍事的布料燎成灰烬,直接摸索上令他口干舌燥的皮肤。 但白秋意还是存有几分理智,明白徒儿眼下伤势未愈,还在用药,一时半会儿只怕好不利索。 若是强行取出玉器,再度行事,倒也并非不行,只不过会让林时桑伤势加重,受很多的罪而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白秋意深呼口气,终究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将人重新抱回床上之后,落下一句:“安分守己,切莫再招惹是非。”说完之后,随手一挥,林时桑的头发就自动解开,而后编成了少女的发髻。 而后一转身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林时桑不禁暗暗感慨,小怨妇真是法力无边,神出鬼没。但问题是,他一直是个安分守己,从不招惹是非的人,分明是陆师弟对他心生怀疑。 无论如何,眼下吃饱喝足,又百无聊赖,索性顺势拉上被子,打算稍微补补眠。 只是让林时桑感到有些别扭的是,身上还封着那劳什子的玉器,方才躺在白秋意怀里,没觉得有什么。 此刻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闲躺着,就怎么躺,怎么不舒服,总有一种小怨妇还没有抽身离开,一直与他紧密相连的错觉。 虽然玉器是没有温度的,冰凉冰凉的,好像含了冰块,同小怨妇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小怨妇也说了,尺寸和形状一模一样这难免会令林时桑浮现连篇。 以至于他越睡越精神,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越是忍不住去想,尤其他每次翻身,或者挪动双腿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出来一些,再哧溜一下,回归原位。 因为玉器再厉害,终究只是一样没有生命的死物,而死物又如何能动? 动得不过是林时桑自己罢了。 他又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可连短暂的睡梦中都会梦见,自己被小怨妇狠狠压在某个地方,有时是床榻上,有时是冰凉的地板,窗台,桌面,荒郊野岭的草地,林叶茂密的大树上……甚至是人来人往的街头。 他们共骑一匹马,旁若无人地缓行在最热闹的街头,周围人山人海,川流不息。 人人都穿着得体,只有林时桑一人不着寸缕,连鞋袜都没穿,赤果果地骑在高头大马上。 身体发红发热,热汗簌簌往下淌,好像才被人从油锅里捞出来,整个人湿淋淋的,油光水滑,连濡湿发红的皮肤上,都闪烁着光泽…… 而白秋意就坐在他的背后,死死将人圈在怀里,咬着他的耳垂,在齿间研磨,戏谑地笑问他:“师尊的东西,可还受用?” 啊!!!!!!!!! 林时桑吓得瞬间从梦中惊醒,整个人翻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冷汗密集成珠,成串成串地砸落下来。 就连梦里,白秋意都不肯放过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连梦境都会被人剥夺! 林时桑惊魂未定,面红耳赤,怀疑是不是白秋意搞得鬼,否则他不可能做那种不三不四的梦,他还没有淫贱到那个程度! 一定是那根玉器的缘故! 对,一定是! 林时桑羞愤不已,认定了是白秋意搞得鬼,一气之下,解开腰带,就要把东西取出来,然后丢得远远的,最好是能扎在白秋意的坟头上。 可是手指才一触碰上,那露出来的一点点冰冷的尖,又胆怯地缩了回去。 心想,也许白秋意就是故意以此来折磨他,等到他受不住折磨,偷偷将之取下,白秋意好借题发挥,再狠狠折腾他一回。 一定是这样! 真是好歹毒的白秋意!实在太歹毒了! 林时桑气愤不已,顿时困意全无,气鼓鼓地把腰带重新系好,穿上靴子就急火火地冲出房门——他要去找白秋意问个清楚,到底对他施了什么术法! 哪知推开门后,一脚才踏出门槛,就听见楼下大堂里传来一阵嘈杂声,林时桑下意识走到楼梯口,探头一瞧,就见大师兄等人,呼呼呼地往大堂里挤,这架势,这排场,就好像是要夜扫寡夫村。 林时桑估摸着发生了什么大事,特别好奇地扶着栏杆,往下眺望,便见大师兄身后,七八个弟子簇拥着,抬了个什么东西进来,因为大堂里人影幢幢,过于杂乱,不好辨认,只依稀能瞧见,血淋淋的一团。 看起来好像是个人,但又不太像,比较需要七八个弟子动手抬,肯定不是个人。 所以,林时桑又看了看,然后暗暗卧槽了一声,还真是个人。 但浑身血淋淋的,早就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了,被七八个弟子,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腿的抬腿,就好像是逢年过节要杀猪了,好多人抬起,呼呼呼地从外头进来,又呼呼呼地上楼。 为了不挡路,林时桑还特别通情达理地绕开了,等众人经过他面前时,他才匆匆瞥见,那血淋淋的一团东西……哦,不,应该是人,脸上糊满了血迹,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从露出来的后颈上,这人肤色还挺白的。 “小白菜!”雪琼就跟兔子一样,身形灵巧地穿越了人群,再一下蹦到了林时桑的面前,满脸激动地道,“我跟你说!大师兄他们原本是出去找你的,结果回来的半路上捡到了一个人!” “还有一口气,就让大师兄给捡回来了!” 林时桑一听,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句话:路边快死的人不能捡。 雪琼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念叨:“大师兄说,那个人伤势很重,如果再不疗伤的话,一定会死的。还说,那人身上有许多刀伤,剑伤,看来是遇见了仇家!” “原来如此,”林时桑点了点头,然后很郁闷地问,“但我不理解,小师姐你为何如此兴奋?” “我当然兴奋了!我之前在人间的戏楼里听戏,然后戏文里唱英雄救美的戏码,还唱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什么的!”雪琼越说越激动,几乎要原地跳起来了,“人是大师兄救的,那大师兄就得负责!” “那是个姑娘?”林时桑诧异地问。 “我不知道啊,又不是在产房,我哪知道男的女的?”雪琼大手一摆,无所谓地道,“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嫁给大师兄了!” 林时桑当场倒抽冷气,惊问:“你为啥要嫁给大师兄?” “你不知道,这话说来就长了,之前我跟林师兄为了避雨,在山洞里呆了一晚,然后爹爹说,林师兄在山上的名声忒差,然后我又是个女儿家……担心影响我的清誉,所以,就想挑个师兄与我定亲,挑开挑去,好像也就大师兄最合适。” 雪琼如此道,还愤愤不平地跺脚,“我才不想定亲,才不要嫁人!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林时桑:“……”他有被冒犯到,而且是双重冒犯。 “都怪林师兄!”雪琼更加生气了,“谁让他以前总是偷看男弟子洗澡?坏了名声!谁沾上他,谁就倒霉了!” 林时桑:“……” “小白菜,你以前也见过林师兄罢?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实际上他那个人,很好色的,而且在山上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师兄弟们都不喜欢他,连小师叔都常常觉得他无药可救了。” “大家都说,他多亏生了张好皮,要不然早就被打死了。” 林时桑:“……” 冒犯三连击,他的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男人光靠一张好看的皮,那是没有用的。”雪琼满脸认真地告诫他,“一定要找个靠谱的,比如说,像小师叔那样的就成。” 林时桑差点一口闷血喷她脸上,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都不要挨白秋意分毫。 男人光靠一张好看的皮,那是没用的,这句话同样很适合白秋意。 “是嘛,”林时桑皮笑肉不笑地道,“但我偏偏不喜欢仙尊那样的。” “所以,你才会遇人不淑,被坏人弄大了肚子。” 此话一出,林时桑直接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谁?谁被弄大了肚子?!” 雪琼:“你啊。” “谁?!” “你。” “谁?!!!!!!”林时桑震惊到声音都变粗了,抬手一指自己的鼻尖,“我????” 什么时候?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放心,我会保密的,谁都不说。”说完之后,雪琼就蹦蹦跶跶地走开了,“我先去前面瞧个热闹!” “哎!等等!小师姐!” 小丫头片子!小糊涂虫!小瘪犊子! 别跑啊,跟他掰扯清楚!他啥时候遇人不淑,被坏人弄大了肚子? 啥时候?这事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时桑为了搞清楚原因,紧赶慢赶地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一间门外挤满了人的门口,才停了下来。 他一边挺客气地说,请让一让,一边钻进人群里,从最里面一把抓住雪琼的衣袖,压低声儿道:“你跟我走!你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嘘!”雪琼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耳朵贴着房门口偷听,小声道,“里面在说话!” 说着,还拉上林时桑一起趴房门上偷听。 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大师兄的声音:“师尊,此人观相貌来说,应该不过十七、八岁,也不知是何等来历,又结了什么仇怨,才被人重伤至此。”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阿时的修为突飞猛进 林时桑一听这话,觉得有点故事,顿时把事儿暂且往后抛抛,竖起耳朵也偷听起来。 “弟子遇见时,此人正浑身是血地躺在路边的草丛里,一动不动,手里一直紧紧抓着一把匕首。” “但匕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此人的手背上,烙了个奴字,不知是否与雪琼上次遇袭有关。” 林时桑更觉得有点意思,还下意识屏息凝气起来。 之后,就传来了白秋意的声音:“先不管那些,此人伤势颇重,还是先救人要紧。” 雪琼小声道:“听听,小师叔多么正直善良,连萍水相逢,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都肯出手相救。” 林时桑撇了撇嘴,心想,那你是没见过白秋意背地里的样子,跟恶鬼没什么区别。 雪琼看着看着,忍不住又一番感慨:“你有没有觉得,小师叔长得好俊?” “没有。”林时桑哼了一声,低声道,“男人光有一张好看的皮是没有用的,他又不是出来……咳咳。” 那个“卖”字还没冒出口,两束寒光就从屋里杀了出来,林时桑下意识浑身一个哆嗦,第六感告诉他,少说少错,索性就一咕噜,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雪琼不依不饶地问他,“小师叔哪里不好了?他比世间上绝大多数的男人强太多了!” 一边说,还一边掰着手指罗列白秋意的优点,“小师叔长得俊,修为高,又聪明,外冷内热,关心晚辈,正直善良,还特别细心体贴,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大好人!” 林时桑忍不住对天翻了个大白眼。 而后瞥了一眼雪琼,心道,他暗恋你娘,还藏你娘的尸体,就在他洞府里! 不过这种事情,就算他抖落出来,也没有任何人相信就是了。 “你不可以讨厌小师叔!”雪琼满脸认真地说,“小师叔非常好,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对你也很好,一直以来都很关心你。” 林时桑:“……” 那他还真是谢谢白秋意的关心了,差点没把他关心到哭着去找阎王爷报道。 这种关心送给别人好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是谁在外面?!” 屋内顿时传来一声厉呵,随即一道劲风袭来。 林时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雪琼,往旁边一闪,房门嘭的一声,自里面打开,劲风嗖的一下,直冲二人面门,雪琼“啊”的一声尖叫,竟然当场吓得腿脚发软,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双手捂脸当个活靶子。 林时桑不得已,只能一把将雪琼护至身后,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哪知他不过就是随手一接,不仅一掌将劲气打散,连同从房里踏出来的陆昭明,都被他随随便便一下子打退,身子重重往门框上一撞。 那门框就碎了,碎了,碎了。 人就飞了,飞了,飞了。 林时桑:“……” 雪琼:“哇哦。” 众人:“卧槽。”然后,齐刷刷地后退几步。 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雪琼“哇”了一声,满眼冒星星地惊叹:“小白菜!原来你这么厉害!” 林时桑:“……” 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厉害! 之前他丧失了修为,还摔断了腿,跟个半残一样狼狈了好长时间,期间还每天平均七、八次地被白秋意花式爆肝。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修为必定一落千丈,以后就只能苟延残喘了。 谁曾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修为居然突飞猛进了,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原来,你竟这般厉害!倒是我以前小看你了!” 陆昭明好不容易从一片废墟中爬了出来,衣袍都被炸碎了,仔细瞧瞧的话,还依稀有些血迹,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但你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罢?” 顿了顿,他咳出了一口老血,更加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想杀了我吗?” 林时桑在经历了短暂的迷茫,错愕,惊慌,狂喜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不管怎么样,人设不能崩,他还是那个娇娇滴滴,楚楚可怜的小女修。 所以,他故作姿态地嘤嘤嘤:“我不是,我没有!” 陆昭明:“……” 当即就捂着胸口,脸色就更加苍白了。 “外头何故如此吵闹?”裴景元落后一步出来,先是看了看陆昭明,又看了看满脸无辜的小白菜,最后他诧异地问雪琼,“是你动的手?” 雪琼指了指林时桑,惊叹道:“不是我,是她!她好厉害!她刚刚就这样,随便一抬手,陆师兄就被打飞了!” “她好强!” 林时桑:“……”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他的修为还没高到可以随随便便一抬手,就能把同门师弟打飞的地步。 而且,自从他穿书以来,不是被淦,就是在被淦的路上,根本没时间修炼。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为何突飞猛进。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他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毕竟之前,他一直装柔弱,装可怜,装无辜来着。 在经历了一番头脑风暴之后,林时桑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更加楚楚可怜地说:“吓死我了……刚刚,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裴景元:“……” 雪琼:“……” 其他人:“……” 陆昭明短暂地错愕了一下,更加生气了:“受伤的人是我,你哭什么?” “呜呜呜,看着你受伤,好痛的样子,我的心也好痛,呜呜呜。” “我不明白,真的,”陆昭明的火气蹭蹭蹭地冒了起来,“受伤的明明是我,你是怎么做到比我还痛的?” 然后,他就亲眼看见,大滴大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小白菜的眼眶里,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好像断了线的珍珠,划过了银盘。真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竟让他一时间微微愣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受伤的,”林时桑假模假样地哭,“我只是,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句话一出口,陆昭明的心脏嘭的一下,就好像被鼓槌狠狠敲中了,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耳根子一阵发|烫。 他自认为最是厌恶恃美行凶的废物美人,对于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修一向退避三尺,如避蛇蝎。 还是头一回发现,原来有人居然可以哭得这般好看! 陆昭明的脑子一瞬间空白,并且以阶梯形状的,出现了以下内容。 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想跟你交朋友。 交朋友。 天呐! 陆昭明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明白,为什么连一向冷肃的大师兄,都会对小白菜如此温和了。 更重要的是,小白菜不废物,她的修为似乎还相当强悍。 裴景元:她好善良。 雪琼:好柔弱。 其余人:好惹人怜爱。 “啊!!!!” 陆昭明突然大吼一声,竟惊慌失措地狼狈逃窜,还一步三跌,差点一头滚楼下去。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问雪琼:“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不想问,不管他。”雪琼继续星星眼地望着林时桑,满脸惊羡地说,“你好厉害!刚刚出招的动作好潇洒!” “是啊,你好厉害,你的修为竟如此高深!” “你看起来文文弱弱,想不到身手不凡!” “长得漂亮不说,修为也高,还这般善良!” 其余人也围了过来,将林时桑包围得水泄不通,各种称赞的话不绝于耳。 林时桑都被夸脸红了,长这么大以来,都没被人这么夸过,以至于他的面庞微微发热,都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直到房里传来一声冷哼,众人才一窝蜂地散开了。 林时桑浑身一颤,隔着人群都能感受到,白秋意深邃冰冷的目光,正直直地杀了过来。 他立马怂得跟乌骨鸡一样,只想赶紧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雪琼拉着裴景元问:“大师兄,救下的那个人,男的女的啊?” 裴景元沉声道:“这又不是在产房,你问男的女的作甚?”而后就跟驱赶小鸡崽儿一样,摆了摆手。 如此,林时桑便随雪琼离开,待到了没人的地方时,才敢去问雪琼:“谁告诉你,我怀有身孕的?” “你。” “我?!”林时桑诧异地问,“什么时候?” “你说你肚子痛,还出血了,你忘记了吗?” “……”林时桑一阵无语。 “你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雪琼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我答应过小师叔,一定要照顾好你和肚子里的宝宝!” 林时桑突然发现了问题:“你的意思是,你还把这事告诉了师……仙尊?”他差点咬到舌头。 “对啊,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从小师叔那里拿到安胎药……唔!”雪琼突然捂嘴。 “什么安胎药?!”林时桑又听出了关键,追问道,“你从仙尊那里拿了什么?你说实话!” 雪琼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小师叔的!” 如此,林时桑想了想,便假意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仙尊才不会管我的死活,他一定会说,有病就去看大夫,他又不是医科圣手。” “才不是!”雪琼放下手,大声道,“你误会小师叔了!小师叔真的很关心你!他怕你知道安胎药是他给的,会觉得难为情,所以才不让我说的!还担心你吃不下整颗安胎药,让我想办法把丹药弄碎!我直接放在你吃的饭菜里了!” “唔!”雪琼突然惊觉了什么,“我答应了小师叔,绝对不告诉你的,完了……” 林时桑这下总算明白了,敢情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他一欲|火|焚|身,白秋意就出现得那么及时。 敢情丹药是白秋意给的! 什么狗屁安胎药,小怨妇手里要是能有安胎药,那林时桑能把雪琼的脑袋割下来,给他当球踢。 那分明就是合欢丹! 也就雪琼傻乎乎的,白秋意说什么她都相信,平白无故当了一回帮凶! 白秋意分明就是故意害他在人前出丑,再假惺惺地过来救他! 说好听点是来救他,说难听点,不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为的不过就是一时爽快罢了! 该死的白秋意,该死的小怨妇,真是个混蛋! 林时桑羞愤交加,气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里,此刻还封藏着那样一根骇人的玉器,就觉得头昏脑涨,气血攻心。 这简直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羞辱! 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看他痛苦,看他欢愉,很好玩吗?很有意思罢? 明明是白秋意行了恶事,居然还反过来自称救人,虚伪至极! 枉他此前还暗暗觉得,小怨妇是不是突然转性了,原来他是在变本加厉! 真正是歹毒至极! “小白菜!你要去哪里?!”雪琼急急忙忙地喊,“你回来!你千万别告诉小师叔,是我说漏了嘴!小师叔会生我气的!” 林时桑置若罔闻,气鼓鼓地回到房里,嘭的一声将房门踢上。 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 该死的! 世间怎么会有白秋意那个品种的大混蛋? 想上就直接说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非拐弯抹角整这一出,不就是在故意羞辱他吗? 还在几个师兄弟面前,那么狠狠地折腾他,全被人听见了!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时桑一气之下,又嘭的一声将房门踹开,正好同雪琼迎面撞上,雪琼问他去哪儿,他只说了句别跟着我。 然后就快步下了楼,可站在客栈门口时,他那抬起的左脚,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敢往外迈去。 他的腿似乎都知道,不听师命乱跑的话,会被打断的。 当即林时桑气得就更狠了,突然想到古人常说,一醉解千愁,酒壮怂人胆,索性就摸到后厨偷酒喝了。 但他从前没喝过酒,酒量差得离谱,吨吨吨几口灌下肚,人就醉得一塌糊涂,趴在酒坛子边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他的酒也没醒,趁着酒劲儿,林时桑把玉器给拔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准备去找白秋意讨个说法。 对,一定要讨个说法。否则白秋意会当他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以后一定还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抓着那根还黏糊糊的玉器,气势汹汹地跑去找白秋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是皮痒了吗? 一路上竟也没遇见什么人,他一脚将白秋意的房门踹开,气势汹汹地往里冲,怒气冲冲地喊:“白秋意!” “你给我滚……嗝。” 他竟很败气势的,当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谁允许你直呼为师的名讳?” 从里间传来了白秋意的声音,冷冷淡淡,清凉如水,语气里都没有任何起伏。 “是师尊最近对你太好了,对吗?” 林时桑只要一听见白秋意说话,就有一种电流窜上头顶的错觉,以至于他差点当场跪下,给白秋意拜个早年。 但他这次过来,还趁醉过来,可不是为了在白秋意面前卑躬屈膝当龟孙子的,而是要讨个说法! 对,讨个说法! 要不然这往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林时桑深呼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遥遥将手里黏糊糊的玉器,抛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白秋意的肩膀,玉器又顺着肩膀滚落下来,停在了白秋意手边,留下一大片脏污的痕迹。 白秋意正盘腿在床榻上打坐,惊闻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自己手边的玉器,再看看衣服上的脏污,最后,他抬眸,冷冷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你是皮痒了吗?” 而后,他就发现林时桑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身上也有很浓郁的酒气。 白秋意没有去管身上的脏污,而是用更冷的声音问他:“谁允许你喝酒的?” 林时桑故作镇定,攥着拳头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为师不想听你说废话!”白秋意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微抿的嘴唇预示着它的主人即将发怒,“谁允许你喝酒的?你又和谁厮混在一起了?” “我……我……” 林时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有理的那一个,在来讨公道之前,他还做足了准备,也想好了说辞,该如何质问白秋意了。 还发誓一定要痛击白秋意的内心,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 结果白秋意才说了几句话,他就有些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尤其是双腿,抖得非常厉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也让林时桑觉得非常生气,忍不住抬手敲打自己的大腿,低声怒骂:“别他妈抖了!你这么怕他作甚?他是你爹啊!” “别抖,别抖,别抖了!” 他更大力地捶打了几下,然后抬头,直视着白秋意,满脸浩然正气地道:“我告诉你,我今夜过来可不是说废话的!” 深呼口气,他更加气势汹汹地大声道:“我是来向你讨个说法的!” “讨说法?!讨什么说法?”白秋意蹙眉,而后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想问师尊,为何上了药还那般痛么?” “这已经是最温和的伤药了。” 白秋意的语气放温和了些,目光下意识瞥向了林时桑的下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是你的体质太差了,越是差,就越要多加练习,熟能生巧,方知其中滋味。” “不过,你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你的修为突飞猛进。” 林时桑愣了愣,一时竟把自己过来的目的都忘记了,惊诧地反问:“我的修为突飞猛进,跟双修有关?” “要不然呢?就以你的天赋,你的资质,你的根骨,若非与为师双修,你几时才能修成正果?”白秋意微微一笑,“只要你敞开身心去接受这件事,那么你会发现,你得到的不仅仅是欢愉,修为,还能得到永生。” 当然,得到永生的代价就是林时桑需要幻化回魔骨,回归他的身体。 只要白秋意永生不死,那么,林时桑就会永世不灭。 这就是永生的代价。 “原来竟有这样的事!”林时桑一时间感慨良多,长长一叹,“普通人苦修一生,只怕也修不成我这如今的修为罢?” “何止?只要你愿意,师尊可以帮你变得更强,强大到有朝一日,你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摆布,所有曾经欺辱你,轻贱你的人,通通要因此,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将站在高处,俯视着脚下宛如蝼蚁一般的……苍生。” 白秋意笑得越发开心了,并且他突然觉得深更半夜,孤男寡男,林时桑就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地来找他,是为了行那种事的。 也好,长夜漫漫,他也无心安睡,若有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又何必拒绝? “过来,”白秋意点了点自己的腿,示意林时桑主动坐上来,低眸瞥着衣衫上染的脏,姿态慵懒地吩咐,“师尊讨厌脏污,这是你弄的,那么,就由你来舔干净好了。” 林时桑听罢,竟没及时回转过神,还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时,脸色骤然爆红,气得“呸”了一声,面红耳赤地道:“我来此,才不是为了那档子事!” “不管你为了什么事,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白秋意语气笃定,抬手隔空一抓,林时桑只觉得衣领一紧,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哧溜一声,整个人就飞到了白秋意的面前。 还好死不死的,一下就扑到了白秋意怀里! 这是一种非常尴尬,也非常危险的姿势! 因为这样趴在白秋意怀里,那么,白秋意就能随便将他摆出任何不知羞耻的姿势! “舔干净,师尊不想再重复第三遍了呢。”白秋意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时桑的后脑勺,耳语道,“还有玉器,也要舔干净,知道么?” “我不!” 林时桑酒壮怂人胆,不仅立马挣扎开,还伸手推了白秋意一下,往后窜出一步站稳了,咬牙切齿地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白秋意蹙眉,抬眸凝视着面前酒气上脸的少年。 “雪琼已经告诉我了,是你,就是你把合欢丹交给她,然后弄到我的饭菜里的!” 林时桑气愤地红着脸,厉声指责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故意想害我在人前出丑,好满足你该死的欲|望!” “也是你故意引了师兄弟们过来,旁听你我行事,就是想羞辱我,是不是?” “你还装好人,嘴上说是来救我的,实际上只是想在我身上泄|欲!” 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愤怒,借着酒劲儿更加大声地呵斥起来。 白秋意见他在发疯,不想引起他人旁观,便设法施了道结界,而后便静静听着林时桑发牢骚——实话实说,他偶尔还挺想听听林时桑说心里话的。 哪怕林时桑崩溃大哭也好,最起码,不会再说谎骗他了。 “自始至终,师尊对我就只是玩弄!就好像是对待什么漂亮的玩意儿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一分一寸的偏爱,却还要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 “外人只看你生了张好皮,殊不知你骨子里就是个恶鬼!” “你真是令我觉得恶心,恶心,恶心!!!” 这些话林时桑憋了太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当然,他也不敢说就是了。 眼下,他终于借着酒劲儿,一口气骂了出来。 骂完之后,只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升华了,头顶开始浮现出巨大的光圈,就好像是西方的天使一样,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就连心情都开始舒畅起来,身子骨都如同掉入了瑶池,洗净了人世间的尘土,变得无比轻盈,下一瞬就能头顶三花,原地飞升。 然而,他并没有头顶三花,原地飞升。 相反,因为喝得太醉,林时桑身形一晃,便往地上摔去。 白秋意手疾眼快,一个闪现至他面前,张开双臂,将人接了个满怀,正欲开口训斥一二,就见林时桑挥舞着两条手臂,就跟扑棱蛾子一样,孩子气地喊着:“飞咯,飞咯……” 竟……竟可爱得让白秋意的心尖倏忽就软化了。他甚至忍不住勾了勾唇,那到嘴的话便吞了回去。 “飞咯,飞咯……” 林时桑面色酡红,眯瞪着眼睛,两臂乱摆,好似浑然不知东南西北,也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这是白秋意第一次看见林时桑喝醉酒的样子,想不到居然如此孩子气,便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着问:“师尊带着你飞,好不好?” “不好。” 林时桑虽然喝醉了,但他不是摔傻了,很果断地拒绝了。 白秋意稍微郁闷了一下,怀疑他是不是装疯卖傻,借此来逃脱顶撞师尊的惩罚。 略一思忖,白秋意冷笑道:“你该不会觉得,装疯卖傻就能欺骗为师了罢?” “飞有什么意思?师尊这里有更好玩的东西。” 天知道他昨夜没能尽兴,回来后有多焦躁难忍。 因为伤了林时桑的缘故,白秋意不忍心让他伤上加伤,所以今晚一直在房里盘腿打坐,借此静心安神,缓解那种深入骨髓般的饥渴。 并且下定决心,这几天都不会再碰林时桑分毫,让他安安心心地静养几天,把精神养好,年纪轻轻的,别一天到晚脸色煞白,走路扶墙,弱柳扶风,动不动还咳血,那像什么样子? 结果林时桑倒好,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白秋意顺势将人圈在怀里,一手揽住那截纤细的腰肢,一手已经抚上了柔软温热的唇,低声笑道:“你那里受了伤,不便行事,虽然你总是欺骗师尊,顶撞师尊,招惹师尊生气,但是……” “师尊还是好喜欢你呢,喜欢的不得了,一时一刻见不到你,师尊就一直牵挂着小桑果。” “今晚,就用这里侍奉师尊罢,好不好?” 那揉着唇瓣的手指,已经胆大妄为地摸到了贝齿上,林时桑醉醺醺的,张嘴就咬了下上,白秋意闷哼一声,而后笑着:“师尊倒是忘记了,你一向是牙尖嘴利,喜欢咬人。” “幸好是师尊的手指,那倘若是别的东西……岂不是要被你咬坏了?” “小坏东西。” 白秋意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捏林时桑的下巴,便将手指抽了出来,就见上面横着可爱的牙印,还有些晶莹的涎液。 他忍不住将手指也放入自己的口中,然后细细的,慢慢的,带着欣赏意味地品尝着其中滋味。 脸上的喜悦也终于不加掩饰,连目光都温柔至极。 “是甜的,小桑果来之前偷吃糖了吗?” “小桑果是想要和师尊亲吻,所以,提前吃了糖吗?” “那么,就和师尊亲吻罢。” 他低头吻上了少年的唇,吻得非常认真,仔细,一丝不苟,还格外温柔,生怕弄疼林时桑一分一毫,宛如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一直吻得林时桑几乎要窒息了,白秋意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长叹口气道:“你的身子太娇贵了,稍微亲一亲,就喘得浑身瑟瑟发抖,真是可怜,算了。” 他放弃去亲林时桑的唇,低头轻轻啄着少年修长滑腻的玉颈,还用舌尖轻轻在喉结周围打着转转。 林时桑喘得越来越厉害,抖得也越来越厉害,好像下一瞬就要哭出声来,一直扭动着,发出意味不明地呜咽声。 更令白秋意一阵焦躁难忍。 可又舍不得让林时桑伤上加伤,略一思忖,白秋意问道:“小桑果,你与师尊神交罢,如何?” 林时桑意识模糊,当然无法回应。 如此,白秋意便笑道:“那师尊就当你默认了。” 他顺势将人放在床榻上,与自己面对面,摆出盘腿打坐的姿势,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白秋意忍不住又笑:“既是神交,便不会对肉身造成损伤,那么,师尊就随便来几次好了。” “换几个新鲜的姿势。” 而后,就拉着林时桑的手,缓缓进入了幻境。 在幻境中,二人不着寸缕,紧紧相连,一夜不曾停歇。 待结束之后,外头的天色都亮了。 白秋意将人扶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徒弟通红濡湿的脸,微微一笑:“辛苦你了,你就在此好好休息罢。” “神交可以强化你的元神,对你的修行也有好处,你要加油啊,小桑果。” “务必每天都找不一样的理由,让师尊同你双修。” “这样一来,师尊就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炉鼎了。你会高兴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连爱师尊都吝啬 “你会高兴吗,小桑果?” 白秋意忍不住又低头,亲腻地吻了吻少年濡湿发红的眼睛。 浓密漆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好像突然陷入了一种癫狂痴迷的状态,满脸病态且阴郁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深邃眼眸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好似幽暗地狱道里,烈烈如焚的红莲,艳丽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既然你不愿意当师尊的炉鼎,那么,师尊当你的炉鼎,如此,你会高兴吗?” 白秋意又问了一遍,声音轻得好像是五月的晚风,虚无缥缈到根本无法触碰,稍纵即逝了。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愣了许久许久,久到耳根子上灼热的潮|红,都渐渐散干净了。 只留下身上未消散的浓郁的精气,以及几分清冽的雪下松木清香。 白秋意一度认为,自己现在是疯了,竟然一时被美色迷住了双眼,连这种话都能轻易说出口了。 什么炉鼎不炉鼎的。 只要他想,全修真界的修士都将是他的炉鼎,任何人都不能例外。而他,也将是修真界的主宰,脚踏六道,六亲不认,不顾他人死活的大魔头。 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林时桑而有所停留,就他也配么? 不过就是一点点皮相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而且小桑果似乎对那种事情,就从来没有表现得像他那样渴望,每一次双修都是在白秋意的处心积虑之下,极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占据着主导地位。 林时桑每次都表现得愤怒至此,羞愤交加,就好像是被恶霸流氓强行玷|污了的良家妇女,又踢又踹,各种挣扎,甚至是破口大骂。 也只有在被做到意|乱|情|迷,神魂颠倒,意识模糊之时,才会稍微热情点地回应。 可见林时桑从心底是很不喜欢双修的。也可以说是,他不愿意跟自己的师尊双修。 所以,连在床笫之欢时,也吝啬抱一抱师尊,亲一亲师尊,甚至,连声好听的话,都不愿意说。 只有白秋意用尽手段逼迫他说,他才会羞耻难当地闭着眼睛说几句,可字字是虚情,句句是假意,没有一个字眼是真心实意的。 从始至终,林时桑对他就没有袒|露过心扉,一次都没有,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 小骗子! 所以,白秋意理所应当要想尽办法,来惩罚这个只会骗人感情的小骗子。 “……天色也快亮了,小骗子今晚又将师尊的身子骗到了手。” 白秋意伏下头去,轻轻啃咬着少年通红的耳垂,将他的耳垂舔舐得水光淋淋,看着少年在睡梦中还吃痛得蹙着眉,又忍不住心软地伸手抚平他的眉头。 “你惯会对师尊说谎,对师尊骗身又骗心,将师尊耍得团团转,等师尊喜欢上你时,你却对师尊不管不问。” “师尊从前就告诉过你罢,不要接近师尊,你当时不肯听,现在纵然你想走,师尊也不肯应你了。” 等林时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拍了拍发胀的脑袋,好半天儿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了师尊的房里。 而师尊却不知去向。 想了很久,才依稀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最后又是以双修收尾的。 该死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居然又上了贼船! 他昨晚明明是下定决心要去找白秋意讨个公道的,结果吵着吵着,就又吵上了床! 不过看周围的陈设都还健在,可见昨夜没有过于疯狂。 身上倒也不疼不痒,就是比平时要疲倦一些。 林时桑一阵烦躁,使劲拍了拍发晕的脑壳,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赶紧掀开被褥,伸手往下一摸。 还好,还好,东西都还在,一样没少。他略微松了口气。 可随即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没有穿好,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低头一瞧,就见自己的胸膛上居然有字! 林时桑先是一愣,随即下床扑到了铜镜面前,对镜一照,就看见胸膛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林时桑喜欢白秋意。 这是从左往右读的,要是从右往左读,那就是白秋意喜欢林时桑。 更离谱的是,还用了两种颜色的墨水! 喜欢二字用的是红墨! 不,也不一定是墨,据林时桑对白秋意的了解,也许是用鲜血写上去的也未可知。 他当即就气得更很了,使劲擦拭起来,结果连皮都快擦破了,字迹依旧清晰,看来光是靠擦是擦不掉的了,一定是白秋意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 气得林时桑一阵牙疼。同时他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拉起裤腿,慌慌张张地检查自己的大腿根。 雪白干净,只有前一天晚上残留下来的暧昧指痕,以及几乎快要看不清的牙印。 除此之外,就跟上好的陶瓷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林时桑大松口气,心里暗自庆南风知我意幸,幸好白秋意只是写了这几个字眼,而没有更过分地写下那种羞辱人的字眼。 比如,贱奴,炉鼎,小狗之类的,带着很浓烈羞辱人意味的恶劣字眼。 幸好白秋意没那么写,否则林时桑连夜磨刀,也要把胸膛上的皮给剥下来。 又尝试着擦了片刻,还是没有卵用,林时桑只能长叹口气,暂时放弃了。 把衣服赶紧穿戴齐整后,也没敢从房门走,直接跳窗离开。 一路上鬼鬼祟祟,做贼心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哪知才走至半路,就遇见了推门而出的大师兄。 裴景元先是一愣,随即很自然地问道:“你可知师尊现下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仙尊现在在哪儿?他不在房里吗?我刚刚从外面逛了一圈,今天天气真好,外面可热闹了,街上都是……嗯,都是人,好多人啊,嗯,真热闹啊!” 林时桑佯装镇定地道,他每次一撒谎,就会对谎言精准描述到细节。 现在也是,已经开始讲述自己刚刚遇见一个行动不便的老爷爷,他又是如何主动上前搀扶老爷爷过马路的了。 “……”裴景元愣了一下,然后又道,“那能劳烦你去通传师尊一声么?就说昨天捡回来的……” “不能!”林时桑果断拒绝,转身边走边说,“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就非做不可。对不起了,大师兄,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可是——”裴景元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可是,大师兄。”林时桑满脸严肃地说,“如果耽搁了我的事,那么,你可能会死。”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大师兄回答,抬腿就往回走。 路过半掩的房门时,林时桑很清晰地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想来昨天那个人受伤颇重。 下意识用眼尾的余光往房里瞥了一眼,结果不瞥不要紧,一瞥吓一跳。 就见那原本躺在床上养伤的倒霉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还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下了床,也不知道穿好衣服再下来。 以林时桑的角度望去,此人几乎是啥也没穿,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用白布包扎起来的伤口,远远望过去,有点像木乃伊。 但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身段很好的木乃伊,即便都包裹成这种凄惨模样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个男人,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更难能可贵的是,臀部也非常挺翘。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下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一头往柱子上撞去。 林时桑大惊失色,等他想出声制止时,已经迟了,房里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那个人已经血流满面地倒在地上。 裴景元一马当先地冲回房里,将人一把抱回了床榻之上,边为其止血,边吩咐着下意识跟进来的林时桑道:“劳烦你拧一块湿帕子来,快!” “好!” 林时桑应了一声,赶紧去拧了一块湿帕子,之后又在大师兄的吩咐之下,寻来了止血的伤药。 准备帮其先处理伤势。哪知此人好像对人世间根本没有了任何留恋,竟一心一意地寻死。 不仅不肯领情,还宛如发了疯的野狗一样挣扎起来,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嘶吼:“别碰我!不许碰我!走开,走开!” 更是顺手拿起剪刀,胡乱在半空中挥舞,裴景元生怕他会在暴躁之下误伤了人,一把将林时桑护在身后,沉声道:“你不要害怕,我们都不是坏人。既然把你救了回来,就决计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走开!不许碰我!走开!” 此人更加大力地挥舞着剪刀,血淋淋的乱发之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都走开!要不然,我杀了你们!” 林时桑见状,心道,此人应该是以前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所以现在才会对人如此警惕防备。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来历,竟被伤成了这副凄惨模样,不过想来应该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奴隶罢。 毕竟此前大师兄说,此人的手背上,有一个“奴”字。 如此一想,林时桑的目光就下意识往此人的手背上望去,却瞬间就被对方察觉到了,似乎还因此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竟挥舞着剪刀,冲着林时桑就杀了过来。 裴景元手疾眼快,一把夺过剪刀,将人按压在了床上,还顺势用黄符暂且将人禁锢住。 “桑姑娘,劳烦你在此看着他,我先去将此事禀明师尊,去去就回。” 裴景元顺势将没用完的白布团成团,一把塞到了那人的嘴里,说完之后,也不等林时桑答应,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等林时桑再缓过神时,屋里就只剩下他和床上那位仁兄了。 这位仁兄也真是的,都被黄符禁锢住了,还拼命挣扎,林时桑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开口劝道:“我说,小兄弟,你遇见了什么事,就如此想不开要自寻短见呢?” “反正你想死,我也拦不住,临死之前,不如跟我说说呗,也许有朝一日,我能帮你顺手报个仇,也未可知?” 说着,就帮他把嘴里的白布抽出来了。此人才一能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想要自寻短见!” “你没想自寻短见,那你刚刚好端端的,往柱子上撞什么?啧啧啧,瞧你撞得满脸血,就连你亲娘见了,估计都认不出你来了。” 林时桑光是看着,都觉得疼,这满脸血的,也看不清原本的容貌了。 也不知道此人生得什么模样。 “我没有想死,我刚刚是想跑,只不过脚下虚浮无力,不小心摔倒了,这才撞了柱子,咳咳咳,你能不能放了我?” “不能,我现在要是放了你,你只怕就必死无疑了。”林时桑果断拒绝,语气诚恳地告诉他,“你伤得很重,而且,你似乎有不少仇家,先前你晕死在路边,就是我大师兄把你救回来的。” “你不知恩图报便罢,但也不能恩将仇报罢?” 此人便不再多言,似乎还是不肯相信萍水相逢,居然会有人出手相救。 “我们是玄天墟的弟子,玄天墟可是名门正派。”林时桑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还是沉默不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不说罢了,反正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林时桑彻底没了兴趣,只盼着大师兄赶紧回来,他好回房洗个澡,再吃点东西。 哪知那人却道:“我不记得了。” 林时桑:“……” “我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仇家,又为何会重伤晕死在路边,我通通都想不起来了……头好痛。” 语气难言痛苦,声音也沙哑难听,“头好痛!” “头痛就对了,因为你刚刚撞柱子了,不仅你疼,那柱子要是会说话,都该疼哭了。” 林时桑狐疑,是不是刚刚撞了柱子,所以把人撞失忆了。 如果真是,那这事就更狗血了。 见对方满脸是血,实在太碍眼,看着都眼睛疼,索性用湿手帕,帮他把脸上的血迹稍微擦一擦。 谁料不擦不要紧,越擦林时桑越心惊,越擦越慌张。 等那人终于露出原貌时,林时桑竟直接僵在了当场,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小书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桑果误会了师尊 不,不可能! 一定是猛然一看的缘故! 林时桑深呼口气,把眼睛偏了过去,然后再看一眼,还是觉得像,忍不住又多看几眼,结果越看越像。 他走近,贴着床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小书生。 因为不管从五官,还是从脸型来说,几乎和小书生如出一辙。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那可能就是此人身上既没有小书生的温润,也没有那种明净到纯情的气质,甚至,连眼神都不一样。 小书生的眼神明净,深邃又温柔,清澈中还隐约透着几分极其平易近人的温润。 而面前的少年眼神警惕,迷离,甚至是迷茫,好像……好像是迷途的羔羊,狼狈不堪,惊慌失措。 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度,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林时桑心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得俊美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一点的相似之处。 不像丑人,丑得千奇百怪,与众不同。 但这未免也太像了,不管他怎么看,都觉得面前之人,就是不久之前,才与他一起患难的小书生。 可是,且不说小书生为何骤息之间性情大变,就单说白秋意罢,林时桑不相信就以小书生的本事,能逃出白秋意的手掌心。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此人就是小书生,不过此时的小书生已经饱受白秋意的折磨,所以才遍体鳞伤,精神也几近崩溃,所以导致性情大变。 倘若如此,那就能说得通小书生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至于小书生为何出现在此地……就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白秋意故意将小书生放了出来,还将人弄得丧失记忆,以此来试探林时桑到底和小书生之间,有没有私情。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白秋意也实在是太恶心,太阴险,也太歹毒了! “……你想对我做什么?咳咳咳,你不要碰我,别碰我!”床上的少年痛苦地嘶吼起来,俊美的五官都显得有些狰狞,几乎是有些哀求的意味了,“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不要碰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碰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 林时桑轻声安抚道,只要一想到,小书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才被白秋意折磨至此,他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忙温声细语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见此人不再剧烈反抗,林时桑才敢再凑近些,仔细打量着对方,越看越是胆战心惊。 好好的一个人,竟然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即便不用将白布解开来看,也知道这底下是什么样狰狞可怕的伤痕,因为有的部位都渗出了鲜血。 不仅如此,林时桑还看见少年的肢体有些残缺,左脚的大拇指少了半截,右脚没有小指,左手缺了两根手指,右手的手背上,还烙着一个血淋淋的“奴”字。 一看就知道才烙上去没多久,而且应该还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粉,因为伤势根本不愈合,边缘都是腐烂的皮肉。 给他烙下这个字的人,一定非常恨他,哪里是在人的皮肉上烙字,分明就是想直接将“奴”字深深烙在对方的骨头上。 林时桑越看越心惊肉跳,越看越心尖发凉,如此狠辣的手段,他搜肠刮肚想了一圈,也只有白秋意那货干得出来。 可是,小书生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 他错就错在心地善良,不忍见死不救,居然救下了林时桑,这才遭了此等无妄之灾! “这……这该有多疼啊,”林时桑终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我闯祸了,我害了人,我害了一个好人……他是我的恩人,救命恩人,是我害了他……” “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林时桑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他早就应该远离小书生的,在醒来后就应该同他划清界限才对。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小书生怎么可能沦落至此?还受了这般惨绝人寰的伤害。 这让林时桑怎么对得住小书生九泉之下的亡母? 扫把星,窝囊废,害人精! 林时桑在心里咒骂自己,真是谁沾他谁倒霉。 这一次,他害了小书生,那么下一回,还会有其他无辜的人,因为他的缘故,而惨遭白秋意的残害。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小书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真正地脱离白秋意的魔爪。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被禁锢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的小书生,突然开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有气无力的,“你好像认识我,是不是?” 林时桑喉咙艰涩,差点当场哭出来。 但他清楚地明白,哭是没有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解决不了白秋意。 而且,倘若这真的是白秋意故意放人出来试探他的,想来就等着看他情绪崩溃大哭,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他跟小书生有私情了? 事到如今,林时桑倒也不怕白秋意对自己怎么样了,只是担心会因此,让小书生承受更大的伤害。 如此,林时桑只能强忍着愧疚和痛苦,摇头道:“我们从前不认识。” “那你怎么……” “我的心肠软,见不得人间疾苦。”林时桑随口搪塞,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 裴景元将白秋意请了过来,一路将方才的事情如实告知,等白秋意来时,就见林时桑居然也在。 不仅在,还不知何故,眼眶有些发红,站在床边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白秋意冷笑,心道怪不得方才回房时,没见到他人,找了一圈也没寻到,敢情是跑裴景元这来了。 枉费他一早就出门给林时桑买好吃的了,还买了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他是不爱吃甜食,只是林时桑喜欢吃,所以就买了来。 不仅买了冰糖葫芦,还买了好些蜜饯,白秋意也不知道人间卖的蜜饯,怎么区分好坏,一律都是照最贵的买。 他闻着觉得挺清甜的,想来林时桑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而且,白秋意觉得林时桑最近气色不甚好,小脸煞白煞白的,也是时候喝点补药,补补元气。 但既然是补药,那势必滋味不好,林时桑又不爱喝苦药,到时候白秋意就拿蜜饯哄哄他好了。 只是,小桑果的眼眶怎么红红的,看起来好像才哭过。 是谁趁他不在,就欺负了他的小桑果么? 白秋意眉头一蹙,顿时不悦起来,目光就迟迟没能从林时桑身上移开,林时桑故作不知,还直接把头转了过去,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白秋意过来了。 “桑姑娘,劳烦你帮我照看了。”裴景元上前道,“对了,你不是还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吗,抱歉,是我耽搁你了。” “没事。”林时桑语气生冷,“不耽搁,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他想问问白秋意,到底还想玩哪一出? 是不是当真要活活折磨死小书生,才心满意足? 小书生是林时桑穿书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书生惨死在白秋意的手里。 否则,林时桑就是死了都无法安息! “那……好吧。”裴景元略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让开位置,同白秋意道,“师尊,此人一醒来,情绪就异常激动,徒儿已经用黄符将其禁锢住了,但一个人若是铁了心要寻死,旁人也无能为力。黄符禁锢总归不是长远之计。” “年纪轻轻的,有何事想不开,竟要寻死。”白秋意随口接了一句,目光依旧落在林时桑身上,迟迟收不回来。 他不知道林时桑到底又怎么了,明明昨晚跟他神交的时候,玩得挺开心的。 早上白秋意出门前,还抱了他好一会儿,亲腻得吻了几遍,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为何林时桑突然又不高兴了。 还在为昨夜的事情而生气么? 生气到连一眼都不肯看师尊了吗? 白秋意忍不住想要上前,哄一哄闹别扭的徒儿,可碍于还有无关人员阿猫阿狗在场,只能暂且作罢。 他打定主意,回头不可以再疾言厉色地训斥小桑果了,几次折腾下来,这孩子的气色都差了许多。 看起来还闷闷不乐的,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样子,真的很可怜。白秋意不想再训斥他了,半个字都不想。 他只想赶紧逢场作戏,把大徒弟先应付过去,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哄哄小桑果。 “……还要我说多少遍,咳咳咳,我不是想不开要寻死,我是脚下虚浮,没有站稳,不小心才撞上了柱子……”床榻上躺着的少年面露痛色地开口道,“我的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是失忆了么?让本座……” 白秋意终于舍得把目光收回来了,才一转过脸来,话音就戛然而止,他的瞳孔剧烈颤动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少年的脸! 此前他过来为此人疗伤,此人满脸血污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而且,白秋意对除了林时桑之外的任何人,不论男女,都没什么兴趣。 遂也没有刻意去探究对方的长相,甚至连眼尾的余光都懒得扫过去,随便应付一下就走了。 谁又能想得到,此人的脸洗干净后,居然和小书生那般相像! 连白秋意见了,都忍不住暗暗惊叹,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此前他变幻成小书生的模样,不过是随手幻化。 竟想不到,这世间当真有如此长相的人。 更加巧合的是,居然还阴差阳错被外出寻人的弟子们所救。 同时,白秋意也明白过来,为何林时桑眼眶发红,见了他也一言不发了。 想来,林时桑是误以为这个受伤的年轻人就是小书生了,甚至认为,小书生之所以遍体鳞伤,还重伤失忆,都是被师尊无情折磨所致。 白秋意暗暗苦笑,心道,一向都是他算计别人,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冤屈,他总不能告诉林时桑,小书生是师尊随手幻化的。 就是为了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觉得,如果真这么如实告诉林时桑的话,小桑果一定会更加生气。 罢了,罢了。 一会儿再想办法哄哄便是了。 白秋意暗暗叹了口气,这才敛眸正色道:“失忆了么?想来是因为头部受了重伤所致,里面淤血成块,筋脉堵塞。” “不过无妨,待淤血消散了,记忆便会恢复。” “那如果,淤血一辈子不消散,那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吗?”少年依旧警惕,但比之前要镇定许多,好像街头被人遗弃的流浪狗,整个人瑟瑟发抖。 看得林时桑的眼眶一阵阵发酸发涩,心里更加痛恨白秋意,恨他冷血无情,恨他心狠手辣,恨他阴险狡诈,心思歹毒。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最重要的。”白秋意淡淡道,“除了头部的伤势之外,你身上其他的伤势,不容乐观,你的五脏六腑,你的心肺……” 顿了顿,他很明显得察觉到,林时桑在偷偷倒抽了口冷气,心尖一颤,白秋意不想吓到林时桑,所以改了更为温和的字眼,“有些麻烦,须得静养。” “在此之前,就由本座的大徒弟负责照料你,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再让人告诉本座。” 说完之后,白秋意随手就一挥,那原本禁锢住少年的黄符,便簌簌化作了飞灰。 少年才一能动,就挣扎着起身跪拜:“多谢仙尊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还请仙尊赐名!” 白秋意一向不喜欢麻烦,给别人起名字在他看来就很麻烦,所以,他就随口道:“本座此生收过四个徒弟,如今留在身边三个,缺个小五,不如,就叫你小五好了。” 也没别的意思,五同无,无就是没有,没有就是虚无缥缈。 他只是想暗示林时桑,小书生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从来不曾真实存在过。 但林时桑却认为,这名字太过随意,认为白秋意故意起了个狗的名字,羞辱小书生的同时,也在羞辱他。 第一百二十章 你好冷的心肠 所以,林时桑并不喜欢“小五”这个名字。 什么小五大五的,一听就不是正经名字,听起来跟喊狗似的,这名字不好。 林时桑心想,寻常白秋意把他当狗一样圈养在身边,也就算了,没办法,修真界弱肉强食,他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可是小书生压根就不是修道之人,同白秋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却被白秋意残害至此,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眼瞅着还认仇为恩,这不是明晃晃地羞辱人,又是什么? 林时桑狠狠抿了下嘴唇,忍不住想出声为小书生讨个公道,哪知小书生听罢之后,竟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还连连感激白秋意替自己取名。 这让林时桑更加愤怒,觉得白秋意行事实在过于阴险歹毒,丧心病狂。 愤怒之余,还产生了些许困惑。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据林时桑所知,小书生甚有才情,肚子里的墨水扒拉扒拉,都能装满小水缸。 不仅如此,谈吐文雅,举止大方,还有一定的审美品味,总而言之,小书生应当不会喜欢“小五”这种名字。 不过很快,林时桑又了然了。 认为小书生一定是被白秋意折磨得精神失常,所以,连审美品味都一降再降。 说到底了,这事怪不得小书生,要怪就怪白秋意心狠手辣,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都不肯放过,实在令人恶心。 “既如此,本座便先行回去了。” 白秋意起身,随意整理了一番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状若无意地瞥了林时桑一眼,见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意回避自己的目光。 心里既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 但终究没有在人前出言为难,在裴景元的一声“弟子恭送师尊”中,缓步离开了房门。 等人一走,裴景元便问道:“你与师尊之间,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 “没有?”裴景元略显惊讶,又道,“没有方才你一直刻意回避师尊,似在闹别扭。” 林时桑郁闷极了:“有这么明显吗?” 而且,他也不是在闹别扭,他对白秋意的厌恶,怎么从大师兄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像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很明显,因为师尊方才一直在看你,但你却没有理会。” 顿了顿,裴景元更加和气地道,“我其实从未见过师尊这样在意谁,师尊性格冷清,不苟言笑,即便关心徒弟,轻易也不会表现出来的,想来,你是有什么事误会师尊了。” “没有误会。” 林时桑更加郁闷了,一个两个眼睛是瞎了吗,大师兄哪只眼睛看出来白秋意在意他了? 眼睛不行的话,其实可以挖出来当玻璃球弹着玩的。 算了,归根结底也怪不得大师兄,毕竟平日里白秋意在人前装模作样,倘若不是因为林时桑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也会被白秋意的美色所欺骗。 没办法,谁让白秋意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任谁也想不到,他俊美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如此,裴景元也不好多问,林时桑有心想留下来,照顾照顾小书生,但又担心会因此再给小书生带来灾祸。 可真让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离开,他又于心不忍,愧疚难当。 便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裴景元误以为他是找自己有事,便问:“你若有事,直说无妨。”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林时桑绞尽脑汁,才想到了一个不那么蹩脚的借口,“我就是觉得,大师兄辛苦了,为了照顾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恐怕一晚上都没合眼罢,眼底都有些青灰。”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一些,“真是辛苦大师兄了。” “不辛苦,应该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裴景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本他都打算撂挑子,直接找其他弟子过来帮忙照顾,谁曾想还因此,得到了桑桑姑娘的关心。 竟是意外的收获,他的脸开始有些发热,尤其桑桑姑娘的身上,也不知道熏的是什么香,十分好闻。 他的神情不甚自然,清咳一声,故作镇定地道:“你放心吧,有我照顾,此人不会有事的。” 有大师兄这句话,林时桑总算松了口气,暗道,在大师兄的眼皮底下,想来白秋意也不会太过分。 如此,林时桑落下一句:“那我晚些再过来。”而后,便离开了房门。 一直到离开,都没敢再多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小书生,生怕多看一眼,他都忍不住立马提剑跟白秋意互砍。 出了房门之后,林时桑便回到了自己房里,雪琼不在,想来那个小丫头片子闲不住的,好不容易来人间游历,必定是出去玩了。 也幸好她出去玩了,这让林时桑的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他一屁股坐在桌前,怎么想心里怎么不是滋味,好好一个人居然被白秋意糟践成了那样,不管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还是因为林时桑的缘故,这让林时桑坐立难安,心绪不定,起起坐坐好几次,在屋里来回踱步。 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解救小书生,就算现在他不管不顾,直接把小书生救走,只怕也不行。 小书生伤势太重,只怕逃不出多远,就要死在半道上,现在最起码,还有一个相当靠谱的大师兄从旁照顾。 只要不再横生枝节,旁的不敢说,小书生的命肯定保得住。 至于小书生断了的手指,脚指,对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可对修真者来说,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回头林时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雪琼身上动动心思,那丫头虽然不思进取,只知道吃喝玩乐,但她可是玄天墟宗主膝下唯一的女儿。 师门一朵娇花,宗门身份尊贵的千金大小姐,修二代。 弄几颗可以重新长出手指,脚指的丹药,对雪琼来说应该不算太困难。 这样还不够,林时桑想,应该再想想办法,把小书生送走才行,让他走得越远越好,让白秋意再也找不到他。 如此,才能真正地保住性命。 但普天之下,到底把人藏在哪里,白秋意才会找寻不到? 古人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若不然,要是雪琼不嫌弃的话,把小书生丢给她当童养夫。 如此一来,白秋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雪琼早死的亡母的情面上,应该也不会再对小书生下毒手了。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林时桑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主意太损了,女儿家的名节多么重要? 他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就去耽误雪琼。 再说了,就小书生那个样,别说雪琼能不能看上了,林时桑觉得就是守山门的大黄狗都有点悬。 林时桑苦思冥想,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正在房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时。 头顶的房梁突然响起细微的声响,他下意识抬头望去,那动静竟又消失。 他误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不安,所以才幻听了。 眼下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他就不相信白秋意能无耻到白日宣淫,现在就溜他房里跟他调情。 哪知林时桑才一低头,眼前一道白影就飘了过来,吓得他往后一跳,差点失声尖叫—— 他确实是想叫的,只不过嘴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了,以至于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在自己房间里,还怕成这样?只怕是你心里有鬼罢?” 白秋意冷笑道,高大的身形几乎完全挡住了光,林时桑被他的影子压迫得浑身隐隐作痛。 他心里难免暗暗吐槽,说到鬼,白秋意明明才像个鬼。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的,也不知道穿给谁看的。 该死的,这么大一个活人,走路怎么没声儿? 林时桑有些惭愧地想,自己好歹也是个修真者,居然都不知道白秋意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好像是凭空就出现在了房里,简直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 “小桑果,方才在你大师兄房里,你那是什么眼神?”白秋意开始兴师问罪了,一手捂住林时桑的嘴,一手掐着他的腰。 青天白日的,就将人往床榻上推,还一下就将人推倒在床,可怜的林时桑在白秋意手里,就好像是弱柳扶风的大家闺秀,身娇体软,一推就倒。 根本连一点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当然,别说是他,就是个彪形大汉,在白秋意手底下,也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白秋意可不是个吃素的。 “呜呜呜!” 林时桑被捂住了嘴,根本无法开口,只能下意识挣扎。 “嘘,师尊此次过来,可不是为了同你吵架的,师尊只是想念小桑果了。你好冷的心肠。” 白秋意肆意把空出的一只手,不由分说地伸进了林时桑的衣衫里,在他光滑的皮肉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就宛如长时间没有受过夫君怜惜的怨妇一般,声音凄清且哀怨,“明明昨晚,你又一次骗走了师尊的身子,怎么才短短一夜时间,你就翻脸无情了呢?” 林时桑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听听,这他妈是个人能说出的话吗? 什么叫作“他又一次骗走了师尊的身子”?! 明明是师尊又一次骗走了他的身子,好吗? 白秋意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好处都占了,吃干抹净之后,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倒打一耙! 还要不要脸! “师尊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愤怒,难道师尊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说,师尊应该怎么做,你才会高兴?才能不用这种看待仇人的眼神,看着师尊。” 白秋意的神色也变得哀怨了许多,那只作恶的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在林时桑身上随意摸索,时不时低头,含着林时桑圆润可爱的耳垂,轻轻啃咬,拉出长长的银丝。 “小桑果,师尊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总是这样,床上床下两个人,师尊也会觉得很难过。” 林时桑:“……” 脸呢?这老男人的脸呢? 居然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恕他直言,他真是半点没看出来白秋意难过在哪里。 而且,林时桑很不理解,白秋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会比他还难过。 不知道的,只怕要误以为林时桑才是那个忘恩负义,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小桑果,你不要每次遇见一点点事,就冷着师尊,好不好?” “有什么话,你直接过来问师尊,不行么?” 林时桑更加无语凝噎。 他昨夜倒是去问了呢,还提前喝酒壮胆了。 结果怎么着,好家伙! 吵着吵着,就又吵到床上去了。 反正林时桑算是看明白了,不管白秋意是对是错,也不管是什么事,反正到了最后都是床上解决。 既然如此,林时桑也懒得多费口舌,话说多了,他也挺累的。 还有就是,什么叫作一点点小事? 可能对于白秋意来说,人命如草芥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小书生的命对白秋意来说,更是无足轻重。 可能白秋意会觉得,他没有杀小书生,就是慈悲,就是法外开恩了。 但对林时桑来说,生命是最难能可贵的珍宝,小书生的生命在他看来,同苍生同等重要,不应该被白秋意肆意践踏,玩弄,摧残。 “别生气了,师尊一早出去给你买蜜饯了,你尝尝,甜不甜?” 白秋意就跟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蜜饯,塞进了林时桑嘴里,兴致勃勃地等着他的反应。 哪知林时桑毫不领情,竟然“噗嗤”一声,直接将蜜饯吐了出来。啪嗒一声,砸落在地。 还顺势滚了几圈,粘了不少灰尘,肯定是不能吃了。 白秋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的目光迟迟未能从地上那颗脏了的蜜饯上撇开,有一瞬间,他恍惚觉得,那地上的蜜饯就是他掉落的心脏。 他满怀喜悦地双手献了出去,却惨遭林时桑的无情对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师尊一笑,生死难料 真是好冷的心肠! 不管他怎么捂,就是捂不热,林时桑的心就好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硌得白秋意心窝生疼。 有时候都恨不得将林时桑的心脏,直接生挖出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草纸吗? 怎么就不懂师尊待他的好? 白秋意一阵郁闷,盯着地上那颗沾满了灰尘的蜜饯,片刻之后,他捏着林时桑的脸,迫他与自己对视,冷声道:“为何又要平白无故糟践师尊的心意?”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时桑难得像今日这般硬气,满眼愤怒,不卑不亢地一字一顿道,“师尊知道这是为什么!” 白秋意摇头,用更加森寒冰冷的语气,缓缓道:“师尊不知道,师尊想让小桑果解释,师尊想听你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那一个区区的,微不足道的,根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么? 既然林时桑这般在意小书生的生死,又怎么会迟钝到,连谁才是真正的小书生,都区分不出来? 在林时桑眼中,他就丧心病狂到,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下如此毒手——虽然,白秋意确实行得出这种事情来,并且杀起人来,毫无任何心理负担。 但无论如何,白秋意不会丧心病狂到,用这种低劣手段,来逼林时桑就范。 根本也用不着使用这种低劣手段。 只要白秋意想,他就可以彻底占有林时桑,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白秋意心里很气,明明知道林时桑只是误会了,却偏偏无法开口解释。 这事他从头到尾就没占过理,难道要他亲口告诉林时桑,那个小五并不是真正的小书生。 真正救过你的小书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确定他这么告诉林时桑,不会把林时桑气得提剑跟他互砍? 但凡让林时桑知道了这事,只怕往后白秋意再不能借用小书生,从而牵制林时桑了。 更加不能借用小书生的身份,跟林时桑友好地玩耍了。 该死的,白秋意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居然会遇见一个假的“小书生”。 更加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大徒弟从半道上捡了回来,还因为重伤失忆。 只怕现在林时桑的心里,满是对“小书生”的愧疚和怜悯,越是愧疚和怜悯,对白秋意的误会也就越深,厌恶也就越浓烈。 从前只有白秋意设计别人,让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份,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更令他有苦难言,愤懑不平的是,他居然还是自食恶果,怨不得人。 果不其然,林时桑眼里的厌恶之色更加浓烈,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缓缓道:“白秋意,是我看错你了!” “我从前受你欺辱,只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又技不如人,甘拜下风。现如今才算是真的看透你了。” “什么清冷仙尊,什么高高在上的仙师,都只不过是你在人前苦心孤诣维持的假象而已。” “实际上,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自私虚伪,丧心病狂,阴险狡诈,手段残忍!” “你根本枉修正道,枉为人师!” 他一口气,骂出了好些难听话,如此还不足以平复心中的怒火,林时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竟毫不畏惧地抬头,迎上了白秋意深邃的眼眸。 他的脸还被白秋意用手掐着,因为最近吃喝不愁,被白秋意喂得白白胖胖的,小脸都被掐出了肉窝窝,还微微泛起明艳的霞色。 看起来不仅不显得狼狈,反而还有些像是气鼓鼓的河豚,还是那种肉乎乎,粉嫩嫩的小河豚。 说不出来的可爱。 也不知道林时桑是跟谁学的,竟还会用眼神来威胁人了,但再凌厉森然的眼神,在这种可爱又可怜的小表情的衬托之下,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而同样分崩离析的,还有白秋意的火气。 他的火气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倏忽一下窜上云霄,又啪叽一声,跌落谷底。 明明方才还怒火中烧,此刻看见林时桑可爱的小模样,那火气竟渐渐消散了。 白秋意轻咳一声,故作深沉,原是想疾言厉色地斥责一二,灭一灭林时桑的威风。 可是下一刻,好不容易才绷紧的神情,立马又轰然消散,忍不住唇角一牵,微微一笑。 他这么冷不丁地一笑,让林时桑后背上的冷汗簌簌冒了出来,脑子轰隆一声,闪现出八个大字:师尊一笑,生死难料。 紧接着双腿又开始不停哆嗦起来,还很没有出息地隐隐作痛。 “怎么不骂了?继续骂啊。” 白秋意的另一只手,已经游走到了危险地段,肆意揉捏着少年人敏感又脆弱的皮肤,微眯着眼睛,低声笑道:“骂来骂去,就这几个词,你没骂腻,师尊都听腻了。再想几个新词骂一骂,让师尊听个新鲜。” 林时桑浑身一个颤栗,后背上的冷汗又冒出了一层,很快就把衣衫打湿了。 总觉得师尊这神情,这语气,实在太诡异了,就好像下一刻,会把他的脑袋直接拧下来当球踢。 牙齿都开始咯咯打颤,连舌头都好像打结了一般,半个字都骂不出口了。 “骂啊,不让你骂的时候,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非得顶撞师尊,惹师尊不悦,现在师尊成全你,允许你骂了,你却又一声不吭……怎么,舌头打结了?” 白秋意松开了捏他脸的手,转而抚上了林时桑的喉结,修长冰冷的大手,所过之处,都能清晰感受到,少年的颤栗,以及对未知惩罚的惶恐不安。 他又笑,指尖停留在少年的喉结周围,来回打着圈圈。 状若无辜地轻声询问:“怎么了?阿时?你好像在发抖……你很害怕吗?” 林时桑没有说话,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得更加厉害了。 天地良心,他也不想抖,他也不想颤,可这具身体早就被白秋意折磨透了,条件反射一般,只要白秋意稍微一触碰,就会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既好像是惶恐不安,又好像是对即将到来的某种事物,感到无比兴奋。 但林时桑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体,居然淫乱到会感到兴奋,他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好让自己保持冷静。 舌尖很快就尝到了浓郁的甜腥味。 “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何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白秋意面露不悦,竟直接低头,毫不避讳,也毫不嫌弃地将那染血的唇瓣,含在口中,细细吮吸。 他吮吸得很认真,就好像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般,眼神中没有任何亵玩的意味,甚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行起这种淫乱之事,竟也高雅得好像在焚香弹琴。 林时桑吃痛得闷哼一声,试图扭过头躲闪,却又迎来了更加猛烈的啃咬,直到他抑制不住地剧烈喘息,白秋意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来。 原本血色寡淡的唇,此刻艳丽无比,还泛起晶莹的水光。 “阿时人生得美,就连血液也是甜的。” 白秋意好似意犹未尽,还轻轻舔舐了一下唇角,望着林时桑的目光晦涩难懂,很久之后,又重复询问,“你真的很害怕师尊么?” 林时桑大口大口地喘气,听见此话,还下意识往角落里爬了爬,可这床榻就这么大一点,无论他躲到哪里,都逃不出白秋意的魔爪。 听见此话,他狠狠咬了咬牙,嘴硬地说自己根本不害怕。 可他的动作,他的神情,以及他每次被白秋意触碰时,身体不受控制,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是欺骗不了人的。 更加骗不了白秋意。 “你不要害怕师尊,好不好?”白秋意伸手,轻而易举就抚摸到了少年羞红的俊脸,轻声道,“师尊不会伤害你的,师尊喜欢你,真的。” 是真的喜欢。 当然,他更喜欢他的魔骨。 “师尊只是嘴上说喜欢我,实际上,师尊就只爱你自己。” 林时桑大着胆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可他的声线还是颤得很厉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你只爱自己,从始至终,师尊对我的喜欢,就如同对待什么听话可爱的阿猫阿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你从来都不喜欢我——或者可以说是,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白秋意缓缓道:“真正的喜欢?”顿了顿,“那你说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首先要学会尊重对方,信任对方,不做任何让对方伤心的事,不说任何让对方难过的话,然后……然后……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才是爱。” 林时桑也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但想来喜欢一个人,就得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才好。 他清楚地明白,在和白秋意这些日子以来的双修中,他没有一次是自愿的。 所以就谈不上你情我愿。 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一个都不沾,白秋意怎么敢说喜欢他? 白秋意定定地审视了林时桑片刻,然后反问他:“可是,人间不是有句话叫作,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可见,世人皆虚伪,实际上所有人都更爱自己。既然,人性本就如此,你又为何偏偏要求师尊为你摒弃本性?” 林时桑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反驳。 因为,他也觉得白秋意说的有点道理,并且,他也从未见过,有谁能真正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远得不说,就说他的爹娘。打小,林时桑就听周围的亲朋好友说,他的父母从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为过。 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都是同学,大学还没毕业就领证结婚了。婚后第一年,就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林时桑的哥哥。 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可这也没影响母亲死后,父亲再找啊,更加没影响父亲日后跟别的女人结婚,再生别的孩子啊。 甚至,父亲在母亲死后的那么多年里,对母亲所生的孩子,一日不如一日,从冷眼相待,到动辄打骂,最后抛弃他们,不管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由此可见,从小到大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时间会消磨一切,曾经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事物。 就连人的感情,也未能幸免,一样会被腐蚀殆尽。 林时桑彻底没话说了,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毛都没长齐,就学别人谈情说爱了,你要是把这股劲儿都用在修行上,也不至于时至今日,还需要靠和师尊双修,才能提升修为。” “我……我没有!”林时桑脸色涨红,猛然抬头,怒道,“又不是我想靠这种方式提升修为的!” “可除了这种方式,就以你的资质,你到底要苦修多少年,才能出人头地?”顿了顿,白秋意又道,“再者,双修也没什么不好,这天底下想同为师双修之人,不知凡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着,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足够濡湿了,稍一用力,便直接进去了。 他进去就进去了,还不忘记出声调笑道:“阿时,你别抖啊,放轻松,师尊不是在欺负你,师尊只是在检查你伤势是否痊愈。” “不过,从目前看来,还须得再静养几日……师尊感受得到,你里面伤得厉害。” “真是好生可怜呢。” “够……够了!”林时桑羞愤交加,恨不得提剑跟白秋意对砍,咬牙切齿地道,“现在是白天,白天,白天!!!!” “无妨,门窗一关就是晚上了。”白秋意笑得灿烂极了,手下的动作不紧不慢,言辞也越发露骨,“你是担心会有人突然造访罢?” “无妨,现在大家的目光都被小五吸引过去了,不会有人突然过来寻你的。” 不提还好,一提小五,林时桑就更加生气了,他咬牙切齿地道:“什么大五小五的?他有名字!他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他叫元、暮、商!不叫什么小五!” “师尊不能!最起码不应该,给他取一个狗的名字!” “他重伤失忆,已经很惨了,师尊为何还要如此羞辱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抱紧师尊,喊声好听的 白秋意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莞尔。 他只是随口起了个名字而已,当真没有往羞辱人的那方面联想。 不过经林时桑这么一提醒,白秋意揣摩片刻,也觉得“小五”的确像狗的名字。 但这又如何了? 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叫什么不行?林时桑有这份闲心管天管地,不如花点心思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 “师尊竟不知,你素日里居然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但师尊喜欢你这样。” 白秋意更加贴近林时桑的耳畔,肆意将自己的身体与他紧紧贴合在一起,缓缓向着少年干净的耳蜗里,吐出长长一串热气。 连说话的腔调都故意拉得很长很长,好像是黏腻的糖浆,几乎都能拉出丝来。 那只探入深处的手指,不急不缓地挪动起来,指尖一片惊人的濡湿,灵动得宛如蛇一般,肆意在滚热的甬道之中游走。 好似有魔力一般,所过之处,烫得林时桑眼眶发热,恨不得整个人蜷缩成麻花——不过,他此刻确实也扭动得厉害,衣衫早就凌乱不堪,被汗水浸湿,整团整团湿哒哒地堆在腰间。 他修长白皙的两条细腿,此刻死死地拧在一起,身子也紧紧绷着,越发显得曲线分明,身段流畅。 就连背上的骨头轮廓,都美得恰到好处。 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肌理滚落至深陷的腰窝,很快又被白秋意凑近身去,舔舐干净,他将人从角落里抓了过来,随意往床榻上一按。 而后便伸手肆意抚摸着少年背上排列整齐的骨头,好像欣赏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白秋意时不时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惊叹。 好似在感慨造物者的神奇之处,居然赐予一个人这般完美的皮囊。 白秋意一边继续抚摸少年白皙干净的皮囊,一边笑道:“其实,师尊更喜欢你抵死反抗,誓死不从的模样,你越是反抗,师尊的兴致就越高。” “可以告诉师尊,你为何突然就不挣扎了么,小桑果?” 林时桑羞愤交加,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活埋掉算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他居然被白秋意堵在房间里,扒了衣服,按压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简直是奇耻大辱! 居然还有脸问他为何不挣扎了,既然白秋意都这么说了,那倘若林时桑还继续抵死反抗,誓死不从,岂不正让白秋意称心如意了? 没准白秋意还要借此出言奚落,说他身子淫荡,故意扭腰摆胯,主动勾引男人! 他才没有那样! “怎么不说话?” 白秋意高大的身影,沉沉压了下来,几乎完全将少年瘦弱的身形,压得密不透风,好像是头顶的乌云,直接压了下来,以至于林时桑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压扁了,胸膛都开始隐隐作痛。 偏偏白秋意就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他为何不挣扎了。 甚至,还扭动着右手腕,当场转了一圈,林时桑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失声尖叫,只觉得师尊的手指,根本就不是手指。 合该是一种要人性命的刑具才是,任凭哪个七尺男儿,铁骨铮铮的彪形大汉过来,不出半炷香就要在此等酷刑之下,被驯化得服服帖帖。 林时桑也不例外。他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开了口,声音都颤得不成调子了。 “够……够了,我说,我说!”少年的声音开始哽咽,听得出来,他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我身上没劲儿了。” “没劲儿?”白秋意柔声问,“是早上没有用饭么?这般可怜的么,居然饿着肚子。”顿了顿,他笑得更加灿烂,语气也更加温柔,“你是在暗示师尊么?师尊何时舍得让你饿着肚子?” “莫怪师尊不疼你,着实是你伤势未愈,经受不住大阵仗,否则师尊现在就……” 剩下的话过于不堪入耳,林时桑实在不愿多听,下意识更加用力地拧紧双腿,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好过一些。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越是容易勾起白秋意的欲望,也越容易落人口实,从而用更加不堪入耳的话来取笑他。 “阿时,师尊的手腕骨,快要被你夹断了……你真是好生热情主动。” “可惜你现在伤势未愈,否则,你如此热情,该是何等销魂蚀骨般的滋味。” 都这种时候了,白秋意居然还满脑子全是那档子事,丝毫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一点点的愧疚之感。 可能在白秋意眼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身体的欢愉来得重要,林时桑心想,倘若有朝一日,白秋意玩腻他了,厌倦了,一点点新鲜感都没有了。 只怕也会毫不留情地弃了他,甚至是杀了他罢。 毕竟白秋意没有感情,连骨子里都流淌着脏血,整个人烂透了,就好像是地底下腐烂成泥的尸体,早就爬满了肮脏的蛆虫。 而白秋意脏了自己还不够,却还妄想着拉林时桑下水,好像把林时桑弄得跟自己一样脏,一样臭,如此,他就称心如意了。 简直痴心妄想! 林时桑平静地合了合双眸,心里缓缓重复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算是彻底看透面前这个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其实骨子里都烂透了的青年,并且从此往后,不会再对白秋意存在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白秋意是不会爱任何人的,他从始至终就只爱他自己。 早知道白秋意是这种丧心病狂的无耻之徒,林时桑情愿下田插秧。 既然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白秋意的魔爪,林时桑索性也就不白费那个力气了。 权当白秋意就是送上门来的炉鼎,不用白不用。 反正每次做过之后,林时桑的修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躺平了,原本拧紧的双腿,也渐渐放松了。 看样子就好像是放开了身心,主动接纳了白秋意的进入。 可白秋意却无比清楚,这并不是接纳,而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 他原本以为,暴戾强制林时桑妥协,一定会让他从中获得极大的快感。 可真当林时桑妥协了,白秋意却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是烦躁不安。 总觉得这样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还差点什么。 但到底还差点什么,白秋意也不清楚,就是觉得还差点什么。 暗暗思索了片刻,白秋意出声命令道:“抱着为师。” 林时桑狐疑自己听错了,睁开眼睛,满脸不解地望了过去。 “抱着师尊,快一点。”白秋意将人翻了个身,摆出正面相对的姿势,催促道,“伸开双臂抱着师尊。” 林时桑误以为白秋意是想玩什么花样,之前白秋意总喜欢把他的腿,往自己精壮的腰肢上缠,还喜欢抓着他的脚踝,直接架在双肩上。 甚至有时候兴致来了,还让他跪趴在地,从背后抓着他的两根细细长长的麻花辫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一直逼他穿女装。 眼下应该又在实践什么新鲜的玩法。实话实说,林时桑是真的不想跟他有太多亲密接触。 根本不想伸手主动抱住白秋意。 但碍于白秋意的淫威,林时桑不得不敷衍地伸手,虚虚地抱了抱白秋意的腰肢,还随手拍了拍他的背。 正待要收回手,哪知白秋意又发难了:“抱紧一些,就像师尊抱你那样,紧紧地,抱住师尊。” 林时桑:“……”虽然不清楚,白秋意又发什么病,但总归顺着他来比较好。 所以他权当是抱着没人要的流浪狗,搂住了白秋意的腰,两个人贴得就更紧了。 耳边是有力沉稳的心跳。 “这样还不够……”白秋意把脸埋进了林时桑的颈窝,大口嗅他发间的香味,油然而生一种很心安的错觉,他迫切地想索取更多,所以,又变本加厉地提出要求,“喊几声好师尊听听。” “……” “你知道什么是续骨丹吗?”白秋意冷不丁开口道,“知道此丹有什么用途么?” 林时桑愣了愣,他是既没听说过,也不知道用途。 白秋意自顾自地解释道:“续骨丹顾名思义,可以用来续骨,也可让缺失的骨头重新长回去。哪怕是把整条手臂砍下来,也可以服用此丹,再生骨肉。” 也就是说,若是小书生服用了此丹,那么他缺失的手指,脚指,就能重新长出来了?! 林时桑的眼睛一亮,不过很快,他又敛眸,沉声道:“我想,师尊一定要说个但是。” “不错,”白秋意笑道,“但是,续骨丹炼制起来极为麻烦,这世间会炼制此丹的修士并不多,所以续骨丹异常珍贵。而且,光是炼制此丹的材料就极其难寻,其中有一味药材,便是神血。” 林时桑:“所以,师尊是打算以此来逼迫徒儿就范了?” “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小五对你而言,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之人,他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你与为师之间的师徒之情。” 顿了顿,白秋意笑意吟吟地道,“不过,如果你想让他骨头再生,就只能从为师身上想办法了。” “不论是你大师兄,小师妹,还是你师伯,他们都帮不了你,只有师尊可以帮你。” “不需要你付出很大的代价,你只需要喊几声好听的就可以了,譬如——” 白秋意微微眯着眼睛,缓缓道:“喊声夫君听听,若是喊得本座满意,即刻便赐你一颗续骨丹。” 林时桑将信将疑,总觉得白秋意不会有这么好心,没准又是在故意戏耍他。 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白秋意说得都是真的呢? 有些事情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又不是没喊过,之前还在白秋意的逼迫之下,喊过爸爸呢,跟小书生的安危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事儿。 深呼口气,林时桑试探性地喊了声:“夫君?” “不要停……”白秋意的声音很明显沙哑了许多,眼珠子都开始烧红了,“抱紧我,再喊几声听听。” 虽然这要求很贱,但为了续骨丹,林时桑忍了,他在心里默默把白秋意想象成一只浑身又脏又臭的流浪狗,然后,把“夫君”当成狗名字。 如此一想,他就喊得出口了。 一声声地唤着夫君,夫君,夫君…… 他越唤夫君,白秋意的眼珠子烧得就越红,气息也就越乱,到了最后,状若疯魔,就在林时桑以为他这是羊癫疯犯了,很快就要瘫地上浑身抽搐,狂吐白沫之时—— 白秋意竟还无比动容地低声应了。 他只应了一声,却是对林时桑此前喊的所有夫君,进行回应。 林时桑微微一怔,更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然而,白秋意似乎被取悦到了,就跟变戏法一样,从怀里取出一颗圆溜溜的褐色丹药,他告诉林时桑,这就是续骨丹。 还告诉林时桑,自己很喜欢夫君这个称呼。 林时桑自动忽略掉白秋意的第二句话,拿过丹药,依旧半信半疑的。他忍不住问道:“不是说续骨丹很难炼制吗?那师尊为何随身携带?” “你忘记了?你此前摔断了腿,骨头都碎了,你该不会是觉得,那骨头能自己长好罢?” 原来如此——当时居然是靠了续骨丹,怪不得能恢复如初,没有一点点跛。 竟是白秋意喂他服用了续骨丹。 可炼制续骨丹需要用神血,那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从那时候开始,白秋意就愿意给与他神之血了? 所以……白秋意难道真的对他有过一点点的喜欢? 否则,为何喂他如此珍贵的神血? 林时桑迟疑片刻,才将续骨丹收了起来,才一抬头,就看见白秋意又在那含着自己的手指。 那几根修长纤细的玉指,被他嗦得鲜艳夺目,水光津津,好像在品尝什么佳肴一般,神情都有些陶醉。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只手,这几根手指,方才不是……? 轰隆一声,林时桑只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他甚至有点邪恶地想,既然白秋意这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何不亲自过来尝尝。 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要假正经了 但林时桑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 尤其在白秋意的面前,他的那点小九九,早就被摸得彻彻底底。 因此,这个邪恶且可怕的念头,才一冒出来,白秋意瞬间就有所察觉,他嗦手指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低眸审视着怀里少年濡湿发红的双眼,然后,他毫不避讳地问道:“怎么了?阿时?你在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凝视着师尊——” “这种感觉,就好像——” 话音戛然而止,白秋意的神色显得诡异又迷离,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才将早就嗦到发红,还水光粼粼的手指,一指几乎要戳到了林时桑的眼珠。 “你是不是在想,师尊为何这般痴迷于你的滋味?”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暗道,小怨妇怎么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在想什么,师尊都知道? 反正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最起码猜的方向是一点没错。 但林时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内心居然如此邪恶且变态。 该说不说,自从跟白秋意认识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邪恶,也越来越变态。 难道变态还会传染人不成?! “我没有那么想,我的脑袋非常空,什么都没有想!” “哦?是吗?但为师从你方才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的……” 白秋意边说,边不顾林时桑的阻拦,抓起他的右腿,然后往上一拉。 撕拉一声,林时桑身上所穿的素白色亵裤,竟从当中撕烂开来,林时桑失声尖叫,下意识双手齐用,试图捂住乍现的春光。 可饶是如此,那撕裂的范围过大,任凭他如何伸手去捂,也只不过是顾头不顾尾,捂了东边,露了西边。 而且,他的手往哪里捂,白秋意的目光就往相反的方向游走,一来二去,就全部被看了个干净。 以至于到了最后,林时桑彻底摆烂,既然横竖捂不过来,他就只好双手捂脸,露出通红的耳垂,几乎是崩溃一样地大喊:“师尊到底还想怎样?!” “这话应该是师尊问你才对吧?你到底想让为师怎样?” 白秋意的语气低沉,还隐隐有几分孩子气,伸手轻轻揉捏着林时桑的耳垂,又低声笑了笑,“就为了那么个不相干的东西,你就给师尊脸色瞧,还当着你大师兄的面。” “真是好生薄情寡义,衣服一穿就浑然不认得师尊是谁了。” “你享用师尊的身体时,可不像你此前那样冷酷无情,脸上总该是有些好看颜色的。” “既然,你每每喜欢衣服一穿就翻脸无情,那不如从今往后,就别穿衣服了罢?” 此话一出,林时桑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心想,人和牲口有许多不同之处,其中有一条就是,人需要穿衣遮羞,而牲口则不需要。 因为牲口是没有自尊可言的。 白秋意此番分明就是把他当牲口看待,难道现在就连他为人最后的尊严,也要剥夺了么? 林时桑怒从心头起,双手一放,就要扯着嗓子骂娘,哪知手才一拿开,迎面袭来一阵清冽的雪松味。 他微微怔了下,竟鬼使神差地想,为何白秋意每次跟他腻腻歪歪,身上总还有清冽的香气。 而不像他,每次事后身上总是有种浓郁又黏腻,几乎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种气味用比较粗俗的话来讲,就是男人的精气。 既有林时桑自己的,但很多来自于白秋意,两种精气混合在一起,味道自然浓郁且黏腻,令人作呕。 待林时桑再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猛然剧烈颤动了一下,就感觉有什么温热湿滑又柔软的东西。 突然就舔上了他的伤口。 不仅不疼,反而还有一些酥酥麻麻的奇异之感,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是从前并未尝试过的。 林时桑的脑子里,原本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此刻轰隆一声,彻底炸成了一片虚无。 在经历了短暂而又漫长的心理建设之后,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往自己身下望去…… 然后,就看见了令他几乎七窍流血,口鼻生烟的一幕。 白秋意居然……居然在……?! 天呐! 白秋意是疯了吗?居然为他做这种事情?! 还是说,这又是白秋意玩的小把戏? 也许,白秋意的舌头上藏有剧毒,稍微触碰一下他的伤口,就会让伤口溃烂,无法愈合,直至他血尽而死? 又或者是,白秋意在尝试一种新的玩法,以此来采阳补阳? 林时桑的心里特别乱,总觉得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以至于他慌乱之间,竟然直接抬手去推白秋意的头,试图让他远离自己。 哪知手才一触碰上,竟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不仅没能将白秋意推开。 反而像是迫不及待,催促他更加卖力服侍自己一般。 一下子就将白秋意的头,按了下去。 如此一来,林时桑就更慌了。 因为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让白秋意不要碰他,结果却弄巧成拙了。 他羞耻得脸色涨红,口中急急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呃……” 其余的话,很快就化作了甜腻的低喘,被拉起来的长腿,此刻哆嗦得厉害,宛如风中悬挂的白帆,瑟瑟发抖,可怜极了。 原本白皙的小腿上,也被钳出了密密麻麻的鲜红色指痕,因为过于吃力的缘故,大腿内侧的骨骼都在皮肉之下,微微颤动起来。 饶是如此难以忍受了,林时桑还哽咽着,低喘着,一声声地哀求着:“师尊,住手……哦,不,住口,师尊……” “求您了。” “师尊,住口啊!” 他的双臂吃力地撑着身子,好让自己坐起身来,可被攥紧的小腿,根本无法动弹。 修长的玉颈猛然往后一仰,露出的精致小巧的喉结上下跳动,还泛起了异常艳丽的颜色。 很快,又被一只大手追着抓住了。 白秋意一手抓着少年细长的腿,一手掐住了少年的玉颈,从那一片淫艳的春色中,缓缓抬起头来,唇瓣异常鲜艳。 几乎要淌出鲜血来,他轻轻舔舐着唇角,作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仔细品味了片刻之后,白秋意才微笑着说:“阿时,师尊这样待你,你心中可还欢喜?” 林时桑大力摇头,脸上的汗珠飞溅,他的眼尾沁出了泪珠,将落未落,惹人怜爱。 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以一种常人很难做到的姿势,舒展在了白秋意的眼前。 无论是姿态,还是躯体,都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好像是被人用匕首钉死在地面的蝴蝶,有一种濒临死亡的诡异美感。 而钉死他的那把匕首,此刻正以一种极度痴迷,且兴奋的姿态,诉说着方才品尝到的滋味。 并且,还毫不客气地加以点评。 白秋意缓缓道:“很美妙。” 林时桑艰难地骂:“你无耻!” “是甜的。” “不要脸!” “我喜欢。” “你大爷的!!!” 林时桑羞愤交加,看起来就好像是纯情的良家少男,突然被拉到苞米地里强行破了身子一样。 因为愤怒,他整个人剧烈哆嗦起来。 不争气的眼泪,从合不拢的洞口里汩汩涌了出来,沾湿了一小片被褥。 “不知廉耻!”他的牙齿咬得十分用力,就连漂亮精致的五官都显得扭曲起来,“白秋意!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才算什么?不过寻常而已。” 白秋意似乎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寻常,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 他不嫌弃林时桑脏,一点点都不嫌弃。 因为,他是他的魔骨。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嫌弃自己的魔骨不够干净? “乖徒儿不仅人生得美,连滋味也甚好,师尊很喜欢。” 白秋意毫不掩饰自己对林时桑的喜欢,也毫不掩饰自己对这身皮肉的痴迷,他渐渐放下了那条早就酸软的长腿。 突然凑近身去,仔细打量着林时桑的脖子。 然后,白秋意突发奇想一般地说:“师尊从前听闻,有些专门靠合欢术修行的邪修,会在自己养的娈童脖子上,套上亲手所做的……项圈。” “大概这么大。”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有钱的,则用金项圈,穷的,便用一些粗制滥造的青铜,不仅笨重,花纹也丑。还是金项圈好,你觉得呢?” 林时桑觉得不好,不管是金的,还是青铜的,废铁的,哪怕是镶宝石的,他通通都觉得不好,很不好。 他又不是牲口,为何要脖子上戴着项圈? 他不会傻到把项圈当成平安锁,更不会傻到认为白秋意锁住他,是因为爱他。 虽然林时桑也不懂什么是爱,但他知道,打断别人的双腿,将人锁在身边,这个不叫爱,而叫作变态。 而对待病娇的扭曲爱意,如果不能享受其中,那么就应该想尽办法摧毁。 彻底摧毁。 “怎么?你不喜欢项圈吗?金项圈也不喜欢?” 白秋意面色认真,语气严肃,就好像是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不知道的人估计都会误以为,他嘴里在说什么,拯救苍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苍生为重己为轻之类的话。 可是,他却是在跟徒弟讨论,到底喜欢哪种项圈。 不难猜测,项圈一旦做出来,到底会套在谁的脖子上。 林时桑都快要哭了,是被活活吓哭的,他突然就很后悔,好端端的,又去招惹白秋意做什么? 明明知道白秋意脑子有病,还偏偏胆大包天地去招惹。 眼下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才是。 “……真的不喜欢吗?”白秋意看起来有些失落,但依旧不死心地问,“师尊可以用人骨,为你亲手打磨出一个项圈,不过可能无法戴在你漂亮修长的玉颈上。” “但是,当个手镯戴着玩,倒是可以的。” 林时桑更觉得无比惊悚,他真的不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只要一想到,他的手腕上会套着人骨打磨出来的手镯,那么,他连砍手的念头都有了。 “不……不好。”他战战兢兢,又态度坚决地拒绝,“我不喜欢项圈,也不喜欢手镯,我不要,我真的不想要。” “又没说用你自己的骨头,而且,你都没看见成品,就说不想要……也许会很漂亮呢。” “我不要,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那好罢。”白秋意长长叹了口气,看起来很失落的模样,不过很快,他又神采奕奕地问,“那师尊戴罢,你觉得如何?” “戴……哪个?项圈?还是手镯?!”林时桑震惊地问。 “项圈……你会喜欢吗?”白秋意神色认真地问,“在上面刻下你的名字,然后,戴在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修长的玉颈,还左右小幅度地扭动了几下,连喉结都是浅绯色的。 “那么,你会喜欢吗?” 林时桑听罢,脑子里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浮现出画面了。 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的清冷仙尊,跪坐在地,披头散发,脖子上套着精致的金项圈,项圈上还系着红绳。 而红绳的一端就系在桌腿上,仙尊垂头啜泣,绳索猛然一震,他就吃痛地仰起头来,额间的朱砂印红得烈烈如焚,泫然欲泣的样子,恰似雨后海棠…… 停!打住! 不可以再继续联想下去了! 林时桑大力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黄色垃圾甩出去,他的面颊发烫,比方才更加红艳,狠狠抿着唇,似乎在跟脑子里的画面,进行最后的斗争。 “小桑果,你想不想看?” 白秋意凑近他的身前,竟是直接跪着在床榻上爬,双膝碾压着凌乱濡湿的被褥,又压着林时桑身上的弟子服。 一点点跪行到了林时桑的面前,眸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神采。 “快说你想看,只要你想看,师尊就戴给你看。” “你说,你想看。” “说嘛……” 白秋意把手附在了林时桑滚热的面颊上,蛊惑道:“不要假正经了,想看就直说,师尊不怪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就这样惩罚师尊罢 “我……我……” 林时桑想说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毕竟他是个正经人,万万不能像白秋意那么变态。 可脑子就喜欢跟他对着干,他现在满脑子都浮现着白秋意戴项圈的样子,就好像一只摇尾乞怜,等待主人怜惜的大狗狗。 再配上那张禁欲高冷的脸,凌乱的衣衫,满头乱发下,那颗艳丽的朱砂印,娇艳欲滴的红唇…… 不行了,打住!必须打住! 他的三魂七魄都快被白秋意生生勾去了。 满脑子都是:想看,想看,想看,想看,想看。 并且是以螺旋阶梯的形式,在脑子里三百六十度来回旋转。 他好想看,现在就想。 林时桑暗暗唾骂自己定力奇差无比,怎么能受了白秋意三言两语的挑拨? 他使劲拍打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将脑子里的垃圾废料清空。 可越是如此克制,控制,乃至于是压制,他越是容易浮想联翩,燥热难忍。 蓦然,鼻子一热,林时桑下意识伸手一摸,便摸到了满手的濡湿,竟没有出息地当场流了鼻血。 “哎呀呀,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白秋意惊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手抓过林时桑的下巴,将他的脸钳了起来,两行鲜血顺着下巴,啪嗒啪嗒滴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啧了一声,满目悲悯地问:“小桑果,你已经学会自己联想了,对吗?那么,你是如何在脑海中刻画师尊的?可以说给师尊听听么?” “不……我没有!”林时桑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往那么变态的方向联想,并且故作镇定地道,“我流鼻血只是因为天气干燥,跟师尊半点关系都没有……啊唔!” 他的嘴竟然直接被白秋意捂住了。白秋意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边,轻声道:“嘘,别着急反驳,又不是在外人面前,在自家师尊面前,你怕什么?” “想看就直说便是,师尊应你,通通都应你。” 而后竟轻飘飘地随手一推,林时桑整个人就跟个大壁虎一样,啪叽一下,后背就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白秋意到底还要玩哪样。 腰间一阵淅淅索索,原本缠绕在衣衫里的腰带,竟直接被白秋意抽走,林时桑大惊失色,忙伸手抓紧衣衫,才不至于赤—身—裸—体地出现在白秋意面前。 再一抬头,就瞧见白秋意已经拿着那根腰带,往他自己的脖子上缠。修长的手指,在腰带间穿梭,宛如变戏法一般,很快就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 竟然是蝴蝶结! 不偏不倚刚刚好,硕大的蝴蝶结,可以挡住男人的喉结,剩余的一端腰带,顺着雪白的衣袍,一直绵延至了白秋意的膝头。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就顺着腰带垂下的方向望去。 这才发现白秋意不知何时,竟是以一种极其销魂,也极其魅惑的姿势,跪坐在床榻之上。 双膝分得很开,即便他此刻衣衫整洁,没有任何凌乱和褶皱,但由于姿势的缘故,男人的硬件显得非常明朗,也非常的……硕大。 林时桑再度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两只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过于惊悚,还是过于兴奋,鼻血窜得更多了,他赶紧仰头,目光刻意躲闪,才不至于血尽而亡。 可饶是如此,脑海中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秋意的脸,想象着他脖颈上缠绕着腰带的样子,若是亲手抓住腰带的一端。 使劲挣一挣,再从嘴里轻轻呵一声“驾”,不知该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他为自己这种诡异又变态的念头,感到无比羞愧,无比羞耻。好像天都要惩罚他的变态,鼻血流得更多了。 顺着指缝不断地往外溢,整间房很快就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 “……小桑果,你瞧瞧师尊这副模样,你见了可还欢喜?” 白秋意微微一笑,伸手抓过林时桑的衣领,随手就点了他一处穴道,为他止血,按着他的头,迫使他睁大眼睛瞧个清楚。 “时间匆忙,师尊手里也没有什么项圈,只好系根腰带,暂且替代一下……不过看你这副形容,似乎……” 他顿了顿,伸手掰开林时桑想要闭紧的眼睛,还将腰带的一端,摸索着塞进了林时桑的手中。 林时桑宛如摸到了烧红的烙铁,赶紧缩回手去,不肯去抓腰带,但又如何能拗得过师尊。 不仅右手心里被塞了腰带,还顺势在他的腕上缠绕了一圈,他的瞳孔剧颤,猛地睁大了眼睛,入目就是那截玉似的雪白颈子。 “拉一拉,把师尊从这里……”白秋意抬手,比划了一个很高的位置,然后迅速地往下坠,啪嗒一声,掌心落在床板之上,直接拍出了一个大窟窿,他冲着林时桑酡红的面颊,吐了口气息,更加兴奋地说,“狠狠拽下来,踩在脚底。” “你说,好不好啊,小桑果?” 林时桑心慌意乱,耳边嗡嗡作响,不断地回荡着师尊的话,他好像突然之间着了魔,或者是被鬼上身了。 眼珠子都直了,嘴里喃喃自语,开始重复着师尊的话。 “师尊是……我的。” 白秋意:“你的。” “把师尊当作炉鼎,禁脔,玩具……”少年鬼迷心窍一般,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兴奋,到了最后,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将师尊从高位上狠狠拽下来,踩在脚底!” “对,就像这样!师尊教你。” 那只抓着腰带的手,又被一只大手附上了,然后使劲一扯腰带,白秋意原本还高高昂起来的头颅,竟直接被拽了下来。 从俯视,到平视,最后低了下去,从林时桑的眼前划了过去,一点点地没过他的视线。 “开心吗?” 白秋意抓紧他的手,因为腰带的弹性不够,也不够长,将他玉白的颈子,都勒出了一条鲜红的印记,就连那颗圆润的喉结,都被勒得变形了。 白秋意的腔调听起来有些古怪,但依旧很兴奋地问:“小桑果,这样惩罚师尊,你会高兴吗?” “……” “还不高兴么?那让师尊再想想。” 白秋意抬起头来,曲指在太阳穴附近,轻轻敲了两下,似乎对没能让林时桑高兴,而感到非常苦恼。 他变态的脑子里,只有更加变态的想法。他和魔骨本为一体。 既然本为一体,所以,他是白秋意,即是林时桑,他爱自己,就是爱他,反之亦是如此。 世人口中大慈大悲的菩萨,不过是令人愉为慈,予人悦为悲,如此,方为慈悲。 白秋意从前在人间道转世轮回,曾经当过秃头和尚,菩萨对他从未有过慈悲,既不能令他愉,也无法予他悦,如此便算不得我佛慈悲。 而此刻,能令他愉的是林时桑,予他悦的依旧是林时桑。 同大慈大悲的菩萨比起来,林时桑才真应该被供奉起来,永居白秋意心房,除他苦楚,赐他愉悦。 白秋意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告诉林时桑:“师尊很喜欢你。” “……” 他知道林时桑不会信,也从来没有指望过林时桑相信。但他们将会永远在一起,白秋意对此十分笃定。 既然注定要在一起,那么,这是不是就叫作命定的缘分? “……小桑果,你想拉着师尊,就在这里满地乱爬吗?” 白秋意冷不丁地开口询问,言辞之间尽是蛊惑,神情痴迷,宛如被鬼附身了,整个人异常的兴奋且癫狂。 林时桑直接被这一句话吓得浑身冒汗,后知后觉他刚刚做了什么,只觉得手里的腰带好似烫手山芋,他急急想要挣脱。 却又手忙脚乱之下,将那腰带在半空中甩得簌簌作响,不料啪叽一声,竟直接抽在了白秋意的面颊。 从耳根一直到唇角,很快就浮现出一条足有两指宽的红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了肿痕。 饶是如此了,白秋意居然还美得不可方物,好像这并不是伤痕,而是锦上添花,更显得妖冶俊美。 “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林时桑是徒,白秋意是师,这下可是误打误撞闯了大祸,吓得林时桑赶紧松手,那腰带就脱手掉落下去。 又被白秋意伸手攥在了掌心。 “你是否故意为之,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了为师的脸。”白秋意伸手虚虚抚摸着面颊上的伤痕,触手滚热,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直接笑了出来。 笑得让林时桑都以为,这货是受虐病发作了,急需要狠狠受一受虐,吊起来鞭打个一天一夜,保管药到病除。 “师……师尊……” “连腰带都知道,为师的脸生得美,所以想要吻上为师的脸,可这天底下只有一个蠢货不知道。”白秋意笑够了,才把腰带解开,随手丢还给了林时桑,还一本正经地问,“你猜,那个蠢货是谁?” 林时桑惊魂未定,总觉得这一天天的,三魂七魄都快被吓唬没了,他抬手揩了一把冷汗,摇了摇头,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惊问:“蠢货说得该不会是我罢?”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白秋意起身,整理了一番衣着,慢条斯理地道:“累了,不想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但是——”他突然回转过身,一根修长的手指,几乎要戳穿林时桑的脑门。 林时桑冷汗潸然。 “你要记得,每个时辰,不,每时每刻都要想着师尊,你想念师尊的频率,应当同你的心跳保持一致。” “跟我的心跳保持一致?”这怎么可能?! “你告诉师尊,人没了心跳会如何?” “会死?” “对,会死,所以,记得想念师尊,否则,你就会死。” 嘭的一下,那根戳他脑门的手指一曲,直接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下。林时桑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呼痛。 等再抬起头时,屋里空空荡荡的,白秋意已然不见了踪影,真是神出鬼没的。等林时桑穿戴齐整,下楼觅食时,天色竟然已经暗了。 不知不觉居然就跟白秋意浑玩了一整天,他现在是浑身酸痛,就好像被人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 林时桑站楼梯口,小小的愤懑了片刻,而后下楼准备找点东西吃吃。哪知才至大堂,就撞见了陆师弟。 他从前跟陆师弟就合不来,现如今男扮女装混迹弟子堆里,就更加剑拔弩张了。 眼下雪琼又不在,林时桑不想同陆师弟再起争执,就以他现在的修为,真的很担心一不小心就把陆师弟打死了。 所以,在短暂的眼神对交之后,林时桑果断摇头,佯装没看见一样,调头就往厨房走。 哪知陆师弟偏偏从背后喊住了他,还很客气地唤了声:“桑桑姑娘。” 林时桑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身后立马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桑桑姑娘请留步,在下有话要说。”陆师弟似乎怕他不理,还直接一扭身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林时桑才故作惊讶地道:“陆公子,好巧,居然在这种地方偶遇。” 陆昭明:“……” 不巧啊,客栈又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巧什么巧? 而且,他就是刻意过来堵人的,谁知道这位桑桑姑娘白日里根本不下楼的,一直在房里。 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好贸然去打扰。 总算在晚间饭点,撞了个正着。 “桑桑姑娘,我想此前应该是我误会你了。”陆昭明琢磨着用词,缓缓道,“我想,既然师尊这样相信你,想来自有师尊的道理,身为徒弟,我不该对你莽撞无礼。” 林时桑暗道,你小子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好酒好菜端上来赔礼道歉? “不过,我确实觉得你很眼熟,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顿了顿,陆昭明抬眸,凝视着面前女子的脸,沉声道,“你与我那不成器,不要脸,不知羞,每天不学无术,满脑子龙阳之好的二师兄,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神似。” 第一百二十五章 哎呀,羞死了啦 林时桑一阵无语。 不成器,不要脸,不知羞,每天不学无术,满脑子龙阳之好,这几个形容词,其实根本没必要加上。 但为了不在陆师弟面前露出马脚,林时桑只能佯装镇定地道:“哦,是吗?我竟不知自己同林师兄眉眼之间,有些神似呢。”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眉眼,一举一动尽是风情款款,满袖清风卷杂着似有似无的香味,迎面就扑了过来,熏得陆昭明俊脸发红,心跳加速,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目光躲闪起来。 陆昭明道:“是……是有些神似的。” “可能美人都生得有几分神似,只有丑八怪才丑得千奇百怪罢。”顿了顿,林时桑作出西子捧心状,更加柔弱楚楚地道,“我自认为这番容貌,不过是中等之姿,不足为奇,想不到竟多次遭来陆师兄的怀疑,既如此,这张脸不要也罢。” 陆昭明愣了愣,下意识误以为,她这是要自毁容貌,以证清白。 要知道容貌对于女子来说,是何等重要?再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倘若桑桑姑娘当真因为他的三言两句,而自毁容貌,那么,陆昭明必定会良心不安,愧疚终生。 当即下意识出手阻拦,一把攥住了对方的右手腕,陆昭明语气急切地道:“桑桑姑娘,是陆某唐突了,想来此前皆是误会,万不敢做出自毁容貌之事!” 哪知林时桑“哎呀”一声,抬手掩面,故作娇羞地道:“陆师兄!说话就说话,你抓人家的手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陆师兄也不懂吗?” “哎呀呀,好害羞,人家没脸见人了啦!” 陆昭明面色瞬间涨红,宛如摸到了烧红的火炭,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一边后退,一边解释道:“抱歉,我只是一时情急,遂才……” “这委实是个好理由呀,一时情急,你就要抓人家的手,女子的手可娇贵了呢,你抓了人家的手,让我以后如何出去见人啊?” 林时桑见陆师弟如此羞涩,便心知对方可能还是只童子鸡,反正闲来无事,索性就出言逗一逗他,看他往后还敢不敢过来招惹了。 如此一想,林时桑抬袖掩面,装模作样地哭道:“我没脸见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别拦我,让我死罢!” 边说,还边装模作样地往一旁的石柱子上撞,大有一番良家妇女不堪受辱,而要血溅当场,以保清白的架势。 陆昭明何曾遇见过这番阵仗,以往他就对女修如避蛇蝎,唯一亲近的女修就是雪琼了,但雪琼虽然任性妄为,胡搅蛮缠。 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自然清楚小师妹的脾气,稍微哄哄便好。 以至于,他从来没有跟小师妹之外的女修接触过,眼下见桑桑姑娘如此羞愤,竟还要当场撞柱子,只怕是当真生气了。 陆昭明暗自后悔,好端端的,为何又过来找桑桑姑娘的麻烦,作甚还要去抓人家姑娘的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一抓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仿佛曾经在哪里摸过那只手。 可具体在何时何地摸的,他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想不到桑桑姑娘看起来柔弱可怜,骨子里居然这般刚烈,一言不合就要撞柱子。 陆昭明震惊之余,赶紧上前阻拦,急切地道:“抱歉,抱歉,是我唐突姑娘了!” “道歉有用的话,那修真界还立那么多规矩作甚的?”林时桑拿腔作调,阴阳怪气地指责他,“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可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子,任由男修的取笑!” “我知道,陆师兄一直都不喜欢我,但我只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千里迢迢,远到此地,不过就是想寻父母生前的故友庇护,谁曾想竟招惹了陆师兄的不快,还对人家……” “哎呀,人家没脸说了!不如死了算了,黄泉之下,也好跟父母团聚!” 林时桑越演越兴奋,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他嘴上说要撞柱子,实际上只是装模作样,等陆师弟冲过来阻拦时,还顺势用胳膊肘,狠狠捣了过去。 陆昭明触不及防被捣中了胸膛,差点没当场闭过气去,心道,这姑娘看起来如此柔弱,怎么力气这般大的? 刚要捂着胸口缓缓气,竟见桑桑姑娘还在撞柱子,他顾不得其他,赶紧又冲过去阻拦。 随即砰砰两声,混乱之中,陆昭明又挨了两下,捂着眼眶后退几步,直接被打出了一对熊猫眼。 他再度暗暗感慨,这位姑娘的手劲儿真是大到离谱啊,并且严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否则,撞半天柱子了,愣是半点没挨到柱子,反而趁乱噼里啪啦,把他一顿好打。 还尽往脸上招呼。 林时桑装模作样地掩唇惊呼:“陆师兄,你怎么样了?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 “算了,陆师兄既不相信我,那么多说无益,我看我还是死了算了!” “慢!”陆昭明捂着发疼的眼眶,伸手拦她,“有话好好说!是我错了,还不成吗?” “桑桑姑娘……小祖宗,小姑奶奶!” “快停下!” 有了此前挨打的经验,他未再贸然冲过去阻拦,就听见桑桑姑娘“哎呦”一声,然后身形好像柳絮一样柔弱轻缓,竟慢悠悠地跌坐在地。 陆昭明:“……” “哎呀,我摔倒了!” 陆昭明:“……” “我真是无用,连死都死不了!”林时桑歪坐在地,楚楚可怜地道:“我没用,我真是太没用了!” 陆昭明:“……” “看来连老天爷都不想让我死,算了,不死了吧。”林时桑缓缓站了起来,随意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 陆昭明听罢,暗暗大松口气,他还真怕这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师尊那里不好交代。 哪知桑桑姑娘接下来的话,让他才放下来的心,立马狠狠悬了起来。 “既然,你都摸过人家的手了,那么想必你会为此负责的,对不对?”林时桑故作娇羞地扭捏起来,绞着手指道,“哎呀,好害羞,羞死人了!” “桑桑姑娘!我……我……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陆昭明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后躲闪,满脸通红。 “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林时桑对他抛了个媚眼,楚楚可怜地问,“难道,我生得不美吗?你嫌弃我?” 陆昭明听罢,脸色更是红得几乎能淌出血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桑桑姑娘娇媚的面容,并且鬼使神差地想,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最起码,也得先告诉师尊,然后由师尊定夺才行。 不知不觉就一直往后退,最后脚底下一空,整个人竟直接从楼梯口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啪叽一声,整个人就跌倒在了大堂里。 林时桑暗暗偷笑,但仍旧装作关切地询问:“哎呀,陆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摔疼了没有?”他还佯装抹泪,“你不愿意便罢了,何故为了躲我,还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我……我……啊!!!!!!!!!” 陆昭明羞愤交加,爬起来就跑。 这里的动静一大,便惊动了大师兄,他推门而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楼梯口,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林时桑,出声询问道:“发生何事了?我方才在房里,听见了陆师弟的声音。” “是他,没错,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好端端的,就从这里……”林时桑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大堂,“一下子就滚下去了,居然还一点事都没有,他好厉害。” 裴景元:“……” “约莫是疯症发作,你不必管他。”顿了顿,裴景元又问,“对了,天色已黑,雪琼回来了没有?” 说起雪琼,林时桑今天一整天都没瞧见那小丫头,估摸着是在外面玩疯了,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居然还没有回来。 他真是好生羡慕雪琼,无忧无虑的,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不像他,吃喝没瞅见在哪儿,天天还要被白秋意团在手掌心里玩弄。 只要一想到不久之前,白秋意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系着大蝴蝶结,在他面前乱爬,林时桑的脸就开始一阵阵地发热。 “我没瞧见她,想来一会儿就该回来了罢。”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弟子一步三跌,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还满身是血。 一进客栈的门,就扑倒在地,大喊大叫道:“不好了,小师妹被人抓走了!” 此话一出,裴景元瞬间闪现至了那弟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 “咳咳咳,小师妹被人抓走了!”那弟子气息奄奄地道,“我奉命暗中跟随,保护小师妹的安全,哪知在回来的路上,突然一阵黑气冒了出来,把小师妹包围住了,我冲过去想要阻拦,却……却直接被打倒在地,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她人就不见了。” 说完之后,这弟子眼睛一闭,整个人倒在地上。 林时桑凑过来惊问:“他死了?!” “没有,应当是力竭,所以晕了过去。”裴景元抬手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而后转头正色道,“我要带他下去疗伤,劳烦你将此事告诉师尊。” “哦,好。”林时桑应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忙又道,“不行!” 他不能单独去寻白秋意,否则就以白秋意的脾气,起码要拉着他,再来一次。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救回小师妹,但见大师兄已经抱着人走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去寻白秋意。 果然不出林时桑所料,敲开门后,他一脚才踏进房门,腰肢一紧,就被一股力量直接拖上了榻。 连半个字都没来来得及说,唇齿就被堵住了,白秋意劲儿大,他劲儿小,压根不是对手。 被吻得几乎要翻着白眼窒息而死,白秋意才堪堪松开了他,笑意吟吟地问:“怎么,想师尊了?天一黑就来,莫不是想同师尊双修?” “好说,好说。” 林时桑气喘吁吁,暗骂双修个鬼,他伤还没好利索呢,稍微动一动都疼,他压根不贪恋这种事情,才不像白秋意那样满脑子淫虫。 好不容易气喘匀了,白秋意作恶的手,已经探进他的衣衫,摸索好一阵子了,都把林时桑直接摸起来了,简直气煞他也。 “师尊,别,有正事!”林时桑赶紧双手齐用,抓着白秋意作恶的手,急急忙忙地道,“小师妹被歹人掳走了,我们得赶紧去救人!!!” “这就是你说得正事?” “对啊,都这种时候了,小师妹的安危更重要!”林时桑正色道,“小师妹修为不高,对青石镇又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娃娃,万一要是被歹人……” “无妨,女大不中留,谁她去吧。” 白秋意毫不在意雪琼的生死,也毫不在意雪琼是否会被歹人夺走贞洁,在他看来,还是圈着林时桑好好疼爱一番,更加重要。 还有就是……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林时桑身下,“你起来了呢。” “我……我……” “还说不喜欢?师尊不过随手碰一碰,你就如此兴奋了。前面竖着,后面湿着,还敢说不是来找师尊双修的?”白秋意用濡湿的手指,抵着林时桑的唇,“来神交吧,小桑果。” “不行!”林时桑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神色认真地道,“最起码现在不行!” “师尊,救人!”他更加认真地说,“师尊,救救雪琼,救救她罢!” “师尊倒是想救,可是你看师尊的脸,被你打伤了呢。”白秋意故作委屈,伸手抚摸着自己脸上通红发肿的伤痕,又慢慢摸索到了脖子,“还有这里的伤,你让为师如何向你那些师兄弟解释?” “你猜,师尊告诉他们是狗啃的,他们会相信么?” 林时桑:“……”但凡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些伤痕是被狗啃的。 他可真是太冤枉了,分明是白秋意作茧自缚,同他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可以奢求 算了,话已至此,看来靠人不如靠己,还是自己去救好了。 林时桑咬了咬牙,伸手推开白秋意,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壮着胆儿道:“师尊,人命关天,双修的事,稍后再说。” 白秋意:“可是……”语气幽怨,神情凄惨,看起来好像是欲求不满一般,让人听了,难免心生几分怜惜,“那什么时候可以补回来?”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这都啥时候了,人命关天啊,小师妹虽然平时不学无术,任性又贪玩,但好歹还喊白秋意一声小师叔。 眼瞅着白秋意这个死变态,这辈子钟情于龙阳之好,铁定是断子绝孙了。他亲眼看着雪琼长大,哪怕是养条狗,都该有点感情了吧? 结果这货不仅不管雪琼的死活,居然还在这里欲求不满,追问他啥时候补回来。 补个毛线补,补他几个大嘴巴子,要不要? “何时补回来?”白秋意见他沉默不语,便又追问道,“你该不会在欺骗为师吧?” “你要知道,师尊极其厌恶欺骗,但凡有人敢欺骗师尊,那么下场只有一个——”他上下唇一碰,极风轻云淡,气定神闲地缓缓道,“死。” 林时桑听到此话,才迈出去的腿,又颤颤巍巍地缩了回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赔着笑脸道:“我怎么敢欺骗师尊呢?我没那么大的胆子,稍后就是稍后……起码等先把人救出来吧?” “师尊您也知道,我素日里跟小师妹关系不错,她是这个世间,为数不多关心我的人了,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下落不明,还见死不救。” 攥了攥拳头,林时桑的神色更加认真地道:“所以,我必须得救她。” “哦,是吗?”白秋意微微一笑,语气略有些嘲弄地道,“你确定她关心你?你不知她平日里都是怎么评价你的了么?” “不学无术,不知羞耻,不知好歹……这都是她对你的评价。” “如果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她还在掌门师兄的面前告状,说你欺负她,让掌门师兄狠狠惩罚你呢。” “倘若不是因为师尊怜爱你,处处袒护庇佑你,只怕你早就被掌门师兄下令打个半死了。” “怎么,你全忘了?” 林时桑倒是没忘,但话又说回来,那些不好的评价,跟他有个毛线关系,都是原主干的好事儿。 至于小师妹告状一事……那还不是白秋意整出来的幺蛾子? 怎么还好意思在他面前挑拨离间的? 再说了,要是小师妹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往后陆师弟再为难他,就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他还全指望雪琼那丫头,时不时给他投食,要不然早晚得被白秋意活活饿死。 “我没忘,但我是个极重感情之人,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同门师兄妹一场,我万万不能见死不救!” 林时桑满脸浩然正气地道,话一说出口,面前就伸过来一只玉白的手。 还比划了三根手指。 他愣了愣,然后非常诧异地问:“师尊,您这是要对天发毒誓吗?” “不是。” 白秋意摇了摇头,三根手指又缓慢地蜷缩起来,攥紧的拳头好像一个大沙包。 林时桑更加惊诧,下意识双手抱头,目光惊悚地问:“那师尊攥这么大的拳头,是想打我?” “不是。”白秋意还是摇头,抬眸望他,似笑非笑地道,“想让为师帮忙,也可以,三十次。” “三……三十次?!什么???”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师尊释放三十次,师尊就帮你救人。” 林时桑:“……” 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果断选择调头就走。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开啥玩笑?他只是奉大师兄之命,过来通传小怨妇一声,压根也不指望他出手相助啊。 还他奶奶的三十次……当他是啥了?容器吗?还是供男人享乐的精|盆? 别说三十次了,就师尊异于常人的忍耐力,就是一晚上释放三次,就足够要林时桑半条命了。 三十次……他一定会被活活榨成一具干尸的! 肯定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买卖不划算! 哪知还没走出几步,腰间一紧,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嗖的一下拖了回去。林时桑一屁股跌坐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了白秋意的腿上。 吓得他哇哇大叫,胡乱喊着:“师尊,师尊!我就是奉大师兄之命,前来传话的!没敢奢求师尊出手相助!” “不,你可以奢求,只要你开口,师尊自然马到——”白秋意咬着他的耳垂,缓缓道,“成功。” “不不不,不敢劳烦师尊,弟子亲自前往救人便可。况且,还有大师兄和陆师弟在,想来不会有问题的,师尊就尽管放心好了!” 林时桑冷汗潸然,半点不敢跟白秋意讲条件。生怕一着不慎,自己就被淦|死在床上了。 那种死法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羞辱。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那种事情上。否则哪怕死了都不得安息。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师尊也不为难于你。” 白秋意松开了手,等林时桑才一站稳,迎面就递了一样东西过去。 林时桑定睛一看,居然是他丢失了许久的命剑,他讶然道:“千秋怎么会在师尊手上?” 自从上回他打半空中坠了下来,修为散尽之后,千秋就下落不明了。 后来即便他恢复了修为,曾经多次尝试召回千秋,可每一次指令都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以至于他都快放弃千秋了,谁曾想此剑居然在师尊的手里,怪不得他召不回来呢。 千秋毕竟是白秋意赠他的法器,想来应该更听白秋意的话罢。 林时桑接过长剑,忍不住伸手抚摸着流光璀璨的剑身,神色有些黯然地想,如果有朝一日,师尊下令让千秋就地诛杀他,想来千秋不敢违抗师尊的命令。 可他不知的是,千秋早就在白秋意赠他之时,就心甘情愿地认他为主,并且是唯一的主人。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为了护主而跟白秋意正面交锋,最终剑断器毁。 白秋意为了修补千秋,着实耗费了不少心力,寻常他也没什么重要之事,无非就是找徒儿双修,一有空暇,便会修补千秋。 早在昨日,便修补好了千秋。 但一直不知该以何种理由,还给林时桑,眼下正是好时机。 白秋意不答反问:“你也敢问这种话?千秋是你的命剑,丢了你都不着急,也不知道去找么?” 顿了顿,他恶人先告状,冷笑道:“还是说,此剑是为师所赠,所以,你并不放在心上,丢了也不足为重,是也不是?” 就算是,林时桑也不敢说啊,只能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无此等想法。 也不敢再继续追问,接了剑就想走。 哪知白秋意又将他拦下,更加不悦地道:“师尊是鬼么?你见了就想跑?” 林时桑心道,你比鬼可怕多了,但表面却道:“时间紧迫,我担心小师妹的安危。” “生死有命,若她此次受了任何伤害,也是她自讨苦吃,吃一堑长一智,也不全然是坏事。” 顿了顿,白秋意抬手一翻,一面通体漆黑的罗盘便幻化而出,上面刻着密密麻麻鲜红的符文,林时桑瞥了一眼,啥也没看懂。 只看见了三根长长细细的铜针,在白秋意掌心缓慢移动。 “师尊,这是……?” “罗盘,但不是普通的罗盘,是师尊赠你的罗盘。”白秋意微微一笑,温声细语地解释道,“你可以唤它……小小白。” 林时桑:“……”真他娘青天白日活见了鬼。天底下居然还有人给罗盘起名字,起就起了,还起得如此肉麻。 怎么听起来,像是白秋意的孩子一样? 小小白……那罗盘这么黑,咋不直接叫小黑?岂不是更贴切? “开个玩笑,罗盘便是罗盘,即便再金贵,也只是一样法器。”白秋意敛眸,正色道,“普通的罗盘一般是用来确定邪祟的方位,这面罗盘不同,不仅可以定位,还可以监控,追踪,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用来玩。”白秋意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有兴趣么?” “没有没有,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师尊还是先教我如何使用罢,我也好找到小师妹所在之处。”他没有淫|荡到,需要玩罗盘的地步。 而且,这罗盘的形状圆圆的,还挺大个,又不像命剑,笛子,折扇之类长条的,这么圆,这么扁,还这么大,塞进去他会死的,好吗? “好吧,为师本以为你会感兴趣……”白秋意话锋一转,突然灵魂发问,“不过,你连罗盘都不会用么?” 林时桑顿时心脏骤缩,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该死的,他刚刚脑子一片空白,压根没有关于罗盘使用的记忆,所以才顺口问了一句。 这样完犊子了,该不会被白秋意发现,他不是原来的那个林时桑了吧?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暗暗攥紧拳头,默默想着说辞。 哪知白秋意语不惊人死不休,竟道:“你不会便对了,此罗盘的使用方法与寻常罗盘不同。” 林时桑听到此话,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他现在严重怀疑,白秋意是不是在戏弄他,否则作甚总是一惊一乍地吓唬他? “你流汗了?”白秋意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你心里有鬼啊,小桑果,你在害怕。” “我没有害怕!”林时桑差点咬到舌头,又道,“我……我是有点害怕,我害怕师尊责骂我不学无术!” “你不学无术之事,早已人尽皆知,我才懒得责骂你。” 白秋意嗤笑一声,道了句:“你且瞧好了。” 而后便竖起二指,隔空在罗盘上一划,口中念道:“通灵宝器,听吾召令,去寻温雪琼!” 那原文安安静静的指针,竟高速旋转起来,发出簌簌的声响,伴随着指针转动,几簇光芒在罗盘之上汇聚成一簇,最终落在指针停留的方向。 “这便是温雪琼所在之处了,你拿着罗盘,顺着指针指引方向寻去便是。”白秋意随手将罗盘抛了过去,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为师也倦了,要休息一会儿,你出去罢。” “多谢师尊。” 林时桑急忙将罗盘接住,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而后便转身离开。 殊不知他才一走,白秋意便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一缕荧光,直接就钻进了林时桑的衣袖。 神不知鬼不觉,以至于林时桑完全没有发觉什么。 抱着罗盘便去寻了大师兄,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大师兄点头道:“既如此,那便由我带领几个弟子前往营救小师妹。”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此罗盘是师尊之物,又是师尊亲自交到你手中的,只怕唯你可用,劳烦桑桑姑娘随我们一同前往。” 林时桑求之不得,他才不要单独跟白秋意待在客栈,否则岂不是又要被拉过去,一顿龙精虎猛的噼里啪啦? 他情愿出去营救雪琼,权当散散心了,顺便还能躲一躲白秋意。 “那好,我随你们一同前往。” 大师兄留了几个弟子下来,以供师尊使唤,本意是想让陆师弟留在客栈守着,顺便照顾一下小五,但陆昭明说什么也要跟着。 如此,一行人顺着罗盘指引,离开客栈,踏着夜色寻了过去。 一路上陆昭明就跟盯什么似的,一直盯着林时桑不放。 每次等林时桑抬头瞥他,他又急忙转过头去,然后林时桑回过头时,陆昭明又盯着他看,如此反复了几次,林时桑就看见陆师弟脸红了,不仅如此,那通红的耳垂看起来相当可疑。 林时桑一阵郁闷,觉得还是打轻了,就应该把陆师弟打个半死才行。 正暗想时,大师兄从旁冷不丁冒了一句:“停,你们快看那里!” 竟见一旁的矮丛上,在月色下,闪烁着晶莹光泽。 陆昭明上前几步,伸手一探,而后放在鼻尖轻嗅,沉声道:“是血,还有些温热,想来就在附近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脚踩师兄弟 他的目光四处逡巡,果真又在地面发现了些许血迹,顺着血迹寻了过去,陆昭明一马当先,谨慎地用剑挑开草丛,而后瞳孔瞬间剧烈颤动。 入目便是一滩血迹,而血窝之中正躺着一只孤零零的断手。 他几乎是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半蹲下来,伸手抓起那只断手,失声惊叫:“雪琼!” “什么?!”裴景元落后一步赶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陆昭明手里血淋淋的,几乎看不出原本肤色的断手,冷声道,“这不可能!” 而后一群弟子惊闻动静,纷纷涌了上前,望着那只血淋淋的断手,有几个年纪尚小,资历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弟子,竟直接吓得当场呕吐出来。 林时桑也没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他以前没穿书那会儿,心脏不好,受不得半点刺激,所以恐怖片与他几乎是绝缘的。 寻常别说是看见什么残肢断骸了,就是看别人杀鸡,他都不敢。 惊闻此话,手一哆嗦,差点没握住罗盘,鼻尖很快就涌上了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他胃里直泛酸水,喉咙一阵阵紧锁,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不对,这应该不是雪琼的手,陆师弟你瞧,这只手虽然纤细修长,但骨节明显比女子的手骨略粗,而且,你再看看这手心之处,布满了薄茧,但却不是用剑或者是别的什么法器练出来的。” 裴景元冷静地做出分析,并且一边说,一边随手擦掉那只断手掌心的血迹,露出手心上的薄茧。 还顺手抚摸了一下手背,抬眸同陆昭明道:“挺漂亮的手,但是粗糙。” “小师妹从小贪玩任性,练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是咱们玄天墟的千金大小姐,一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手又岂会粗糙?” 陆昭明接口道,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这断手不是雪琼的便好,刚刚他猛然看见,心脏都狠狠悬了起来,生怕雪琼在外遭遇不测。 “正是此理。” 裴景元道,而后抬眸一瞥,就见桑桑姑娘手里捧着罗盘,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的,竟镇定异常。 方才连他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真的是雪琼的手。遂急忙上前查探。 周围的弟子们也议论纷纷,各有反应,却只有桑桑姑娘冷着脸,藏在人群后面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桑桑姑娘生性冷漠,那她对雪琼这不管不问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无情。 毕竟雪琼曾经同她那样要好,吃住都在一起,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总该是有些感情的罢。 总该不至于冷漠无情到这种程度。 裴景元的眸色略深,暗自有些不悦,觉得这位桑桑姑娘有些反常,略一思忖,他便出言唤道:“桑桑姑娘,劳烦你凑近一些,我有事想要请问姑娘。” 林时桑的耳边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血淋淋的断手,他下意识屏息凝气,眼前一片血红,头也晕乎乎的,竟一时没听见大师兄喊他。 直到大师兄提了个音,又唤了他一声,他才恍如梦醒一般,绷着脊梁骨,同手同脚地从人群里挤了进去,哆嗦着脸皮道:“什么事?” “我是觉得,你与雪琼同吃同住,感情甚好,寻常也是手拉手在一处玩闹,想来最知晓雪琼的手是什么样的,不如,你也过来确认一番,好让我与陆师弟放心。” 说着,裴景元就起身,给林时桑让了个空位出来。 林时桑都吓懵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直面人的残肢断骸,以至于,他刚刚脑子放空,甚至都忘记担忧雪琼的安危。 直到听见二人分析,此手不是雪琼的,才堪堪松了口气。 眼下竟被大师兄差遣着去认断手,林时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只是个穿书者,根本没有经历过修真界的打打杀杀。 甚至都没有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 害怕才是正常的,不怕才比较反常。 但鉴于大师兄的催促,林时桑不得已,只能佯装镇定地凑过去,哪知他才一蹲下,陆昭明就将那截血淋淋的断手,提到了他的眼前。 几乎要一下子砸他脸上。 “麻烦你也认一认。” 那股浓郁的血腥气,迎面就扑了过来,林时桑差点呕吐出来,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好歹也是个修真者,而且,修为还不低,要是看见只断手,就哇哇乱叫,着实惹人怀疑。 如此,林时桑只能强忍着恶心和惧意,抬眸瞥向那只断手,艰难地开口道:“切面很光滑,看起来是被利刃直接斩下。” “不错,斩得干脆利索,看来对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虽然不懂大师兄为何多此一举,非让桑桑姑娘再确认一遍。 但陆昭明认为,大师兄行事自有道理,遂道:“劳请你摸一摸这只断手,感受一下,这是否是雪琼的手。” 林时桑简直郁闷到了极致,这叫个什么事? 三个人围成一圈,大眼瞪小眼地研究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这种场面确定不是在演恐怖片吗? 上次让林时桑感到如此惊恐,还是因为白秋意当着他的面,出剑斩杀白狼。 林时桑有点晕血,脑子都开始晕乎乎的,他努力保持镇定,强迫自己伸手去摸,他飞快地摸了一下,只觉得那断手冰冷滑腻,跟摸白秋意的手,有点相似。 “不,不是小师姐的手。”林时桑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摇头正色道,“绝对不是,我确定。” “那好,既然不是,那我也就放心多了。对了,罗盘可有什么指引?” 陆昭明将断手随意收了起来,看得林时桑一阵牙齿咯咯打颤。 不明白陆昭明小小年纪的,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将一只血淋淋的断手,直接收进衣袖中的。 这货胆子如此大,不去当仵作真的有点可惜了。 林时桑拿出罗盘,对着月色细瞧,就见原本不动如鸡的指针,居然缓慢地开始转动,并且方向正好指向西边,他才一起身,一簇灵光便从罗盘上飞了出来,划破夜色,直接往西面飞掠而去。 裴景元:“追!” 其他人纷纷寻着光亮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一处被杂草掩盖的洞穴门口,那光亮才彻底不见了。 林时桑低头望着罗盘,见指针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洞穴,便同众人道:“小师姐应该就在里面了。” “为了安全起见,你们留在此地看守洞口,绝不许任何人踏进去半步。”裴景元吩咐左右,而后又面向了林时桑,“罗盘在你手中,那么就劳烦桑桑姑娘随我与陆师弟一同前往。” 林时桑点了点头,而后就见大师兄手起剑落,顿时宛如摧枯拉朽一般,那原本掩在洞口的杂草、石块,化作残渣,四处散落。 陆昭明艺高人胆大,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二指夹着一张明火符,手腕一震,便自燃起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桑桑姑娘莫怕,有我在此,任何邪祟都不敢近你的身。” 林时桑倒也不怕什么邪祟,妖精什么的,反正现在他有千秋在手,提剑就干,怕个犊子。 不过,他比较害怕看见血淋淋的场面。 尤其是人的残肢断骸,脑壳子啊,碎骨烂肉什么的,他特别害怕。光是想一想,就令他毛骨悚然。 三人一起入洞,陆昭明走在最前面,裴景元走在最后面,刚好将林时桑护在中间。 此洞道路狭窄,只能勉强一个人通过,越往里走,越是潮湿腥臭,耳边还回荡着滴答滴答的水声。 以及隐约传来古怪的声音,好似女子的低泣。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两手捧着罗盘,眼珠子一直四处乱瞟,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蓦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阴风,竟将陆昭明手里的明火符吹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那诡异的低泣声,也宛如开了扩音一般,瞬间响彻耳畔。 林时桑心脏狠狠悬了起来,刚要开口喊大师兄,耳边随即就传来簌簌的声音,伴随着陆昭明一声惊叫:“小心!机关箭!” 无数支箭羽从前后通道飞掠而来,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地道又过于狭窄,根本无法施展身手。 而且,三人距离又甚近,难免剑刃会互相碰撞,误伤到对方。 如此,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用剑鞘抵挡飞来的箭羽,裴景元和陆昭明,更是心照不宣地将林时桑夹在中间,以确保他的安全。 可如此一来,让本来就狭窄的地道更加狭窄,林时桑连挥剑的空间都没有了,只能仰仗于二人为他抵挡箭羽。 一阵锵锵声之后,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闷哼,林时桑还未来得及思索,受伤的到底是大师兄,还是陆师弟。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轰隆一声,地面就陷了进去,整个人就跌了下去,慌乱间,他就听见两道不同的声音,都在唤“桑桑姑娘”。 林时桑下意识双手护头,已经准备好狠狠摔一跤了,哪知腰间一紧,竟被一只手臂紧紧圈了过去,护在了怀里。 鼻尖也嗅到了一丝清冽的雪意。 他愣了愣,不知这只手臂的主人,到底是大师兄,还是陆师弟。 但也由不得他多加思索了,一阵轰鸣声之后,他的双脚稳稳地落到了实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疼痛之感,想来是毫发无损。 林时桑急忙取出明火符,才一点燃,那只原本一直紧紧搂住他腰肢的手臂,瞬间就收了回去。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入目就是一片废墟。 别说是个人了,就连半个鬼影都没瞧见。 “裴师兄,陆师兄,你们在哪儿……” 话一出口,林时桑就惊觉脚底下有些异常,随后就听见陆昭明微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我……我在这儿,咳咳咳,你先下来,你踩我胸口……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哎呀!” 林时桑大惊失色,赶紧往旁边跳开,用明火符一照,果然瞧见陆昭明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胸口一对脏兮兮的脚印。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林时桑面露歉意,下意识伸出了手,“来,我拉你。” 陆昭明脸一红,并没有伸手,反而自己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林时桑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左右环顾了一圈:“哎?裴师兄哪里去了?” “我……我在这里,”声音竟又是从林时桑脚下传来的,听起来有些闷声闷气的,“你下去……” “哎呀!” 林时桑这才惊觉,自己刚刚一跳,直接就从陆昭明的身上,跳到了大师兄的身上,怪不得他觉得脚底下怪怪的,原来是踩到人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踩你的!真是对不住!” 他又把明火符往声音来源一照,就看见大师兄几乎整个埋在废墟下面,同样灰头土脸的,脸上还有很明显的脚印。 也就是说,刚刚林时桑随意一跳,竟然就直接踩到了大师兄的脸上,怪不得大师兄的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的。 嘶。 林时桑当场倒抽冷气,为了表达歉意,他噗通一声跪倒,双手齐用,打算把大师兄从废墟里挖出来。 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摸到了一条长长细细的东西。 他发出一声惊叹:“咦?这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就随手一抽。 竟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箭羽,上面还残留着淋漓的血迹。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口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支箭羽刚刚应该插在大师兄身上的某一个部位。 又被他误打误撞,直接拔了下来。所以箭上都是淋漓的鲜血。 他咽了咽,艰难开口道:“我……我若是说,自己并非有意,你……你信吗?” 裴景元比他还艰难地笑了笑,脸色铁青铁青的。 “不过,这箭好奇怪,没有箭头居然能扎进肉里,真是厉害啊。” 林时桑看着没有箭头的箭羽,发出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叹。 “桑桑姑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裴景元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箭虽然被你随手拔了,但箭头还扎在我的腿上。” 林时桑:“……” 陆昭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师尊待你真好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替我拔箭,要不然那支箭羽现在还扎我的腿上。” 裴景元缓缓呼了口气,十分冷静地道。随手一挥,那原本压着他的废墟便一扫而空,露出同样灰扑扑的下半身。 林时桑掩鼻挡灰,听见此话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天地良心啊,他刚刚真的只是无心之举。 好心办错事而已,绝对没有趁机报复大师兄的意思,绝对没有。 “大师兄,你受伤可否严重?” 陆昭明终于喘匀了气,二指夹着一张明火符,凑近身来,满脸关切地询问。 “无碍,一点小伤。” 裴景元说罢,伸出二指直接探进了血肉模糊的伤处,然后就听撕拉一声,竟直接将深扎在皮肉中的箭头,一下就拽了出来。 锋利的箭头割裂皮肉,鲜血汩汩涌了出来。原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处,更加惨不忍睹,隐隐还能瞧见森白的骨头。 林时桑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就叫喊了几声,跟鸭子似的“啊啊啊”,一声更比一声高,喊得相当有节奏。还往旁边退了退,生怕血溅到了自己身上。 陆昭明郁闷瞥了他一眼,道:“伤在大师兄身上,又没伤你身上,你叫什么?” 裴景元也道:“是啊,桑桑姑娘,这伤在我身上,怎么仿佛疼在你身上一般?” “我……我看你伤得那么严重,居然能隐忍住不叫,想来是……是裴师兄不好意思,那我就替你叫几声。” 林时桑看得一阵肉疼,心道,哪有人在不打任何麻醉的情况下,直接把手指头硬往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戳的。 这都该直接戳到骨头了吧? 大师兄一看就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真男人,不仅一声不吭,甚至连神色都未变,仿佛流血不止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可见,大变态教出来的徒弟,都是小变态。 “原来如此,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裴景元随手将染血的箭头丢开,陆昭明早已把伤药取出,他接过随手洒在伤口上。 还撕下衣衫,草草包扎一番,然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自己站起来了。 看得林时桑是目瞪口呆,忍不住暗暗咋舌,感慨修真者就跟铁打的人一样。 “对了,桑桑姑娘可有受伤?”裴景元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浮灰,一边侧眸询问。 “没有,我好得很,”顿了顿,林时桑又道,“说起来,还要多亏有人扶了我一下,我这才没有摔伤。不知刚刚是哪位师兄出手相救?” 此话一出,裴景元和陆昭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道:“不是我。” “不是你们??”林时桑惊诧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不是你们,那还有谁?”难不成刚刚是鬼搂着他的腰了? 还是说,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缘故,所以搂他腰救他的人,不好意思承认? “我与大师兄摔下来时,都被废墟埋了起来,自顾不暇,又怎能出手救你?”陆昭明蹙眉道,“方才黑灯瞎火的,你是感觉错了罢。” 林时桑自认为还没有迟钝到那种程度,方才绝对有人搂他腰,护住了他。否则,他现在肯定也弄得灰头土脸的。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二人的神情,见两人都不似作伪,当即就更加惊诧了。 暗道,难不成真是遇见鬼了? 看样子还是个好心眼的鬼,居然肯出手救他。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时桑环顾四周,惊见地道突然变宽敞了,不仅如此,他们此刻似站在什么法阵之上。 四面八方各有五个紧闭的石门,其上各悬着一盏古朴的铜铃铛,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看来,五扇门就有五个通道,时间紧迫,他们也不可能每个通道都走一遍。 哪怕就是三个人分开走,一人一条,还剩两条没人走,再要耽搁耽搁,只怕雪琼的小命不保。 “竟有五扇石门,你们看脚下有五行八卦图,那么,五扇石门应该对应的是五行。” 裴景元用脚挪开地上的碎石,果真露出了一小片符文。宛如活过来一般,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当即语气更沉,“小心些,此地有些古怪。” 说起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林时桑就觉得脑壳子生疼,但他也不是完全不懂,知晓大师兄口中说的五行,指的就是金木水火土。 他记得生前时,哥哥就同他说过,说父亲觉得他一生下来,母亲就死,一定命盘不好克母克父,所以还特意找了个懂行的大师给他算算。 大师说他命里缺木,但问题是,他家姓林,两个木都没压住,所以才在他的名字里,添了个“桑”字,三个木一起压。 不过从后来的种种迹象看来,林时桑觉得自己五行缺的不是木,应该是金,否则为啥生活贫苦,缺衣少食,时常饿得吃土。 陆昭明冷不丁开口道:“桑桑姑娘,你的罗盘呢?” “罗盘?哎?我罗盘呢??” 林时桑愣了愣,低头一看,之前还紧紧抓在手里的罗盘,居然不翼而飞了,想来是方才跌下来时,不小心脱手飞了出去。 这下完犊子了,没有了罗盘,别说是确定雪琼的方位了,只怕连眼下这关都过不去,找不到生门,岂不是要狗带了? “应该就在附近,我找找……” 林时桑赶紧弯腰,在一片废墟里狂扒,试图将罗盘找回来,陆昭明神色复杂,长长叹了口气,也埋头寻了起来。 一边找,还忍不住开口道:“这可是师尊的罗盘,他老人家那么相信你,才把罗盘借给你用,你居然把罗盘弄丢了?!” “你居然弄丢了?!弄丢了师尊的罗盘?!你知不知道,师尊的法器有多么贵重!” “你怎么敢把罗盘弄丢?!” 陆昭明越说越气,越气越说,语气也有些恶劣。 裴景元见他说得过分,便及时出言制止:“你少说几句,想来桑桑姑娘也是无心之失。再者,进来时,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么?” “保护得真好,把她手里的罗盘都保护丢了。” “我……我就是……”陆昭明一阵语噎,只能愤愤不平地把气撒自己身上,更加卖力地扒拉着碎石。 林时桑没好意思吭声,也觉得自己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遂没好意思多加狡辩,两人正埋头狂扒。 竟一不小心,扒到了一处,还阴差阳错,手掌贴在了一起。 林时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哪知陆昭明反应极大,当场尖叫出声,还飞速往后躲闪,一副青天白日活见了鬼的样子。 还把林时桑也吓了一跳,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抱着手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裴景元原本正在思索生门在何处,听见动静回眸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 陆昭明俊脸通红,只觉得刚刚手指触碰到了很温热,也很柔软的东西,滑腻腻的,摸起来手感极好,好像摸到了上等的暖玉。 但他时刻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为了不做出任何对不起师尊之事,他立马就把手抽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桑桑姑娘的手,摸起来很熟悉,好似曾经在哪里摸过。 他往后退得急,脚下啪嗒一声,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惊慌地低头一瞧,居然是师尊的罗盘。 陆昭明大惊失色,顾不得羞耻了,赶紧弯腰捡起,却见罗盘上的指针不动如鸡,宛如一潭死水。 “哎?是不是被你踩坏了?”林时桑凑了过来,探头探脑地瞅着罗盘,眸色幽幽地道,“这可是你师尊的法器,何等贵重?你怎么敢踩,还把它踩坏?” 他直接拿方才陆昭明指责他的话,几乎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陆昭明脸色更红,只觉得耳根子都一阵阵地发烫,咬牙切齿地道:“师尊的法器,岂会那么容易毁损?看我念咒驱动!” 说着,就竖起二指,横在了罗盘之上。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静等指针转动。 结果他等啊等,等啊等,陆昭明就是一声不吭。他忍不住问:“念啊,你怎么不念?” “我……我不知道咒语!”陆昭明羞愤到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掉,硬着头皮问,“咒语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废话!我当然不知道!这可是师尊的罗盘!他老人家从来不把法器借给任何人!就连师尊一向器重的大师兄,都没有资格使用师尊的法器!” 林时桑微微一怔。 “看来师尊真的很偏宠你,也很信任你,居然肯把自己的法器,借给你使用,我自幼在师尊身边长大,从未见过师尊对哪个弟子这般上心!” 陆昭明阴阳怪气地道,言语之间难掩醋意,说出来的话也酸溜溜的,“就连小师妹撒娇痴缠,满地打滚哭闹,都借不来师尊的任何法器,哪怕是摸一摸师尊的命剑都不行。” 林时桑惊愕至极,心道,可是他可以随便碰师尊的法器呀,不仅可以借来罗盘,就连千秋都是师尊所赠。 更莫说是师尊的命剑了,他不仅能看能摸,还曾经跟师尊的命剑极其亲密地接触过。 而且,还封在他体内很久。师尊说,美人的精血能够滋养法器,所以很喜欢把法器,包括玉箫,折扇,甚至是戴在腕上的佛珠,逐一封他体内滋养。 也喜欢把自己封进去,彻夜彻夜地不出来,哪怕早就干涸,稍微动一动就好像能磨出火星子来,白秋意依旧乐此不疲。 林时桑甚至多次觉得,白秋意是不是想死在他身上。 “真好,”陆昭明满眼羡慕地说,“师尊待你可真好啊。” 若是师尊能待他如此,他就是死后进泥黎殿受尽十八般酷刑,也心甘情愿。 林时桑一阵无语凝噎。 原来在外人看来,这是白秋意对他的偏宠,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是多么令人恐惧,羞耻,难以言喻的羞耻。 他情愿白秋意对他像对待其他弟子一样,一视同仁。也不想要这样的偏宠。 “有什么闲话,回头再说,时间紧迫,我看还是不要闲聊为好!” 裴景元转过身来,神色凝重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五扇石门,四死一生,一旦开错,就麻烦了。生门居东北艮宫,五行属土,但此地光线昏暗,地势错杂,不好分辨方向,所以,只能用罗盘来为我们辨别生门了。” 林时桑点了点头,正色道:“咒语是,通灵宝器,听吾召令。”顿了顿,他很有先见之明地道,“不过,这是仙尊的法器,所以,你最好把吾改成仙尊。” 陆昭明:“明白。” 而后,他一手捧着罗盘,一手竖起二指横在罗盘之上,整个人激动不已,这是他第一次摸到师尊的法器,总有一种与师尊近距离亲近之感。 当即便胸有成竹地念咒。 结果……风平浪静,罗盘毫无反应,指针不动如鸡。 他又试了几次,依旧毫无反应。陆昭明皱眉喃喃自语:“难道,当真被我给踩坏了?否则为何毫无反应——” “不对!”他抬眸,又道,“是不是你把咒语记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时桑语气笃定地道,“你可以质疑我的颜值,但你不能质疑我的脑子,我绝对没有记错!” “一定是你记错了,这罗盘可是师尊之物,岂能被我随便一脚踩坏?”陆昭明也笃定地说,“一路走来,你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来记错咒语了,也未可知!” 哪知此话一出,原本毫无反应的罗盘,竟不知为何,突然狂躁起来,一股劲气直接将陆昭明狠狠推开,倒地吐血不止。 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中,罗盘在半空之中盘旋,最终径直落在了林时桑的面前。 林时桑愣了愣,才一伸手,罗盘便稳稳落入了他的掌心。 陆昭明捂着胸口吐血:“看来,罗盘当真被我踩坏了,待我回去向师尊请罪!” “不,罗盘没坏,”裴景元摇了摇头,双眸定定地凝视着罗盘转动起来的指针,沉声道,“看来,师尊只允许桑桑姑娘一人使用此罗盘。” 顿了顿,他也忍不住,既惊诧又羡慕地低声说,“师尊真的很偏宠桑桑姑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从未有过的偏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的想法很危险 林时桑一阵郁闷。 心道,这种宠爱他才不想要。 不知真相甲乙丙丁,怎么能明白他深陷其中,被白秋意抓在手里揉圆捏扁的痛苦? 别的方面暂且不提,光说师尊那毫无节制的双修,就令人望而却步,更别说是他层出不穷的小花样了,简直令人骨缝生寒。 也幸好林时桑皮糙肉厚的,但凡换个人,只怕早就被白秋意活活弄死在床上了。 这简直就是一段不可言说的心酸血泪史。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罗盘,忍不住暗暗长叹口气,感慨自己遇人不淑,时运不济。 便见罗盘上的三根指针,卡擦卡擦地转动起来,最终指向了其中一扇石门。 林时桑抬眸望向不远处的石门,咽了咽口水,缓缓道:“这个难道就是所谓的生门了么?” “看样子正是此门了,”裴景元也顺着指针的方向望了过去,言之凿凿地道,“罗盘是师尊之物,我想是师尊料事如神,必定提前算到,遂才在临来时,特意将罗盘交于桑桑姑娘。想来是想助我们脱困。”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他才不相信白秋意会如此料事如神,只怕不是想助他们脱困,八成是想借罗盘,来为他们指一条死路,好让他们三个一起上西天。 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偏偏裴、陆二人,一个赛一个相信白秋意,并且将白秋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 没有丝毫地怀疑,陆昭明甚至还满脸孺慕地喃喃道:“师尊一向对弟子们爱护有加,所思所谋,考虑深远。” 竟浑然不恼恨方才被白秋意的罗盘,狠狠重伤,还倒飞出去,倒地吐血不止。 林时桑又是一阵无语,不知道小怨妇到底给这俩货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怎么一个两个,那么相信小怨妇的为人。 明明小怨妇私底下,啥恶事都干的。 抽了抽鼻子,林时桑愁容满面地想,不仅干恶事,还干徒弟,真是好生阴险歹毒,不知廉耻的老男人! 趁老男人眼下不在此地,他忍不住开口拆老男人的台,拧着眉头说:“仙尊若是真心爱护弟子,何不亲自前来?” “你个入世不深的黄毛小丫头,能懂什么?”陆昭明脸色一沉,正色道,“师尊这是在历练我们,磨炼我们的心智,若是一直躲在师尊的羽翼之下,那我们何时才能真正独当一面?” 顿了顿,他神色更冷,语气也有些嘲弄地道,“当然,你终归不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没有像我与大师兄一般,自幼在师尊身边长大,自然不会懂师尊的良苦用心。他是世间少有的正直良善之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是一位真正的仙尊!” 林时桑:“……” 完了完了,看来陆昭明受白秋意的荼毒太深,只怕白秋意当胸给他一剑,他都要感激涕零地说,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 他丝毫不怀疑,就以陆昭明对师尊的信赖程度,哪怕师尊现在跟他说,明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陆昭明都会深信不疑。 无怪乎,白秋意会如此放心大胆地放林时桑出来,竟丝毫不担心他会在外头乱说,因为压根就没有人会怀疑白秋意。 这些年来,白秋意伪装得太好了,有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戏楼里唱戏,真真是可惜。 林时桑暗暗摇了摇头,觉得陆昭明是没有救了,他把最后一点希冀的目光,落在了大师兄身上。 哪知大师兄也深受其害,正色道:“师尊不会错,绝对不会。” 林时桑:“……” “还有,桑桑姑娘似乎和师尊之间,有些误会?”裴景元话锋一转,看向他的眸色便深了许多,“虽然我不知,你与师尊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 “师尊真的很在乎你。” 林时桑:“……” 他叹气,暗道,白秋意要是真的在乎他,那么就行行好,放他一条生路,别成天到晚恨不得死在他的身上。 一天不碰他,就跟要了白秋意的命似的。林时桑都不知道,在自己穿书进来之前,白秋意都是怎么解决那方面的欲——望,难不成是用手么? 不是罢,白秋意私底下还雕刻了那种玩意儿呢,保不齐就是拿来给自己玩的。 不,准确来说是拿来玩自己的。 变态的内心世界,他还是不懂。 “事不宜迟,我看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罢。” 裴景元开口道,随手一招,长剑入手,作势要直接抛出去。 林时桑赶紧拦道:“这是要作甚?!” 千万别瞎搞,本来没事的,要是万一瞎搞,死的可不止大师兄一个人啊。 他年纪轻轻的,还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怕黑,怕死了身体被虫子咬,哪怕是死,也必须得干干净净的死。 裴景元手上的动作一顿,以为他这是害怕,便温声细语地解释道:“若是我没猜错,那悬在石门上的铃铛便是机关,只要把铃铛打落,石门就会开启。” “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这罗盘……”林时桑不敢说白秋意存心害人,余光一瞥,就瞥见了陆师弟,立马又道,“万一这罗盘被陆师兄刚刚踩坏了,然后指了个错误的方向,又该怎么办?” 陆昭明听罢,立马上前一步,大声道:“我都说了,师尊的法器没有那么容易坏!” “好歹你也是个修真者,怎生如此贪生怕死?!” “我是修真者,”林时桑抿了抿唇,缓缓道,“但无论如何,我不想把命随随便便交到别人手里。” 尤其是白秋意,他最不相信的人,就是白秋意了。 林时桑不是贪生怕死,他只是信不过白秋意,所以连带着也信不过白秋意给他的罗盘。 并且总觉得白秋意不安好心,他没有把自己的脑袋,悬在别人腰上的习惯。 但也知,自己就算如实相告,二人也不会相信的。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修真界,他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殊不知,白秋意此刻就藏在他的衣袖中,将他的一字一句,尽收耳中。 想不到他好心好意,送林时桑罗盘相助,结果这小狗东西一直怀疑他的用心,竟根本不肯信他。 不论如何,二人相处了这么久,又反复多次肌肤相亲,该做不该做的事情,他们通通全做了。 白秋意自认为他待林时桑掏心掏肺,就差把心都挖出来喂他吃了。 一路上一直暗中保护林时桑,不让他受伤分毫,却对另外两个徒弟不管不问。 可换来的却是林时桑的怀疑。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林时桑是茅坑里的石头吗,又臭又硬!无论他怎么捂,就是捂不热! 白秋意一阵气闷,恨不得挖开林时桑的胸口,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居然说得出这种没有良心的话! 真当他愿意来这肮脏不堪,暗无天日的破洞穴里? 温雪琼根本死不了,她父亲爱她如命,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凡是试图伤害她的人,都会受到禁制反噬。 而且,一旦她有了生命危险,她父亲会第一时间赶去救人。 这也是白秋意听见温雪琼被歹人掳走,下落不明时,还气定神闲,不管不问的一个原因。 要不是因为担心林时桑会遇见危险,他才不会来此地,脏得要死,又阴又湿,臭气熏天。 在这待上片刻,都让白秋意觉得难以忍受! 结果林时桑倒好,居然说得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难道他们之间,就连半点信任都没有吗? “我相信师尊,也相信罗盘的判断。”陆昭明一马当先,一剑狠狠扎了过去,嘭的一声,就将石门上的铃铛,狠狠扎了下来。 伴随着铃铛落地,连续传来几声轰鸣声,林时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抬手召唤出长剑,随时准备好战斗。 哪知轰鸣声后,石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露出了一条深长的通道。 陆昭明冷哼一声,抬腿便径直穿过石门,还背对着林时桑,说了句:“我再说一次,师尊绝对不会害我们,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时桑攥紧了剑柄,望着手里的罗盘,还有命剑,很快就陷入了沉思,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白秋意吗? 白秋意真的会有那么好心,赠他罗盘,助他营救雪琼? 可即便罗盘指引的方向是对的,这也不能说明白秋意就是在乎他,偏宠他啊。 而且,雪琼可是白秋意心上人的独生女,想来白秋意只是想营救雪琼,但又脾气古怪,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如此一想,林时桑就释然了,原来白秋意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雪琼,并不是为了他。 想清楚之后,他就收了长剑,跟在大师兄的身后,抬腿就跨过了石门,才往前走了没多久,眼前就豁然开朗。 面前竟好似个精心打造的地下宫殿,不仅宽敞,还有些奢华,到处都悬挂着鲜红的锦带。 他们三人此刻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望过去,就见大殿之中,竟然停放着七具一模一样的棺椁,通体漆黑,做工相当精致。 只是排列的顺序有些奇怪,林时桑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道:“我知道了!这棺椁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 “你不懂就别瞎说,”陆昭明蹙眉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哪里像北斗七星了。”他抬眸望向裴景元,“大师兄,你怎么看?” “桑桑姑娘所说不错,这七具棺椁的确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过。” 此话一出,林时桑的脊梁骨都瞬间挺直了,陆昭明气得把头扭向一旁。 裴景元瞥了二人一眼,又接着道:“我记得,古书上记载,此法是用来复生亡人之用,将已死之人,放入其中一具棺椁中,而后,再抓来一名拥有童子之身的少男或是少女,放入其中一具棺椁中,与那副亡骨换命。”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凑过去问:“那剩下五具棺椁,就空着吗?” 裴景元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顿了顿,他解释道,“书上说,其余五具棺椁,会放一些死者生前最心爱的东西,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人。” 林时桑惊叹道:“原来如此,那若是学会这种术法,以后就可以永生了。” “怎么说?”裴景元望了过去。 “只要死了,就找人换命,不停地换命,这世间多的是童男童女,那么,不就可以永生了?” “不行,”裴景元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不可避免。而且——” 他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面前,漂亮到令人呼吸紧促的少女,缓缓道,“你的想法很危险。” 林时桑往后退步,连连摆手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恶意的!” “你最好是随口一说,此等以命换命的术法,如此阴邪,想来必定是禁术,玄门弟子若是敢用,定万劫不复!”陆昭明也紧紧盯着他,沉声道,“哪怕师尊再偏爱你,也不会饶过你,最多会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藏在林时桑衣袖中的白秋意听罢,倒觉得林时桑的想法不错,敢想敢做,才像是他白秋意的徒弟。 至于那两个……真是不知死活,居然私底下如此吓唬他的小桑果,看来他有必要整顿门风,清理门户了。 把所有徒弟都杀了,就只留下小桑果,那么,小桑果就将是他座下唯一的徒弟了。 “既是禁术,那想来书也是禁书,那么,裴师兄竟然看了禁书?”林时桑特别能抓问题的关键,一针见血地道,说完以后,还捂住了嘴,十分惊讶。 陆昭明同样惊讶地道:“门规明令禁止弟子翻阅禁书,大师兄,你怎么敢?!” “门规也明令禁止弟子私下斗殴,禁止师弟以下犯上殴打师兄,但你还不是隔三差五地打林时桑么?”裴景元风轻云淡地道,“打便罢了,你还脱了他的衣服,把他吊起来打,你又怎么敢?” “那是林二活该!谁让他偷看我洗澡?他还偷我衣服!”陆昭明一提到林时桑就气愤不已,“他夜里还抱着我的衣服睡觉!之前还在外胡言乱语,说想幻化成女身,给我生孩子,真是不要脸!” “我和他同为男人,他给我生哪门子孩子?!” 林时桑:“……” 第一百三十章 不怕,师尊在这 所以说,门规这玩意儿,立出来就是让人破的。 林时桑表示理解,但他不理解的是,闲聊就闲聊,陆师弟作甚又要扯他出来,还要骂他? 他真是好冤枉的,比窦娥姐姐还要冤枉,简直六月飘雪。 啥时也没说过,要给陆师弟生孩子。 纯爷们是不会生孩子的,他就是死,从楼上跳下去,都不会给男人生孩子的,绝不,他保证!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顿了顿,陆昭明双臂环剑,沉声道,“这次我们跟随师尊出来,故意把林二落下了,他在山中穷极无聊,必定不会安分守己地闭门修炼,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师兄弟,要惨遭他的觊觎。” 林时桑:“……” “虽说是同门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但他实在屡教不改,冥顽不灵,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早晚要因为自己的色胆包天,而送了性命!” 不知道为什么,陆昭明言辞之间颇为恶劣,尽是奚落嘲弄之意,但林时桑分明还听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想来多年师兄弟之情,即便三天两头在一起打打闹闹,终归还是有些情意在的。 而自始至终毫无感情的人,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白秋意,该死的老东西。 “他是好是坏,那便用不着你担心了,你且先管好自己就行了。”裴景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目光转向了高台之下的七具棺椁,神色凝重地道,“此地有些古怪,还须小心些为好。” 陆昭明听罢,嗤笑道:“大师兄何时也这般胆小谨慎了?莫不是跟姑娘家待久了,被染上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怯弱?” 他径直走了上前,毫无畏惧地打林时桑面前经过,用眼尾的余光瞥向他,“桑桑姑娘,手里的罗盘切记要拿好,别再像方才一般弄丢了。” “这可是我师尊之物,还望你珍惜。” 林时桑撇了撇嘴,心道,别说是个破罗盘,师尊的啥东西,他没玩过? 罗盘再珍贵,终究只是个死物,人死鸟朝天,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可宝贝的? 他可是连师尊的活宝贝,都捧在手心里把玩过,还咬过呢。 但出于好心,林时桑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我觉得大师兄说得有道理,这一路走来,此地都阴气森森的,只怕还有危险等着我们,有句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 哪知陆昭明压根就不听人劝,甚至觉得女修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落下一句:“既然你们害怕,那我便先行一步。” 语罢,便抓着命剑,姿态特别潇洒,宛如一阵清风,嗖的一下,打二人面前飘过,再轻飘飘地纵身一跃。 身姿轻盈得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就在林时桑暗暗感慨,这么高,说跳就跳,比蹦极还刺激,看来陆师弟有点东西之时。 就见他的身形突然一僵,宛如当场被雷电击中,僵停在半空中,足有一个喘息间,再嗖的一下,直接坠了下去。 一下子就到底了。 啪的一声,如雷贯耳。 “糟了!” 裴景元眉头一蹙,忙冲了上前,甚至都顾不得照顾身后柔弱可怜的小女修,一抛长剑,御剑便要下去。 哪知他很快就步了陆昭明的后尘,跃上剑时有多么潇洒,摔下去就有多么狼狈,林时桑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就见大师兄也嗖的一下,从高处直接坠了下去。 啪的一声,也紧跟着到底了。 林时桑赶紧趴在高台上,俯视下面,就见两个人姿势诡异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他狐疑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摔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骨,只怕也要摔折了。 有了二人的前车之鉴,林时桑谨慎多了,估摸着此地古怪,直接跳也不行,御剑也不行,那该怎么下去才好。 余光一瞥,竟见石壁上攀爬着绿到发黑的藤蔓,他伸手拽过来一根,感觉粗粗长长的,挣了一下,挺结实的。 深呼口气,林时桑抓着藤蔓,直接从高台之上荡了下去。 双脚才一离开高台,就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吸力,自下狠狠涌来,他抓着藤蔓,身形极为灵巧,几个瞬息之间就荡了下去,等脚踩到实地,才堪堪松了手。 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半蹲下来,林时桑急急忙忙地唤道:“两位师兄,你们没事吧?死了没有?” 边说还边伸手,打算探探陆昭明的脉搏。 便见陆昭明从深坑里,抬起了一只手,左右摆了摆,然后更吃力地将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从坑里拔了出来。 看得林时桑一阵肉疼,暗暗惊叹,不愧是白秋意的徒弟,大变态教出了小变态,这身子骨真强悍呵,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 厉害,真是厉害。 陆昭明好不容易将自己拔萝卜一样,整个拔了出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只是个意外!” 林时桑点了点头:“嗯,意外。” 他确实挺意外的,这从侧面也反应了一个问题,珍爱生命,切莫装逼。 一转头,大师兄也把自己从坑里拔出来了,还连带着他的命剑,深呼口气,他缓缓道:“看来,这里设下了什么结界,不可使用灵力,否则就会……” 顿了顿,他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撑着剑站了起来,神情不甚自然地整理衣袍。 余光一瞥,他看见毫发无损,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林时桑,惊愕地问:“你是如何下来的?” “那里有根藤,我荡着下来的。”林时桑抬手指藤,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地道,“不过,你们真的没事吗?” “没事。”陆昭明抬手擦了擦从头顶流下来的鲜血。 “我也没事。”裴景元随手将断了的手腕骨,卡擦一声接了回去。 看得林时桑喉咙骤缩,一阵肉痛,他现在很好奇,白秋意以前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怎么把徒弟教成了这样? 流那么多血,还摔断了骨头,这真的不疼吗? 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陆昭明竟然罕见地解释道:“我们几个师兄弟年幼时,师尊为了磨炼我们的意志,便将我们全部赶到死尸林里,那里遍地都是邪祟,稍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 林时桑满脸震惊。 “身为师尊的徒弟,自当比其他人更刻苦努力些才行,否则怎么有资格站在师尊的身边?” 顿了顿,陆昭明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温柔,缓缓道,“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壮着胆子,去跟师尊亲近,手才一沾上师尊的衣衫,师尊便握住了我的手。” 林时桑:“哇。” “虽然师尊当场捏断了我三根手指。” 林时桑:“……” “我知道师尊那是在激励我,让我变得越来越强大,这样师尊再握住我的手时,我就不会被捏断手指了。” 林时桑:“……” 所以,这孩子是从小就饱受白秋意的荼毒,以至于长大之后,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哪里是激励,分明就是虐待孩子! 白秋意真是害人不浅啊! 修真界的花骨朵,就这么被他糟践了! “有什么闲话,待会儿再聊可以么?”裴景元很及时地打断了二人的闲聊,然后抬了抬下巴,指向面前的七具棺椁,“桑桑姑娘,你要不要猜一猜,雪琼此刻躺在哪具棺椁里?” 林时桑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既然猜不到,那还不把罗盘拿出来?等什么呢?等着雪琼自己从棺椁里爬出来吗?” “……” 林时桑赶紧抬起罗盘细瞧,就见罗盘上的指针转个不停,然后指向了第一具棺椁,他刚要告诉二人,哪知指针又开始转动,指向了第二具。 他“咦”了一声,陆昭明和裴景元双双凑过来,三人一起盯着罗盘上的指针。 接下来,指针就将七具棺椁,逐一指了个遍。最终指向了林时桑的方向。 林时桑:“……” 他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一股森然的寒气,从脚底涌了上来,直窜上了大脑皮层。 一个很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他艰难地咽了咽,几乎是有些央求意味地对罗盘说:“喂喂,大兄弟!你不能瞎指啊,七具棺椁全被你指了个遍,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陆昭明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每一个字都好像是钢刀铡出来的,又苦又涩,惊恐至此,“七具棺椁中都是雪琼,她被……分尸了。” 此话一出,场上的温度顿时降到了冰点,宛如死一般的沉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惊恐。 藏在林时桑衣袖中,正百无聊赖的白秋意听见此话,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而后便化作一缕光芒,浮现在了三人面前。 但他并不打算现身相见,而是以隐身的状态,站在了林时桑的面前。 看着林时桑的脸色骤然惨白一片,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发簌簌滚落下来,唇瓣一阵哆嗦,好像溺亡的人,肤色苍白到了极致。 心脏蓦然一颤,白秋意伸手,虚虚地抚上了他的脸,蠕动着唇瓣,无声地说:“小桑果不怕,有师尊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像对自己一样对他好 陆昭明摇了摇头,煞白着脸,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小师妹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一定是——” “是罗盘出了毛病,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此前被我踩坏了,小师妹绝对不可能死的!” 林时桑也是万分不敢置信,明明不久之前,雪琼还跟个兔子精似的,在他面前又蹦又跳,怎么可能才短短一天不见,就被人抓走,还大卸八块分尸了呢。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罗盘,陷入了沉思。 裴景元道:“先不要慌,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雪琼被人挫骨扬灰了,他也要把骨灰一点点地聚集起来,亲自带回师门。 林时桑觉得大师兄说的有道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因为个破罗盘瞎指,就先自乱阵脚了。 保不齐这罗盘真的被陆昭明给踩坏了,也未可知,否则作甚指针一直指着他,指得都叫人心慌。 “我同意大师兄的说法,既然这罗盘刚刚把七具棺椁都指了,那不如,我们就全部打开,一探究竟。” 林时桑收起了罗盘,满脸认真地道,顿了顿,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所以,他又偏头问在场唯一一个了解这起死回生禁术的大师兄。 “要是强行打开棺椁,会怎么样?” 裴景元神色凝重地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林时桑惊诧地问,“你不是看了禁书吗?书上没有写明吗?” “没有,因为至今为止,根本就没有人成功过,使用禁术,强行让已死之人死而复生,这有违天地之间的自然规律,与天道背道而驰,遂设阵之人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书上只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陆昭明抬眸,追问道,“都这种时候了,大师兄就别再卖关子了!” 裴景元缓缓道:“万劫不复。” 这简短的四个字,好像字与字之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明明大师兄说话声音也不大,却异常振聋发聩。 万劫不复这四个字就好像一座座大山,轰然矗立在了三人面前。气氛顿时一片死水样的沉重,周围安静极了,就连阴风吹过沙石,发出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 白秋意听了,浓黑的眉头一蹙,看着林时桑被吓懵了的可怜样子,只觉得裴景元的嘴,真是欠收拾,是时候用烧红的钢针,穿上钓鱼用的丝线缝起来了。 居然在此危言耸听,吓唬他的小桑果。 小桑果胆子小,从白秋意第一次与他相见时,就发现了。 这孩子胆子小不禁吓,还特别喜欢逞强,明明都怕得要死,眼泪汪汪的,还非要嘴硬地说自己没事。 不仅不禁吓,还很不禁打,稍微出手重一点,要么就吐血,要么就昏迷不醒,脸色难看得跟死人一样,所以,白秋意每次都是手下留情,再留情,再再留情,生怕一不小心,就直接将人打死了。 他现在甚至都有一种,把小桑果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的错觉。 不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小桑果是他的魔骨。 他想对自己好,乐意对自己好,所以,他就对小桑果好。 对小桑果好,就是对他自己好,白秋意现如今是这般认为的,他也是这般做的。 对于裴景元所说的“万劫不复”,白秋意简直嗤之以鼻。 万劫不复至多不过是死而已,死很可怕么? 死有什么可怕的? 白秋意死了又死,活了又活,在六道之中苦苦轮回,艰难转世,不知死去活来,春去秋回了多少世。 他最不畏惧的,就是死亡了。 待魔骨回归他的身上,他就更加不会将死放在眼中,因为……那时连地府都将归他统辖,普天之下,六道之中,任何人的生死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要谁死,谁就活不了。 反之,他要谁活着,谁就死不了。 所以—— 白秋意凑近林时桑的耳畔,声音温柔绻缱:“不怕,师尊在这,小桑果不会死,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一切都有师尊在。” 他的嘴唇蠕动,无声地告诉林时桑,师尊会保护他,师尊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小桑果好。 但林时桑一个字都没听见,他只觉得右耳边凉嗖嗖的,好像有阵清风拂过,弄得他耳根子痒痒的,他下意识偏头望去,却什么都没瞧见。 昏暗的地下宫殿里,四面都是陈旧古朴的石墙,饱经岁月的侵蚀,已经出现了斑斑裂痕,绿到发黑的藤蔓,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生长。 这里阴森,诡异,潮湿,寒冷,暗无天日,却也死寂得好像已经超出了六道。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转头,就隔空同白秋意吻上了,少年的唇温热柔软,颜色鲜艳,好像水蜜桃一样,鲜嫩多汁。 与白秋意的唇肉相贴,好似都能听见“啵”的一声,入鼻是好闻的雪松味,还夹杂着几分冷冽的雪意。 林时桑突然被这种惊人的触感惊到,总有一种在与人亲吻的错觉,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下踩到了滑石,身子往后一仰。 但却并没有摔倒,好像有阵风托起了他的腰肢,将他慢慢扶稳了。 才一站稳,他就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唇肉,尝到了一丝清甜,好像是师尊的味道。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林时桑就赶紧大力摇头,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无耻意|淫,感到无耻羞愧。 不过好在,裴景元和陆昭明都在忧心雪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陆昭明神色凝重地道:“万劫不复么,这也就是说,开棺即死?” “可是,若我们不开棺,难道就要这般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站在这里干等着不成!?” “可恶!” 陆昭明气愤不已,脸都胀得通红,怒气无处发泄,他一向沉不住气,当即表示:“既然如此,横竖要牺牲一人,桑桑姑娘是女修,我不会让她冒这个险,大师兄,雪琼和桑姑娘都拜托你了。” “记住!罗盘别再弄丢了,一定要拿回去还给师尊!” “大师兄再帮我带句话给师尊,就说,弟子不孝,来生再报答师尊的养育之恩!” 语罢,竟直接冲了上前,二话不说伸手摸上了离他最近的棺椁,裴景元道了句:“先别冲动!” 却见陆昭明脸色憋得通红,推了半晌儿,那棺椁丝毫未动。反而把陆昭明累得脸红脖子粗的,更是撕拉一声,连衣衫都震碎了,他倒退几步,雪片一样的烂布,从他身上簌簌掉了下来。 林时桑“哇靠”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想看看陆昭明的胸肌大不大,但考虑到自己现在是个“女修”,所以他就只能假模假样地捂脸。 作出一副羞涩模样。 “可恶!”陆昭明恼羞成怒,“在此地居然无法使用灵力!这棺椁也比我想象中沉重许多,我竟无法推开!” “只怕是里面有尸气,所以棺椁才无法轻易推开。”裴景元解释道,“无法使用灵力是因为此地有结界,我看,还是先破了结界再说。” 陆昭明点头:“好,那就先破结界。” 但同时问题又来了,他们现在身处在结界里,无法使用灵力,可是,不用灵力的话,又不能破结界。 这是个死循环。 所以,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先顺着藤蔓爬上去,然后再破结界。至于林时桑,则是被安排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白秋意沉浸在方才一闪而过的亲吻中,难以自拔,只觉得那吻轻得好像六月的晚风,重得又好似连绵不绝的山峦,短暂也绵长,仓促却令人难忘。 以至于,他又动了情,内心的灼热止不住地席卷全身,迫切地想加深方才的吻。 想得寸进尺的,与林时桑更加亲密,甚至是肌肤相贴,坦诚相见。 在短短的一瞬间,白秋意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要用什么姿势,为了助兴,他还想到了十几个有趣的小游戏。 他觉得林时桑一定会喜欢的,因为不管是他想到的姿势,还是游戏,都会让承受方得到极致的,用语言难以形容的享受。 林时桑必定会沉溺在欲|海中,同他共沉沦。 所以,他对两个徒弟感到无比的厌烦,觉得他们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实在是太多余了。 多余的人,就应该消失,彻底消失。白秋意最后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 只想快点解决这里的事情,然后挟持着小桑果,寻一张干净的大床。 他决定借用林时桑之手,快准狠地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林时桑只觉得周围的气温,突然之间降了好几个度,他还没来得及哆嗦,就发现自己的右手,无缘无故地抬了起来。 千秋嗖的一声,幻化而出。他一把攥在掌心,在裴景元和陆昭明诧异的目光中。 他手起剑落,烟尘四起。 一阵轰鸣声过后,那七具棺椁盖子,横七竖八地扎在地面,只留下了七具被打开的棺椁。 林时桑吞咽了一下。 陆昭明难以置信地道:“厉害,厉害啊,不过,为什么你可以在此使用灵力?而我们却不行?” 林时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右手会自己动,也不知道千秋为啥出来,更不知道,他轻飘飘的剑,就将裴陆二人束手无策的七具棺椁,尽数打开了……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现在特别安全。 因为有一种强大而充盈的灵力,护在他的周身。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桑果给师尊准备礼物 “先别管那么多了,趁着棺椁都打开了,赶紧过去查探,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林时桑攥紧长剑,同身后二人道,然后一马当先,率先冲到了第一具棺椁面前。 他站在棺椁旁,伸头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看见什么了?难道说里面当真是……?” 陆昭明三步并两步,也赶紧冲了上前,低眸望向棺椁之中,然后,他“咦”了一声,满脸不解地歪了歪头,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困惑。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林时桑也想问问,这些都是什么鬼!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棺椁里面不放尸体,而要放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倘若是一些金银玉器,珠宝首饰,那也就算了,毕竟古人讲究身后大事,有的还会塞一对童男童女入棺椁,甚至是赶鸭一样,将一群小妾仆人奴隶,赶到墓穴里陪葬。 这种做法虽然残忍,但比较常见。 可是,眼前他们所看见的棺椁里,既没有存放金银玉器,也没有什么童男童女,甚至连根骨骸都没有。 反而放了堆杂七杂八的淫|邪之物,林时桑对这方面研究甚少,但他好歹是被白秋意强迫着开了荤,也试过不少新奇古怪的玩法。 所以,这棺椁里的东西,他多少也认得几样,像是各种尺寸的玉器,蜡烛,红绳,铃铛,项圈,他都认得。 也有一些他认不得,因为他没有用过,但不难猜测,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林时桑看得一阵脸红,嘴角也紧跟着抽搐起来,觉得设此阵法的人,好生变态,跟白秋意简直如出一辙。 不是说好了,棺椁里存放死者生前的心爱之物么?结果就放这些东西? 那么,这个死者生前到底多淫|荡啊,居然喜欢这些玩意儿? 恕林时桑对此人的癖好不敢苟同。 偏偏陆昭明不通情窍,还是个没开过荤的纯纯童子鸡,竟不知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甚至,还伸手捞起一捆麻绳,看着上面大小不一,排列得杂乱但又密集的绳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裴景元也凑近瞥了几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摆放得杂乱无章,看来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林时桑:“……” 这能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吗? 陆师弟年纪小,不懂这些情有可原,但大师兄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小了,难道至今为止,也没开过荤? 不是说好了,一夜七次郎?能直接把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活活弄死在床上的大师兄居然……居然连这些东西都不认识? 这让林时桑感到非常惊诧,还是说,大师兄认识,只是对此习以为常,才如此面不改色? “这麻绳上被打了好多绳结啊,”陆昭明满脸疑惑地道,他举起麻绳,抬眸问道,“大师兄,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林时桑当场倒抽一口冷气,觉得陆师弟此举,无异于是拿着橄榄油,跑到一个死基佬的面前问,“这是做什么用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他的脸当即就更红了,为陆师弟眼底清澈的愚蠢,感到无比羞赧。 “不知道。”裴景元摇了摇头,神色如常地道,“想来这些就是死者生前,常常拿来把玩的心爱之物了。” 林时桑那口冷气,嗖嗖嗖地往上窜。 “不得不说,此人没什么品味。” 裴景元是这么评价的,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而他对此也没有任何兴趣,瞥了几眼,就抬腿往第二具棺椁面前走去。 “真是个怪人,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肯定脑子有毛病。”陆昭明对这些东西,同样没什么兴趣,但他对手里这根麻绳挺有兴趣的。 觉得很适合用来攀岩,以及用来捆人,所以,他就当着林时桑的面,将麻绳绕成圈圈,准备收下。 林时桑看得眼睛疼,好心好意地劝道:“那个,陆师兄,这东西毕竟是死人用过的,还被存放在棺椁里,只怕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要不然还是……放回去吧?” 万一陆昭明以后在人前,把麻绳拿出来用,又刚好被认识此物的人认出来了,岂不是很丢人现眼了? “怕什么的?我自幼受师尊教导,传授我功法剑术,勤加苦练,就是为了日后斩妖伏魔,匡扶正义。师尊为了让我练胆,在我幼年时,会将我独自塞进才下葬的棺椁中,与尸为眠。死尸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林时桑:“……” 造孽啊,造孽! 白秋意真是太造孽了! 他恨不得按着陆昭明的肩膀,砰砰给他两拳,大声告诉他,这是在虐|童! 但见陆昭明提到师尊,就满脸孺慕敬佩的模样,林时桑又觉得,这孩子是没救了,别说是给他两拳了,当胸给他两剑都没用。还是拉去回炉重造比较合适。 白秋意听见此话,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他记得那时陆昭明年纪尚小,又特别黏人,总是跟狗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声师尊。师尊,还笑得像个傻瓜一样。 他觉得很烦,便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提溜着这个小萝卜头,直接挖开一座新坟,破开棺椁,就将孩子丢了进去。 之后,还将坟墓恢复成原样。意图让这个聒噪且黏人的孩子,跟一具死尸同葬,在棺椁中腐烂成泥。 但说来可能是这孩子命不该绝,当天夜里就下了大雨,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直接把坟劈了,小陆昭明就用稚嫩的小手,扒开坟土,自己爬了出来。 等回到山门时,已经狼狈不堪,浑身都是污泥。他那时眼睛亮晶晶的,站在殿门前,大声地说:“师尊!昭昭特别勇敢!等昭昭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师尊。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师尊!” 当然,白秋意对这种话一向嗤之以鼻,只是让他印象比较深的是,陆昭明似乎觉得,把活人埋棺材里,真的可以锻炼胆量。 所以,小陆昭明为了给小林时桑练胆,就挖个坑,把小林时桑当个萝卜一样,直接种在土里,就露个圆溜溜的脑袋出来。 事后,还是白秋意将人救出来的,不是因为他心疼徒弟,而是林时桑太能哭了,扰了他的清净。 如今回想起来,白秋意有些感慨,若是能早点跟现在的林时桑相识,那么,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将这个孩子养大,然后,再吃干抹净。 他养大的孩子,就是应该属于他。 从脚尖到头发丝,都属于他一个人。 只是可惜,遇见得太晚。 白秋意还真想抱着个奶团子,在怀里哄,没事就举高高,喂吃喂喝,带出去玩一玩,那样一定比养小猫小狗,有意思多了。 林时桑心知自己是劝不动的,便长长叹了口气。正欲抬腿走开,眼尾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项圈。 抬起的腿就立马僵在了原地,陆昭明没注意他,收了麻绳之后,就抬腿去大师兄那里了。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在想,要不要顺手把这个项圈带回去,然后借花献佛,送给白秋意。 其实也没别的什么意思,他就是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白秋意还跟他念叨着,想要一副项圈。 说是想要戴着,在地上爬着玩……林时桑绝对没有想看白秋意戴项圈,满地乱爬的意思,绝对没有! 他敢摸着白秋意的良心发誓。他真的真的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如果他心口不一的话,就让雷劈死白秋意好了。 但为了改善和白秋意之间,烂泥一样的恶劣关系。林时桑觉得自己有必要送点小礼物,讨好一下师尊。 没准白秋意一高兴,就不会那么往死里折腾他了呢? 对,林时桑暗道,他这只是在为自己打算,只是想保护自己! 绝对不是因为想看白秋意戴项圈! 如此一想,林时桑说服了自己,心理突然轻松多了,他抬眸瞥了裴陆二人几眼,见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第二具棺椁吸引了。这才大着胆子,飞快地把爪子伸进棺椁里。 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中。一把抓住那副项圈,再飞快地藏在了衣袖里。 然后,就做贼心虚一般,赶紧远离棺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殊不知,白秋意此刻就站在他的身旁。将他一系列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原本以为,林时桑想偷拿点没玩过的小玩意儿。 还暗暗想着,回头一定满足他,给他好好试一试,谁曾想,小桑果精挑细选,最后藏了一副项圈。 项圈,原来,小桑果也喜欢项圈。 白秋意微微一笑,心脏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这里好多衣裙啊,看来,死者是个姑娘家,应当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陆昭明用剑挑起一件衣裙,看着衣裙轻薄得如蝉翼一般,而且,还莫名缺了衣袖,裙摆也很短,他在脑中稍微想象了一下。 要是穿上这件裙子,只怕遮不住肌肤,胳膊腿都是露在外面的。 最令人惊奇的是,连腰的部位都是空出来的,要是穿身上,胸肯定都露在外面。 他一阵恶寒,赶紧把裙子甩开,低声骂道:“只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好人家的姑娘,岂会穿这种衣服?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口黑锅他不背 林时桑听见此话,颇为好奇地探头去瞧,果然瞧见第二具棺椁里,存放的都是一堆衣服,多是些彩衣轻纱,而且,特点都是轻薄,布料少。 这要是穿在身上,肯定什么都遮不住。 该露的露,不该露的也露。 他无端地想起了可怜的自己,此前在白秋意的逼迫之下,也穿过这种类型的裙子。 还穿过红肚兜呢,好羞耻。 如今想想,真是令人面红耳热。 他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并且暗暗庆幸白秋意没有随行,否则铁定看得两眼冒光。 但他对陆昭明这话无法苟同,什么叫作好人家的姑娘,不会穿这种衣服? 也许,这死者压根也不是什么姑娘家家。 还有就是,私底下穿点情|趣内衣怎么了? 玩点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增进感情,又怎么了? 陆师弟现在是童子鸡,他还不通情窍,不知那种情情爱爱之事,是会令人疯狂,令人躁动,甚至是失去自我,只能像一头未开灵识的野兽,本能地对让自己舒服的事物穷追猛打。 要照陆昭明这种说法,那么天底下所有自给自足的人,都该一头撞死在贞节牌坊上,或者是自己拉个麻绳套脖子上了。 林时桑提出了异议:“也不一定就是姑娘家呢,从第一具棺椁看到这里,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瞅见,不好断定死者一定是女子。” 顿了顿,他更加严肃地说:“还有,陆公子,你这是在歧视女性,我告诉你,人族之所以能够繁衍生息,长存世间不灭,靠的是伟大的女性孕育生命,所以,在不知道死者到底是男是女前,我提议,还是不要过早下定论。” 陆昭明被噎了一下,然后才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些裙子都是给男人穿的?” “我没那么说。” “真是可笑!男人穿裙子?还穿这样的裙子?!那铁定是脑子有病,还是大病!”陆昭明更加嘲弄地说,“什么样的男人,才会爱穿裙子?是变态吧。” 林时桑:“……” 他不爱穿,但白秋意喜欢逼着他穿。这么说来,白秋意委实是个变态。 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变态。 不过经此一茬儿,陆昭明对死者的性别问题,公平也客气多了,直接用“此人”代替。 裴景元倒没什么感觉,神色如常地说:“男女暂且不论,此人的品味确实不高,但也不好因此,就推测其品性不端。” 随后就往第三具棺椁走去了,林时桑和陆昭明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前,三人站在第三具棺椁面前,大眼瞪小眼。 “我可能要收回方才的话了。”裴景元望着满棺椁的书,缓缓道,“想不到,此人生前喜欢看书。喜欢书本之人,自是品性高雅之人。” 陆昭明道:“让我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书。” 说着,他就伸手随便抓起一本,见书皮上都是灰,就随手抹掉,露出了底下的字迹,缓缓念道:“玉男心经。” “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功法。” “呦呵,看来要被桑桑姑娘猜对了。”陆昭明抬眸瞥过去一眼,“原来真有男人喜欢穿裙子,扮作小姑娘啊。”他意有所指地道,突然间有些怀疑,面前柔柔弱弱的小女修,是不是男扮女装。 林时桑嘴角抽搐,心道,我怎么听着,不像是正经书? 然后,陆昭明就翻开了第一页,还当众念出了声:“第一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 裴景元:“有点品味。” 林时桑暗想,不像好书。 白秋意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他唯一有兴趣的,只有小桑果。 所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小桑果的身上,隔着衣服凝视着小桑果胸口下三寸,被他吸出的吻痕。 “子时刚过,今夜是我兄长杨委娶亲之日,我心里甚痛,痛分两种。 其一,不久之前,我与他还是一对恩爱夫妻,缠绵悱恻,做尽了恩爱之事,但只是恩爱了短短半年,他居然就要娶妻了。 娶妻,正妻,还不是纳妾,更加不是收个通房丫头。他好狠的心,居然要负我。薄郎,我恨他。” 陆昭明念得满头雾水,一脸懵逼,放下书后,满脸古怪地说:“至亲至爱的手足,可以……这样???” 裴景元:“……” 当然不可以。 白秋意:“……” 阳……痿……? 林时桑:“嘶。” 好踏马狗血,好踏马的刺激! 这不就是妥妥的乱什么伦? 他在心里狂喊,念下去,不要停,快点继续念下去!!! 可是陆昭明却抬头说:“这好像是死者的生平事迹,并不是什么功法,算了,死者为大,要不然还是……” 他突然尊重起了死者,浑然忘了刚刚,他还骂得很欢。 裴景元却道:“我们需要了解清楚,死者是谁,又到底是谁设此阵法,还掳走了小师妹。” 不过从打开第一具棺椁时,他们就发现,罗盘确实出了问题,因为棺椁里没有小师妹的残骸。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满脸浩然正气地点头:“我觉得大师兄说得有道理!” 主要是,他想听个故事,长这么大,他都没听过这么刺激的故事。 如此,陆昭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了,缓缓道:“其二,他娶谁不好,偏偏要娶我曾经爱慕过的公子。如果光是爱慕,倒也罢了。无非就是有缘无分,一对怨偶罢了。 偏偏,偏偏我与那公子也有过夫妻之实,而且,还曾经阴差阳错的,在一间寺庙中避雨,大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我就与他颠鸾倒凤了足足一天一夜。害我吃尽了苦头。” 裴景元脸色开始发红,拳头都捏了起来。 陆昭明更是念得头皮发麻,眉头紧促,面红耳赤,感觉跟生吞了一百只死老鼠似的,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绝伦。 林时桑脸色一直都红,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宫殿中,闪闪发亮,好像碎了的星辰,散落在了里面。 白秋意看着他这副模样,竟顾不得气他胆大好色,根本就移不开眼,不受控制地陷了进去。 他想抬手,摸一摸林时桑的眼睛,但又生怕会一不小心,就将他眼里的星光,倏忽一下就碰灭了。 举了半天的手,最终也只是隔空虚虚地抚摸上了林时桑的眼睛,指尖卷起的残风,都似带着一股清香。 林时桑鼻子特别灵敏,嗅了嗅,又左右环顾一遭,可却没有发现其他人影。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紧紧跟着他。但每次稍微察觉出异样时,又什么都捕捉不到。 沉寂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陆昭明脸色通红,额上冒汗。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句话:“好生不知廉耻!” 他这次没有再带性别,虽然嘴上很硬,但终究也是个听劝的。 裴景元也极为错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狗血又劲爆的内容,他再一次修改了自己此前的说法。 “看来,喜欢看书之人,也未必就是个品性高洁之人,咳咳咳。” 林时桑听见此话,立马觉得机会来了,赶紧神来之笔地补了一刀:“仙尊也很喜欢看书!” 而且,仙尊也不是啥品性高洁之辈! 谁料,此话一出,立马就受到了裴陆二人的谴责。 陆昭明凶神恶煞地蹬着他,咬牙切齿道:“此等不知廉耻之人,如何能同我师相提并论?!” 裴景元也疾言厉色地说:“桑桑姑娘,家师清白,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林时桑:“……” 他有被两个疯子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随即就察觉到,一股冷风自身旁袭来,一瞬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有所察觉,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但是下一刻,裴陆二人就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双双倒飞出去,嘭嘭两声,二人分别撞翻了一具棺椁,倒地吐血不止。 林时桑大惊失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要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实在特别招眼。 所以,他在经历了极其短暂的思考之后,就开始了非常浮夸的表演。 他先是往后倒退,一边倒退,一边宛如海藻一般扭动着肢体,嘴里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在足足退了十几步之后,才歪倒在地。 差点当场清理门户的白秋意:“……” 被棺椁压着腿,还喷血的裴景元:“……” 眼睛被血糊了的陆昭明:“……” “啊,噗——” 不吐血好像也不合适。 林时桑当机立断,咬破了嘴里的嫩肉,然后仰头喷血,因为血量实在不多,喷的基本上都是口水。 但由于他表演得很到位,哀嚎声足够大,喷血的姿势也相当凄惨。 以至于裴、陆二人在看见他“受伤”之后,还不顾自己的伤势,双双呼喊他的名字。 裴景元更是努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棺椁,大声道:“你别乱动!我这就来救你!” 林时桑暗暗呼了口气,太好了,总算不会被误会成,他恼羞成怒,出手伤人了。 这个黑锅,他可不背啊。 不过话说回来,就在刚刚,两个二货被打飞出去的一刹那,他嗅到了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气息。 这种气息,来源于白秋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应该给小桑果一个名分 林时桑敢肯定,一定是白秋意,绝对是。 他跌坐在地,看起来好像是惊魂未定,所以迟迟没有起身。 实际上目光谨慎地逡巡四周,想要找出白秋意的身影。 可是并没有发现白秋意的任何踪迹,但是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气息,他也确确实实嗅到了。 “桑桑姑娘,你怎么样了?” 终于把压在身上的棺椁推开的大师兄,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前,压根没有去管一旁的陆师弟要死要活的,径直走到了林时桑的面前,伸手扶他,面露关切地询问:“你要不要紧?” “我……我倒是没事,不过,”林时桑收回了目光,才一抬头,就被大师兄满身的鲜血吓到了,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爬,惊悚地指着大师兄衣衫上的血迹,“血,好多血!裴师兄,你受了好重的伤!” 裴景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抬眸轻飘飘地说了句“无碍,小伤而已”,但这句话才一出口,他头顶上的血就直往外滋,好像小瀑布一样。 林时桑:“你流了好多血!得赶紧包扎!” “不用,小伤而已。” 裴景元很淡然地伸手捂住了头上喷血的伤口,血终于不滋了。林时桑才刚要拍着胸口,长舒口气。 哪知下一瞬,就有好几股血,从不同的位置往外滋。就跟个装满水的气球,被人扎了几个小洞似的,汹涌地往外喷血。 林时桑一看见血,就觉得头晕乎乎的,更加大声地说:“不行!你流了好多血,必须要先停下来处理!” “不用,小伤而已,这点血根本不算什么。” 裴景元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痛色,似乎受伤严重的并不是他。甚至。他还有闲空去询问林时桑身上痛不痛,还有哪里受伤了。 林时桑一阵脸皮抽搐,总觉得大师兄身上,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且,还一定跟丧心病狂,喜欢折磨徒弟的白秋意有关。 果不其然,下一刻,陆昭明就血淋淋地走了过来,镇定自若地解释道:“这点血算个什么?大师兄小时候,曾经跌入过满是蛇的深坑里,在里面躺了大半天,才被人发现。等救上来的时候,浑身的血几乎被吸干了,就那都没死,还有一口气,又被师尊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命硬得很。” 林时桑:“……” 他就知道,大师兄的成长之路,一定也相当坎坷,否则正常人不可能是他这个样子,浑身喷血,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镇定自若。 果然,大变态教出来的徒弟,都是小变态,还一个赛一个的变态。 看来变态是会传染的,幸好自己跟白秋意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要不然早晚也得是个变态。 裴景元担心会吓到林时桑,便有些不悦地偏头道:“很久之前的事,还提它作甚?” “我只是想告诉桑桑姑娘,师尊他老人家,对待徒弟一向都是严加管教的——除了林二,他没救了,烂泥扶不上墙。”顿了顿,陆昭明又道,“所以,如果你想一直待在师尊的身边,那么就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站在师尊的面前。无论男女。” 林时桑:“……” 白秋意听得是一阵恼火,怪不得小桑果最近越来越怕他了,敢情都是这两个孽徒,在小桑果的面前胡说八道。 他才不会严加管教林时桑,更加不会逼迫林时桑跟裴、陆二人一样体格强悍,不惧伤痛。 小桑果不需要那么坚强的,他可以软弱些的,高兴就笑,痛了就哭,没关系的,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有时候甚至希望小桑果软弱无能一些,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小桑果了。 只有那些不被人疼宠的孩子,才需要坚强,小桑果不需要,他可以不用坚强。 因为,白秋意会出手,扫平所有让小桑果不高兴的人。 林时桑听到此话,暗想,难道这就是他不被白秋意喜欢的真相吗? 每次流血受伤了,他都会嗷嗷叫唤,有时候还会哗啦啦地淌眼泪——不过,大多时候。他都会强行憋回去。 就因为他不是强者,甚至还软弱无能,所以,白秋意才把他当块面团一样,揉圆捏扁。 如果,他有裴景元,或者是陆昭明一半的忍痛能力,或者是一半的强悍体格,那么,跟白秋意双修,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 这么说来,倒是林时桑的错了,是他忍痛能力差,是他小身板不经折腾了。 林时桑撇了撇嘴,对陆师弟的话,提出了异议:“但我不这样认为,无论强弱,都应该有活下来的资格,而且……” ——他也并不想站在白秋意的身边。他不想。 “师尊现在对你的喜欢,不过是暂时的,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师尊只是看在你父母的情面上。所以才多看顾了你一些。借你罗盘也说明不了什么。” 林时桑:“……” 白秋意脸色阴沉,要不是现在不方便再出手。他真想把陆昭明的舌头割下来喂狗,就显得他有嘴了,是吗? 借小桑果罗盘,肯定是因为喜欢他啊,不喜欢自然不会借! 片刻之后,林时桑才说:“仙尊喜不喜欢我,对我而言,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况且……” 他捏着衣袖,一本正经地说:“他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才看顾我,但我也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才千里迢迢地过来投奔他。” “我也没打算待在仙尊身边太久,等他回山了,我就会离开的。” 言辞之间,不卑不亢。 再装下去,他都要对自己的性别产生疑惑了。生怕自己以后裙子脱不下来了。 白秋意却突然有些黯然神伤。他现在听不得林时桑说“离开”这两个字。 “算了,反正你也不是师尊真正的徒弟,多说无益。”陆昭明摆了摆手,已经不打算继续说了。 但他才一抬起手臂,就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他的胳膊往下坠。下意识低头一瞧,竟然瞧见一只枯瘦枯瘦,还乌黑泛青的小爪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他衣袖上了。 林时桑惊讶地问:“这是鸡爪子吗?” “怎么。你肚子饿了啊?”陆昭明瞥了他一眼。然后将小爪子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打量,片刻之后。他才又道,“是人手。” “人手?!”林时桑更加诧异,“人手这么小的吗?” 他头脑风暴了一下,思考着电视剧里面,法医都是怎么推断凶手处理尸体的,然后沉着脸,正色道:“这手骨纤细且小,应当是妙龄女子的手,在被砍下来之后,先经过高温水煮,再进行油炸,所以手骨蜷缩成了现在这般大小。” 裴景元:“……” 陆昭明:“……” 就连白秋意都十分惊讶,觉得林时桑很有想法,但此举未免太过麻烦了。 如果是让白秋意处理尸体的话,他会一张明火符贴上去,直接烧个干净。但这样有烟灰,他喜洁。 所以,也可以丢到后山喂狼,或者是炼制成尸傀,为自己所用。 若是尸体的骨架很好看的话,那把皮肉剔干净。把骨架切割开来,放在房里当个摆件也挺好。 片刻之后,陆昭明才一副吃了死孩子的表情问他:“所以,你曾经这么干过?” “怎么可能!”林时桑赶紧双手捂脸,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娇羞状,“我可是个小姑娘,我哪里敢啊。” “你最好是不敢。”陆昭明说,“我突然觉得,你有点可怕。” “不过,我还是认为,这只是个孩子的手。”他捏着那只爪子,就跟把玩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样。 看得林时桑汗毛都竖了起来。暗道一声,小变态。 “都别争了,那手的主人确实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童。” 裴景元出声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翻倒的第四具棺椁面前,手里还握着刚刚陆昭明读过的“玉男心经”。 林时桑和陆昭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凑了过去,就见第四具棺椁中,存放着一具孩童的尸骨,用红色的被褥包裹着,被褥已经破烂不堪,由于方才陆昭明把棺椁撞翻了的缘故,里面的尸骸都歪倒在地。 一只手都被扯了下来。 “好小的孩子啊,难不成,此阵想要复生的,就是这个小娃娃?”陆昭明问道。 “还不确定。”裴景元翻开书,接着陆昭明之前没看到的地方,继续念了起来,“我与那公子情浓时,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虽未成亲,他也没给我名分,但我与他如胶似漆,在荒郊野岭之中欢好时,就如同真正的夫妻。” 不得不说,大师兄念得比陆昭明念得有感情多了,而且还很流畅。 林时桑听到此处,还想感慨一二,陆昭明却已经低声骂道:“原来还是无媒苟合!好不要脸!” 这一句无媒苟合,也刚刚好戳到了林时桑的痛处了,说到底了,他跟白秋意之间,又何尝不是无媒苟合呢? 神色竟有片刻的黯然。 他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入白秋意的眼里,白秋意也突然惊觉,一直以来,他确实没有给过林时桑名分。 也许,在二人真正合二为一之前,他应当在一个众目睽睽的场合之下,当众迎娶林时桑。 他的徒弟,他的妻。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们好像在玩一种很新奇的游戏 林时桑想了想,然后状若无意地问:“一定需要媒人的么?” 陆昭明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我我的意思就是说,一定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回家,那才叫作喜欢吗?” 陆昭明道:“那不然呢?人家燕子生蛋之前,还知道先垒个窝,没名没分的,走到哪里都是一对野鸳鸯。” 原来如此,看来在修真界年轻人谈恋爱,也是要讲究名分的。连不通情窍,不近女色的陆师弟都懂的道理,白秋意却不懂。 一直以来,白秋意只怕都是把他当个漂亮玩意儿对待,从未想过公开二人之间的关系。 更别提什么名分了。 裴景元自顾自地继续念了下去:“但好景不长,约莫两个月,他就玩腻我了,对我越发敷衍,态度一日比一日冷淡,哪怕我穿着从前他最喜欢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毫无反应,甚至连一眼都懒得多看。” “我为了挽回他的心,也曾经像勾栏院里的倌儿……”话到此处,裴景元停顿了一下,重复念道,“倌儿,此人似乎是个男人。” 林时桑露出一副“我就猜到”的表情,但也没有多么震惊,他在白秋意身边待久了,自然而然对任何变态的床笫之欢,都习以为常。 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而陆昭明却觉得,比当场吃了苍蝇还要恶心,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大男人这般不知廉耻,穿着裙子主动勾引男人,还学勾栏院里小倌儿的做派,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他愤怒地低声骂道:“好生不知廉耻!” 裴景元对此不做评价,神情自若,面无表情地继续念:“即便我如此自轻自贱,低三下四地向他求欢,他依旧对我不为所动,甚至还向我提出想要一刀两断。我追问他原因,他先是闭口不言,后来被我问烦了,便说他近日看上了自家的嫂嫂。” “我知道他那嫂嫂,是一个长得妖里妖气,走起路来扭腰摆胯,连跟人说话都要捏着兰花指的伶人。”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感慨道:“哇塞,伶人……又是男的啊。” 他们好像在玩一种很新奇的游戏,简直迎面一盆黑狗血。 陆昭明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似乎已经词穷,也无力再继续骂下去了。 “那伶人是他大哥在戏园子里,花了一千两真金白银,才买回来的,娇养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一天到晚都死在他身上不下来。” “后来,他大哥也确实是因此而死,在一个平常的夜晚,喝了点酒,趁醉与那伶人玩乐,还未至子时,就马上风了。” “伶人死了丈夫,自然而然就没了靠山,即将被赶出府门。按理说,这样一个出身低贱,只会以色侍人的伶人,连我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却偏偏把那负心汉迷得团团转。” “从这事上,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作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还不如偷不到。” 林时桑点头道:“对,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贱。” 陆昭明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桑桑姑娘,麻烦你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不要因为写这本书的主人遇人不淑了,你就如此断言,实在太武断了。” 顿了顿,他又面露温色地说,“师尊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倘若不是因为师尊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应该就会给我们找个师娘了。” “他必定会对师娘很好很好。” 林时桑暗暗撇了撇嘴,心道,清心寡欲,六根清净,这跟白秋意半点关系都没有,好吗? 还有就是,怎么没找师娘啊,找了啊,人家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白秋意就不是呢,先是喜欢同门师姐,现在又把魔爪伸向了座下亲传弟子身上。 白秋意对自己的道侣委实很好呢,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还不分昼夜地双修,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白秋意听见此话,眉头蹙了蹙,真想把陆昭明毒哑。 “我说,为何你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雪琼的安危在你们看来,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是吗?”裴景元出声打断二人的对话。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巴。不过三人心里都大概有数,都找到现在了,雪琼大概率是没有生命危险,因为阵法并没有成功,死人并未复生,那么活人自然也没有死。 不过林时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七具棺椁都同时打开了,怎么就没人想起来,先飞快地一一查看,要是没找到人,再重头逐一翻找棺椁? 然后,他就问出了口。 话一出口,裴、陆二人就用很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林时桑:“怎……怎么了吗???” 裴景元道:“起死回生是禁术,所布下的阵法是有讲究的,随意打乱顺序后果很严重。” “会死人的。”陆昭明补充道,“小师妹要是还在里面,并且没死,倘若我们随意打乱阵法的顺序,她或许会当场受到反噬而死。” 原来这就是他们不急不慢,逐一翻看棺椁的原因。 林时桑明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术法,他不懂,他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抱歉。 不过转念一想,他会高数,还懂英语,这俩货却不懂,可见,术业有专攻,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不了就慢慢学。 所以说,他们还是得先搞明白,死的人是谁,又是何人为他设下此阵。 而这些问题,都需要从大师兄手里的《玉男心经》中,寻找出答案。 大师兄好像是个莫得感情的读书机器,面不改色地继续念道:“这种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我留着他过年吗?当然是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既然对我的爱弃之如敝履,那么,我就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恨是何等浓烈。” “死太便宜他了,我花钱买通了那个伶人,然后给他下了点东西,不致死,但会令他失去生育能力。甚至,再也无法行人事。” “因为不能行事,他的脾气日渐暴躁,动辄打骂身边的人,伶人受不了他的脾气,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卷走他家的钱财跑路。后来,他又迷上了赌,把原本富有的家底,输得一干二净,连双亲都被他气死了。” “堵在我胸口的怨气,终于消了。我开心了。” 林时桑暗暗咋舌,该说不说,此人当真是有仇必报。 念到此处,裴景元翻了一页,然后又继续面无表情地给二人念:“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薄情寡义的贱男人,竟然胆敢勾引我兄长,我那兄长也是个瞎了眼的狗东西。” “就这样,两个我曾经深爱过,并且交付过身心的男人成亲了。” 林时桑:“好狗血。” 陆昭明:“好曲折。” 白秋意:小桑果的侧脸好像比正脸更漂亮,嘴唇似乎有点干,好想亲亲他,给他润一润。 裴景元呼了口气,念得是口干舌燥的,稍微停顿了片刻,又开始了:“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便在他们成亲当夜,故意提前引了喝醉酒的客人闯入新房,之后,才派人通知我哥,如此,也算是抓奸在床。” “可没想到,我哥被猪油蒙心了,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还将目睹这事的人,全部灭口。只留下了我,还有我那薄情的前夫,也就是我现在的大嫂。” “我哥虽然眼瞎,但他不傻,立即就猜到是我所为,我以为他会不念旧情地杀了我,最不济也是把我家法处置一顿,但是没有,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他最爱我,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依旧是。” “他说他爱我,但是对外我们还是兄弟。即便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我只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是他把我养大了。” 陆昭明愣了愣:“还真是个男人啊。” “这是关键吗?”林时桑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个才是关键!”他差点就以为,这是他妈乱|伦。 原来不是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一点点小失望。 裴景元念到这里,目光往下瞥了几眼,然后就翻页了,又瞥了几眼,竟再次翻页。 陆昭明问他为什么翻页如此频繁,裴景元说:“那些我念不出来。” 林时桑瞬间就明白了,应该是一些不可言说的内容,他有点好奇,但他不敢提。 陆昭明却不懂,还诧异地问:“这天底下,难不成还有大师兄不认识的字???” 裴景元:“……” 他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抬眸瞥了一眼。陆昭明后知后觉,脸色爆红,怒骂道:“好不要脸!”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继续看下去,裴景元又翻了几页,才终于找到一行干干净净的字。 “……就这样,我为了泄愤,故意拉着我哥,在他的新婚之夜,就在府中的假山后面寻欢作乐,还故意叫嚷得……嗯,很大声。” 林时桑:“哇哦。”刺激。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师尊封锁对徒弟的爱意 陆昭明羞得俊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大师兄,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就不需要念出来了吧?” 他还瞥了几眼听得津津有味的林时桑,暗示大师兄这里还有个女修。 裴景元却道:“本来就没有多少内容可念,这要是再不念,就可以不用念了。”他往后又略翻了翻,然后耳垂就更红了。 翻完之后,又重新翻了回来。 “快了,快结束了。”裴景元长舒口气,又继续念道,“他们全部都低估了我的恨意,那夜之后,我彻底陷入了癫狂,开始没日没夜地找各种年轻漂亮的男人寻欢作乐,好像只有纵情于此,才能稍稍让自己开心。” 念完之后,裴景元开始往后翻了,第二章 不能念,第三章还是不能念,一直往后翻,一直翻,翻到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页了。 他的目光缓缓往下移动,读出了最后一小段,“我想,我终于可以死了。带着腹中六个月大的孩子,一起死。做人太累了,再也不要有来生了。” 读完以后,裴景元就把书合上了。 林时桑嘴角抽搐地问:“完了?” “完了。” “这……中间的呢?”陆昭明诧异地问,“是我的脑子不行么?我居然没有听懂整个故事。” 林时桑其实也没听懂,就听了个开头,中间的大师兄又不念,最后念了个尾巴,听得人晕头转向,云里雾里,简直不知所云。 可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捏着下巴,假模假样地沉思。 白秋意的目光越发温柔,突然发现小桑果认真思考的样子,真的很动人。 连蹙起的眉毛,都弯得恰到好处。 陆昭明问:“大师兄,这本书如此厚,中间都写了什么?你言简意赅地解释一下,我没有在装,我是真的没听懂。” 裴景元想了想,然后言简意赅地说:“从 第二章 往后,一直到结尾前,都是死者生前寻欢作乐的经历。” “他约莫一章换一个男人,或者两个,也许三个,甚至更多,我没仔细看。” 林时桑听得眼睛都睁圆了,满脸震惊地问:“那一共多少章啊?” “八十章。”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死者生前最起码跟八十个男人睡过!啊,啊,啊!!!好牛! 天呐,这这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简直在挑战人的生理极限。 然而,大师兄的下一句话,更令二人差点当场惊掉了下巴。 “从死者的兄长成亲,到他死为止,约莫只过去了六个月时间。” 六个月,保守估计一百八十天。 一百八十天里,找了八十个男人,那么差不多就是两天半换一个男人。 该说不说,林时桑换衣服,都没他换男人这么勤快。 这真的不会被玩坏吗? 人活于世,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 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只是一时识人不清而已。犯不着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自甘堕落。 真是想不开,实在太想不开了。 林时桑暗暗摇头,因为他死过一次,所以没有人比他更珍爱生命了。 所以,遇见漠视生命的人,难免会有些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那人掐过来,砰砰两拳把他打醒,然后告诉他,爱别人之前,应该先学会爱自己。 白秋意听见此话,却清奇地想,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哪怕再美的皮囊,看久了也会觉得厌烦。 虽然他不会厌烦小桑果的皮相,但难保小桑果不会厌烦他。 倘若,有朝一日,小桑果对他的皮相看腻了,厌倦了,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新鲜感,那么,肯定就会想方设法地从他身边逃走。 也许,还会在外头寻找比他年轻,比他貌美,比他知情识趣的人。 这怎么能行呢? 白秋意自认为,没有一人分化成八十人的好本事,但他会易容幻形,想要幻化成完全不同的八十个男人。简直易如反掌。 或许,为了保持新鲜感,让小桑果每时每刻都兴趣盎然,他可以隔三差五,就幻化成新的模样。 从而给小桑果带来全新的体验。 他既可以是小桑果的清冷师尊,也可以是萍水相逢的文弱书生。 不管是霸道专情,温柔款款,热情似火,还是阴郁偏执,楚楚可怜,自卑怯弱,他通通可以演给小桑果看。 小桑果喜欢的样子,他都可以幻化而成。 只要小桑果别离开他。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白秋意就自嘲地摇头笑了笑,真是可笑,他现在居然这么在意林时桑的想法。 居然还想方设法地,想要博取林时桑的欢心。靠的还是一直以来,他最不屑于提及的皮相。 终究,是他以色侍人了。 可是,他分明只是想收回自己的小骨头,仅此而已。 又怎么可以,真的对林时桑动真情? 倘若,他将来有朝一日,不忍心将林时桑变回魔骨了,又该怎么办? 难道就要放弃杀上九重天,生擒那个生而不养,视他为棋子的贱人了么? 那么,他可怜的父尊,又何时才能卷土重来? 血海深仇就不报了么? 为了让自己不要陷得太深,白秋意单手扯开衣衫,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时桑的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将一根足有成年人小臂长,手指粗的漆黑长钉,一点点地推进了自己的胸口。 以期用钢钉封锁心脉的方式,来消减自己对林时桑的爱意。 疼痛宛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他推动的速度很缓慢,故意让自己好好体会动心是一种怎样痛彻心扉的苦楚。 但很奇怪的是,身上的疼痛,根本没有办法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林时桑的脸,心里还默默想着,小桑果应该补补妆了,脸上的脂粉都花了。 目光落在小桑果脏污的衣袖上,他又想,衣服脏了,应该给小桑果买新衣服换上。 直到钢针完全深陷在胸口,只留下了半个指甲盖大的黑色痕迹,白秋意的脑子里,依旧满满的,全是林时桑的脸。 就连目光也错不开。 他后知后觉,一根钢钉封锁不住他对林时桑的情,所以,这一次,他连扎了三根,以此来逼迫自己放手。 三根钢钉齐根没入白秋意的胸膛之后,他望着林时桑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脑海中也不再浮现出林时桑的脸。 白秋意长呼口气,突然之间浑身都轻快了许多。 林时桑有所差异,左右环顾一圈,却又什么都没发现,然后就听大师兄说:“这具孩童的遗骸,想来就是死者的尚未出世的孩子了。” “怪不得这样小,六个月的孩子,根本没发育好。”陆昭明蹙着眉头道,“那么,又是谁在他死后,把他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的?又是谁,想要复活他?” 顿了顿,他若有所思地道:“难道,想复活他的人,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林时桑立马提出了异议:“可是,他短短六个月期间,最起码跟八十个男人这啥那啥过,谁知道他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还有——” 他睁圆眼睛惊问:“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个男人怀孕生孩子?!” 裴景元:“这很奇怪么?” 陆昭明:“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时桑:“……” “修真界有许多中东西,都可以令男人像女子一般怀孕生子,譬如,孕灵丹,孕果,而且,我此前听说,还有一种人,天生男女共体,意思就是说,身上同时具备男女的……” 陆昭明话未说完,裴景元就直接打断他了,示意他不要在女修面前胡说八道。 如此,陆昭明道:“反正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时桑:“……” 他好像能够理解,不就是那什么双|性人吗?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他确实是对修真界的变态一无所知了。 谢天谢地。 系统没有让他穿成双|性人,否则只怕现在肚子都大的,走路都得扶着后腰了。 “不过,实话实说,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陆昭明又道,“因为这类人,一般都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身体的秘密。” 林时桑:“为何?” “因为,修真界有一些专门靠双修术,来增长修为的邪修,尤其喜欢抓这类的人一起双修,既可以采阳补阴,又可以采阴补阳。而且,据说双性人生下来的孩子,比普通的孩子要好看许多。” 林时桑:“……”白秋意也比普通人好看许多,不,不是许多,是非常非常非常多。 虽然他很讨厌白秋意,每次跟白秋意双修,都不是自愿的,但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每次看见白秋意的脸,都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很多次意|乱|情|迷时,白秋意抱着他,舔舐着他的耳垂,温柔缱绻地唤他,阿时,阿时,他都觉得浑身都酥掉了。 毫无任何挣扎的能力,只能任由他对自己随意摆布。 “休要胡说,莫吓着桑桑姑娘了。” 裴景元及时出声制止,不让陆昭明再继续往下说,之后便叹了口气,又将那孩童的遗骸,重新包裹好,放回了棺椁之中。 然后,三人齐刷刷地望向了第五具棺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师尊喜欢这种心痛的感觉 在经历了前面四具棺椁之后,林时桑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真当他站在第五具棺椁面前,望着棺椁里,满满当当的一堆白骨时,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陆昭明似乎觉得这些小玩意儿很稀奇,还伸手进去,随意抓起一大把,略看了几眼之后,就风轻云淡地说:“全是人的手指骨,目测不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废话,又不是千手观音,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长这么多手指?”林时桑看得一阵头皮发麻,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些只是小玩意儿。 幸好手指的皮肉尽数被腐蚀殆尽了,只剩下了森白的骨头,要不然林时桑可能会当场吐出来。 “那也不一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就有人长成了千手观音?不过……”陆昭明低头拨弄着手里的指骨,然后告诉他们,“看起来,似乎都是人的中指。”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特别想问问他,这玩意儿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特别没有见识,看来,他天生就不是当仵作的料子了。 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陆师弟真应该试试这种行业。一定会前途无量的。 “话说,棺椁里为何要存放如此多的中指?难道说,这些手指都与死者生前有过那种关系?” 林时桑觉得陆师弟这个想法,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他的求知欲在这一刻,突然达到了顶峰,分外想让陆师弟清数清数,这里到底有多少根手指,也好推测死者生前到底玩过多少个男人。 但又知道自己这个要求不合理,不合适,而且,还有点变态。 简直和白秋意的变态一脉相承。 于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殊不知,白秋意就站在他的身旁,将他脸上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瞥了林时桑一眼,然后风轻云淡地把目光移开。 很快,又状若无意的,瞥了他一眼。再面无表情地把目光挪开。 等第三眼瞥过去的时候,白秋意突然发现,林时桑掉了一根眼睫毛! 好黑好长的一根眼睫毛! 就粘在了右眼下面,偏鼻梁骨。 真是好扎眼的一根眼睫毛! 白秋意突然有了很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尽情地盯着林时桑看了。 不是因为他喜欢林时桑,而是,他在数林时桑右眼上下的眼睫毛,各有多少根。 这对于白秋意目前来说,非常重要。因为林时桑是他的魔骨,魔骨是他的,四舍五入一下,林时桑就是他的。 别说是林时桑了,就连他的任何一根眼睫毛,都理所应当属于白秋意。 白秋意要数清楚,并且将来给林时桑的每一根眼睫毛编上序号。 只要林时桑敢掉一根眼睫毛,那么就是他对白秋意的蔑视,居然胆敢损毁魔骨。 既然,林时桑身无长处,除了皮相之外,毫无任何有点,那么,白秋意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肉|偿好了。 白秋意凝视着林时桑的脸,突然微微一笑,觉得自己既仁慈悲悯,又宽宏大量。 裴景元道:“若是把那八十个人全杀了,哪怕是挫骨扬灰,七具棺椁也塞不下。” 林时桑觉得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突发奇想,为啥要砍手指头,还偏偏是中指呢? 明明行了恶事的,是那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啊,按理说,那八十个人跟死者最亲密接触的,也是那玩意儿——当然,中指大概也算吧,这谁知道,林时桑又没躲他们床底下偷看。 但他同样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开口,好歹他现在也是个清水出芙蓉一般的黄花大闺女。 不过很快,林时桑的嘴替就立马就位了,陆昭明问:“那既然要剁,也不应该剁手指吧,难道不应该是……” “咳。”裴景元很及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并且神情严肃地警告道,“陆师弟,你下次说话前,最好先过一下脑子。不要在此胡言乱语。” 陆昭明:“……”他一向都是嘴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林时桑摆了摆手,特别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二人齐声道:“有关系!” 白秋意听闻动静,总算回过神来,浓黑的眉峰一蹙,也觉得有关系。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孽徒,居然敢如此跟未来的师娘说话,真是活腻了! 若不是担心被林时桑发现他的踪迹。他现在就想出手,将两个孽徒打趴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为止! 师娘也是他们可以吼的么? 林时桑倒觉得无吊所谓,背着双手就跟老大爷遛弯一样,走到了第六具棺椁面前,才一眼瞥进去,他就满脸惊艳地睁圆了眼睛。 还发出了一声惊叹:“哇塞!” 陆昭明落后他一步,抬腿也凑了过去,然后脸上的神情就有点精彩了,稍微惊叹了声:“啊,这!” “怎么了?你们都看见什么了?”裴景元立在原地思索,听见此话,转身走了上前。 走到二人身旁,垂眸望去。 就见棺椁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身着鲜红色喜袍的人,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 因为头顶红盖头的缘故,无法看清对方的真实面容,但从露在外面的双手看来,尸体不腐不烂,皮肤雪一样的苍白,要不是因为胸膛没有任何起伏,看起来跟活人没什么两样。 值得一说的是,即便对方是躺在棺椁里,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此人的身段极好。 不仅拥有足够傲视群雄的胸,那腰肢还格外纤细,如此,就显得臀部的轮廓非常明显。 体形相当丰满,也相当妖娆。 林时桑自从穿书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大胸男妈妈,就是白秋意,本以为白秋意就是男妈妈中的极品了,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下意识就在心里暗自比较了一番。 林时桑惊诧地问:“这是用了什么术法么,竟能让尸体不腐不烂?” “也不一定是术法,也许是用了什么丹药,或者是法器之类的东西。” 顿了顿,陆昭明又道:“你小心些,手别乱碰,最起码别直接用手触碰,一般来说,这种尸体上都会残留尸毒,我身上可没有带糯米,没办法替你拔毒。” 林时桑:“我才不会乱动!我手脚最最最老实了!” “好好好,你手脚最最最老实,天底下第一老实,没有人比你再老实了,行了吧?” 陆昭明现在已经习惯给他解释了,两个人经常忽略掉一旁的大师兄,然后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即便三两句话之后,就在一起拌嘴,但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大师兄看在眼里,只觉得两个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竟说不出来的般配,便想着,也许师尊可以为二人指婚,成全一对小道侣。 殊不知,面前娇滴滴的漂亮女修,其实是自己那不中用的同门师弟。 未来更是自己的师娘。 还有就是,白秋意正隔在二人中间,以确保陆昭明连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林时桑。 白秋意甚至还在暗想,等离开这里,应该用什么方式,把陆昭明弄死,就显得他有嘴了,是吗? 嘴很闲的话,可以吞刀吞剑吞火枪,没必要一直凑过来,跟小桑果窃窃私语,显得很亲密的样子。 白秋意又吃味了,脸色一片阴沉,看着林时桑天真烂漫的样子,又顿时一阵心头暴击,以至于他捂着胸口,觉得心脏好疼。 “看来,此人就是书中的‘我‘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裴景元抬眸望向二人,“或者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因为不可打乱阵法顺序,所以,一旦错过,就不能回头了。”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要不然,把红盖头掀了?” 陆昭明:“你要作甚?” “我就是在想,万一这盖头一掀,居然是雪琼呢?”还有就是,他很好奇,此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此话一出,陆昭明眉头一蹙,迅速出手,直接用剑把红盖头挑开,他沉眸望去,瞳孔顿时剧烈颤动。 因为,他看见的,既不是雪琼的脸,也不是一张陌生的脸,而是桑桑姑娘的脸! 他看见桑桑姑娘正合眸,穿着鲜艳的婚服,躺在棺椁之中! 陆昭明手一哆嗦,长剑瞬间脱手掉落至了棺椁中,满脸不敢置信地往后倒退。 殊不知,他的此番动静落在其余二人眼中,就只是长剑探进棺椁,压根没有挑红盖头。 林时桑离他最近,伸手拿过了长剑,随手就挑开了红盖头,结果让他失望的是,死者的面容模糊,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他不明白,陆师弟看见这副容貌,为何惊恐地直往后退,正欲抬眸去问大师兄,却见大师兄捂着眼睛,侧过头,伸手拦他:“不要看!” “尸体的脸上施加了幻术,会让人产生幻觉,看见心里真正喜欢人的面容!” 此话一出,陆昭明“啊”的一声,跌倒在地,还手脚并用地往后乱爬,一副青天白日活见了鬼的样子。 白秋意立在林时桑的身侧,抬眸望去,就见棺椁中,身着鲜艳婚服的人,正是林时桑。 而此刻,“林时桑”缓缓睁开了眼睛,还冲着他甜甜一笑,无声地唤了句“夫君”。 只这么一瞬,白秋意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万箭齐齐穿心而过。 他好痛,但他也好爱。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让你尝尝恨的滋味 白秋意鬼使神差地,向棺椁中的新娘子伸出了手,可是下一瞬,眼前的幻象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卡擦一声,新娘子的脖颈断裂,一颗圆溜溜的头颅,卷着红盖头,在棺椁里翻滚,最终嘭的一声,碎成了齑粉。 “完了,我是不是闯祸了?” 林时桑双手握着陆昭明的命剑,满脸尴尬地偏过头来,天地良心,他刚刚只是被陆昭明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望去。 可是他头一转过去,身子就自然而然地跟着扭了过去。 结果就是,他好像打高尔夫球一样,用命剑一下子把尸体的头颅打了下来。 还嘭的一下,碎成了齑粉,比当场火化的速度还快。 不管此人生前做过什么,但人死为大,林时桑与他又无冤无仇的,贸然让他尸首异处,还挺惭愧的。 他敢摸着白秋意的良心发毒誓,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他撒谎了,那么就让白秋意尸首异处,死无全尸。 裴景元微微一愣,缓缓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他转头望了一眼一脸懵逼的桑桑姑娘,又看了看棺椁里的无头尸。 片刻之后,他出言安抚道:“没有闯祸,多亏了你出手相救,否则,只怕我们大家都要陷在幻觉中,无法脱身。” 顿了顿,裴景元十分惊诧地问:“这样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桑桑姑娘的定力远超常人,竟不惧幻像。” “幻像?”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很纳闷地问,“什么幻像?不就一张连五官都模糊的脸吗?也没有很恐怖啊,有什么好害怕的。” 比起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其实他更害怕白秋意那张死人脸,是他晚上做梦,不小心梦见了,都会被生生吓醒的程度。 说完之后,他就径直走向一旁,很自然地想要伸手把陆昭明搀扶起来。 谁料,陆昭明反应极大,宛如见了鬼一样,大吼一声“走开”! 更是跟壁虎一样,手脚并用地连连后退,脸色煞白煞白的,冷汗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下来,连漆黑的瞳孔,都微微有些涣散了。 可见,陆昭明被吓得不清,看起来三魂七魄都飞了大半。 林时桑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暗咋舌,并没有介意陆师弟对他恶劣的态度,反而还跟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微微弯腰,温声细语地问:“你还好吗?” 陆昭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晌儿才缓了过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只觉得桑桑姑娘唇红齿白,慈眉善目,长得就好像……好像庙里供奉的观音菩萨一样。 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连声音都宛如天籁一般,跟师尊的貌美,又不太一样。他心里的天秤,突然就把桑桑姑娘,一下子架了上去。 左边是桑桑姑娘,右边是师尊。 两个他都喜欢,两个都想要。 陆昭明看得眼神都直了,只觉得鼻子一酸,两行热辣辣的液体滚落下来,他抬手一擦,入眼一片鲜红,竟然当场流了鼻血。 “你没事吧?”林时桑一副老父亲关爱好大儿的神情,满脸担忧地说,“你流鼻血了,脸色也突然变得好红好红。” “没……没事!” 陆昭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地上翻站起来,背对着林时桑,故作风轻云淡地摆手,“无妨,小伤而已!” 林时桑心里暗道,真是个小变态,身体真扛造啊,怎么摔,怎么打都没事儿,陆师弟是属小强的吗? “对了,这个还给你。” 他双手把陆昭明的命剑还了回去,等他接过之后,又背着双手,老大爷遛弯一样走回了棺椁旁。 陆昭明握着林时桑握过的剑柄,上面还残留着桑桑姑娘指尖的温度。 “看不清五官??”裴景元蹙着眉,面露疑惑地抬眸沉声道,“你确定,你没有看清楚五官?” 林时桑摇头:“什么也没看清楚,就好像好像是才捏好五官的小泥人,然后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简直是面目全非呢。” 此话一出,裴景元道:“怎会如此?”他本以为,桑桑姑娘对陆昭明有点意思,否则一路上作甚一直拌嘴? 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多了。桑桑姑娘冰清玉洁惹人怜,性格又天真浪漫,一颗心如琉璃一般纯净,想来是根本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如此,那令人发觉内心深处最爱之人的幻觉,自然对她无用。 白秋意却一瞬间如坠冰窟,手脚瞬间冰凉,他猛然抬头,漆黑的眼眸,死死地落在林时桑的身上,惊诧又羞愤交加的目光,宛如实质一般,几乎要将林时桑凌迟了。 林时桑也瞬间觉得周围好冷,还抱紧双臂,左右环顾了一圈,却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只当是自己最近神经兮兮的,总是自己吓自己,这个习惯可不好,得改。 殊不知,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白秋意已经在脑海中杀了他千百回!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中了幻术,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林时桑! 可林时桑却什么都没有看清!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不管他怎么捂,就是捂不热! 他爱林时桑,爱到胜过爱自己,保护自己是本能,他甚至违抗了本能,即便伤害自己,也无法阻止他去爱林时桑。 结果,林时桑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 心里一点点都没有他! 但凡心里装了他一点点,那么,都不可能五官尽糊! 最起码……最起码,林时桑应该看见。他眉心鲜红的朱砂痣罢? 这颗朱砂痣几乎可以说是白秋意的象征了,因为是天生的,而且颜色非常艳丽,一旦动情时,几乎能流出鲜血来。 林时桑曾经也夸过他眉心的痣好看的,也曾经伸手抚摸过,动情的吻过。 现在,他通通都不记得了么? 哦,不对。也许,林时桑是记得的,从一开始就没有遗忘过,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在欺骗! 林时桑原本就怀有目的地接近白秋意! 哪怕,林时桑只是看见了他的一颗痣,白秋意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愤怒! 林时桑不能,最起码不应该,一点点都不爱他! 既然,林时桑对他的爱,这样不屑一顾,宛如对待什么廉价的东西,弃之如敝屣,那么,白秋意就让他知道,恨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折磨到林时桑精神错乱,彻底崩溃,在绝望中嘶吼咆哮,最后只求一死。 白秋意望着林时桑的目光,渐渐冰冷下来,而后,一转身便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了一丝淡淡的雪松气。 林时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左右环顾了一圈,试图寻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却又连师尊的一片衣袖都没看见。 他摇了摇头,暗暗嘲弄地想,白秋意才懒得管他死活呢,这会儿指不定在客栈里,想什么破点子,好好修理他呢。 没准还会对小书生动手……糟了! 林时桑瞬间脸色苍白,拳头也下意识攥紧了。他只顾着寻找雪琼了,竟把小书生给忘了。 这下完犊子了,谁知道白秋意那条疯狗,会不会趁他不在,就对小书生痛下杀手! 只要一想到此处,林时桑就恨不得立马飞奔回客栈。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裴景元从旁温声细语地宽慰道,“快了,就只剩下最后一具棺椁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雪琼应该就躺在最后一具棺椁里。” 林时桑强忍着内心的焦躁不安,咬牙点了点头,因为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所以,他们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 裴景元甚至有些担心尸变,还随手一张明火符,贴在第六具棺椁中的尸体之上,没一会儿,尸体就烧了起来。 很快就烧成了一堆骨灰。在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后,裴景元才示意二人往最后一具棺椁靠近。 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口水,暗暗为雪琼祈祷,希望她还活着,哪怕是死,也得全须全尾的死,千万不要受到什么残害。 很近了,只差短短三步之遥。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更加坚定地靠近。 忽听“呼噜”一声,三人脚步顿停,不约而同地抽出长剑。陆昭明和裴景元下意识护在了林时桑身前,随时准备动手。 那呼噜声渐渐又大了些,也更加清晰。 林时桑听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推开二人冲了上前,双手抓着棺椁一瞧。 就见雪琼躺在棺椁之中,一手攥着糖葫芦。一手抓着糖人,嘴角还有残留的糕点碎屑,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小脸粉嘟嘟的,还挺可爱的。 “小师妹!”陆昭明随后跟了上前,见雪琼没死,总算大松口气,抬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小师妹,醒醒!” 雪琼置若罔闻,依旧闭眸熟睡。 裴景元道:“应该是中了昏睡术,只怕还要睡上许久,为今之计,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谁背她?”陆昭明问出了关键,“男女授受不亲,谁背?” 此话一出,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他们中,唯一清醒的女修身上。 林时桑:“……” 我踏马的,也是个带把儿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桑桑,快踩我身上! “哎呦,”林时桑突然捂住肩膀,满脸痛苦,“我好像受伤了,好痛。” 裴景元:“……” 陆昭明气愤不已:“你就算要装,也麻烦装得像一点!” 反正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大师兄负责背起了雪琼。三人正欲离开此地,谁料,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颤动,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 而后,裂开了条条沟壑,露出底下烈烈岩浆,以及数不清的干枯手臂,宛如地狱中的恶鬼,要拉他们一起殉葬。 林时桑毫无形象地“卧槽”了一声,身形极为灵巧地往旁边一跳,他才一跳开,原本站立的位置便塌陷了,鲜红的岩浆噗嗤噗嗤地往外喷。 宛如被碾烂的番茄,一直往他脚下淌。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脚要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岩浆,一定会顺利焚烧成一堆白骨。 不,别说骨头了,就连骨灰都没有,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这里怎么会有岩浆啊?”林时桑往后退去,三人很快就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小圈圈,他满脸惊讶地道,“这怎么还物理攻击啊?” “岩浆又不是我吐出来的,你问我,我问谁?”陆昭明没好气地道,又偏头去问大师兄,“怎么办,大师兄?这里结界不破,我们也没办法御剑,难道要站在这里等死不成?” 裴景元道:“岩浆又不是我吐出来的,你问我,我问谁?”他左右环顾一圈,入目便是一片岩浆火海,根本找不到此前林时桑荡着下来的藤蔓,沉默着,把雪琼背紧了。 陆昭明:“……” 林时桑忍不住笑出了声,二人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望了过来,他这才清咳一声,道:“这里不能御剑,那我们可以在半空中搭个桥,直接原路返回,不就可以了?” 裴景元道:“问题是,哪里来的绳索?难道要抽陆师弟的筋么?就算现在立即抽他的筋,那也不够长。” “大师兄,开玩笑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拿我的生命开玩笑?”陆昭明一阵郁闷。 “有绳索啊,之前在查探第一具棺椁时,陆师兄偷拿了一副绳索,想来应该够长了。”林时桑眨了眨眼睛,毫不客气地把陆昭明给卖了。 陆昭明更加郁闷:“什么叫作偷拿?我是正大光明地拿!” “好了,别说废话了,快把绳索拿出来,再要废话,我们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裴景元沉声道,待陆昭明把绳索才一拿出来。他便伸手接过,随手一捋,摸到了一手密密麻麻,又大小不一的绳结,还微微愣了一下。 不过好在,绳索足够长,也足够结实,四个人挂在上面,应当不是问题。 岩浆几乎要蔓延至三人的脚下了,无数的火蛇宛如浪潮一般,狠狠地拍打过来。偏偏在此地,又不能使用灵力。 陆昭明余光瞥见林时桑快要滑进岩浆里了,立马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大声道:“来,你踩在我身上!” 林时桑:“???” 他竟没懂这是啥意思,什么叫作踩在他身上? 这要怎么踩? “快啊!踩我身上!” 陆昭明大力将他拽了过来,滚|烫的岩浆哗啦一声,将仅剩不多的石块淹没。他几乎要把林时桑抱在怀里了,但始终顾及着男女有别。 见柔弱可怜的小女修一动不动,误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肩膀,而后,很用力地往半空中一甩。 林时桑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甩了起来。再踩到实物时,就已经站在了陆昭明的双肩之上,视野也瞬间开阔了许多。 他这才明白过来,陆昭明说踩在他身上,到底是个什么踩法了。 虽然平时在一起吵吵闹闹,总是斗气拌嘴,但遇见危险时,陆昭明又总是想方设法地保护他。 林时桑想,也许自己在这个修真界,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最起码,他收获了一些友谊。 这真的很难得,是他从前从未体会过的。 若是他们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那么好歹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虽然过的是陆昭明的命。 “不好,我无法使用灵力,也没办法御剑,四面又都是坚硬的石壁,没有什么树杈之类的东西。这绳索根本挂不上去!” 裴景元急声道,俊脸通红,身上的水分都好似被彻底蒸发了,弟子服被烤得焦脆,稍微碰一碰,就化作了飞灰,露出了被炙烤的发红的胸膛。 林时桑的目光不小心瞥了过去,很不合适地想,大师兄的身形挺正啊,胸膛看起来结实劲瘦。 不知道曲指敲上去,会不会砰砰作响。 应该手感很好。 但也容不得他胡思乱想了,再不抓紧时间想办法出去,几个人全部都要完蛋。 “我有办法!” 林时桑大声道,伸手就夺过了大师兄手里的绳索,将绳索的一端,系在了自己的命剑剑柄上,而后看准位置,大力一甩。 “锵”的一声,长剑便深深钉在了石壁之中。 陆昭明被烤得半死不活,听闻动静,眼睛睁得很大,诧异地道:“厉害,厉害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妹妹!” 林时桑:谢邀,我是个纯爷们。 而后,陆昭明就把自己的命剑递了上去,林时桑也不客气,故技重施,作势要把剑连着绳索,狠狠甩出去。 周围岩浆怕打石壁的声音响亮,裴景元似乎喊了句什么,但林时桑也没听清。 等他把绳桥搭好了,他听见大师兄更大声地说:“绳桥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 这是个好问题。 不过林时桑不久之前受到了陆昭明的启发,他认为,现在就是展示自己真正实力的时刻了! 再不展示的话,他们都得葬身火海! 好说歹说,他也跟白秋意双修了那么久,白秋意的炉鼎之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时桑冲着大师兄微微一笑,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微微弯腰,然后伸手一抓大师兄的肩膀。 就跟拔萝卜一样,大力往上一拽,又抡圆胳膊,往半空中狠狠一甩。 便将大师兄,连带着大师兄背后背着的雪琼,一起甩了起来。 虽然不能将二人直接甩上高台,但甩上绳桥完全没问题。 裴景元直到已经站在了绳桥之上,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和雪琼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陆昭明的眼睛又瞪多大,诧异地道:“姑娘,好……好好臂力!” 林时桑羞赧地眨了眨眼睛:“过奖了,这么夸我,我会害羞的!” 而后,他就轻轻一跃,就从陆昭明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抬手抓着他的手腕,林时桑轻声问:“你准备好了吗?” 陆昭明只觉得被抓着的手腕一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双耳噗嗤噗嗤地冒着热气。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被甩了上去。 等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趴在了绳桥之上,而底下的岩浆,几乎完全把下面吞噬了。 林时桑站立的地方,很快就只容得下他的一双脚。 “桑桑姑娘!”陆昭明趴在绳桥上,努力伸出了手,撕心裂肺地大喊,“把手给我!把手给我!快!” 裴景元也在疯狂大喊:“你快跳!我们拉住你!快!” 林时桑的心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和过。他那么怕死,那么怂的一个人。 独自站在原地,四面八方都是烈烈岩浆,遮天蔽日,浩瀚无垠的火海,随时都会将他彻底吞噬。 但他却一点都不害怕。 连他自己都觉得,现在的他,冷静得可怕,冷静到了变态的程度。 不过,他不想死,最起码现在还不想死。 所以,林时桑用尽全身的力气,纵身一跳,伸手抓住陆昭明垂下来的腰带。 轰隆一声,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就彻底被岩浆吞没了。 陆昭明赶紧将人拉上绳桥,一开口就是哭音:“你刚刚在发什么呆?你差一点就死在这里了,你知不知道?!” “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我回去怎么跟师尊交代?” “一旦被岩浆吞噬,连骨灰都寻不到!你知不知道?!” “我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就应该一起回去才行!” 林时桑再一次受到了陆昭明的启发,他最近一直在找逃离白秋意的办法,还反复琢磨着,应该如何死遁。 既然要死遁,只怕还得找具死尸,毕竟白秋意心思缜密,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如果是死在岩浆里,那就不一样了,骨灰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囫囵尸体了。 更重要的是,还有裴、陆两个可靠的人证,白秋意想来应该会相信,他确实葬身于此了。 不过……这也会让裴、陆二人很伤心,林时桑听得出陆昭明声音里的哽咽,也看得见大师兄眼里闪烁的泪光。 他们虽然对“林时桑”不太上心,但对“桑桑”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可是,林时桑还是决定死遁,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不想错失良机。 他真的,真的,真的,心里没有白秋意——也许,从前还会有些疑惑,自己到底会不会被|日|久生情。 可经历了不久前的幻术,林时桑很确定,他是真的不爱白秋意,一点点都不爱。 当然了,他也不爱其他人,谁也不爱。 第一百四十章 千秋为了小主人自愿散灵 既然攻略不下白秋意那个变态,也回不了家了,那么,林时桑想离开他,寻一个白秋意永远找不到他的地方。 过一阵子平静的日子。 虽然白秋意好久不打他,也不骂他了,但毫无节制的双修,层出不穷的小游戏,早就令林时桑筋疲力尽了。 林时桑虽然也不太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爱,但他知道,他不爱白秋意,所以连那种增进夫夫感情的运动,都会畏惧逃避。 既然,他跟在白秋意身边不开心,索性就离开好了。 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有手有脚,脸还好看,肯定不会饿死的。 总比,被白秋意活活做|死在床上,要强太多太多。 林时桑下定决心要死遁了,但死遁之前,他要确保将三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死”在他们面前。 深呼口气,林时桑笑了笑,他说:“好呀,一起进来的,那么就一起出去。” 陆昭明重重点了点头,道了句:“你跟紧我,我们一起离开此地。” 而后,他就缓缓站了起来,伸开双臂努力保持平衡,缓缓往前挪。 裴景元的平衡性很显然相当不错,背着雪琼还能在绳桥上如履平地。 很快就带着雪琼上了高台,见雪琼还没醒,也没受什么伤,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就见陆昭明也快抵达高台了。 很自然地伸手扶了一把。 那么,就只剩下林时桑一人,还孤零零地站在绳桥之上了。 裴景元伸手过去,轻声道:“别怕,慢慢走,不要急!” 陆昭明也伸手,难得轻声细语:“不要往下面看,没事的,你慢慢走,快了,就差一点点了,快了快了。” 是快了,约莫只有几步之遥了。 林时桑低眸瞥了一眼脚下的岩浆,又四处环顾一周,暗暗考究,应该如何掉下岩浆,而不死。 又或许,应该如何蒙蔽二人的双眼,让他们误以为,他掉下了岩浆。 脚步当即放得更慢了,几乎是蜗牛一样,一点点往前挪。 忽听轰隆一声,滔天骇浪般的岩浆,狠狠撞上了高台,站在高台边上的二人,瞬间东歪西倒,只怕再过不久,就连高台也要被岩浆吞没了。 不过也正因此,将此前的棺椁打了上来,宛如小船,漂浮在了岩浆之上。 更加神奇的是,棺椁竟然不惧烈焰熔浆,丝毫不受损伤,也许,他可以跳进这具棺椁中遖峯,利用错位视角,让二人误会他跌入了岩浆之中。 林时桑深呼口气,趁着二人在摇摇欲坠的高台之上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假装被绳结狠狠绊了一下。 然后发出凄厉的尖叫,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下,从绳桥上坠了下去。 与此同时,千秋感应到了主人有难,嗡的一声,破石壁而出,在裴、陆二人惊恐的目光中,嗖的一下,窜了下去。 又嘭的一声,狠狠砸落至了岩浆之中。 “不要!!!” 陆昭明猛然往前一扑,伸手撕心裂肺地大喊,“桑桑姑娘!!!” 然而,却只看见巨浪般的岩浆,一阵阵地翻涌,仿佛要将这里全部吞噬殆尽。 “桑桑!你回来!” “桑桑!!!” “啊!放开我!我要去救桑桑!我要救桑桑!” 陆昭明声泪俱下,要不是裴景元从背后,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他几乎要跟着林时桑一起,纵身跳下岩浆了。 “师弟!这里快塌了!我们先带着雪琼离开!” “快走!!!” 高台之下,林时桑很顺利地跳进了棺椁之中。这具棺椁,比他想象中还要结实很多,看起来还水火不侵的。 更巧合的是,他跳进来的这具,居然还是第七具棺椁,里面是空的,他坐进去刚好。 头顶陆昭明的哭声渐渐远了,高台也在岩浆的冲击之下,很快就彻底崩塌。 林时桑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反而还很幸运地被冲到了边缘位置,他可以贴着石壁,等岩浆凝固,或者等岩浆将他连人带棺椁,冲到别的地道里,那么,他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不过,在此期间,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左右环顾着,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洞。 突然,就听嘭的一声,一道青芒破岩浆而出,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棺椁之中。 林时桑定睛一看,居然是千秋! 好家伙! 该说不说,白秋意还算有点良心,送他的法器确实是难得的灵宝,不仅通人识,会保护主人。 从岩浆里转了一圈,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林时桑对着千秋扇了扇风,等剑身完全冷了下来,才敢伸手去拿。 索性就把千秋当成船桨,在岩浆里慢慢划。 他应该是第一个,敢在岩浆里划小船的人,应该也是第一个,把命剑当船桨的修士。 所幸,老天爷待他总归是不薄的,林时桑寻到了一个小地道,他拿着千秋,顺着地道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就看见一抹光亮。 原来,外面已经天亮了。 林时桑抬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深深呼了口气,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从此往后,再也没有所谓的小白菜,也没有桑果,更没有桑桑姑娘。 有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他林时桑。 不过,为了躲避白秋意,他也是时候再给自己想一个新名字了。 他,林时桑,终于自由啦! 拨开云雾见青天! 林时桑仰天大笑,就跟才被放出笼的鸟一样,在林子里狂奔,一路都洒满了他的笑声。 他还寻了条小河,一头扎进去,给自己洗了个澡,还顺便把象征着玄天墟弟子身份的外裳脱了下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而后就离开了此地,在附近的农家偷了件粗布麻衣。 虽然穿起来特别难受,皮肤都被扎得生疼生疼的,但林时桑觉得心里非常踏实。 因为他不想偷窃,这是不好的习惯,可又没有银钱,索性用剑在农家附近,给画了几道符咒。 不说能抵挡千军万马,但吓唬个小妖小怪,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离开之前,林时桑其实还想再去看一眼小书生,不知道自己“死”后,白秋意会怎么对待小书生。 不过想来,自己是死于意外,纯纯是意料之外,白秋意应该不会迁怒于小书生,最多只会迁怒于裴、陆二人。 即便不杀裴、陆二人,但估计也是一顿好打。 只当是他二人偿还了林时桑不久之前的救命之恩。 没了他林时桑,那么小书生对于白秋意来说,也没甚用处了,这对小书生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时桑心里轻松了许多,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又惬意。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防止白秋意不信他真的“死”了,而让人掘地三尺地满修真界找他。 林时桑决定,先就地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一埋,留个能喘气的窟窿就行了,大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等他醒了,白秋意等人应该早就离开此地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处理一下千秋。 毕竟千秋是白秋意赠他的法器,只怕和白秋意之间,还有什么牵连。 林时桑尝试着,把千秋埋地底下,或者是丢悬崖底下,可是毫无用处,千秋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着他不放。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周旋之后,林时桑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所以,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千秋面前,泪眼婆娑地道: “虽然,你从前是师尊的法器,但自从跟了我以后,我待你不薄吧?” 千秋悬浮在半空中,嗡嗡作响。 “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离开师尊,去过清闲日子。” 千秋歪了歪头。 “我知道你通灵识,能听懂我说的话,就当我求你了,不要再跟着我了,行不行?” 千秋确实听懂了,所以,它感到非常非常非常难过。 它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小主人,更没有背叛过小主人,一次都没有! 甚至曾经为了救小主人,直接跟昔日的主人白秋意刀剑相向,还剑断灵毁。 好不容易被白秋意重新修好,就想一直待在小主人身边,好好保护他。 可是,小主人却认为,它是白秋意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甚至要赶它走。 命剑本来就是要追寻主人的,主人在哪儿,它在哪儿。 离开了小主人,它又能去哪里呢? 而且,只要它尚存人间,白秋意总有办法找到它的。小主人也一样,只要林时桑还能喘气,被白秋意抓到是早晚的事。 它笨笨的小主人,怎么就不知道白秋意的厉害? 竟还敢死遁! 它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到,再被抓住,小主人要受多大的罪了。 既然,小主人希望它离开,那么,它就离开好了。 为了尽量让小主人在外多逃几日,它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散灵。 在修真界,命剑会随修士同生共死,一旦剑的主人身死道消,命剑就会散灵。 一旦散灵,就会成为破铜烂铁。千秋就再也不能保护小主人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白秋意相信,林时桑真的已经死了。 原来,小主人才是那个真正没有感情的人。 千秋飘到了林时桑的面前,亲腻地蹭了蹭他的脸,而后,就散发出极盛的光芒。 待光芒散尽之后,就嗖的一下,从半空中跌落。 林时桑下意识伸手接住,就见千秋通体锈迹斑斑,再也没有往日的光泽了。 他的手触碰上去,也感受不到千秋的生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有本座的允许,他不会死 裴、陆二人带着昏睡不醒的雪琼死里逃生,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客栈,留在客栈中守着的几个弟子见状,纷纷冲了上前。 才唤了声“大师兄”,怀里就被推送过来一个人。 “把雪琼送回房,照看好她,不得有误。” 裴景元脸色煞白,身上到处都是被火舌燎过的痕迹,哪里还有寻常的威仪,手里还死死抓着,已经心如死灰的陆昭明。 根本不管其他人或惊诧,或考究的目光,对陆昭明生拉硬拽,一路扯着他的衣袖,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楼。 很快就寻到了师尊的房门口,裴景元只觉得四肢如灌铅一般,沉重不堪。 方才那几步路,就好像是赤脚从烧红的火炭上走过,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痛楚得像是生吞了刀片。 微微一张嘴,就是浓郁的血腥气。裴景元犹豫着,到底该如何向师尊解释。 他们把好好一个人带出去,却连桑桑姑娘的尸骨都没能带过来! 哪怕是一片衣袖,都没能抓住! 烈烈岩浆将一条鲜活的生命,彻底断送在了暗无天日的地道之中! 陆昭明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一路哭一路,眼泪都哭干了,脸上残留着凌乱的泪痕。 神情麻木得仿佛死人一般,就在此刻,他突然清醒了,甚至忘记抬手敲门,蛮驴一样,用身体狠狠往房门上撞去。 嘭的一声。 房门从外重重撞开,由于惯性,陆昭明踉踉跄跄地往里走了几步,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声音无比沙哑地说:“求师尊赐婚,徒儿……徒儿想迎娶桑桑姑娘为妻!” 屋里迟迟没有动静,陆昭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又提了个音,大声道:“求师尊赐婚!成全我跟桑桑!” “我爱她!我真的爱她!” “我要娶她为妻!我一定要娶她!” 屋内的珠帘动了一下,从里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即传来白秋意冰冷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陆昭明闭着眼睛,泪水再一次划过了他的面庞,他的声音更加沙哑,每一个字都好像浸满了鲜血,却又字字清晰。 “徒儿要娶桑桑!求师尊成全!” 落后一步的裴景元,无比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地唤了声:“师尊……” “你先别开口,”白秋意从珠帘后面,缓步走了出来,神情无比阴沉,用浓烈审视意味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瘫坐在地的徒弟,沉声道,“你再说一遍,你想什么?” “徒儿想娶桑桑姑娘为妻!与她结为道侣,还求师尊成全!” 陆昭明失魂落魄地跪好,重重地向白秋意叩首,一字一顿地道,“徒儿发誓,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 裴景元满脸惊恐地望着陆师弟,微微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他觉得陆师弟疯了,一定是疯了! 在经历了生死困境之后,又亲眼目睹了桑桑姑娘掉落岩浆,尸骨无存。 残忍的画面,生生将陆师弟折磨疯了! 别说是陆师弟,就连裴景元自己,现在都精神恍惚,总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不久之前,桑桑姑娘还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明净,她是那样娇弱,惹人怜惜。 却转瞬之间,尸骨无存! 可是,陆师弟太疯了! 且不说,师尊能不能答应,眼下桑桑姑娘已死,哪怕陆师弟与她成亲,也只能是冥婚。 甚至,连拜堂时,都只能抱着桑桑姑娘的灵牌,若是旁人身死,孬好有具完整尸体,哪怕是死在荒郊野岭,被野狼啃烂了,凑一凑,总该还有具囫囵骨架。 可是桑桑姑娘有什么? 她连一块肉,一根骨,一滴血,哪怕是一捧灰都没有,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这样要如何成亲? 难道,陆师弟从今往后,是打算一直抱着桑桑姑娘的灵牌同床共枕? “哦?你想娶他?” 白秋意浓黑的眉头,微微一蹙,漆黑的瞳孔闪烁着泠泠寒光,立马就生出了浓烈的杀意。 从地道中回来之后,白秋意发了好大的火,这里是人间,毕竟与他的那间密室不同。 没有那么多好玩意儿,可供他挑选。 但是,白秋意还是找到了一样好玩意儿,是一根马鞭,他从一个马夫手里买回来的。 马夫告诉他:“别看这根马鞭其貌不扬的,但威力可大了,哪怕是再犟的野马,挨上几下,立马就会乖得跟狗似的!” “主人就是主人,坐骑就是坐骑,平时里待坐骑好,那是平日里的。这要是哪一天,坐骑胆敢不听主人的命令,就将它关在马厩里,狠狠抽一顿,再饿个几天!保管是药到病除!” 马夫言辞粗鄙,但意思很明确。 白秋意觉得有理。 他就是最近对林时桑太好了,好到他都忘记身上的疼了! 好到他得意忘形,竟敢玩弄师尊对他的爱,胆大妄为到,以为仗着师尊对他的宠爱,就能胡作非为! 简直可笑! 林时桑对他而言,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漂亮玩意儿,是他一时兴起而已! 要不是因为魔骨的缘故,白秋意相信,自己一定早就杀了林时桑千百回! 连同他身上的骨头,都剔个干净,放在房里当个摆件,至于血肉,完全可以用来当作荷花的肥料。 坐骑就是坐骑!一辈子都休想翻身做主! 所以,白秋意买下了那根马鞭,让人打来水,拿来盐巴,把马鞭泡在盐水里。 就等着林时桑一回来,就将他掐回房,吊着他细细的手腕,整个人悬在房梁之上。 狠狠抽他一顿,将他抽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浑身好像被活剥了皮的小兽,血淋淋的。因为疼痛。而抑制不住地惨叫出声,哀求师尊的饶恕,请求师尊垂怜! 而白秋意并不会轻饶了他,他就是要让小桑果知道,胆敢玩弄师尊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白秋意会无视林时桑的苦苦哀求,将他身上的衣衫,一点点打烂,打碎,混合着血沫飞溅,可怜的小桑果,气若游丝,半死不活地挂在房梁上。 脚下一滩刺眼的鲜血。 打到最后,小桑果再也叫不出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手腕也会被生生掉断,骨肉分离,绳索紧紧地勒在骨肉之间! 等才一将人放下来。小桑果必定会跟将死的鱼一样,在血窝里苦苦挣扎,哀嚎着,祈求师尊怜惜他。 那么,白秋意就会怜惜他的。 将浸泡过马鞭的盐水,毫不留情地泼在小桑果身上。小桑果承受能力差,应该即刻就会昏迷。 不要紧的,白秋意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十大碗参汤,只要林时桑一晕倒,就灌他一碗。 时刻让林时桑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来体验这场残酷的惩罚! 没有出息的林时桑,终究会匍匐着,跪在白秋意的脚边,祈求师尊饶他。 那么,到了那时,白秋意会赏他一次极其难忘的欢爱,他会做到林时桑最后一点好肉,也血肉模糊…… 不过,白秋意听见陆昭明此话,突然又有了新的灵感。 也许,他可以答应这门亲事的。 等小桑果误以为,自己被放过,而欢喜成亲当夜,白秋意会如约而至,当着小桑果未来夫君的面,狠狠地…… 不止新婚夜! 白秋意兴奋至极,也癫狂至极地想。不仅新婚夜,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夜夜都同小桑果欢好,夜夜都羞辱他一人侍二夫! 等差不多羞辱够了,就杀死陆昭明,让小桑果守寡! 披麻戴孝的小桑果,一定美得让人心神摇曳,那么,就在陆昭明的灵堂上好了。 就在灵堂上做! 这种滋味,一定会令小桑果毕生难忘吧? 还有还有……等陆昭明下葬之后,更有意思了呢。 他们可以当着墓碑的面,尽情地挥洒汗水,他甚至可以喂小桑果吃下催|情的丹药,而后…… 尽情地,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种体验,一定会让小桑果永生难忘吧? 白秋意也是。 他也将永生难忘! “你想娶他,是么?”白秋意微微眯着眼睛,面覆寒霜,声音又如敲冰嘎玉,清脆得很,“那么,师尊就同意了。” “师尊!”裴景元瞳孔剧颤,猛然抬起头来,满脸不敢置信地颤声道,“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桑桑……桑桑已经死了!不能让他二人冥婚!!!” “你说……什么?!”周围一瞬间冰冷下来,白秋意转头看他,面容阴沉骇人,“谁死了?” “桑,桑桑!”裴景元牙齿冻得咯咯打颤,只觉得连血管中流淌的鲜血,都要凝固了,“她死了!为了救我们,她失足跌落至了岩浆之中,尸骨无存!”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白秋意言之凿凿地道,看起来胸有成竹的,可是他的拳头却已经攥得咯噔作响了,“他不会死,没有本座的允许,阎王殿不敢收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师尊落泪 裴景元满面悲痛地道:“师尊!桑桑姑娘为了救我和陆师弟,不慎掉入了岩浆之中,尸骨无存!” 顿了顿,他更加悲切地道:“事关生死,徒儿绝对不敢欺骗师尊!” “他死了?!” 白秋意早在听见裴景元说,林时桑死了,其实就已经信了几分。 他养大的徒弟,品性如何,他最是清楚不过。裴景元从小到大,就从未说过一句谎话。 更何况是关乎人命这种大事,就是给他百八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胡说八道! 可是,白秋意依旧认为,这绝对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一定是林时桑那个小滑头,为了躲他,而故意玩的小把戏! 一定是这样! “求师尊将桑桑许配给弟子!她对弟子有救命之恩,弟子定将她视为妻子,绝不负她,无论生死!” 陆昭明仰头,满脸泪水地祈求道,“求师尊开恩,徒儿是真的喜欢她!” “滚开!” 白秋意怒火中烧,一掌将他打飞出去,重重撞在房门之上,倒地吐血不起,裴景元惊闻动静,神色骤变,刚要开口为师弟求情。 哪知脖子一紧,竟被师尊当场掐住了脖子。狠狠举了起来。他从未见过这般形容的师尊! 只觉得师尊的脸色如覆盖着一层寒冰,深邃的瞳孔中,闪烁着癫狂的杀意,同素日里温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裴景元毫不怀疑,师尊会真的当场杀了他! 因为被掐住了脖子,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说话也断断续续,好半晌儿,才憋出一句“师尊”。 “我把好好的人,交给你们照顾,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白秋意冷声道,“居然敢把他弄丢了!” 裴景元艰难地摇了摇头,磕磕绊绊地说:“不是……不是弄丢了,她……她是死……啊!!!” 白秋意现在根本就听不得半个“死”字,闻言,眸色一戾,狠狠掐了一下,就听卡擦一声,裴景元的颈骨都开始断裂。 一张嘴,大股大股的鲜血,就从嘴里涌了出来,他用尽浑身的力气,艰难地挤出一句:“是弟子……的错,弟子愿意……为桑桑陪葬……啊!” 他彻底被掐断了声带,一个字都无法再吐出口了。 白秋意脸色铁青,笑着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你为他陪葬?你有什么资格为他陪葬?!” 在这个世间,一定要说谁有资格,为林时桑陪葬的话,那么就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师尊!”陆昭明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抱住白秋意的腿,仰头祈求道,“师尊,饶了大师兄罢!不是大师兄的错,是我……是我!” 他一边哭,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膛,只觉得心脏都要碎了,“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拉住桑桑!” “如果当时。我让她先走,那么,她就不会失足跌入岩浆!” “都是我的错!” “就让我给她偿命吧,我心甘情愿!” 白秋意同样毫不留情地将人一脚踹趴在地,然后,更加毫不留情的一脚,狠狠踏在了陆昭明的胸膛之上。 稍一用力碾了几下,陆昭明的胸膛就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断了几根肋骨。 肋骨不慎扎进了心脉,混合着破碎内脏的鲜血,大量地从陆昭明的喉咙里,狂喷而出。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白秋意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鲜红色光芒,嗜血的杀意,在他的眼眸中流淌。他在笑,却又只浮于表面。 笑容嘲弄,又轻蔑,好像在嘲笑着无知蝼蚁的卑微与无能。 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任意践踏着蝼蚁的尊严。 连声音都清冷刺骨,凛冽如风。 “他没有资格,难道,你就有资格了么?” 白秋意一边说,一边用脚使劲碾压的徒弟的胸膛,好像对待什么破烂玩意儿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徒儿喷得满脸鲜血,眼里的生机,在一点点地散退,到了最后,连瞳孔都微微发散了。 在二人濒临死亡的前一刻,白秋意才堪堪收回了力道,看也不看瘫软在地的两个徒儿一眼,仅一个抬腿的动作,便瞬间闪现至了楼梯口。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必须亲自前去确认一番,小桑果机灵又滑头,鬼点子总是层出不穷的。 上回欺骗了雪琼,这回看来是长本事了,打算故技重施,欺骗裴、陆二人。 裴、陆二人傻,但白秋意可不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哪怕林时桑当真葬身于岩浆之中,白秋意也要将他的骨灰,重新聚拢起来! 想逃离他,做梦! 他们生生世世,都必须纠缠在一起,哪怕是互相折磨到死为止! 待到了先前那处地道时,入眼已是一片火海,烈烈熔浆几乎将所有的通道,尽数堵住,莫说是人,连一丝丝生气都没有。 白秋意紧紧攥着拳头,眸色深沉地望着眼前的岩浆火海。 他不相信,小桑果真的有那么笨,竟会摔下岩浆。 更加不相信,小桑果会尸骨无存! 小桑果可是他的魔骨所化,可没有那么容易化作灰烬! 即便,小桑果真的死了,白秋意也要将那根魔骨重新找回来! 白秋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纵身就跳入了烈烈岩浆之内,灵力覆盖在他全身,形成了一道护身结界,可确保他在岩浆之中,不会被焚烧殆尽。 可奇怪的是,他的胸口却一阵阵发烫,宛如被烈焰焚烧,他的心脏钝疼钝疼的,像是被人用了锋利的利刃,狠狠戳弄着。 在一个他根本看不见的地方,被戳弄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觉得心好闷,也好痛。 下意识就抬手抚上了胸膛,手指触碰到胸口,那几枚灭他情,散他欲的长钉,好像突然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四枚长钉齐齐发作,在他的胸膛中嗡嗡作响,几乎要直接破体而出了。 又被白秋意狠狠地按了回去。他知道,如果长钉真的破体而出,那么,他对林时桑的情爱,会伴随着林时桑的“死”,而产生一种剧毒,能瞬间让他痛不欲生,肝胆俱裂。 甚至,连一刻都活不下去! 他只要林时桑! “小桑果!你在哪里?师尊来救你了,小桑果!” 白秋意在岩浆中,也可以视物,他谨慎小心地,将每一个小落都寻找个遍,尤其是那种小地洞,或者小窟窿。 他一定要扒个底朝天才行。 每遇见一个地洞,他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小桑果正抱膝蜷缩在里面,害怕得眼泪汪汪,瑟瑟发抖的画面。 他想象中的林时桑,正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地呼唤着:“师尊,救我,师尊!” “我怕!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师尊,救救我,救救我,师尊!” 白秋意心急如焚,俊美的五官都变得狰狞扭曲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眸,红得触目惊心。 他不厌其烦地,一点点寻找,生怕遗漏掉什么位置,而错过营救林时桑。 还一遍遍喃喃自语道:“不怕,小桑果不怕,师尊来了!” “师尊来救你了,小桑果!” “你再坚持一下,师尊一定会救你的!” 可是,白秋意找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林时桑的身影,也找不到他的小魔骨。 不,他不要什么小魔骨,他就要林时桑! 一个活生生的林时桑! 但…… 就以小桑果的修为,倘若,他当真跌入了岩浆之中,只怕…… 就算小桑果机灵,知道运转灵力,施展结界保护自己,但他的修为终究是远远比不过白秋意的。 就连白秋意都觉得,越是深入岩浆深处,周围越是滚|烫得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小桑果? 只怕会被烧伤,从而毁了容貌。 不要紧,这个不要紧! 白秋意暗道,无妨的,毁了容貌也无妨,哪怕是浑身的皮都被火蛇烧过,烫过,燎过,也无妨的。 就算连五官被烧得皱成一团,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秋意认为,就以他一个人的美貌,就足够弥补林时桑的任何不足了,足够了。 如果,小桑果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容貌,那也没事。 白秋意会帮他去寻一张好皮,然后生生剥下来,贴在林时桑的身上,这样,小桑果就能重新拥有美貌了。 只要小桑果活着,哪怕只剩下一口气,白秋意都有办法救活他! 可他找了好久好久,把地道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摸索个遍了,却依旧没有寻到林时桑的踪影。 半点都没有。 同样的,他在岩浆之下,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生机。 一切活着的东西,在岩浆的侵袭之下,都将生机全无。 “小桑果……”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不会的!” “啊!!!!!!林时桑!!!!!” 白秋意突然暴怒,体力的灵力瞬间暴动,溢散开来的灵力,瞬间将周围的岩浆火海,生生溅了起来,再轰隆一声,朝向四面八方撞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 “林时桑!你给我出来!” “我只数三个数!三声之后,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 白秋意紧紧攥着拳头,眼眶烧得通红。 “二!” 他的眼眶更红了,素来冷酷无情,似寒冰封锁的眼眸,开始泛起了晶莹的水光。 “三!” 啪嗒一声,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白秋意的右眼,缓缓滚落下来。 颜色鲜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师尊要把徒弟哄回来 白秋意微微一怔,下意识抬手去接。 啪嗒一声,一滴鲜红如血的泪珠,落至了掌心。 他居然为林时桑落泪了,就那么个废物东西,怎么值得他落泪? 竟还落的是血泪。 白秋意觉得自己好痛,浑身都剧烈疼痛起来,心脏最痛,好像被人用铁爪,生生掏了出来,连皮带肉,从他的骨骼,他的胸腔,狠狠地拖拽出来。 再用钝器,狠狠穿进他的胸腔,用力地碾压他的伤口,碾压得血流不止,血肉模糊。 他几乎难以喘过气来,修长的手指狠狠一攥,将那滴眼泪握在了掌心。 周身的岩浆回落,再度将他整个人深埋其中,烈烈火海,焚烧着他的骨骼,炙烤着他的皮肉。 白秋意却浑然不觉,左右环顾一圈,竟看石不是石,看火不是火,入眼可见所有物,都是林时桑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右眼一阵剧痛,下意识伸手捂住,大量的鲜血,就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滴答滴答,落至了岩浆之中,长出了鲜艳夺目的红莲。 “林时桑……恭喜你,成功欺骗到了师尊的感情。” 白秋意缓缓放下手,一抬头,右眼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眼白全无,红得好像随时都可能继续往外喷血。 淋漓的鲜血,顺着眼睑流淌而下,在他白得过于阴郁的脸上,流下了道道血痕。 为了不让自己活活痛死,白秋意这次,一次性在自己的胸膛,狠狠钉下七枚钢钉。 加上此前四根,已经足足十一根了。 密密麻麻的黑点,几乎占据了他半边的胸膛,封锁着他的心脉。他必须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哪怕是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手段,只有他保持清醒,才能将林时桑找回来! 既然,此地寻不到林时桑的身影,那么,白秋意便想着,也是时候换一个地方了。 没关系,林时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既然,林时桑成功地欺骗到了白秋意的感情,那么,很好,就奖励他,永远跟师尊纠缠到底吧。 白秋意仰天长笑,才从岩浆中,翻身而上,忽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 眉头一蹙,隔空伸手一抓,掐藏在暗处的人影,狠狠掐了起来,举在了岩浆之上。 “我说哪里来的耗子,原来是你啊。” 便见小五满脸痛色,在半空中艰难挣扎,身下的岩浆不断翻涌,发出咕噜咕嘟的气泡。他被炙烤得衣衫碎裂,很快皮肤就开始脱水,发红,渐渐皲裂开来,流出鲜血。 热汗才一冒出来,又被燥热的空气蒸发殆尽。 “那七具破棺椁,就是你搞出来的玩意儿吧?” 白秋意冷笑道,微微眯着眼睛,语气危险,“你杀光了你弟弟生前的情夫们,怪不得这般多的仇家。你身上落下的伤,只怕也是被仇家所伤吧?” 小五满脸痛苦,因为脖颈被掐住了,声带剧痛,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雪琼遇袭那次,也是你吧?”白秋意语气更冷,手下更加用力,掐得小五口吐鲜血,脸色酱紫,“你当时,为了躲开仇家,明明看见前面有人,还非得冲过去。” “如果不是你,本座乖巧的徒儿,根本不会想着逃离本座。” “这都是你的错呢。” 白秋意的语气更加温柔,可眼底的杀意,几乎化作了实质,在无形中,已经将手里的少年千刀万剐了。 不,准确来说,小五只是拥有少年面孔的老妖怪。 “本座的徒弟们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只怕胸膛里装着的,都是狼心狗肺罢?” 白秋意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左手,狠狠一掏,小五眼睛怒睁,浑身剧烈颤抖,那还带着皮肉,甚至还在跳动的血红心脏,就被白秋意随手掏了出来。 “竟也是鲜红的……”顿了顿,白秋意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很可惜,因为,他本来是想瞧瞧,忘恩负义之人的心脏,到底是不是黑的。 可是,却令他失望了。 也许,小桑果的心脏才是黑的,不,应该是块石头才对,否则为何,无论白秋意怎么捂,就是捂不热。 只要一想到林时桑,白秋意浑身的骨骼都痛的厉害,嘭的一声,竟生生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捏成了肉沫。 从指缝间滴答滴答,溢了出来,小五渐渐就不再动弹了,眼底的生机,也在一点点消散。 最后,瞳孔都涣散了。 宛如一滩死肉,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白秋意又去掏他的肺,但他又摸不准肺的位置在哪里。 掏了好一阵子,把小五的内脏全部都掏了出来,鲜红的一团,乱七八糟的。 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正欲将人丢进岩浆。但转念想起,小桑果喜欢这张脸。 因为,这是属于“小书生”的脸,林时桑曾经对着这张脸,真诚地笑过。 所以,白秋意便把小五的脸皮,小心翼翼地剥了下来。 心里想的却是,等一会儿找回了小桑果,他就把这个脸皮送给小桑果。 然后,告诉小桑果,自己杀了“小书生”,就因为,小桑果不乖,居然想着逃离师尊。 这次,就不打断小桑果的腿了,就拿“小书生”的命,作为林时桑逃跑的惩罚吧。 也许……小桑果会喜欢蝶骨。 白秋意雪白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他又用刀子,对准了地上已经被他践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这一次,他挖下了尸体的蝶骨。 不为了什么,单纯是蝶骨好看。 白秋意打算回头把蝶骨稍微打磨一下,在上面密密麻麻,刻满自己的名字。 之后,打个小洞,系上红绳,不,直接用头发好了。 白秋意会用自己的头发,编出一条长绳出来,系在这个蝶骨上。一起送给小桑果。 让小桑果时刻记住,师尊的名字。以及,时刻警醒他,不可以再逃离师尊了。 永远都不可以了。 师尊舍不得伤害小桑果,但其余人不过就是蝼蚁。 在白秋意眼中,既不能成为供他驱使的狗,那么,就成为他剑下亡魂罢。 只有小桑果是例外的。 只有小桑果。 因为,小桑果是他的魔骨。 所以,无论怎样,白秋意一定要将他找回来才行! 对,找回来! “找他,我要找他……” 白秋意缓缓起身,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但大多数都不是他的血,他一手抓血淋淋的匕首,一手抓同样血淋淋的蝶骨。 神情癫狂又兴奋,整个人看起来好像疯魔了一般,对着空气不停地喃喃自语。 “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是我的,独属于我一个人!” “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要怎么哄他?”白秋意神色略显慌乱,很快又露出笑容,“对,我要哄他,把他哄回来,然后——” 他满脸温柔缱绻,动情地喃喃,眼神痴迷,“我要和他双修,先敞开心扉,大修个七天七夜。” “不,七天七夜不够,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一直跟我做下去。” “一直做下去。”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住白秋意几近崩溃的情绪。 他脑子里很混乱,只觉得自己好冷,好冷,寒气从骨头缝里透了出来,急需要寻找能够温暖他的东西。 小桑果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每次,只要和小桑果交欢之后,哪怕白秋意再暴躁的情绪,都会被瞬间抚平。 他需要小桑果。 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万年,没有跟小桑果做了。 他想跟小桑果说说话,想听小桑果喊他几声师尊,喊名字也可以。 想亲吻小桑果的唇,还想抱抱他,在他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绯红缠绵的吻痕。 还想很多很多,全部都是关于林时桑的。 白秋意饥渴难忍,就好像毒发一般,浑身的血管和筋脉,都夸张且狰狞地炸了起来。 在他的额上也清晰可见,宛如一条条遒劲的树枝。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就见到林时桑。 那个小滑头,那样聪明伶俐,还机敏。必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肯定是想死遁,同上次一样,故技重施想逃离师尊。 一定是这样。 白秋意突然想起了千秋,在林时桑离开客栈时,他特意将千秋还了回去。 也许,可以先寻到千秋。 千秋不毁,林时桑不死。 只要寻到千秋,那么就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林时桑的方位了。 白秋意缓缓呼了口气,终于又能喘气了。他伸手捏诀,却难以察觉千秋的具体方位。 似完全无法探测出,千秋的任何灵力了。 白秋意的心,狠狠地沉了沉,又尝试了数次。他一次比一次暴躁,一次比一次脸色难看。 到了最后,他更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右眼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度流了出来。 在尝试了很多次之后,才终于,被他发觉出千秋所在方位了。 白秋意迫不及待地寻了过去,可眼前看见的一切,却令他始料未及。 他亲眼看见,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周围一片飘落下来的枯叶。 完全看不出,是一把有灵力的法器,就好像被埋在了地下千年一样。 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白秋意脚下踉跄,扑过去一把握住这柄废剑,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灵力了。 散灵了。 千秋已经散灵,这也意味着,剑的主人……已死。 林时桑真的……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师尊断指招魂 “不,不会的,不会的!林时桑不可能死!” “绝对不可能!” “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敢死?!他怎么敢!” 白秋意右眼又开始涌出了大量的鲜血,顺着面庞淌了下来,染透了衣领,他浑然顾不得为自己止血。 眼睛死死地盯着手里锈迹斑斑的长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怀疑,这把剑到底是不是千秋。 也许,是他认错了呢? 又或许,这把锈迹斑斑的废剑,只是长得……不,只是剑身的轮廓,略微跟千秋有些相似呢? 而他也并非能事事都对,所以,这其中极有可能,是他弄错了。 千秋不可能散灵,而林时桑也不可能死。 可是,千秋原本就是白秋意的法器,是他亲手送给林时桑的,又如何能够认错? 莫说是散了灵,变成了一把废剑,哪怕就是被人摧成了碎片,白秋意也能一探便知。 眼下不过就是他在自欺欺人而已。 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他不承认这把废剑就是千秋,那么,林时桑就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 白秋意死死抓紧剑刃,因为过于用力,生满了锈迹的长剑,割烂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溢了出来,他却浑然都不知道痛。 发了疯一样,低声喃喃自语道:“小桑果不怕,师尊就来,师尊一定会找到你的。” “尸骨无存,千秋散灵……那么,元神总还在罢。” “就算你已经死了,但你的元神为何不来寻师尊?” “没关系,你不肯来寻师尊,那么,师尊就设法寻你!” 白秋意眼眶里流出了更多鲜血,双手死死攥紧废剑,掌心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他低声喃喃自语,脸色苍白,仿佛失心疯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声声泣血,呼唤着他的小桑果。 殊不知此刻被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林时桑,已经徒手挖开了一处荒坟。 然后摸索着推开布满泥土的棺椁盖子,露出里面白骨森森的尸骸。 他对着尸骸双手合十,闭眼默念:“勿怪,勿怪,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只是想借贵宝地一用,藏个几天而已。绝无对您尸体不敬的意思!” “如果您一定要怪罪的话,那么请记住在下的名字!”林时桑一本正经地念念有词,“我姓白,名秋意,是玄天墟的仙尊,白是白菜的白,秋意就是秋意盎然的秋意,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弄错了!” 顿了顿,林时桑转念又想,也许这具尸骸生前不识字呢?他是不是有必要,给尸骸塞个名片? 于是乎,林时桑扯下一片衣角,又咬破手指,在上面歪歪扭扭,生平第一次,写下了“白秋意”这个名字。 然后,又把衣角卷了卷,直接塞进了尸骸的手骨中。 “请一定要记清楚,我叫白秋意,若是找我寻仇,千万别客气,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牵连旁人!” 林时桑念叨完了,心里也安了。 然后就小心翼翼地爬进了棺椁里。 还好,棺椁里有厚厚几层垫子,虽然时间久远了,已经破烂不堪,但也不至于硌得难受。 等躺好之后,他就把棺椁盖子重新合上了,只露出一丝足够他呼吸的缝隙。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林时桑才放心大胆地睡觉了。 等他大睡个三天三夜,白秋意应该就已经离开此地了。 到时候,他再出来就安全了。 “招魂,我要为小桑果招魂,对,我要为他招魂!” 白秋意喃喃自语,神情疯狂,一身血衣跌坐在地,左手攥剑撑着地面,右手紧紧捂住血流不止的右眼。 “招魂,招魂……” 所谓招魂,实际上就是一种类似于祭祀的法阵,一般来说都是可怜人客死他乡,死后又无人未其引路,所以就成了游魂野鬼。 而落叶须归根,若无法神归故里,那么也就无法享受后人的香火,甚至都无法请大师来为其念经超度。 因此,就会设法“招魂”,以期流浪在外的孤魂,可以回归故里。 虽然,白秋意从未用过“招魂”,但他对此也略知一二,既要招魂,便须得先准备一些事宜。 这跟此前林时桑等人在地道里遇见的那七具棺椁类似,都须得寻出死者生前的心爱之物。 可问题是,白秋意至今为止,都不知道林时桑到底有什么心爱之物! 林时桑总是这样,嘴上说喜欢,可又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喜欢,一点点都感受不到。 就好像木头做的人,没有任何人,或者物,可以真正地走进他的心里。 即便是跟林时桑数次恩爱,肌肤相亲,坦诚相见的白秋意,也同样摸不准他的心。 只有每次,林时桑情到深处,难以自控,搂着他颤栗不止,呜咽地喊的那几声师尊。 才能让白秋意知道,他是有情有欲的。 或者,也可以用死者身前常穿的衣服,只要手持死者生前的衣服,高喊死者名字,那么,死者的亡魂就会暂且附着在衣物之上。 说起来也可笑,白秋意此前为了享乐,总是逼迫林时桑穿裙子。 林时桑生前那样抗拒穿裙子,死后只怕一见了裙子,就会立马退避三舍,更莫说是回来了。 至于弟子服……夺舍之人,何谈门中弟子? 那弟子服对林时桑而言,也只是遮羞的工具而已。 白秋意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到底应该拿什么东西,来作为招魂的媒介。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攥着的千秋,心说,但凡林时桑对他这个师尊,还有一点点感情。 想来都会对师尊所赠命剑,存有几分喜爱。 但凡林时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那么,用千秋,哪怕是如今散灵后,沦为破铜烂铁的废剑,也依旧可以将林时桑的亡魂召唤回来。 但凡,林时桑有一点点爱他。 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么就足够了。 白秋意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也没有精力再去寻找其他地方。 他只知道,他要现在,立刻,马上见到林时桑,哪怕,只见到林时桑的亡魂也可以。 他不在乎林时桑到底是人是鬼,反正他会出手,让林时桑还阳。 就算林时桑无法还阳,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往后,直接神交,灵肉既然不能合一,哪怕就灵与灵交融,也未尝不可。 白秋意在短短一瞬,甚至说服自己接受了“人鬼同归”,他小心谨慎地,跪在地上,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画上密密麻麻的符咒。 每一笔画得都非常认真,准确,生怕画错,或者漏画,等画完之后,他又检查了一遍,在确认完全没问题之后,又突然想起,须得在北面点燃一根蜡烛。 若是亡魂顺利回来,那么烛火就会变成阴绿色,若是亡魂无法回归,就会熄灭。 可眼下,又让白秋意去哪里寻一根蜡烛? 他的耐心几乎彻底耗尽了,好像随时都可能发疯暴走。 白秋意总是能想到办法的,不惜用自己的神血为灯油,发丝为灯芯,如此一来,这火就很难熄灭了。 只要烛火不熄,他就会一直招魂下去,直到林时桑回来为止。 白秋意站在阵法中央,手持千秋在半空中挥舞,连喊三声:“林时桑,回来!” “林时桑,回来!!” “林时桑,快回来!!!” 喊完之后,烛火剧烈摇晃起来,几乎要熄灭了,白秋意大惊失色,慌忙用了更多的神血,维持烛火不灭。 他又尝试了很多次,可始终一无所获。 后知后觉,他可能在林时桑眼里,从来什么都不是,更莫说是他送的法器千秋了。 林时桑应该不喜欢,准确来说,应该是很厌恶千秋吧,所以,千秋才无法召回林时桑的亡魂。 但好在烛火还没灭,白秋意还没有全面崩溃,任存有一丝希冀地想,既然小桑果对千秋没有感情。 那么不妨试一试白秋意自己? 白秋意认为,自己和林时桑恩爱了那么多次,彼此都对对方的身体了如指掌。 即便,林时桑不喜欢他这个师尊,但想来会有一点点喜欢师尊的皮囊吧? 应该会有一点点喜欢师尊的身体,毕竟,白秋意可是天生炉鼎之体,但凡是个人都没有办法经受得住,来自于天生炉鼎之体的诱惑。 林时桑也不会例外。 “小桑果,师尊的这根手指,曾经一次次与你亲密接触,探索过你鲜为人知的秘密,也曾经令你痛苦,也欢愉过,你应该……” “会对师尊这根手指,有些许的感情吧?”白秋意低头注视着自己右手过分修长的玉指,想起从前曾数次用这根手指,调戏逗弄过小桑果。 便忍不住微微一笑,脸色也温柔了许多。 “小桑果乖,快些回来,你的师尊,你的夫君,甚至是你的炉鼎,都在期盼着你回来呢。” “喜欢你,爱你。” “师尊的手指也是如此,永远爱你,哪怕,它即将脱离师尊的身体。” 白秋意毫不犹豫,直接把右手的中指,生生掰了下来,然后,故技重施地,连声唤着林时桑的名字。 可是这一次,烛火噗嗤一声,直接就灭了。 这也就是说,林时桑也从未爱过他的手指,再往大了说,林时桑没有爱过白秋意的身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师尊发疯吐血 从未爱过,从未爱过! 白秋意只觉得心脏剧痛,一口鲜血仰天喷了出来。 之后就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生生抽干了,身形宛如大山崩塌,瞬间跌跪在地。 两大串血泪,随即簌簌砸落下来,溅在草地上,宛如怒剩的红梅。右眼的血流得更多了,很快再一次爬满了他的脸。 他痛得厉害,脊梁骨佝偻着,肩膀剧烈颤动,失去了往日所有的体面和荣光,变得狼狈不堪。 深深伏下身来,用力死死攥紧衣领,试图缓解心脏剧痛,可是毫无任何用处,他满脑子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小桑果不爱他,小桑果不爱他! 小桑果真的不爱他,哪怕是一点点都不爱,心里完全没有他! 因为不爱,所以无论白秋意用什么方法,来招小桑果的亡魂,都全然不用! 哪怕是用他自己的骨头。 林时桑这是铁了心,不想再跟他纠缠,所以,才会久招不回。 “从未爱过,从未爱过……哈哈哈,他从未爱过我,从未!” “林时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玩弄我的感情!” “你以为你现在死了,就能解脱了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将你的魂魄找回来!” “绝不放过你,绝对!啊!!!!!……林时桑!!!!!!!!” 白秋意仰天怒吼,发了疯一样,再度将蜡烛点燃,而后,他就更加癫狂地想,既然小桑果对他的手指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那么,必定是他的手指不够长,也不够壮,不曾真正地抵达到,让林时桑浑身剧颤,哭泣不止,意|乱|情|迷到呜咽求饶。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那么,也许,他可以再割下身上的其他部位,作为招魂的媒介! 反正他们往后可以毫无节制地神交,也可以继续用其他的工具,玩各种有趣的游戏。 并不一定,必须用那种东西,才能跟小桑果交欢!只要能让小桑果回来,一块肉对白秋意来说,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若是小桑果从今往后,再也回不来了,那么,白秋意此后,也不会再跟任何人寻欢作乐。 有或者没有,对他来说,也都不重要了。 而且,修真界多的是灵丹妙药,以及变幻莫测的禁术,想要恢复残缺的身体,想来也不难。 若是不行,林时桑又嫌弃他,还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譬如,白秋意再度投入六道轮回,重新再来一世。 反正他是天生的魔种,只能被封印,而不会真正的死去。 白秋意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抬手凭空幻化出匕首,他的脸色渐渐温柔,缓缓道:“小桑果,不怕,师尊一定会将你找回来。” “师尊身上的部位很多,总有你喜欢的,对吗?” “只要你回来,师尊保证对此事既往不咎……只要你肯回来。” “你爱不爱师尊,不重要,师尊爱你便好。把你的心给师尊,让师尊用你的心脏去爱你,好不好?” 白秋意的神色越发温柔,悬起的匕首,雪亮冷冽,散发着森寒的狠意。他对自己下手,也毫不留情,一刀正欲狠狠斩下来。 头顶轰隆一声,竟下起了大雨。雨水来得匆匆,瞬间就将白秋意再度点燃的蜡烛浇灭,地上的血符也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很快就花了,糊了,最后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不要!不要!!” “不要!!!” 白秋意惊慌失措,痛彻心扉,手里的匕首啪嗒一声,就跌落在地。 他甚至都忘记自己还会法术,慌忙伸手,试图去遮掩地上的血符,可是全然无用。 仿佛老天都在告诉白秋意,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哪怕他把自己的皮肉尽数剔干净,都没有办法招回一个根本不愿意回来的亡魂! 白秋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阵法被毁,蜡烛熄灭,再也点燃不起来了。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胸膛中钉入的十一根长钉,也瞬间破体而出。 灭顶一般的剧痛,瞬间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情丝宛如藤蔓一般,密密麻麻占据着他的胸膛。 紧紧将他的心脏,狠狠包围其中,勒得血肉模糊。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彻心扉。 也从未像今日这般,痛恨着自己生而为魔,居然还拥有情丝! 情丝此刻就宛如要他命的利刃,让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白秋意甚至生出,要彻底拔出情丝的念头,无论拔情丝的过程,是何等的痛苦不堪,想来也好过失去林时桑,带给他的剧痛! 可他的脑海中,却又时时刻刻浮现着林时桑的脸,不断地回想起曾经和林时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想起和林时桑坦诚相见时,那深入骨髓一般的温暖,也是他不曾真正拥有过的。可是现在,却又转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再也不能将林时桑拥入怀中,再也听不见那一声声师尊了。 甚至,都看不见林时桑。 白秋意割舍不下和林时桑的曾经,舍不得将他彻底遗忘,那种温暖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拥有了。 他真的,曾经真心的,想过要和林时桑共同孕育一条鲜活的生命,但又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耽搁了。 如今,就是想拥有一个小林时桑,都成了痴心妄想。 白秋意终究没有拔出情丝,他宁愿永远这样痛彻心扉,也不舍得忘记林时桑。 原来,这就是爱,原来爱上一个不爱自己,可又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人,是这样痛苦的经历。 他觉得,他现在能够明白,当年父尊为何会被九重天的神女,迷了双眼。 又为何会因爱,而惨遭背叛和封印。 因为,神女曾经用爱编织牢笼,将父尊亲手送下了地狱。 而过了这么多年,白秋意又重蹈覆辙,步上了他父尊的路。 连魔都有情,偏偏,怜悯苍生的神女无情。将他视为棋子,工具,甚至毫不留情地将他舍弃。 而口口声声跟他谈情说爱,教他如何爱人的林时桑,却也是个无情之人。 这还真是可笑! 简直可笑至极! 白秋意哈哈大笑起来,冰冷的雨水,将他身上的血迹一点点冲刷干净,他的身体逐渐冰冷,连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好似也失去了温度。 渐渐的,血色就从白秋意的脸上,彻底消失了。他的形容更凄楚,神情也逐渐变得麻木。 原本满头的乌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最终满头白发,被雨水冲得湿漉漉地垂在肩头,他面无表情地捧起白发瞥了几眼,然而又更加冷漠地放了回去。 “也许,小桑果会喜欢一些小玩意儿。” “那么,就先从傀儡玩具开始好了。小桑果的脸……”白秋意闭上眼睛,不断地在脑海中描述林时桑的样子,“双眼弯弯,灿若星辰,琼鼻高挺,唇红齿白……” “他的腰很细,双腿修长笔直,架在肩膀上时,滋味甚佳……”他一点点地回忆,慢慢描述,在脑海中将林时桑的模样,刻画了千万遍。 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制作一具跟林时桑一模一样的小傀儡。把它当成小替身,暂缓他的相思之苦。 如此,白秋意才能打起精神,踏忘川,闯地府,将林时桑的亡魂,从八百里黄泉带回来。到那时,他和林时桑,再加一个小傀儡,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仍旧会打上九重天,问那个生而不养的贱人,要一个公道。但白秋意保证,他会想尽办法,保护林时桑的安全。 不过,眼下他需要去找制作小傀儡的材料了。白秋意满脸温柔地想,他一定会把小傀儡做得很漂亮。 不会太久。他动手很快。 很快,他就能带着小傀儡,一起去接林时桑回家了。 很快。 而林时桑此刻,还躺在棺椁中,抱着一具陌生的白骨,呼呼大睡。 等他睡醒后,外面的天色正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的骨头都酸软钝痛。 林时桑没急着起来,又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再度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黑。他琢磨着,起码也睡了三天三夜,以白秋意的本事,一天一夜就能将方圆百里掘地三尺了。 眼下白秋意一行人应当离开了,也许,还会留几个弟子下来守着。 所以,林时桑觉得自己行事,还是得万事小心谨慎才行。万一再被白秋意抓了回去,他必定会生不如死! 白秋意那个人没心没肺,就是个天生没有感情的大魔头,一定会把可怜的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现在没准已经准备了十八般酷刑,就等着他回去呢。 不,这还是轻的,就以白秋意的变态,肯定还想了更多,更加可怕的方法,来花式折磨他。 保不齐,还会把他扒个干净,找一群人作践他,把他活活凌|虐至死。 说不准,还会变态到,把他送进勾栏院里,任由旁人玩弄…… 反正总而言之,林时桑能想到的恶行,白秋意会做,想不到的恶行,白秋意也会做。 这般一想,林时桑又换了个姿势,继续躺下睡觉了,一边抚摸着饿扁了的肚皮,一边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了躲师尊,他可以不要脸 比起白秋意那张阴寒至极,宛如当场吃了死孩子一样,阴郁可怕的嘴脸。 林时桑还是觉得,身旁已经腐烂成一堆白骨的残骸,更加令他心安。 就连脚边一直淅淅索索,跑来跑去,专门吃腐肉,啃烂骨的臭老鼠,在林时桑眼里,都是无比可爱的。 只要能逃离白秋意,别说是东躲西藏,往后一直藏身在犄角旮旯里,哪怕永世不得翻身,也总比待在白秋意身边要强。 林时桑睡了好长好长一觉,睡醒之后,外头的天色又亮了。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只知道自己每次醒来后,外面的天色都会换一轮。 约莫睡了有五六天,林时桑到底还是因为过于饥饿,而不得不起身。 再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话,他很快就会跟棺椁里的老兄一样,腐烂成一堆白骨。 林时桑饿得难受,要不是因为觉得太恶心,而无法入口,他都想试一试,常年吃腐肉为生的臭老鼠,吃起来是什么滋味。 想来应当同竹鼠的味道差不多,也许肉质会更加鲜嫩。比较适合烤着吃,把老鼠皮扒干净,放在火堆上烤,等烤得油滋滋的,颜色金黄。 荤香味就出来了。 光是这样一想,林时桑的口水就没有出息地往外淌,看着棺椁角落里,正啃他鞋底的灰扑扑大老鼠。目光都炽热了许多。 但林时桑还是没有饥渴到如此地步,坚决守卫着最后的底线。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吃老鼠。 林时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着吃老鼠,勉强起身,吃力地将棺椁盖子推开,明媚温暖的阳光,瞬间洒了下来。 他深深呼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了上一回的逃跑经验,这次林时桑很明显谨慎了许多。 为了不被白秋意再度逮住,他不仅需要隐姓埋名,还得乔装改扮才行。 但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时桑由此可以延伸出一个至理名言,那就是看起来越没问题的地方,就越有问题。 所以,他打算反其道而行,不仅要乔装改扮,还得打扮得惊世骇俗,完全颠覆他此前的形象才行! 不仅不能走在路上畏畏缩缩,贼眉鼠眼——否则,白秋意不抓他,当地的县衙都得抓他——还得尽量惹人注目才行。 最好就是男扮女装,还得在胸前垫俩大馒头——不行,才一想到馒头,林时桑的口水就又流出来了。 他吃力地往棺椁外面爬,心里又暗暗琢磨开了。以往他男扮女装,都是在白秋意的逼迫之下,万般无奈之举。 那么,白秋意肯定想不到,林时桑竟然为了躲他,而自愿穿女装! 光是穿女装也不行,哪怕弄俩大馒头,还是不行,必须想点损招…… 要不然,把肚子也垫垫,装孕妇? 林时桑觉得此法可行,白秋意肯定做梦都想不到,他居然无耻到一个大男人去假扮孕妇! 还是那种怀胎八月,眼瞅着就要生产的孕妇! 因为长时间饥饿的缘故,他的手脚一点劲儿都没有,差点没从上面摔下来,好不容易从棺椁里,爬了出来,林时桑气喘吁吁,瘫软在地,好半晌儿没爬起来。 一边喘气,一边继续想。 这还不够,越是细节缜密的谎言,越是容易令人信服。一个怀胎八月的妇人,不好好在家待着,在外头招摇过市,太不合常理了。 所以,他还得给自己编造一段不凡的狗血经历,譬如,他的夫君出轨了他的妹妹,然后私吞了他的家产,并将怀胎八月的他,赶出家门,任由母子二人自生自灭。 再譬如,夫君意外惨死,留下了怀有身孕的妻子,哪知小叔子狼子野心,居然伙同外人,诬蔑他在外偷野男人,还指责他腹中揣了个野种。 不仅吞并夫君生前给他们母子留下的家产,还要拉着他沉塘。 再再譬如……这例子就多了,反正只要足够狗血,足够悲惨,就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眼球。 到时候,无论走到哪里,林时桑都会遭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这个人会迅速让方圆百里的老百姓熟知。 如此一来,就达到了林时桑的目的! 林时桑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并且干劲儿十足,胜利的曙光就在他的眼前。 为今之计,他需要一些衣物,来乔装改扮自己,然后,再重新回到之前待过的青石镇。 其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其二,他可以顺道儿打听打听白秋意等人的去向。 其三嘛,他真的快要活活饿死了,方圆百里也就青石镇一个镇,他不往那去,还能在山沟沟里茹毛饮血,当野人吗? 如此考虑清楚之后,林时桑又回到了之前偷衣服的农户家,这回他大着胆子拿了几件粗布麻裙。 无以为报,他就又故技重施,在房屋周围画点符咒,保护这户农家的安全。 之后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乔装改扮,把自己收拾成一个怀胎八月的妇人,但有一点麻烦的是,他的脸长得太美了,无论怎么弄,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哪怕就是往脸上抹把锅灰,他还是漂亮,还是好看,眼睛水汪汪的,极有神采。 总不能毁容吧? 林时桑尝试了几次,终究没忍心对自己漂亮的脸蛋下手,只好又往脸上抹了点泥。 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处处反其道而行之,谁说乔装改扮,就得往丑了改? 正常人的思维都是往丑了改,他偏要反着来,也许,这样更能蒙蔽住白秋意的双眸。 待林时桑再次踏足青石镇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镇子死气沉沉的,好像比之前看起来荒凉了许多。 明明是大白天,街道上愣是房门紧闭,莫说是人了,就连条狗都看不到。 才短短几天时间而已,也不知道此地又经历了什么。 林时桑回到了此前住过的客栈,发现客栈还开着门,他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大堂里也是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尝试着喊了几声,掌柜才从角落里爬了出来,看见他,就一副青天白日活见了鬼的样子,脸色煞白地啊啊乱叫。 还捞到什么,就噼里啪啦往他身上乱砸一通。 林时桑灵巧躲过,更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故作可怜地说:“我只是路经此地,想进来讨碗水喝,不是什么乞丐。” 他故意把自己垫出来的假肚子,往掌柜眼前晃了晃,更可怜地哽道:“看在我这未出世的孩儿面上,能不能再给点吃的?” 那掌柜明显愣了愣,手里还举着板凳,闻言便问:“你不是鬼???”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林时桑一阵郁闷,“而且,我刚刚就是从外面进来的。” 掌柜似乎还有点犹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面前的妇人一阵,才把板凳放了下来,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一边擦汗,一边颤声道:“莫怪,莫怪,最近镇子上不太平,莫说是晚上了,就是白天也没人敢在外面乱走动。” “你坐着等等,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等掌柜再回来时,手里已经端了些饭菜,林时桑一闻到饭菜香,就一阵头晕眼花,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也顾不得多问,拿起馒头就开始造,一边吃,一边问:“怎么会闹鬼呢?” 按理说,不该闹鬼的,毕竟不久前,一群玄门弟子才刚刚在此住过。若是附近有什么邪祟,必定会被清理干净的。 掌柜沉沉叹了口气,才缓缓道:“这事说来话长,半个月前,来了一群道爷……” “咳咳咳。”林时桑有被吓到,他记得自己离开时,只在客栈里住了三天而已。 怎么就半个月前了? 这也就是说,他在棺椁里睡了十来天! 天呐,他是猪吗,居然这么能睡? 居然也没被活活饿死,奇迹,这是个奇迹。 “我没事,你继续说。”林时桑咳了一阵,又继续大口大口吃饭。 掌柜继续道:“那群道爷住在小店,有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楼上突然就打了起来,动静非常大,鲜血都从二楼地板,渗到一楼来了,我愣是没敢上去看。” “等第二天,那些道爷走后,我才敢上楼,发现一地的血迹,但没见到死人。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负责打更的老汉,夜里被活活吓疯了,说是看见一个白毛血衣女鬼,在外面飘着。” “后来,又有人意外撞见了,也是白毛血衣女鬼,那女鬼在半空中飘着,一边飘,嘴里一边发出可怕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后来,那女鬼还来小店几次,我看得真切,满头的白毛,穿着血衣,散着发,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念念有词,极为骇人!” 林时桑埋头干饭,听见此话,略微顿了一下,心想,那肯定不是白秋意。 首先,白秋意是黑毛,呸,黑发,其次,他特爱干净,对干净的要求,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穿的是白衣。 再其次,白秋意走路不用飘的,直接是闪现,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 最后,白秋意是个男人,在这点上,林时桑可用项上人头担保。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还怀了你的娃! 林时桑对白毛女鬼没什么兴趣,他就只想赶紧吃饭,最好再打包一些吃的,躲回之前的棺椁里。 再睡个十天半个月,睡醒就吃,吃完就睡。没吃的了,就出来找。 先躲几个月再说,他就不信白秋意能有那么好的耐心,满修真界掘地三尺地疯找他几个月。 就算有滔天的怒火,几个月时间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况且,白秋意对双修之事,执着沉迷到一种变态的地步。 以往林时桑在时,两次双修的间隔时间,连一晚上都撑不过去。白秋意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压他身上。 几个月不开荤,那怎么可能?没准白秋意很快就会物色到新的目标,渐渐的,就会在和其他人双修时的愉悦中,忘记林时桑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白秋意还会跟其他人双修,林时桑就觉得胸口莫名有点堵得慌,但他也没往其他方面胡思乱想,只当是自己吃急了,饭菜堵着胃了,所以,放慢了速度,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对了,小娘子为何会孤身来到此地?还沦落至此?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掌柜又把目光落在了林时桑身上,满脸困惑地询问。 不明白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怎么独自出门,还如此狼狈形容。 林时桑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把嘴里的鸡肉往嗓子里一咽,然后就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表演:“说起来都是泪!奴家原本是和夫君一起出门做生意的,谁曾想走在半道上,遇见了山匪,他们杀了我夫君不说,还将他大卸八块,更是抢占了我们所有银钱!” 话到此处,他还恰到好处地哽咽起来,“原也是要杀了我的,但我已怀孕多月,生怕孩子胎死腹中,成了那传闻中的子母煞,就把我放了。” “可怜我怀胎八月,孤身在外流浪,没吃没喝,露宿荒野,要不是因为这腹中的孩子,我早已随我那夫君去了!” 说完之后,林时桑又抓起一只鸡腿,一边哽咽,一边往嘴里塞:“我不能就此消沉,我得多吃些才行,为了我这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儿,我一定得振作起来!” 掌柜听得直摇头叹气,面露动容之色,似乎相信了这番说辞,并且极其怜悯这位怀胎八月就死了丈夫的可怜妇人。 “倒也是个可怜人,我原应该留一留你,但最近镇上频繁闹鬼,大家都说,那白毛女鬼是生前被人冤枉偷汉子,然后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打掉了,死不瞑目,所以怨气冲天的,一直在周边徘徊,就是为了找她的孩儿。” “现在家家户户的孕妇,都被藏在地窖里,生怕会被那女鬼盯上,再被剖了肚子。” 林时桑:“……” 他嘴里的鸡腿,瞬间就不香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修真者啊,还有不低的修为,不就区区一个白毛女鬼,有什么可怕的? 他能直接把那白毛女鬼,打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好吗? 所以,他又继续啃鸡腿,并且假模假样地敷衍了一句:“哇,我好害怕哦。” 掌柜:“……” 丝毫感觉不到你的害怕,好吗? 但掌柜还是有点善心的,他又道:“不过,你这八个月的肚子,委实太大了些,看起来似乎是双生子。” 林时桑也不知道八个月大的孕肚是啥样的,反正就是拿衣物和枯草,包在一起,随手塞进来的。 听了此话,他更敷衍地说:“哦,双胞胎啊。” 掌柜:“……”他忍不住又低头擦泪,心道,可怜的小妇人,必定是经受了沉重的打击,所以,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了。 眼瞅着外头的天色渐暗,掌柜好心好意地,给林时桑装了一包袱的干粮,又给他准备了几件旧衣服,并一把剪刀。 林时桑拿着剪刀,满脸不解地问:“你是担心我会遇见女鬼,让我用这把剪刀防身?” “当然不是,女鬼哪里会怕这种东西!”掌柜解释道,“我见你孤身一人,也是可怜,又没有落脚之地,我也不敢随便收留你,恐那女鬼害你母子三人性命。” “只能赠你一把剪刀,待你生产时,可自行剪断脐带。” 林时桑:“……” 其实,他可以用牙齿直接咬断……啊,呸!他都没有真正怀孕,咬个屁的脐带?!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收下剪刀,并且真诚道谢。 离开之际,林时桑无以为报,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玄天墟的弟子,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 遇见邪祟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万一那白毛邪祟,当真害了孕妇性命,岂不是人间惨剧? 所以,林时桑就琢磨着用词,告诉掌柜:“实不相瞒,我夫君生前曾经修过两年道,虽然对玄门术法,只略通皮毛,但他会画符驱邪。” 掌柜哭丧着脸说:“但也不能把你夫君从土里挖出来,让他帮我们画符吧?” “……挖不了,他被大卸八块了,残骸被山里的野狼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被嚼碎了。”林时桑面无表情地说,又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之前看过几次,感觉画符蛮简单的。” 掌柜:“……” “那依小娘子的意思?” 林时桑:“我可以帮你们画符啊。” 掌柜不是很相信,但见林时桑一本正经的,还带了点世外高手的神秘感,心说,试一试又不会掉块肉,寻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便准备了符纸和朱砂来,林时桑摆了摆手,不需要朱砂,他的鲜血就是最好的朱砂,修到了一定境界,甚至不需要符纸,可以直接凭空画符,譬如白秋意就可以。 白秋意不仅可以凭空画符,还可以指为刃,化气为剑,厉害地不得了,只要是白秋意所在之地,方圆百里的邪祟都得退避三舍…… 该死!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白秋意了! 林时桑晃了晃脑袋,咬破手指在符纸上一通乱抹,掌柜看得是脸皮抽搐,严重怀疑,这个小妇人到底有没有画对。 随手画好之后,林时桑嘴里含着还在流血的手指,背起干粮,揣着剪刀,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潇洒摆手。 然后,就在掌柜满眼呆滞的目光中,离开了客栈。 林时桑还挺着大肚子,特意在周围转了转,寻思着,要是遇见了白毛鬼,他就顺手降服得了。 结果转了几圈,天都要黑了,也没遇见,索性又挺着大肚子往回赶,吃饱喝足之后,他都有点困了,想再躺棺材里,睡个三、五天再说。 他瞧见才离开镇子,后脚白秋意就来了,他在寻找怀胎八月的孕妇,打算生剖未出世的孩子,用小孩子的骨头,来作为制作小傀儡的材料。 但在方圆百里寻了一圈,不是月份小了点,就是月份大了点,月份正正好的,又偏偏爹娘长得奇丑无比。 爹娘丑,那么孩子肯定也丑,白秋意不愿让丑孩子的骨头,玷|污了小傀儡,所以,极力寻找怀胎八月的美妇。 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青石镇,他想林时桑了,所以,想回到和林时桑曾经住过的客栈,就在他们狠狠打过架的床上,抚摸自己,自我安慰。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好像过了一万年,都没有做过了。 白秋意逐渐干涸的心脏,仿佛荒野一般,寸草不生,他的血管里流淌的鲜血,似乎都快凉透了。他的右眼彻底坏掉了,被他生生哭瞎了,每次他很想念林时桑的时候,还是会流出血泪。 他想念林时桑,想念得发狂,疯狂思念着埋在林时桑身体里的滋味。 皮肤都干渴得更加苍白。 一入客栈的门,白秋意便发觉今日的气氛有所不同,宛如鬼魅一般直接飘了进去,迎头坠下了一张黄符。 伸手一接,黄符上血红的痕迹,让他的心窝狠狠颤了一下。 白秋意鬼使神差地,将黄符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不是朱砂,是血,他忍不住伸舌,轻轻舔舐,惊人的甜腻,也惊人的熟悉。 这种滋味和小桑果太像了,白秋意心神俱颤,余光一瞥,隔空一把将躲在角落里的掌柜提溜出来,厉声道:“这符咒是何人所画?” 掌柜都快要吓疯了,他后悔极了,怎么想起来听信一个疯女人的话,居然傻到真的用黄符来对付白毛女……不对,等等,声音有点怪,不是女的!!! “说!”白秋意更加厉声道,“不说,就将你碎尸万段!” 掌柜吓得几乎发疯,毫不犹豫就把林时桑给出卖了,不仅一字不漏地告诉白秋意,那是个才死了丈夫,怀胎八月的小妇人。 还事无巨细地告诉白秋意,那妇人怀的应该是双生子,肚子大得都吓人。 甚至告诉白秋意,那小妇人一脸脏乱,但眼睛特别有神,好像会说话一样,灵气逼人。 “死了丈夫,怀胎八月,怀的还是双生子的小妇人……?”白秋意低声重复着掌柜的话,声音渐渐带了点哽咽,语气也越发颤抖起来,从他的右眼里,流出大量的鲜血,“是他吗?会是他吗?” 掌柜听见此话,似乎一瞬间明白过来了,他惊问:“你该不会就是那小妇人惨死的丈夫吧?” 白秋意:“……” “她半个时辰前才离开,应该没走太远!” 白秋意:“……” “她腹中怀了你的孩子!弄得满身狼狈,肚子大得吓人,可脸瘦得很,手腕跟筷子一样细!吃饭狼吞虎咽,好像饿了很久!” “……” “人鬼殊途,你不要伤害她,她毕竟是你媳妇儿,她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抓到你了呢,小桑果 林时桑一路行色匆匆,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可他每次一回头查探,又什么都没有。 为了保险起见,他故意在周围绕了好几圈,试图将跟着他的东西甩开。 警惕地左右环顾,将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不知不觉,天色就沉沉地压了下来。林时桑在不知道绕了第多少个圈圈之后,才终于将那烦人的东西甩开。 他暗暗松了口气,那副棺椁就是他安身立命的窝,不好让其他人发现他藏身在那,否则终究是个麻烦。 虽然已经将黏人的臭虫甩开了,但林时桑还是警惕地又在周围晃荡几圈,在确定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再跟着自己后,才敢往回走。 走了没多久,天上竟渐渐下起了雨。林时桑不得不加快脚步,更加匆忙地往回赶。 饶是如此,等回到原先的藏身之处时,还是淋得浑身湿透。 他先是将濡湿的泥土扒拉开,然后将棺椁盖子往旁边推推。 之后极其灵巧地往棺椁里一跳,又把棺椁盖子合上了,山林间寒风瑟瑟,细雨绵绵,吹得林叶簌簌作响。 雨水啪嗒啪嗒砸落在裸|露泥土之外的棺椁上,好像干枯的鬼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棺材板。 林时桑才躺回棺椁里,浑身立马就轻松了许多,夜色昏暗,棺椁里的那具白骨,身上隐隐散发着阴绿色的荧光,映得少年面色凄白,眉眼清寒。 “老兄,我又回来了,外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坏人一直想抓我回去,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再借贵宝地藏几天,你不会介意吧?” 林时桑偏头瞅他,还好心好意地将尸骸往旁边推了推,白生生的骨头架子,发出了卡擦卡擦刺耳的声音。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这棺椁忒窄了些,我又怀胎八月,担心压你身上去了。你可不要怪我……要怪也行。” 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在棺椁里躺着伸了个懒腰,圆鼓鼓的大肚子几乎都贴在了头顶的棺材板上。 “你得记清楚我的名字哈,别寻错仇,找错人了……我叫白秋意,是个大傻——哔。” 林时桑说着说着,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又困了,最近特别贪睡,总也睡不够。 横竖现在也没那条件烘干衣服,他也不觉得冷,索性就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蜷缩在棺椁里睡觉。 睡到半夜时,外面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林时桑吓得从梦中惊醒,第一反应就是白秋意追过来了。 以至于他猛然坐起身来,嘭的一声,脑袋就撞上了棺椁盖子,晕乎乎地倒回了棺椁里。 林时桑捂着钝疼的额头,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好半晌儿才清醒过来。 原来,只是外头打雷了,并不是白秋意追来了。 他缓缓松了口气,又慢慢地躺好,偏头一瞥,白生生的尸骸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里,身上微微发着光亮。 不至于让棺椁里一片漆黑,林时桑突然觉得,这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雨夜,有点孤独。 抬手就将白骨捞了过来,抱在怀里蹭蹭。 “你是一具尸,我是一个人,抱在一起就不会孤单了。”林时桑抱紧白骨,睡醒一觉之后,身上原本湿漉漉的衣服,也已经半干了。 他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没有露宿街头,已然很好,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要是现在还跟在白秋意身边,像这样的夜晚,白秋意必定要拉着他一顿噼里啪啦,声音比外头雷电声还大! 再等等,不急,等外头风声过去,他再找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隐居,只要手脚勤快,走到哪里都不会饿死。 他和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过得很好,他一定会秉承着优良传统,再甜不能甜孩子,再苦不能苦自己,好好生活……不对,等等! 林时桑瞬间睁开眼睛,他肚子里没有宝宝,那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假肚子! 啊,那太好了,孩子就是累赘,影响他找第二春了。 要是有条件的话,养几只鸡鸭,最好养条狗,可以看家,他喜欢兔子,因为兔子的肉很香,再养几只兔子好了…… 慢慢的,困意又涌了上来,林时桑打了个哈欠,抱着白骨打算再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外头差不多雨就停了。 哪知忽听卡擦一声,他瞬间睁眼,敏锐地察觉到,棺椁盖子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 外头风雨声簌簌作响,闷雷翻滚,不知是什么东西,踩在了棺椁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吱吱吱—— 棺椁里的几只灰老鼠,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在棺椁里乱爬乱叫,有好几次都从林时桑的腿上爬了过去。 林时桑心惊胆战,抱着白骨,慢慢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棺椁。 从棺椁露出的一丝缝隙中,他瞥见了半寸衣角,血红血红的。 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衣! 难道是……?白秋意来了?!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林时桑差点把怀里的白骨都生生挤成碎块,他的脸色骤然惨白无比,浑身好像灌了水银一样沉重。 下意识伸手死死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发出尖叫,瞳孔蓦然剧烈颤动,一柄雪亮的薄刃,透过棺材盖的缝隙,直直插了进来。 铮的一声到底,距离林时桑的脸,只有半寸之遥! 鲜血顺着雪亮冰冷的寒刃,滴落下来,溅在了林时桑的脸上,惊人的滚|烫! 鼻尖满是浓郁且黏腻的甜腥气,几乎呕得他要当场吐出来了。 如果…… 如果林时桑没有看错的话,这柄薄刃是白秋意的命剑。 真的是白秋意追过来了……真的是师尊! 林时桑瞳孔剧颤,惊悚得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浑身直冒冷汗,很快就将衣衫再度打湿,浑身黏腻得难受。 宛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冻得他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他的头脑渐渐昏沉,耳边嗡鸣声不断。 只觉得天与地之间,好像都在不停地旋转,翻转,跳跃……他头痛欲裂! 心脏好像都要紧张到原地爆炸!他好想哭,可是又害怕落泪的声音,会惊动白秋意。 林时桑惊悚至极,棺椁里疯狂逃窜,肆意在他身上乱爬乱拱的老鼠,以及白生生的骨骸,都显得无足轻重,不足为惧。 比起这些,他更害怕面对满身煞气,脸色阴沉,一身血衣,犹如恶鬼一般的师尊! 咚咚咚…… 白秋意踩在棺椁之上,泥泞酸臭的泥土,以及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缝隙挤了进来,林时桑小幅度地把脸偏开。 小心翼翼地在狭窄的棺椁里调整姿势,他双膝跪在棺椁里,两手撑着,一点点地慢慢往角落里蹭。 将自己蜷缩成很小一团。头顶的声音,宛如夺命的亡魂曲,咚——咚——咚,一声声杂乱无章地响彻头顶。 伴随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棺椁不堪重负,发出卡擦卡擦的声响,嘭的一声,竟从棺椁中间,被一拳头掏出个大窟窿。 一只鲜血淋淋,白到诡异的大手,伸进了棺椁里。 林时桑“唔”了一声,把自己蜷得更小一团了,两只手死死捂住嘴巴,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瘦到可怜的面颊,滚落下来。 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会被白秋意抓住,那么,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他不要! 他不要再受任何罪,吃任何苦了! 再也不要了! 那只手在棺椁里僵停了片刻,而后,又慢慢收了回去,林时桑泪眼婆娑地看着,没一会儿,那柄长剑,也铮的一声收了回去。 原本咚咚咚的声音,也一瞬间消失殆尽。 外头风雨声依旧,闷雷翻滚,寒风刺骨。 林时桑却浑身被汗水浸透,四肢酸软沉重,好像被人生抽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 走了吗? 白秋意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应该是走了,外头没有声音了。 林时桑慢慢松开了双手,才刚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就听轰隆一声,从头顶传来。 棺椁盖被人大力掀飞,狂风夹杂着雨水,簌簌砸落。 伴随着一道划过漆黑夜空的闪电,周围一瞬间亮如白昼。 就见一道血淋淋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站在棺椁之上,一手持剑,雨水混合着鲜血,在剑刃上流淌。 夜色与雷电相融,苍穹幕落,天地一线,夜色与光明重叠,又相互交错,在短暂的光明中,林时桑看清楚了那张脸——苍白至极的脸,艳丽的五官,眉心的朱砂痣红得几乎淌出鲜血来。 值得一说的是,师尊满头白发,右眼大股大股地在淌血,他的薄唇异常艳红,仿佛才生吃了活人,微微往上一牵,就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抓到你了呢,小、桑、果!” 林时桑心脏骤停,耳边嗡的一声,只觉得头顶的天,似乎一瞬间坍塌了。 不知道是过于惊悚,还是太过绝望,他所有的勇气和坚定,都在一瞬间分崩离析,轰然倾覆。 他用最后的力气,冲着白秋意嘶吼:“崽种!有本事就杀了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始终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此话一出,林时桑就双眸紧闭,把脖子伸了出去,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气得白秋意右眼眶的血,淌得更多了! 他有想过林时桑不是葬身火海,而是死遁逃离,也想过无数种和林时桑重逢的场景。 白秋意以为,他们会深情相拥而泣,或是吻在一起,又或许,林时桑会害怕地蜷缩在角落里,一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一边怯怯地抬头看他,小声央求:“师尊,我……我我错了。” 他以为林时桑是可怜的,却没想过,林时桑又是这样的可恨! 居然重逢第一句话,就敢让白秋意杀了他! 白秋意是真想杀了他! 手起剑落,轻而易举! 可是,他很恨自己,为什么这样自甘堕落,这样卑贱!居然爱上一个说谎成性,处心积虑接近他,玩弄他的感情,却又抛弃他的无耻之徒! 还……还割舍不下他!不忍心伤他! 甚至在看见林时桑狼狈不堪的样子,看见他穿的破烂衣衫,高高鼓起来的肚子和消瘦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只是短短十几天而已,林时桑好像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瘦得都脱相了,远远没有从前待在白秋意身边时,脸上红光满面。 露出衣袖的手腕,细得……不能说像筷子,但确实像两根细细的竹子,皮包着骨头,连皮下的青筋和血管都清晰可见! 可见……林时桑离开他之后,日子并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睡在……白秋意的眼睛,渐渐移到了一旁脏乱不堪,还散发着土腥气的破烂棺椁中。 那棺椁里,还躺着一具白生生的尸骸,几只灰扑扑的大老鼠,在棺椁里上奔下窜……他的小桑果,就跟一具白骨,和几只臭老鼠一起,躺在这种鬼地方! 这让白秋意如何不伤心!如何不难过!如何不心痛!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他确实不希望小桑果离开他,但如果,小桑果一定要离开他,他更希望小桑果好好活着,最起码,活出个人样子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想死?”白秋意半蹲下来,一把掐住林时桑的脖颈,咬牙切齿道,“死就解脱了,那么,你就再也不会痛了,我告诉你,想得美!” “说!你爱我,说!!!”他怕盛怒之下,会当真失手将人掐死,赶紧泄了力道,改抓林时桑的手腕,将人狠狠往自己身前拉近,一字一顿道,“我让你说,你爱我,听见了没有?说!!!” 白秋意怒火中烧,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煎熬,便越发觉得林时桑可气至极,可恨至极! 既然胆敢死遁! 为了躲他,还假扮怀胎八月的妇人!编造出什么……夫君被土匪杀了,大卸八块?! 他就这么希望,自己的夫君死于非命,好另嫁他人么?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白秋意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永远都不可能! “……我……我让你杀了我!” 林时桑浑身剧烈颤抖,后背死死贴在了冰冷的棺椁上,雨势渐停,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生怕跟白秋意恶鬼一样吃人的眼神对视。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不知道听话,对吗?”白秋意把长剑亮了出来,悬在了林时桑的眼前,语气阴寒无比,“听说,你怀孕了,都八个月了,还是双生子。” 林时桑:“我……我……” “那么,剖出来瞧瞧,好不好?”白秋意用剑尖,随手一划,撕拉一声,衣衫碎裂,露出了里面一团破衣烂布裹着的枯叶杂草,他用剑把这些脏东西,一点点地挑了出来,最后,剑尖就抵在了林时桑的肚脐之上,“孩子很健康,现在要割脐带了,不要怕,师尊下手很快的,不会很痛……” “不要!” 林时桑失声尖叫,空出的左手下意识要去握住剑刃,白秋意眉头一蹙,手疾眼快地把剑移开,生怕剑刃会割伤林时桑的手掌。 “不要,不要!我……我我说,我可以说的!”林时桑脸色煞白,哆嗦不止地颤声道,“我……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爱师尊!特别爱!” “不,你不爱,你的心里从始至终,都不曾有半点情爱。” 白秋意唇角苦涩,他完全感受不到林时桑对他的爱意。 他感受到的,甚至不是林时桑对他的恨意,只是惧怕,就只有畏惧! 林时桑只是害怕他,却对他没有恨,也没有爱! 这才是让白秋意最痛苦的地方,他居然爱上了一块没有感情的破石头,一根食古不化的烂木头! 他甚至希望,林时桑是恨他的,对他恨之入骨也好,只要心里有他就好。 可是,林时桑对他极其吝啬,连恨意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你不恨师尊吗?”白秋意神色癫狂,又哭又笑地说,“你恨不恨师尊?你恨的,对不对?” 林时桑摇头,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你应该恨师尊,因为师尊待你不好,总是打你,骂你,虐待你,不给你饭吃,还让你男扮女装,各种强迫你寻欢作乐,你应该最恨师尊了!” 林时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也很气,自己应该是要痛恨白秋意的,因为是白秋意亲手把他拽到淤泥里来的,他曾经也“恨”过白秋意,也想过要杀了白秋意。 但恨的时间很短暂,杀意也转瞬即逝。 他理解的是,他是个天生的圣父,烂好人,傻白甜,所以,他恨不了白秋意,也爱不上白秋意。 却实际上,他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或者更准确一点,他的感情很容易就转瞬即逝,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记不住恨,也记不住爱。 白秋意最恨的就是林时桑这一点,口口声声说爱师尊,喜欢师尊,还字字珠玑地说教! 结果到头来,没有感情的,从来都不是他白秋意!而是林时桑! “杀了我,你就自由了,杀了我,就再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只要你杀了我,你就可以永远逃离噩梦了,杀了我。” 白秋意把剑柄往林时桑手心里塞,神情癫狂到了狰狞可怕的地步,一字一顿地嘶吼,“杀了我!听见没有!” “我……我……”林时桑神情恍惚,总觉得手里握着的,好像是烧红的烙铁,他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甚至连一只鸡都不敢杀。 他天生就害怕血淋淋的场面,他很珍视生命,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弥足珍贵的。 在这一刻,他居然犹豫不决,握剑的双手不停颤抖。 “杀了我!杀了我!!”白秋意在他耳边嘶吼,像是野兽一样咆哮,“你不杀我,那么,我就杀了你!” “我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让你不得好死!” 噗嗤—— 白秋意话音戛然而止。 他只觉得胸口蓦然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穿了过去。 低头一瞧,一柄雪亮修长的薄刃,狠狠从他的胸膛穿透而过,直接没至了剑柄。 即便不用亲眼去瞧,白秋意也知道。 自己此刻,就好像是钉死在剑上的鱼,鲜血瞬间蔓延开来,他的喉咙很痒,一股股血水,从喉咙底翻涌上来。 鲜血的气味并不好闻,一剑穿胸的滋味,也不好受。 “……这样,你会高兴吗?”白秋意抬眸问他,“高兴了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逼我的!” 林时桑慌忙松手,立马就要跑,可是他被堵在了棺椁之中,根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只能被白秋意困在方寸之间,寸步难行! “是我逼你的,这一剑就当作师尊偿还你的,好不好?” 白秋意一把将剑抽了出来,鲜血飞溅在了林时桑脸上,他觉得滚|烫得令他难以忍受,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心脏怦怦乱跳。 “什……什么意思?” “师尊还你一剑,就当此前种种,恩怨两消,重头来过,好不好?”白秋意轻声问他,“你重新回到师尊身边吧?” “不……我不要!”林时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大声道,“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不爱你!我的心里没有你!” “在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我每天都特别开心!” “哪怕是缺衣少食,夜里都只能藏身棺椁,我也特别开心,特别心安!就因为我知道,再也没有人强迫我双修了!” “我不想跟你双修!” “你没有节制!你是个变态!你会要了我的命!!”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完之后,整个人就脱力地倒回了棺椁中,再也提不起任何一丝力气了。 白秋意听完以后,哈哈大笑,脸色骤然苍白如纸,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抬手指着林时桑的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时桑,你始终是个没有心肝的东西!” 林时桑已经无力反驳,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不要紧,没关系,只要你还好好活着,怎么样都行。”白秋意又笑,用沾满鲜血的手,摸了摸林时桑的脸,“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给我,师尊用你的心来爱你,好不好?” 第一百五十章 师尊现在很兴奋 “白秋意,你他妈有病吧!” 林时桑就好像是突然被一刀剁成两半的鱼,临死前又挣扎了一下,大睁着眼睛,怒斥,“我把心挖出来给你,那我还能活???” 白秋意摇头:“恐怕……不能。” “我踏马xoox####xxxooooo##!” “白秋意,你就是一傻###!!” “我就是死了,我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你个人渣,畜生,你个xxxxxx!” 林时桑突然破口大骂,骂得相当难听,把他毕生所知道的,所有难听的字眼,尽数用在了白秋意的身上。 骂完之后,他彻底舒坦了,爽了,这么久以来所积攒的怨气,都开始消了。 要是能再抽白秋意两巴掌,那么他就更爽了。 但人不能太贪,贪心不足蛇吞象,人要学会满足…… 可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赴死了啊,话都骂得这么脏了,啥难听话都哇啦哇啦吐出来了,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半点……哦不,连一丝丝都没有了。 白秋意这回要是不搞死他,他都把脑袋摘下来,给白秋意当球踢。 既然左右不过一个死,林时桑觉得,自己得死得其所,死得痛快,死得有骨气,死得有体面——体面应该不会有了。 他悲痛地想,莫说是一具全尸了,白秋意要是留他一根骨头,都算白秋意法外开恩了。 所以……林时桑缓缓坐起身来,暗暗攥紧拳头,眼睛死死盯着白秋意,然后猛然扬起了拳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幸运的是,他从前偷袭了白秋意不知道多少次,就是没一次成功过。 甚至,他伤害白秋意,还会反噬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不仅成功了,还没有受到任何反噬。 可是,很不幸的是,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指居然砸骨折了,能很清晰地听见卡擦卡擦,骨头碎裂的声音。 白秋意的脸,狼狈地往旁边偏了偏,竟也没有躲避,麻木得跟死人一样,却在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时,突然转过头来,一把抓住了还想继续扬拳头的手。 林时桑吓得浑身剧烈颤抖,心道,完了,完了,手要被砍了,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是直接被拧下来,或者是生生捏碎。 反正都无所谓了,无所谓。 他已经打了白秋意一拳,算是这只手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他又慢慢瘫坐回去,一副对凡尘不再有任何依恋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打疼了,对吗?”白秋意的声线发颤,双手握着林时桑的拳头,抵在自己唇边,低声道,“不要受伤,不要伤,不要痛。” 林时桑:“……” 哦,他又懂了。惺惺作态。每次都是这样,白秋意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欺负他的时候,都温声细语的,一边温柔地喊他小名,一边毫不留情地把法器,狠狠地送进去。 脸上满是那种悲悯的神情,连声音都充满了心疼和不舍,却恨不得将他的心肝通通绞烂。 这又是白秋意玩的小把戏。 林时桑早就看破了,并且已经准备好,失去一条手臂了。 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痛楚传来,他只感受到,骨裂的地方,有柔软温热的吻,轻轻地落了下来。 是白秋意,他在亲吻林时桑骨裂的手指。 而林时桑也是此刻才突然发现,师尊的右手中指没了。 就是没了,连根没的,根部一片血肉模糊,他没有好好处理,也没有包扎,手上满是鲜血。 既有干涸的,也有淋漓的,鲜血才一干涸,很快就有新的血涌出来。 将白秋意的手掌,染得血迹斑斑。他的衣袍也是,原来是那样白,白到不染纤尘,几乎能够发光。 此刻哪里还看得清楚原本的颜色,仿佛这原本就是一件红色的衣袍,像是鲜血染成的嫁衣。 林时桑呆愣愣地看着,下意识问了句:“是谁伤的?” 问出口后,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问的。 是谁伤的,同他也没什么关系啊,而且……他自己也在伤害白秋意。 做人不可以那么小气,他可以伤害白秋意,那么,其他人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就以白秋意的行事作风,他现在出去被人千刀万剐,林时桑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可是……可是,林时桑还是觉得有一点不舒服,就好像原本特别完美的一件宝物,突然被损毁了,变得不那么完美了。 总而言之,他居然觉得有一点遗憾,心脏也闷闷的,不是很舒服。 林时桑猛然把手抽了回来,怒声道:“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怕你了!” “死其实没什么可怕的,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我只是可怜你啊,这辈子一直伪装成仙风道骨的修士,在外人面前装得多么悲悯,多么善良正义,又多么与世无争!” “可实际上,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面孔!你是个魔物,天生的魔物,连你亲生的母亲都不要你!” “你爹娘不爱你,大家都不爱你,我也不爱你!” 这一字一句,简单的几句话,就好像能够概括了白秋意的一生。 被亲生母亲抛弃,可怜又可悲,所有人都不爱他,连真心喜欢的人都厌恶他,当着他的面,骂他是个魔物。 可这些并不是白秋意可以选择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出生在普通人家。 哪怕每日粗茶淡饭,只要父母在身边,平安康健,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白秋意所求不多,只想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所能选择的。 倘若,没有恨意支撑的话,那么,他早就在六道轮回中,彻底消失了。 如果不是恨意驱使着他成长,那么,他直到现在,还被人当个玩意儿一样,洗刷干净,五花大绑地送上床! 他也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白秋意笑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逐渐疯狂,在不知道笑了多久之后,他一把将林时桑掐了过来,狠狠往棺椁里一压,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魔物,就是连亲生母亲都不要的孩子!” “我是她为了封印父亲,而处心积虑弄出来的一颗棋子!” “也是她最不堪,最想销毁的耻辱!” “所以,在父亲被封印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将我丢入了六道轮回!” “我轮回了一世,又一世,经历了很多很多世,受尽了苦难!” “师尊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出家过,诚心叩拜过佛?” “佛说,慈悲,何为慈悲!给与众生安乐为慈,拔除众生苦痛为悲,我曾经居然可笑到,认为你才是我的佛!” “可是……你并不是呢。” 白秋意的声音,又从嘶吼咆哮,渐渐转沉,很快又变得无比温柔,缓缓道,“你不是,你只不过就是我的魔骨而已。” “魔……魔骨?”林时桑怔了怔。 “你就是我苦苦找寻了多年的小魔骨,你我原本就是一体。” 白秋意更加温柔地道,伸手扯烂了林时桑的衣袍,将自己狠狠地送了进去,与他紧密贴合在一起,看着林时桑羞耻,又吃痛的可怜样子,他既觉得无比兴奋,又无比畅然。 “这就是一直以来,师尊不杀你的理由,你我本就是一体,师尊爱你,就是爱自己。” 林时桑整个人都懵了,原来,他和白秋意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种可怕的关系存在! 怪不得无论他怎么骂,怎么闹,怎么作,白秋意都只是惩罚他,而不是杀了他。 应该是杀不了吧,否则,就以白秋意的脾气,早就弄死他千百回了。 可是,他如果是魔骨的话,是不是说明他总有一天,要回到白秋意的身上? 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我……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林时桑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愿意当你的骨头!我也不愿意变回去!” “没关系,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白秋意摸索着,从白骨中拽出一根肋骨出来,笑着悬在了林时桑的眼前,“小魔骨,我现在特别兴奋,只怕要强迫你连做七天七夜,就在这具棺椁中。” “你……你无耻!啊!!!!!!!!!!” “嘘,小点声儿,仔细喊破了嗓子。”白秋意一边说,一边在白骨上施咒,笑着解释道,“这是替代咒,是师尊特意为你发明的,师尊现在用这根白骨,和师尊的……呵呵,你咬得很紧……” “住,住口!” “把这根骨头,塞进你的口中,这样一来……你就能体验到双重快乐了。”白秋意说着,便将那根白骨强行塞进了林时桑的嘴里。 在替代咒的作用之下,就好像两个白秋意同时在他两个嘴里作威作福。 林时桑的泪水都被逼出来了,顺着眼尾滑落下来,他的两条腿,高高地举了起来,好像是屋脊上的大雁展翅翱翔。 周围一片漆黑,夜色宁静。 只有一阵阵哐当哐当,棺椁在坟坑里,剧烈撞击的声音,尤其清晰。 轰隆一声,那副棺椁终于不堪重负,直接被撞散架了。白秋意抱着林时桑,顺势翻身上来,在濡湿的草地上翻滚。 二人身上弄得脏污不堪,又是泥又是水,所过之处,留下一大片血痕。 一起在无边的夜色中,旁若无人地堕落。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唔!唔!!唔!!!” 林时桑被骨头堵住了喉咙,眼泪都呛出来了,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要是现在能说话,一定会把白秋意骂得狗血淋头! 他是让白秋意杀他,而不是让白秋意用这种方式杀他! 以往那么爱干净的白秋意,哪里去了?这会儿居然抱着他,在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顺地翻滚! 不久前才下过一场大雨,山间的泥土腥臭泥泞不堪,正如同林时桑最羞于启齿的地方,一模一样,泥泞得宛如翻浆的山路,原本还九转十八弯地重叠,扭曲,紧密。 在白秋意三番五次地欺压之下,竟很快就成了一条笔直通畅,几乎没有任何阻隔的大道,任他为所欲为。 还丝毫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双腕被齐齐压过了头顶,他的手臂紧紧贴合在湿漉漉的草地之上,一阵冰凉,刺得他浑身瑟瑟发抖。 白秋意却仿佛很喜欢这种诡异又凄凉的氛围,兴奋地难以自控,贴在林时桑的耳畔,一声声温柔缱绻地低喃: “喜欢桑桑,爱桑桑。” “桑桑,桑桑,桑桑……” “不要离开师尊,不要离开……” 就好像喝醉酒在说胡话一般,无比温柔,也无比热烈,反反复复一直说着同样的话。 他的言辞很温柔,但动作丝毫不温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粗|暴,让林时桑都有一种,他好像杀了白秋意的父母,或者霸占了白秋意的妹妹,亦或者刨了白秋意家的祖坟…… 总而言之,一定是很深的仇怨,所以,白秋意才会泄愤一般,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好像要活活把林时桑钉死在湿漉漉的地面。 林时桑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炸开了,说不出的酸涩,钝痛,以及难以启齿的畅然,一齐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活活溺死在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这样,还是讨厌这样。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失去了控制,在白秋意的挑拨之下,渐渐失控,发疯一样地开始迎合。 就连白秋意都发现了他身体的变化,还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语气戏谑地取笑他:“你其实是喜欢的,对吗?” 林时桑狠狠摇了摇头,把眼睛紧紧闭上了。 “为师是天生炉鼎之体,普天之下,无人能够拒绝为师的主动亲近,你确实无情,但你也不是一块石头,对师尊的身体有所感觉,有所依恋,甚至从中尝到滋味,欲罢不能……这都是正常反应,错不在你。” 林时桑怔了怔,还是头一回听见白秋意说“错不在你”,以往白秋意都是变着花样地取笑他,嘲讽他,指责他淫——贱来着。 难道,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白秋意也转性了? 不! 林时桑又摇头,心里暗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就不信,死遁一次,才短短十几天而已,白秋意能改变到哪里去。 最多一晚上,不不不,最多三个时辰,白秋意就会原形毕露,还跟原来一样丧心病狂。 也许,三个时辰都高估白秋意了,林时桑觉得,最多一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桑桑,睁开眼睛看看师尊,好不好?”白秋意温声细语地哄他,语气蛊惑人心,“难道,你就半点不想师尊吗?” “师尊可是非常想你呢。” 白秋意空出一只手,把玩着林时桑的头发,肆意在指尖打出一个百花结,又冷冷一笑,“你喜欢跑,是吗?那好啊,师尊就让你跑。” “但师尊一向是最心疼你的,跑久了,腿会痛……”他的手慢慢抚摸到了林时桑的小腿上,肆意游走,“小腿都有些浮肿了,师尊心疼得紧。” “不如这样吧,师尊给你准备一匹快马,你骑马就不会累到腿了,可好?” 林时桑才不相信白秋意会有这么好心,到时候快马是准备好了,指不定要拉着他共骑一马。 到时候,白秋意骑的能是马吗?他都懒得拆穿白秋意的小心思! 简直是,无耻至极! “看你的神色,你似乎猜出来了,由此可见,你与为师心有灵犀一点通。”白秋意又笑,“不过,还是有一些出入的。” 林时桑猛然睁开眼睛看他,就见白秋意勾了勾唇角,露出残忍的笑意:“你每跑一百步,就杀一人,这样一来,便算作百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林时桑目露凶光,恨不得扑过去,狠狠咬断白秋意的血管,可是,白秋意却低头,轻轻吻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得都醉人。 “你的眼睛好看,里面有师尊的倒影,为师喜欢你的眼睛看着师尊,也喜欢你。” “……” “……爱你。” “……” “离不开你。” “……” “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林时桑:“……” “你对谁都无情,只怕也不会喜欢你与为师的孩子。”白秋意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很落寞的样子,“生儿育女太辛苦,这个罪不让你受,但是……” 他又抬眸定定地凝视着林时桑的眼睛,把冰冷的大手,贴在了他肚皮之上,“你不是喜欢装孕妇么?不是怀胎八月,还双生子么?” “塞破衣烂布,有什么意思?来点货真价实的,如此,你才能体验到其中奇妙无比的滋味。” 林时桑:? 这前后说法矛盾了吧? 上一句还说不让他怀孕生子,下一句又让他货真价实地体验? 难道说,白秋意是想让他怀上,再强行弄掉? 除此之外,林时桑想不到别的了。 那是不是还得喂他吃什么孕灵丹之类的? 林时桑神色一凛,暗下决心,绝对不吃白秋意给的任何东西,哪怕是连口水都不喝! 誓死不生孩子,这是他的底线! 哪知白秋意不知念了什么咒,伴随着他的手掌渐渐升起,林时桑的肚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还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最后,就像一个圆鼓鼓的大气球。 肚皮上的皮都撑开了,稍微碰一碰,就会左右摇晃,好像装了一肚子的水。 林时桑的脸色顿时煞白,总有一种下一刻,肚子就要爆开的错觉。 “不怕,肚子不会爆开,这其实只是一种幻术,但效果你也看见了,非常真实。” 说着,白秋意就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肚子,雪白的肚皮左右摇晃起来,隐隐都能听见沉甸甸的水声。 “像不像怀胎八月?还怀了双生子?” 林时桑羞愤交加,又偏偏骂不出声,只能用眼睛狠狠地剜着白秋意,无形将他凌迟。 在接下来的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夜色褪尽,白昼来临,又夜幕沉沉,昼来夜去,好几个来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秋意一直缠着他不放,仿佛根本不知疲倦,在荒郊野岭尽情放纵。 林时桑终于在一个傍晚,体力不支地晕厥了,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竹床上,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拴住。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干净的,不再是粗布麻衣,而是绫罗绸缎。 但再华丽的衣服,也挡不住他过于圆润鼓胀的肚子,雪白一片露在外面,显得无比淫|乱。 林时桑才一动,铁链子上系的铃铛,就叮叮当当响成一片,他神色一凛,房门就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白秋意也同样换了身衣服,穿得无比艳丽,一身黑红相间的锦袍,与素日一身孝截然不同。 他的右眼上戴了一块很精致的金片,上面刻着莲花的纹路,就好像是单个的眼镜一样,嵌在里面,底下缀着长长的鎏金流苏。 一直缀到了锁骨的位置。 这是白秋意,却又一点都不像白秋意了。 林时桑觉得这样的师尊更可怕——虽然这样也很好看——但就是可怕,很诡异,好像一个疯子。 他下意识往角落里蜷缩,面露警惕。 “醒了?肚子饿了吧,师尊出门给你买了香喷喷的肉包子。” 白秋意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送到了林时桑的面前,“趁热吃。”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林时桑冷声道,“囚禁我吗?把我当奴隶一样,关在这种破地方?” “你不喜欢这里么?”白秋意轻声道,“你还没有出去看过,外面有个很大的院子,一侧养鸡养鸭,一侧种花种菜,师尊给你搭了个秋千,周围风景秀丽,山水环绕,宛如仙境。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来,先吃个包子,你肯定饿坏了吧。” “我不吃!”林时桑一把将肉包子打掉在地,情绪突然无比激动,大声道,“谁要吃你给的脏东西?谁知道这是什么肉?!” “自然不是人肉。” 林时桑冷冷道:“那谁知道?除非,你把地上的包子吃了,我就相信你。” 白秋意倒也不生气,还真就把掉地上的包子捡了起来,那包子在地上滚过,沾了不少脏,他几乎没什么犹豫,当着林时桑的面,就咬了一口。 林时桑突然有些哑口无言,他没想过师尊会吃脏了的包子。这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本来只是想激怒白秋意,然后再大吵一架。 最好白秋意杀了他,那么,白秋意就永远得不到魔骨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就是仗着师尊喜欢你 无魔骨,不成魔。 白秋意不是连做梦都想踏平九重天,找他母亲报仇雪恨吗? 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林时桑绝对不会自愿幻化回魔骨的,他绝不! 他本以为白秋意会发怒,再不济,也是冷嘲热讽羞辱他几句。 哪知,白秋意现在竟这般隐忍。 一口口吃下手里的脏包子,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他的睫毛浓黑纤长,还微微有点卷翘,轻轻一颤,就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就好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可怜虫,惹人怜惜。 但只有林时桑才知道,他是多么丧心病狂,又是多么可恨! 眼看着白秋意把脏包子吃完了,又拿出一个干净的递给林时桑:“吃罢,没毒,也干净。” “我只说相信你,又没说要吃。”林时桑把头扭了过去,“我不吃你给的东西。” “可是不吃东西的话,你的身体会受不住,到时候胃就会痛,痛起来宛如刀子钻进你的皮肉里乱绞,那种滋味师尊知道。” “那又怎么样?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疼也好,伤也罢,就算我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同你有什么关系?我胃不胃痛,又关你什么事?” 林时桑说话夹枪带棒,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气轻蔑地道,“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白秋意眼睫轻颤,微微抬起头来看他,一副很忧伤的样子,林时桑觉得,他好像随时都会掉眼泪下来。 因为,白秋意的左眼很红,眼眶濡湿,脆弱得好像街头无依无靠的流浪狗。 “师尊只是心疼你,别无他意。” “心疼我?真是稀奇了,您老人家铁石心肠,狼心狗肺,薄情寡义,还会心疼人啊?你当初扒了我的衣服,绑着我的手脚,把我按在地上羞辱的时候,怎么不说心疼我呢?” “……” 林时桑冷声道:“那地板多硬,多冷,你拿着鞭子在后面驱赶,让我在地上光溜溜的,像狗一样爬,磨的手掌膝盖,一片血肉模糊,你怎么不说心疼我?” “……” “你不要告诉我,你当时只是没爱上我,所以,才对我行出那种丧心病狂之事!”林时桑又道,“你对一个,你根本没动过心的徒弟,都能压在床上双修,还用了法器,以及其他的工具,这样不恶心吗?” 白秋意猛然抬头,瞳孔剧颤,似乎被伤到了:“你说……恶心?” “难道不恶心吗?你不爱我的时候,都能跟我双修,那么,你现在出门,往人间最繁华的街道上走,遇见的每一个人,你都不爱罢?那你也会跟他们双修,对吗?” “怎会?”白秋意摇头,言辞急切,“师尊不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对,你随便起来不是人。”林时桑当然知道,白秋意没有丧心病狂到,只要是个人都可以,但他就是要这样羞辱他。 因为,从前白秋意也是这么对待他的,现在只是一报还一报。 等都还完了,两个人就彻底两清了,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的。 “桑桑……” “别喊我桑桑!我讨厌穿裙子,讨厌男扮女装,讨厌涂脂抹粉!”林时桑突然伸手,指着白秋意的脸,震得铁链哗啦啦作响,“你长得这样好看,比女人还要美,不如,你穿裙子,男扮女装,涂脂抹粉?” 白秋意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只不过遇见林时桑之后,他的心思就基本上都放在林时桑身上了。 “如果,你想看的话,师尊当然可以打扮给你看,衣服你随便挑你喜欢的便是了。” 白秋意把肉包子送他唇边,哄孩子一样地轻声道:“乖,吃一口,尝尝好不好吃。” 可再一次被林时桑伸手打落在地,白秋意眸色一戾,冷眼盯着他,薄唇都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是他一惯发怒的前兆,从前林时桑每次看见了,都怕得要死,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进去。 但他现在不怕了,不仅不怕,林时桑还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杀我啊,你能杀了我吗?杀了我,你就再也得不到魔骨了。杀啊。” “你就非得如此么?”白秋意低声问。 “你把我当狗一样,用铁链拴在床上,囚禁在这种地方,还不让我发疯了?”林时桑咬牙切齿道,“你都能囚禁我,就不允许我发疯?凭什么?” 白秋意沉默了片刻,突然又怒火全消,觉得林时桑说得也不无道理。 许久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又取出一个肉包子,缓缓道,“桑桑,只要你乖乖待在师尊身边,师尊自然不忍心锁着你,关着你,可是,你不乖,一点都不乖,总是喜欢在外面乱跑。” “你第一次逃跑,从高空中跌落下来,险些摔得粉身碎骨。” “你怎么知道?”林时桑精神一凛,“你跟踪我?” 白秋意不答,继续缓声道:“你在外头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把腿都摔断了,鲜血直流,血肉模糊,甚至连灵力都散尽了。”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林时桑冷笑,“要不是为了躲你,我何至于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模样?不过,我现在可以实话告诉你,就算我那时弄成了那副难看样子,我还是觉得特别开心!” “特别特别特别开心!只要一想到,我能离开你,我就觉得头顶的乌云都彻底散开了。别说是断了腿,哪怕就是半死不活,我都觉得很好,比跟在你身边,每日每夜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地讨生活,要开心多了!” 白秋意又沉默了片刻,心脏又闷闷地痛了起来,只觉得林时桑好像在拿刀子,往他心窝里乱捅。 此前,他就受了林时桑一剑,已经包扎好了,毕竟法器强悍,伤势恢复得慢。 好不容易止血了,眼下又开始往外流血。 他忍了忍,才缓缓道:“小桑果,和师尊对着干,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啊,”林时桑把脖子伸过去,“掐,掐呀,掐死我,来呀,我可是你的魔骨哦,是你的魔骨!要是伤了我呀,以后说不准魔骨的魔力也会受损呢,到时候,就算我变回魔骨回到你身上,也许,也不能用了呢。” “那么……”他眨了眨眼睛,更加放肆地说,“你要怎么报复九重天呢?只怕会被九重天上的神官打得魂飞魄散吧?” 白秋意的脸色越来越沉,拳头攥得卡擦卡擦乱响,不可否认的是,林时桑真会拱火,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雷池边蹦跶! “是吗?你就这般自信?”白秋意冷笑,“从前,师尊能怎么待你,现在依旧可以。不说如何狠狠惩戒,但双修总是可以的。” 林时桑狠狠抿了一下唇,脸色都渐渐发白了。 “你那么怕羞,若是拉你到人间最繁华的街道上去,当着凡人们的面双修,会害怕吗?” “你无耻!” “或许,你会感受到兴奋,毕竟,有那么多人会围观,还会对着你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住口!” “他们会亲眼看见,师尊是怎么进入你的,又是怎么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又哭又笑,痛并快乐着。” “不要再说了!!!” “这就受不了了吗?我还以为,你现在有多大的能耐,足够挑战师尊的耐心了。”白秋意把包子送上前,“不想被人围观,那么,就好好吃饭,一日三餐加夜宵,一顿都不能省,要按时按量吃,晚吃一点,或者,少吃一口都不行。” 林时桑几乎要气笑了:“你拿我当过年要杀的猪么?先好吃好喝养着,等吃得膘肥体壮,就可以拉出来杀了吃肉?” 白秋意摇了摇头:“师尊当你是心肝肉。” 林时桑作出一副快要吐出来的表情。 “孕吐么?不要紧,吃了再吐,吐完了再继续吃,师尊有能力养活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双生子。” 林时桑大声道:“少废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吃东西。” “我不吃!到底想让我说多少遍?” “那么,就只能用一个办法了。”白秋意笑了笑,然后咬了一口包子,突然凑近身,钳着林时桑的下巴,直接往他嘴里送。 林时桑大惊失色,忙挣扎起来,震得铁链哗啦啦作响,还趁机咬了白秋意一口,尝到了满嘴的血腥气。 “乖徒儿的嘴,一如既往的甜。”白秋意哈哈大笑,浑然不管嘴上的伤,又故技重施,想把包子往林时桑嘴里送。 林时桑被迫吃了好几口之后,赶紧红着脸叫停:“好好好,我吃,我吃!” 他劈手夺过包子,一边死死瞪着白秋意,泄愤一般大口大口吞咽包子。没想到吃得太着急,又噎到了。 白秋意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又伺候着他喝水,满脸无奈地道:“你啊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多吃些,你最近瘦了许多,师尊心疼得紧。” 林时桑咳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气,听见此话,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白秋意见状,笑道:“真可爱。”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兴奋到晕厥 林时桑听见这话,差点没吐出来。 “好了,不要总是跟师尊置气,现在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我了,我们就在这里,过一阵子清净日子,好不好?” 白秋意微笑着,抬手将林时桑的碎发,捋至了耳后,神色也更加温柔,语气宠溺地道:“在这里,你我不是师徒,而是夫妻。你应该改口,唤我一声夫君。” 林时桑立马不假思索地道:“白秋意!!” “喊名字也好,但我终归是你的夫君。” 白秋意也不生气,反而还挺喜欢林时桑喊他名字的,这会让他有一种很亲密的感觉,他盯着林时桑艳红的唇瓣,喉咙渐渐缩紧。 他又开始饥渴难耐了,明明不久之前,他们才昼夜不息,连做了七天七夜。 可是,他现在又开始想念埋在徒儿身体里的滋味了。 但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 小桑果那里伤得很厉害,即便白秋意给他用了最好的伤药,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痊愈。 小桑果最近清瘦了许多,抱在怀里都硌手,做的太频繁,会很伤小桑果的元气。 白秋意喜欢健健康康,阳光开朗,吃得白白胖胖,脸色红润有光泽的小桑果,而不是面色苍白,瘦得皮包骨头,一点朝气都没有的小桑果。 所以,即便再饥渴难忍,身体再难受,白秋意也要隐忍不发。 “包子我吃了,但这个铁链,什么时候可以解开?”林时桑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夫妻,还让我唤你夫君,但你有这么当人夫君的么?” “用铁链子,把自己的妻子拴在床上,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夫妻之间的相处,并不是这样的。” “你只是把我看成你的所有物,就如同奴隶,炉鼎,你的狗一样。” 白秋意温声道:“这只是暂时的,小桑果乖,是不是铁链磨痛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抓起林时桑的一只脚踝,低头仔细检查。 因为生怕粗沉的铁链会磨伤林时桑的脚踝,白秋意特意用了很软的布料,将接触到林时桑皮肤的铁链子,裹了一层又一层。 还在自己脚踝上反复尝试,以确保无论林时桑怎么挣扎,都绝对不会伤到他的皮肤。 白秋意抓着林时桑的脚,放在掌心处捧着,宛如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般,仔细检查之后,才抬头笑道:“没有伤到呢,师尊会很小心。” 语罢,他紧紧盯着林时桑的脸,当着他的面,在他的注视之下,低头亲吻着林时桑白皙光滑的脚背。 林时桑吓得立马要把脚抽回来,可抓着他脚掌的手,宛如钢筋铁骨一般,他挣扎了好几下,除了将铁链子震得哗啦啦作响之外,全无用处。 白秋意就这样捧着他的脚,在他的脚面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密集的吻,脸上的神情像是对待圣贤一样虔诚。 却令林时桑惊恐万分,又隐隐有几分兴奋。 既然挣脱不开,那么,就只能躺平享受。 林时桑渐渐的,就不再挣扎了,盯着白秋意看,语气嘲弄道:“我的脚很香吧?吻起来是什么滋味?” 白秋意笑道:“是甜的。” “只有狗才会喜欢舔别人的脚,”林时桑摇晃了一下脑袋,语气恶劣地说,“白秋意,你是狗吗?就这么喜欢我的脚?” “如果,你喜欢的话……”那么,他可以是。 只要小桑果喜欢,白秋意现在没有什么事,是不能为他做的。 师尊也好,夫君也罢,哪怕是奴隶,是炉鼎,就算是狗,也都无所谓。 白秋意觉得无所谓,这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小桑果开心就好。 他是他的魔骨,他爱他,就是爱他自己。 “呦,真看不出来,师尊居然有朝一日,会堕落到如此田地,居然自甘下贱,愿意当狗?”林时桑冷哼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变回魔骨么?” 白秋意道:“从前是,但现在——”他微微一笑。 除了让小桑果变回魔骨外,他又有了更强烈的愿望,那就是和小桑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林时桑一字一顿地道,“师尊现在应该很后悔罢?后悔为何一气之下,把魔骨的秘密说出来了,让我得以抓住师尊的弱点,尽情报复师尊。” 白秋意确实很后悔,非常后悔。 他后悔没有早一点爱上小桑果,后悔没爱上时,就那般羞辱折磨小桑果。 更加后悔,当初没有对小桑果好一点,再好一点,能多好,就多好。 他后悔很多事情,但唯独不后悔告诉小桑果,有关魔骨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后悔。 其实,白秋意也是故意告诉他的。 因为,他知道小桑果怕他,很怕他,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过得很艰辛。 知道关于魔骨的秘密之后,林时桑就好像有了一道免死金牌,可以尽情利用这点,来反击白秋意。 也许这样,才能让小桑果不那么害怕,不那么艰辛。 “小桑果,师尊此前在帮你换衣时,发现了这个。”白秋意从怀里,将一个项圈取了出来,笑着问,“你是准备送给师尊的么?” 林时桑见状,脸色一红,下意识伸手就夺,可是白秋意动作更快,直接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笑着说:“我很喜欢。” “才不是给你的!”林时桑咬牙切齿道,“才不是!!!” 他只是忘记丢掉了而已! 只是忘记丢掉了! 他只是……只是打算回头找个靠谱的当铺,直接当点银子,好逃离此地,逃得远远的! 绝对不是想送给白秋意的,绝不是! 可是白秋意居然已经戴上了,还起身,当着林时桑的面,将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白秋意白到几乎发光,这个项圈款式繁杂,上面缀满了成串的鲜红色珊瑚珠子,还有鎏金的水状云纹。 伴随着白秋意的动作,珠子一颤一颤的,颤得林时桑心慌意乱,下意识想要逃避。 可他又仿佛鬼迷心窍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 就看见白秋意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先是外裳,然后解开腰带,伴随着衣衫一件件剥落,露出雪白干净的身躯。 他的胸肌特别壮观,好像一个篮球对半切,然后分别卡在了胸膛上,成了两块一手遮不住的胸肌。 明明穿上衣服,那样清瘦,结果衣服一脱,却又这般精壮,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让人不得不怀疑,白秋意是不是女娲最出色的杰作。 一个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俊美成白秋意这副模样!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白秋意的胸口上,缠绕着纱布,伤口似乎又崩裂了,还汩汩地往外渗血,在纱布的边缘,隐约还能瞧见几个黑乎乎的疤痕。 也不知道是什么伤的,看起来像是用了什么利刃,生生钉穿过胸膛。 白秋意没有完全脱完,只留下了一条雪白的亵裤,但已经给林时桑造成了强烈的视觉暴击! 鼻子一涩,他抬手一摸,居然摸到了血! 该死的! 白秋意居然丧心病狂到,跟他玩色——诱这种鬼把戏! 林时桑心里暗骂,自己怎生定力这样差! 又不是从来没见过男人! 白秋意身上有的,他哪里没有? 同为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呸! 不好看! 呸呸! 一点都不好看! 但林时桑的鼻血,却越流越多,他不得不紧紧用手捂住,明明想挪开目光,顺便再气势汹汹地骂几句不知廉耻。 可眼睛好像不受他的控制了,不让看,眼睛就偏偏要看,还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小桑果,师尊的身体好看么?” “不好看!”林时桑特别违心地说,“难看死了!” 说着,还强迫自己把头扭过去,哪知下一刻,他的瞳孔剧颤,就看见白秋意居然扯下腰带,系在了自己脖颈上的项圈。 然后,把腰带的一端,塞进了林时桑的手里,自己则是慢慢的……蹲下身来。 以一种很低的角度,抬头仰望着林时桑。 林时桑的鼻血,突然泄洪一样,哗啦啦地往外喷! 吓得他赶紧双手齐用,可鲜血还是顺着手指指缝涌了出来! 这对他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太大,太大了!!!!!! 他曾经有想过,师尊戴着项圈,蹲他面前,让他牵,只要一想,他就会暗暗兴奋。 现如今亲眼看见了,更是兴奋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林时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他可能是修真界,第一个因为荤过头了,流鼻血,血尽而亡的! “小桑果,用手指戳一下这个穴道。”白秋意抬手,往自己的脖颈上指了指,林时桑下意识按他的吩咐做,果然,鼻血止住了。 他刚要大松口气,随即,白秋意的声音就再度响起:“牵一牵,师尊现在是你的人了。” 林时桑:“!” 不行了! 热气直接从耳朵里喷了出来,噗嗤噗嗤地喷着白烟! 他特别没出息地往后一倒,直接兴奋地晕过去了。 晕了,晕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在师尊身上写字,好不好? “小桑果,醒醒,小桑果。” 白秋意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边幽幽响起。 林时桑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白秋意那张俊美容貌,倒也奇怪,明明白秋意眼睛都瞎掉一只,居然还美得惊心动魄。 那脖颈上的项圈,颤颤地摇晃,衬得白秋意皮肤雪腻光滑,好似陶瓷一般的神仙。 晃得林时桑一阵头晕目眩,眼冒金花,才醒来,又晕乎乎地倒回了竹床上。 “小桑果,醒醒,你不喜欢师尊这副样子吗?”白秋意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胸前过于惊人的大胸肌,贴着林时桑的脸,他将人抱在怀里,用脸贴着林时桑的头顶,声音温柔得好似六月的晚风,“那么,你告诉师尊,你喜欢什么样的,师尊变幻给你看。” 林时桑又醒了。 醒来后就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居然被白秋意的胸肌,直接怼着脸了。 该死的! 一个男人不能,最起码不应该,有这么大一对胸肌! 怼得林时桑口鼻都无法呼吸,他赶紧伸手,想要将白秋意推搡开,却被他一把攥住了,双腕叠在一起,反压过头顶。 “小桑果,不要推开师尊,好不好?师尊是真的喜欢你,愿意为你改变。” 林时桑:“唔!” 他整张脸都埋进了两大块胸肌之间,口鼻皆被堵死,根本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那按着他后脑勺的大手,紧紧地将他往怀里按。 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稀薄,林时桑只觉得肺管子都快爆炸了,再不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就能原地开席了。 他可能会成为,修真界第一个被师尊的胸肌,而闷死的徒弟吧。 “小桑果,你喜欢的样子,师尊都可以变,你喜欢文弱书生,对么?或者,你喜欢别的模样,只要你说出来,师尊一定满足你,好不好?” 林时桑:不好,他都快窒息了啊,啊,啊! 现在是谈论情情爱爱的时候吗? 光让他说,让他说,倒是先把他松开啊,他都不能喘气了,脸色都憋得青紫。 然而,白秋意还是没有发现问题的关键,误以为林时桑还是在跟他怄气,所以才冷漠待他,不理不睬,他更用力地捧着林时桑的后脑勺,将人往怀里搂紧了。 林时桑:妈妈!救命,救命!不能呼吸了!救命!救命!!! “师尊真的很喜欢你,你现在不喜欢师尊,不要紧,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师尊不好,一直以来没有照顾好你,是师尊的错。” 林时桑:救命!!!! “从今往后,师尊会好好待你的,不要再试图逃离师尊的身边了,好不好?” 林时桑:。我看见我妈了,我妈站在光圈里,正在对着我招手。 白秋意迟迟听不见回音,总算低头瞧了一眼,就一眼,他的瞳孔剧颤,赶紧将翻着白眼,脸色青紫,眼看着就要窒息而死的林时桑拖出怀抱,抓着他的双臂,大力摇晃,急切地唤道:“小桑果,醒醒!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师尊,你哪里不舒服!” “快告诉师尊!” “说话!” 林时桑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半晌儿才缓过气来,不过,他没被憋死,也差点被白秋意摇晃死了,气若游丝地缓缓道:“你想要我死,方法有很多种,没必要这样吧?” “师尊怎么舍得让你死?师尊怎么会让你死呢?”白秋意低头亲吻着林时桑的眼睛,高兴他终于跟自己说话了,“小桑果,你想不想荡秋千?师尊带你出去荡秋千,好不好?” 平心而论,林时桑是挺想玩荡秋千的,但是,据他对白秋意的了解,事情必定没有这么简单! 说好了是荡秋千,没准一会儿荡的就不是秋千了,把他当秋千来荡,一边荡,一边干,那就有意思了。 所以,林时桑果断摇头:“不玩,死都不玩!” “你……你不喜欢吗?”白秋意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喜欢玩什么?师尊都替你准备,可好?” 林时桑道:“你不用费尽心思地讨好我了,真的,没用,完全没用。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死都不原谅!” “占了我的身,还想骗走我的心,现在还想诱哄我变回魔骨,对吧?” “你打的这算盘啊,我捂着耳朵都听得见!” “我告诉你,休想!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白秋意倒也不生气,他也不指望林时桑原谅他,也不期许他能爱他,只要林时桑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只要他可以时时刻刻看见林时桑,想摸就摸,想抱就抱,还能听见林时桑说话,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爱这种东西,本就稀缺,爱一个人是很难很难的,这世间多的是凉薄寡情的负心人,不能厮守终生的痴男怨女,更是数不胜数。 两情相悦固然很好,如果不行,那么,白秋意认为,以他一个人的爱,就足够弥补林时桑缺失的那份爱了。 林时桑不爱他,不要紧,没关系,这世间不爱白秋意的人,可太多了。 就如同林时桑说得那样,白秋意的父亲不爱他,母亲不爱他,大家都不爱他,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他的。 所以,林时桑不爱他,也正常,情有可原,因为,林时桑是正常人,他白秋意算什么,不过就是天生的魔种,连亲生母亲都不要的玩意儿而已。 不爱他,就不爱他好了。没关系。 白秋意愿意,双倍地去爱林时桑,这样一来,就可以弥补林时桑的那一份了。 “没关系,不爱师尊也无妨,恨也好,你恨师尊吧。”白秋意抓着林时桑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微微眯着眼睛,感受着徒弟掌心的温度,他饥渴难忍。 恨不得与林时桑再度合二为一,灵肉交融,掠夺他身上的气息,他的汗水,他的汁液和温度。 但出于对林时桑的爱,又让白秋意一忍再忍,望而却步。 “恨师尊,用尽你平生最大的力气,来恨师尊。”白秋意轻声道,“不要去恨其他人,好不好?你不肯把爱分给师尊一丝一毫,那么,就毫无保留地把恨,通通都宣泄在师尊身上吧,好不好?” 林时桑大惊失色,觉得白秋意真的是病到无可救药了啊,哪有人会这样疯,居然希望他恨他? 难道,被人一剑扎俩血窟窿,会令白秋意觉得很舒爽吗? 他忍不住就问出了口,白秋意笑了笑:“是的,很爽,小桑果那一剑捅进来的时候,师尊无比兴奋,爽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林时桑听罢,骂道:“你真是个变态!居然喜欢被人虐待!” “是的,你说得对,所以,牵牵师尊吧,好不好?把师尊牵在手里,师尊是你的。”白秋意又把项圈上的腰带,塞进了林时桑的手里。 林时桑抓着腰带,下意识又把目光投向了白秋意惊人的胸肌上,那项圈晃啊晃,颤啊颤,流光璀璨的,晃得他头晕目眩,再一次往竹床上晕了。 不行了,他真的不行! 就当他是定力差,没出息吧。 只要一看见白秋意戴着项圈,在他眼前晃荡来,晃荡去的样子,林时桑的耳朵眼里,就噗嗤噗嗤地窜着热气。 他仰面瘫倒在竹床上,强迫自己扭过脸,不要去看白秋意。可即便他不看,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满是白秋意。 就连耳畔,也全是白秋意的声音。 “小桑果?” “桑桑。” “阿时,你理一理师尊,好不好?” “阿时,你想不想在师尊身上写字?” 写字?! 等等! 林时桑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霍然坐起身来,他想!!! 他要在白秋意的胸口,写上“丧心病狂小怨妇”,这七个大字! 还要在白秋意的大腿根上,写上“小白菜”,“吊死鬼”,“风流俏寡妇”,“想要俏,一身孝”等等字眼! 但是! 林时桑又不想表现得太积极,所以,他又躺回去了,佯装意兴阑珊地说:“我不想,你以为你的皮囊很好看么?” 他怕流鼻血,赶紧又扭过脸去。 “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的皮囊,一点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白秋意道,“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顿了顿,白秋意又道:“师尊穿裙子给你看,好不好?” 林时桑:“……” “师尊穿裙子给你看,你撕师尊的裙子,然后在师尊的身上写字,随便你写什么,好不好?” 林时桑:“……” “师尊这里还有你用剩下的胭脂,师尊涂脂抹粉给你看,好不好?” 林时桑:“……” 他抬手捂鼻,觉得鼻血又要开始喷了。 “还戴耳饰,戴流苏,戴步摇,行不行?” 林时桑:“咳。”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白秋意擦拭鼻血,故作冷漠,“我不想看,” “那么,就算了。”白秋意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不想看,那就算了。” 林时桑:“!!!” 不能算了!再劝劝他啊,再劝劝!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没关系,随便玩 做人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难道师尊不知道,有一句谚语叫作,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吗?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太让林时桑失望了! 原来,白秋意嘴上说的想补偿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当不得真的。 还说什么喜欢他,爱他,更是荒谬至极! 林时桑飞快转过头去,冷眼睨着面前的青年,然后,他一眼又瞥上了白秋意过分惊悚的大胸肌,当即就好似鬼迷日眼了,一阵头晕目眩,鼻血长流。 病殃殃地又倒回了竹床之上。 “小桑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师尊,好不好?” 白秋意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凑近身来,脖颈上流光璀璨的项圈,晃啊晃的,衬得他身上的皮肤雪腻极了,好像是陶瓷塑的美人。 林时桑还一不小心,瞥见了白秋意胸口,那两颗很红很红的东西——脑子里特别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突然想凑过去嘬一口。 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狠狠压下去了,不仅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白秋意的奶|子也同样嘬不得。 嘬一口的下场,可能会非常凄惨。 林时桑闭着眼睛,面红耳赤地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对白秋意的身体,产生这样大的反应。 不就是个男人?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能给他老林家传宗接代吗? 很显然,这并不行。 不仅不能传宗接代,白秋意的脑子还有毛病,生下来的孩子,搞不好也会遗传,到时候大变态,领着一个小变态,再把林时桑这只小白兔也带成变态。 好家伙,一家子变态,出门是要被人砸臭鸡蛋的。 “是不是伤处又疼了?”白秋意凑得很近,项圈上的流苏,都落在了林时桑的脸上,凉凉的,让他下意识浑身一个颤栗,就听见师尊又说,“师尊给你换药,好不好?” 林时桑一听说要换药,立马疾言厉色地拒绝:“我不要!!!” 他可太了解白秋意了! 宁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白秋意这张破嘴,说是换药,指不定是一边给他上药,一边上。 “师尊只是给你换药,不做别的,连一根手指都不会伸进去,师尊保证。” “还是不要!” 那是,一根手指都不会伸进来,所以,白秋意会伸两根,三根,甚至是四根手指! 林时桑可太了解他了,自己在白秋意眼中,约莫就是唐僧肉,而白秋意就是山里的渴望长生不老的妖精。 妖精一见了唐僧肉,必然是两眼冒光。 他不再相信白秋意的任何话了,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通过伤害自己,来报复别人,这是最愚蠢的一种方式。”白秋意轻声道,“想报复师尊的方式有很多,为何偏要挑这一种?” “还是说——” 他温热的手掌,从林时桑的后背,慢慢抚摸至他深陷的腰窝,渐渐的,又摸上了他的尾骨。 “还是说,你不想让师尊此前留给你的精华,流出来,对么?” 林时桑一阵面红耳赤,立马窜坐起来,破口大骂:“胡扯!少不要脸!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却又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圆鼓鼓的肚皮剧烈晃荡,大有一种会随时爆炸的错觉,他赶紧双手往雪白的肚皮上一捂,这才把肚子稳住了。 而后,林时桑更加羞愤地骂:“白秋意,不管怎么说,你好歹也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仙师,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法术,来羞辱自己的徒弟!你不觉得自己太卑劣了吗?” “可是,是你自己说,不想要孩子的,如果不用术法的话,那么就只能让你真的怀孕了。”白秋意凑近身去,同林时桑对视,微笑着问,“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想要真的孩子?” “不可以!”林时桑快要气炸了,伸手就要扇他,手腕却被白秋意攥住,往胸口贴去,他怒道,“快放开我!白秋意,虽然,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徒弟看待,但我也好歹喊了你这么多年师尊!” 白秋意:“然后?” “你居然……居然勾引我!”林时桑气坏了,大声道,“还脱了衣服,戴着项圈勾引我!” “嗯,还有?” “还有个西瓜,还有!我年纪小,我不懂事,我自律能力不行,我定力差!我抵御不住成年男人的诱|惑,这是情有可原的!” 白秋意点了点头:“嗯,继续说下去。” “但你不一样了!”林时桑满脸浩然正气地指责他,“为人师表,却不知廉耻,主动勾引座下徒弟,你无耻!” “那么,你真是我的徒儿么?”白秋意微笑着问他,眼中闪烁着泠泠寒意,“你是我的徒弟么?” “我……!”林时桑竟一时气短,忙又道,“我当然是!” “不,你不是。”白秋意摇了摇头,在林时桑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道,“我原先的二徒弟是什么性情,我这个当师尊的,简直是了如指掌,他没有你这般机灵,也没有你胆大,更没有你能说会道,能哄会骗。” “他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缺爱,胆小,敏感,怕事,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能躲就躲。” “他愚蠢不堪,没有廉耻之心,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之外,一无是处,还色胆包天。” “即便,他喜欢我,最多也只是远远地看我几眼,而不是像你一样——” 白秋意抬手捏着林时桑的下巴,距离他非常之近,看着他剧烈颤动的瞳孔,一字一顿地道:“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你……你……” “你不用反驳,也不用害怕,更不用羞愧,没关系,从前的林二是死是活,我并不在意。”白秋意缓缓道,提到从前的二徒弟时,语气波澜不惊,不喜不悲,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好像在说一件特别平常的小事儿,“他死了也好,若是他不死,你又怎么会来到我的身边?” 林时桑震惊到说不出话了,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隐藏得挺好的,没露出什么破绽。 搞半天白秋意早就知道,他这个二徒弟,已经换芯了。 所以,这也是最开始时,白秋意花式欺负他的原因吗? 是为了给真正的二徒弟报仇? 又或者,白秋意是误会他处心积虑,不怀好意? 不过,白秋意也猜对了,林时桑从最初时,就是处心积虑,不怀好意。 可林时桑敢拍着胸膛发誓,他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从未!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在兢兢业业做任务,当然,后面之所以摆烂,是他自知能力不行,实在攻略不动死病娇了。 病娇和他,总得死一个。 “我一生自负美貌,林二的这副皮囊美虽美,但并不足以令我心动。”话锋一转,白秋意又道,“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过你吧,不要试图接近我,是你自己不肯听劝,非说你喜欢我,想保护我。” 林时桑:“……”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即便你从最开始,就别有目的,我也不怨你了。”白秋意心平气和地缓缓道,用手指缓缓摩挲着林时桑的唇瓣,微笑着说,“你处心积虑接近我,说明我对你来说,还有一定的价值。” “……” “所以,请保持从前的热情,继续处心积虑地接近师尊,想方设法骗取师尊的真心,好不好?” 林时桑:“不了,从前是我太无知,目光短浅,太自不量力,现在我明白了,大彻大悟,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反正都这样了,摆烂,毁灭吧,都死,都死,全部都死。 他就是死,也要拉着白秋意垫背。他不好过,白秋意也休想好过! “不过,你先把衣服穿上!”林时桑又道,因为他只要一看见白秋意戴着项圈,狗一样跪坐在他面前,那雪白的大胸肌,就那么光明正大地展示在他面前。 他的鼻血就一直止不住。 “兴奋坏了,是吗?那师尊让你看点更刺激的,好不好?” 白秋意随手往他某个穴道上一戳,为他止血,而后,就隔空取物,二指夹着一支毛笔。 一边紧紧盯着林时桑的脸,媚眼如丝地勾着他,一边伸舌舔舐着毛笔笔尖,拉出细长细长的银丝。 林时桑瞬间头晕目花,晕了晕了,又开始晕了,下一刻,白秋意就把毛笔塞进了他的掌心,握着他手,在自己的胸膛落笔。 因为视觉冲击太过强烈,林时桑的大脑短暂性的死机了,等他再清醒时,就看见白秋意的胸口,已经花了一片。 又是墨,又是血的。 毛笔没墨了,就直接蘸着血。 原本雪白的胸膛,就这样花了,隐约可见几个不堪入目的字眼:炉鼎,秋奴,名器。 林时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个狗爬大字,居然是自己无意识时,被白秋意手把手胁迫着写下来的! 写字用的墨,白秋意的血! 这对林时桑这种纯情的孩子来说,太具有视觉冲击了,他的三观世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轰塌了。 而白秋意浑然不觉,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压进自己的胸膛,温声细语地告诉他:“你可以亲吻师尊身上的任何部位。” “只要你想。随便玩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只要是你看中的,早晚都是你的 林时桑一阵头晕目眩,脸再度埋在了师尊的怀里,鼻尖满是师尊身上,好闻的气味。 以及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几丝苦涩的墨香。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天地之间轰隆一声,好像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只剩下他和白秋意两个人,不知廉耻地靠在一起,他的脸埋在师尊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振聋发聩。 林时桑很快就联想到了白秋意的脉搏,也是这般充满了活力和激情,好像从来不知道疲倦,皮下的血管和筋脉,狰狞可怖地暴了出来。 白秋意常年身躯冰冷,但此刻在和林时桑近距离温存之下,也逐渐滚热起来,他流了许多汗,皮肤雪腻得像陶瓷。 因为汗水的缘故,显得更加滑腻,也更加细致,好像稍微用手碰碰,皮肤就会化作成一汪春水。 师尊的身上太多伤了,即便现如今受了许多伤,身上又是血,又是墨,乱糟糟的一团。 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反而越是狼狈,越是凄惨,就越是凸显出一种极致的破碎感。 白秋意好似个浑然天成的雪妖,他会勾引人,也会谋害命,声音蛊惑柔媚,还异常温柔,无边的缱绻最后都化作了一声绵长的,依赖的,满是怜爱意味的呼唤:“小桑果,你也疼疼师尊,好不好?” 林时桑就诚然如他自己所说,一般无二。 他年纪还是小,资历到底还是浅薄,以至于,他定力在逐渐瓦解,他对白秋意的抗拒之心,也在逐步动摇。 他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人,而且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处心积虑地勾引。 更加承受不住,那几乎令他窒息的,白秋意对他滚热的爱意。 鬼使神差一般,林时桑微微张了张嘴,轻轻嘬了师尊的胸膛,白秋意很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一边捧着他的后脑勺,一边拉扯着自己脖颈上的项圈。 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告诉林时桑:“乖徒儿,你不仅可以玩弄师尊的真心,现在也可以尽情地玩弄师尊的身体。” 林时桑第一次浅尝辄止,但很快就有了第二次,他饿狼一般扑了上去,急不可耐地狠狠咬上了白秋意胸口那块红肉。 一点点将他的皮肤咬红,咬烂,咬到流出鲜血来,他好舔舐着白秋意的鲜血,品尝其中的滋味。 等林时桑再缓过神时,他就已经双膝跪在了白秋意的腿上,一低头,就能看见白秋意整片凌乱的胸膛。 白秋意躺在竹床上,身姿动人,但又异常闲定,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微微曲起。 雪白的长发铺散在竹床上,两只修长白皙的手臂,很自然地垂在一旁,脖子上的项圈仍在,喉结一颤,就发出了一声喟叹。 “不,我不想这样的!我明明不想这样的!”林时桑大力摇头,神情恍惚地喃喃,“我本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是你,是你枉修正道,你居然公然勾引我!” 白秋意坦然回答:“是。” “你身上的字,也是你胁迫我写的,不是我自愿的!” 白秋意甚无所谓,还笑着说:“其实,你完全可以写得更过分一些,没关系,只要你写得开心,玩得开心,师尊就开心。” 顿了顿,他笑得就更开心了,“你可以写,白秋意就是个天生淫|荡的贱人,也可以写,白秋意人尽可夫,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他越说越过分,言辞也越来越粗鄙,充斥着浓烈的羞辱意味。 但他自己却又不觉得这样被羞辱了。 因为,他好像从中感受到了乐趣。 从来没有过的乐趣。 原来,这就是情爱的力量,可以让白秋意打破他从前所有的不可能,所有的不情愿,可以让他亲自把自己的底线毁掉。 不求芳名流传千古,但求眼前人的一丝真情。 林时桑一边摇头,一边从他的身上爬下来,他觉得白秋意真的好可怕,特别可怕。 已经不能用疯来形容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林时桑从他的身上下来,慢慢蜷缩在了角落里,他脸色的红晕,慢慢褪去,很快就苍白一片,连唇都哆嗦,“我就一定非死不可吗?” “小桑果,师尊早就告诉过你,你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死。”白秋意缓缓坐起身来,凑近林时桑的身前,温声细语地说,“不要怕,师尊不会再伤害你分毫了。这些都只是调——情的小游戏而已。” 林时桑不觉得这些都是小游戏,反而认为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又往后退了退,已经退无可退了。 “小桑果,师尊现在不能碰你了,因为,你受伤了,但师尊又特别想,怎么办呢?”白秋意故作苦恼,随后又问,“神交,如何?” 林时桑觉得不如何! 就算神交不会伤害身体,但神交会损伤元神啊! 白秋意又一向毫无节制,回头再神交十天半月的,白秋意就跟铁打的人一样,他肯定没什么事。 可林时桑就不一样了,他需要休息,也需要很多时间,来慢慢静养。 所以,林时桑就冷着脸拒绝他:“我不想跟你神交!!!” “那就没办法了。”白秋意好像很失落,但也并没有强迫,只是抓过了林时桑的右手,掰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白嫩嫩的掌心。 “你想干嘛?”林时桑脑洞大开地问,“就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你就恼羞成怒,想剁了我的爪子煮汤喝啊?” “小桑果,师尊就算把自己的手剁下来煮汤,都不会剁你的,你的手这样金贵,正适合做一些细致的活儿。” 说着,他就抓着林时桑的手,缓缓塞进了自己的裤子里。 林时桑:“……” 林时桑:“……” 林时桑:“……”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他成功保住了自己可怜的屁股,嗯,或许还有嘴。 白秋意没舍得太麻烦林时桑,稍微玩了一会儿,就放林时桑下床了,还邀请他出去逛逛。 这竹屋不大,隔了两间房,里间当卧室,外间当客厅,只有一些很简单的摆设,连桌椅板凳,都是竹子做的。 也没什么可看的,但值得一说的是,他在房间比较显眼的位置,发现了一副白骨。 林时桑嘴角抽搐地问:“这具白骨该不会是……” “对,就是那具白骨,我想,你抱着他睡了多日,总该是有些感情的,便将他也带了回来,便于你观赏。” 更重要的是,白秋意在白骨的手里,发现了一小块染血的破布,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狗爬大字,正是白秋意的名字。 所以,白秋意合理怀疑,林时桑在死遁的那些日子里,一个人孤单寂寞冷,所以,才卧在棺椁中,将一副白骨当作成师尊,与白骨一同卧棺而眠。 当然,这只是白秋意的猜想,并没有得到过任何证实。 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根本就不敢问。 他生怕自己问出口后,会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所以,就不要问了。 “你真缺德!”林时桑脑壳子一阵生疼,“人家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说,你扒人家的坟,还挖人家的骨,怎么着,要是我过阵子又跑了,你该不会直接鞭尸罢?” “我自幼便不知何为德,但你有就够了,”顿了顿,白秋意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事不过三,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逃跑了,再也不会。” 林时桑心道,话别说太满,只要找准时机,他还是会跑的,哪怕双腿都被打断了,他爬也要爬走。 “你饿不饿?师尊做饭给你吃,可好?” 林时桑震惊:“你还会做饭啊?” “刚学的。”白秋意微微一笑,“其实,蛮简单的,教我的人说,只要用心做,那么,心上人就会喜欢。” 林时桑:“等等,你真的理解,用心做和用心做的区别么?”千万别理解成,“用心脏来做”,他可是不吃动物内脏的,更不吃人心! “理解。”白秋意信心满满,“在你昏睡时,我打了一头野猪,还挖了它的心脏,一会儿给你煲汤。” 林时桑:“……” 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他就知道! 白秋意的思维和正常人永远不在一条线上! “开个玩笑,不要害怕。”白秋意微微一笑,“内脏太腥,还是做红烧肉吧。” 林时桑暗暗松了口气,寻思着,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可是很快,他又正色道:“红烧肉?谁的肉?” “当然是猪的肉,要不然,你以为是用谁的?”白秋意反问他,曲指轻轻敲了一下林时桑的额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了诡异森寒的笑容,“难道,你想吃师尊的肉?” 林时桑艰涩地吞咽口水,脑子一抽,居然问了个很笨拙的问题:“想吃就有吗?” 然后,白秋意就很认真地回答了他:“想吃就有。” “……”林时桑又咽了咽,试探性地询问,“这也是个玩笑?” “不,这句是真心话,想吃就有,只要是小桑果看中的东西,早晚都是小桑果的。” “我也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林时桑怔了片刻,然后脸色一板,沉声道:“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好,那我去给你做饭。”白秋意微微一笑,将拴着林时桑的锁链,解开了一半。 然后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林时桑大惊失色,一边大力捶他胸口,一边大声道:“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是说了么,去做饭。” “你自己去做就行了!!别带着我啊,我不想去,我也不想动手做饭!我又不是菜,我能吃吗?我也不是柴,我能烧吗?你就带我去?” 林时桑更大力地挣扎,他又不傻。 厨房里有什么? 且不提那各种形状的烧锅柴火,擀面杖有吧?刀柄有吧? 蔬菜有吧?比如说,黄瓜,萝卜,苦瓜之类的,这些是什么? 不就是天然的刑具吗? 等会儿白秋意要是做着做着,突然疯病一上来,随手拿根萝卜就捅他,那他岂不是惨得人神共愤了? 不仅仅是这样,炒菜是不是得放盐巴?万一,白秋意拿盐巴撒他伤口上呢? 做菜哪能没有葱姜蒜? 万一白秋意给他整一出葱姜蒜大餐,他能死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那做的能是饭吗? 在短短一瞬,林时桑就分析出了利弊,所以,坚决不同意前往厨房! 如果白秋意会读心术的话,一定会被他的想法所震惊到,但他并不会读心术,所以,只能温声细语地哄他:“一起去,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做饭便是了。” “什么都不用我做,还要我做在旁边?我在旁边做什么???”林时桑更怒,“你不用做饭了!我不饿,我不吃!” 然而,下一瞬,他的肚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林时桑的脸,也瞬间因为羞愤而发红滚|烫。 “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会饿的。小桑果,都是快当母亲的人了,不可以再耍孩子脾气。” “什么孩子?这不就是你玩出来的小把戏?” 白秋意见软得不行,只能来点硬招,脚下一顿,他正色道:“那好,你从旁盯着,我其实也不甚自在,因为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说着,他就转身,要把林时桑抱回屋里。 林时桑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赶紧道:“什么叫作,你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你说清楚!” 顿了顿,他抓紧白秋意的衣领,冷声道:“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然后让我吃下?是不是?!” 白秋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还含糊其辞地道:“反正,你现在已经落到我的手里了,再也跑不掉了,我想怎么对你都可以。一声师尊,一生师尊,师尊不仅要教会你如何保护自己,爱和恨都应包含在内。” “白秋意!你这个混蛋!大混蛋!你可以在饭菜里下毒!但绝对不可以下合欢散!!!” 林时桑大声道,扯着他的衣领摇晃,咬牙切齿道,“你听见没有?不准再下合欢散!!!” “我身上没有合欢散了。”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有更厉害的,小桑果,多亏你提醒。” “……” “师尊先送你回房休息,你乖乖听话,不要胡闹,饭菜一会儿就好。” 说着,白秋意就抬腿往屋里走去,林时桑狠狠咬牙,揪他衣领的手,渐渐松开,低声道:“我不回屋里,我也要去厨房。” “什么?师尊没听清。” “我要跟你一起去厨房!现在听清楚了没!”林时桑凑近他的耳畔,大声道,甚至都喊破了音。 白秋意哈哈大笑,如愿抱着人去了厨房,他将人放在了桌子上,把锁链系在桌腿,然后,就随手拿了根胡萝卜,递了过去。 “干嘛,干嘛?”林时桑面露凶色,厉声道,“我是来盯着你做饭的,不是来陪你消遣,供你玩乐的!你不要羞辱我!” 白秋意:“给你吃的。” “你好不要脸!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林时桑更气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两手一拍桌面,霍然站了起来,震得铁链子叮当乱响。 但他比白秋意矮了一个头还多,仰视别人根本没有气势,索性就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声道:“我告诉你,我还没有淫|荡到需要吃一根胡萝卜!” 白秋意:“……” 他愣了愣,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想明白之后,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一笑,林时桑就更生气了,对着白秋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好不容易等白秋意笑够了,他才缓缓道:“小桑果,你想多了,师尊说的是,这么吃。” 他把胡萝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缓缓咀嚼。 “你想哪儿去了?” 林时桑:“……” “吃胡萝卜就淫|荡了吗?那师尊现在吃了,也淫|荡吗?” 林时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一阵抓狂,都忘记自己还站在椅子上了,气得一蹦多高,指着白秋意的鼻子骂,“是你在误导我!!” 然后,脚下没踩稳,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被白秋意接了个满怀。 “小桑果,师尊很喜欢你的投怀送抱,但师尊真的要去做饭了。” 他把人放回了椅子上,又把吃了一口的胡萝卜,塞进了林时桑的手里,笑着嘱咐他:“饿了,就先吃一点,不要吃太多,凉的吃多了,肚子会痛。” 气得林时桑一下把胡萝卜远远丢了出去,双臂环胸,坐在一边生闷气。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再度被白秋意吸引过去了,林时桑眼睁睁看着他,把斧头当成切菜刀,在那剁萝卜。 忍不住叫停道:“等等,先等等!” “怎么了?” “首先,斧头是劈柴用的,不是用来切菜的,其次,你萝卜没洗啊,外面一层泥,你看不见吗?最后,你切菜板放反了,你看不见?有刀痕的那一面,才是正面!” 白秋意:“原来如此。”然后,他就放下斧头,找了一圈,找到了一把菜刀。 又去清洗了萝卜。还把切菜板放正了。 拿起菜刀,对着萝卜就是一顿哐哐乱砍。 林时桑真的是可怜这根萝卜,实在忍不住了,又道:“你剁萝卜喂猪啊?” “不是,喂你……不,做给你吃的。”白秋意抬头,一脸真诚。 林时桑对天翻了个白眼:“切片,或者切成小块,都可以,别在那瞎剁,成吗?” 白秋意点了点头,又重新换了一根萝卜,但很快林时桑就明白,他为什么剁萝卜了。 握刀的右手,只剩下四根手指了,根本就握不紧菜刀,更加没有办法,熟练地把萝卜切成片,或者块状。 “你的……你的手……”林时桑有些尴尬,故作毫不在意地道,“怎么弄的?” “小伤而已。”白秋意表面淡然,实则心里一阵欢喜雀跃。 小桑果终于发现,他手指残缺了吗? 会心疼他吗? 会不会心疼他? 会不会? 小桑果手里有续骨丹的,还没有送出去,原是要留给假的小书生,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白秋意在赌,赌小桑果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同样失去了手指,小桑果到底会把续骨丹给他,还是留给小书生。 为了让林时桑怜悯他,白秋意还故意装作,四根手指无法握紧菜刀的样子,切个萝卜无比艰难,还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师尊现在很没用吧,连把菜刀都握不住了。” 白秋意怅然若失,轻声道,“更别说是剑了。” “可是……你不是会炼制续骨丹吗?你给自己炼呗,反正神血你多得是。” “小桑果,你知道吗?从前我的师尊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说,反正你的神血多得是,怎么就不能取一些出来,救救吟吟?” 白秋意神色更加复杂,晦涩得让人心疼,喃喃道,“吟吟就是我的同门师姐,她从前对我一心一意的好,所以,我其实挺愿意取神血救她的。” “可是,我们的师尊野心太大,他认为我身上的神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就打着救师姐的名号,从我这里疯狂地索要神血。” “我那时就想,只当是还了师姐对我的好,我其实……其实不爱她,”白秋意轻声道,“毫无男女之情。” 林时桑:“那你还……”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的母亲爱我的话,她应该就是师姐那样温柔娴静。我在师姐身上,感受到了爱。”话到此处,白秋意摇了摇头,“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又错了。” “师姐在发现我的身份后,对我的态度瞬间天翻地覆,她骂我,说我是天生的魔种,说我不该活在世间,她要去告诉她父亲,告诉所有人,让他们把我关起来,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开处决我。” 白秋意很茫然地问,既像是问林时桑的,又像是在问自己,“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救了她,她却要我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师尊跪在徒弟面前 林时桑愣了愣,望着面前的白秋意很久很久。 只觉得白秋意脸上的迷茫,好像是染了浓墨一般,又苦又涩,他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孤寂,明明年纪也不算大,却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生气,萧瑟如秋叶,寂寥似寒风。他的生命好像已经濒临枯竭了,像极了坟头凄凉残破的魂幡。 即便,白秋意并没有哭,但林时桑却又恍惚瞧见,他遍体鳞伤地蜷缩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双臂环膝,把脸埋在膝头,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 这种恍惚的错觉,突然令林时桑感到很悲哀,他觉得师尊现在的样子,好像是被人抛弃的可怜狗狗。 他怜悯狗狗,想伸手摸一摸,以示安抚。 却又被白秋意身上,浓郁的煞气,骇得攥紧了拳头。 许久。 林时桑沉默了许久,然后慢慢把脸偏转过去,刻意回避白秋意的目光,沉声道:“所以,这就是你杀害同门师姐的原因?” 白秋意摇了摇头,神色就更落寞了:“我没有杀她,准确来说,我没有直接杀她。” “我不明白,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有没有杀,一句话的事情!”顿了顿,林时桑突然露出了嘲弄的表情,猛地转过脸来,一字一顿地质问他,“不是吧,白秋意?现在你连承认事实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小桑果,你如果这样想的话,就太侮辱师尊了。”白秋意放下手里的菜刀,随手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缓步走至了林时桑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听好了,我既然敢做,就没有任何事情,是不敢承认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亦是如此。” “一旦我的身世暴露,想杀我的人,何止掌门师兄一人?我有何惧?我可是天生的魔种,想杀我啊,除非……” 白秋意把染血的手帕,随手丢弃,伸手就扶上了椅子把手,凑近身,紧紧盯着林时桑的眼睛。 他很喜欢小桑果的眼睛,灿若星辰,明净澄澈,干净得一眼就看到底了。 小桑果是明净的,也是纯洁无瑕,就好像是苍穹上高悬的月亮,是他恶意将人拉了下来,拽在这污秽的淤泥之中。 他知道,这是他的罪孽。 是他弄脏了林时桑,都是他的罪。 现在,他想要弥补了。 只希望小桑果可以看看他,多看他一眼也好。 即便不爱他,也没关系,恨也好,恨也好,总比心里完全没有他,要强千倍万倍。 “除非什么?”林时桑拧着眉头问,“你不要话说一半!” “就这样想让我死么?”白秋意伸手作势要抚摸林时桑的脸,却被他直接躲开了,好像躲避什么特别脏的东西。 他的眼神一瞬间黯然失色,但很快,又重整心情。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呦,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某人好像不久前才说过,自己根本就不怕死,怎么着,现在又怕死了?怕被我知道你的致命弱点,然后反杀你,对吗?” 林时桑语气更加嘲弄,意图用激将法,逼一逼白秋意。 哪知,白秋意听罢,只是用很晦涩难懂的眼神,凝视着他。 或者说是,凝视着林时桑的瞳孔中,自己的身影。 不是他不愿意告诉小桑果,而是不能说。 除非,彻底毁掉他的魔骨,这样,白秋意就会灰飞烟灭了。 他不怕死,死亡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舍弃和无情,是他的母亲,教给他的人生第一课,但很遗憾,他并没有完全做到无情。 只是害怕,有人会借此来伤害林时桑,亦或者是,林时桑打算玉石俱焚,通过毁灭自己的方式,来杀死白秋意。 无论哪一种,都是白秋意万分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须臾之后,白秋意才又开口:“师姐说,我体内流的血是肮脏的,是我的父尊当初玷|污了神明,所以,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也是诸天神明见证下的耻辱。” “所以,在我父尊死后,修真界再无一人羽化飞升,这是神明对世人的惩罚,只有除了我这个祸害,才能庇佑苍生,福泽万民。” “可是,她的身体里,明明也流淌着我的血液,我把最宝贵的神血,双手献上,她不仅不感激,反而要说那是脏的。” “师姐说我的血是脏的,但她却又用的那般心安理得!” 林时桑的瞳孔渐渐放大,连声线都颤了:“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而杀了她?” 白秋意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要她死,最初时,我只是想抹掉她的记忆。” “说结果!!!”林时桑的声音猛然提高,一拍桌面厉声道,“我要听结果!你到底是怎么杀她的?说话!!!” “……我那时年岁不大,即便拥有在六道中轮回的所有记忆,但这具身躯,依旧只是少年人的身躯。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办法控制住体内的魔气。” 白秋意说到此处,声音也哑了许多,“我情绪失控了,在失控中魔气爆发。” “无意识中,产生了收回神血的念头。” “……然后,她就死了。” 林时桑听完之后,冷汗都直接吓出来了。 所以说,当年雪琼的母亲,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体内用来保命的神血,被白秋意收回去了! 因为失去了神血的保护,所以,她才会死。 可是,她之所以能活着,却又因为那神血。 不管是她的生,还是她的死,都是因为神血! 林时桑突然觉得思维非常混乱,他有点理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了。他神色凝重,目光涣散,忍不住低声喃喃: “你用神血救了她,后来又因为立场不同,产生争执,所以,又把神血收了回去。” “你救了她,但你也害了她!” “你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姐!你还害得雪琼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你害了人家!你知不知道!” 林时桑猛然站了起来,下意识将白秋意推开,情绪异常激动地大声道。 “你让一个小女孩,从小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你到底知不知道?!” 白秋意被推得往后退了退,很快又站稳了:“知道,那又如何?她要杀我啊,难道,我就应该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等他们联手杀我,灭我吗?” 话音未落,他抬手就向林时桑挥去,林时桑大惊失色,下意识就随手抓过椅子,猛然就砸了过去。 轰隆一声,椅子就碎了一地,白秋意的衣衫上,沾了许多灰尘,他的身形一动不动,原本挥向林时桑的手,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面颊。 他说:“小桑果,你瞧,师尊要打你的时候,你都知道要还手,何必要因此指责我呢?” 林时桑却仿佛一瞬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完了,身形一晃,往后踉跄几步,倚靠在身后的石墙上。 好半晌儿,他才又喃喃地问:“你还挖了她的坟,把她的尸骸关在密室中,你让她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息!” “地下太冷,师姐自幼就怕黑,怕脏,我只是担心她一个人被埋在土里,会害怕。肉身腐烂时,会有白色的虫子,吞噬皮肉。师姐生前那样爱美,必然不愿被蛆虫撕咬。我只是心疼师姐,就好像,我有时候,也会心疼母亲一样。” 白秋意笑了笑,“师尊很可笑吧?是不是特别可笑?” 说完之后,他就跟疯了一样,捧腹大笑,笑得无比猖狂,无比嘲弄,也无比的……凄凉! 林时桑已经不忍再听,双手抱头,慢慢蹲下身来,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小桑果,小桑果,你听师尊说句话,好不好?”白秋意笑够了,又凑近,毫不避讳地跪在他的面前,抓过林时桑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就听师尊说一句话,好不好?” “就算是师尊求你了,行吗?” 林时桑慢慢抬头看他,只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师尊是真的爱你,是真心的!师尊从来没有被人爱过,也没有爱过别人,所以……所以,师尊不知道怎么去爱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对喜欢的人好!” 白秋意急切地道,声音颤得让人发慌,“但师尊是真的爱你!就算,你不是魔骨,师尊也爱你!” “原谅师尊吧,好不好?师尊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你好!” 林时桑沉默良久,才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刚刚说了不止一句话。” 然后,他又说了第二句:“可是,我真的不爱你,我的心里没有你,一点点都没有。” 白秋意听罢,又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好像在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自己的自不量力,更笑自己现如今这般自甘堕落。 居然为了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人,就弄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么,师尊再问你一句,那枚续骨丹,你到底是给师尊,还是给那个小书生?” 林时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给小书生。” “……那如果,师尊告诉你,小书生已经死了,是师尊亲手所杀,你会如何?” 林时桑更加斩钉截铁地道:“我会杀了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陆师弟居然和他冥婚了?! 这个答案其实本就在白秋意意料之中,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当他真的亲耳听见,林时桑说出最终的答案时,他又觉得心痛难忍,如同刀绞一般痛彻心扉。 白秋意苍白的唇,微微蠕动起来,几次想要说出真相,但又一阵迷茫。 即便说出来,又能怎样? 小桑果不会因为白秋意曾经待他的那一点好,而选择原谅他。 况且,当时白秋意是别有目的地化身接近林时桑,对他根本也谈不上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秋意隐隐觉得,他如果说出口了,林时桑不仅不信,反而还会趁机言语嘲讽他。 可是,白秋意却又忍不住想解释,他心里再也藏不住什么秘密了。 “小桑果,如果师尊告诉你……其实,小书生其实就是……”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既怀有希冀,又无比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是师尊,你……你会原谅师尊吗?” 林时桑沉默了。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他只是对待感情比较迟钝,但又不是真的傻,他前后两次跟小书生接触。 可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当初初见时,小书生一身的书卷气,清秀明净,眼神干净,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诡异却又温柔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跟他接近。 但后来的那个小书生,气质却同之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最开始,林时桑认为一定是白秋意对小书生做了什么,才令他丧失记忆,还性情大变。 后来慢慢的,林时桑又发现,并不是这样。 一个人不管经历了多大的折磨,眉眼之间总该还是有最初的影子。 哪怕只有一点点。 所以,林时桑也曾经怀疑过,却又没有勇气质问白秋意。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既害怕白秋意就是小书生,又害怕白秋意不是小书生。 很矛盾。 就算知道,又如何? 他就是看破不说破,就是要让白秋意发疯抓狂。 须臾之后,林时桑冷笑道:“你如果想当他的替身,那么就直说好了。” 白秋意眼里的希冀,一点点地消失了,所以,小桑果就如此迟钝,当真一点都没有发现么? 见白秋意不说话,林时桑索性自顾自地道:“如果师尊自甘堕落,愿意当一介书生的替身,那么,我也没什么意见。” “……这样,你就会开心么?” “是,这样我就会有一点点开心。”林时桑又道,“其实,我跟那个小书生,也没有你想象中的感情深厚。我也并不喜欢他。” 他说这话时,一直死死盯着白秋意的眼睛,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是自己的身影,会让林时桑突然有一种很爽快的感觉。 就好像,他真的成功骗到了白秋意的真心,还一脚把他的真心踩烂一样。 看着白秋意眼里的自己,冷漠得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了。 林时桑就是故意的,他直言不讳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他救了我两次,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交集。” “不过现在,我从师尊身上学到了无情,所以,这枚续骨丹——” 林时桑二指夹着续骨丹,在白秋意眼前晃了晃,然后,就当着他的面,捏成了齑粉。顺着指缝落了下来。 他笑得灿烂:“就当师尊补偿我的,好不好?我就喜欢师尊握不住长剑的样子!” 白秋意点了点头,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好啊,师尊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心便好。”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时桑的肩膀。 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沉默地重新拿起菜刀切菜,沉默地生火煮饭,更加沉默地把饭菜摆上桌。 连吃饭时,气氛也异常死寂,白秋意会时不时帮他夹菜,或者添饭盛汤,除此之外,也没说什么。 林时桑也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对于师尊的手指,他只能是爱莫能助,心里想着,就全当师尊为此前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 一报还一报。 师尊曾经怎么伤害他,他现在就怎么还回去。 也许,等恩怨两清的时候,他们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前吃饭。 饭后,白秋意将他抱了回屋,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的,竟施法恢复了林时桑的肚子,还耐心仔细地,帮他把衣服穿好,腰带系好。 之后,两人就躺在一处,什么都不做。 林时桑心事重重,没什么困意,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浮现出师尊红着眼眶的可怜样子。 想起师尊浓密漆黑的睫毛,又卷又长,每次眨眼还都会磨到瞳孔,显得眼睛亮晶晶的,水汪汪的,看起来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十分惹人心疼。 但师尊又好像常年浸泡在苦汤里,脸上又总是浮现出落寞的神色,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就更惹人心疼了。 林时桑被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扰得彻夜难眠,他觉得白秋意应该也没睡。 即便白秋意一动不动,呼吸平稳,但他依旧知道,白秋意还没睡。 因为,他没睡,白秋意就不会敢睡的。 很久之后,林时桑才开口道:“师尊,那你从前对雪琼的偏宠,是出至于真心吗?” 白秋意果然没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他:“并无半点真心。” “……” 还真是坦诚地让林时桑有点错愕。 “你是想让我回山,向掌门师兄坦白一切?”白秋意转过头来望向他,轻声道,“这样,你的良心就能安了,对吗?” 林时桑也说不上来,他是不是这种意思,但他总觉得,白秋意好像并没有他从前想象的那么恶。 最起码,白秋意是有些可怜在身上的。 即便,比起这点可怜来说,他真的很可恨。 所以,他抿了抿唇,扭过身去,好久才说:“我只是想回山看看了。” 顿了顿,他又问:“裴师兄和陆师弟,你没有杀了他们吧?” “没杀。” “那就好。”林时桑大松口气,但很快,他的小心脏又狠狠悬了起来。 “不过,伤得很重。” “你!” 林时桑猛然转过身来,气得想给白秋意一拳。白秋意却已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跟哄孩子一样哄他。 “乖,很晚了,该睡觉了,明日师尊就带你回山,只要你开心便好。睡吧,师尊看着你睡。” 温热的大手缓缓抚摸着他的面颊,竟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渐渐的,困意便笼罩而来。 待林时桑再睡醒时,便已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师门。 并且,他还躺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上。 屋里的陈设和刚穿书那会儿,没什么两样。 他猛然坐起身来,查看自己的衣着,发现穿的还是最初的弟子服。 好像什么都不曾变过。 又好像,此前种种,都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他还在师门里。 从未下过山一般。 林时桑一阵恍惚,下意识咬了一口右手虎口,虎口上传来的痛楚,清清楚楚告诉他,他没有在做梦。 他起身,翻身下床,几个箭步冲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外头闲逛。 遇见的弟子们,还会象征性地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有的还会喊他一起去道场上练剑,山里还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变化。 林时桑忍不住冲过去,随手抓住一个弟子,急声问:“我一直都待在师门吗?” “对……对啊,”被抓的弟子一愣,然后说,“林师兄,你一直都待在山上,根本就没下山过,你这是怎么了?” 不对。这么问是不对的。 因为,下山的本来就不是林时桑,而是男扮女装的林时桑才对! “林师兄,你此前一直待在白师叔的洞府里,闭关修炼,也就昨天才出来,你都忘记了吗?”那弟子见他神色不对,又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陆师兄又找你麻烦了?” “不对,没理由啊,陆师兄自从回山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终日待在后山,守着一座坟,应该没空找你麻烦吧?” “坟?!”林时桑听出了话里的关键,忙问,“什么坟?谁的坟?”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陆师弟前段时间下山,遇见了一位漂亮女修,可那女修死了,听说还是为了救陆师兄而死,陆师兄就在她死后,跟她冥婚了,还在后山,给她立了个坟,一天到晚就守在坟边上,谁劝都不好使!”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对了,我还听说,那女修叫……叫……”另一个弟子也道,“叫桑桑!所以,陆师兄就在墓碑上,写下爱妻桑桑之墓!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陆师兄真是对她一往情深,还立誓,要终生陪伴在爱妻坟边,不离不弃。等他死后,还要把坟立在后山,和爱妻同眠!” 此话一出,林时桑当场如遭雷击,身子一晃,就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 陆昭明是疯了吗?居然在他“死”后,和他冥婚? 还给他立坟? 这什么鬼?脑子有病吧,居然和一个“尸骨无存”的人冥婚! 不过,等等,陆昭明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章 爱妻桑桑之墓 林时桑无比震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所以,他拉着那名弟子,再三询问,那名女修的姓名。 “就叫桑桑,绝对叫桑桑!我之前去后山那边的浴池里洗澡,还意外撞见一回,我两只眼睛看得是真真亮亮,就叫桑桑!” 这名弟子满脸肯定地道,“而且,她那个桑,和林师兄你名字里的桑,是同一个字呢!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再说了……”这弟子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有余悸地说,“我就是意外撞见了一次,然后,陆师兄就把我打了一顿,我现在腮帮子还隐隐作痛呢。” “我劝大家最近都少往后山挨,省得跟我一样,三天啊,足足三天!我那个嘴都张不开……” 剩下的话,林时桑已经没有再听下去了。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要摔倒在地。 从前就数陆师弟最厌恶他,哪怕林时桑当初男扮女装,也没得陆师弟多少好脸色。 怎么就在他“死”后,陆师弟就跟他冥婚了? 陆师弟脑子没毛病吧? 且不说,陆师弟年纪尚轻,就单说冥婚这个事,就非常离谱啊。 难道都不问问林时桑的感受吗?虽然也问不了…… 但是,最起码的,两个人生前也得有个互通心意的时候,要不然冥哪门子的婚啊? 林时桑苦思冥想,万般确信,陆师弟从未向他表达过任何一丝爱意,从来没有! 而他就更不可能男扮女装去欺骗陆师弟的感情了,那么缺德的事儿,他干不出来! 还有这事儿,就以白秋意那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性格,居然也能忍? 白秋意不把坟头撅了才怪!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不知不觉,林时桑就一个人走到了后山深处。 眼下正值午后,天色阴沉,暗沉的天边乌云密布,隐隐雷电翻滚,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林时桑寻思着,这种鬼天气,陆师弟不一定在外面,索性就四处转一转,然后赶紧回去,省得被淋成落汤鸡。 后山地势险峻,荒凉,但占地面积也甚大,他四处转了转,挑了几个比较适合立坟的地方。 但都一无所获。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沉,寒风簌簌,大雨即将倾盆而下,林时桑决定先回去再说。 哪知才转身走了几步,就嗅到了一股烧纸的气味。他鼻子灵,又左右嗅了嗅,顺着气味便寻了过去。 果真在一片荒凉的空地上,找到了陆师弟。 但眼前的陆师弟,又不太像陆师弟了。 身上没有穿弟子服,一身白衣带孝,正斜靠在了一处坟茔旁,坟头边立着一块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大字:爱妻桑桑之墓。 察觉到有人过来了,陆昭明连头也不抬,伸手缓缓抚摸着墓碑,像是在抚摸着爱妻的头发,手下的动作无比温柔,冷冷道:“滚!”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 他死遁前,有想过陆师弟会如何,但他当时猜想,撑破天了,陆师弟也就是被白秋意狠狠打一顿——只要白秋意还想在师门混,就轻易不能虐杀徒弟。 但怎么都没想到,陆师弟在他死后,不仅和他冥婚,给他立坟,还穿着白衣为他守坟。 林时桑的亲儿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陆师弟居然都做到了。 这让他心头难免涌起一阵罪恶感,寻思着,想点办法,帮陆师弟走出来。 年纪轻轻的,往后前途似锦,怎么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说了,让你滚,你是没听见,还是想找死?”陆昭明见他不走,语气更沉了些,还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时桑道:“是我,你二师兄啊,我过来看看你。” “过来看我的笑话,对么?”陆昭明这才抬起了头,一双眼眸通红,眼底一片青灰,看样子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 只是短短半个多月没见,陆师弟的面容都沧桑了许多,半死不活地瘫在坟边,哪里还有从前半点英姿。 简直就像是个不思进取,每日只知道买醉的烂泥,整个人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林时桑道:“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只不过,天色暗了,也快下雨了,我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为何要回去?我不回去。” 陆昭明神情麻木,抱着冰冷的墓碑,把脸贴在上面,似乎如此就能感受到桑桑的温度。 他的手指,压在了墓碑上,刚好压着“爱妻”这两个字眼上,这两个字眼上,必定被反复摩挲了很多次,字迹很深。 “我的妻子长眠于此,一个人孤孤单单,我得陪她才行。” 林时桑:“……” 他人好生生地站在这呢,那坟里能埋个啥?该不会是具空棺吧? “她生得文文弱弱,胆子又小,总是会被吓到,眼泪汪汪的样子,可怜极了。” 林时桑:“……” 那是他装的。 “她很温柔,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她那么善良,又美好的姑娘。” 林时桑:“……” “我要留在这里陪她,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她。”陆昭明就跟发了癔症一样,喃喃自语起来,双手也早就磨得血迹斑斑。 他也浑然不觉,一边念叨着桑桑,一边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这让林时桑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陆昭明摸的不是墓碑,而是自己一样。 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但他还是立住了。 “陆师弟,你我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虽然从前有诸多误会,但我是师兄,我不记仇……” 林时桑还没说完,陆昭明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记仇,但是我记。” “……”林时桑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又尝试着劝解他,“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才是。如果,咳,桑桑姑娘……” “住口!”陆昭明突然勃然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抬手指着他,厉声呵斥道,“桑桑是我爱妻的闺名!不许你喊!” 林时桑:“……”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来看我的笑话?林二,我告诉你,离我爱妻的墓碑远点!把你那肮脏的心思,收起来!别想打她的歪主意!” 林时桑简直要气笑了:“我打什么主意?那就是个坟,还立了块碑,我对着坟,对着碑,我能打什么歪主意?” “来来,你跟我说说,我能对着死人打什么歪主意?” 他还没有变态到,会对一处坟,一块碑发|情行吗? 过来劝解陆师弟,纯属是因为有点愧疚,他有反思的,是不是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才让陆师弟误会了。 “那谁知道?趁我没发火前,赶紧滚,否则,就算师尊护着你,我一样饶不了你!” 林时桑愣了愣,然后问:“师尊也回山了?” “你是闭关修炼,修昏头了?师尊回来了,我都知道,你竟还不知?”陆昭明又重新坐了回去,依偎在墓碑旁,沉声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拜见师尊,在我这做什么?” 林时桑躲都来不及呢,压根就不会主动往上凑,那么,也就是说,确实是白秋意把他送回来的。 但按理说,白秋意突然形容大变,应该会震惊整个师门才对,可为什么,就没听见有谁私底下议论说,白秋意瞎了只眼睛,断了根手指。 还穿得特别花里胡哨……怎么就没人议论? “拜不拜见师尊,这不重要,反正师尊人就在那,又跑不了,我只是比较担心你啊!” 林时桑缓步凑近,半蹲下来,视线和陆昭明齐平,宛如年迈的老父亲,看待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样,满脸心痛地道:“你这样下去,伤的可是你自己的身子,你还年轻,未来前途似锦,有什么可想不开的?”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遇见更合适的姑娘。” “为何偏偏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呢?” 顿了顿,林时桑更加苦口婆心地劝道:“再说了,你和那位……嗯,那位女修,才认识没多长时间吧?” 陆昭明抬了抬眸,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你可能,大概,也许,差不多……是有点一厢情愿了。”林时桑琢磨着用词,缓缓道,“据我所知,人家姑娘生前,对你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两情相悦的。再说了,若是那位姑娘泉下有知,必定不忍心见你为她如此堕落。” 陆昭明冷冷道:“你懂什么?你又没爱过别人!你根本就不会明白,我和她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刻骨铭心的经历!” “……” “倘若,她不喜欢我,又为何在生死关头,宁可自己丧命,也要换我一条生路?” “……” “她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从今往后,只为了她而活!她活着,我迟迟不通情窍,对她多有亏欠和薄待,现在她死了,把我的心也给带走了,我留着这副躯体,就只是为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思念她。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师兄的声带断了 林时桑一阵郁闷,暗道,造孽,造孽。 万万没想到,他男扮女装时,居然会如此有魅力,把一向不近女色,只爱慕师尊的陆师弟,迷成这样。 就是不知,陆师弟若是知晓,他就是陆师弟口中,最温柔,最善良,最美好的小姑娘桑桑,究竟会作何感想。 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会恼羞成怒到杀了他,还是欣喜若狂地扑上来拥抱他。 天色越来越沉,山间的冷风簌簌袭来,吹起了地上枯黄的落叶,天边闷雷翻滚,乌云密布,想来很快就要大雨倾盆。 看着陆师弟这样半死不活,三魂七魄似生生飞了大半的凄楚模样,林时桑的心里也不好过。 所以,林时桑又开口劝了劝:“我说了那么多,只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听我一句劝?别这样油盐不进的,行吗?” “我辟谷了,自然是油盐不进。”陆昭明抬眸望了望天,瞳孔里好似打翻了浓墨,又苦又涩,长睫轻轻颤了颤,喃喃道了句,“桑桑,快下雨了,让我为你遮风挡雨,好不好?” 他扶着墓碑,缓缓站了起来,将外裳脱下来,盖在了墓碑之上。 一手扶着墓碑,微微垂下头,又声音沙哑地念了声,“桑桑,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以林时桑的角度望去,陆师弟的腰背佝偻,明明年纪轻轻,发间就添了几缕白发,他的双肩颤的厉害,即便如此隐忍了,还是能听见细微的哽咽声。 陆师弟一向同他不合,在林时桑的印象中,陆师弟一直都是娇纵,热情,开朗的,脸上还有几分少年人应有的青涩稚气。 同他初相见时,二人就打了一架。 那时的林时桑做梦都想不到,陆师弟竟有朝一日,视他为挚爱,还在他的坟前,落下了眼泪。 他的泪,落在墓碑上,显得触目惊心。 不一会儿,天上就密密麻麻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很快就将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林二,我心意已决,你也不必多劝。若是可以的话,今后代替我,好好陪伴侍奉师尊。是我有负师尊威名,竟为情所困。” 林时桑听了,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总觉得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陆师弟也不应为情所困,画地为牢,将自己封死在此地。 大雨滂沱,整个后山都笼罩在阴沉的雨势里,寒风一吹,更显萧瑟。 雨水把林时桑从头到脚,淋了个透,他身上阵阵发冷,使劲攥了攥拳,好半晌儿才又开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其实,桑桑并没有死呢?” “……我亲眼看见她掉下了岩浆。” 林时桑干咳了几声,暗暗深呼口气,然后鼓足勇气,正色道:“其实,桑桑真的没有死!” “你说什么?” 陆昭明转过身来,在大雨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的情绪,但他的声线颤得厉害,就好像饥寒交迫了许久的人,终于寻到了可以避寒的港湾。 他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说清楚些,桑桑……她真的还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 “那她现在在哪儿?!告诉我!快!告诉我!!!” 陆昭明突然情绪激动,几大步冲了上前,一把揪住了林时桑的衣领,就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咆哮:“快告诉我!她到底在哪儿?在哪儿?!快说!桑桑到底在哪儿?!” 林时桑被他揪得快要喘不上来气了,艰难地开口道:“远……远在天边,近……近在眼前啊!” “我……我就是桑桑,就是那个温柔善良,胆小爱哭的桑桑,是你心目中最美好的那个桑桑啊!” 这几句话吼出来后,周围一瞬间安静了许多。 那揪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泄了力道,陆昭明的神情恍惚,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慢慢把手垂了下来。 就在林时桑以为,他已经相信了,并且,还寻思着应该怎么安慰安慰陆师弟,告诉他,这其中只是个误会。 陆师弟却突然伸手,狠狠将他推开。 林时桑没有防备,往后倒退了数步,雨中山路泥泞,他差点狠狠滑一跤,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候陆师弟,脑子是不是有病。 陆昭明却已经抬手指着他,咬牙切齿地骂:“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林时桑:“我……?” “好啊你,林二!我早就该想到,你对我是贼心不死!从前你就暗恋我,不仅偷我的贴身之物,还藏起来偷偷观望我!” 林时桑:“我?” “我只当你从前年幼,又好色,好歹也是同门师兄弟一场,打你几顿就算了,谁知你的本性竟这般恶!居然胆敢冒充我那早亡的妻子?!” 林时桑:“我踏马就是啊!” “住口!不许你侮辱桑桑!你怎配同她相提并论!她是世间最美好的姑娘!你算个什么东西?”陆昭明脱掉靴子,狠狠往林时桑的方向砸来,破口大骂,“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 林时桑眼疾手快,赶紧往旁边一跳,直接就躲开了,他刚要用桑桑的语气说几句话,哪知陆昭明又骂:“你要是敢模仿桑桑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今天就割了你的舌头!” “……” 那要不然……他回头找身裙子,再找几盒胭脂水粉,再扮回桑桑? 陆昭明:“你要是敢模仿桑桑的衣着打扮,易容成她的样子骗我,你就死定了!就是天王老子下凡,我也非得弄死你!” 林时桑:“……” “滚啊!我不想再看见你!” 又一只靴子夹杂着泥土和雨水飞了过来,林时桑偏身躲过,见陆师弟实在是油盐不进。 而且,这雨势也实在太大。 只好先暂时回头,待陆师弟冷静下来,再劝解一二。 无可奈何,林时桑只能冒着雨,撇下陆师弟,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哪知才走至半路,迎面就遇见了大师兄。 大师兄见他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撑着雨伞就走了过来。 林时桑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赶紧道:“大师兄,我刚刚去安慰陆师弟了,但他不听我劝,执意要为亡妻守坟,这到底怎么回事?师尊同意了这门亲事了吗?” 裴景元走近他的身旁,将油纸伞往他的头顶偏了偏,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廊下避雨。 “大师兄,我看陆师弟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过了,再这么下去,他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啊?好歹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我和他性格不合,总是一起拌嘴打闹,但也不忍心见他如此颓废!” 说着,二人已经走至了廊下,林时桑抬手擦拭着脸上的雨水,见大师兄在收伞,依旧沉默不语。 于是,林时桑又道:“我就想着,陆师弟寻常还是很敬重大师兄的,只要大师兄肯出面劝解,他必定能听进去一二。” 裴景元收好了伞,支在一旁,听闻此话,转头过来,凝视着林时桑的脸,但依旧沉默不语。 林时桑觉得,大师兄好像有点奇怪,从前也没这般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但也没往别处乱想。 顿了顿,他更加情真意切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陆师弟今年尚且年幼,日后必定还会遇见更好的女修,你说对不对啊,大师兄?” 裴景元听罢,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摇了摇头。依旧一个字都没说。 林时桑更觉得奇怪了,他问:“大师兄,你点头,又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裴景元只好抬手,给他比划了一番,但很遗憾,林时桑根本就看不懂这些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时桑追问道:“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顿了顿,他又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还是说,大师兄现在和陆师弟一样,始终把我当外人看待,认为我只是在幸灾乐祸,看人乐子?” “既然,大师兄也这么想,就全然当我是自作多情好了!” 说完之后,林时桑就气鼓鼓地转身就要走。身后的大师兄立马拉住他的胳膊。 等林时桑回头时,裴景元才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头。 林时桑诧异地问:“嘴巴怎么了?被什么黏住了?张不开?” 裴景元又摇了摇头,缓缓叹了口气。 如此,林时桑后知后觉,万分难以置信地问:“该不会……该不会是哑了吧?” 裴景元点了点头。 他不是嘴巴张不开,而是声线断了,被师尊生生掐断的,所以,他哑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说话了。 他想告诉林时桑的是,他从来没有把他当外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哪里来的隔夜仇。 只不过,他说不出口了。 林时桑却一瞬间如遭雷击,满脸不敢置信地摇头,还往后一直倒退。 大师兄素日没什么仇家,再者,他可是白秋意的徒弟,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 那么,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师尊所为。 大师兄的嗓子,是被白秋意给废掉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师尊只是想勾引你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林时桑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是他害了陆师弟,又害了大师兄! 如果当时,不是他非要死遁,还拉这两人当目击证人的话,白秋意也许就不会迁怒于他二人了! 他不应该太过心急的,当初就该再仔细琢磨其他办法,不该把这两人也拉下水的,他不该的! 林时桑无比悔恨,自责地狠狠咬了咬牙,再一抬头时,连眼眶都微微发红了。 “大师兄,你的声带……疼吗?” 裴景元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早就不疼了。 不过是声带断了而已,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了,有什么要紧的? 他是师尊的徒弟,是师尊将他亲手抚养长大的,自幼时起,裴景元就对天发誓过,要一生一世保护师尊,忠于师尊,为师尊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莫说师尊只是废了他的嗓子,哪怕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绝无半句怨言。 不仅没有任何怨言,裴景元甚至直到现在,还在暗暗感激师尊手下留情,依他所见,他本该死才对的。 师尊留他一命,已经是顾念着师徒之情,手下留情了。 而陆昭明与他的想法一样,不仅不埋怨记恨师尊,反而还暗暗感激师尊,尤其师尊允许了陆昭明和桑桑冥婚,陆昭明简直感激涕零。 半点怨言都没有。 可他们殊不知,白秋意留他们一命的真正想法,只不过是想留着继续折磨,继续泄愤而已。 林时桑见他如此淡漠神情,好似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哑了,他有心想和大师兄说上几句话,可又实在看不懂大师兄比划的手语。 恼恨得几乎要原地跳脚了。 裴景元微微一笑,走近身,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时桑的肩膀,好像在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等雨停之后,他拿过纸伞,示意林时桑自己要往师尊的洞府去。 暗示他要不要一同前往。 林时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误以为大师兄是邀请他去山中的饭堂吃饭,正好他现在确实有点饿了,索性就点了点头。 乖乖地跟在大师兄的身后走,外头雨虽停了,但青石地面上,还积了不少雨水,踩起来哗啦啦的,四处飞溅,衣袍都沾湿了不少。 林时桑没空去管自己湿透了的衣衫下摆,低着头跟着大师兄走,一路上都神情恍惚,想着心事。 连大师兄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他都不知道。一头就撞了上去,大师兄伸手扶他,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指了指。 林时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这不就是白秋意的洞府? 敢情大师兄根本不是邀请他一起去饭堂吃饭的啊,林时桑躲都来不及,才不会主动凑过去。 当即转身就要跑。结果手臂就被大师兄拽住,不仅如此,大师兄还敲响了房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白秋意的声音,同从前一模一样,轻缓淡漠。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任何人都不见。” 抓着林时桑手臂的手劲儿一大,他转头就对上了大师兄的眼睛,大师兄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洞府,又用殷切的眼神,注视着他。 如此,林时桑就明白了。 原来大师兄是想见师尊啊,但又不能说话,所以就只能带了张嘴过来。 林时桑:“……”突然被当作了工具人,他不久前的那点羞愧感,竟然散了散。 “还不滚?”洞府里,白秋意又出声道,听语气似乎很不耐烦了。 裴景元听罢,就用更加殷切的目光,望向林时桑,隐隐有着几分哀求的意味,林时桑本来就对他有愧,见他如此,根本就走不了了。 他把心一狠,牙一咬,暗道怕个嘚儿啊,就以白秋意在山上手眼通天的好本事,抓他来洞府,不就是弹弹灰的事情? 光是靠躲,只能说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林时桑实在不忍心拒绝大师兄,只能充当大师兄的嘴巴,颤颤开了口:“师……师师尊,是我……” 他这话才一出口,生怕被白秋意误会什么,赶紧又暗暗提醒,“大师兄想……想求见师尊!” 白秋意那刚刚燃起的心火,又簌簌熄灭了,许久之后,才道:“不见。” 听见这个回答,林时桑大松口气,不见最好不过了,反正见了面,白秋意也不一定能看得懂大师兄比划的手势。 林时桑同裴景元道:“大师兄,我已经尽力了,师尊还是不愿意见你,要不然,我们去吃……”饭字还没说出口,他的眼睛就突然大睁。 就看见大师兄居然一撩衣袍,直接跪在了洞府门口。 林时桑惊了,赶紧去搀扶,可大师兄并不肯起来,好像今日就一定得见到白秋意不可,否则就长跪不起,把自己跪到死为止。 林时桑郁闷极了,心说,我饿得发昏,大师兄是脑壳子发昏,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声带都被白秋意给掐断了,还眼巴巴地上门求见,作甚啊? 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好看的? 就白秋意那张脸!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有那么一点好看,林时桑这个人其实不太爱撒谎,但只是有一点点好看,不能再多了。 他就不明白了,陆师弟不恨白秋意,还能说得过去,毕竟白秋意都允许他和桑桑冥婚了。 但大师兄也不恨师尊,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白秋意是不是给大师兄下了什么降头啊,怎么大师兄如此听他的话? 这根本不合理啊,不合理! 大师兄求助的眼神,立马又望向了林时桑。 林时桑:“……”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谁让他对大师兄有所亏欠? 清了清嗓子,林时桑开口道:“如果今日师尊不肯出面相见,那么,弟子……哦,不,大师兄就在洞府门前长跪不起!” “不见。” 白秋意拒绝得相当果断,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看着大师兄落寞的神情,林时桑只觉得一阵牙疼,真该死啊真该死! 这个小怨妇简直了,徒弟都跪洞府门口了,居然不肯相见——不见也好,就白秋意现在这副鬼模样,也挺吓人的。但好歹说几句话也好啊。 哪怕就是说“今日为师身体不适,改日,你再来”,或者“师尊不怪你了,退下吧”,就随便说一句就行了。 偏偏,白秋意就是不说,也不肯相见。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想见大师兄,还是不想见他。 林时桑觉得,或许还有一种可能,白秋意就是故意如此,在那端着师尊的架子拿腔作势,就为了让他为了大师兄,而出声央求。 笑死。 要是换作从前,林时桑肯定会的,即便不会跪着求,也会说几句软话,喊几声师尊,但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他不怕白秋意了。 不仅不怕,还当着大师兄的面,飞起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裴景元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情,而后一把紧握住了林时桑的衣袖,不允许他擅自闯入。 “放开!” 林时桑提声冷斥了一声,眸色冰寒地睨着大师兄,不知是错愕,还是短暂地被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压迫,大师兄居然还真的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林时桑大摇大摆,气势汹汹地踏入洞府。 并且,还更加气势汹汹地大喊:“出来说话!不要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裴景元:“……” 裴景元:“???” 裴景元:“!!!” 大胆,大胆! 不可以对师尊无礼!任何人不能因为任何事,就当着他的面冒犯师尊! 绝不可以! 他霍然站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林时桑一把拽出来,哪知手还没触碰到林时桑分毫,房门就咚的一声,重重掩上了,他碰了一鼻子灰,既震惊,又错愕地僵在了原地。 这也就是说,师尊并不是如他自己所言,谁都不见,而是只见林时桑,只见林时桑,只见林时桑…… 要是不想见林时桑的话,师尊早就一掌将人狠狠打出来了。 “白秋意!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还要去为难……卧槽!” 林时桑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正一番疾言厉色,话音却戛然而止,他的瞳孔剧颤,咕噜一声,到嘴的话,又生生往回吞了,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 就见白秋意身穿一身艳丽无比的衣裙,长发披散在肩,正对着铜镜描眉画眼,耳垂上已经扎了洞,戴着长长的流苏耳饰,鲜血都没凝固。 他的容貌美艳至极,满头白发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天山雪莲成了精,冰为骨,雪为肌,气质凛然霜寒,清冷出尘,飘逸绝伦,难以靠近。 连头都不转一下,语气温柔得勾人:“你来了啊。” 林时桑咽了咽,然后赶紧回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他稍微平复了一番心情,快走几步上前,压低声儿问:“好端端的,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这可是在山上!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你私底下这样变态,那——”他下意识为白秋意考虑了,顿了顿,他强行改了口风,“那你可千万别连累我啊,你要是敢拖我下水,我这辈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白秋意:“因为,师尊想勾引你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告诉徒弟散灵的真相 林时桑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警惕地道:“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怪吓人的! “我是认真的,穿成这样当真是为了勾引你,希望你能喜欢。” 白秋意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抬脸望他,此前用来遮脸的金片已经取下来了,右眼赤红一片,完全看不出来眼仁,或者眼白,就好像被人注入了鲜血一般,长睫轻轻一颤,眼中的艳红似乎就要流淌出来。 但并不难看,甚至还平添了几分诡艳,浓妆艳抹,无比瑰丽,值得一说的是,白秋意的唇瓣也异常鲜红,越靠近里面,颜色也越深。 林时桑光是看了几眼,喉咙就一阵骤缩,他赶紧偏过脸去,抬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 不是他好色,而是白秋意的模样确实勾人,好像只要看上一眼,三魂七魄都似被无常勾去了大半。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道:“这就是你闭门不见任何人的原因?” 他指的是白秋意的衣着打扮,疯疯癫癫的,哪里还有此前半点仙风道骨,确实不方便见人。 “不,不是闭门不见任何人,只是,我想见的人,迟迟不肯过来见我。”白秋意垂了垂眸,缓缓站了起来,慢慢向林时桑靠近,垂落下的裙摆,在地面散开了花。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既温柔,又哀怨,听起来就好像是饱受冷落的新婚妻子,在向自己的夫君抱怨。 又像是死于非命的女鬼,在凄清的夜色中,独自诉说着心中的委屈和苦闷。 看起来就更像是个怨妇了。 不知道的,只怕要误会林时桑怎么怎么他了。 林时桑忙后又退了一步,冷着脸道:“别动!你说的话,我能听见!不需要离我太近!” 顿了顿,他又道:“算了,你快些换身衣服,换回你从前的衣服,大师兄在外面候着,他要见你!” “不见。”白秋意依言顿足,神情冷漠地道,“没什么可见的,我已无话可同他说了。” 林时桑心道,你没话和他说,可他多的是话跟你说啊,不过就是大师兄有口难言,说不出来罢了。 但出于对大师兄的亏欠,他还想再挣扎挣扎。 于是,林时桑软饭硬吃,态度无比恶劣,也空前绝后地强硬,直言不讳地道:“不见也行,但你必须要和大师兄说几句话!好好安抚一下,别让他为了桑桑的死,而耿耿于怀!” 白秋意听罢,脸上没什么情绪,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甚至还反问道:“难道,他不该因此事而耿耿于怀么?身为大师兄,他没有保护好你,便是他的不对。” 顿了顿,他又道:“这不仅仅是我的规矩,也是山里的规矩,你也不必指责我心狠手辣。若是不信,你现在便可出去询问,问问你大师兄,对师尊可有半句怨言。” “就算有,他也说不出口啊,你把人声带都给毁了!”林时桑咬了咬牙,“有没有办法,可以修复他的声带?” 光看大师兄比划手势,也看不懂比划的是什么意思,难受得要命。 要是可以修复大师兄的声带,也可以减少几分他对大师兄的愧疚。 不管怎么说,这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林时桑,否则白秋意也不会发疯到毁了大徒弟的声带, “有。”白秋意很诚实,缓缓道,“连毁了肢体,都有续骨丹续骨,更何况是修复声带,小事一桩。”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林时桑的眼前乱晃,故意炫耀那四根手指一般,看得林时桑眼睛生疼,下意识把目光偏了偏,不肯再盯着白秋意残缺的手指看。 “那你……”林时桑说话有点结结巴巴,“把恢复声带的丹药给他。” 如果,白秋意愿意帮助大师兄恢复声带,那么,他可能会对白秋意改观一点,只改观一点点。 “你又想当好人了,对吗?”白秋意笑了笑,“阿时,你可要知道,他们心里真正在意的人,其实并不是你,只不过是当初舍己救人,牺牲自己的那个桑桑。” 可是桑桑就是林时桑,林时桑就是那个舍己救人,牺牲自己的小女修桑桑,只不过,大师兄不知道而已。 而陆师弟不肯相信而已。 “桑桑死在了最令他们动容的时刻,而你对他们而言,依旧是那个不学无术,不堪大用,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林时桑。” “即便,你出手帮了他,他依旧不会像对待桑桑一样待你。” “再者,凡事都有因果,他们受了桑桑的救命之恩,就是应该为桑桑承担一部分过错。” “所以,你又何必出手相助?” 林时桑也不需要大师兄像对待桑桑一样待他啊,只是求一个心安而已,所以,他又执拗地问白秋意讨药。 白秋意告诉他:“那你可能需要提前准备一把匕首。” 林时桑不解地问:“为什么?”准备匕首作甚? “割开师尊的皮肉,放师尊的血啊。”白秋意神情淡漠,没什么情绪地说,“我的血,是修复声带的一味药引。” “……” 敢情是这样啊,白秋意的血居然还有这种用途,那么,他放一点,应该没事吧? 林时桑抬眸瞅了瞅白秋意,暗暗打量他的脸色,试图窥探出,他此刻的情绪。 但很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窥探出来。 而他身上也没有携带匕首。 正迟疑间,白秋意蓦然靠近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就狠狠压了上来,他一惊,往后倒退,后背就嘭的一声,撞在了石柱上,再一抬头时,白秋意俊美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 和他近得几乎脸贴着脸,身体都紧密地黏在了一起。 林时桑有些紧张,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可随即,右手就被塞进来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低头一瞥,当即瞳孔一颤。 居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把剑应该是千秋! 竟已经被白秋意给找到了……不过想想也是,白秋意都能轻而易举地抓到他,更何况是一把剑。 只不过,千秋现在真就跟破铜烂铁,一样一样的,哪里还有昔日的半点凌厉剑气,还不如林时桑最初的那把破菜刀。 白秋意把千秋塞给他,不会是想让他用千秋,来割开他的皮肉放血吧? 那要不要事后,打针破伤风啊? “小桑果,你可知道,散灵对一把命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散灵? 林时桑愣了愣,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奇怪的说法,但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散灵,对命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秋意盯着他,眉头略略蹙着:“连散灵都不知道么?那看来,你曾经并非玄门中人。” 林时桑本来就不是玄门中人啊,而且,他受的义务教育里,也没有御剑飞行这门课程,不知道情有可原的。 不知者无罪,再说了,他现在拿理综试卷给白秋意写,白秋意不也一问三不知吗? 没什么可丢脸的。林时桑神色如常地承认了:“对,我就是不知道什么是散灵,不知道也不可以了吗?” “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随你高兴便好。”顿了顿,白秋意低声跟他解释,“这把剑虽然本是师尊之物,但当初既然它认了你为主,就是你的命剑了。” 林时桑撇了撇嘴:“不是吧,它还是最听你的话啊,要是这么算的话,我只能是他的第二位主人。” “不,它会听我的吩咐,但不全然听从,尤其是在关于你的事情上,它从来都袒护你,即便……”即便被白秋意打得断成几截。 即便,白秋意才是它曾经的主人。 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白秋意又道:“命剑认主之后,会伴随着主人修为的提升,而渐渐生出剑灵。有师尊这样的罕见炉鼎之体,供你修炼,你的修为自然突飞猛进。所以,千秋原本也是有剑灵的,但现在……” 他的手,缓缓贴向了千秋,低声道:“剑灵散了,所以,从前萦绕在剑身上的灵气,也散干净了。千秋从前再是一把绝世神武,可翻江,可倒海,可劈山遁地,现如今都只不过是废铜烂铁。” 林时桑的心尖狠狠一颤,隐约好似明白了什么,但他又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是不敢相信。 他不相信千秋居然会对他如此衷心,连白秋意的命令都敢违抗。 也不相信,白秋意送他的法器,居然当真真心听命于他。 更不相信,白秋意送他法器,真的只是一心一意地为他好,而不是让法器日日夜夜,从旁监督他,管控他,必要时杀了他。 所以,林时桑从来对千秋就没什么感情,能不用就不用。 现如今,白秋意居然突然告诉他,千秋只听命于他,并且还散灵了。 散灵的原因,林时桑也隐隐猜出来了,是他当时的跪地恳求。 正是因为他恳求千秋的放过,所以,千秋才为了保护他,自愿散尽灵力。 从一把上品法器,沦落成了现如今的废铜烂铁。 第一百六十四章 师尊真是好柔弱 林时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从心底认定了,白秋意送他的法器,绝对不可能对他如此忠诚! 即便,他曾经也使用过千秋,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白秋意在跟他打感情牌,玩苦肉计。 什么散灵不散灵的,林时桑不信这个。 “你少骗我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什么散灵不散灵的,它既然是我的法器,我现如今又活得好好的,它又怎么会沦为破铜烂铁呢?” 林时桑一边说,一把攥紧千秋,抬了起来,左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锈迹斑斑的剑身,心尖也是紧紧攥着的。 他试图在千秋身上,找寻出从前凌厉逼人的剑气,但却摸到了一手的死寂。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明明千秋只是一样法器,但就跟人一样,从前是活着的,而现在……它已经死了。 一点点活气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林时桑发现这个问题后,一阵心梗,但他依旧不肯轻信白秋意,反而还嘴硬地说:“它要是真的听我话,那我唤它几声,它必定会回应我的。” “若是从前,它还活着,必定会回应你,无论你在何处,只要一召唤它,它就会不远万里,立马出现在你的面前,保护你。但是现在——” 白秋意的手,也贴了上去,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剑身,眉眼之间好像打翻的浓墨,浸在里面,说不出的苦闷和哀愁。 对于千秋的散灵,他比林时桑这位千秋剑主,要难过万倍。 这不仅仅是一样法器,也不仅仅是一把剑,更是白秋意送给林时桑的定情信物,是师徒之间,最可靠,最紧密,也最得力的情感纽带。 现在,却突然死了。 死了。 “它再也听不见你说话了,因为,它死了。”白秋意说到此处,还轻轻笑了笑,没什么情绪地说,“你或许会认为,这很可笑,也很幼稚,但它确实已经死了。” 林时桑其实并不觉得这可笑,更不觉得这幼稚,反而,还隐隐觉得很难过,毕竟,千秋曾经和他并肩作战过。 “那……那既然千秋会散灵,那么,也一定有办法聚灵的,对吧?” 林时桑抬眸看他,完全把门外跪着的大师兄,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都是怎么让千秋“活”过来,连声音都颤了。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白秋意确实有办法,他曾经都能把断了几截的千秋修好,自然也可以聚灵。 但是,聚灵比修剑要困难很多。 不仅仅是需要外界力量,更需要内在的。 剑灵是命剑的精粹所在,千秋是因为想要保护林时桑,而自愿散灵的,比被别人生生打散了灵,还要糟糕。 这就好比说玄门修士,若是被别人打死了,死后元神依在的话,可以夺舍,可以借尸还魂,或者,寻个地方休养生息,总有一天,还能再度降世。 但如果这个玄门修士是自杀的,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那么,他对人世间是没什么留恋的。 自然也就不会有夺舍,借尸还魂,甚至是休养生息,再度降世的念头。 亡魂很快就会散去的。 一个道理,千秋是自愿散灵的,它完全没有想过,要怎么回来——也可以说是,千秋完全感受不到,剑主渴望它回来的心情。 归根结底,这问题既没出在千秋身上,也没出在白秋意身上,而是出在了林时桑自己身上。 是林时桑自己从未想过,让千秋回来。 所以,千秋死得透透的,对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一丝留恋了,连剑主都不爱它,那么,世间再无任何人爱它了。 “办法确实有,可是,小桑果,千秋是你的命剑,你得学会爱它,把它当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般地爱它。” 白秋意沉声道:“你都不爱它,它又该如何回来?” 林时桑不是很懂,他道:“我……我不讨厌它的。” “光是不讨厌,还远远不够,你不能因为,千秋是师尊赠你的,就从来不想着去爱它。” 林时桑确实有这个想法,因为千秋原本是白秋意的法器,所以,他能不用,就不用。 虽然谈不上喜欢,但绝对不会讨厌。 也确实没有把千秋看得太重要。 现如今,他是真的想让千秋回来了,难得有千秋这样爱他,林时桑不想辜负。 但听了白秋意的话,林时桑却忍不住嘲讽他:“少跟我说教!师尊自己都不懂如何爱人,难道,也会懂怎么爱剑吗?” 顿了顿,他攥紧了手里的剑,硌得他掌心疼。 “师尊对自己的命剑,又能有多爱?” 白秋意微微一笑:“命剑同我本就是一体的,剑毁,我死,我亡,剑断。” 林时桑听罢,就沉默了。 低着头,凝视着手里锈迹斑斑的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总是认为,白秋意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伤害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并不是。 最起码,不全然是。白秋意还是有对他好的时候。 “你就告诉我,怎么聚灵,别说那么多废话。”林时桑抿了抿唇,抬眸盯着白秋意,正色道,“需要我怎么做,才能为千秋聚灵?” “爱它。” “爱它?怎么爱?”林时桑诧异地问,“我天天随身携带?每天擦剑?夜里抱着它睡觉?再每天早中晚,连说三遍我爱你?” 白秋意听了,竟觉得有点可笑,但又觉得很悲哀,因为,林时桑对千秋这种完全不走心,只流于表面的“爱”,就如同林时桑当初对他一样。 嘴上说喜欢师尊,实际上从未把师尊放在心上。 这根本就不叫作爱,而是欺骗,处心积虑,为达目的地一种欺骗。 “剑和人一样,你是不是真心的,剑知,我也知。”顿了顿,白秋意便松开了手,长长叹了口气,“剑你拿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时桑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你隔着房门,跟大师兄说说话,还有……”他咬了一下嘴唇,又道,“我需要……需要你的一点血,来……来恢复大师兄的声带。” “小桑果,师尊现在确实不愿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但是,师尊还是要拒绝你。” 林时桑下意识眼睛睁大。 “师尊把你全须全尾地交给裴景元,便是相信他能保护好你,将你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但他却辜负了师尊的信任。”白秋意神色冷漠,一字一顿地道,“所以,师尊无法原谅他。” 林时桑仔细想了想,感觉还是有一点道理的,但不说话也没事,给他一点血就行。 大不了,他等会儿出去骗一骗大师兄,问题不大。 “呐呐呐,血的事……” 白秋意的脸色如常:“师尊也告诉你了,想要,就自己来取,取多少,随便你。” 不知道为什么,林时桑总觉得白秋意不是真心实意给他放血的,但又非要白秋意的血不可。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强迫你,你也不能因此而报复我!” 白秋意不置可否,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想赌一下,林时桑是更在乎他大师兄,还是更在乎师尊。 以白秋意对大徒弟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接受林时桑的好意,也绝对不肯恢复声带的。 因为,裴景元从小就把白秋意的话,奉为圭臬,师尊无论对他怎样,他都感激涕零,从未有过半分抱怨。 放点血,其实不算什么。 可是,不久之前,白秋意才告诉过林时桑,关于他曾经被放血的悲惨遭遇,但凡林时桑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都不会舍得割开白秋意的血管,放他的血。 可是偏偏,偏偏林时桑对他就是没有一丝丝的心疼,还用千秋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的。 一边比划,一边说:“是你自己答应的啊,你可不要出尔反尔!” 白秋意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是我说的。”有胆儿你就放。 “那好,我就用千秋好了。” 林时桑抬手抓过白秋意的手腕,一抓之下,暗自惊了一下,师尊的手腕好细啊,他把白秋意的手腕抓了起来,定睛一看。 又白又细,一点瑕疵都没有,雪腻得像羊脂白玉。 白秋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阴沉阴沉的,几乎要活吃了人一样,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嗯,你用吧。” ——你要是敢用,他就敢把千秋直接撅成两截!!! “那我真割了啊,你别乱动啊,要不然,我要是失手把你的手筋给割断了,你的手就彻底废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白秋意皮笑肉不笑:“不怪你呢。” 才怪!!!!! 你敢割一下试试! 狗爪子都给你打断!! 林时桑深呼口气,把锈迹斑斑的长剑,直接架在了白秋意的手腕上,可能是因为剑锈得厉害,衬得这截细细的雪白腕子,真是好柔弱。 他深呼口气,牙一咬,心一狠,在白秋意阴恻恻的目光注视下,攥紧千秋的剑柄,在他的腕上,狠狠一划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溺死在爱里 却只是快速,而又虚假地从白秋意纤细的手腕上,一闪而过。 别说是血了,连点皮都没破。 他根本就下不了手,不是因为他不忍心伤害师尊,而是他怕血啊!!! 林时桑抓狂地原地乱蹦,一把将千秋砸在地上,怒气冲冲道:“凭什么要我动手?你自己怎么不来?” 白秋意:“?” “我平生最害怕鲜血淋漓的场面了!凭什么要我动手?” 白秋意:“那又凭什么,让我放我自己的血?还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怕血!” 林时桑可没有扯谎,他一直以来都挺害怕见血的,尤其是皮肉被割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场景,他最害怕了! 只要一想到,锈迹斑斑的长剑,会割开白秋意的皮肉,大股大股的鲜血,会瞬间从破损的血管里,不要钱似的往外喷涌…… 光是想一想,林时桑的脑壳子就一阵阵地发晕。 白秋意的眼睛一瞬就亮了起来,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牵,林时桑越是抓狂,越是跳脚,他越是开心,越是狂喜,到了最后,甚至都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我怕血很可笑吗?!”林时桑气得咬牙切齿,攥紧拳头道,“怕血有什么可笑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就不相信你生来就天不怕,地不怕!” 白秋意笑道:“心疼师尊就直说,何必扯出怕血这种烂理由?” 林时桑是真的怕血,根本就不是心疼白秋意!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白秋意偏偏不信,非要往那方面想。 林时桑简直一阵无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怕血。 他挥了几次剑,愣是没劈到白秋意身上。 就很气! “小桑果,不久之前,你才说过,要为千秋聚灵,但是——”白秋意笑够了,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千秋,神情凝重道,“你却随手就可以丢弃千秋。” “我……我那只是一时情急!”林时桑赶紧弯下腰,双手把千秋捧了起来,往怀里一揣,又抬眸正色道,“我怕见血,所以,你还是自己动手放血比较好,这种事情还要麻烦我,那我往后还有什么事情,能指望得了你?” 白秋意此刻已经心满意足了,小桑果定然是心疼师尊,所以,才不忍心动手放师尊的血。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比得知小桑果心疼他,更令他高兴的事情了。 对于小桑果的要求,白秋意自然也没什么可拒绝的。他心里欣喜若狂,浑然不顾林时桑还在原地抓狂,竟一下冲了上前。 一手压住林时桑的左肩,将他直接压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一手勾住林时桑的后颈,直接就亲吻上去。 “唔!” 林时桑的眼睛瞬间睁大,万万没想到白秋意居然在这种时候,跟他来这一出! 他毫不犹豫,抬手就要将人推开,可他的双臂夹在二人之间,被夹得紧紧的,根本没办法伸展! 更糟糕的是,白秋意突然发疯,好似不满足于一个简单的亲吻,那压他肩膀的手,慢慢下移,抓起他的左腿,直接往上狠狠一抬,再瞬间挤进来。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姿势,以至于林时桑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他只能保持这种金鸡独立状,眼睁睁地看着白秋意具有侵——略性地,死死堵着他的唇,咬他的舌。 发疯一样地吸食他嘴里的涎液! 不仅如此,还用舌尖探索他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那种啪叽啪叽的声音震耳欲聋。 林时桑羞愤欲死,使劲挣扎起来,可他越是挣扎,白秋意越是兴奋,死死将他禁锢在方寸之间,不允许他有任何反抗。 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在两人的交锋中,从身上滑落,白秋意顺势把那条细长笔直的腿,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而后更加用力,也更怜爱地捧着林时桑的脸。 尽情地摩挲着他的唇。 享受着心上人的滋味。 直到嘴里尝到了黏腻的甜腥味,也不肯松开,反而像是野兽嗅到了鲜血的气味,而更加癫狂。 林时桑恍惚间,有一种自己会活活窒息而死的错觉,师尊好像菟丝花一般,狠狠地缠上了他,试图穿透他的皮肉,盘旋在他的血管,他的筋脉之中,用尽全力和他合二为一,吸食他的生命。 鼻尖满是师尊身上好闻的气味,还带着浓郁又甜腻的血腥气,他被吻得迷迷糊糊,一开始还知道要挣扎挣扎,渐渐的,他的四肢百骸就软了,好像浸泡在了温热的春水之中。 又酸又软,无力支撑着沉重又瘫软的身躯,只能勉强挂在白秋意的身上,整张嘴很快就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终于,白秋意舍得松开他的嘴了,凑近他的耳畔,伸舌舔舐他的耳垂,咬着他的耳朵。 一声声温柔地唤他:“桑桑,你心疼师尊的,是不是?” “喜欢桑桑,爱桑桑,离不开桑桑。” “想和桑桑永远在一起。” “求你了,疼疼师尊,行不行?” 林时桑被最后一句话,弄得整个人一个哆嗦,从理智上来说,他应该立马拒绝,并且将人推开,狠狠一个耳光甩上去的。 可是从生理上来说,他很希望能和白秋意结合,并且从中享受到极致的快意。 “桑桑,求求你,疼疼师尊吧,桑桑,疼一疼师尊,疼疼师尊……” 白秋意一边低声细语地蛊惑他,一边轻啄着林时桑白皙光滑的肩膀,去亲他的颈窝,还要顺势咬一咬他的喉结。 “桑桑,桑桑……” “喜欢桑桑。” “爱桑桑。” “离不开桑桑。” “桑桑是我一个人的,我也是,只属于桑桑一人。” 白秋意使劲浑身解数,将人抵在了石柱上,一边亲吻林时桑的眼睛,一边跟他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在融为一体的这一瞬,林时桑突然清醒,他发疯一样,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白秋意推开了。 然后,扬起手来,狠狠地,用尽全力给了他一巴掌。 鲜红的五道指痕,浮现在了白秋意玉一样白皙的俊脸上,显得无比触目惊心,他的唇角渐渐染上了艳丽的血色。 林时桑双眸火|热赤红,剧烈地呼吸着,在狭窄的空间中,胸膛里的火熊熊燃烧,连血液都在沸腾。 “呵呵,好乖的呢。”白秋意笑了,满脸温柔地说,“这其实只是你疼师尊的一种方式,对吗?” “师尊很喜欢,你多疼一疼师尊,可以么?” 他笑得温柔,笑得诡异,笑得像个变态,可落在林时桑的眼中,却又那么令他着迷。 在打完白秋意之后,林时桑就丢开了手里的剑,两手捧着师尊的脸,凑过去就吻。 好似那一巴掌,不仅仅是情绪失控之下的表达,更像是一种催|情的手段,林时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一点都不抗拒,甚至还隐隐觉得,这样很刺激。 他也确实很兴奋。 主动抱着师尊纤细的腰肢,二人双双倒地,在铺着厚实地毯的洞府中,顺地滚了数圈,最终是林时桑占据了上风,他用力拧着白秋意的双臂,按过他的头顶。 看着白秋意酡红的脸,衣袖滑落,露出一双修长的手臂,他身上穿的裙子,也滚得乱糟糟的,衣领夸张地松开了。 隐约可以瞧见雪白的胸膛,林时桑眼睛一亮,突然瞥见了什么,一把扯开那碍眼的衣裙,就瞧见师尊的胸口,两处位置,悬着金灿灿的小链子,还缀着鲜红又精致的玛瑙珠子,一串串的,又长又精致,一直能落到小腹的位置。 白秋意全程很享受的样子,眯着眼睛,酡红娇艳的脸上,写满了五个大字“求你疼师尊”! “这……这个是……?” 林时桑抓着玛瑙珠子,先是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变态啊!你弄这种东西做什么?”不疼的吗? 他还发现,这是直接钉上去,不,应该是穿透进去的,并不是夹上去的。 隐约能够瞧见血迹。 “因为,师尊想勾引你。”白秋意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还笑容满面地说,“你喜欢吗?” “我才不像你!我可是个正经人!”林时桑的脸色爆红,嘴上说自己很正经,实际上已经开始玩起来了。 玩了好长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大师兄还跪在门外,也不知道如此大的动静,大师兄听见了没有。 林时桑的脸色更红了,赶紧压低声儿道:“门外还有人!” “不怕,洞府周围有结界,他听不见的,放心玩吧。”白秋意笑道,“裙子底下,还有其他好东西,你不撕开看看?” “……” 奈何阿时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除了卧槽,他此刻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他本来是不想撕裙子的,但在白秋意挑衅,又像是勾引的目光注视下,鬼使神差就上手撕了。 撕完之后,林时桑就更加兴奋了。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还是在白秋意的蛊惑之下。 他看见师尊雪白的长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爱”,爱好像把白秋意覆盖住了。 也像是溺死他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恰似火烧身 林时桑的心脏狂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看久了,他的视线开始飘忽,好像再也不认识这个“爱”字了。 好像,他也在爱中,溺亡。 他的大脑也是一片混沌,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白秋意还不停地从旁蛊惑他,好像黑白无常手里的钩子,毫无任何道德底线的,将他狠狠往泥泞黑暗的深渊里拖拽。 那一声声黏腻的,沙哑的,还隐隐带着几分柔弱可怜的哭腔,狠狠揣进了林时桑的胸膛,他的胸口好像被人扒开了,往里面大量灌输一种很诡异的东西。 虽然不疼,但又胀又麻。 白秋意的身子很香,可能是才洗了澡的缘故,皮肤滑腻得要命,那身上的墨迹还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林时桑鬼使神差的,用空出的一只手,使劲揉搓,试图把字迹搓掉。 却只是将师尊雪白的皮肤,揉搓得艳红,他坐在上面,姿势可谓是疯狂又大胆,他和白秋意紧密相连,好像原本就该是一体,本该如此这般亲密结合。 林时桑突然想起,白秋意说过,自己就是他苦苦寻找了几世的魔骨,原本就属于白秋意的小魔骨。 所以,每一次两人紧密相连的时候,其实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这就是宿命般的相逢。 白秋意故意粗喘了几声,雪白的长发,狼狈又柔顺地披散了一地,他身上所穿的裙子,也在林时桑突然的暴|虐中,撕得粉碎,好像雪片一般,散在了地上。 他喘着气,嗓子里好像黏着糖浆,沙哑又黏腻,一声声低喃着:“桑桑,你也疼疼师尊,好不好?” “就算师尊求你了,疼疼师尊,行么?” 林时桑双眸赤红,好像彻底失控了,他抓紧白秋意的双臂,俯身去咬师尊的唇,宛如恶犬一般,死死咬住师尊嘴里的肉,咬到出血,再邀请师尊一起品尝。 他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师尊,就如同师尊曾经折辱他一样。 林时桑坐在师尊身上,其实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稍微动一动,就好像压在了蓄满水的海绵球里,哗啦啦的,挤出水来。 在作出了无数个心理建设之后,林时桑才堪堪开口道:“是你主动勾引我的,我是个正常男人,你穿成这样,还勾引我,我把持不住,失控发疯,很正常的!” 白秋意:“正常。” “我自知自己没有反攻的能力,也从未想过要反压制你,但你不要觉得,我坐上来,就是因为我服软了!” 白秋意:“是,你不软。” 不仅不软,脾气还挺硬,这孩子也算是被他宠坏了,最近脾气越来越大。 钳住他双腕的力道还挺大,钝痛钝痛的。 但白秋意就偏偏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有一种林时桑离不开他,想疯狂占有他的错觉。 他并不觉得这样难堪,也不觉得被徒弟压在地上狼狈。 他的底线,可以一次次地被林时桑突破,他甘之如饴。 反正,是他的东西,嵌在徒弟的皮肉之中。 他的脉搏,在徒弟的身体里跳动。 “桑桑,桑桑……”白秋意又在喊他,声音黏腻得惊人。 林时桑的腿,一软再软,差点都快要坐不稳了,两手赶紧去扶师尊的腰,却摸到了一手的薄汗,黏腻得抓都抓不住。 他被这几声喊的,魂儿都要飘了,有些想要下来,却又偏偏腿软。大师兄的事情,他现在浑然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怎么狠狠修理白秋意。 怎么样狠狠折辱他的好师尊——林时桑的脑子里,不合时宜,但又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铁链拴疯狗。 像师尊这样又恶又癫的疯狗,就应该用铁链拴住,让他再也无法出去祸害别人。 师尊正装下跪,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应该会让人一眼瞧见,就发狂的地步吧。 林时桑抖着腿,颤着声儿道:“师尊,有没有铁链?拿出来玩玩。” 白秋意笑道:“怎么,你想穿为师的琵琶骨,封师尊的灵力么?”他摇了摇头,“无用的,即便你穿透了为师的琵琶骨,也封不住为师的灵力。” “你若是真想封师尊的灵力,那么,师尊教你一个办法,可好?” 林时桑没这方面的意思,他只是想铁链拴疯狗,如果,师尊今日真的让他拴了,那么他可以考虑考虑,以后对师尊的态度,稍微好一点点。 从恶语相向,到公事公办。 “你别管,你就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有。”白秋意含笑道,“你想要什么,师尊都有。”然后,他就抬起了手,直接用灵力,幻化出一条散发着诡异寒气的铁链。 他把铁链塞进了林时桑的手里,然后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也很期待的样子,语气中难以掩饰内心的极度兴奋。 “来吧,不必客气。” 林时桑觉得师尊这副模样,真是又欠又欲,勾得人手心发麻,真见不得白秋意这样享受,这样快活! 他试图起身,可双腿一点力道都没有,尝试了好几次,也只是稍稍抬了抬腿,很快又跌坐回去。 他每一次跌坐回去,浑身就止不住地打颤,白秋意也是,兴奋到了几乎失控的状态,林时桑甚至有一种,白秋意很快就要彻底失控,按着他生生将他弄死的错觉。 “是你自己说的!”林时桑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抓着铁链,震了震,“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可以报复我!” 白秋意:“随你了,你高兴就好。” 如此,林时桑就放心大胆的,直接把铁链缠在了白秋意白皙的玉颈上,雪白的颈子和粗沉乌黑的铁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衬得师尊很柔弱,很可怜,但又欲得让人头皮直发麻。林时桑不受控制地又抖了抖,白秋意缓缓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林时桑恼羞成怒:“不要笑!” 白秋意仍旧在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小桑果!” “我……我只是,只是……”他在苦思冥想,设法找寻一个很正当的理由,试图扯着光辉伟岸,正大光明的幌子,代表着正道,狠狠惩罚白秋意这条疯狗。 然而,白秋意却已经抢在他的前面,为他准备好了充分的理由:“是师尊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曾经做了很多坏事,恶事,杀了很多人,手里沾满了鲜血,脏得不能再脏,洗都洗不干净了。” “惩罚我。” “狠狠惩罚我。” “桑桑,我从前深陷泥潭时,曾经不止一次地仰头望月亮,祈祷着菩萨救我。” “但是,明月不应我,菩萨也不救我。” “现在,我不再望月亮,也不再念菩萨,我看月亮是你,菩萨也是你。” “世人憎恶我,神明难容我。” “师尊不活了。” “你杀了师尊罢。” 林时桑浑身的筋脉,都在此刻狠狠跳动起来,好像突然间,热血就被师尊给点燃了。他的胸膛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 被师尊几句话感染的,眼眶又涩又胀。 他手里的铁链紧了又紧,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了,伏在白秋意的胸口,捧着他的脸,心尖阵阵发颤,他动情地去吻师尊的唇。 鼻尖满是师尊身上好闻的气味。 林时桑其实不甚明白,他对白秋意到底有没有动心,但他知道,小魔骨是离不开白秋意这个天生魔种的。 魔骨是白秋意的。 而桑桑,也是白秋意的。 林时桑稀里糊涂,又跟白秋意在洞府里滚了一遭,等再出来时,外头的天色都沉下来了。 他的脸还阵阵发|烫,像是火烧一样。 大师兄那个傻子,还执拗得跪在洞府门口,见他出来后,立马抬眸满脸期待地望了过来。 林时桑臊得厉害,总觉得大师兄仿佛已经知道他和师尊方才干的好事了。但还是佯装镇定地道:“大师兄,你可以起来了,我向师尊求了情,师尊说,他已经原谅你了。” 大师兄眼睛瞬间一亮,但很快又面露疑惑,似有些不信。 “真的,我不敢撒谎的,我只有欺瞒师长们的事,却从未有欺骗师长们的事。” 林时桑其实就是在扯谎,但他扯得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师尊已经消气了,至于为何不见人,只是身体抱恙,在休养而已。” “对了,对了,师尊还说,会帮大师兄炼制丹药,恢复声带,不过,师尊有一个要求。” 林时桑勇敢地对上了大师兄的眼睛,一本正经地扯谎:“师尊不愿见陆师弟整日消沉,还希望大师兄能去劝解一二,若是陆师弟实在不肯听劝,那么——” 他深呼口气,“就抹掉陆师弟对桑桑的所有记忆,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桑桑。” “就全然当她从未出现过。” “尤其雪琼那里,那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务必让她守口如瓶。” 交代完之后,林时桑方觉得堵着胸膛里的闷气,渐渐散了。他的双腿酸麻,走路都好像踩在了云端,念及方才的滋味,恰似火烧身。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师尊出事了 林时桑不知道,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白秋意答应他,要帮他炼制恢复大师兄声带的丹药,并且,也许诺他,往后再也不会找裴、陆二人的麻烦。 甚至还答应他,手里不会再沾染任何无辜之人的鲜血,白秋意答应了他很多事情,也对他许了很多诺言。 在山上的日子,穷极无聊。 就连雪琼都因为最近染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不怎么出来。 其余弟子也都在忙着修炼。 林时桑在山中待得烦闷,想下山透一透气。 但他无论走到哪里,脚踝上好像都套着一条无形的铁链,将他牢牢和白秋意捆在一起,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无论去何处,在何地,都应该同往。 哪怕是殊途,也要同归。 林时桑穷极无聊,索性就去找白秋意玩。 白秋意现在可好玩了,哪哪都好玩。 成天到晚变着花样地跟他玩小游戏。 他担心师尊又会耍花样,不好好给大师兄炼制丹药,又或者是往丹药里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每每去师尊的洞府时,白秋意就表现得非常高兴,该说不说,师尊的衣服是真的多,一天换几套,根本就不重样。 他的首饰也非常多,金灿灿的,流光溢彩。 白秋意从前可能更讲究仙风道骨,缥缈出尘的高冷形象,所以素日总是浑身上下一身雪白干净,就连脚下穿的靴子,都白得发光。 整个人看起来披麻戴孝的,好像是才死了丈夫的貌美寡妇,身上凄惨清冷的气息很浓,既幽怨,又沉重,还带着点难以言喻的酸楚感。 稍微垂眸,即便眼中无泪,也仿佛全天下的人,都辜负了他一般。 当初林时桑就是被他这么骗到手的。 现如今好似故意在勾引林时桑,总是穿一些色彩艳丽的衣裙,什么颜色都穿,什么款式也都敢挑战。 若是旁人穿了,必定俗气至极,偏偏套在白秋意身上,说不出的华丽,好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是一只会勾引人,会用黏答答,娇娇语气,呼唤徒儿小名的小雀儿。 林时桑最近的魂儿,都是被白秋意勾走的。 最近所有的精力和元阳,也全都一鼓作气地灌在了白秋意身上。 他尚且年少,原本该精力充沛,血气方刚,却在白秋意处心积虑的勾引之下,屡次形容憔悴,半死不活。尤其白秋意最近喜欢涂脂抹粉,唇瓣上用了很艳丽的口脂。 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师尊会为了讨他的欢心,给他按摩,揉腰,喂水喂饭,也会为了让他快活,就用艳丽的唇,安抚林时桑。 白天,师尊会全神贯注的炼丹,可一到了晚上,便开始缠着林时桑,一宿一宿的寻欢作乐,他把陈酿洒在林时桑光滑的肩上,凑近身轻轻啄着他的肩窝,脸上的神情痴迷又疯狂。 却也虔诚的,如待圣贤一般。 夜里闹得厉害,白天林时桑就睡觉。等睡醒了,天色又暗,然后在白秋意的勾引下,继续寻欢作乐。 这种放纵的快活日子,持续了小半个月,恢复声带的丹药,总算是炼制出来了,在林时桑的旁敲侧击,隐晦提醒之下,还炼制出了续骨丹。 林时桑的本意,是想让师尊失去的手指,重新长出来,但他又不肯明说,只会暗示。 偏偏白秋意故作不知,好像就是要等林时桑亲自开口哄他。 可能是因为,魔种和小魔骨之间,本就该是紧密不可分割的一体。 两个人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有些相像的。 比如说,关于白秋意吃不吃续骨丹这个事,两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犟驴。 林时桑觉得,劳资都暗戳戳提醒你炼了,就是为了让你吃,别给脸不要。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再不顺坡下驴,他就把坡直接铲了,白秋意爱下不下! 而白秋意却觉得,这根手指是为了小桑果而断的,右眼也是因为小桑果,而生生哭瞎的。 他都没舍得责骂小桑果什么,但小桑果要是不哄他,他就是不吃续骨丹。 就是要用四根手指,跟小桑果双修,小桑果不哄他,他就是不吃续骨丹。 两头犟驴谁都不率先服软,双方心里都憋着股劲儿。 林时桑简直懒得搭理他,爱吃不吃。 反正手指又不是他自己的。 他把恢复声带的丹药,拿去给大师兄,为了让大师兄服用,他还搬出来白秋意,各种骗,各种哄。 生怕大师兄不信,还直接把师尊的命剑也拿走了。 见剑如见师,大师兄又有什么理由,敢不相信林时桑的说辞? 大师兄恢复声音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师尊为何不亲自来见?” 林时桑特别敷衍地搪塞道:“师尊在闭关,不方便打扰。”他对着大师兄,亮了亮手里的剑,又道,“见剑如见师,我或许会欺骗你,但师尊的剑,必定骗不了你。” 毕竟,若是没有白秋意的允许,林时桑别说是拿走他的命剑了,就是碰一下,可能都会当场身负重伤。 命剑这种东西,就是修真者的半条命。 林时桑攥着这把剑,感觉就跟攥着了白秋意的命脉一样。 这把剑曾经跟他亲密接触过,雪亮的剑身,曾经照亮过林时桑的小腹。 他抓着这把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好像,抓着一种曾经狠狠鞭挞过他的刑具,也是曾经让他狠狠快活过的淫|具。 让他疼,让他爽。 既羞耻难堪,又忍不住深陷其中,欲|生|欲|死。 白秋意答应他,最近会想办法,帮千秋聚灵,但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说,如果千秋重新聚灵了,能不能让林时桑给他一个机会。 他没敢奢求可以得到原谅,更没敢奢求,能够重新开始,只求一个,能永远待在林时桑身边的机会。 林时桑问他:“那你想以什么身份,待在我的身边?” 白秋意很诚恳地道:“我所期盼的,自然是夫君,夫君不成,师尊也可,若夫君,师尊,你皆不情愿,那炉鼎也行,奴隶也可,再不济——” 他凑近林时桑的耳垂咬,温热的气息直往他耳朵眼里钻,说出来的话,又黏又腻,不知道羞耻,不知道害臊。 “再不济,当你的狗也行。” 这是林时桑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当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特别没有出息的,喷了白秋意一胸口,白秋意当时那个表情,那个眼神,就好像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桑桑”。 林时桑羞耻到无地自容,难堪地狠狠伸手推搡着师尊的胸膛,攥着衣袖,狠狠的,一下又一下地擦,把原本白皙的皮,擦得通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师尊的戏谑,远远地甩出去。 白秋意当时笑得开心极了,还跟他说:“乖徒儿,无妨,师尊喜欢这样,你再多喷一点。” 如今想想,还真是脸面无光! 林时桑恨恨的,抓着长剑,一下往桌面上扎,嘭的一声,就将梨花木的桌子,扎了个窟窿。 大师兄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似乎还有什么心事,不妨同我说说,也许,我能够帮到你。” “我哪里来的心事,不过就是在山上待得穷极无聊,想下山散散心,偏偏师尊又不准罢了。” 林时桑故作轻松,又问及了陆师弟的情况,大师兄道:“我已经按照师尊的吩咐,将桑桑的记忆,从他的脑海中抹掉了,陆师弟休养几日,应该就无碍了。” 顿了顿,他又向林时桑道谢:“多谢你为我向师尊求情。” 林时桑摆了摆手:“什么谢不谢的?同门师兄弟,就别说这种客套话了!”再说了,本来就是他任性妄为,所以才连累了大师兄。 二人正闲聊,林时桑手里一直把玩的命剑,突然嗡的一声,亮了起来,通体闪烁着璀璨夺目的灵力。他一愣,第一反应是不是命剑讨厌他的触碰。 在他的掌心剧烈颤动,林时桑下意识攥紧了。 大师兄却看得眉头狠狠一蹙,忙呵道:“林师弟,快松手!放它走!” 林时桑听罢,赶紧松开了手,却见命剑嗡的一声,直接破鞘而出,在半空中游了一圈,最终就落至了林时桑的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满脸不解,“它发癫了啊?” “不,它不是发癫了,而是……而是,它要易主了……”大师兄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连声音都颤了,“命剑易主……糟了,师尊出事了!” 此话一出,他就宛如破竹之势一般,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林时桑愣了愣,还没明白过来,易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白秋意的命剑为何要易主,看样子,还要认他为主? 难道说是,千秋当真修不好了,白秋意打算把自己的命剑让给他? 还是说…… 林时桑的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致,连瞳孔都颤了起来。 师尊真的出事了,剑主不死,命剑要如何易主? 白秋意要死了? 以白秋意的修为,谁能杀得了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师尊寻死 林时桑微微张了张嘴,一瞬间五脏六腑都在烈烈焚烧。 在僵站了片刻之后,他立马转身,跟疯了一样,往外头猛冲! 哪知原本浮在他身前的命剑,竟嗖的一声,窜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他的面前! 阻拦着他的去路! 眼看着大师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林时桑胸腔在烧,脚下丝毫不顿,直直地撞了过去。 挥臂就挡,嘴里呵了声:“滚开!” 哪知迎面就撞上了一股无形的结界,他整个人被撞得往后倒退几步,气血一阵翻涌。 长剑悬浮在半空之中,嗡嗡作响,围绕着林时桑的周身游走,肉眼可见凌厉的剑气,在他周身编织成了结界,将他整个人包围其中! 林时桑一阵心惊肉跳,不知道白秋意到底在搞什么鬼! 居然让命剑如此这般阻挠他! 难道说,白秋意的身份已经暴露,正在师门中大开杀戒? 之所以,让剑在此阻挠他,只是不想让他过去碍手碍脚?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林时桑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攥着的拳头,因为攥得太过用力,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节脆响! 他突然情绪失控,暴怒地往前冲,用拳头狠狠砸向结界。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不要拦着我!” “白秋意!我要见白秋意!白秋意!” “啊!!!!白秋意!!!!!” 林时桑仰天长啸,用尽全力地嘶吼咆哮! 白秋意明明已经答应他,不再滥杀无辜了!明明都答应他了! 既然白秋意做不到,就不要轻易向他许诺! 现如今这般单独困住他,到底又算怎么回事? 林时桑咬牙切齿地想,如果白秋意真的在师门中大开杀戒,他就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再也不! 不仅不原谅,他还要大义灭师!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白秋意一错再错,最后罪无可恕,沦为整个修真界公认的大魔头! 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白秋意!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快放开我!” “白秋意!白秋意!” “放我出去!” 无论林时桑如何挣扎,又如何叫骂,依旧毫无用处,就如同困中之兽,网中之鱼,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他恨得要命,暗暗发誓,待会儿见到白秋意,一定二话不说,先狠狠捶他一拳! 他渐渐叫骂累了,也挣扎不动了,身子一软,缓缓跌坐在地,微垂着头,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两个拳头都破了皮,鲜血汩汩地往外涌,林时桑多希望,这双拳头此刻正狠狠地砸在白秋意的脸上。 但此刻,又被禁锢于此,哪里都去不得。 命剑依旧在他头顶盘旋,游走,丝毫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通体流光璀璨,发出嗡嗡嗡的剑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命剑突然一阵颤栗,好像发疯一样,嗖的一下就往外飞去,而后,又在林时桑惊诧的目光中,倒飞回来。 啪嗒一声,直接砸落在了林时桑的手里。 结界已破! 林时桑二话不说,抓着剑翻身而起,撒腿便冲了出去,他的胸膛火急火燎的,血管里流淌的鲜血,也好似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他的嗓子一阵阵紧涩,干疼,稍微咽一咽口水,就疼得像吞了钢针。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去见一个人,从来没有。 林时桑只知道,他要见白秋意,现在,马上,立刻就要见! 如果稍微慢一慢,他可能就活不过今晚子时了! 他行色匆匆,急急忙忙地赶去白秋意的洞府,一脚才踏进庭院,一声“师尊”便脱口而出。 却见庭院内外,里三层,外三层,被山中的弟子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不同程度的惊悚和难以置信,他们每个人都手持着法器,其上灵力不断翻涌,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冲进洞府,加入混战!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林师兄来了”,一群人纷纷转头望了过来,震惊,惊悚,悲悯,嫌弃……各种各样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林时桑的身上。 林时桑的心,狠狠地沉了沉,已经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攥紧师尊的命剑,暗暗深呼口气,大步流星走了上前,那些弟子们自觉给他散开了一条道路。 没一个人敢阻挠他。 他也轻而易举的,就走进了人群最前面,一眼就看看见大开的洞府门口,还残留着一滩鲜血。 林时桑先是一愣,随即一大步冲了上前,人才走至洞府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大师兄惊恐,又慌乱的声音。 “不会的!不会的!师尊怎么可能是天生魔种!我不相信!” “师尊!快向师伯解释,快解释啊!” “师尊没有滥杀无辜,师尊没有残害同门!” “师尊!” 随后,就又传来了雪琼凄厉的哭声:“我想起来了!我通通都想起来了!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就是你害死了她!” “你原本还想害死我!当年,我差一点也死在你手里了!” “白秋意!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师叔!你居然罔顾人伦,不知廉耻,欺师灭祖!连同门师姐都敢残杀!” “爹!杀了他,为阿娘报仇雪恨!杀了他!” 林时桑光是听见这几声凄厉的嘶吼,就差一点腿软了,几乎是半冲半踉跄的,直接扑了进去。才一进门,迎面就是一道破风声。 他下意识提剑一挡,锵的一声,刀剑相接,剑气四溢。林时桑在一片混乱中,认出了这是小师妹的命剑。 赶紧一剑将她的命剑挑飞,嘭的一声,狠狠扎进了一旁的石柱之上! “林师兄!你来得正好!”雪琼眼神一沉,手指着大开的密室门,凄厉地喊,“这就是你一心一意,仰慕已久的师尊!是他害死了我娘!我今日一定要让他死!你若还是我师兄,就不要帮他!” 林时桑的心脏,狠狠地悬了起来,他根本就顾不得管悲愤欲绝,几乎失控了的小师妹,也根本顾不得去搀扶跌坐在地的大师兄!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一片狼藉的洞府中逡巡,心里火烧火燎的。 几乎是一瞬,就牢牢地钉在了一道清瘦的身影上! 白秋意看起来受了不少伤,此刻微微倚在身后的花架上,窗户半开着,外头是一片莲池。 手里没有握着任何法器,鲜血浸满了他的袖管,顺着血迹斑斑的指尖,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没有法器,师尊没有用任何法器,这也说明,他是故意在寻死! 林时桑只觉得耳畔似有闷雷骤响,轰隆一声,天地之间几乎一瞬荡然无存。他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别人的伤,别人的痛,别人的眼泪。 此时此刻,他只能看见白秋意的伤,他的痛,还有他通红的,往外渗血的右眼! 就在不久之前,林时桑还跟白秋意在此寻欢作乐,衣衫不整地缠绕在一处,满地乱滚,他记得清楚,记得深刻,师尊今日穿的,分明是件月牙白的长衫。 也分明用了发带,绑起了高马尾。 明明就在不久前,林时桑还趴在师尊怀里,嘲笑他绑个高马尾,也不知道是想勾引谁的。 白秋意当时还笑笑说,是勾引小桑桑的。 明明,这些场景才发生在不久之前! 明明,林时桑只是去给大师兄送了个药! 前后时间相差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怎么就突然闹成了这样? 师尊身上的衣衫,被血浸透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他的高马尾,也早就散开了,满头白发披在肩头。 他的脸上也布满了淋漓的鲜血,却没什么表情,只有在抬眸看见林时桑时,原本深邃却空洞的双眸,才倏忽一下,就亮了起来。 唇角微微牵了牵,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跟林时桑说,却又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很用力地看了林时桑几眼,才慢慢把脸转了回去,白秋意随手挑开挡住他视线的长发,血珠子簌簌滚落,滑过了他的颌骨。 “师兄,我最后再唤你一声师兄。我承认,雪琼的母亲确实是我亲手所杀,她的尸体,也是我掘了墓,破了棺,藏于洞府之中的密室。” “我已经把她的遗骸还给你了,但你似乎,还是很不高兴。” 白秋意的同门师兄,温珩,此刻正抱着一具骸骨,浑身上下的戾气,宛如实质一般,狠狠地杀了过去,听见此话,更是勃然大怒,剑指着白秋意的脸,厉声呵道:“我们三人自幼在一起修行!我与吟吟视你为亲弟一般,百般照顾!吟吟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居然要对她痛下杀手?” “白秋意!你不仅杀了吟吟,还差点害死雪琼!” “要不是雪琼突然恢复了记忆,我直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居然连同门师姐都杀!” 白秋意面无表情地道:“我本来就不是人。”他又抬了抬眸,扯出了嘲弄的笑,“我是天生魔种啊,你跟我谈什么情?” “魔是没有感情的。” 不! 林时桑只觉得一如火烧身,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失声喊道:“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桑桑一战成名 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 师尊不是没有感情!他有,他有感情! 他真的有! 不要这么说自己,不要! “白秋意!不要这么说自己!” 林时桑这一嗓子吼出来,洞府瞬间安静了下来,但很短暂之后,雪琼就疯了一样冲他哭喊:“林师兄!你要搞清楚了!是白秋意忘恩负义,心狠手辣,杀了我的母亲!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 “我……我我……”林时桑一阵神情恍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样情绪激动。 明明知道白秋意坏事做尽,沦落至此,本就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可是…… 可是,他就是看不得别人围剿他,欺负他,指责他! 就是听不惯白秋意评价自己是天生魔种,没有感情! 师尊明明是有感情的,他明明就有的! 如果师尊真的无情,他就会还手,而不是任由别人伤他,骂他! 就以白秋意的修为,别说是温珩了,就是山上所有人一起围剿,也不见得能把白秋意伤成这副样子! 血,鲜血,血淋淋的,覆盖在白秋意全身! 他是有多么手下留情……不,他根本就是认打认骂,没有任何阻拦,或者是还手,所以才会被伤成这样的!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误会!一定是误会,师尊绝对不会是天生魔种!师尊也不会残杀同门,一定是误会!”裴景元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往白秋意的方向走去,一边伸开双臂,抵挡随时可能袭来的攻击,“师伯,小师妹,请你们先冷静下来!” “我师尊不是那样的人!” “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先听师尊解释,先听他的解释!” 然而,下一刻,白秋意就一掌将人打飞出去了,可怜的裴景元整个人倒飞出去,身子重重地砸在门框之上。 还未来得及起身,就面色一白,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他万般难以置信的,抬眸望向白秋意,眼眶瞬间就红了,喃喃自语道:“师……师尊,为何如此?” “不为什么,我就是天生魔种,而魔种是没有感情的。”白秋意冷冷道,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浑然不顾他刚刚动手打伤的,是在场为数不多,衷心袒护他的大徒弟,言辞也无比冷酷残忍,“你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我对你从未有过半点师徒之情。” “养育你长大成人,也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来潮。” “不要认为,你替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会承了你的情,真是可笑,情是世间最愚蠢的东西,而生来为魔,是不需要任何感情的。” 裴景元猛然睁大了眼睛,好像一瞬间连魂魄都被抽干净了,仰头喷了好大一口鲜血,再也没有任何力气了,软绵绵地倚靠在门槛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林师兄,你看见了吧?白秋意连亲手养育成人的大师兄,都能下如此重手,更何况是你?”雪琼冷冷道,“不仅是大师兄,你我,包括陆师兄,在白秋意眼中,根本不值一文!不过是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棋子而已!” “你现在,还想替他说好话吗?” 林时桑只觉得肝胆俱裂,五脏六腑烧得生疼,他摇了摇头,唇瓣不停地蠕动,想开口替白秋意说些好话。 可又词穷。 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苦思冥想了很久,都想不到白秋意对弟子们,到底好在哪里。思来想去,想到的都是白秋意的恶,白秋意的坏,以及……他的几分可怜。 白秋意盯着雪琼看,冷笑道:“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我平生所做之事,从未有过半分后悔。” 顿了顿,他的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了狠辣的神色,“不过,我倒是有几分恼恨,当初为何不杀了你,反而留你到今日!” “不过,现在也不晚。” 此话一出,温珩瞬间暴怒:“你敢!” 可白秋意就是敢,话音未落,竟一掌掀起身旁的桌案,径直冲着雪琼猛然砸了过去。 林时桑瞳孔剧颤,手疾眼快的飞身阻拦,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当即将桌案踹得四分五裂。他站在雪琼的身前,刚好同白秋意对峙。 他的目光有些慌乱,下意识落在满地的碎渣之上。这张桌案,他曾经不着寸缕地躺上去过,也趴上去过,甚至还跪上去过。 曾经和白秋意在这张不怎么起眼的桌案上,肆意疯玩过。他的汗水,眼泪,都曾经滴在过这张桌案上。 上面还残留着林时桑留下的指痕。 可是,现在却又被林时桑亲手毁掉了。 还是为了保护其他人,而亲手毁掉了。 林时桑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很诡异的情绪,他竟然会心疼这张桌案。 “多谢林师兄!”雪琼的脸色稍霁,语气也好了许多,“我便知道,你是个明辨是非之人!” “你放心,白秋意的罪孽,就让白秋意一个人受!” “不管是我,还是爹爹,都不会因为白秋意的错过,而怪罪到你们身上!” “要怪就只能怪白秋意心狠手辣,残杀同门!” 林时桑嘴里苦涩得要命,不是这样的,不是,事情不该是这样! 白秋意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口? 为何不说? 如果他说了,也许,也许温珩会理解他一二,毕竟,毕竟白秋意当年并非有意为之! 还有雪琼,这些年来,白秋意对雪琼照顾有加,和颜悦色,雪琼都忘记了么? “我……我有话说,其实是这样的,白秋意他当年并非有意……” 林时桑才刚刚开口解释,耳畔一阵破风声骤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下意识抓着雪琼,往一旁躲闪,就见半空之中,白秋意的命剑嗡嗡作响。 白秋意竟然纵剑伤他们! 竟然纵剑冲着他们! 林时桑挟着雪琼后退,将她一把护在身后,冷眼睨着飞向自己的长剑,他倒是要看看,白秋意是否当真要杀了他! 下一瞬,又一把飞剑袭来,锵的一声,两剑相接,剑气四溢。 溢散开来的剑气,宛如薄刃一般,割开了林时桑的面颊,他一愣,伸手一摸,就摸到了几丝血迹。 “林时桑,雪琼交给你了,保护好她!”温珩飞身而来,将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尸骸,一把推送到了雪琼怀里。 还轻轻一掌,将林时桑,还有雪琼,以及雪琼怀里抱着的尸骸,一并推向洞府门口。 雪琼抱紧怀里的尸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阿娘!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等林时桑的脚,再度平稳落地时,外头的弟子们也终于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搀扶着他,要把他往外头拖拽。 嘴里一直喊着“先出去”,“林师兄小心”,“大魔头发狂了”,“快跑”,“杀了白秋意”!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拽着他,扶着他,一时间各种嘈杂的声音,宛如浪潮一般,狠狠地撞了过来。 耳膜都生疼生疼的。 他也不知道从何来的力气,突然运转灵力,将围绕在他周身的所有人,都尽数震开。 然后疯了一样,不顾任何人的阻拦,直接冲回洞府。 刚好就看见白秋意将温珩狠狠打了出去,温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倒飞出去,跌倒在地,口吐鲜血。白秋意好似必要他一命,手持长剑,毫不犹豫地刺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当场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兄。 林时桑大吼一声:“住手!” 然后掌心运转灵力,狠狠打了出去,白秋意就被他这一掌逼退了,手里的长剑,也直接脱手飞了出去,再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你给我住手!”林时桑伸开双臂,挡在温珩身前,大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白秋意置若罔闻,抬眸冲着他笑了笑,眼底好像浸透了浓墨,深得可怕,深得隐晦,一抬手,千秋就凭空冒了出来。 但不是出现在白秋意自己手里,而是凭空出现在了林时桑的手里。他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置信,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猛地抬头望了过去,身子也突然不受控制地扑了上去,鬼使神差的,右手就抬了起来。 就听噗嗤一声。 千秋直接捅进了白秋意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了林时桑满头满脸。 外面的弟子们也终于鼓起勇气冲了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看见,林时桑为了保护宗主,而大义灭师,亲自将剑捅进了白秋意的胸膛! 林师兄威武! 林师兄厉害! 林师兄现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再不是当初那个中看不中用,除了一张好皮之外,一无是处的漂亮蠢货了! 他今日一战成名了! 足够洗刷从前的所有恶臭名声,用白秋意的血,来向所有人证明,他,林时桑,是一个正直,明辨是非的人! 一个有用的人! 更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他将来是可以踏在修真界的顶端的! 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不是的,我不想的,不是我,我没有……”林时桑充耳不闻外界的喧嚣,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错,也很坏的事情。 他只知道,白秋意是个很坏的人,但也是这个时空,最爱他的人。 陆师弟爱的是桑桑,不是林时桑。 雪琼,还有大师兄,也只是喜欢桑桑,并不是喜欢林时桑。 白秋意什么也没说,揽着他的腰,将他带了出去,二人直接穿过窗户,扑进了外面的莲花池里。 第一百七十章 把心给桑桑 “白秋意,白秋意……” 林时桑回抱住白秋意的腰,压在他的胸膛之上,双双坠落在了冰冷的莲花池里。 冰冷刺骨的池水,一瞬间蔓延开来,将二人身上的衣衫,尽数浸透。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了,林时桑一直瑟瑟发抖,牙齿也跟着咯咯打颤。 才低音喊了两声师尊,就忍不住带了点哭音。 他隐隐感觉到,白秋意这次受伤不同以往,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千秋一剑穿胸而过了,但这一次,白秋意的状态很糟糕。 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透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了,挟着林时桑飞出窗外,还不忘记用自己残败的身躯,给徒弟当一回肉垫子。 身子重重地跌撞在池水里,如今,莲花池里早就一片萧条,残荷败叶,冰冷萧瑟。 白秋意仰面倒在冰冷的池水里,鲜艳的红色,从他的身下,一点点洇了出来,很快就将周身的池水都染红了。 “不要玩了,好不好?不要玩了……”林时桑挣扎着,伸手摸上了千秋,入手一片濡湿,他想把剑拔出来,但又迟迟下不了手。 只能扯着嘴角,一遍遍地说,“白秋意,我不喜欢你这样,不要再玩了,好不好?” “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我不喜欢这样,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林时桑的声音颤得厉害,哆哆嗦嗦地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想成为整个修真界的公敌吗?” 白秋意微微一笑,姿态特别轻松地仰躺在莲花池里,四周围满了山中的弟子,一个个神情凝重,警惕地候在左右。 就等着挑选一个适当的时机,再一窝蜂的冲上来。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在玩,雪琼的记忆突然复苏,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当初,他本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雪琼那时年纪太小了,生得粉雕玉琢,和她母亲幼年时的娇俏模样如出一辙,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眸,灵气逼人。 还会用甜甜的小奶音,喊他师叔。 虽然,白秋意从来不肯承认,他对任何人动过恻隐之心,但他当年确实是因为师姐的缘故,不忍心杀死师姐唯一的孩子。 遂只是想办法,让雪琼变傻。虽然此法过于狠辣残忍,但最起码保住了雪琼一条命。 这些年来,白秋意自认为对雪琼尚可,无论私底下如何不喜,最起码表面上,他对雪琼宠爱有加。 远比对座下几个亲传弟子,要好上许多。 白秋意早就猜到,有朝一日雪琼会记忆复苏,但没想到,居然挑在了这种时候。 不过,也无所谓了。 这有什么关系呢? 早晚而已。 若是换作从前,在场所有人联起手来,都不见得能伤他分毫,可是现在,他答应过林时桑,不会再残杀任何无辜之人了。 不管当年,师姐之死,究竟是谁的错,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更是死无对证,没有任何争论的必要。 不就是一条命么? 他还就是了。 不过就是一条命?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 他还就是了。 “小桑果,你看见师尊沦落至此,心里可还痛快?”白秋意微微一笑,抬手缓缓抚摸上了林时桑的面颊,轻声细语地道,“师尊的皮相好看吧,即便狼狈成这样,亦是好看的,对么?” 确实还是好看的。 遍体鳞伤的样子,不仅不显得恐怖,而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一种凌|虐到极致的美感。 就好像风霜摧残过的海棠,依旧娇艳,楚楚动人,破碎又清冷。 但林时桑不喜欢他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喜欢。 说起来也奇怪,他平生最害怕鲜血淋漓的场景了,眼下和白秋意似卧在血海里,竟也不觉得恶心。 反而还明目张胆地伸手,将白秋意搂在怀里。 林时桑也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发现,师尊竟如此清瘦,抱在怀里轻如羽毛,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卷走。 他很用力地将人抱在怀里,浑然不顾周围到处挤满了人,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此这般抱着白秋意,会令人误会。 什么也顾不得了。 就只知道,白秋意很轻,很瘦,如果不紧紧抱着,就很可能会被风卷走。 林时桑的眼眶渐渐泛红,但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他抱着白秋意,贴近他的耳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不准死,你要是敢死,我以后……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 说到最后,连声线都颤了,尾音都带着哭腔。 他也不知道,事到如今,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威胁到白秋意,就连放出的狠话,都有点孩子气。 白秋意笑了笑,仰头望着天空,天色渐沉,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 他身上的血,几乎快要流光了,体内的生机也在一点点流逝,温度也在渐渐降低,很快的,这具身体就会死亡。 但伴随着身体的死亡,狠狠穿透胸膛的千秋,将会重生。 “小桑果,此前你不是想让千秋聚灵吗?”白秋意低声笑道,“你这个没有心的小坏东西,指望你帮千秋聚灵,只怕要等上十年八年,甚至更久。” “不,不要说出来,不要……”林时桑隐隐知晓,接下来白秋意告诉他的事情,一定会让他心如刀绞,肝肠寸断,摇了摇头,将人抱得更紧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走。” 他抱着白秋意,挣扎着想要起身,可随即又被白秋意抓着胳膊,直接按了回去。白秋意雪白的长发,浸泡在池水里,好像细长的水草,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苍白得好像溺亡的人,白生生吓人。 “……等师尊身上的血流干了,千秋就将重生,师尊会将自己的一丝元神,注入千秋之中,充当剑灵。” “师尊爱你,师尊的元神也爱你。” “所以,剑灵也会爱你,千秋将比从前更加忠诚你。” 但为千秋聚灵的代价,却是让白秋意死! 早知道会这样,林时桑根本不会想着给千秋聚灵! “我不要了,我不求了,不聚灵了,法器对我来说,其实……其实可有可无的,我不要法器了,不要了……”林时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啪嗒啪嗒地落在白秋意的脸上。 哽咽着抓着白秋意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你不要死,你留下来保护我,好不好?” “让我去跟师伯解释,当年你只是失手,你不是故意的,我会跟师伯解释清楚的。” “还有大师兄……你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只是……”林时桑一时语塞,竟无法为白秋意的行为,找到合适的借口。 他苦思冥想了很久,才又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就是故意这样做,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跟大师兄彻底划清关系,如此,大师兄往后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待在师门。” “你也是故意让我杀你的,对不对?” “你是故意的,你就想用自己的命,来帮千秋聚灵,死在我的手上,还能顺便帮我博一个大义灭师的美名!” “白秋意,你好狠辣的心!你让我往后每往前走一步,脚下都踏着你的血肉!” 白秋意笑道:“这只是你自以为是的猜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他缓缓呼了口气,已经明白自己今世,大概就如此了。 好好的仙门尊者不当,到了最后,又是声名狼藉的一世。 不过不同于前面几世,他这世不仅找到了遗失多年的小魔骨,还动了真心。 佛家有云,八苦七情六欲五毒,人初生始于啼哭,终于哀鸣,八苦,生老病死苦,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五阴炽盛。他此生无病,无老,死也不觉得苦。 其余五苦,却是他所不能受,皆来自于林时桑。 七情分为,喜怒哀乐爱恶欲,其中欲字最深,全来源于桑桑。 他的情,他的欲,从恶始,由爱终。 爱恨交叠,又终究平衡。 此生除了求不得桑桑的爱意,其他没什么遗憾。 白秋意合了合眸,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很想好好睡一觉了。耳边传来林时桑的哽咽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悲惨。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林时桑眼角的泪水,笑着告诉他:“小桑果,世人有一句话叫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听说过么。” 林时桑大力摇头:“我不要听,我不想听,你不要说!” “师尊真的爱你,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不仅仅是因为魔骨的原因。”白秋意轻声道,“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元暮商就是白秋意,白秋意就是元暮商。你曾经喜欢过的小书生是我,一直都是我。” 林时桑知道,他知道的,他只是故意不肯承认的,他早就知道了! “最后的最后,请容许师尊最后放肆一回。”白秋意突然吻上了林时桑的唇。 他要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送给小桑果。 他的心脏将会在小桑果的胸口持续跳动。 人无心不能活。 小桑果既然不能爱他,那么,就把心交给小桑果。 让小桑果感受一下,师尊对他的爱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 恨是世间最烈的酒 林时桑只觉得喉咙里滚|烫滚|烫的,好似一块烧红的火炭,从他的嘴里,一直滑过喉咙,最后往胸口蔓延。 所过之处,烧得厉害,火辣辣地疼。 他的嘴唇冰凉,明明和白秋意唇齿相贴,却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好像他亲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舌尖尝到了浓郁的甜腥味,黏腻得几乎令他作呕,可他就是舍不得将白秋意推开。 他的眼泪划过颌骨,鼻尖满是师尊身上,似有似无的淡淡降真香气。 虽然不知道,白秋意到底想对他做什么,但林时桑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知道,哪怕白秋意再无恶不作,再十恶不赦,再坏事做尽,恶事做绝,也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换句话说,如果白秋意当真铁了心地想要他死,其实轻而易举,不过是他稍微动一动手指头的事。 那股滚|烫的东西,最终沉淀在了他的胸口,伴随着火热感迅速无比的消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感,宛如海浪一般,狠狠地撞了过来。 林时桑觉得这种感觉好奇怪,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一般,酸楚感宛如实质化了,像极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在他的皮肉之下,飞速穿梭,蔓延,盘旋。 盘踞在他的血管和经络之中,狠狠地绞着,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 突然觉得心脏好痛,好痛。 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了。 林时桑后知后觉,这不是他的心,因为他的心,从来没有因为白秋意而痛过。 这是白秋意的心。 所以,不是林时桑痛,而是白秋意的心脏,在他体内跳动,这样一来,林时桑就能直接感受到,白秋意的心痛了。 原来…… 心痛居然是这样可怕的滋味! 原来,师尊的心,一直都在为他痛! 是他让师尊心痛了。 他现在终于感受到了,师尊对他的爱意。 可是,师尊却要离他而去了。 白秋意终于放开了他,瞳孔渐渐散开了,他的脸上没什么痛苦,也不知道是在看渐渐沉下来的天幕,还是在看面前为他流泪的少年。 瞳孔里的光,一点点消散了。 白秋意的血,也终于流尽了。整个人好像泡在了血海里。 最后说了句:“小桑果,天怎么突然变黑了。” 然后,他的瞳孔就完全散开了,一点点光芒都没有了。 那只贴着林时桑面颊的大手,也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好像当场断成了两截一样,重重地跌了下来。 林时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想跟白秋意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使劲把人往怀里抱。 可是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躯体,颓败得如池塘里的残荷败叶一般,无论他多么努力地想要抱紧。 多么努力地想要留住白秋意消散的生命。 都毫无用处。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秋意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然后化作千万片光点,随风散了个干干净净。 连具躯体,一片衣角,甚至是一根头发,都没有给林时桑留下。 他甚至没有告诉林时桑,下一回他再降世,会是什么时候,又会在什么地点。 什么都没有说。 完全没有给林时桑任何承诺。 林时桑悲从中起,跪在池塘里哭得无比凄惨,千秋吸收了白秋意身上的所有鲜血,又得了白秋意的一丝元神。 原本锈迹斑斑的剑身,铮的一声,焕如新生一般,再度变得雪亮凌厉,灵气逼人。 似乎感受到了林时桑的悲伤,千秋还亲腻地凑了过去,轻轻地蹭了蹭林时桑的头发。 那温柔的动作,恍惚间,又让林时桑想起了白秋意。 围观众人的脸色各异,不同程度地松了口气,好几个弟子走了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林时桑搀扶起来,还纷纷宽慰他。 “林师兄莫哭,今日,你大义灭师,实属不易,我等对你刮目相看。” “林师兄明辨是非黑白。” “白秋意残杀同门,死有余辜。” “为了这种人伤心欲绝,不值得。” 林时桑愤怒地将众人推开,抱着千秋,厉声呵道:“滚开!都别碰我!” 他又冲着方才指责白秋意的弟子,更加愤怒地呵斥:“白秋意再不济,他也是养育了我多年的师尊!” “我可以杀他,但不许你们肆意羞辱他!” “都给我滚!” 几个弟子见林时桑如此反常,面面相觑起来,迫于威压,只能闭了嘴,离他远了些。 忽听嗡的一声,一柄长剑自洞府里飞掠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盘旋在半空之中。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这是白秋意的命剑!竟还完好无损!” 然后一群弟子纷纷冲过去,试图抓住白秋意的命剑,雪琼大声道:“人亡剑毁,剑毁人伤!此剑竟还完好无损,难不成……” 她猛然沉了脸色,“难不成,白秋意还没有死?” “不。”裴景元扶着房门,缓缓站了起来,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却比哭着更悲伤,“此剑已经易主了,它不再属于师……白秋意。” 似乎为了验证此话的真实性,林时桑才一抬头,那剑便嗖的一下,飞掠而来,在林时桑的周围盘旋。 林时桑伸出左手,长剑便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乖顺得根本就不像是白秋意的命剑。 这是白秋意给他留下的命剑。 是白秋意给他留下的念想。 “不行,这可是白秋意的法器,我怕……”雪琼面色沉重,还要继续游说,试图把剑毁掉,以防止白秋意卷土重来。 温珩却摇了摇头:“罢了,既然此剑已经易主,现如今便属于林时桑的。若执意毁剑,只怕会重伤林时桑。” 顿了顿,他又抬眸,正色道:“裴景元,林时桑,你二人虽当年拜在了白秋意座下,但这些年来,我亦是将你们视为己出一般。白秋意是白秋意,你们是你们,我绝不会迁怒于人。” 裴景元苦笑了一声:“多谢温宗主好意,但我已经无颜再继续待在玄天墟,即日便自逐出师门,再不以玄天墟弟子身份自居。” 言下之意,白秋意一日是他的师尊,终生都是他的师尊。 无论白秋意曾经做过什么,行为有多恶多坏,但师尊待他总归有养育之恩。 其他人可以指责白秋意的残忍,可以辱骂白秋意的出身,但裴景元不可以。 受了师尊的教养之恩,他就应该承认师尊的好,而不是随波逐流,痛恨师尊的卑劣。 “大师兄!我爹爹都说了,这事不怪你,为什么你还要走?”雪琼当场就哭了,上前几步道,“死的是我娘啊,我为娘亲报仇,难道不对吗?” “大师兄,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亲哥哥看待!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离开了师门,还能去哪儿?” “我知道你很伤心,一时间难以接受,我理解,我也很难受!” 她的泪水一下子流了满脸,哽咽道:“白秋意这些年待我很好,我知道他宠我爱我,可是,他杀了我娘,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 其实,换作别人,应该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白秋意不仅杀了她娘,还把她娘的尸体掘了出来,藏在密室之中,让其无法入土为安。 更是直接残忍地将小师妹弄傻,让她十好几岁了,心智却依旧跟孩童一般。 白秋意的善,看起来就好像是建立在恶的基础上,善得不够纯粹,恶得也不够极致。他的爱和恨,都相当浓烈。 伤人伤己,玉石俱焚。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条养不熟的疯狗,也是一个极致温柔的长辈。 雪琼现在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从前白秋意教她练字的样子,抓着她的小手,很有耐心地一笔一划地带着她写。 她爹经常会因为她的犯蠢和任性,而动辄打骂,关禁闭。但白秋意一向都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一句“师兄莫要吓她”,为她挡了许多责罚。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此刻发作了。雪琼崩溃地跪坐在地,抱着她娘的尸骸痛哭。 林时桑耳边嗡嗡作响,一手拿着千秋,一手拿着师尊的命剑,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了。 拿着这两把剑,就缓缓蹚过冰冷的池水,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直接离开了此地。 他需要找一个风水宝地挖个坑,然后买一具棺椁放进去,自己再躺进去,抱着两把剑,先睡个三天三夜。 师尊没有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在他的身边。 对了,他突然好想喝酒。 他想喝世间最烈的酒。 喝最烈的酒,想最爱的人。 林时桑才走到山门口,就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像个孩子一样,仰头哇哇乱哭,一边哭,一边骂:“白秋意!你不要再为我心痛了!” “你到底在心痛什么啊?” “你的心一痛,我就觉得好痛!” “我要修无情道!我要断情绝爱!” “把你的心拿走,它痛,我就痛!我不想痛,我也不要想你,我一想你,它就更痛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秋意死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林时桑心痛难忍,带着两把剑,一径飞下了仙山。 他的丹田气海,好像煮沸的开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五脏六腑都似被烈焰焚烧过一般,痛彻心扉之后,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而他此刻,就好像才被人灭了家园的弃子,一个人茫然无措地立在焦土血海中,天大地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了。 现在连师尊都没有了。 林时桑不会再回玄天墟了,虽然白秋意确实是死有余辜,但他就是不愿意再回去了。有师尊在,玄天墟才是他的家。 现如今师尊都走了,家也没了。统子也不是个东西,一脚把他踢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再也没有。 他想回家了,现在就好想回家的。 可是家在哪里,回家的方向又在哪里? 林时桑一个人形单影只,仿佛三魂七魄都飞了大半,临近傍晚时,他来到了距离山脚最近的镇子。 一头就扎进了酒楼里,店小二笑嘻嘻地凑过来请他落座,却被林时桑一把揪住衣领,凶神恶煞地沉声道:“要酒,要你们这里最烈的酒!把店里所有的酒,通通给我拿上来!” “要是敢往里掺水,你们就死定了!” 店小二被他吓得面色煞白,才被松开,就忙不迭地落荒而逃。林时桑踉踉跄跄地落座,左右的客人见他如此,约莫都认为他是个亡命之徒。 尤其,林时桑的衣衫还残留着白秋意的血,他拍在桌面上的两把剑,被他用绳子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淋漓的鲜血,顺着草编的麻绳,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吓得众人纷纷起身,随便往桌上砸几块碎银子,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店小二把酒坛子抱了上来,从旁战战兢兢地问,要不要点些下酒菜? 喝酒确实应该配点下酒菜的,干喝太伤身了,但林时桑此刻只想用烈酒,来浇灭心底的燥火。 他喝的不是酒,只是愁思而已。 所以,他拒绝了店小二的好心提醒,抓着一坛酒,把塞子打开,端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其实,他没怎么喝过酒,活着的时候,身体不好,更沾不得酒了。 稍微带点酒|精的饮料都不行。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喝酒,不,准确来说是直接往嘴里灌,店小二看得眼睛都直了,暗道,这是哪里来的亡命之徒? 喝酒如牛饮水,再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住这种程度的作践。但为了小命着想,店小二又煞白着脸退下了。 这个酒比林时桑想象中还难喝,不仅难喝,还特别辣,简直就好像是往开水里撒了辣椒面,都不等开水冷凉,就直接咕嘟咕嘟往嘴里猛灌。 烈酒好似锋利的薄刃,割得他喉咙生疼生疼的,他灌得太急,不小心呛到了,手一哆嗦,酒坛子就摔了下来。 碎了一地的残渣,酒水浇在了地上,他笑着说:“师尊,你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不管我拥有什么东西,你都非要从我手里夺走。” “我不过就是想喝个酒,我长这么大,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酒……酒这种东西,会辣成这样!” 林时桑被辣得眼泪汪汪的,只觉得喉咙里的火,嗖嗖地往上窜,他的鼻腔里都生疼生疼的,嘴里又辣,又黏腻,是鲜血的味道。 “白秋意,既然你这么想喝酒,来来,这些都给你。” 他一把将桌上的酒坛子推了下去,啪嗒一声,又浇了一地的酒水。辛辣的酒气,很快就弥漫开来。 店家看来是诚心做生意的,这个酒纯度挺高,看来当真没敢胡乱掺水,林时桑一边喝酒,一边又对着地面上的酒渍,低声喃喃:“小书生是你,师尊也是你,元暮商是你,白秋意也是你。” “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贱,这么贱,这么贱!” “好端端的,非得捏造个假身份欺骗我,好玩吧。把自己都绕进去了,嗝……” 他打了个酒嗝,已经醉了有七、八分了,两手搭拉在酒坛子上,因为酒气上脸,他的脸红得惊人,连眼尾都一片艳红,瞳孔水汪汪的,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但声线颤颤的,带着点哭音,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 “活该啊你,你就是活该!” “你不是说……不是说,爱对你来说,根本,根本就不值一文吗?” “从前,你还口口声声说,林时桑,嗝,你的爱太廉价了,口口声声说爱师尊,其实,嗝,其实也不过如此。” “这话都是你自己说的吧?” “你当初还说了很多很多难听话,我都记着呢,我通通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时桑突然两手拍桌,情绪异常激动,破口大骂道:“活该!你就是活该!” “你他妈是罪有应得!” “死在我手上,便宜你了!” “你从前骂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人,这句话我今天同样送给你!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白秋意,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拍得桌面震天响,两把剑也被震得滑落下来,林时桑见状,忙扑过去,赶紧双手接住。 好像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我的剑。” “这两把剑,现在都属于我了。” “是我的剑,是我的。” 两把剑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在安抚他,让他不要这么难过。林时桑也不想难过,只不过,他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可能是烈酒麻痹了他的神经,心脏居然没那么疼了,就是头晕乎乎的,还有就是,酒后|乱|性,突然特别想要。 算一算时间,他好像有几个时辰没跟白秋意做了。 才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开始想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 往后白秋意不在的日子里,谁帮他解决正常生理需求? 林时桑晃了晃脑袋,又低声骂自己:“没了白秋意,难道地球就不转了吗?” “没有白秋意,太阳就不再东升西落?四季就不再交叠替换了?” “没有了白秋意,你就不能活了吗?” “以你的容貌,身段,修为,还有在玄天墟的名声,再找一个,不不,再找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天底下除了白秋意,还会有更好的人,他死了才好,死了,死了好,死了好啊。” 林时桑跟疯了一样,红着眼睛喃喃自语:“他死了,就没人再管控我了,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二春,第三春……只要我高兴,第一百春都可以!” “我要让白秋意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让他明年的坟头上,长满青草,我绿死他!!!” 对了,他还没有给白秋意立坟,他得赶紧去给白秋意立个坟,要不然明年的青草,就长不到白秋意的坟头上了。 白秋意死就死了,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活着,是为自己活的,而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活。 没有了白秋意,也没什么关系。林时桑允许自己,为白秋意难过一时,但绝对不允许自己为他难过一世! “小二,结账!” 林时桑想清楚了,他得先去给师尊立个坟才行,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摸索了老半天,都没摸出任何值钱的东西。 店小二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站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气喘得粗了一点,就会立马人头落地,一命呜呼。 “我出门急,忘记带钱了,身上也没个值钱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吃完喝完不给钱的流氓——” 店小二:确实不是流氓,是比流氓可怕一百倍的亡命之徒! “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欠条,纸来,墨来,笔来,快点!”林时桑沉着脸说,“我很忙的,我师尊死了,是我亲手杀的,我得赶紧给他老人家立个坟!” 吓得店小二差点没一头晕死过去,哆哆嗦嗦地把笔墨纸砚端了上来。林时桑提笔舔墨,一手压平纸张,落笔写下:今日欠贵店酒水钱若干,来日有钱必还。 然后就是写署名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特别熟练的,直接写下来一个“白”。 这个白字才写出来,林时桑就面露茫然,从潜意识就是觉得,干这种坏事,就一定得扯着师尊的虎皮。 就像小孩子在外头闯祸了,撂狠话的时候,一定要说“我爸是谁谁谁,你们要是敢动我,就死定了”。 可是现在,白秋意不在了,已经死了,死在了林时桑的手里。 林时桑攥着毛笔,咬了咬牙,在白字后面,胡乱画了个叉,然后就抓起剑,转身扬长而去了。 店小二看着白纸黑字上,落下的署名,脸皮一阵抽搐。 林时桑走出门时,外头天色黑透了,竟然还下起了雨,路上没什么行人,寒风凛冽,他居然觉得有些冷了。 “呼……白秋意,你看,外面下雨了。” “你看,连老天爷都不可怜你,我一说要给你立坟,天就要阻挠。” “但我偏要给你立。” 他一脚踏进雨地里,眼泪又冒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师尊的第四个徒弟 林时桑琢磨着,虽然白秋意的尸骨都化作飞灰了,但高低还是得整一副棺椁才行。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林时桑最近没有地方可去,想找个暂时可以栖身之所。 有棺材的坟,和没有棺材的坟,差别还是相当大的。有棺材的坟,躺进去睡个几天,都不会弄脏衣服,没棺材的坟,里面又黑又臭,土腥气熏得人想吐,还有地底下各种虫子,会往身上乱爬,想想就觉得恶心。 林时桑想买副棺椁,但下山时,他精神恍惚得厉害,压根没有随身携带银钱,现在再回山去拿,实在不体面。 他在棺材铺子门口,犹豫了很久。 雨水将他浑身上下,浇了个透,让他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还一身的酒气,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但林时桑的皮相好,即便沦落至此了,仍旧是很俊的。他把两把剑绑在一起,背在身后。 以后剑在哪儿,他在哪儿,剑不离身,身不离剑。这两把剑,往后就是他的命根了。 林时桑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铺子老板正仰躺在竹椅上,可能是下雨天,也没什么生意,早早地收拾好,盖着毯子睡觉了。 听见脚步声,老板睁开眼睛,抬了抬头,见来人是一个很年轻,也很俊,但形容很狼狈的公子。 一身的酒气,身上被雨水淋透,脚下带进来不少雨水,老板正要发火,哪里来的怪人,下雨天不打伞,还踩脏了他的地。 才坐起身来,定睛一瞧。那少年脚下一片鲜红。从他身上滚落下来的水滴,都泛起一抹艳红。 再仔细审视少年的神色,越看越像是个亡命之徒。 老板紧张地咽了咽,赶紧起身,搓着手,赔着笑脸道:“这位公子,您来小店,所为何事啊?” “棺椁,灵牌,纸钱,麻绳,香烛,这些东西,我通通都要。”林时桑稍微顿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道,“但我没有银钱。” 老板:“……”所以说,这位公子打算杀人越货?? 这年头当街抢孩子的,抢良家妇女的,抢钱庄米行首饰铺子的盗贼,大有人在。 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闯进寿铺里,抢棺材,灵牌,香烛纸钱的! 真是活久见!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老板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往后一躲,哆哆嗦嗦地喊:“别……别杀我,有话……有话好说!” “我不杀人,你别怕。”林时桑拧着眉头,想冲老板笑一笑,可是白秋意才刚死不久,他真的是笑不出来,才扯了扯唇角,就露出了一副阴恻恻的神情,“让我赊账行么?” “……” 老板丝毫没有被宽慰到,反而更加觉得此人阴沉恐怖,性情阴晴不定,他是做寿材生意的,但这个生意,暂时还不想做到自己头上。 只想赶紧把东西给他,好让他赶紧走。 “棺材有,灵牌,香烛纸钱都有,在……在里面,都在里面。”老板往店里面指了指,“公子看中什么,只管自己去取!” “好,多谢了。”林时桑道谢,抬腿就往里面走,顿了顿,他又转头道,“我一会儿给你打个欠条?” 老板脸色惨白:“谢……谢谢。” 想不到活这么大岁数了,还遇见了有礼貌的亡命之徒。但此人背上,背了两把剑,剑身上还沾着鲜血。 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刚刚是不是杀人去了。 林时桑走进去,随意瞥了几眼,他也不知道棺材用什么材质的比较好,索性就随手挑了具红木的。地底下阴暗潮湿,死气沉沉。 红色棺椁还能增点生气,白秋意尸骨无存了,想给他整套鲜艳些的敛衣都不行,那只能挑具鲜艳些的棺椁了。 “我就要这具,”林时桑又去挑了灵牌,还抓了一把香烛纸钱,随意将东西往棺椁里一放,把盖子盖好后,他又转头问道,“这些多少钱?” “不,不要钱。” “不要钱?”林时桑纳闷地问,“你这是济世堂啊,天底下做生意,哪有不收钱的。” “拿纸笔来,我给你打个欠条。” 老板哆哆嗦嗦地把纸笔送来,林时桑大手一挥,写下欠条。之后,就两手抱着棺椁,看似随意一抬,竟直接将沉重的棺椁,扛上了肩头。 吓得老板往旁边一歪,只觉得青天白日的,见着了鬼。 临出门时,林时桑问:“对了,这个是什么日子?” “九……九月二十九。” “九月二十九?!”林时桑狠狠怔了一下,他记得很清楚,元暮商曾经告诉过他,生日是九月二十九。 如果,当时元暮商没有说谎的话,白秋意实际上,就是死在了生日当天! 生于九月二十九,死于九月二十九,生死同祭啊。 白秋意居然是生死同祭!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要是按照民间习俗,死在生日当天的人,命中犯煞,时日不吉,死后六十年内,不允许亲友祭拜。 想不到,白秋意死都死了,居然还死成了时日不吉。 死都死了,临死了,也没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更没有吃到已经炼制好的续骨丹。 林时桑突然难受得要命。 扛着棺椁,就走出了店门,冒着大雨赶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容易才在附近的荒山老林中,寻到了一处风水看起来还不错的地方。 他把棺椁放下来,拿着剑在地上掘土,一剑一剑,挖出了一个大窟窿。 先把灵牌香烛之类的东西,从棺椁里拿出来,林时桑跪坐在地,用剑在灵牌上刻字。 他原本想刻的是,亡师白秋意之灵位。 可不知道是千秋故作捣乱,还是怎么了,居然刻成了,亡夫白秋意之灵位。 无所谓了。 都一样。 林时桑抓起一把大纸钱,往半空中狠狠一扬,纸钱仿佛雪片一般,纷纷落了下来,香烛被雨水打湿,根本点不燃,他只能直接扎进泥地里,然后将棺椁推进已经挖好的大坑里。 自己慢慢地爬了进去,棺椁盖子推上之后,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林时桑抱着怀里的灵牌,两把剑放在他的身旁,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在一片黑暗和光明重叠间,缓缓合上了眼睛。 一路走好。 白秋意。 待林时桑再度醒来时,是被一阵“咚咚咚”的巨响惊醒的。 他的眼皮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睛,头顶的棺材盖子,恰好被推开了一丝,一缕烛光泄了进来,他难受得眯了眯眼睛。 而后,耳边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还有一些踏碎枯叶的怪声,看来,来人还不止一个。 深更半夜地,跑来掘坟,缺不缺德啊? 林时桑烦闷至极,刚要坐起身开,那棺椁盖子就已经从上面推开了,明亮的烛火一照,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光,透过指缝,就瞥见一抹青色。 “活的?” 来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吱呀一声,踩在棺椁盖子上,灰尘簌簌往下滚落,呛得林时桑赶紧捂住口鼻。 一抬眼,就见来人面覆黑布,身穿一身青衫,腰间系着玄色腰带,戴着青布帽,半蹲在棺椁盖子上,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草鞋。 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锣锤,腰间塞了厚厚一摞黄符,俨然一副不像个好人的打扮。 林时桑掩着口鼻,右手已经摸到了身旁的剑,轻声道:“你是什么人?好端端的,挖我坟做什么?” “显而易见,我是个赶尸匠。倒是你很奇怪,既然活着,为何卧在棺材里?”来人听声音年纪应该不算大,身形也挺纤长,虽然蒙面,但露出的眉眼清俊锋利,忽然蹙了蹙眉,“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你把手拿开。” 林时桑嗤笑:“怎么,我把手拿开,你好冲我撒迷烟?你他妈当我傻?”他一脚踢了上去,轰隆一声,棺材盖子就飞了。 少年身手敏捷,一下就从棺椁上跳开,铜锣在他手里,晃了两晃。 “我管你是赶尸匠,还是赶时间,你挖我坟,就是不对,识相地赶紧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兴许我能原谅你!” 林时桑抓着剑,从棺椁里翻身而起,冷声道。 哪知面前的少年瞳孔突然一颤,惊讶地喊了声:“你是林时桑?!” 林时桑:“?” “林师兄,在我被逐出师门的这些年里,你似乎成熟了许多。你不记得我了么?”少年扯下面上黑布,露出了一张阴郁白皙的俊秀面容,“你我曾经师出同门。裴大,林二,陆三,而我是……” “师尊的第四个徒弟。” “胥风。” 林时桑:“?” 哎,等等! 让他回想一下……白秋意似乎,好像,大概,真的有四个亲传弟子,但从林时桑穿书时,四师弟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寻常山里也没人提及他,所以,林时桑连老四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你还没死啊?”林时桑攥紧长剑,满脸愕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呢。” “呵呵,多谢师兄关心,托师尊他老人家的洪福,我还活得好好的。”顿了顿,胥风眼神一厉,冷冷道,“但是,我怎么最近听闻,是二师兄你,亲手杀了师尊?” “确有此事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师尊一直很渴望爱 林时桑道:“是又如何?” 顿了顿,他又道:“你就为了此事,专门过来寻我,还把我的坟给挖了?不过怎么说,你我曾经师出同门,你如此这般,实属过分了吧?” “过分?呵呵,你弑师都不过分,我不过是掘了你的棺椁而已,怎生就过分了?”顿了顿,胥风又摇头笑了笑,“再者,我根本就不是刻意过来寻你的,不过是凑巧赶尸途径此地,见坟土松动,棺椁露天,误以为是有旱魃降世,恐伤附近的百姓,遂开棺瞧瞧。” “谁曾想,就遇见了林师兄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你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的,在棺椁里躺着,又是何故?” “难不成,这是你为师尊立的坟?” 林时桑点头道:“没错,此坟确实是我为师尊所立,他老人家死在我手里,飞灰湮灭了,连点骨灰都没留下,只留下了这把剑。” 他低头凝视着手里捆在一起的双剑,眸色越发深了:“不过,这把剑现如今易主了,我才是此剑的主人。” “如果,你想为师尊报仇雪恨,就只管出招便是。” 胥风闻言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道:“师尊那等深不可测的修为,莫说是你了,就是整个师门的人,联起手来,都未必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师尊既然死在你手里,想必是他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上的,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出手伤师尊的心头肉?” 他居然一下子就看破了,这让林时桑颇有几分惊奇,同时对面前从未蒙面过的四师弟,产生了点兴趣。 “只是让我没想到,哈哈哈,我真是没想到啊,师尊那等天人之姿,天底下何人求不得,怎么偏偏……偏偏就看上你了?” 林时桑抿了抿唇,总觉得胥风好像知道点什么,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明白,你是何意。” “师尊可是天生魔种,能杀死魔种的,只有师尊的毕生所爱。我这么说,你听得懂了么?”胥风直言不讳道,“师尊爱你,所以,你才能杀死师尊。” 林时桑觉得这个说法不对:“照你这么说,师尊在人间轮回了这么多世,每一次死,都是被心爱之人所杀了?” “师尊前世什么修为,今世什么修为?” 林时桑上前一步,攥紧剑,拧着眉头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因为我聪明啊。”胥风显得有些得意,“我当年就是因为太聪明,一早就发现师尊是天生魔种,所以,才被师尊逐出师门的。” “不过,师尊对外用的借口是我心怀不轨,偷学禁术,还意图欺师灭祖。” 胥风说到此处,还冷哼了一声:“什么烂理由,分明就是怕我在师门中胡言乱语罢了。” 林时桑就从未听人讨论起这位四师弟,但他真的很好奇,为何同样是察觉到了白秋意的真实身份,雪琼的母亲被杀,雪琼被弄傻,而胥风看起来却没什么事——最起码从外观上看起来,没有肢体残缺。 面容也干净,没有一点点伤疤。 按理说,白秋意应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哪怕胥风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追杀灭口。 如今,胥风活得好好的,还干起了赶尸匠的活计,想必在修真界,并没有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这实在不像是白秋意的行事作风。 似乎看出了林时桑心中所想,胥风冷笑:“怎么,师尊的心头肉,师尊的小心肝,该不会也不明白吧?” “我确实不明白。”林时桑摇了摇头,“既然,你都知道了师尊的秘密,那么,师尊当年为何要放你一条生路?” 胥风听罢,脸上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还隐隐有几分怒意,他道:“你该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天生魔种,就是天生断情绝爱,没有心肝的东西吧?” 林时桑抿了抿唇,他从前确实是这样认为的,直到白秋意临死之前,把自己的心送给了他,他才突然发现,原来天生魔种也是有情的。 师尊的心会一直为了他痛。 现在又开始闷闷地疼了起来。 林时桑倒抽了几口冷气,抬手捂住胸口。 虽然他没有回答,但胥风还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胥风脸上的怒色更盛,他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时桑好几遍。 始终不明白,林时桑除了一张好皮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地方,能吸引到师尊的眼球,还让师尊自愿把生命都献给他了。 连法器都在临死之前,换到了林时桑的名下。 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林时桑根本就不懂师尊,也不了解师尊。那么,也就是说,大概率是师尊一厢情愿地喜欢林时桑。 这就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离开师门时,才十二岁,现如今五年时间,转瞬即逝,对你的印象始终还停留在,师兄弟们洗澡,你躲礁石后面偷看。” “所以,我不明白,才短短几年时间,你到底是怎么让师尊爱上你的。”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师尊只怕这回看走了眼,你根本就不值得师尊喜欢。” 说完之后,胥风就冷着脸,很用力地敲打着手里的小铜锣,铛铛铛的震天响。 只听簌簌风声袭来,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传来了踏碎枯叶的声响。 不一会儿,乌泱泱的一群身影,就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离得近了,林时桑才发现,这些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清一色的死人。 身上多是穿一些囚服,或者是褪了色的粗布麻衣,脖颈上贴着神符,头戴粽叶斗笠,额头上还压着黄符,长长地垂在脸上。 这算是一些死相好看的。也有一些死相很难看的,断胳膊断腿,还有断头的,用了很粗的墨线缝合起来,皮肉都挤在一块儿,看起来很骇人。 胥风等把尸体都召唤齐了,根本一眼都不看林时桑,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草绳,捆在尸体的手腕上,一个接一个捆好。 捆成了两队,放眼一瞧,不下于百人。 捆到最后一个尸体时,不知怎的,额头上的黄符突然被风吹掉了,尸体的眼睛瞬间睁开,赤红着眼,冲着胥风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林时桑忙喊:“小心!” 胥风动作更快,随手一张黄符拍了过去,还飞快一个扫堂腿,将尸体按倒,就用小锣锤,狠狠往尸体的头上乱敲。 把头骨敲得砰砰砰乱响,几乎都能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 他一边敲,一边骂:“没良心的东西!” “你忘记自己以前是什么个东西了!” “死在外头,都没人替你收尸!要不是我心眼好,路过当地,把你这死鬼捎上,你现在指不定被野狗撕碎了!” “没良心!” “我带你走了这么远,给你吃,给你喝!香烛纸钱,少你的了?” “你还敢咬我!你良心他妈的被狗吃了?” 林时桑不傻,他听得出来胥风在指桑骂槐,他上前几步,又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直说便是了,何必如此?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 “大不了咱们就打一架,生死有命!” 胥风冷哼一声,把尸体扶了起来,从怀里抓了一把纸钱,往半空中狠狠一撒。 “我不敢,我不配。我一个区区被逐出师门的孽障,怎么能跟师尊的心头肉相提并论?” “师尊他老人家,如果九泉之下得知我让他的心头肉不高兴了,他能立马冲上来杀了我。” “区区一个地府。根本奈何不了师尊。” 林时桑立马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师尊没有真的死,他还会再度降世?” “我没说。” “你说了!”林时桑情绪更加激动,赶紧拦住了他的去路,满脸认真地说,“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师尊何时才能再度降临人世!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胥风:“告诉你,然后,你再带人去杀他一次么?” “不……” “师尊爱你,那么,你爱师尊吗?” “我……” “你犹豫了,说明还是不够爱。”胥风赶尸就走,“那么,师尊不回来也罢。这个人间对师尊来说,不过又是一个泥黎殿罢了。” “……” “我想,师尊死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因为,你在利用他的爱,化作刀刃,一片片地凌迟他。他不畏疼,但不是不疼。” “……” “林时桑,我当年是真心实意喜欢师尊的,我发现了师尊的秘密后,我跟说都不说。我甚至生怕别人也知道,恨不得把所有知道师尊秘密的人,通通杀死,不为别的,就为了保全师尊。” 胥风边走边道,声音听起来又沉又冷:“师尊他并不爱我,一点点都不爱。但他知道,我是真的很爱他。我可以为了师尊去死。” “这就是他不杀我的理由。” “他不相信爱,但又一直很渴望爱。” “我们的师尊很可笑吧?” 林时桑摇了摇头,已经心痛到说不出话来了,一直等胥风走出很远很远,尸群的尾巴,都要擦过林时桑的肩膀时。 他才突然大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也不会明白,他曾经为了试探我对他的爱,对我做出过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胥风:“我确实不明白,但我很羡慕你,如果师尊当年试探的是我,那该有多好。”他笑了笑,“我很希望,他能那样奖励我。”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林时桑脸上闪过一抹震惊之色,竟没忍住,直接骂了句:“你他妈有病吧!” 胥风笑了笑,手持着铜锣,敲得震天响,时不时从包袱里抓出一把纸钱,往半空中狠狠一扬。好像雪片一样,在半空中簌簌飞舞。 他嘴里念念有词,声调低沉又诡异,在震天响的铜锣声中,竟也听不清楚,隐隐约约,虚无缥缈的。 眼下夜色正深,头顶乌云密布,别说是月亮了,就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偶尔从远处吹来的冷风,卷杂着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环聚成了小小的风圈,风沙走石,迎面扑到林时桑的脸上。 他的眼睛被风沙吹得涩涩发痛,在久久听不到胥风的回话之后,林时桑猛然暴起,上前一步,拳头攥得咯噔咯噔作响。 厉声呵斥道:“我有让你走吗?” “哎呦呦,多年未年,林师兄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该不会忘记了吧,我早些年就已经被师尊他老人家逐出师门了,现如今已不是玄天墟的弟子。” “我还唤你一声师兄,不过是看在已逝的恩师情面上,别以为我真的想搭理你。” “我不杀你,就已经是我作出的最大让步了。” 胥风嘲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手里又抓过摄魂铃,手腕一震,就晃了晃,铃声悠扬沉重,传出了很远很远。 两排被草绳子紧紧捆成串的行尸走肉,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拖拉着,发出一阵阵踏碎枯叶的声响。 “我说了,我还没有让你走!” 林时桑仅仅一个抬腿的动作,就瞬间闪现至了队伍最前面,飞起身来,高高地扬起拳头,厉声呵道:“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许走!” 飞身将胥风压倒在地,一手扯住胥风的衣领,狠狠一拳头,擦着他的耳畔,重重捶在地上,嘭的一声,捶出了一个窟窿来。 林时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血红着眼睛,再一抬起拳头,手指骨上就已经破皮流血,鲜血滴答滴答,顺着指尖滚落下来。 “告诉我,师尊何时才能再度降世?告诉我!” 胥风笑道:“我不知道呢。” “不知道?你不知道?!”林时桑那攥紧的拳头,狠狠一下打在胥风的脸上,好像疯了一样,一下一下地按着他爆锤,咬牙切齿道,“现在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告诉我!快告诉我!” “说不说!说不说!” “窝囊废!孬种!废物!还手啊,打我啊,杀了我!” “我他妈让你还手,你这个废物!!!” 林时桑积攒了很久的怨气,此刻终于彻底爆发了,那掩藏在平和镇定假象下的悲痛情绪,也一瞬间就点燃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秋意的心脏,此刻就在他的体|内的缘故。 林时桑突然暴躁,并且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失控到发疯,根本一分灵力都没有使用,完全是在物理攻击。 一拳一拳狠狠打在胥风的脸上,即便这样一来,他的拳头也痛,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一个有关白秋意是否还能再度降世的答案! “告诉我,快告诉我!” “你这个废物!你师尊都死我手里了,你都不敢杀我,废物!” 林时桑狠狠将暴戾的情绪发|泄出来,等再恢复一丝理智时,被他压在地上狂揍的少年,已经满脸鲜血,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但胥风的意识还非常清醒,姿态闲适地躺在地上,好似正被林时桑劈头盖脸暴揍的人,不是他,而另有其人。 甚至,胥风还在笑,笑得诡异,笑得开怀。好像很享受林时桑这样蛮不讲理到粗|暴地对待。 “呸!”林时桑打累了,再打下去,胥风的头颅都得被他捶碎了,他缓缓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废物!” “我可不敢对你动手啊,你可是我的小师娘,我对谁动手,我都不能对你动手。” 胥风也跟着坐起身来,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中又流露出了深深的眷念。 “我能感受得到,你身上还残留着师尊的气息,就好像……好像师尊他老人家,从未离开过一样。” “你脑袋被门夹了?”林时桑没好气地道,“有病就去治!”顿了顿,他又冷下脸来,“我最后问你一句,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 胥风手撑地,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身来,伸手扶着一旁的行尸走肉。 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鲜血顺着下巴,滴答滴答滚落下来。 他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在意,随意抓起衣袍擦了擦,然后才道:“小师娘,现在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吧?眼瞅着天快亮了,我这些朋友们不能见太阳,要不然,你随我们一起去死尸客栈?” 林时桑听见“小师娘”这个称呼,莫名有一点点不适,原是想开口纠正,但转念一想,自己和白秋意之间,本来就不清白,胥风也全都猜到了,喊一声小师娘,也合情合理。 不过,胥风给他的感觉,有点不正常,把行尸走肉叫作“朋友”,性情也有些古怪,让人难以捉摸,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林时桑抬头望了望天,见东边已经隐约泛起了鱼肚白,心知行尸走肉确实不能见太阳,僵尸电影里也是这么说的。 横竖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跟着胥风前去死尸客栈,他倒是要看看,胥风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你引路。” 胥风笑道:“自然。不过,距离这里最近的死尸客栈,少说还有个十里路,眼看着天色就要亮了,我们得加快脚程了。” 林时桑道:“我可以御剑。” “那你带我一个,我没有剑可御。”胥风厚颜无耻地提出了要求,“我这些个朋友可以用跑的。” 林时桑:“……” 虽然他不理解胥风的古怪性格,但也没有拒绝。 意念一动,千秋就嗖的一声,自他背后飞掠而出,飘浮在了半空之中,林时桑率先轻轻一跃,就直接跳上了剑。 胥风见状,也跟着往上一跳,手里提溜着铜锣,狠狠一敲,嘴里呵了声:“魑魅魍魉,听我召令,急急如玉令!” 那些行尸走肉原地摇晃起来,胥风收了铜锣,抓过一把纸钱,往前面一撒,作为“开道”,然后引着众尸前往死尸客栈。 在天亮前夕,总算赶至了死尸客栈。林时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就觉得跟停尸房差不多,两扇破板门打开着,门上的铜锁,也早就在风霜雨雪的侵蚀下,变得锈迹斑斑。 院子里的杂草都足有半人高,可见此地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胥风用摄魂铃,控制众尸跳进客栈,乖乖排队站在门板后面,倚墙而立。 林时桑跟胥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客栈里面除了几口布满灰尘的棺椁,就再无其他的摆件了。 胥风把门板合上,随后指着地道: “来,随便坐。” 胥风倒是很自在,直接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不过,他都干起了赶尸匠的营生,也就不在乎脏不脏了。 “天气不好,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下雨天不好赶路,只能在此小住几日,等雨停了再走。”他一边说,一边把周围的杂草|干柴什么的,堆在一起。 用火石点燃。还从包袱里掏出两块褐色的饼子,放在火堆旁烤。 “我只想知道,师尊何时才能回来。”林时桑半蹲下身,神情认真地说,“方才动手伤你,是我这个当师兄,当师娘的不对,我跟你道歉。” “别别别,小师娘折煞我了,我可不敢受,不敢受。师娘打我杀我,都是对我的恩典。”胥风笑着道,“不过,小师娘当真希望师尊回来?” “当真。”林时桑正色道,“我确实很恨他,也忘不了他伤害我的种种,但我也很想他,想他回来。” “原来如此。”胥风又笑,顺手给饼子翻了个面,“那小师娘,您觉得我这张皮相如何?” 林时桑拧着眉头:“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但你需要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这张皮?” 林时桑摇头:“不喜欢,你还没我年纪大,而且……”他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你现在丑得让我眼疼。” “我脸上的伤,过个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了。”胥风道,“师尊如果再度降世,只有三种可能,一,他夺活人的舍,二,他借尸还魂,三,他重入轮回,带着记忆再度降世。” 林时桑低眸看他。 “最糟糕的,应该是第三种,因为,这也意味着,小师娘要等着师尊长大,少说也得等个十几年吧。”胥风又道,“夺舍其实也还好,但我想,小师娘应该不想让师尊再残害无辜了。所以……” 他抬眸对上了林时桑的眼睛,“我死,让师尊借我的尸体还魂。” “……” “小师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皮相没有令您满意,但师尊也许不会介意,你也看见了,我那些朋友都是歪瓜裂枣,还不如我呢。” “……”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师尊说,他好冷 林时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胥风真的不对劲,就跟脑子里有那什么大毛病一样,正常人根本说不出这种话来,好吗? 就算,就算,就算,白秋意真的要借尸还魂,肯定也是找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要不然往后他和白秋意做,那得多尴尬,多膈应人啊,总有一种,林时桑一人侍二夫的错觉。 “停!你越说越离谱了,就算师尊他要借尸还魂,也绝对不能用你的躯体。” 胥风蹙眉:“为何?我的身段,骨架,年纪,还有皮相,哪里不好,你挑个毛病出来。我不比从外头随便找来的行尸走肉强太多了?” “我若是从未认识过你,倒也罢了,但我现在既然已经认识了你,那么,你在我眼中就始终都是师弟,如果师尊附在你身,我会觉得很膈应,懂了么?” 林时桑就差把道理掰碎了讲给他听,希望胥风能明白其中道理。 然而,胥风有病,脑子里有大毛病,他不理解为何林时桑放着他这具现成的漂亮躯体不用,就偏要去外头找。 论美貌,胥风不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但也是万一挑一的美人,配林时桑不说绰绰有余,但也还算般配。 他又要再劝,想把自己的优点放大了跟林时桑说说,忽闻一阵糊味——林时桑指了指烧起来的饼子,神情木然:“这个东西,你是打算直接当柴火烧,还是烤熟了吃?” “废话!当然是吃!”胥风赶紧用木棒子把烧起来的饼子挑出来,手忙脚乱地把火拍灭。 可怜的两块饼子,被烧得表面黑糊糊的。林时桑一看就倒了胃口,心说,农村养的狗都不吃这个。 下一瞬,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算起来,林时桑也有几天几夜没吃没喝了。 “没事,还可以吃的,把外面黑糊糊的皮揭下来就行了。”胥风递了一块饼子给林时桑,面露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小师娘,居然只给你吃这个,干我这行的,成天到晚和死尸打交道,身上沾了太多死气,若是接触了活人,只怕要给他们带去厄运或是病痛。” 林时桑面色一冷:“可我也是活人啊,那你干嘛还接触我?我已经倒霉透顶了,你还要把厄运带给我?” “你没事,你是修真者,不惧这些。”胥风见他不接,就抖了抖手里的饼子,“怎么,你不要啊?吃啊,我刚刚都听见你肚子在叫了,你尝尝看,味道还行。” 说着,他自己就咬了一口,神情如常,似乎味道真的还行。 林时桑确实饿得快不行了,但他真的看不上这块黑糊糊的饼子,这上面沾的都是灰尘。虽然说,以前他跟在白秋意身边,也没过过什么太好的日子。 但白秋意从来不会拿这种狗都不吃的东西糊弄他。 林时桑有点纠结。 “真不吃吗?”胥风面色如常,又咬了一大口饼子,含糊不清地说,“这里方圆百里渺无人烟,外头眼看着也要下雨了,就算出去打猎,也很麻烦。不如你先吃点垫垫肚子,等天亮了,我就出去给你找吃的。” 林时桑深呼口气。 算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再说了,他也没有那么娇气的,胥风都能吃的东西,他怎么就吃不得了? “那……谢谢啊。”林时桑终究还是耐不住饥饿,伸手接过饼子,然后在胥风灼灼的目光注视下,闭着眼睛咬了一大口。 这一口下去,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原本粉白的俊脸,也瞬间变得无比铁青,一扭头就呕了出来。 胥风也终于装不下去了,两人一左一右,各自倒在一边狂吐不止。 林时桑一边吐,一边铁青着脸骂:“你个傻批!你故意整我啊!” 胥风也吐得脸色很难看:“我也不知道,这饼子居然这么难吃啊!” “难吃你还让我吃?!” “那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吃到难吃的饼子吧?”胥风擦了擦唇角,翻过身来,往后一仰,两手撑地。 还斜眼瞅着林时桑铁青无比的脸,越看越想笑。 “小师娘,我好像有点明白,师尊为何偏偏喜欢上了你。” 林时桑咬牙切齿:“想说什么就快点说!” “你看起来真的是单纯又好骗,长得也很漂亮,感觉很好欺负。”胥风道,“欺负你,很有趣。” 林时桑:“……”他妈的! 白秋意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说欺负他很有趣! 但他根本就不觉得这样很好玩! 他手又痒了,好想打人! 刚要起身对着胥风一顿拳打脚踢,胥风突然神色认真起来,正色道:“也许,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林时桑攥得拳头咯噔咯噔作响,拧着眉头,狠声道,“你最好不要再给我耍花招!” “我是说,师尊是天生魔种,他也是神与魔最完美的结合,既继承了神之血,也继承了魔骨,按理说,已经超出了六道的范畴,六道之中根本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杀死他,他的元神也一定还在人间游荡。” “也许,师尊他根本没有离开,他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像风,像空气,像弥漫在空气中的清风,一直陪着你。” 林时桑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下意识左右环顾一遭,正好外头电闪雷鸣的,大雨很快就哗啦啦地往下倒。 那两排死尸,此刻都静静悄悄地候在门板之后,低眉顺眼,偶尔电闪雷鸣间,光芒照亮了半间客栈,那死尸的面色,苍白得可怕。 “你好好说话!别装神弄鬼!挑重点说!” 林时桑觉得有点冷,又坐回了火堆旁,抱着双膝,紧紧盯着胥风,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不妨请师尊的元神出来一见,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师尊,不是更简单么?”胥风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开始兴奋了,“招魂的阵法,也算是赶尸匠的一种看家本领,就让师尊附我的身!” 林时桑:“……” 那不行。 以他对白秋意的了解,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先压倒他,然后快活快活再说。 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纯粹,简单,明了,清晰。 就跟日常打招呼一样。 别人都是:“你吃了吗?” “我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但林时桑和白秋意打招呼的内容是这样的:“来了?” “来了。” “做?” “嗯,做。” 所以,林时桑觉得绝对不能让白秋意附在胥风身上,绝对不可以! “不行,你既要布阵,又要招魂附身,太冒险了。”林时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想办法,让师尊附我的身。” 这样一来,就算白秋意想对他做点啥,也没什么问题了。 胥风不甘心地道:“我可以的,相信我!”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我也只相信自己。”林时桑无情拒绝了,顿了顿,又催促,“快点,别磨蹭。” 如此,胥风只能照做。他负责布阵,林时桑只需要从旁看就行了。 林时桑把两把剑解开,拿在手里,温热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剑身,好似隔着剑能感受到白秋意身上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胥风招呼一声:“好了,进来吧。” 林时桑才如梦初醒般,起身入了阵,盘腿往地上一坐,将两把剑并排放在自己面前。 想了想,他提出了要求:“把眼睛蒙起来,耳朵也堵住。” 胥风怒了:“凭什么?你想师尊,就不许我也想?” “对。”顿了顿,林时桑更加理直气壮,“你相信我,我让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师尊这些年越发喜怒无常,不喜同人亲近,只怕也不希望别人偷听我和他之间的谈话。不想被师尊弄瞎眼睛,弄聋耳朵,那么,就照我说的去做。” 胥风深呼口气,虽不情不愿,但终究还是依照吩咐做了。 之后,他就低声道:“闭眼,聚精会神,气沉丹田,固元守神,阵法要开始了。” 林时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到了识海中,周围暗无天日,一片漆黑。 他站在原地,茫然地左右环顾。忽闻细微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林时桑赶紧寻声望去,就听“轰”的一声,黑暗宛如玻璃般,寸寸碎裂消散,他往前冲了几步。 伸手一抓,在黑暗散尽之前,抓到了什么,再狠狠一拽,一道黑影就被他从碎裂的黑暗中,生生扯了出来。 白秋意一身玄衣,披头散发的,脸色苍白得好像溺死的水鬼。 脸上没什么表情。 即便是看见了林时桑,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 “白秋意!”林时桑生怕他会再度消失,赶紧死死抓住他的双手,“是我啊,你的小桑果!你快抬头看看我,快看看我!” 白秋意依旧面无表情的,好像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人,林时桑的心脏——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白秋意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痛了起来。 白秋意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他的心却又在为了林时桑而痛。 “告诉我,你下次降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重生?快告诉我!” 林时桑只觉得师尊的手好冷好冷,他赶紧将他的双手,往自己怀里捂,急切地连声说,“快告诉我,快啊!” 白秋意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我好冷,想神交。”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的鬼夫君 林时桑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无奈,又有点宠溺的笑。 他就猜到会是这样。 只是没想到,白秋意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想神交,好歹也寒暄几句啊。 “好,神交,我跟你神交,但是,白秋意,你得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时桑紧紧抓着白秋意的双手,只觉得他这双手比以前更加冰冷了,一丝丝温度都没有,抓在手里好像两块冻得梆|硬的冰疙瘩。 他把白秋意的双手,往自己的怀里贴了贴,试图让白秋意“活”过来,说话的声音也温柔至极,还带点诱哄的意思。 “白秋意,说话啊,告诉我,你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告诉我,好不好?” 白秋意面无表情的,脸色也苍白得完全失去了血色,和他满头的白发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一丝生气,好像,他死得很彻底,死得很干净,死得已经不能再死了。 若是其他人见到他这副形容,一定会惊恐到连连后退,但林时桑却一点都不害怕,他很熟悉白秋意的身体,就像他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 好半晌儿,白秋意才缓缓的,没什么情绪地低声喃喃:“冷……” “什么?” “想……想神交。”白秋意的眼睫都一片霜白,轻轻一颤,就好似大雪压了松枝,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嘴里一遍遍地念着,“和你,神交,现在就想,要……要。” 林时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原本他就寻思着,先办正事,再寻欢作乐,结果白秋意“死”后,还没个正形,跟个向大人撒娇讨糖吃的孩子一样。 缠着他要神交。 神交就神交,边做边问,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好好,应了你了。” 真是给他脸了,要不是看白秋意现在太可怜了,真想抡圆了胳膊,狠狠给他两个嘴巴子尝尝。 看白秋意还敢不敢说,想要神交了。 林时桑这边才答应,白秋意就已经扑了上来,低头往他白皙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林时桑吃痛地“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骂人。 就已经被白秋意直接压倒在地了。 白秋意身上冷得像块冰疙瘩,抽回手后,一把攥着林时桑的双腕,直接压过头顶。 空出的一只手,一下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膛。 林时桑被冻得一个哆嗦,身躯轻轻颤抖,他咬着下唇,忍了忍,又问:“白秋意,神交不影响说话,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想……呃。” 好凉,冻得梆|梆|硬,原来白秋意不仅双手跟冰疙瘩一样,那里也是,跟冰柱子似的,偏偏林时桑身上是灼热的,冰与火之间的碰撞,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 他的脸色瞬间通红无比,难忍地摇了摇头,死死咬着下唇。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滋味。 只知道他的满腔热血,似乎也难融白秋意的三尺寒冰。 “说,说话啊,师尊!”林时桑呼呼地喘着热气,双眸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快告诉我……呃。” 白秋意活着的时候,话还挺多的,但死后好似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他只一味地埋头苦干,时不时重啄着林时桑露在外头的雪白香肩。 在被林时桑逼问急了,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想你。” 林时桑快气笑了:“我知道你想我!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打算如何回来!” 白秋意又不说话了,沉默地低头,一把抓起林时桑的一条腿,好似不想让他说话一样,莽夫般用尽蛮力。 林时桑实在忍不住了,断断续续地发出“我靠,我靠”的声音,他的身体也被冻出了艳丽的红,看起来异常淫艳,惹人怜爱。 “啊……白秋意,我……我……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林时桑面红耳赤地破口大骂,“别以为你现在死了,就能对我为所欲为!” “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你回来就得跪搓衣板,你信不信!” 白秋意听到此话,粗|暴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抬起脸来,木然道:“你不喜欢……?” “……” “不可以强迫。”白秋意慢慢地,把所有动作都停下来了,一边抽身,一边低声喃喃,“不可以欺负桑桑。绝对不可以。” 他好像没了心后,就失智了,也听不大懂林时桑在说什么,但却唯独还记得,不可以强迫,也不可以欺负桑桑。 正做得起劲儿呢,林时桑自己都收不住了,可白秋意却能收得住——即便,他还跟冰疙瘩一样梆|硬,但还是慢慢往回抽。 林时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对白秋意进行挽留。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极限拉扯。 林时桑忍不住眼眶微湿,骂他:“你有病吧?我才有点感觉,你就撤?你只是死了,又不是废了!” 白秋意:“还可以继续么?” “当然,不过你得先……啊啊,啊啊,啊啊,卧槽,等等,等等,白秋意!白秋意!瘪犊子!” 林时桑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狠狠撞了一下,只一下,他腰部以下,就跟碎了一样,完全不属于他了。 眼泪也被白秋意的蛮力重创之下,胡乱狂飙出来,真真就是花容失色,涕泗横流! 一点点形象,一点点风度都没有了! 完全没有了! 林时桑实在忍不住哭喊出声,头一回觉得,神交居然这么酸爽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种状态,实际上已经被白秋意的元神俯身了。 他和白秋意的元神,同处在识海里,但他的身躯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原本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阵眼之中,此刻满头满脸都是热汗,林时桑双眸紧闭,脸色通红中,隐约还泛起诡异的青紫。 一手无意识地扯乱身上的衣服,另一只手,早就抓到了师尊的命剑,在千秋躁动的嗡嗡声中,直接探索到了最黑暗之处。 林时桑压根不知道,他在识海里和白秋意神交,现实却是他亲手拿着剑,自己捅的。 他在识海里破口大骂白秋意毫无节制,痛骂白秋意不懂怜香惜玉。 实际上,这种疼痛不仅仅来自于元神,他的身躯也正饱受着疾苦。 因为动静不可谓不大,胥风即便堵着耳朵,蒙住眼睛,隐约还是能听见细微的声音,他暗暗猜测,应该是师尊的元神附身成功了。 这会儿只怕在和小师娘谈情。 而且,据他推测,场面应该相当激烈,否则,小师娘何苦哭出声来,让他一个堵着耳朵的人,都听见了。 林时桑雪白的手,紧紧地抓着剑柄,身子早就瘫软在地,雪白雪白地卧在一片濡湿的衣服堆里,他的元神此刻在识海中,和白秋意翻云覆雨,纠缠不休。 他的身体,此刻也在白秋意的附身之下,用剑狠狠地和林时桑亲密接触。 如果林时桑知道,自己此刻瘫软在冰冷的地上,还当着胥风的面,用剑抽自己。 那么,林时桑一定会当场发疯的。 然而,他根本就毫不知情。 在识海里神交得兴致盎然,细长笔直的白皙双腿,特别自然地圈在白秋意精壮的腰间,心惊肉跳,战战兢兢,但又沉迷其中。 很快也变得意|乱|情|迷。还主动扭过头,和白秋意拥吻。 用自己的身躯,来温暖着白秋意的身躯,渐渐的,白秋意的眼神就清明了许多,好像突然如梦初醒了,还准确地喊出了名字。 “小桑果,你……你怎么来了?”还跟他肢体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这是在神交么?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头顶想要几顶绿帽子,我烧下去给你……呃,我开玩笑的!!!”林时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在地上扭成了毛虫。 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摆脱不了白秋意的桎梏。 因为,林时桑已经被钉死了,稍微动一动,就又疼又爽。 “为我守寡。”白秋意双手掐起林时桑的腰肢,同他换了个位置,“地上凉,你坐上来。” “……” 地上再凉,也没有白秋意身上凉,好吗? 还让他坐上来…… 林时桑双腿直打软,哆嗦个不停,但还是一边扭,一边问:“我凭什么为你守寡?我年轻又貌美,想找什么样的美男子,会找不到?” “那你找。”白秋意笑了笑,很用力地撞他,把林时桑撞得嗷嗷乱叫,“为师只是死了,又不是彻底消失了。” “你等等师尊。师尊很快就会化成鬼来寻你。” “……”然后,他俩玩一出人鬼情未了? 我的鬼丈夫? 林时桑摇头:“我不要。”他的手指,紧紧抠着白秋意的手臂,低不可闻地说,“你回来,和我好好过日子。” “什么?” “你回来……” “什么?” “我让你回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听见了没有!!!!!”林时桑突然扯着白秋意的耳朵,大声嘶吼,“听清了没,听清了没?我让你回来和我过日子!” 白秋意笑得开心极了:“好好好,我回来,回来,一定回来。”他顺势又去亲林时桑的脸,柔声说,“小桑果,我的小魔骨,能召我回来的人,只有你。”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去替师尊清理门户! 林时桑呼呼喘了口气。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上面了,但他还是很不习惯,因为这样很累,他抖得也特别厉害,尤其尤其,白秋意的手脚还特别不老实,每次都喜欢用手掐起他的腰肢。 看似在帮他,可每次等林时桑才一放松警惕,就立马把手抽回来。 任由可怜的小桑果,失重般狠狠地从半空中坠落。那一瞬间,颅内就呼呼呼地,卷起了强烈的海啸。 “不可以这样!” 林时桑咬了咬牙,抬手去抓白秋意不安分的手,一把压过他的头顶,红着脸警告他,“让我来的话,就不许你胡乱动!” “师尊心疼你,怕你累。” “心疼我,怕我累?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林时桑恨恨地磨着后槽牙,“既然心疼我,就别让我在上面,在上面,就是会很累!” “手拿开!我自己来!” 林时桑的小腿肚子直抽筋,但还是咬紧牙关,自己动了起来。他熟悉白秋意的身体,就如同熟悉自己的身体一般。 所以,怎么做能让自己快活,又怎么做,能让白秋意快活,他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为了刻意地报复白秋意行事不计后果,留他一人在人世间苦等,林时桑恨得不行。 就专门挑自己快活的地方蹭,不让白秋意享受太多。 果然,没一会儿白秋意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软着声儿求饶:“小桑果,饶了师尊罢?” “哼。你不是很厉害么?不是仗着自己是天生魔种,就敢随便死吗?还会怕这个?” 林时桑才不管他的死活,强撑着慢慢提了提腰,忍了又忍,才强迫自己从白秋意的身上下来。 然后,两手松开白秋意的手腕。 扶着他的腰,再慢慢往腿上挪动,活像一条又白,又滑腻,还淫|艳的毛虫,一点点挪到了白秋意的脚踝上。 “小桑果……?” 白秋意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他缓缓撑起身子,想要看清楚林时桑在做什么。 结果就看见林时桑脱了他的鞋子,扯了他的袜子,然后,直接坐在了他的脚上。 白秋意:“……” 白秋意:“?” 白秋意:“!” 还有这种玩法的吗?以前他们都没有尝试过! 可是……这种玩法并不好玩,尤其是对白秋意来说,光看着,却无论如何也吃不着,实在太令人抓狂了。 “小桑果,你乖,那个不好玩。” 白秋意温声细语地诱哄,伸手就去拉林时桑的手臂,结果被他直接躲开了。 林时桑满脸义正言辞:“好不好玩,有你说话的份?” 白秋意抿唇,露出了委屈的可怜样,摇了摇头:“没有,我不配。” “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管得着么?” 白秋意更加隐忍,额上的青筋剧烈跳了跳:“我管不着,我没资格。” “对!所以,你就直接看,不要问!” 林时桑说着,又沉了沉腰,该说不说,他也是第一次这么玩,多少是有点生疏的,但只要看见白秋意急躁抓狂,却又只能委屈巴巴干看着,却又吃不着的样子。 又觉得白秋意真的很可笑。 就跟一个总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得要命,他长得又过于美,一委屈眼眶就红,眼眶一红,就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 林时桑瞥他一眼:“现在清醒了没?能好好回答问题了么?” 白秋意点头,一滴眼泪刚好从右眼眶里掉了出来,他抬了抬脸,故意把眼泪展示给林时桑看,喃喃低语:“给我,行不行?” 林时桑问:“只能当鬼了,无法转世了吗?” “可以转世……” 白秋意的声音都哑了,他现在特别嫉妒自己的右脚,居然可以吃到他渴望已久的东西,嫉妒使他几乎快要发狂了,但又不能不回答小桑果的问题。 “转世后,我就要重回婴儿时期,虽仍旧有前世所有的记忆,但是……”他狠狠抿了一下唇角,看起来很可怜,也很卑微的样子,“这样一来,师尊就比你年纪小了。” 林时桑:“我不介意。” 顿了顿,他又道:“我可以想办法,把你接到身边来,我养你长大呀。” 养孩子应该也不难吧,养一个小白秋意应该也不难,就跟养猫养狗一样,凑合喂几口就行了。 “等等,那如果我养你长大,那你岂不是要反过来喊我一声爹?” 林时桑“哇靠”一声,想到了更刺激的:“那等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我都三十多岁了,你到时候一边干,一边喊我爹???” 我天。 脑海中一下就有画面了,林时桑喉咙一缩,觉得不行,这样不行的,太变态了。 “……你这种想法固然很好,但若是让你等我十几年,我做不到。” 林时桑:“那就借尸还魂,不要夺舍,不要伤及无辜。” “可是,小桑果,你认为这世间,有哪一具尸,能承受得住师尊这几世加在一起的修为?”白秋意抬眸看他,脖子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不行了,只能看,不能玩,他快隐忍不住了。 小桑果现在对他好残忍的,只顾自己快活,都不管师尊要死要活的。 “你是想要师尊的命么?” 白秋意实在按捺不住,双手掐起林时桑的腰,又在他假模假样地抗拒中,一下怼到了怀里。 然后,两声舒服的喘息,从两个人的口中同时冒了出来。 林时桑两腿软绵绵的,直接搭拉在白秋意精壮的腰侧,两臂紧紧环绕着师尊的脖颈,还故作凶狠地啃了他一口。 “那怎么办?只能当鬼了吗?” “当鬼之后,就只能神交了,对不对?” 白秋意点了点头:“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直接附在你身上,由你自己亲自动手。” 不对,等等。 什么叫作附在他身上,让他亲自动手? 他也没怎么亲自动手啊? 林时桑疑惑地问:“我亲自动什么手?现在不是师尊在动么?” “你不知道么?”白秋意蹙了蹙眉,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问题,他沉声道,“你跟谁学的招魂附体之术?” “我没跟谁学,我压根就不会。”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师尊,你还记得胥风吗?” 白秋意蹙眉:“谁?” “……”林时桑有点无语了,“你一生收过四个徒弟,老四,胥风,你不记得了?” 白秋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是他告诉你,他叫胥风?” “对呀。” “他从前不叫这个名。”白秋意沉声道,“不过,他确实姓胥。”从前叫胥貂,狗尾续貂的谐音。 “那他真名叫啥?” “他真名不好听,你也不必多问,你与他是如何相识的?” 如此,林时桑只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但他把自己给师尊立坟的事情,说得很含糊。 他说自己从没打算给白秋意立坟,是出去吃酒的时候,抽中奖了,中了一副棺椁,他本来打算兑换现钱,结果店家不同意。 所以,才想着反正又用不着,干脆赏给白秋意好了。 至于,他为啥躺棺椁里睡觉——林时桑一本正经地说:“那样很舒服,这是我的一个特殊|癖好。” 白秋意听罢,动情地亲吻林时桑的眼睛,语气哽咽地说:“你其实,早就原谅师尊了,对不对?” “没有,我才没那么贱。”林时桑冷笑,“我只是还没玩腻你而已,送上门的炉鼎,不玩白不玩。” 顿了顿,林时桑把脸埋在白秋意颈窝上,又咬了他一口,偷偷地掉了几滴眼泪,很小声地说:“我在修真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是觉得很孤独。” “你重回阳间,陪陪我,好不好?” 白秋意:“好。”然后,他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句,“你的神魂入识海时,在哪里设的阵?周围是否安全?可有活人,活物?” “在死尸客栈,周围很荒凉,有两排行尸走肉,对了……胥风同我一起入阵了。”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又道,“不过,我让他把耳朵堵住,眼睛蒙上了,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在神交。” 白秋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未必!” 他突然一挥衣袖,面前就浮现出了一面水镜,但画面上一片漆黑,周围的景象也很模糊。 林时桑回头侧眸望去,喃喃自语道:“因为当时天色还没完全亮,而且,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房门又是紧闭的,所以很黑……等等。” 他突然抬手指着一团白生生的东西,诧异地问:“这是什么?好白啊。” 然后,林时桑又仔细看了几眼,发现这白生生的东西,居然还会动! 在地上扭得跟长虫一样,看起来,好像,似乎,大概是个人。 林时桑眼睛大睁:“这该不会是胥风吧?我靠,这小逼崽子,好不要脸!” “青天白日的,他居然当着我的面,把衣服给脱了!” “师尊,放大点,放大点!让我看看,他到底在干嘛!” 白秋意帮他放大了画面。 然后,两个人盯着画面上的人影,陷入了沉思。 林时桑吞咽了一下:“没,没脱|光哈。”只露出了胳膊腿,胸膛之类的,还不如去外头游泳露得多。 白秋意脸色铁青:“你现在就走。” “替为师清理门户!” “杀了胥风!”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听老婆的话 林时桑面露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这不就是过河拆桥?也太缺德了。 再说了,胥风的耳朵堵住了,眼睛也蒙上了,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若是因此,就对胥风痛下杀手,实在太残忍了。 白秋意冷声道:“我让你杀了他!” 林时桑想了想,主动凑过去亲了亲白秋意的嘴唇,然后问:“还杀吗?” “杀!”白秋意的神情略顿了一下,然后依旧斩钉截铁地道,满脸肃然的杀意。 “这样呢?还杀不杀?”林时桑二话不说,双手捧过白秋意的脸,从他的额头,鼻梁,以至于下巴,都亲了几口。 白秋意喉咙骤缩,但依旧缓缓吐出一字:“杀!” “还杀?” 林时桑扭过头,舌头舔了舔白秋意精致发红的漂亮喉结,还故意用舌尖轻轻点了点,那喉结立马上下滚动得愈发厉害了。 白秋意的声音也逐渐沙哑粗沉:“要杀的。” “滥杀无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师尊身上杀气太重,可是要有损阴德的。” 林时桑的吻,渐渐下移,落在了白秋意白皙光滑又无比精壮,还过分傲人的胸肌上。 好像小鸡啄米一样,连续亲了几口,白秋意果然是把持不住的,腿脚慢慢往回收拢,伸手勾住林时桑的脖子,想要亲吻他的唇。 林时桑推开他的手,更加过分地咬着白秋意身上的皮肉,在齿间细细研磨,还抬眸注视着白秋意脸上的神情。 看着他脸上的肃然杀意,渐渐化作春水般的柔情,因为难忍,脖子上的青筋和血管都清晰可见,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轻轻一扭颈子,还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听小桑果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白秋意把手,搭拉在林时桑的后脑勺上,语气无比温柔,还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给我,想要。” 待林时桑再度醒来时,外面的天色昏暗,乌云密布,秋雨连绵。 因为过度神交,以至于元神无比疲倦。 醒来之后,他就赶紧撑着地起身查探,果不其然,自己的元神和白秋意神交,身躯也没有歇着。 林时桑红着脸,先惊恐又警惕地抬眸瞥向胥风,见其眼睛蒙得好好的,耳朵也堵得好好的,一直盘腿打坐,施法稳住法阵。 想来什么也不知道。 林时桑暗暗松了口气,浑身上下就跟被人狠狠暴打过一顿似的,他吃力地撑坐起身。 轻手轻脚地整理衣衫,然后才有空瞥了一眼,身旁的两把长剑。千秋很干净,但另一把就一言难尽了,好像被人丢进了藻泽里一般,整把剑都湿哒哒的。 千秋不满地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好像在埋怨林时桑偏心,居然不带它一起玩。 林时桑轻嘘一声,示意千秋乖乖的,穿戴齐整之后,又扯出手帕,把师尊的那把命剑仔细清理干净。 一边清理,一边红着脸乱想。 天呐,居然弄这么脏! 还整把剑都湿漉漉的,他该不会在被白秋意附身时,把整把都……? 那岂不是得顶到了胃? 林时桑脸红得厉害,在暗暗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之后,才清了清嗓子,开口唤了声:“师弟。” 胥风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林时桑心下满意,这都听不见,说明胥风的耳朵堵得很严实,太好了……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师弟。”林时桑又提了个音,“我回来了!” 然而,胥风还是毫无反应,置若罔闻。 林时桑当即就更满意了,心说,白秋意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胥风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师弟!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林时桑扯着嗓子,气沉丹田地喊,哪知胥风还是不加理会。 林时桑觉得,哪怕就是个聋子,都应该听见了。他蹙了蹙眉,忍不住凑近身,抬手想一试他的鼻息,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死了。 才一靠近,就听见了沉稳又匀速的呼吸声,还伴随着几声轻微的打鼾。 林时桑:“……” 原来不是死了啊,居然是睡着了! 这都能睡着?! 还设着阵法呢,居然也敢睡? 该说不说,胥风是既靠谱,又不靠谱。 林时桑正准备推醒他,胥风就已经缓缓清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天黑了啊”。 “天没黑,还亮堂堂的。” 林时桑伸手揭开蒙他眼睛的布,拿在手里把玩,沉着脸道:“你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认为,我的修为高深,绝对不会半途中走火入魔啊?” “两者都有……”胥风打了个哈欠。 “……”林时桑冷眼睨着他,“你能听见?” “我听不见,但我会读唇语。”胥风把堵耳朵的布,也掏了出来,眼底一片青灰,看起来困倦得要命,仿佛被鬼上身的是他本人一样。 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连神交了好几个时辰的林时桑,脸色都比他好看许多。 “可有见到师尊?” 林时桑:“见到了。” “师尊如何说?” “他不想转世投胎,也不愿借尸还魂,想直接以游魂野鬼的形态,在人间游荡。” “为何不愿借尸还魂?你没有跟师尊说,我自愿将身体献出来吗?”胥风不满地道,“既然有我这个现成的,为何不用?” 林时桑只好原原本本的,把白秋意的话复述给他听,胥风听罢,竟恼怒地拳头捶地:“都怪我不好!怪我修为太浅,竟然无法承受师尊的元神!怪我!” “不过,你的修为应该不比我高深多少吧,你为何……?”胥风灵魂发问。 林时桑只好告诉他,因为自己是白秋意丢失了很多年的魔骨所化,所以,不管他修为如何,都能承受得住师尊高深的修为。 此话一出,胥风顿时露出了震惊,又惊奇的眼神。似乎万万没想到,林二居然还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份! 他甚至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为何师尊会被林时桑吸引了。 吸引师尊的,哪里是区区一个林时桑,分明就是魔骨! 林时桑也一下看穿了他的想法,面无表情地说:“师尊爱魔骨,但他更爱我,为了让我活着,他宁可永远不取回魔骨。” 说完之后,他就起身,走出了阵法。 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水夹杂着刺骨的寒气,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虽已经天亮,但由于阴雨连绵的,客栈里也一片昏暗潮湿。 还由于这里常年不见天日,又总有过往的赶尸匠赶尸来此小住,以至于这里都是死气。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土腥气。 “游魂野鬼见不得阳光,往后师尊就只能在夜里出现,你说,今晚师尊会不会现身一见?” 林时桑喃喃自语道,隔着房门,望着雨中那几株被砸得抬不起头的野花,看得出神。 “也许会,那么,师尊有没有说别的?譬如……”胥风也跟着起身,有些紧张地搓手,满脸期待地问,“譬如,关于我,师尊有没有说什么?” “有。”林时桑点了点头,心说,师尊让我清理门户,见到你,就直接杀了你呢。 “当真?!”胥风喜出望外,语气中难以掩饰的兴奋,几乎将连绵秋雨的清寒都冲淡了几分,“我便知道,师尊他老人家一直都记得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尊会记得我,他……他还是爱我的!” 说着说着,胥风的喉头就有些哽咽了,偏了偏头,悄悄擦拭眼角喜悦的泪水。 能被师尊记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如果,自己这副躯体,可以为师尊所用,那么,他才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了。 林时桑回眸瞥了他几眼,心道,可至于如此,如果他跟胥风说,师尊让我杀了你。 就以胥风这种脑回路,该不会要说,“师尊利用我,说明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师尊对我有恩,我万死莫辞”。 或者,“能为师尊效力,这是我的福气”。应该会说这种话吧。 “师尊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了,师尊的元神看起来有点虚弱。” 胥风一脸不信,真要是虚弱,还能拉着小师娘神交了好几个时辰? 小师娘叫得声音好大——胥风这些年一直做赶尸的营生,所以经常会在刑场蹲守,那些死刑犯临死之前,叫得都没有小师娘凄惨。 胥风几度以为,师尊舍不得小师娘,要把小师娘也带下去…… “我饿了。”林时桑木然地道,“饿得厉害,不想说话,外面的雨不大,你能不能去打几只野味来?实在不行,摘点野果子也行。” 胥风:“好。” 顿了顿,“那你拿着这个,帮我把两排兄弟看好。”他把铜锣递给了林时桑。 林时桑撇了撇嘴,有点嫌脏,他正色道:“不用,以我的修为足够控制你的兄弟们了。” 胥风倒也没再坚持,抬腿就打开了房门,哪知房门才一打开,迎面便袭来一道剑光,他眉头一蹙,迅速侧身躲避。 一个原地翻身,直接跃至了房梁之上。林时桑愣了愣,抬眸看他,下意识说:“你在玩什么杂耍?”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胥风厉声呵斥,轻轻一跃,就跳到了林时桑身前,手执摄魂铃,随时准备控尸御敌。 就听几声细微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一个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人走了进来。 雨水顺着蓑衣,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手里攥着一把长剑,一抬头,一双眸子清亮灼眼。 林时桑诧异:“陆师弟?你怎么来了?” 陆昭明:“我来杀你。” 第一百八十章 他来接林二回家 林时桑:“……” 就在不久前,也不知道是谁,披麻戴孝地跪在他的坟头,说一生一世只爱桑桑,要为了桑桑守寡,当一辈子的寡夫。 都不知道这种丢人现眼的话,都是谁说的。 当时林时桑还在想,死恋爱脑想死就死一边去,别死在他面前,晦气死了。 结果,这不过才过了……过了也没多少天吧?陆师弟看起来已经从失去桑桑的悲痛中完全走出来了。 该说不说,大师兄还是挺靠谱的,说抹记忆,就抹记忆,半点不含糊。 不过,从目前来看,陆师弟的悲痛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身上,转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了。 “林时桑!无论师尊是谁,也无论师尊曾经犯下过何等罪不容诛的大错,但他终归是我们的师尊!” 陆昭明一把扯下身上的蓑衣,冷冽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秋雨,啪嗒啪嗒砸落在地。 他身上穿了身白衣,腰间还扎着根麻绳,一副守孝的装扮,但这个孝,很显然是为了白秋意而守,并不是为了桑桑。 “你忘了,你小时候寒风腊月,在街头卖艺,冻得瑟瑟发抖,被人当街打骂,是谁路过街头,救下你来,还不嫌弃你愚钝,粗鄙,品性低劣,将你带回山中,收你为徒,还悉心教导!” “我没忘,”林时桑神情自若,很坦诚地道,“我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因为他时刻谨记,所以,才分外清醒,知晓这段故事,从头至尾只属于原主,并不属于他。他和白秋意之间,根本就没有这段感人肺腑的过往。 白秋意既没有在他小时候救过他,也没有教养他到长大。 但这些人是不会明白的。 林时桑寻思着,如果他跟陆昭明说,自己只是来自于异世界的亡魂,借尸还魂假冒了原主而已,想必,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的。 除了白秋意相信他,其他人根本不会相信他的。 没准还要指责他忘恩负义,谎话连篇。 “既然你全都记得,那你怎么能狠心,对师尊痛下杀手?”陆昭明咬牙切齿,锋利的剑尖,直接越过胥风,指向了林时桑的喉咙,“师尊对你,一向只有恩,没有恶!你怎么忍心杀他?” “还有——”顿了顿,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浓眉狠狠蹙紧了,“师尊才离开没多久,你就跟一个赶尸匠好上了?” 林时桑差点没一口气,直接把自己憋死! 什么叫作,他和一个赶尸匠好上了? 请问陆师弟,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他和胥风“好”上了?这个好字,体现在了哪里? 还有—— 林时桑拧着眉头,抬手指了指胥风,同陆昭明道:“你不认识他?” “我为何要认识他?”陆昭明冷笑,“我堂堂玄天墟的弟子,出至名门正派,怎会认识区区一个赶尸匠?” “林二,你是年纪越大,品味越差!你从前暗恋的是我,明里暗里对我百般纠缠,还算有点品味,现如今,你居然和这种人——” 陆昭明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说话也没个好声好调:“你现在太让我失望了!” 林时桑:“……” 胥风:“……” “林二,师尊还在世时,便耳提面命,不允许我们师兄弟三人拔剑相向,你我虽自幼性情不合,时有争执打闹——” “都是你单方面打我。”林时桑脸色木然,“你搞清楚了,这不是互殴,而是师门霸|凌。” “行!就当是我从前欺负了你,但谁让你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着我不放?” 林时桑神情更加木然:“短短一阵子没见,你脑子被门夹了啊?谁死死黏着你不放了?你说反了吧?” 大师兄怎么办的事?确定只是抹掉陆师弟对桑桑的记忆,而不是篡改了陆师弟的记忆吗? “那个,能不能先容我说句话?”胥风礼貌性开口。 然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此话一出,不仅胥风愣了愣,就连林时桑和陆昭明也愣住了。 “怎么没有我说话的份?不管怎么说,我也曾经是师尊的徒弟。”胥风沉声道,“陆师兄,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陆昭明蹙眉,上下打量了他一遭,然后神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精彩,脱口一句:“你是……貂儿?” “貂儿?”林时桑一愣,“貂什么?貂蝉啊?不是,等等,你不是跟我说,你叫胥风?怎么陆师弟要喊你貂儿?” 胥风的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这个不重要,不管以前我叫什么,但现在,我叫胥风!” 他最后几个字咬得很用力,再也不想听见任何人喊他“貂儿”了! 陆昭明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开口又是一声:“貂儿!” 胥风差点没当场呕血而死。 “貂儿,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陆昭明寒声道,“那你们现在还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一个亲手杀了师尊,一个因为曾经觊觎师尊的美色,而被逐出师门,简直是臭味相投!” “不要再喊我貂儿!还有——”胥风同样寒声道,“不准你对小师娘无礼!”否则,他真的会当场杀了陆昭明! “你喊他什么?!” “小师娘!” “他是……谁的娘?” “他是师尊的……”胥风差点顺拐了,赶紧转了话锋,“他不是谁的娘,他是我们的小师娘!他和师尊是道侣!” 陆昭明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师尊的清誉,岂能受你诬蔑?受死!” 话音未落,二人便打作了一团,就在这间并不算宽敞的死尸客栈,你来我往,互相过招,一时间居然打得不分胜负。 林时桑两手一摊,谁都不帮,他很郁闷地想,陆师弟不是专门过来杀他的吗? 怎么跟胥风打起来了? 看来——虽然大师兄抹掉了陆师弟部分记忆,但陆师弟的骨子里,还是顾念师门之情的。 又或者可以说是,陆昭明还是把林时桑当同门师兄弟看待的。 千里迢迢从师门寻到此处,说是为师尊报仇,实则——约莫是想亲眼看看林时桑在外过得好不好。 顺便,向林时桑讨一个说法,一个师尊为何不反抗,任由他杀死的说法。 而事实上,林时桑的猜测,大部分吻合,只不过,他失算了一点——那就是陆昭明在被抹掉关于桑桑的记忆之后,大师兄生怕他的记忆突然空白了一部分,会令陆昭明心生怀疑。 遂将陆昭明空白出来的记忆,连同从前的记忆,稍微尽行了一番篡改,然后顺其自然,任由所有记忆重新进行融合。 而融合记忆的过程,根本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也就是说,现在陆昭明的记忆中,他和林时桑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因为品性不合,一直小打小闹,争执不休,但在这种争吵打闹的过程中,陆昭明又渐渐对他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愫。 陆昭明对林时桑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林时桑喜欢偷看他洗澡,还爱偷他贴身穿的衣服。 因此,陆昭明现在对林时桑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有点喜欢林时桑,还想回到从前和林时桑小打小闹的快活日子。 另一方面,师尊死在林时桑的手里,终究是他心口的一道坎儿。他必须亲口问清楚,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别人杀了师尊,就偏偏是林时桑所为! 陆昭明不是来杀他的,只是想来讨个说法,顺便……顺便,他想接林时桑回家。 他怕林时桑这么漂亮,在外头遇见坏人,也怕林时桑性格单纯,再受了恶人欺负。 还怕林时桑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自己,怕这怕那,总而言之,很为林时桑的生存感到担忧。 谁料,林时桑在外又勾搭上了别人! 这个别人居然还是他们曾经共同的师弟! 小时候看着面黄肌瘦,矮矮小小的,没什么特点,怎么现在长大了,五官长开了,还挺俊! 俊就算了,骨架子也长得……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脊背直挺,腰窝深陷……就算一副赶尸匠的装束,依旧挡不住胥风少年人的血气方刚,清澈明净,凌厉霜寒。 陆昭明越想越气:“我才是林二唯一的师弟!” 这一嗓子吼得,林时桑都跟着抖了抖,默默抱着两把剑,往角落里藏了藏,他低头跟两把剑说:“陆师弟是不是有病啊?我应该帮谁?或者都不帮?让他们菜鸡互啄,一起死了才好?” “又或者,你俩过去帮忙?一剑帮一人,让我看看,到底是千秋厉害,还是你——”他抬手戳了戳师尊的命剑,“还是你更厉害。” 此话一出,两剑同时发出嗡鸣之声,然后嗖嗖地飞掠而出,在房顶盘旋不止,灵光璀璨。 陆昭明抬头望去,瞳孔剧颤:“这是……师尊的命剑!师尊回来了?!” “现在这把剑,已经属于小师娘了,你别惦记了。”顿了顿,胥风又冷笑,“不管是师尊,还是小师娘,我都奉劝你别惦记了,他们之间是绝对插不进去第三个人的。” 如果插得进去,那么胥风绝对第一个往中间挤,哪怕是当师尊的妾。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师尊变成鬼回来啦 陆昭明还是没听明白,亦或者说是,他根本就不想明白,当即厉声呵斥道:“你这个师门败类!叛徒!孽徒!少在此无的放矢!师尊他老人家的清誉,岂能受你污蔑?受死!” 竟提剑又逼近身去。 胥风冷笑,毫不相让,甚至还手持摄魂铃,狠狠一震,发出叮咚叮咚,沉闷而又诡异的声响。 声浪夹杂着灵力,响彻云霄,刺耳至极。 林时桑下意识抬手捂住双耳,一回眸就瞥见原本安静老实待在门板后面的行尸走肉,竟微微颤动起来。 砰砰砰—— 原本紧紧绑住行尸走肉腕上的麻绳,瞬间崩裂,又在胥风的控制之下,飞身冲着陆昭明袭去。 林时桑一个“卧槽”,当即忍不住大声道:“打架就打架!你怎么不讲武德,还摇帮手啊!” 胥风冷笑:“小师娘好生偏心啊,陆三手里有剑,我有什么?你还御剑帮他,不帮我,到底是谁不讲武德?” “我……”我哪帮他了? 明明是两把剑主动飞出去的,好吗? 而且,不管是千秋,还是师尊的那把命剑,都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反而是两把剑盘旋在半空中,锵锵锵锵地一顿缠斗。 陆昭明原本心中烦闷,堵了一胸口的闷气,听见此话,不知怎的,烦闷之气竟慢慢消散了。 所以说,林时桑还是在乎他的,见他二人打起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御剑帮他! 看来,在他和林时桑这些年相处中,产生的情,并不是陆昭明的单相思,林时桑分明……分明对他也有点意思。 想到此处,陆昭明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但他脸上流露出的喜色,还是被胥风尽数收入眼底。 胥风一边控尸袭击陆昭明,一边言辞嘲弄道:“陆师兄,想不到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的没有自知之明!” “小时候,你没有自知之明,师尊都说了,你不是炼丹的料子,你不肯信,偏跑去给师尊炼丹,差点把自己活活炸死在炼丹房里。” “再大一点时,师门举行试炼,师尊又说了,你年幼,不是那些比你早入门好几年弟子的对手,你偏不信,一上场就被人打吐了血。” “想不到,你现在都长大了,还是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小师娘也是你可以痴心妄想的么?” 陆昭明一下被戳破了心事,顿时恼羞成怒,下手也更加不留情面,厉呵了声:“住口!”手持长剑,对着猛扑过来的行尸走肉,一顿乱劈乱砍。 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天边闷雷翻滚,轰鸣声不断。 这死尸客栈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缮了,原本就陈旧不堪,在二人的打斗之下,几乎是摇摇欲坠,眼瞅着就要塌了。 林时桑真真是看不下去了,寻思着,再打下去,房顶就要掀飞了,如今已入深秋,雨水冰冷刺骨,他真的不想淋雨啊。 索性就捏诀控制两把命剑,便听“铮铮铮”兵刃相接的声音,以及二人有些痛苦的闷哼声。 待林时桑再从角落里走出来来时,两人各自倒地,千秋不偏不倚,正好贴着胥风的耳畔扎在地上,雪亮的剑身轻颤。 而师尊的那把命剑,更是直指陆昭明的喉咙,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就要见红了。 而陆昭明的右手虎口崩裂,原本手执的长剑,已经跌落出去。 “别打了,再打下去,这整间死尸客栈,都要被你俩拆了!” 林时桑走到两人之间,阴沉着脸,寒声斥责道:“一个两个都一身的力气,闲着没处使?” 他转头骂胥风,“有你这么当师弟的吗?和同门师兄过招,点到为止就好,居然还摇了这么多帮手,围殴人家!不讲武德!” 胥风震惊:“我……?” “我什么我?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林时桑骂完胥风,转头又去骂陆昭明,“你也是的,有当师兄的样子吗?招招毫不留情,要不是我出手阻拦,怎么着,你还想把胥风杀了?” 陆昭明怒道:“你居然骂我!”居然为了区区一个胥风就骂他! 简直岂有此理! “我骂你怎么了?我是你师兄,长兄如父没听过?师尊死了,大师兄心灰意冷跑了,那现在就轮到我当家了!” 林时桑满脸浩然正气,更加疾言厉色地凶他,“不服气?那就给我憋着!是不是我从前对你太好了啊?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陆昭明几乎要气疯了,立马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悬在半空中,直指着他喉咙的长剑,通体流光璀璨,还发出嗡嗡的警告声。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的杀意,师尊的剑就会毫不留情的,一下刺进他的喉咙。 “都不是小孩子了,遇事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啊?”林时桑满脸恨铁不成钢,“师尊死了没多久,门下徒弟们就又打又闹的,这不是等着让外人看笑话?” “师尊他老人家就算在九泉之下,知道你们这样不懂事,必定要气得连夜爬上人间清理门户!” 陆昭明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在他的记忆里,一向只有他打骂林时桑的份,还从来没被林时桑这么劈头盖脸,疾言厉色地训斥过。 一时间居然怔住了,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还从林时桑身上,隐约看见了几分师尊的身影。 胥风把能屈能伸,贯彻地彻彻底底:“小师娘,我错了,错了,您别生气,生气伤身,师尊今夜若是回来,见到师娘如此,必定要不高兴的。” “等等,你说今夜师尊会回来?”陆昭明立马抓到了话里的关键,“师尊没有魂飞魄散?” “那你也太小瞧师尊了。”胥风冷笑,“师尊可是神魔结|合产生的天生魔种,只要师尊想,他可以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只要他想。” 陆昭明对这方面没什么太多了解,但听胥风如此说,突然有种大松口气的感觉。 只要师尊没有魂飞魄散,那么就还有再度问世的时候。 那么也就是说,林时桑并没有真正地杀死师尊。 如此,他也就不用杀了林时桑,为师尊报仇雪恨了。 “好了,都起来吧,这里本来就乱糟糟的,经过你们刚才一打斗,乱成什么样子了!” 林时桑收回了双剑,颇有点师娘威严地吩咐:“胥风,你负责收拾齐整,再铺个能睡觉的地方出来。” 胥风起身,随手拍了拍衣衫上的枯草,应了声“是”,心想,得铺宽敞点,晚上师娘和师尊要用。 “还有你,也别闲着,外头雨大,把蓑衣穿上,去打几只野味来,要快!”林时桑又使唤陆昭明。 陆昭明:“为什么?” “因为我饿了!这个理由够不够?!”不够的话,他还有巴掌。 陆昭明:“……” 算了,吵归吵,打归打,闹归闹,不能饿着林时桑的肚子。他沉默着起身,拿起蓑衣往身上一披,就走进了雨地里。 等再回来时,死尸客栈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行尸走肉都乖乖地候在门板后面,地上也多了能歇脚的床铺。 火堆也早就升起来了,胥风和林时桑都坐在火堆旁,胥风手里拿着一根森白的骨头,用小刀在上面雕刻,看样子是想弄个骨笛。 林时桑双手贴着火堆,火光映着他的脸,半明半昧,有一种很朦胧的美感,陆昭明看得呼吸一滞,脱了蓑衣,随手搭门板上,手里拎着三只野兔子。 “你去处理,”胥风抬眸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雕刻骨笛,“我在忙。” “我不会。”林时桑的回答更加坦然。 陆昭明:“……” 他狠狠咬了咬牙,还是出去清理兔子了。 等终于把兔子穿好架子放火堆上烤,才长长舒了口气。 “外面天色黑了。” “哦。”林时桑抱着膝盖,聚精会神地盯着兔子,悄悄咽口水。 “师尊今晚真的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林时桑顿了顿,“大概吧。”那得看白秋意旱不旱,要是旱得厉害,一会儿估计就得从地下爬上来,拉着他神交了。 “你已经和师尊……?” “昂,做过……啊,呸呸呸!”林时桑居然说漏嘴了,赶紧找补,“见过,见过!” 胥风嗤笑一声。 “师尊他……他还好吗?” “挺好的。”林时桑没有撒谎,真的挺好的,做起来还是没有节制,厉害得很。 话音未落,不知打哪儿刮来一阵寒风,哐当一声,吹开了紧闭的门板,火星子噼里啪啦飞溅。胥风和陆昭明还未来得及起身,就双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扼制住,狠狠跌飞出去。 林时桑赶紧大喊:“师尊!不要伤害他们!” 好像应了他的话,二人仅仅是被一左一右,悬挂在了房梁之上,但却没有受到分毫的伤害。 就听一阵簌簌风声,一道黑影缓步从外踏了进来,火蛇摇曳晃动,外头风雨交加,夜色如墨。白秋意的脸色,比霜雪还要凄白。 一双眼眸深邃,血红,但望向林时桑的目光,又无比温柔。 林时桑心想:看来师尊旱得厉害,居然来得这样早。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是金玉,而我不过草木 陆昭明一见到来人,顿时眼眶通红,刚喊了声“师尊”,迎面就贴来一张黄符。 直接把他的嘴贴了个严严实实。 胥风见状,那到嘴的话,一咕噜就吞咽回去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开口,就不会被师尊封嘴,但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在师尊心目中的地位。 也太低估了林时桑在师尊心里的地位。 白秋意又一张黄符,封了胥风的嘴,然后无视被悬挂在房梁上的两个徒弟。 温声细语地同林时桑说:“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么?” 林时桑满脸同情地瞥了几眼,身后那两个大冤种,听见此话,他摇了摇头:“还没吃。” 顿了顿,他又道:“也没有很晚,才刚刚入夜。” 才刚刚入夜,白秋意就迫不及待地从地府里爬上来了,林时桑原本还以为,怎么说也得等到子时鬼门大开。 看来,白秋意为了见他,还真是心急如焚啊。 “师尊,你现在都不怕黄符的吗?”林时桑惊奇地问,按理说,游魂野鬼应该都很害怕才对啊。 怎么白秋意居然还能用黄符?这就给林时桑一种,吸血鬼摸十字架的感觉。 “为何不能用?区区黄符,只能对付一些小鬼,对付我,光是靠黄符,根本无用。” 白秋意凑近林时桑坐下,也不惧火光,玄色的衣袍垂落在地,显得身段越发曲线分明,腰肢窄细窄细的。 腰线的轮廓也很好看,他并不着急拉着林时桑翻云覆雨,反而随手给架在火堆上的烤兔子,翻了个面。 不畏惧黄符,也不畏惧火光。 要不是因为白秋意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走路也似风过无痕,真的很难相信,他居然已经死了。 “鬼也可以触碰实物的吗?”林时桑两手托腮,又好奇地问,“师尊居然可以直接抓着木棍。” “小鬼不行,但我可以。”白秋意低声笑了笑,眼尾的余光一瞥,就露出了点森寒的冷意。 他厌恶有人暗暗偷觑,二指夹着黄符,又嗖嗖两声,将陆昭明,还有胥风的眼睛也覆住了。 如此,就没有人可以打扰他和小桑果独处了。 林时桑见状,再度怜悯起了两人,忍不住道:“师尊,其实两个师弟也还没吃呢。” “哦。”白秋意不为所动。 “兔子,兔子还是陆师弟从外头辛辛苦苦打来的,也是他亲自处理的。” 白秋意浓眉一蹙:“你担心他会下毒?” 陆昭明:“!!!” 胥风:“呵。” 林时桑大惊失色,都不明白师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他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么想!” “我就是想说,我不可以吃独食的!要不然,把他俩放下来,吃完了,再挂回去?” 陆昭明:“……”我真是谢谢你!!!居然还想着,放他下来,再挂回去! 胥风:“……”小师娘还真是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白秋意神色冷漠:“他们为何要吃?” 林时桑:“他们和师尊不一样的,活人不吃东西,那是会死的。” 白秋意:“少吃一顿,不会死。” “……” 师尊过河拆桥的本事,还是一如当年,林时桑居然一时间无法反驳,有心想说,要不然把两个大冤种赶出去待一会儿好了。 可是外头闷雷翻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破旧的门板都被狂风撞得哐当哐当乱响。 这种鬼天气,把他二人赶出去待着,实在太残忍了。 林时桑不是那种残忍的人,所以,终究还是没有瞎出主意。 “你饿了就多吃一些,此地荒凉,条件艰苦,待离开了此地,师尊请你去最大的酒楼吃饭,好不好?” 白秋意把烤好的兔子,吹温了,才送到了林时桑的面前,微笑着向他许诺。 林时桑接过就啃,啃了一嘴荤油,他一向不怎么挑食,条件艰苦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有那么矫情,还挑三拣四的。 听见此话,林时桑含糊不清地问:“可是,我没有钱啊。” 白秋意:“我从下面上来时,顺手拿了许多地府里通用的货币。” “……”那不就是冥币? 在阳间吃喝玩乐,居然用冥币? 亏白秋意居然说得出口! 看来师尊现在已经成功融入了地府,并且已经有了当鬼的觉悟。 想不到白秋意活着的时候,不算个好人,死了居然还算得上是个好鬼,出门吃喝,还想着给钱。 林时桑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边吃边道:“师尊,我一会儿吃完,就给你烧点香烛下去,你回头慢慢吃,我多给你烧点。” 白秋意摇了摇头:“我不吃那个。”顿了顿,他抬起衣袖,轻轻擦拭林时桑唇边的油滞,微笑着道,“师尊不急,你慢些吃,别噎着了。” 林时桑胡乱“嗯嗯”几声,突然觉得白秋意当鬼好像和活着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肢体纠缠,而改成神交了,也不能白天出现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又不一定必须昼出夜伏,他也可以为了白秋意,而白天睡觉,晚上起来活动。 或许,他们可以找处暗无天日的地方,在那里生活,如此一来,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总而言之,林时桑根本不嫌弃白秋意现在是个鬼。 林时桑没吃多少,啃了小半只兔子,就饱了,打了个满意的饱嗝,又在火堆前烤得整个人暖洋洋的。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酒足饭饱后,再抬眸瞥上白秋意一身玄衣包裹下的结实胸膛,目光就火热了许多。 但两个大冤种还在旁边,虽然不能看,不能说可耳朵又没聋。就算他们什么也听不见,可只要待在客栈里,林时桑就难免觉得有些膈应。 所以,林时桑就等着外头雨停。 可是他等得了,白秋意却已经开始燥热了,不动声色地抬起左脚,先是贴着林时桑的脚踝,然后一点点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摩|擦。 林时桑清咳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自在,一把推开了白秋意的脚,可随即迎面就袭来一阵寒风。 要不怎么说白秋意现在是个鬼? 他居然一下子就浮在了半空之中,雪白的长发好像海藻一样,在半空中飘荡,伸手就抚摸上了林时桑的面颊,贴着他的耳畔,低声细语地说:“小桑果,你吃饱了,那么,是不是该轮到师尊了?” 林时桑浑身一凛。 “想神交,现在就想,师尊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白秋意冰冷的唇,亲吻着林时桑的眼睛,鼻子,慢慢划过他的嘴唇。 鬼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似霜雪一般,林时桑被冻得直哆嗦,但依旧强装镇定。外头风雨交加,雨势也越来越大,这会儿把两个师弟赶出去淋雨,实在太缺德了。 陆昭明:“……”他们在做什么?怎么没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气味,好香。 胥风:“……”师尊和小师娘,这就开始了吗?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 不把他们丢出去的吗? 这种场面是他俩可以从旁观赏的吗——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也无法开口说话。 但不代表着,他就没有想象力! 林时桑抓住白秋意的手,低声道:“等雨停。”他没有拒绝师尊的神交邀请,只是坚持等雨停,先将两个师弟丢出去。 他好和师尊关上门来,放心大胆地神交。 白秋意却丝毫不以为意,随手就设下了结界,不顾林时桑的反抗,直接将人压在了枯草堆上,冰冷的吻好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了林时桑的脸上。 林时桑刚开始还有点抗拒,后来慢慢手脚就都软了,也就没劲儿推搡了,好像被鬼压床——不,不是好像,他现在就是被白秋意这个恶鬼压住了。 身子根本无法动弹。 明明知道,白秋意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旁观他们神交现场的,但只要一想到,两个师弟就挂在不远处,跟俩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守着。 林时桑就羞耻得格外厉害。 而他越是感到羞耻,白秋意也就越兴奋,为了防止林时桑的身躯,一会儿又会不受控制。 白秋意这回刻意用黄符,将人死死钉在了地上,如此一来,林时桑就会像睡着了一样,在地上瘫着。做完这些之后,他才一下闯入了林时桑的识海里,二话不说就拥在一起吻,衣衫在掌心寸寸化作了齑粉。 两人的神魂紧密无间地缠绕在一起,肢体和肢体都好像拧成了一股麻绳。 林时桑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师尊,其实,我觉得你当鬼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失去肉身之外,好像和从前区别不大。” “神交是神交,双修是双修,我其实还是更喜欢一边双修,一边神交,这样就可以感受到两重快乐了。” “厚脸皮!” 白秋意笑道:“而且,人鬼殊途,短时间如此倒罢了,若是一直如此,有损你的阳寿。” “那我也当鬼,不就行了?鬼和鬼在一起,不是更般配吗?”林时桑不以为意。 “不一样,人间很好,你也很好,那么好的你,就应该好好活着。不要像师尊一样,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的。你是金玉,而我不过草木。” 林时桑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感觉不像在告白,而是在告别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爱是消弭黑暗的剑 林时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他讨厌生离,更讨厌死别。 他不喜欢这样。 “白秋意,我警告你,不要再让我为你牵肠挂肚的!” 林时桑神情一冷,咬牙切齿道:“我只等你这一次!就这一次!” “若是还有下回,我真的不会再等你了!” “我年轻又貌美,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远得不说,陆师弟就很爱我!” “我非常厌恶生离死别,非常厌恶!如果,你还想死的话,那一定要死得远一点,不要再死我面前了!” “我会去找那种能够忘情的丹药,然后吞它个十几二十颗,彻彻底底把你忘了!” 白秋意笑道:“需要吃十几二十颗,才能彻彻底底忘记我?那你该多爱师尊,才需要吃这么多的忘情丹?” “你管我?我想吃多少,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林时桑顿了顿,差点要气哭了,他都走心了,结果白秋意居然还敢笑! 说了这样惹他难过的话,居然还敢笑! “不要笑了!”林时桑伸手捶师尊胸口,跟他闹,“不要笑了,我很认真的!”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白秋意又快又猛烈地几下,林时桑短促又沉闷地“啊啊”两声,眼泪都从眼角飞溅而出。 那原本捶人胸口的拳头,也化作了轻飘飘的安抚,他的手指伸开,揪住白秋意的衣袍。 顺势咬他胸口上的皮肉,好像小麻雀一样,啄着一小块,然后使劲地拉扯,直到啄出一抹红到几乎流血的伤痕为止。 “好好好,不生气了,你不爱听,师尊就不说了。” 白秋意哈哈大笑,伸手大力抚摸着林时桑的头发,眼神很快又带了点戾色,“你方才提到了陆昭明?” 林时桑立马察觉到一股杀气,赶紧道:“我警告你,陆师弟是你的亲传弟子!他很仰慕你,也很信任你,为了你,他甚至可以不辨是非,不分青红皂白,不论是非曲直!” 白秋意语气轻飘飘的:“他从小就如此。” “你既然了解他,也明白他那么敬重你,就不要伤害他!”林时桑趁机又游说道,“师尊,师尊!爱这种东西,是很珍贵很珍贵的!人活于世,有几个人能得到这样纯粹的爱?师尊可以不爱他,但请一定不要伤害爱你的人,行吗?” 白秋意笑道:“小桑果,你总是把爱挂在嘴边,实际上却需要师尊的心,才能感受到什么是爱。”顿了顿,他的语气更低沉了,“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无法爱别人,可以告诉师尊吗?师尊真的很想知道。” 林时桑愣了愣。 其实,要不是因为白秋意,他根本从未发现自己是无法爱人的。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懂爱,而且,内心充满了爱。 这种爱,全部都来源于他哥,因为在从前生活的世界里,就只有他哥哥对他好,但实际上,自从白秋意把心脏送给他之后,他再也,再也,再也没有想到过他哥了。 一次都没有。 好像,他哥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林时桑甚至好多次都觉得,白秋意死后,自己活在世间很孤独,孑然一身,无亲无故。 他恍惚间,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很多记忆,但关于他哥哥的脸,却一直很模糊,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哥哥的脸。 甚至,他连哥哥叫什么名字,都已经记不得了。 却还能很清晰地记得他父亲,他继母,甚至他那个同父异母的继妹的脸。 唯独哥哥的脸,怎么都想不起来。 林时桑突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从前好像一直活在一种很虚假的幻想里。 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哥哥。 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善意,任何保护,从来都没有。一切关于他哥哥对他的爱护,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在林时桑的幻想里,他哥哥爱他,疼他,会在他受苦受难时,冲出来保护他,还年纪小小就出来挣钱养家,带他去医院看病拿药。 还会告诉他,妈妈的死不怪他,妈妈最爱他。 现如今林时桑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从来都没有人原谅过他。只是他在自己的幻想中,原谅了自己。 还强行安慰自己,妈妈的死,跟他是无关的。安抚自己,好好活着,妈妈在天之灵才会安息。 林时桑想清楚这些后,突然觉得很崩溃,趴在白秋意的怀里,埋头痛哭。 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现在回头再看,都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只是因为他有病,所以,才会给自己幻想虚构出了一个哥哥,并以此为目标,来勉励自己,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都一定要好好活着。 救赎他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己。 是他对自己的爱,让他顽强地活到了今天。 也是白秋意给他的心,才让他彻底幡然醒悟,原来,他从前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想里。 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死在十七岁。 现在,他终于“清醒”了,不再只是自己爱自己,也终于遇见了一个愿意敞开心扉爱他的人。 虽然面前这个男人,也曾经狠狠地虐待过他,但也会为了他伤,为了他痛,为了他连生命都可以双手献上。 林时桑只觉得自己好难过,好难过,他趴在白秋意怀里乱咬,一口接一口地乱咬,咬得很用力很用力。白秋意也不躲,任凭他咬,还伸手慢慢抚摸着林时桑的头,用手指为他梳理长发。 白秋意知道的,他的小桑果受了太多的委屈,吃了太多的苦。 他也知道,自己看人还是很精准的。 当初一眼就看出来了,小桑果和他分明就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最爱自己。 不过现在,白秋意最爱的是小桑果,比爱自己,还要爱小桑果。 直到现在,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魔骨,还会时不时地,想着打上九重天,找那个弃养他的亲身母亲,要一个说法。 可是——和小桑果比起来,一根魔骨,一个说法,又算得了什么。 和小桑果的安危比起来,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他对小桑果的爱,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母亲,以及对世间的恨意。 “好了,不想说就不说了,别哭了,你最乖了,快别哭了。”白秋意扶起林时桑,亲了亲他眼角的泪水,温声细语地哄他,“都怪为师不好,本就不该多问的,你不想说就算了,全当师尊没有问过。” 林时桑还在抽泣,闭着眼睛任由他亲,但还是嘴一撇,很不满,也很委屈地说:“是你……是你一直欺负我,你不可以欺负我。” “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再也不会。”白秋意心疼地抱紧他,喃喃自语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话,师尊一定会好好护着你,宠着你,把你当心头肉一样,天天捧在手心里。哪怕有了分歧,吵了几句嘴,也必然都是师尊的错,小桑果不会错。” 林时桑还是觉得很委屈,又上手拧白秋意胸膛上的皮肉,一边拧,一边道:“其实,我和师尊的身世,有那么一点相像。” 白秋意:“怎么说?” “师尊是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了,而我也差不多。”林时桑抿了抿唇,“但我娘是因为要生我,所以难产而死的。她死了,我却还活着,我爹就特别恨这一点,所以,我有记忆以来,他都很讨厌我,动不动就对我非打即骂,还总踹我脸,恨不得要我死。” “怎会如此?”白秋意震惊了,瞳孔都放大了。 “我身体又不好,一直体弱多病的,可能因为总是病殃殃的,在家里关着,也没什么朋友。性子也挺闷,不太爱说话。”林时桑又道,“我当时就想,有这个爹,还不如没有,直接把我送福利院多好,也不至于相看两厌。” “……” 白秋意想,如果他父尊没被封印,并且,自己也没有被丢入六道轮回,约莫和林时桑的遭遇相似。 父尊每次看见儿子,都会想起那个处心积虑接近自他,算计他,一心一意只想让他死的神女。自然也就不会对这个所谓的儿子,有多么疼爱了。 “师尊,我当初的希望,实际上就是像师尊过去一样,爹不管,娘不爱,一个人在世间挣扎。不过,现在看起来,如果真要是这样,那我可能就要成为和师尊一样的人了。” 白秋意苦笑道:“我从前很希望自己,能够和父尊在一起生活,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若我当年愿望成真了,只怕就和你现在一样了。” 所以,他们走了彼此曾经希望走上的路,成为了彼此差点要成为的人。 又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后,跨越了两个时空相遇。 并且相遇,相知,又鬼使神差地相爱了。 如果,这都不算缘分的话,那什么才算缘分? 白秋意想了想,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想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么,师尊其实可以帮你。” “你会舍得放我走?”林时桑嘲笑道,“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我曾经生活的地方,非常先进文明繁华美好。最起码,比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好很多。” 白秋意摇了摇头:“不舍得,但如果你想回去,那么,师尊会尊重你的选择。哪怕是违背……违背师尊爱你的天性,也会放你回家。” 第一百八十四章 爱哭的师尊有桑果吃 林时桑神情怔了怔,一时间居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以白秋意这种占有欲强盛到,恨不得将他拆开来,生吞入腹的恶魔,居然会想着放他回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时桑不相信。 认为这只是白秋意嘴上一说而已,根本当不得真的。 所以,林时桑就下意识地,想不甘示弱地言语嘲讽白秋意几句,好让他知道,现在的林时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无所畏惧。 回不回家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哪知,林时桑话还未出口,眼前一晃,白秋意就突然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好像孩子一样,蹭来蹭去的。 “干嘛,师尊该不会兽|性大发,想要咬我吧?”林时桑戏谑地笑,“那么,师尊咬我一口,我必定要还回去十口……” 话音未落,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儿,怀里的师尊在发颤,一阵阵的发颤,伴随着身体剧烈发颤,有什么温温热热的液体,落在了林时桑的颈窝。 林时桑足足愕然了大概一分钟,才猛然发觉,师尊好像在哭? 不是好像,是真的在哭。 哭得好可怜,好凄惨,好像街头被人遗弃的流浪狗,连哭都是隐忍着的,不发出任何哭音。 只能从他颤抖的肩膀,还有温热的眼泪中,能感受到师尊的悲伤。 “……不是吧,白秋意?你现在就这么脆弱的吗?”林时桑有些不习惯,他印象中的白秋意高傲至极,从不轻易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更别说是这样楚楚可怜地扑在人怀里,咬紧牙关落泪了。 而且,该哭的应该是自己罢,喂喂,白秋意,过分了啊。 “你如果真的想走……”白秋意哽咽着求他,“可不可以带师尊一起走?师尊也想去你说的那个文明先进繁花似锦的世界,不,哪怕是阿鼻地狱也行,你去哪里,就把师尊带到哪里,行不行?” 林时桑:“……”他是犯了多大的错?家住阿鼻地狱? “你喜欢自由,师尊就把自由还给你,但是桑桑,你可不可以掠夺师尊的自由?把师尊的脖子上,套上枷锁,由你来牵着锁链,行不行?” 林时桑:“……”他不好这口。 “桑桑……” “等等,别桑桑了,师尊,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个而哭吧?”让他回家的是白秋意,现在哭着求他带自己走的,还是白秋意! 白秋意行啊,现在真有出息了,动不动就装可怜,掉几滴眼泪,博取一下他的同情心! 如果不是因为,白秋意还在里面横冲直撞,撞得林时桑双腿直哆嗦,他真的会相信白秋意是个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离开他就不能活了的可怜虫! “无耻!” 林时桑拧着眉头,红着脸,压低声儿骂他,“师尊,你现在越来越无耻了,你知道吗?你连我这种小孩子的同情心,都要骗一骗,真的很过分!” 白秋意泪眼婆娑:“小桑果,师尊方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师尊不囚禁你,绝对不会囚禁你,你爱自由,那么就给你自由。你想飞多远,飞多高都可以。” “但你可不可以把师尊囚禁起来?”白秋意话锋一转,硕大的胸肌,贴着林时桑的胸口蹭了蹭,声音温柔到近乎是孩子撒娇的地步了。 蹭得这几下,居然也挺舒服的。该说不说,师尊的身材是很有料的,尤其是胸肌,过分的大! 不知道是不是林时桑的错觉,他总感觉,师尊越哭,哭得越可怜,越凄惨,越委屈,自己就越兴奋。 甚至还忍不住抓住师尊的手,往自己的后腰上贴,好一边做,一边让师尊给他揉腰。他嫌师尊太吵,索性堵着师尊的嘴,在地上又翻又滚。 感觉也没换几个姿势,白秋意就捧着他的脸,亲上他的额头说:“好了,天要亮了,明晚再继续,好不好?” 林时桑其实是有些欲求不满的,尤其神交的话,不容易累,还非常持久,感觉也没有玩很久,怎么天就要亮了? “我才刚刚有点感觉……”他拧了拧眉,苦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天就亮了。” “……都是师尊的错,鬼见不得太阳,要不然就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白秋意为此感到非常抱歉,为了弥补林时桑,他就许诺说,“明晚,随便你玩师尊,好不好?” “怎么随便玩啊,我不会。”林时桑很矜持地说,“用一用师尊的嘴,行不行?” “行。” “那……胸肌给不给用?” “给。” 林时桑得寸进尺:“我还想……” “想怎么样都行。” “那也行吧。”林时桑已经隐约听见深山老林里的鸡在打鸣了,还有些依依不舍地依偎在白秋意怀里,两个人的元神几乎拧成了一股绳,想了想,他又说,“师尊一会儿往哪里去?是回地府,还是找个地缝钻进去藏一藏?” “都可以。”白秋意笑道,“或者,你去找一把纸伞,外面用黑布蒙住,师尊藏身在纸伞里。” 林时桑惊诧地问:“这样也行???” “可以,只要你别白天迎着太阳,把伞打开就行了。当然,你如果想惩罚师尊,想让师尊伤痛,也可以这么做。”白秋意笑道,“师尊不会真的魂飞魄散,至多就是魂魄受损。只要是你给予的,不管是疼,还是爱,师尊都喜欢。” “少油嘴滑舌了,深山老林的,你让我去哪里找什么伞啊?”林时桑没好气地哼哼,“再说了,我干嘛要把你带在身边?我疯啦,晚上被鬼压床,白天还要随身带个鬼?” “方圆百里渺无人烟,伞肯定是买不到的,但做一个应该问题不大。”林时桑话锋一转,又道,“但我不会做啊,我手很笨的。他俩手巧不巧?” 白秋意:“不是你亲手做的,我是不会藏进去的。” “那你就死外头好了。” “好。” 反正不管怎么说,天快要亮了,林时桑必须赶紧放白秋意走了,要不然太阳出来了,麻烦就大了。 白秋意点头,抽身离开,好像一阵风直接飘走,明明都飘走了,还折身回来,往林时桑的嘴上,又亲了一口。 这个亲腻的劲儿,就好像久别胜新婚的小夫妻。 等林时桑再醒来时,外头的天色果然亮了,他浑身无比酸痛,才微微挣了挣,身上贴着的黄符,就噗嗤噗嗤燃烧殆尽。 撑着地缓缓坐起身来,要不怎么说是鬼压床,浑身酸疼就不说了,还异常疲倦。 林时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忽听咚咚两声,被悬挂在房梁上,当了一夜门神的两个师弟,也终于能动弹了。 胥风满脸幽怨地把脸上的符纸接下来,眼底一片青灰,唤了声小师娘之后,就往旁边一歪,准备先补个觉。 “林时桑,是不是你在师尊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陆昭明的脸色也铁青铁青的。 可见比起被鬼压床的林时桑,这俩货受的罪明显更大,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应该也是彻夜未眠。 不同于林时桑彻夜狂欢,这俩货是活受罪了整整一夜,陆昭明现在的怨气,比横死街头的寡妇还要重,一开口就没什么好气。 胥风哼哼:“不许对小师娘无礼……还有,声音小点,困死我了啊,我整整一夜都没合过眼,让我先睡一会儿。” “我也没合眼。”陆昭明更加怨气冲天,“师尊有没有说什么?” 林时桑还挺心虚的,点头道:“有啊,有啊,师尊说,有些话只能对我一个人说,他原本是要把你俩一起丢出去的,但昨晚不是雨势太大了嘛,师尊他老人家不忍心,所以才……” 陆昭明眼睛一亮:“果真如此?” 胥风翻身而起:“当真!?” “当真,当真,对了,还有一事,师尊现在失去了肉身,见不得阳光,但又想……咳,又担心我们三人的安危,所以想陪在我们三人身边。”林时桑神情不甚自然地道,“所以,需要一把伞,用黑布套起来,可供师尊白日时藏身。” “但我手很笨的,我不会做。” 胥风立马睡意全无,精神抖擞,一下从地铺上翻身而起,拍着胸膛道:“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就一把伞?哪怕师尊要一座宫殿,我也能立马用纸糊好,今晚就烧下去!” 但凡师尊说,舍不得徒弟,胥风连夜能把自己烧下去! 小师娘也可以烧下去! 陆昭明也道:“那我也来帮忙。”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这里陪着小师娘吧。”胥风连连摆手,婉言谢绝。 陆昭明坚持:“我心灵手巧,以前在山上经常做手工活儿,有我帮忙会比较快,而且,即便是师尊暂时的容身之所,我也希望不要做得太寒酸。”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做的东西,没资格送到师尊的眼前?”胥风语气危险,笑着道。 陆昭明:“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多心了。” 眼瞅着两人又剑拔弩张起来,林时桑赶紧叫停:“那个,我又饿了,哪个好汉去帮我找点吃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陆三也喊了师娘 “自己出去找!” “自己找!” 两人齐刷刷地冲着林时燙淉桑喊。 胥风道:“小师娘,总待在死尸客栈,憋闷得慌,外面天晴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你说是不是?” 林时桑:“……” “你冲他吼什么?”陆昭明冷声道,“谁允许你冲林二吼的?你有什么资格吼他?你算什么东西!”他又冲着林时桑道,“去!我给你撑腰,去扇他一嘴巴!” 林时桑:“……” “你方才不也吼他了?”胥风同样冷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教训我?要不是看在师尊的情面上,我岂会留你在此地?” 陆昭明:“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也值得我逗留在此?要不是为了师尊,我连一刻都不想待!谁会想和一群死尸烂肉为伍!好歹你也是师尊曾经的亲传弟子,干什么营生不好,偏偏去当赶尸匠!真是丢尽了师尊的颜面!” 话锋一转,他又冲着林时桑道,“还有你也是!师尊死了,你就躲!躲哪里不好,偏偏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就不嫌晦气吗?” 林时桑:“那个,我……” “笑话!赶尸匠怎么了?我既没偷,又没抢,哪里丢师尊的颜面了?再说了,要不是我把小师娘从棺椁里弄了出来,你此刻只怕还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满修真界掘地三尺地找呢!” 陆昭明一愣:“什么棺椁?”他望向了林时桑,还满脸震惊,“你好端端的,藏棺椁里做什么?” 林时桑:“我……” “做什么,呵呵,小师娘和师尊情比金坚,虽然小师娘为了大义,亲手诛杀了咱们师尊,但心里一直深爱着师尊,要不是我啊,小师娘这会儿,还在地底下埋着,要不了多久,就该随师尊而去了。”胥风嗤笑起来,“这就是有情人生死相随。” 林时桑:“其实……”他只是没地方可去,外头又下雨,身无分文的,而且,师门的人还一直追他,不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 倒也没有胥风说的那样,他和师尊情比金坚,生死相随。压根没有的事。 林时桑很爱自己的! 他绝对不会为了白秋意而死,绝对不会! 况且,他也只会为白秋意难过一阵子,而不是一辈子!等过了那个难受的劲儿,他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过日子的! 绝对不是那种没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可怜虫! 林时桑才刚要开口解释,陆昭明却又打断了他的话,更加震惊地道:“所以,你和师尊,你们……” “这个……” 胥风:“对!就是那种关系。幸好小师娘是男儿身,要是女儿身的话,以我对师尊的了解,小师娘这会儿只怕都要怀上了。” 林时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陆昭明大受打击,无比崩溃地大喊,“林时桑!你知不知何为廉耻?何为人伦纲常?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怎么可以爱上师尊?!” 林时桑:“我……” “怎么不行?去他的人伦,去他的纲常!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能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师尊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他怎么就不能动情了?” 胥风对白秋意的仰慕,已经到了一种哪怕白秋意把他千刀万剐了,他也要满脸感动地说,辛苦师尊动手剐他的地步了。 对于师尊动心思,动到徒弟身上,这一惊世骇俗,不知廉耻,枉为人师的行为,胥风唯一有些失望的是,师尊居然把心思动在了林二身上,要是动在他身上,胥风就再也无话可说。 陆昭明还是难以置信,明明在他的记忆里,原本他和林时桑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造地设的一对! 怎么突然之间,就非常突然的,青梅竹马的师兄,摇身一变成为了师尊的道侣?他的小师娘了? 两小无猜的玩伴,一下子来了个惊天逆转,身份直接压了他一头? 原本陆昭明可以直呼林二名讳,打林二就跟打着玩意儿一样的,现在却变成了,回个话都得跪下来,先说一句“回小师娘”? 陆昭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幸好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房门,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外面的天色放晴了,太阳也出来了。 但他心里的太阳却永远坠落了,再也晴不了了。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陆昭明满脸不敢置信地凝望着林时桑,几乎有点哀求意味地道,“你又在跟我闹脾气,对不对?” 林时桑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爱上师尊呢?师尊多大年纪,你多大?”陆昭明灵魂发问,“师尊只是外表看起来非常年轻,我承认师尊非常俊美,谁见了都很难不动心,但师尊的年纪,都能当你爹了,你知不知道?” 林时桑点了点头,他可太知道了,虽然但是……是师尊先强迫他的哎,又不是他上杆子勾引的……行,就当他最初确实别有目的,处心积虑,用心不轨,但是……后来都是师尊强迫他的,他不愿意来着,也曾经抵死挣扎过,逃跑过。 可还是没能逃出师尊的魔爪,现在师尊为了他,变成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动不动就哀求他不要丢下自己……就是铁石心肠,也难免动几分恻隐之心。 更何况,林时桑现在也不铁石心肠了,师尊的心在他的胸膛里有力地跳动。 他能感受到,师尊是真心爱他的,比爱自己还要爱他。 就像林时桑自己说过的一样,不要轻易去伤害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 他这么要求白秋意,自然也要这么要求自己,否则没有说服力,又凭什么去责备白秋意冷血无情。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你还……还要这个样子?” 陆昭明更加痛心了,也更加懊恼,还很愧疚,他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他从前总是冷着脸,对林时桑太凶了,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就因为他一次次地把林时桑往外推,才导致林时桑心灰意冷之下,一头扎进了师尊的怀抱里。 师尊虽然年纪大,但长相好,还温柔,只要是个人都无法拒绝师尊。更别说是心智不成熟,单纯到几乎有点傻的林时桑了。 陆昭明恨死自己了! 他应该早点跟林时桑表明心迹的! 就算没有互通心意,也应该对林时桑好一点,再好一点的! 要是当初他能对林时桑态度好一点,这会儿两个人只怕都结为道侣了! 急火攻心之下,陆昭明差点当场喷血,再也没有勇气直视林时桑了,转身调头就走。 胥风鼓掌欢呼:“好哎,麻烦精总算被气跑了!” 林时桑面露忧色:“他会不会想不开自尽啊?” “那岂不是更好?”胥风笑道,“这样一来,我又可以多一个朋友了,替他赶尸,不收他钱,师尊在地府呢,也有个徒弟照顾他了,这是好事儿啊,小师娘,别愁眉苦脸的了!” 林时桑对这种想法,并不是很认同,但他确实是饿了。便寻思着,出去透透气好了。 于是就把做伞的重要任务,交给了胥风,自己则是背着两把剑出去觅食了。 待天色将暗时,林时桑抱着一堆从外头摘来的果子回来,胥风已经把伞做好了。 伞架是用竹子做的,伞面直接用的是黑布,省了做伞套的布料,可能是为了美观着想罢,胥风用自己的鲜血,在伞面上画了一些很复杂的纹路。 林时桑啃着果子,探头瞅了几眼,对胥风的审美不敢苟同,心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帮他出去打只野兔回来,清理清理架火堆上烤。 “好了,古朴雅致,简单美观,师尊一定会喜欢的!”胥风很满意地试了试伞,开合都很方便,他告诉林时桑,“有了我画的符文,往后白天师尊也可以出来,躲在伞底下就可以了。” 林时桑一听,差点被噎到,赶紧道:“擦掉,擦掉,快擦掉!” 他不需要白秋意出来的太频繁啊! 晚上神交就已经很累了!白天还打着伞出来……难道在伞底下做吗? “怎么了,小师娘,你很害怕师尊吗?”胥风蹙眉道,“我这么做,可全是为了师尊师娘着想。” 林时桑:“……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不敢,不敢,师娘喜欢就好。”胥风把伞收好,直接递给了林时桑,抬眸见外头天色渐暗,心道,师尊一会儿该来了,想了想,他又说,“对了,小师娘,一直待在此地,也是无趣,既然陆三能找来,师门其他人也一样能寻来,早晚的事,你既然不想回师门,不如同我一起前往青州,我需要把这一批尸体送往青州,一路上又没个伴,正好我俩搭伴同行,如何?” 林时桑摇头:“我很懒的,不想动。” 胥风:“青州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最重要的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林时桑有点意动了,又啃了一口果子:“可是,我没有钱。” “我有。” 这一声是从门外传来的,二人寻声望去,就见原本已经离开的陆三,又回来了,他红着眼睛,站在门口,见无人理他,又提了个音道:“我,我有钱的。” “师……师娘,师尊和大师兄都走了,你……你不要丢下我。” 林时桑:“……” 这声师娘喊得好顺口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哄醋坛子开心 胥风对陆昭明这种去而复返的无耻行为,感到无比愤懑。 在他看来,侍奉师尊和小师娘,是身为一个合格的徒弟,应该做的。 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极高的荣耀。 多一个陆昭明,不仅仅是多一个床铺,多准备一口饭,多一个人闲聊的事。 而是会或多或少,分走师尊的目光——即便,师尊的目光全部都落在小师娘身上——但这也不要紧,近水楼台先得月。 山不来看我,我自会去寻山。 只要能每天看见师尊,胥风就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现在,却又来了个陆昭明,试图分走他引以为傲的分内之事,胥风又如何能忍? “既然大师兄都走了,那陆师兄也没必要留下,外面花花世界,姹紫嫣红迷人眼,趁着年轻,陆师兄何不多出去转转?也许,还会遇见比小师娘更好的人呢。”胥风好言相劝中,还带了点冷嘲热讽。 陆昭明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心说,不会再遇见比林时桑更好的人了,再也遇不到了。 他和林时桑可是从小打打闹闹,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寻常人能够比得上的。 再说了,林时桑不仅生得貌美如花,还天真烂漫,性格纯良,外面的那些男男女女,要么呢,皮相不如林时桑,要么呢,品性不如林时桑。 总而言之,不会有比林时桑更好的人了,即便有,陆昭明也不想看,他不求别的,只想趁师尊还阳之前,代替师尊好好守护林时桑。 一天也好,一阵子也好,哪怕只能守个一两个时辰都行。 他什么都不图,什么也不求,只是想单纯的陪伴,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我……我只是放心不下师尊,我自幼在师尊身边长大,视师尊为亲生父母一般。” 陆昭明微微垂着头,背着光站在门口,让人无法清晰瞧见他脸上的神情,也无法轻易看破他眼底的悲伤,他只是嘴上说为了师尊。 “为了师尊”这四个大字,就好像是一块玄铁打造的面具,狠狠地烙在他的脸上。 但只要有人凑近他,胆敢揭开来看一看,必定能看见他面具之下,血淋淋的四个大字——为了林二。 他是为了林二。 陆昭明始终认为,他和林二年岁相仿,资质相仿,男才男貌,般配得很,而且,他印象中好像和林二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好像是睡过? 不,没睡过。 那就是亲过?似乎也没亲。 牵手过?小时候大概牵过手,但长大了很难说。 他们好像曾经依偎在一起过,陆昭明掌心的温度,曾经隔着什么东西,遥遥抚摸着林二的脸。 鲜血在他的指间游走,最后滴答滴答,落在了…… 落在了坟头。 陆昭明鬼使神差地想,他的鲜血曾经落在过坟头上。 但坟墓里埋葬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林时桑,因为林时桑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一如既往的漂亮,明净,澄澈,龙姿凤章。 可就是有一些不好的画面,时不时地在陆昭明的脑海中闪现过。 许久之后,他才不确定地问:“林二,你从前是不是跟我玩过什么很古怪的游戏?” 林时桑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还连连摆手。 “不,你有的,胥风说你此前,藏身在棺椁里睡觉。”陆昭明说这话时,瞥了眼胥风。 胥风不以为意:“没错,我说过。” “你是不是曾经,也藏在哪个坟墓里,然后让人欺骗我说,你已经死了?”陆昭明又问,“然后,我就当真了,跪在你的坟前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很久。” 林时桑大惊失色,暗说大师兄怎么不靠谱了啊?不是说好了,抹掉陆师弟的记忆吗? 怎么看起来他好像记忆开始复苏了? 不,应该没有复苏。 因为陆昭明根本不记得桑桑。 “……嗯,我以前喜欢逗大家玩儿,没别的恶意,也不是单对你如此,我也对别人这样。”林时桑搪塞到,两手抓着伞,一遍遍地打开,再一遍遍地合上。 胥风看了看林时桑,又看了看陆昭明,心说,不是吧,不是吧,小师娘似乎脚踏两条船?好厉害的手段。 师尊这也能忍? 下一刻,一阵阴风从外涌来,陆昭明的身形一摇晃,直接被阴风吹得东倒西歪,赶紧扶着门框才不至于摔倒在地,猛地抬头,唤了声“师尊”。 可是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林时桑立马就知道是那个醋坛子来了,没准还躲外头偷听他们的讲话,他刚把伞折起来,就觉得身子一轻,低头一瞧,双脚居然已经凭空飞了起来。 他整个人好像被一股气流,直接托举起来,婴儿一样的,被捧在了半空之中。 胥风在盯着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之后,然后果断转身就往门口走,还不忘记伸手拽了陆昭明一把,低声道:“快走!” “去哪儿?”陆昭明随口应了一声,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在半空中扑腾,一会儿飞上,一会儿飞下,抱着伞笑得身体乱颤的林时桑。 突然之间想起,小时候大家也这么玩过。 因为林时桑身形矮小,跟个小萝卜一样,那时他们初学隐身之术。 就从背后偷偷冒出来,将林时桑抬起来就跑,吓得他哇哇大叫,跑一路,他叫一路,哭一路。 但那样好的童年时光,却已经不会再有了。 师尊从未对任何人表现出过分的宠溺,只有偶尔对雪琼还算得上偏宠。 现在却像逗小孩儿一样,逗着林时桑,也不顾他和胥风还在场。 就宛如……宛如他和胥风就如同门板后面的两排行尸走肉一样。 师尊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也根本不在乎,不避讳他们的目光。 原来,胥风说的都是真的,林时桑果真是他们的小师娘。师尊的眼里,心里,真的只有林时桑。 陆昭明直到现在才发现,林时桑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单纯到几乎愚蠢,天真到几乎痴傻的地步。 愚蠢的是他,痴傻的也合该是他。 枉他生了一双人人称赞的丹凤眼,到头来不过是个睁眼瞎! 陆昭明悲痛离去,但也没敢走太远,生怕被遗弃,和胥风一左一右,蹲守在死尸客栈的外面,各自靠着一根木桩子。 耳边嗡嗡的,脑子也乱糟糟的。 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想不明白。 客栈内,林时桑终于摸清楚了白秋意脸的位置,两手一捧,直接“啵”的一声,亲了好大一口。这一口亲下去,白秋意就当场现身了。 竟还不知廉耻地,把没被亲到的左脸凑了过去,意思是,这边也要亲亲。 “不亲了!” 林时桑两手大力揉着白秋意的脸,虽然师尊现在是鬼,摸着没什么手感,好像雪一样,冰冰冷冷的,但又和死尸不一样。 果然,修为高深的鬼,就是和普通的游魂野鬼不一样的。即便没了肉身,还是可以触碰得到。 “要亲的。”白秋意坚持道,“两边都得亲到才行。一定要亲的。” “只有巴掌要不要?” 白秋意:“要的,但两边都要。” 林时桑彻底服了,两手改掐师尊的耳垂,一边拧,一边说,“我答应胥风,要跟他一起去青州!” “去那做什么?”白秋意任由他掐耳垂,乖顺得跟狗一样,一动不动的,“师尊不疼,你也可以直接咬上来。” “听他说,他要把尸体往青州那里赶,他还说,青州那边风景如画,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没去过。”林时桑笑嘻嘻地说,“师尊跟我去那里度蜜月呀?” 而且,胥风说的对,既然陆昭明能找到这里,师门其他人也一样可以。林时桑不想让白秋意凄惨可怜到,都沦为鬼了,还被师门的人追杀。 正好跟着胥风出去躲躲,避一避风头。 “钱的事情,陆师弟说他全包了,”林时桑又道,“公费旅游,爽死了!一起去吧,去吧,去吧?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师尊?” 白秋意不知道什么是度蜜月,也不懂什么是公费旅游,但他知道,小桑果很开心,小桑果很想去。 便也没什么可不同意的。他看待那两个徒弟,同看待死人的差别真的不大……甚至觉得他俩还不如死人。 最起码死人不会吵着喊师尊。 白秋意听见他俩喊师尊,就烦。 但听见他俩喊林时桑师娘,倒是听得心情舒畅。 就应该这么喊。 “好。”白秋意点头答应,又揽着林时桑的腰索吻,亲了几口之后,又央求着想神交。 林时桑赶紧打断道:“今晚不行,赶尸只能晚上赶,白天又不能在太阳底下走。正事要紧,等到了青州,我们敞开了玩,想怎么玩,怎么玩。” 白秋意是既想夜夜神交,也想要林时桑说的敞开了玩,可恨他现在是个鬼,白天不好随意出来,要不然就能白天玩,晚上赶路了。 白秋意失落至极,没有神交的夜晚,很难熬,尤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时桑,却什么都不能做,就更难熬了。 林时桑见状,只能哄他:“好嘛,好嘛,师尊,别愁眉苦脸的,又不是生离死别。” “……我不开心。” “我看出来了,要么……”林时桑提议,“要么,师尊挑个什么东西,放我这里?” 白秋意:“那就要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不过是桑桑的炉鼎罢了 林时桑艰难地吞咽口水,在脑海中稍微想象了一下,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大一颗夜明珠! 如果真的有,他只想拿到当铺里,去换点银钱用一用! 没钱寸步难行,到哪儿都是这个理,他现在兜里比白秋意的脸还干净,上哪儿去找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还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你看我拳头大不大?” 林时桑当场翻了个好大的白眼,还很用力地捏了捏白秋意的耳垂。 对白秋意的态度,相当无礼,也相当蛮横,完全没有师徒之间的禁忌感,浑然把自己拉到了和白秋意同等的高度。 不,准确来说,林时桑认为自己已经越过了白秋意的高度,并且足够有手段,将白秋意当个面团似的,在手里揉圆捏扁,还不担心白秋意会对他绝对的力量压制,以及灭顶之灾般的疯狂报复。 白秋意垂了垂眸,一副乖顺服帖的样子,还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我本来……就没活着,我已经死了啊。” 林时桑:“……” 只这么区区一句话,他的心肠立马就软了。 心说,不就是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这有什么关系呢? 师尊的那啥,也不比夜明珠的直径小多少啊,不也一样跟他反反复复地双修? 自己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娇弱,既然受得住师尊,区区一颗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根本就不在话下。 但问题是—— “师尊,不是我无情拒绝你,咱俩现在这样,都老夫老妻的了,该做不该做的事情,通通都做过了,我也不是那么矫情扭捏作态的人!但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这也太为难我了吧?” 白秋意道:“知道,但我就是想这么玩,你满足师尊,行吗?” “……”林时桑好言相劝道,“师尊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那么大的夜明珠,我是真没有,别说夜明珠了,我身上连枚铜板都没有!” 白秋意:“可是,我有。” “什……什么?” “我有。” “你有什么?” “夜明珠。” “什么?” “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白秋意说着,就跟变戏法一样,从摊平的右手心里,蓦然浮现出一颗硕大圆润,还闪闪发光的夜明珠。顿了顿,又道,“好巧,你缺什么,师尊就正好有什么。看来,这就是世人常说的缘分吧。” 林时桑:“……” 不,这绝对不叫缘分,分明就是白秋意处心积虑,筹谋已久。 白秋意可能确实没算到,他要随同胥风一起赶往青州,但白秋意绝对是已经想好了说辞,打算说服林时桑吃下这颗夜明珠。 绝对的! “是啊,真巧呢。”林时桑皮笑肉不笑地问,“师尊能不能告诉我,这么大一颗夜明珠,你是从何所得?原本又用作何用?” 白秋意面色十分诚恳,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温暖的光泽,映得眉眼更加清俊,眸子更是水波潋滟,色泽清透。 “你从前说,不想要孩子,更不想为师尊生孩子。” 林时桑:“对,这话是我说的,不过,我现在也不想要孩子,不是不想要师尊的,谁的孩子我都不要。” 两个男人生下来的后代,在这个修真界会受人耻笑的。而且,林时桑也没那种精力,既照顾大的,还照顾小的。 回头大的痴缠他,不分昼夜地拉着他双修,小的呢,动不动就嗷嗷哭,哭着闹着要吃|奶,那还让不让林时桑活了? 他一定会被活活榨成干尸的,好吗? 最重要的是,以他对白秋意的了解,这个醋坛子绝对会吃孩子的错! 回头孩子吃他一口奶,白秋意非得吃十口。孩子不小心咬了林时桑一下,白秋意绝对会贴着伤处,狠狠把那块皮肉咬出血为止。 光是想一想,林时桑的血压就开始直线飙升,除非——除非有哪个师兄弟愿意帮他无偿,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地带娃。 大师兄为人沉稳靠谱,带耐心不是很好,娃儿哭,他可能会忍不住把娃儿丢出去喂狼。 陆师弟的话,最近有些神经质般的悲春感秋,时不时愁容满面,还阶段性患得患失,一时又情绪失控,他带娃的话,可能娃和他早晚得死一个。 胥风倒是可以,爱屋及乌的典型,相信他必定会把师尊的孩子视为己出,当个小祖宗一样供起来。 但问题是,胥风是赶尸匠啊,长年累月与尸体为伍。林时桑真的很担心,娃儿哭了,胥风驱动尸体让娃儿骑大马,娃儿饿了,胥风使唤尸体给娃儿摘野果子吃。 回头娃儿困了,胥风会不会直接把娃放在骨灰盒子里。 林时桑觉得,这实在太惊悚了。他和白秋意的基因,倒也没珍贵到必须要流传于世才可以。 孩子不是爱情的结晶,那就是送林时桑上西天的刽子手。 所以,林时桑坚决不要孩子。 白秋意也不想要孩子,影响他和小桑果恩爱了。 若是将来孩子占据了小桑果太多的关注,白秋意很担心自己会记恨无辜的孩子。 “师尊知道你不会要孩子,养孩子也确实麻烦,要消耗你许多精力,所以,师尊就亲手做了一个,很像很像你的小傀儡。” 白秋意抿了抿唇,有些羞涩地道:“不算太大,就跟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差不多。” 林时桑震惊:“师尊还有这种好手艺?做出来的傀儡,确定真的像我?” 他不是很相信的。 想了想,他又问:“师尊用什么材料做的?” “刚出生幼崽的骨骼。” “人?!!!!!!” “不,是小狐狸。” “好吧。”这个答案林时桑勉强可以接受,只要白秋意杀的不是小孩子就行了。 “那颗夜明珠,原本师尊是想塞|进小傀儡的胸膛,再施加咒语,小傀儡就能行动自如了。” 白秋意解释道:“但还没有做好,这个不着急,眼下这颗夜明珠,还有别的用途。” 林时桑:“……” “小桑果不愿意吗?”白秋意微微垂眸,漆黑的眼睫轻颤,立马挂上了晶莹的泪珠,“无妨,师尊说过的,绝对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 “……” “你不必考虑师尊的感受,只要你开心,师尊就开心。” “……” “真的没关系……”说着说着,白秋意的眼眶都红透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林时桑角度清奇地问:“当鬼了,也会落泪吗?” “师尊是鬼,师尊没有资格,也不配和小桑果在一起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装了,太假了!!!”林时桑半是嫌弃,半是无语地道,“你到底是不是白秋意啊?白秋意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流泪?” 白秋意:“我只不过是……是供小桑果玩弄的炉鼎而已。” 林时桑的脸瞬间爆红:“啊!!!住口!快住口!把这句话忘掉,快快快!”他一把捂住了白秋意的嘴。 行!不就是一颗夜明珠吗? 他认了! 只要白秋意不要再跟他装可怜,也不要再口出狂言就行了! 待林时桑再出门时,他是支着伞走路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小师娘,师尊是否同意一起前往青州?”胥风上前询问。 林时桑点了点头,努力微笑:“他同意了,事不宜迟,今夜就赶路。” “好。” “对了,等等。”林时桑又道,“青州距离此地远不远?” 胥风:“不御剑光靠脚程的话,约莫要走三个晚上。” 林时桑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三个晚上!!白秋意刚刚说,赶几天的路,夜明珠就放他这里几天! 三个晚上,还要自己走路?他会活活疼死的,好吗? “不过,倒是可以让行尸抬着竹竿做成的椅子,小师娘坐在上面就好了。”胥风非常善解人意,虽然他不知道方才在死尸客栈里,师尊又对林时桑做了什么。 但胥风估摸着,不就那档子事儿? 他没亲眼看,不代表就没有想象力! 林时桑意动了:“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胥风:“乐意至极,小师娘稍等片刻。”然后,他嘴上说乐意至极,实际上走向陆昭明面前,告诉他,“林师兄让我跟你说,他很疲倦,夜里赶路身子吃不消,让你去帮他用竹子坐张竹椅,记得要快。半个时辰够用吗?” 陆昭明看了一眼林时桑,然后压低声儿问:“为什么要我去?他自己怎么不亲自告诉我?” 胥风面不红气不喘的一本正经扯谎:“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此话一出,陆昭明立马精神亢奋:“等我!很快就好!”然后转身就走。 林时桑见状,忍不住用伞戳了戳地面:“他又做什么去?” “他听说我要亲手给小师娘做竹椅,非常嫉妒,死活求我把这个活儿让给他,就差跪下来了。”胥风回身,两手一摊,特别无奈的样子,“小师娘,你也知道,我最是心地善良,看见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我能忍心拒绝吗?”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有点子愧疚了。 伞里很快就传来了白秋意的声音:“桑桑,别听他胡说,他从小就如此,喜欢哄骗老实人。尤其是——” “你。” 因为林二从小就特别蠢笨。而桑桑生性善良纯真。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书生和桑桑再相见 林时桑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立马怒气冲冲地道:“大胆胥风!你居然敢骗本师娘?!” 胥风立马拱手告饶:“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师尊,师娘莫生气,我先去清整一下,一会儿陆师兄回来了,我们好连夜赶路!” 他一口气说完后,就赶紧跑了。 林时桑气呼呼的,觉得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他把错直接安在了白秋意的头上,指责他说:“这都是师尊的错!是你这个当师尊的,没有教导好他们!” “是,夫人说得对,我确实不会管教徒弟。” 白秋意的声音,又从伞里飘了出来,他本可以晚上出来的,但林时桑认为,师尊没什么自控能力。 说好了晚上赶路,不可以神交,但没准师尊会把持不住。 所以,林时桑就命令他待在伞里,不要随便跑出来。白秋意也答应了,乖乖地藏身在伞里。 “既然他们都唤你小师娘,那么夫人是不是应该履行一下当师娘的职责,代替为夫好好管教徒弟?” 林时桑笑道:“谁是你夫人?你不要瞎喊。” “那喊娘子?” “不行,喊哥……”喊哥都不行。 哪知林时桑话还没说完呢,白秋意就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喊了声:“林哥。”声音还是小书生的腔调,带点清澈的文弱感。 林时桑:“……”他没由来的,狠狠哆嗦了一下。 一瞬间腿软了。 是被师尊这一声“林哥”喊软的。 为了不露怯,林时桑只得冷笑:“师尊多大年纪,我又多大年纪?居然喊我哥,传扬出去,也不怕被座下弟子笑话!” 白秋意又用小书生的声音道:“小生今年二十四岁,若是没记错的话,林公子之前说,你二十五岁,正好比我大一岁,还让小生唤你一声林二哥哥呢。怎么,你都忘记了?” 林时桑咬牙:“你还敢提?当初可是把我骗惨了!我当真以为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我还拖着满身的伤,出去给你找吃的!” 他越想越气! 抓着伞在地上咚咚咚地乱捣。 好像这样就算是狠狠报复回去了一样,白秋意病殃殃地喊:“林二哥哥,我头疼。” “住口啊!!!!别喊啦!再喊我就把你丢火坑里,直接烧了!” 林时桑被喊得腿软,只觉得那颗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滑腻得厉害,要不是他双腿并拢得比较紧,说不准就要立马滑出来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白秋意! “闭嘴吧你!死都死了,话还那么多!!” 林时桑低声骂他,但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伞抱在了怀里,想了想,他又红着脸骂,“喜欢扮文弱书生是吧?那回头你直接变成小书生的模样,然后被我欺负好了!” 白秋意:“那就这么说定了,桑桑到时候绝对不能因为我是个文弱书生,就对我手下留情。” “……” 林时桑红着脸,暗骂了一句“靠”,要不是他定力足够好,眼下只怕就要把白秋意放出来神交了! 师尊真的是,年纪一大把了,还越来越娇,也越来越会勾引人了! 神交的时候,又活像是一条失控的疯狗,而对待疯狗,就是应该拿铁链拴着,以防止疯狗彻底失控暴走,而误伤了旁人。 林时桑恨恨咬牙,索性扶着老腰,找了处台阶坐下了。 可由于夜明珠的关系,他不能有太大,或者太激烈的动作,否则就会隐隐作痛,好像拿钝刀在慢慢割他的皮肉一样。 疼倒也还好,毕竟比起疼来,那种身心被填满的感觉,很令人着迷——虽然,林时桑绝对不会承认的,要不然就显得他太淫|荡了。 坐也不能坐,站着又怕掉出来。 林时桑原地调换了各种各样的姿势,看起来就跟疯道作法祈雨一样,滑稽又诡异,还有点可爱。 期间胥风探头偷偷瞥了几眼,只当是林时桑又被师尊鬼上身了。 虽然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惊。 认为小师娘的“舞姿”天下难寻,独特又动人,肢体明明看起来十分僵硬,但动作却又无比轻盈,总而言之,小师娘是个非常特别的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点特别,所以才吸引了师尊的目光。 不出半个时辰,陆昭明就带着他亲手做好的竹椅回来了。因为怕耽误行程,他做得很快。 但又怕做得太粗糙了,林时桑坐在上面不够舒服。 所以,陆昭明还寻来了柔软的茅草,编织了一块坐垫,为此,还不小心被锋利的荆棘割伤了手心。 撕开了几条血淋淋的伤口,他也顾不得处理,就用伤手编茅草,编到最后,茅草都泛起了淡淡的红,都是被鲜血染上的色。 陆昭明浑然不觉得疼,把竹椅抬过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道:“我随便做的,你凑合用。” “这也叫作随便做的吗?看起来一点都不随便啊!” 虽然用时不长,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而已,但竹椅的做工相当精致,不比外面卖的差,而且,可能是出于舒适度考虑,林时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歪在上面睡觉的。 更别说是铺在椅子上的软垫了。该说不说,陆师弟还真是心灵手巧啊,一看就知道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陆昭明心里狂喜,但表面看起来很镇定,甚至有点冷淡:“时间紧迫,就算你不喜欢,也只能凑合。” 顿了顿,他又故意岔开话题:“老四呢?” 话音未落,就听见“锵”的一声,二人寻声望去,就见胥风已经穿戴齐整了,戴着斗笠,腰间挂个小布袋子,里面塞了满满的纸钱。 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拿着铜锤,猛敲了一下,两排死尸就从死尸客栈的门板后面,直挺挺地跳了出来。 胥风抓起一把纸钱,往半空中高高一扬,在雪片中,高声呵了句:“夜间赶尸,生人勿近!” 陆昭明一手就将竹椅整个抬了起来,寻了两具看起来身强力壮,死相也不算太难看的尸体,将竹椅稳稳地架在两具死尸身上。 又在胥风的摄魂铃之下,两具死尸抬手抓住竹棍,胥风笑道:“要赶路了,小师娘,请上座。” 林时桑点了点头,脚尖轻轻点地,姿态无比潇洒地飞了起来,径直坐在了竹子上。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有两点。 一是,竹椅比他想象中更稳更舒服。 二是,那颗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因为他剧烈运动,而滚进去很深很深,深到他都有点胆寒的地步了。 还要死不死的,正好卡在了最要他命的地方。 冷汗瞬间就顺着鬓发滚落下来,林时桑故作镇定,轻轻咳嗽一声,把伞直接垫在了脚底下踩。 他要踩死白秋意这个不知廉耻的老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东西惯会坑骗他! 什么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走!” 胥风又摇动着摄魂铃,对着青州的方向前行。 他在前面开路,吩咐陆昭明在队伍最后面守着,防止有死尸出现意外,而掉队。 陆昭明冷笑:“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算什么东西!” 胥风二话不说,转头娇娇弱弱,又很贱地喊了声:“小师娘!你看陆三!他欺负我!” “去!胥风说得对,后面要有人守!” 林时桑几乎快要被夜明珠折磨疯了啊,为什么山路如此崎岖难行? 又为什么死尸走路不看脚下的?路过那种歪倒的树杈,直接用蹦的? 天呐! 这简直比被白秋意抱在马背上做,还要狠! 胥风说得对!陆昭明不能寸步不移地守着林时桑,要不然,一定会发现林时桑的异样,那到时候可太丢人了! 陆昭明冷哼一声,终究还是往队伍最后面走了,如此一来,一人在最前面,一人在最后面。 林时桑坐在中间,夜色又昏沉,今晚乌云密布,也看不见月亮,如此月黑风高夜,只要他别抑制不住地叫嚷出口。 哪怕就是脱了衣服,在竹椅上做,都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脚下踩着的伞,突然挣脱开来,在半空中游了一圈,然后徐徐打开了。白秋意变幻成了小书生的模样,一身青衫,长发束成马尾,手持竹伞,踏在虚空之中。 夜色好像在他的身上,披了一层黑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但也异常俊美。 “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时桑毫不犹豫:“呸!” 白秋意的声音温柔至极,单脚落在竹椅上,用伞遮住了林时桑的头顶,看着他面红耳赤,挥汗如雨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你看起来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时桑咬牙切齿:“你心里有数!” 他直接是歪倒在竹椅上的,两腿搭拉在两边的扶手上,看起来姿势非常豪放。 白秋意把伞顶在二人头顶,借此挡住林时桑岔开的双腿,还故意欺身,不偏不倚,单膝跪着,把腰肢卡了进去。 “林公子,是否需要小生的帮助?只要林公子一声令下,小生自当尽力而为,以解林公子的燃眉之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夫妻之间甜甜的小套路 林时桑稍微郁闷了一下,然后才问:“你确定,就你这副瘦猴儿样,能够帮得到我?” 白秋意微微挑眉:“有何不能?” “文弱书生讲究的就是个文弱劲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会读死书,手无缚鸡之力。” 林时桑缓缓道,反正两个师弟一前一后,距离得老远,索性就陪白秋意玩一玩。 夜深人静,难以入睡,正寂寞难耐得很,送上门来的小书生,不玩白不玩。 他的姿势更加闲适,几乎是仰面躺在竹椅里的,两臂搭拉在竹椅边缘,手抓着被打磨光滑的竹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 要不然怎么说陆师弟心思细腻,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似乎是生怕时间紧迫,做工不够精细,竹子刮出来的毛刺,会扎破林时桑的手,所以就用了麻绳,仔细把扶手一圈圈扎得又密又紧。 手抓在上面,根本不用担心会受伤。 林时桑的双腿,原本就因为夜明珠的缘故,而分得很开,还搭拉在扶手两边,眼下师尊精壮的腰身,一下子就卡了进来。 还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又被白秋意直接用手推开了。 白秋意故作温柔,又关切地道:“林公子,小心些,这竹椅颠簸摇晃得厉害,脚下可得踩稳了,当心会从上面掉下来。若是摔折了腿,磕破了头,小生可是会心疼的。” “都没有脚踩的地方,让我往哪里踩?” 林时桑毫不示弱,直接抬起了细长笔直的右腿,然后,就把右脚直接踩在了白秋意的腿上。 先是轻轻踩了一下白秋意的大腿,然后,才慢慢往大腿内侧探了探。 “我踩这里行吗?感觉踩着很稳很踏实。”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很清晰地听见白秋意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沉闷又短促的“嘶”,可见他随便一脚就踩上了白秋意的心尖尖。 “怎么了?小书生?”他又满脸关切,还带点戏谑地笑问,“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秋意摇了摇头,索性伸手抓住了林时桑的右脚踝,然后在他的惊呼声中,一把扯下了长靴,连同袜子都被随手脱下来了。 “别胡来!” 林时桑赶紧伸手捂住嘴巴,下意识要把脚缩回来,奈何白秋意抓得很紧,不仅缩不回来,反而直接赤着脚,踩在了白秋意的大腿上! 幸好幸好,白秋意现在是个鬼! 要不然一脚踩上去,就跟踩着一大块烧红的火炭没什么分别! 林时桑刚刚惊叫出声了,吓得他赶紧捂嘴,前后环顾,幸好两个师弟都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反应,他才要暗暗松口气。 余光就瞥见,白秋意抓着他的脚踝,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碰着,虽然白秋意现在是个鬼,但他又不是普通的游魂野鬼。 即便失去了肉身,可男人该有的轮廓,他还是有的,不仅有,还能动弹,好像一条生龙活虎的鱼儿,猛然狠狠弹跳起来。 啪的一下,就抽到了林时桑的脚心上,他甚至都没有时间暗暗思索,为什么师尊死都死了,变成了鬼,还这么有能耐。 然后就已经被白秋意抓着脚踝,将他的脚伸进了衣衫里! 林时桑连连叫停,忙道:“等等!读书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圣贤书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了吗?你没学过什么……那个……” 他被白秋意吓得往后蜷缩了一下,又结结巴巴地指责,“非礼勿视,非礼勿看!还有什么什么授受不亲!你快放开我!” “可是……谁说读书人就不可以这样了?” 白秋意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抓着林时桑的脚,就往衣衫里塞,还直接把伞卡在竹椅中,用空出的一只手,顺着雪白的脚踝往上抚摸,捋起雪白的裤腿,从脚踝一路摸索到了膝盖。 因为他手非常冰冷的缘故,林时桑不停地哆嗦,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好像嘴里叼着块冰疙瘩一样。 “读书人就是不可以这样!” “我是读书人,又不是出家人,就算我是个出家人,那我为小施主破了色|戒,动了凡心,毁了闭口禅,又有何不可的?” 白秋意说起道理来,一套又一套的,他说的道理就是甜腻的毒,一点点侵蚀着林时桑的理智,然后再一起堕落。 “不行!”林时桑果断摇头,抓紧竹竿,往后又缩了缩,“之前都说好了的,赶路的时候,不可以神交,很容易被两个师弟发现!” 他都不等白秋意开口,就提前打断了白秋意的念想,“更不可以杀他们!!!” 白秋意:“……”桑桑真的好懂他。 “他们是人!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你想杀就杀,想打就打的吗?” 林时桑又道,脸和脖子早就红成了一片,他吃劲儿地蜷缩着腿,只觉得自己的身骨好像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 不管他怎么挣扎,就是逃不出白秋意的魔爪。更要命的是,他还很诡异的,非常享受其中。 也幸好他此刻是坐着的,要不然啊,夜明珠一定早就掉出来了。 “桑桑,你误会了,师尊言而有信,说不与你神交,就绝对不会与你神交,只不过,这长夜漫漫,赶路穷极无聊,想给你找点乐子……你其实也很喜欢师尊这么对待你的,对么?” 白秋意捧着林时桑的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俯身在他的小腿上,落下个冰冷的吻。 然后就亲眼看见,可怜的徒弟,在狠狠一阵哆嗦之后,衣袍就濡湿一片了。 很显然是爽到了。 白秋意没有如何出手,仅仅是稍微摸了几下徒弟的小腿,然后亲了一下,徒儿就兴奋成了这样……可见,徒儿是很喜欢的。 从前或许林时桑是真的非常抵触,甚至是抗拒,但现在一定是真心喜欢,否则不可能仅仅一个亲亲,就湿|了衣衫。 “林公子,如今已然入了深秋,你虽是修道之人,但还是应该多注意一下身体,穿湿衣服,终究不甚舒服,不如……在下替你宽衣解带,如何?” 林时桑觉得不如何。 坐在竹子上和白秋意这样玩,已经让他觉得很羞耻了,还时刻得提防着,不要被两个师弟发现。 再让他光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白秋意作弄得满身凌乱……那画面太淫|乱,他都不敢去联想。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时桑按住了白秋意继续乱动的手,咬牙切齿道,“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白秋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神交而已,别无其他。 但又不想言而无信,怕往后彻底失去了林时桑的信任,所以,他只是单纯地,想逼林时桑主动开口,要求他神交。 然而,他的心思,林时桑早就猜到了。 林时桑冷笑:“都成鬼了,还不老实,是吗?就连一晚上都不能忍?” “是三晚,要赶三天晚上的路。”白秋意是一晚都忍不住,他会疯掉的,更别说是三天晚上了。 简直是度日如年。他从来没发现,一夜的时间,是如此漫长难熬。 从前和林时桑双修或者神交,一晚上最多用五个姿势,天就会亮,太阳都出来了,他还没玩尽兴。 那时白秋意会感慨,良宵苦短。现如今又在感慨,度日如年。 林时桑偏要遏制住这种歪风邪气,更肃然地道:“不行,就是不行!答应过的事情,怎么可以反悔?” 夜明珠可不能白吃!!要不然罪就白受了! 好你个白秋意啊,真是越来越没点克制了! 鱼和熊掌都想要,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不行就是不行! 撒娇不行! 装可怜不行! 哭都不……不,不行……罢? “别哭啊……”林时桑软了语气,“最起码,别用这么清秀的脸哭啊,就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别哭了啊,喂,喂!” “让林公子见笑了……”白秋意还在装模作样,眼泪从发红的眼眶里,簌簌滚落下来,文弱书生的可怜劲儿,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都是小生的错,此前没有保护好林公子……” “……行了,找点什么东西,把我绑在竹椅上。”林时桑沉痛地闭上了双眼,把身子往后靠,“绑紧一点,要是神交的时候,我不小心被颠下来,摔折了胳膊,磕破了头,就全是师尊的错!” 白秋意:“我不想神交……” “你不想?你确定?你敢不敢摸着良心,对天发誓,你今晚真的不想神交?!”林时桑恼怒地质问,“你不想神交,你过来折腾我干嘛?看我欲|火|焚|身,焦躁难忍,你很开心?” 白秋意笑了:“你忘了么?我的心在你那里啊,哪还有什么良心?”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央求师尊了,师尊若是不满足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林时桑无语仰头:“那你还是残忍地拒绝我吧。” 然后,他的双臂,还有双腿,就被灵力束缚,直接捆在了竹椅上,捆得结结实实,一把黑伞顶在头上,几乎完全把他盖在里面。 第一百九十章 一个寡妇带俩儿 待到将近天亮时,林时桑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齐齐升天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欲生欲死的神交中,挣脱出来,使劲晃了晃脑袋,额上的汗珠子,四下飞溅。 幸好他聪明,提前让白秋意把他紧紧捆在了竹椅上,饶是如此,还是在激烈的神交中,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扭动。 被灵力紧紧束缚的四肢,都勒出了乌黑发紫的绑痕,林时桑一边呼呼倒抽冷气,一边冷睨了白秋意一眼。 白秋意满脸心疼地解开了束缚,捧着林时桑的手,轻轻吻他腕上的勒痕,懊恼又难过地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足够克制了……为何还会这样?” “克制?师尊管方才的神交,叫作克制?!”林时桑的腿才一能活动,就一脚踹向了白秋意的胸口,因为被绑太久,他腿麻的缘故。 一脚踹过去,白秋意什么事都没有,他反而哎呦哎呦,刺疼得要死要活的。 “一晚上,只是短短一个晚上!你足足换了十八个姿势!!!” “还好意思说你克制了?!这要是没克制,我还有命活着吗?” 林时桑简直无语到了极致了,神交到差点把他元神干散,想必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快溃散了,很需要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幸好天快亮了。也幸好白秋意现在是个鬼,要不然林时桑迟早都得死在这种事情上。 “桑桑,师尊绝非有意……”白秋意愧疚至极,正欲再开口解释。 林时桑已经完全不给他机会了,一把抓过黑伞,将他往伞里一套,再快速把伞折起来,好像为了防止白秋意逃跑一样。 还解开绑在竹椅扶手上的麻绳,一圈圈把伞勒紧,里面很快就传来了白秋意的声音。 “桑桑,轻一些,师尊会疼。” “胡扯!少懵我了!”林时桑再也不会相信白秋意的鬼话了! 都变成鬼了,哪里还会疼! 连黄符都不怕,怎么可能会怕他用麻绳勒伞? 分明就是故意装可怜,好博取他的同情!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林时桑把伞扎好,往脚边一丢,直接踩在上面,冷冷道,“正好天色也快亮了,就老实待着吧你!” 白秋意:“那明晚……” “对,还有明晚,我明晚要是再放你出来神交,那我就是这个!” 林时桑举起来右手小拇指,因为愤怒,而咬紧了牙关,面颊还有红晕未褪,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点像是羞耻到极致的撒娇。 “老实待在伞里,我不让你出来,就不许出来!否则别怪我拿黑狗血喷你了!” 白秋意:“桑桑,黑狗血对师尊也无用,你若是想对付师尊,那么可以用……” 话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完,林时桑就开始双手捂住耳朵,闭着眼睛大喊,“不听,不听!我不听!你不要说,我不想知道!!!” 他不想知道,现在师尊最畏惧什么,到底什么东西,才能伤害师尊! 他也不想知道,彻底让师尊魂飞魄散的方法! 从潜意识里,再也不想伤害白秋意了! 林时桑很担心,自己往后会控制不住白秋意,再放他出去为祸苍生,到时候,他可能会生出,直接灭了白秋意的想法。 一旦他知晓白秋意的弱点之后,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就对白秋意出手! 林时桑不想伤害白秋意,最起码,他现在真的不想再伤害他了。 只想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生活。 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人生苦短,就是应该及时行乐。 所以,他不要知道白秋意的弱点。 白秋意不禁莞尔,轻轻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抬着竹椅的死尸停了下来,林时桑才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东边已经逐渐升起鱼肚白了,很快太阳就会越过地平线。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根本没看见有死尸客栈。 正迟疑间,胥风走了过来,同他道:“是我失策了,附近竟没有死尸客栈。” 林时桑:“那要怎么办?他们不是不能见太阳吗?” 胥风点头:“对,不过前面有处乱葬岗,倒是可以借埋在地下的棺椁一用。” “不过,先请小师娘下来,太阳快出来了,时间紧迫,我得抓紧时间了。” 林时桑点了点头,直接从竹椅上跳了下来,又因为腿软,差点没当场给胥风拜个早年,勉强站稳之后,他才说:“意思就是说,你要让这些死尸,去扒坟?然后钻进去待上一日?” 胥风:“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手摇晃着摄魂铃,还一边对着半空中撒纸钱,嘴里念念有词,施着指令。 “等等,那岂不是太缺德了吗?”林时桑忙制止道,“怎么可以随便扒别人的坟?有损阴德。” “乱葬岗……” “那也不行啊,太缺德了,就地随便挖个坑,自己跳进去,然后你负责填一下土,不就好了?”林时桑又提议道,“大不了,我喊陆师弟陪你一起干,他一向古道热肠,喜欢助人为乐,一定不会推辞的。” 正准备推辞的陆昭明:“……” 所以,在林二心里,他一直古道热肠?还喜欢助人为乐? 妥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林二不愧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实在太了解他了。 “没问题,我可以帮你。”陆昭明答应得非常干脆,笑容无比灿烂,一副很不值钱的样子,“师娘说得对,未经允许,就掘坟挖墓,确实有损阴德。” 他定定地望着胥风,借着林时桑的东风,指责着胥风的人品。 “老四,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缺德且没有良心,不怪师尊他老人家要逐你出师门,若一直留你在山中,早晚是个祸害。” 胥风不怒反笑:“三师兄不也同小时候一样?惯会自己为是,自作多情呢。”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了,师尊逐我出师门,但又不曾要了我的性命,这难道不足以说明,师尊待我仍顾念着师徒之情?” “倘若换作是你,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林时桑心说,倒也不是的,白秋意对你俩都没啥感情,同看待死人,或者草履虫,没什么分别。 要不是自己心眼好,顾念着些许同门之情,你俩早完蛋了。 哪还有劲儿在这涎皮赖脸,攀比着师尊最偏宠谁,最不偏宠谁? 很明显啊—— 林时桑把伞拿下来,拍了拍上面的浮灰,心说,师尊最偏宠的人,就是我呀。 他抬了抬头,见太阳真的快越出地平线了,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胥风冷笑一声,又摇晃着摄魂铃,命令死尸们往前走一段路,然后就在一片荒僻的土地上,就地挖坑,挖好后,就面朝下扑进坑里。 林时桑懒得动,也累得慌,不停得打着哈欠,眼皮子都沉得厉害,歪在竹椅上,小憩片刻。 感觉也没睡多久,就被胥风喊醒了。 “小师娘竟困倦成这样?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胥风纯属是明知故问的,昨夜,他分明就听见了一些动静来着,眼下见林时桑一副半死不活,虚弱不堪的样子。 更加确定了,心里直呼师尊厉害,当了鬼居然都不消停。 陆昭明一边拍打衣服上沾的尘土,一边关切地走上前问:“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有点困,夜里赶路,睡不踏实的。”林时桑含糊其辞,又往竹椅上歪,一边眯瞪着眼睛,一边说,“我又饿了,哪个好汉去给我摘几个野果子?” 陆昭明:“我去。” “野果有什么好吃的?”胥风笑道,“我提前查探过了,距离此地不远,有个小镇,这些死尸放在这里,没人会乱动的,不如我们一起去镇上逛逛,顺便去酒楼吃顿好的。小师娘还能顺道洗澡换身干净衣服。” 林时桑立马来了精神,顿时就不困了。也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好好洗洗澡了,每次神交完,都会出一身的热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再吃野果子,他就真成兔子了,就算是只兔子,也不能总吃野果子罢,他会营养不良的。晚上还得神交,本来就很消耗精力,再不吃点好的补补,他可能会死。 而且,还是委屈死的。 三人都没什么异议,索性就御剑往胥风说的镇子行去,约莫飞了半个时辰,就到地方了。 热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马,密密麻麻的摊位,以及摊位上琳琅满目的货品。 林时桑终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听到沿街叫卖的冰糖葫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但他没有钱,兜比脸还干净,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所以,他冲着陆师弟眨了眨眼睛。 陆师弟:“想吃?” “嗯!”林时桑把黑伞挂在腰间,右手比划了三根手指,意思是要买三串。 胥风感动极了:“谢谢小师娘!” 陆昭明却说:“可是,我不爱吃甜的。”可恶的林二,居然不记得他的喜好了! “不是的,你们误会我了。”林时桑矜持中带了点羞涩,解释道,“我一个人吃两串,还有一串塞到伞里,给师尊吃。” 胥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移到了白秋意的脸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遇大师兄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轻声问:“不可以这样的吗?我都不知道。” “可以,当然可以!不就是三串糖葫芦?这有什么关系!我给你买便是了!” 陆昭明原本还有些生闷气,暗怪林二不记得他的喜好了,眼下听他如此说,顿时又高兴起来。 看来,林二不仅记得他的喜好,而且,还厚此薄彼,陆昭明是因为不爱吃甜的,所以林二没想着他这一份。 而胥风不同,林二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胥风想不想吃。 陆昭明心里暗爽,立马乐呵呵地走过去买了三串冰糖葫芦,路过胥风时,看着一脸麻木的胥风,顿时更爽了。 “给你,喜欢吃就多吃一些,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我通通都给你买下来!” “那我再看看吧。” 林时桑嘴里叼着一串,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黑伞拉开一条小缝隙,将三串中品相最差的那串糖葫芦,往黑伞里塞。 一边大口嚼着山楂,一边又随便逛了逛。 可能是胥风打扮得太与众不同,也可能是三个相貌俊美的少年,并排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实在太显眼。 不少百姓驻足围观,还时不时伸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原本热闹的大街,很快就变得冷冷清清。 林时桑逛了一圈,就彻底没兴趣了,实在不想被人当猴围观,正欲回头喊二人一同找个客栈,一来可以歇歇脚,二来好好吃一顿。 哪知他才一回头,二人却没跟上来,林时桑不得不调头回去找,就在一处小巷子口,找到了二人。 林时桑无比郁闷地凑上前问:“你俩肩膀抵着肩膀,围在一起干嘛呢?” 陆昭明让开了一点距离,露出了巷口处的一个木架子,上面俨然贴了一张画像。他抬手指了指画像,然后问林时桑。 “这画像上的人,是不是你啊?” 林时桑愣了愣,上前一步,抬头仔细端详,然后又拧着眉头道:“看来是谁跟我有仇,居然把我画得这么丑!” 他的长相明明俊美非凡,玉树临风,翩翩风流,结果这画像上不仅没把他端正精致的五官画出来,还把他画得有点子猥|琐。 林时桑压根就不想承认。 画得实在太丑,太丑了! “揭掉,揭掉!”林时桑咬牙切齿地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受到的最大耻辱!到底是谁画的?居然把我画得这样丑!!!” “下面还有字。”胥风凑近,看着画像底下的蝇头小字,逐字逐句地念,“官府悬赏令,此人穷凶极恶,恶贯满盈,曾经强抢过寿铺的棺椁,还吃霸王餐。现悬赏一百两,抓捕此人归案。” 念完之后,胥风抬头,神情诡异地笑问:“小师娘,看不出来啊,你在人间的名声,竟如此难听。还穷凶极恶,恶贯满盈……” 林时桑:“……” 冰糖葫芦瞬间就不香了。 陆昭明蹙眉问道:“不管你是想劫富济贫,还是打家劫舍,但你抢寿铺的棺椁做什么?那东西是能吃,还是能喝?” 林时桑:“能……能睡。” 陆昭明:“……” “也就是说,此前我寻到你时,你躺的那副棺椁,实际上是你抢来的?”胥风问。 林时桑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少冤枉我!我只是当时身上没有钱!不过,我有打欠条的,我明明说过,有钱会还的,结果那些人居然把我告到了官府!!” 还说他恶贯满盈,穷凶极恶? 怪不得当地的百姓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还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敢情是这个缘故啊。 那他可太冤枉了! 林时桑无比郁闷地问:“我长得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吗?” 二人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 林时桑又问:“我像是个恶贯满盈的坏人吗?” 二人又同时道:“不像。” “看来我这个名声是好不了了。”林时桑长长叹了口气,把画像揭下来,随手揉成了一团,“前有弑师恶名,后有恶贯满盈,我哪有世人说得那么坏!” 陆昭明听到此话,眼眶猛然一涩,心里顿时难受极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林二没钱还要去弄一副棺椁,只怕是为了替师尊收敛尸骸,立坟建墓。 若是林二当真完全不顾念昔日师徒之情,又何必顶着“恶贯满盈”,“穷凶极恶”的名号,在外面行出抢棺椁这种不耻之事。 又想起师尊还在世时,何时也没短过他们的银钱,就算不是挥金如土,但吃喝玩乐总该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林二独自在外,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而他却还一心想着,要为师尊报仇雪恨。 怪不得从前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林二,会转投向师尊的怀抱,确实是他这些年对林时桑还不够好。 “往后……”陆昭明抿了抿唇,言辞凿凿地道,“往后,我挣的每一文钱,都会给你。你……你不要难过了。” 林时桑刚想说,自己并不难过,只是有点郁闷而已,随手就把纸团丢了出去,正好瞥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看起来应该就是人间衙门里的衙差,林时桑暗道坏了坏了,该不会是来抓他的罢? 赶紧把身子转了过去,但转念一想,自己是修真者啊,还会怕几个区区凡人吗? 大不了就直接跑,反正他会御剑,这些人又追不上他。 “你们三个在这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为首的衙差,长得五大三粗,肤色黝黑,还凶神恶煞的,一上来就没个好气。 胥风两手一摊,微微一笑:“很显然,我们在玩。” “玩什么?”衙差又问,还上下打量了胥风一遭,可能觉得他不像个好人,便道,“你是干什么的?” 胥风非常诚实:“很显然,我是一个赶尸匠,专门从事赶尸一类的活计,衙门最近要是有罪犯砍了头,我可以免费帮忙缝合尸体,顺便将其赶回老家。” 衙差立马神色一变,后退几步,似乎觉得有点晦气,但又对这种赶尸匠有点子避讳和恐惧,便也不再追问他具体站街上玩什么了。 只是问了一下他的姓名。 胥风毫不犹豫:“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陆,名鳖。” 林时桑:“……”卧槽? “那你呢?”衙差又转头望向了陆昭明。 陆昭明冷笑一声,睁着眼胡说八道:“我姓胥,单字一个狗。胥狗就是我的名字。” 林时桑:“……”卧槽?卧槽? 这两货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一个两个怎么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那自己要不要也瞎编一个名字? 既然一个是鳖,一个是狗,都是动物,那么他也起个动物的名字好了。 哪知这个衙差抬眸看了他几眼,又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人拿画像来,仔细对比了几番,然后说:“怎么真人比画像好看这么多?” 林时桑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画像那么丑,到底是怎么认出来就是他的?! “不是我!跟我无关,真不是我!”林时桑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长着一副单纯无害小白脸的样子,怎么可能是画像上说得那样恶贯满盈,穷凶极恶呢。” 他还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自认为天真无邪的笑容。 衙差:“你这种人我们见多了,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前阵子我们还抓到个连杀十八个人,还残忍分尸的凶手!居然是个只有半人高,长得柔柔弱弱的侏儒!来人,快,把他抓起来!拉回衙门再论功行赏!” 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个衙差提刀冲了上来,竟分毫不动陆昭明和胥风! 陆昭明岁月静好。 胥风不慌不忙。 林时桑一边翻身上了房顶,一边指着二人道:“别光抓我,不抓他们啊,我是主犯,那他俩就是同伙!” 陆昭明:“……”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下狱。林二突然好爱他! 胥风:“……”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小师娘怪不得能俘获师尊的芳心,确实是有点手段的。 众人一拥而上,竟也往房梁上爬,林时桑既不肯随便伤了凡人,也不肯束手就擒,索性御剑就走。 哪知才踏上剑,迎面就荡过来一道剑气,将房梁上的瓦块,哗啦啦地掀开一层。可怜那些衙差一个个被溢散开来的剑气,直接撞下了房梁。 又不是陆昭明和胥风的对手,没几下就倒了一地。 林时桑撤身往后躲闪,心道,这是哪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居然敢偷袭他太爷爷! 不想活了啊! “是谁?给我滚出来!我剑下不杀无名鬼!” 林时桑一个后空翻,身姿极其潇洒地稳稳落地,再一抬头,顿时就傻眼了。 飞身而来的人也傻眼了,他们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足足看了有好一会儿。 林时桑满脸诧异:“大师兄,你怎么在这?” 这下好了,他一个寡妇,带三个儿。 裴景元苦笑:“我还想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他目光扫到了一旁的胥风,然后在胥风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又扫了回去,“这位是……?看着有些眼熟,是头几年因为淫|乱,而被逐出师门的弟子么?你们怎么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陆昭明突然忍俊不禁,大力拍着胥风的肩膀:“来,老四,跟大师兄说,你是谁!”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为师不知你何时力能扛天了 胥风眼里的期待,瞬间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林二和陆三,同他年纪相仿,他被逐出师门时,年岁也不大,这两人记不得他的长相,也情有可原。 但大师兄居然也不记得他了,让胥风觉得很难受。就好像兜里好不容易攒了点银子,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 哪知道突然有一天,兜空了,银子丢了,心里头空落落的,跟失了魂儿一样。 胥风难以掩饰失落,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哪知裴景元竟然又给了他致命一击,沉声道:“老四?你真的是老四?你居然没死?!” 要不怎么说是同一个师尊教的,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呢? 大师兄这话问的,就跟林二,陆三当初见他时,问的几乎一模一样。 林时桑:“你还没死啊?” 陆昭明:“你还活着呢?” 现在又来一个大师兄:“你居然没死?” 怎么着,一个两个都巴不得他死了,是吗? 胥风的心口哇凉哇凉的,抬手抚上了胸口,林时桑见状,有些不忍心,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大小算是个长辈,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他不能把白秋意的辈分往下拉,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把自己的辈分往上提,于是林时桑从旁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没关系的,你们几个开心就好,我死或者不死都无关紧要的。” 胥风微笑着说,目光左右扫了几眼,见被他们打趴在地的衙差们,已经爬了起来,还虎视眈眈地围着他们,遂又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另寻他处?” 众人都没什么异议,也不管衙差们抓不到穷凶极恶,恶贯满盈的坏人,会有多么抓狂,直接御剑离去。陆昭明一脚才踏上命剑,便遥遥一张银票,直接高高贴在了巷子口的木架上。 等三人都御剑飞走了,陆昭明才冷声道:“这个银票自当是偿清那具赊用的棺椁,剩余的,赔给你们当药费,另外,我师弟天真无邪,善良正直,寻常莫说是杀人放火了,就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再让我看见你们官府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满街道贴告示,抓捕我师弟,就如同此物!” 他直接遥遥一掌,将巷口的石墙轰出了一个大窟窿来,顿时飞沙走石,烟尘四起,衙差们见他们是修真者,只怕还是什么大宗门出身的弟子。还以师兄弟相称。 知晓修真者犯事,自有各自的宗门捉拿问罪,罚得可比衙门重多了。同他们官府不相干,当即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能做到吗?回答我。”陆昭明收手,目光扫向了为首的衙差,沉声又重复了一遍,“回答我,能做到吗?” 直到那衙差抖着脸上的肥肉,一个劲儿地点头说:“能,能。” 陆昭明才御剑追了过去。 时隔多年,师兄弟四人终于再相逢,虽然师尊已死,但他们几人见到彼此,还都挺高兴的。 林时桑提议喝点酒助助兴,大师兄说喝酒误事,怕三个师弟酒量不好,喝多了恐在外头惹是生非。 现在师尊已死,长兄为父,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裴景元私心以为,自己是三个师弟的爹。 或者是半个爹。所以自当事事为三个小的打算。 胥风笑道:“都不是三岁小儿了,喝点酒怎么了?再者,横竖咱们四个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件正事来,能误什么事?” 林时桑直接听成,他们四个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好人来,还准备说,自己就是白秋意座下,唯一纯白茉莉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虽然不是很直,但是他很纯真。 腰间的黑伞就猛然动了动,林时桑低头一瞥,就见一根光秃秃的棒子,从黑伞露出的一点缝隙中探了出来。 他伸手把棒子接过,心说,师尊厉害啊,都当鬼了,居然还能吃冰糖葫芦。 裴景元坐在他身旁,见状便蹙眉问:“这黑伞里藏了什么?” 林时桑本来打算,等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意了,再趁机和大师兄解释一下,师尊没死,而且自己还荣升师娘的事。 可大师兄既不是爱屋及乌的胥风,又不像陆师弟那么单纯好骗,只怕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师尊老牛吃嫩草,居然不顾人伦,和自己座下的亲传弟子私相授受。 而且,白秋意临死前,还那么对待大师兄,可怜大师兄的心,应该都被伤透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一气之下,愤然离开从小生活到大的师门。 独自在外游荡,林时桑不瞎,他看得见大师兄身上穿的衣着很朴素,月牙白的长袍,身负长剑,一副逍遥散修的样子,早就看不出来曾经是玄天墟首座弟子了。 “没什么。”林时桑一边说,眼珠子一边左右瞥了瞥,示意两位师弟不要开口,“这伞里只不过是我养的……嗯。” 他也不好直接说,自己现在养鬼,否则大师兄会误会他,现在成什么人了! 陆昭明抬眸看了他几眼,默默抓过桌上的橘子,低头剥橘子的皮,清新的气味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胥风向来很会察言观色,见状也没多嘴多舌,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分散到了陆三手里的橘子上,等剥好了,掰成了两半,就很顺手地从他手里拿过了半个。 在陆三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注视下,掰了一瓣橘子放嘴里,感慨道:“真甜啊。” “甜……?那也给我尝尝。” 林时桑战术性地转移话题,他也爱吃橘子,但又懒得剥皮,每次剥橘子皮,手上都黏糊糊的,还会染上颜色,洗几次手都洗不干净味道。 陆昭明闻言,就把手里剩的橘子很自然地递给了林时桑,看着他吃橘子,顺手又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慢慢剥着皮。 场上的气氛顿时有些死寂,幸好店小二把酒菜都端了上来,林时桑招呼大家吃饭。 “吃吃吃,喝喝喝,把酒都满上,大家都别客气,这顿饭由陆师弟买单。” 陆昭明勾唇轻轻一笑,把剥好的橘子往林时桑的面前推了推,然后就倒酒自斟自饮起来。辛辣的酒水才一入口,他的眼底就有点泛红。 因为外面天色又暗了,太阳西沉,也就意味着夜晚降临,在伞里藏了一日的师尊,很快就会再度出现。 以师尊的作风,待会儿将一句话不说,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两个……不,现在又加了个大师兄,三个人一起扇飞出去。 然后和林时桑独处。 虽然,陆昭明不太清楚,师尊和林二独处时,到底在做什么,但他觉得,总该不是只闲聊而已。 毕竟,师尊素来性格冷清,话很少的。 胥风很有先见之明,一直埋头苦吃,再不吃的话,一会儿师尊出现,可就没得吃了。 “对了,你们三个人怎么在一起?又来此地作甚?是发生了什么事么?”裴景元放下酒杯,抬眸询问道,“都别光顾着吃啊,这么久没见,也聊一聊。” 他见三个师弟都在埋头苦吃,尤其是胥风,这小子一副不是正经人的装束,吃相也难看,恨不得两只手同时上手。 这么对比起来,林时桑和陆昭明还算挺文雅的,不愧是自幼在师尊座下养大的。 但只要一想到师尊,裴景元又忍不住心痛难忍,不知真相的他,误以为三个师弟不想搭理他。 便又难受地低头喝酒。 胥风好心好意地劝他:“大师兄,别光顾着喝酒啊,快快快,先吃饭,吃饭!饭菜再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香了!”他嘴里还塞满了饭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的。 裴景元看了他一眼,很是嫌弃,原本想说,食不言寝不语,但转念一想,自己方才还想让三个师弟陪他聊聊呢,遂又把到嘴的话吞咽回去了。 想起三个师弟年纪小小的,都没爹没娘,现在连师尊也走了,有师门都回不了,实在是可怜。 光是这么一想,裴景元就有些眼眶湿润,拾起筷子来,挨个给他们夹菜, “看来你们都饿坏了,都是大师兄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们,不过你们放心,即便师尊不在了,还有大师兄在,从今往后,大师兄一定会像师尊那样,好好照顾你们。” 此话一出,三个正在狼吞虎咽干饭的少年,差点齐齐喷饭。 林时桑心说:像师尊一样好好照顾我?天天晚上跟我神交吗? 陆昭明:像师尊一样,二话不说就一巴掌将他们扇飞吗? 胥风:怎么着,大师兄也想无私奉献,双修的时候邀请他们三个师弟旁观吗?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裴景元满头雾水,很是疑惑地问,“我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三人齐齐摇头,林时桑忽觉腰间一震,那把黑伞突然飞掠而起,胥风机灵,立马从桌子上捞了两个橘子,一边飞快往门口逃窜,一边大喊:“我先去赶尸了!” 陆昭明也不傻,但他不拿橘子,而是一手捞酒坛子,一手抓着裴景元的手腕,抬腿也跑。 裴景元不肯走,更疑惑地问:“到底怎么了?都跑什么的?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大师兄替你们扛着,都怕什么?!” “哦?许久未见,为师倒是不知景元力能扛天了。”身后盘旋在半空中的黑伞已经打开了,白秋意一身玄衣,单脚踏在虚空之中,自裴景元背后,轻轻一笑,“那两个小东西,你想照顾便照顾吧,但师娘就无须你照顾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鬼师尊一起喝交杯酒 裴景元大惊失色,似乎从未想过师尊还活着,他惊愕在了当场。 而后又被师尊口中说的“师娘”,狠狠吓了一跳。 连声音都变得很惊悚,厉声道:“师娘?!谁?谁是师娘?!” 很显然,比起师尊还活着,突然凭空冒出个师娘来,更令裴景元震惊。 林时桑有点难为情,甚至有一种被人当众扒了衣服的羞耻感,尤其白秋意还不回答,只是侧眸似笑非笑地瞥向他。 似乎就是想等林时桑亲口承认一样。 林时桑随手端起桌面上的酒杯,一仰头就闷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水才一入腹,就又醉了几分,酒壮怂人胆。 他走了上前,在裴景元震惊且疑惑的目光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大师兄,事已至此,我真的不想再瞒你了。” 裴景元:“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知道师娘的存在,不仅是我,现在那两个师弟也都知道了。”林时桑又道,借着微醺的酒意,还是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了口,“师娘眼在天边,近在眼前。” 裴景元的神情僵了一下,然后左右环顾,没有瞧见其他人,很快又把脸转了回来。一瞬间,他脸上的神情非常精彩。 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精彩,他似乎觉得林时桑酒喝多了,脑子不甚清醒,还言辞关切地道:“师尊面前,不得放肆,滚出去醒醒酒,再进来!” 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重重打了一下,好像拍皮球一样,嗖啪一声,裴景元的脖颈就跟断掉了一样,发出了卡擦的声响,狼狈地把头低了下去。 白秋意冷脸呵斥:“景元,不许对你师娘无礼!” 林时桑嘶嘶地倒抽冷气,下意识往自己的后颈上摸了摸,总有一种自己的脖颈也被打断了的错觉。 不过不知该夸白秋意手底下有分寸好,还是应该佩服裴景元的骨头硬。 白秋意那么重的一巴掌抽上去,裴景元的骨头居然没断,还立马抬起了头,脸上的神情瞬间就更精彩了,用一种非常难以置信的眼神,凝望着面前的林时桑。 “二师弟,你……你竟然同师尊……你们……?!” “是,我就是师尊口中,你们三个的师娘。”林时桑羞涩中带了一点坦然的矜持,缓缓道,“我和师尊早就是道侣了,但碍于师徒关系,不好对外人道明。” 裴景元很受伤,一瞬间如遭雷击,连脸色都白了:“我……我在你们眼中,竟是外人?!” “不,内……内人总行了吧?”林时桑为了不再刺激大师兄,只能又解释道,“我知道这件事,对大师兄的冲击力一定很大,但感情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缘分天定……” 他企图把和白秋意之间的恩爱缠绵,尽数推到天定的缘分上,以此来洗脱自己为人徒弟,不知廉耻勾引师尊的污名。 哪知大师兄居然打断他的话,并且还反驳道:“感情之事,虽看缘分,但却事在人为,不必找借口推脱了!” 言下之意,竟在指责林时桑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该说不说,林时桑可能没什么良心,但还是有点子担当的! 要是没有担当,他就不会在白秋意死后,一个寡妇带两个儿了! 更不会在白秋意想清理门户时,拼命阻拦,要不然陆昭明和胥风,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要不是林时桑有担当,他大可在白秋意死后,就一走了之,往后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就以他的美貌,虽非完璧之身了,但再来个第二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林时桑只是想解释清楚,他和白秋意之间之所以不清白,并不全然是他的错处,白秋意也不干净的。 所以,他又想替自己辩白几句,却听见白秋意道:“是本座先动了心。” 裴景元心如刀绞:“什么?!”竟是师尊先动的心?! 他还以为是林时桑年幼无知,血气方刚,不知轻重之下,才勾引了师尊,欺师灭祖了。 想不到居然是师尊先动了心?这如何可能? 林时桑身上有什么优点,能引得师尊动心?! 除了漂亮,还是漂亮,好像林时桑就只有漂亮的皮相,最令人称羡。 不! 这应该只是师尊对林时桑的袒护! 错必定出在林时桑身上! 裴景元深呼口气,咬牙切齿地好言相劝:“二师弟,你不必害怕,老实说,你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 林时桑刚说了个“我”字,白秋意又道,语气中隐隐有些不耐烦了:“本座说了,是本座先动的心。再者,本座行事,何须你来指点?” 语罢,竟想直接将裴景元丢出客栈,林时桑赶紧喊:“师尊,轻点!” 白秋意“嗯”了一声,果然轻轻一推,将人推出了客栈,嘭的一声,客栈的房门就从里重重合上了。 “师尊!” 裴景元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就飞出了客栈,心有不甘地调头要去推门,胳膊就一左一右,被两个师弟拽住了。 陆昭明道:“大师兄,你冷静点,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胥风也开口劝道:“我们四个都大了,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师尊虽是天生魔种,但他也有七情六欲,怎么就不能动情了?” 裴景元想说,不,他的心情陆昭明完全不能够理解,因为刚刚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就只有他一个人没吃饱,准确来说,他就只喝了几口酒。 完全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告知,刚刚和你一起吃饭喝酒,还乖乖听你训话的师弟,实际上是你的师娘! 更是毫无防备,就被师尊一下丢出了客栈! “不!我得找师尊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尊为什么还活着?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又是什么时候同林时桑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 师尊难道忘记了,林时桑今年才十七岁,还未至弱冠,和一个十七岁,还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弟,结为道侣。 无论怎么看,都是师尊老牛吃嫩草了,若是传扬出去,外面的人该如何评价师尊为人? 裴景元怒道:“师尊的清誉怎可毁在二师弟手上?” 陆昭明从旁冷嗖嗖地道:“在师尊被揭发是天生魔种时,就已经没有任何清誉可言了。” 胥风也道:“师尊死都死了,现如今成了游魂野鬼,想如何便如何,死后何论生前事?” 两把刀子齐刷刷地捅上了裴景元的胸口,他身形一晃,就被两个师弟齐心协力拖走了。 客栈内,林时桑还没有吃饱。 等大家都走了,他邀请师尊尝一尝这里的酒。 白秋意摇头说:“我不爱喝酒。” 不爱喝,而不是不能喝。 林时桑就逗他:“那要是喝个交杯酒呢?” “满上。” 白秋意径直落座,看着林时桑给他倒满了酒,然后抓着酒杯,随意碰了下杯,就要喝,白秋意拦他:“不是说,要一起喝交杯酒么?” “我碰杯了啊,师尊没看见?那我再碰一个?”林时桑又拿酒杯去碰了下师尊面前的酒杯。 白秋意很不满:“虽然我没成过亲,但我知道交杯酒不是这么喝的。” “那要怎么喝?”林时桑就是故意逗他的,交杯酒不就是胳膊缠绕胳膊,然后圈在一起喝酒吗,他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可他为了逗师尊,就假装不懂,还一副很迷茫的样子问,“不如师尊教教徒儿?” “好说。” 白秋意也笑了一下,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二话不说直接一仰头闷了个干净。 林时桑下意识睁大眼睛,心说,鬼喝酒是这个样的? 能喝进肚子里? 确定不会洒出来吗? 然而,都不等他再胡思乱想,脖颈就被白秋意勾住了,他没防备,就直接生扑过去,师尊的唇贴着他的唇,将嘴里那口酒水,直接渡进了他的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林时桑的错觉,他竟隐隐觉得,进过师尊嘴里后的酒,竟然没有刚才那样辛辣了,隐隐还有一丝甘甜。 他手里的酒杯很快也被夺走了,白秋意故技重施,又喂了他一口酒,喂着喂着,又拥在一起动情地吻了起来。 林时桑很清楚,他在跟一个鬼接|吻,他同时更清楚,这个鬼不会伤害他的,因为白秋意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再伤害他了。 等店小二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时,简直被吓傻了眼,他是肉|体凡胎,看不见鬼的,就看见酒杯浮在半空中,而那个看起来很年轻漂亮的公子,正满面酡红,一脸陶醉的样子。 骤然一看,好像被鬼附身的。吓得店小二“啊”了一声,很快又被迎面一个酒杯砸晕在地。 林时桑气喘吁吁地埋怨:“师尊,你出手太重了。” 白秋意:“我下回注意。” “快检讨。说你做错了。” “我做错了。” 林时桑惊奇无比:“这么乖啊?” “嗯。”白秋意笑了笑,“那这么乖的我,可不可以和桑桑神交?” 第一百九十四章 桑桑发现自己好像有亲人了 神交是不可能神交的,就算白秋意能写出四种茴香豆的“茴”,那都不行的。 说好了不行,就是不说。 林时桑冷着脸,夺过酒杯,倒扣在了桌面上,沉声道:“师尊,你知道我最痛恨你哪一点么?” 白秋意摇头:“你痛恨师尊的地方,又何止一点?” 林时桑听见此话,当场就哑口无言了,心说,白秋意现在真的是既乖顺无比,又非常有自知之明啊。 有时候坦诚地都让人觉得他好可爱,好乖巧,好像欺负这样楚楚可怜的师尊,实在是一种罪过。 “咳咳咳,你别打岔。”林时桑清咳了几声,这才正色道,“我最痛恨师尊出尔反尔了。人无信不立,言出就得必践。” 白秋意想了想,然后低眸凝视着林时桑的眼睛,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好似很犹豫不决。 林时桑:“想说什么就说!你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话是你不敢说的?” “你说得对,人无信不立,言出就得必践,但是……”白秋意狠狠抿了一下唇,神情就更显为难了,眸色也变得晦涩难懂,“从前师尊说过,要在床上x死你的话……也……也得言出必践么?” 林时桑:“!!!” 是哦,仔细回想起来的话,白秋意确实从前说过很多类似的话,还有更难听,更凶狠的,大概都是要在床上活活玩死他! 他突然又觉得,师尊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得……挺好,就真的还挺好。有时候气头上说的话,又怎么可以当真呢? “你死都死了,死后哪管生前事?从前不管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通通都不作数了。”林时桑摆了摆手,很慷慨大度地道,“人死恩怨散,不过从现在开始,师尊要当一个言出必践的人,嗯,不对,是鬼。” 白秋意突然就笑了:“所以,小桑果原谅了师尊从前种种,对么?” “……” 林时桑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他绝对不会松口说原谅的。 否则,当初受委屈,受伤害的自己,就显得像罪有应得,自讨苦吃一样! 白秋意见他面色不愉,立马软了态度,又凑过来连亲带抱,咬着他的耳垂,说自己错了,以后不会了,又乱七八糟吻着林时桑的下巴,脖颈,还有他的锁骨。 还慢慢扯开他的衣领,往他胸口上吻,一直快要吻到小腹了,林时桑才缓过来神,按住白秋意的手,摇头说:“够了,师尊,你我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白秋意停下了动作,稍微沉思了片刻,才点头道:“我听夫人的话。”而后就把林时桑的衣领,重新拉了起来,还顺势帮他整理衣衫。 由于晚上还要继续赶路,林时桑不好意思耽误胥风的时间,又寻思着,再往前走不一定能碰到镇子了,他也不想再吃野果子,烤兔子什么的,于是就想从客栈里打包点干粮。 结果喊了几嗓子,店小二都没醒。林时桑的脸上难免就带了点哀怨之色,回眸瞥了白秋意一眼。 白秋意二话不说,一挥衣袖,一杯酒水就泼了过去,林时桑根本就来不及阻止,酒水就泼了店小二满头满脸,人也醒了,但火也起来了。张口就是一句:“客官,你怎么还打人?!” 林时桑不得不解释说:“我刚刚在这里吃饭,也不知道你从哪里走出来的,左脚绊了右脚,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我喊了你几声,你都不醒,担心你晕死在此,官府要拿我偿命的,我岂不是冤枉?所以才一杯酒水,看看能不能把你泼醒。” 他的谎话编得不怎么样,但他脸上的神情非常真诚,再加上他长了一张很像好人的脸,店小二光是冲着林时桑好看的皮相,就已经相信他七分了。 “那……那看来是我错怪客官了。”店小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又擦了把脸。 林时桑微笑着点头:“没关系,你也不是有心的。”然后顺势告诉他,“给我打包些干粮,什么牛肉,饼子,馒头之类的,再给我准备几坛子好酒。” 他发现酒真是样好东西,最初喝的时候,只觉得很辣,灌在嗓子里好像火在烧,又好似刀片割肉,但喝多了之后,他又发现酒好香,越喝越香,还隐隐有点甜。 总而言之,林时桑现在挺喜欢喝酒。 等店小二把东西准备好,一起交给林时桑的时候,林时桑才突然想起,自己没有钱。 而有钱的陆师弟,此刻不知道被师尊吓到藏哪儿了。林时桑什么也没说,接过东西后,就定定地看着白秋意。 白秋意瞬间明了,抬手捏了个法诀,不过瞬息之间,陆昭明整个人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门口倒灌进来,又啪的一声,跌坐在了板凳上。 可能摔得挺疼的,林时桑分明看见陆昭明的脸色都绿了。 “陆师弟,你……你没事吧?”林时桑抱着一堆东西,好心好意地关切道。 陆昭明本想破口大骂,但一看见师尊,他又立马蔫了,艰难地站了起来,摇头说:“我没事,多谢……多谢小师娘关心。” 他喊师娘喊得不太习惯,一边回话,一边偷觑师尊的脸色,见师尊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喜怒,但在听见“小师娘”这个称呼时,唇角却微微扬起。陆昭明原本认为,师尊高兴,自己就会高兴。 不过很可惜,这回师尊确实高兴了,但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师娘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陆昭明又问,这个林二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要不然回头师尊不在时,他一定要活活掐死林二! 他刚刚正在和胥风打嘴仗,眼看着就要赢了,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股灵力,一下子把他捆了个结实,大师兄和胥风双双出手拽他,都没能拽住。 几乎只是一眨眼,他整个人就摔进了客栈里,疼得要死!!! 倘若陆昭明今年不是十六、七岁,而是六、七岁,他真的当场就会疼得嗷嗷直哭! “其实也没什么,”林时桑抱紧了怀里的一堆东西,还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没有钱。” 陆昭明:“……” 陆昭明:“???” 陆昭明:“!!!” 就为了这个? 就这?就这?! 要不是看在师尊的情面上,陆昭明真的会当场把林时桑打得半死不活! 深呼口气,陆昭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抬手就要抛给林时桑,哪知脊背猛然一寒,余光就瞥见师尊面色不善,他无法,只能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钱袋,交到了林时桑手里。 林时桑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句:“哇哇,小明好乖啊。” 然后就拿过钱袋子,付了钱之后,又要把钱袋子还回去。 陆昭明铁青着脸摇头:“弟子不敢收。” “可这是你的东西哎?”林时桑抓紧钱袋子,很不好意思地往怀里揣。 陆昭明脸色更差了,但态度也更恭敬了:“能入师娘的眼,是这个钱袋子,以及弟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林时桑再度感慨:“小明,你今夜好乖,来,师娘赏你一块牛肉干吃。”他从纸包里,拽出一块牛肉干,递给陆昭明。 陆昭明火大得很,额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但由于师尊一直盯着他看,那种如芒在背,冰冷刺骨的寒光,令他不得不低头。 “多谢师娘厚爱。”他接过肉干之后,就赶紧落荒而逃了。 林时桑望着他的背影,长叹口气:“师尊,你别老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们,这往后师兄弟们都不敢跟我在一起玩了。” “尊卑有别。”白秋意轻轻一笑,“他们若是敢不敬重你,我扒了他们的皮!” 就这样前往青州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裴景元,依旧是晚上赶路,白天休息。 林时桑到底还是有点孩子心性,喜欢和师兄弟们一起玩,白天就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晚上白秋意一出来,所有人都非常老实,就连死尸们都异常老实,有时候甚至不用胥风催促,死尸们都很自觉地赶路。 白天的时候,胥风不知道从哪里采了蛇果子,骗大家说,这东西是可以吃的,他还第一个吃了,吃完后,又神色自若地拿给他们吃。 陆昭明是第二个吃的,吃完之后,还点了点头说:“老四,你可以啊,从哪儿寻来的蛇果子?” “就在一棵槐树底下。”胥风又把蛇果子往林时桑和大师兄面前递。 林时桑很相信他俩,就伸手捏了一颗尝尝,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又酸又涩,他好想吐出来,再追着两人打,但想起大师兄还没被坑到,所有就勉强笑着说:“哇塞,好甜啊!真好吃啊!还有没有,我想留点给师尊尝尝!” 胥风一本正经地笑:“师尊可能不爱吃太甜的。” 然后三人就齐刷刷地望着裴景元,等大师兄吃了蛇果子,并且还花容失色,甚至是狼狈不堪地往外吐之后,三个人才各自歪一旁,大吐特吐起来。 吐完之后,又都笑了,谁都没有生气。 林时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他也突然发现,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他也算是有家人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桑桑坑鬼 出于公平起见,蛇果子要么都不吃,要么都得吃,所以,胥风怂恿着林时桑,晚上等师尊出来后,拿一颗给师尊尝尝。 看看师尊是什么反应。 林时桑本来是想拒绝的,他不是很想拿蛇果子坑鬼,这样太缺德了。 胥风就用激将法,激他道:“怎么,小师娘该不会是不敢吧?不会吧,师尊明明看起来那么偏宠小师娘,难道被骗着吃了颗苦涩的蛇果子,就要大发雷霆的吗?师尊怎么可能对小师娘这么凶?我不信。” 林时桑神色幽幽地道:“从前的我,确实不敢,但现在的我,无所畏惧。” 胥风又道:“那你就拿一颗蛇果子给师尊吃,证明给我看。”顿了顿,他又道,“再说了,不过就是一颗又酸又涩的蛇果子,师尊怎么可能会生小师娘的气?师尊他老人家疼爱小师娘,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冲小师娘动怒的。” 林时桑的神色更加幽幽:“师尊他确实不会冲我动怒。”但你就不一定了。 陆昭明正在漱口,听到二人谈话,便收了水囊,蹙着眉道:“老四,我奉劝你不要拱火,师尊的脾气没有你想得那样好。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尤其不好。”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心说,因为最近几个月自己穿来了,师尊被他勾到了手,整颗心都沦陷了,以前高低还能冷静矜持地维系仙师的身份,后来彻底不装了。 可不就把本性暴露无遗了吗? “这有什么的,不就区区一颗蛇果子?算了——”胥风摆了摆手,似乎突然就失去了兴趣,“小师娘若是害怕了,就当我从未说过。” 说着,就要把剩下的蛇果子丢掉。 林时桑被激起了点胜负欲,忙接过蛇果子道:“恭喜你啊,你的激将法成功了,我接受你的挑战,来,都给我罢。” 他把蛇果子用衣衫兜好,抬眸见天色微微沉了下来,大师兄正在拾柴火,打算生火给他们做饭,陆昭明很快又凑过去帮忙了。 胥风比较在意他的那群行尸走肉朋友们,一见天色暗了,就赶紧拿出摄魂铃,还有纸钱,跑去控尸了。 没一会儿,大师兄就把火堆生起来了,陆昭明也打了几只野鸡,蹲在不远处的小河边处理,把附近的河水都染成了淡红色。 他一边给野鸡开膛破肚,一边琢磨着,林时桑缺心眼,以形补形,缺啥吃啥,一会儿把鸡心都剖出来,清理干净。 用削尖的竹签串起来,烤好了给林时桑吃,让他长点子心眼,往后可别再被胥风那条坏狗给骗了。 胥风故意逗他,用摄魂铃控尸,趁着陆昭明在低头神游,死尸就跟下水饺一样,一个接一个,往小河里扑腾。 溅了陆昭明满身都是水,他甚至都顾不得自己沾了满手的血和野鸡毛,一下就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大喊了声:“有种你别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然后随手就抓起河边的一块石头——好大一块石头,林时桑目测了一下,比胥风两个头好大,陆昭明随手就抓起来了,半点不吃力。 一边大声呵斥胥风无耻,卑鄙,居然背后偷袭,一边抓着大石头就去追打胥风。 胥风也不是吃素的,身形极其灵巧的,在林间飞掠,好似一道剑影,动作奇快无比,一时半会儿光能听见他猖狂的笑声,却根本无法确定他的落脚之处。 裴景元的野外生存技能不太行,生个火老费劲了,一边强忍着熏人的浓烟,一边呛得直咳嗽,还傻到站在下风口,边咳边骂:“别闹了!都住手!咳咳咳,不许再闹了,停下!咳咳咳!” 林时桑好心好意地提醒:“大师兄,你站的是下风口。” 裴景元没听清,满脸迷茫,脸上还沾了点草木灰:“什么?” “你站的是下风口。” “你骂谁是疯狗?”裴景元听岔了,一脸震惊。 林时桑:“……” “没什么,打扰了,我去那边走走!” 他才不像那两个师弟,如此幼稚!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刻意走得离他们远了些,确定不会有人看见之后,林时桑就把系在腰间的黑伞打开了。 伞开的一瞬,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迎面把林时桑抱了个满怀,还掐着他的腰,原地就开始转。 就跟大风车一样,滴溜溜地转了得有十几二十圈吧,林时桑被转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赶紧期期艾艾地叫停:“晕了,晕了,师尊!快停下呀!我快吐了啊!” “怎么了,桑桑?是想孕吐了么?”白秋意很听话,说停就停,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林时桑的后背,满脸温柔地说,“那桑桑是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我想吃人。”林时桑没吐出来,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他,“孕什么吐?我还能怀个鬼娃娃不成?”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白秋意笑着说,“如果,你很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 林时桑二话不说,从师尊怀里爬了出来,退后几步,然后把黑伞嗖啪一下打开了,寒声道:“你,白秋意!今晚关禁闭!” 白秋意:“你现在连师尊也不叫了,是么?” “可是,我的师尊已经死了,”林时桑微笑着说,“他死得好惨哦,是被我亲手所杀呢,我好害怕他变成鬼后,还不肯放过我,所以——” 他笑得更开心了,“我打算找几个得道高僧,给我那英年早逝的师尊,好好超度超度,就念那个什么什么经……摩诃般若波罗蜜。” 林时桑才刚刚念了一句,就看见白秋意顿时神色剧变,身形剧烈摇晃,好似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满脸痛苦,竟直接往一旁倒了下去。他大惊失色,忙扑过去搀扶。 见白秋意如此痛苦又孱弱的可怜样子,误以为是自己刚刚念了经文,所以才伤到了师尊。 毕竟,师尊就算再厉害,他现在也已经是个鬼了。 “师尊,师尊!我不是有意的!你也没跟我说,你怕经文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时桑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急得眼眶都有点红了,“我不念了,我不念了,这辈子再也不会念经文了!” “你是不是很痛啊,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师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人死后成鬼,鬼要是再死了,那……那会变成什么样啊?”林时桑灵魂发问,还满脸愁容。 白秋意却哈哈大笑,对着林时桑的脸,一亲再亲,等林时桑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时,已经被连连亲了好几口。 他气得要命,一把将白秋意推开了,怒气冲冲地说:“你骗我!!!” “我再也不会跟你神交了!大骗子,去死吧!” 林时桑气得调头就走,枉他刚刚紧张得都快哭了,结果白秋意居然是骗他的! 他一口气走到了火堆旁,大师兄被烟熏得泪眼婆娑,见林时桑气呼呼的,就问:“谁欺负你了?” “一个骗子!”林时桑双臂环胸。 “谁?”裴景元满脸迷茫,又见师尊来了,就拱手唤了声,“师尊。” 白秋意点了点头:“你师娘呢?” 裴景元:“???”他又偏头看了看林时桑,心说,师尊瞎了吗,师娘不就在您老人家眼皮子底下? “在……在……” “大师兄,你在跟谁说话呢?”林时桑冷笑。 裴景元:“……”他又看了看师尊,然后,才同林时桑道,“师尊来了。” “谁来了?”林时桑左右环顾,好像怎么都看不到白秋意,最后,他才瞥了眼白秋意,故作惊讶地道,“哎呦,这里还站了个鬼啊?谁啊,长得有点面生,但瞧着不太像个好人。” 裴景元:“……”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大概是明白了,师尊师娘吵架了,他在这里并不合适,所以就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里的柴火很……好烧,我再去捡一点。”然后就匆匆跑了。 等人走开了,白秋意才笑道:“这是谁家姑娘?怎么深更半夜在此荒郊野岭?” “你眼瞎?我怎么就是姑娘了?”林时桑瞪大眼睛,把头仰起来,露出那一点小巧精致的喉结,又低头,“鬼迷了你的眼!” 白秋意很认真地看了他几眼,然后笑得更开心了:“这样一看,就更像姑娘家了。” “好了,别生气了。”他上前拉着林时桑的手,攥在掌心里哄,“师尊下回不会再这样逗你了。” “你保证。” “保证。” 林时桑的气又消了,想起了蛇果子的事,就从怀里掏出一捧蛇果子出来,递到了师尊面前。 “这个很好吃,酸酸甜甜,特别开胃,师尊尝尝?” 白秋意笑道:“特意给我留的?” “对呀,对呀。”林时桑一本正经,又把蛇果子往前递了递,“我可是时刻想着师尊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师尊留一份的,师尊全吃了吧,可别辜负我的一番好意。” 白秋意满脸感动:“难得,真是难得。” 第一百九十六章 师尊为爱失去味觉 林时桑:“有什么难得的?师尊,你摸着良心说,我平日里对你还不够好吗?” “师尊没有良心,”所以,白秋意伸手摸向了林时桑的胸膛,感受着他砰砰乱跳的鲜活良心,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待师尊甚好,只是师尊自觉不配你如此深情厚待罢了。” 想不到白秋意现在,不仅特别乖觉,还很有自知之明嘛。林时桑心里暗暗一爽,但随即又暗想,师尊太乖觉,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样一来的话,如果自己继续报复师尊,惩罚师尊的话,就会显得特别无理取闹,好像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在欺负一个可怜无助,孤苦无依的鬼一样。 林时桑正色道:“白秋意,我不允许你这么妄自菲薄!你有资格,也值得我待你好!” 白秋意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脸上都多添了许多笑意。似乎十分感动,贴向林时桑胸膛的手,又慢慢往下,一直摸到了林时桑小腹的位置,还不肯罢休,又继续往下游走。 眼下虽然夜色已黑,但二人就站在篝火旁边,火星子噼里啪啦,烧得四下飞溅,隐约还能听见穿林过叶的声响,陆昭明和胥风还在你追我赶。 没一会儿就响起了轰隆,轰隆的声响,以及刀剑相接的锵锵声,裴景元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听起来好似个年迈的老父亲一样,对两个不懂事的儿子,感到非常头疼。 “别打了,都住手!快停下!” 然而,陆昭明和胥风不仅不肯停手,反而打得更火热了,把那一小片林木都摧残得惨不忍睹,从刀剑相接,又到赤手空拳的拳打脚踢。 陆昭明一手钳着胥风的手腕,一脚踩在他的后腰,冷斥道:“你服不服?” 而胥风则自背后扯住了陆昭明的长发,一手扣在他立在地上的脚踝上,咬牙切齿道:“你服不服?” 竟谁都不肯认输。 林时桑就不像他们两个那么幼稚,他摇了摇头,跟白秋意道:“养孩子好麻烦,从小麻烦到大,等长大了,依旧是个麻烦,男人至死是少年,少年人就最麻烦。” 白秋意点了点头,很认同他的观点,并且动情地问:“那师尊杀了他们三个,给你助助兴,好不好?” 平白无故受到了牵连的裴景元,当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师尊列在了死亡名单里,只当是山间的夜风太凉了。 林时桑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又道:“好不容易养大他们,别说是个人,哪怕就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怎么可以说杀就杀?” “可是……”白秋意拧起了浓黑的眉毛,似乎很不耐烦了,“养大了他们,又有何用呢?会咬人的狗不爱叫,他们三个还不如狗。” 这下打喷嚏的,就不止裴景元了,包括林时桑都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为了让师尊看起来更加合群,所以,林时桑就把他们没吃完的蛇果子,又往师尊眼前递了递。 “师尊,说这么久的话,你肯定都累了,来,吃颗蛇果子润润喉咙。” 白秋意也没再说什么,捏起一颗蛇果子,特别自然无比地往林时桑唇边递,有什么好东西了,他都会第一个拿给桑桑尝一尝。 然而这次,林时桑摇头拒绝了:“不了,我白天吃太多了,已经吃腻了。” 如此,白秋意就知道了,这蛇果子必定是有问题的。他可太了解桑桑了,如果桑桑有了好东西,肯定先紧着他自己吃,他吃不完了,才会大发慈悲地想着分给师尊。 而且,桑桑平时不挑食,吃什么,什么香,吃什么都不剩。如果他说吃腻了,那势必就是他不够喜欢。 真要是很喜欢的东西,桑桑绝对不会吃腻。 就譬如…… 白秋意笑了笑,就譬如师尊的宝贝,桑桑每天都在吃,但从未说吃腻了,想换一根。 他的手指更加肆无忌惮地握着小桑桑,一边玩,一边把蛇果子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果不其然,又苦又涩,难吃得都令人恶心。 林时桑见他吃下了,也就没好意思不让白秋意玩自己的小玩意儿了,还满脸好奇地问:“师尊,蛇果子好吃吗?” “只要是你给的东西,都很好吃。”白秋意神情自若,好像已经失去了味觉一样,吃了一颗,又一颗,一边吃,还一边把玩着小桑桑。 林时桑本来想把他的手推开的,万一被师兄弟们瞧见了,那多不好,但见师尊在吃他给的蛇果子,再想想蛇果子又苦又涩,比药汤还难闻的味。 突然又不太好意思拒绝师尊了。 看着师尊吃得这样香甜,林时桑脑海中油然生出一句话:为爱失去味觉。 白秋意现在就是,为爱失去了味觉。 “好了,好了,师尊别吃了,我就是逗一逗师尊,没想到师尊居然真吃了,还吃这么多!”林时桑赶紧把没吃完的蛇果子,通通丢在地上,一阵乱踩,还顺势往后退了退。 白秋意立马就跟了过来,还捏着他的那玩意儿不放,好像黏在了一起。林时桑的脸都开始红了,尤其是他开始在师尊的手里有了明显感觉的时候,就更加羞涩。 时不时左右环顾,生怕师兄弟们会突然冒出来,然后撞见了。 “这蛇果子是师尊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白秋意轻声细语地询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摘到的?” 林时桑慢慢出了汗,但依旧佯装镇定,听见此话,想都不想一下,直接把胥风给卖了。 “原来是他,我说呢,你寻常也不爱到林子里找食吃。”白秋意神情未变,语气也淡淡的,“胥风自小就如此,跟鬣狗似的,总喜欢跑深山老林子里翻找,旁人都是去找一些灵草,他不是,专门喜欢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那种颜色非常鲜艳的,他觉得好看。”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听说,颜色越鲜艳的东西,往往毒性更大。” “是,他总爱采一些颜色艳丽的蘑菇回来,还送给我,有时候会直接加在我的饭菜里。我告诉他,那些蘑菇有毒,不能吃,他不信,说好看的蘑菇怎么可能有毒。” 白秋意说到此处的时候,语气波澜不惊的,好像在说什么特别寻常的小事,浑然不觉得徒弟打小就下毒坑害师尊,有什么不对。 “原来师尊以前是会吃饭的啊,这是师尊后来辟谷的原因吗?”林时桑突然觉得白秋意有点可怜,四个徒弟没有一个省心的。 “无妨,小孩子不懂事,到底也是我这个师尊管教不严。” 林时桑再度感慨:“师尊,想不到你以前还是很爱胥风的。要不然换成别的师尊,可能会把胥风打死。” 白秋意道:“我懒得动手。” 林时桑夸他:“这说明师尊的本性从头至尾都不坏,只是没有遇见对的人而已。” 白秋意也笑了:“那什么是对的人?” “我呀。”林时桑摇头晃脑的,“对师尊而言,我就是最对最对最对的那个人!如果师尊当初,第一个遇见的人是我,那么,师尊应该就能少痛苦一点,多开心一点了。” 白秋意长叹口气:“可是,世事无常,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宁愿再受十倍的痛苦,也要换当初对林时桑好一点,再好一点。能多好就多好。 “不过,我现在完全能够理解师尊了。怪不得师尊当初要把胥风逐出师门,他确实有点过分。”林时桑双臂环胸,有点愤然。 “其实,你还是未必完全理解。”白秋意话锋一转,又道,“因为,胥风不肯听劝,我那时就想,他如果把自己毒死了,倒也罢了,若是不小心毒死了旁人,还得我为他收拾烂摊子。” 林时桑心里一个咯噔:“所以……?” “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就把他采来的所有毒蘑菇,都尽数喂进他的嘴里了。” “……” “他吃下后,脸色苍白,一直吐血,一直吐,我那时以为他会死。” “……” “但没有,胥风命挺硬。” “……”林时桑嘴角直抽搐,“师尊,你的心也挺大的。” “怎么,在你那里很占地方么?”白秋意一本正经地说,“那就切一半出来,你一半,师尊一半,也可。” 林时桑真的有被吓到,上一刻,他还觉得白秋意有点惨,这一刻,又觉得胥风有点惨。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变态师尊教出了变态徒弟。师门上下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那胥风干嘛还这么敬重师尊?”林时桑就纳闷了,“他之前还说,师尊打他,骂他,哪怕羞辱他,都是奖励来着。师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是像曾经欺负我一样,欺负他了?” 白秋意摇头:“没有,我真的懒得管束他,你们三个都是跟景元身后长大的,就算犯了错,我也很少会亲自动手。” 林时桑:“那这么一说,还是打少了,所以长大后,才如此渴望。” “或者罢。”白秋意话锋一转,又问,“看在师尊陪你说这么多话的份上,今晚可以神交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卧龙凤雏同时断腿 这话锋转得骤然,以至于林时桑都愣住了。 白秋意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今晚可以和师尊神交吗?” 哦,神交,师尊在问他,今晚可不可以神交。 别问,问就是不行。 林时桑总算反应过来了,当即摇头如拨浪鼓,一本正经地谴责道:“说好了禁食桑果三天,师尊,你不可以总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白秋意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长长叹了口气,倒也没恼,心想即便不能神交,但跟小桑果说说话也好,听着林时桑又在谴责他,说他这个上梁不正,把下梁都带歪了。 还说胥风年纪小小就被逐出师门,又无处可去,只怕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这才干起了赶尸匠的营生,只为混口饭吃,也挺可怜的。 倘若换个人,只怕都要恨死师尊,恨死师门了,谁曾想胥风不仅不憎恨埋怨师尊,还数十年如一日地爱慕着师尊,时刻惦记着师尊,也不知道白秋意从前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白秋意听到此处,还左右嗅了嗅,神色认真地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醋味?” “我没闻到醋味,但是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林时桑现在也不是个吃素的,想都不想一下,立马回嘴,“活人说话,死人少插嘴。” 说完之后,白秋意果然不说话了,薄唇微微抿着,沉默不语的样子,又让林时桑觉得自己有点子过分了,所以,林时桑又软了语气,故意带点撒娇意味地说:“怎么了嘛,师尊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咱们不是在正常斗嘴嘛?年轻小夫妻都这样。” 白秋意觉得好笑,他本来也就没生气,还挺喜欢林时桑跟他没大没小,插科打诨的。他笑了笑,抬眸望向林时桑,突然说:“其实,你小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时桑睁大了眼睛:“不是我!!!”他是穿书的!以前的漂亮蠢货干了什么坏事,跟他没关系的,少冤枉他! “好,准确来说,是原来的林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很小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说吃死人的心肝,可以治病,那时我对外总是一副久病缠身的孱弱样子,不常见人,每次他见了我,又十分胆怯,只敢在人后面偷偷看我。” “约莫是把我的病放在了心上,年纪小小的,就一个人跑到乱葬岗去,把才下葬的尸体挖出来,剜出心肝来,血淋淋地拿回来之后,他又不会处理,就骗昭明说,是他在外面猎杀的野狼,剖了心肝来,好给师尊炖汤。” 话到此处,林时桑忍不住暗暗咋舌,心说,都说林二蠢,林二笨,除了一张好皮之外一无是处,还混不吝得惹人厌,但从白秋意的嘴里说出来,小时候的林二,虽然胆小怯弱,但对师尊还是很敬重的。 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就一个人跑到乱葬岗里,挖死人的心肝。 从某种方面来说,白秋意把徒弟教得既成功,又失败,教出了一窝小变态,但每一个小变态,又是打心底里敬爱师尊的。 即便这个师尊从未把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放在心里过。他们也一如既往,敬重爱慕师尊。 林时桑问:“那小时候的林二不会处理心肝,陆师弟不是比他还小一点吗?陆师弟能会?怎么不找大师兄帮忙呢?” 白秋意道:“景元那时已经不算小了,林二说谎漏洞百出,已经骗不到景元了。” 林时桑:“……” 所以说,漏洞百出的谎言,只能骗一骗陆师弟。这么说来,陆师弟和林二打小那会儿,其实是卧龙凤雏。 白秋意到底何德何能啊,居然能同时将卧龙和凤雏,两大绝顶聪明的徒弟,收到座下来。 “所以……那副心肝最后怎么样了?” 林时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他很好奇,白秋意这么清楚事情的经过,是不是因为吃了两个徒弟炖的汤后,觉得味道太奇怪,所以才对二人严刑逼供了。 白秋意笑道:“他们把那心肝洗干净后,切都不懂得切,直接整个炖汤,又整个端到了我面前。我一看那瓦罐里一大坨肉,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林时桑:“厉害啊厉害,这要是我啊,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两个小东西不经吓,我稍微脸色沉一沉,他们就跪下来,互相推搡着,把实话说了。”白秋意话到此处,似乎有一点点怀念曾经在仙山时,生活的日子。 林时桑以为,他是在思念曾经的那个林二,心想,终究是自己的到来,硬生生地把真正的林二逼出了这具躯体。 天上地下,除了那个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阴沟里的系统之外,再也不会有谁知道,真正的林二哪里去了。 “师尊,你曾经那么厌恶我,有一方面是在怪我,夺了林二的身躯么?”林时桑有些愧疚地低了低头。 白秋意摇头:“没有。” “啊?”林时桑又抬头,满脸不信,“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点都没有吗?” 白秋意:“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他不曾有过一丝丝心疼过从前的二徒弟,也没有任何一刻是希望那个徒弟还活着的。 他甚至还觉得,小桑果应该早点把林二弄死,早点来到师尊的身边。 这样一来,师尊就可以亲手把小桑果养大了, 小桑果曾经说,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母亲死得早,爹爹又不爱他,继母还经常欺负他。 那么,白秋意愿意既当爹,又当娘,把小桑果好好养大成人,等小桑果长大了,再结为道侣,他好当小桑果的夫君。 林时桑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憋了半天才感慨:“师尊,你真的很冷血,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心在我这里,我真的很难相信,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爱上别人。” 他终究是有些可惜从前那个林二的,忽又听见陆昭明的咆哮声,在不远处骤响,还在那里跟胥风打,已经从两人混战,变成了三人混战,现在胥风又摇着摄魂铃,让行尸朋友们帮忙了,一群人混战。 夜色朦胧,人影憧憧。 林时桑瞥过去几眼,就看见成片成片的人头,还有刀光剑影,时不时还伴随着树木倒塌,他摇了摇头,又感慨道:“所以,陆师弟现在,到底爱慕的是我,还是桑桑,亦或者是他记忆里,那个二师兄?” 白秋意也不知道,他说,这事得问当事人了。 林时桑当然是不敢问的,一个字都不敢问,生怕问出口后,他和陆师弟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起结伴同行了。 如果陆师弟爱的是他,可是他给不了陆师弟任何承诺,哪怕陆师弟自甘堕落当妾都不行,白秋意的占有欲不允许和任何人分享林时桑。 如果陆师弟爱的是从前的林二,那就更完蛋了。 林时桑觉得他们如果再打下去,整片林子只怕要被夷为平地了,所以,他就让师尊前去阻止。 然后,就自己蹲在火堆旁烤火了。 没一会儿打斗就停下了,荒僻的山林间,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没一会儿,又传来了“嗖啪嗖啪”的声响,可能是背着风的缘故,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真切。 他以为是胥风打输了,急眼了,在那冲着行尸走肉撒气,也就没多管。 感觉也没过多久,大师兄就回来了,热了一头汗,特意绕到河边,把陆师弟打来的野鸡野兔子拿了来,架在火堆上烤。 但大师兄看起来确实不会做饭,只要他一上手,就浓烟滚滚,呛得要命。 林时桑不得不一边捂鼻子躲闪,一边道:“要不然,还是等陆师弟过来弄罢?这种精细活,我也干不来的。” 他就是懒,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就等着张个嘴吃就行了。 裴景元边咳边道:“没事,我可以的。” “有事啊。”林时桑都被浓烟熏哭了,愁眉苦脸地说,“我虽然不怎么挑食,但我也不想吃焦炭啊。” “抱歉,我不常风餐露宿,所以不习惯做这些事。”裴景元叹了口气,又道,“陆师弟这会儿来不了了。” “为什么?”林时桑眨了眨眼睛,“他和胥风打得很厉害吗?胳膊腿都被打折了?” “他俩打得倒还好,手底下都有分寸,没受什么伤,但师尊刚刚过去了一趟。”裴景元话到此处就不说了,很沉默地继续地烤着鸡和兔。 正巧白秋意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林时桑的错觉,他看见师尊黑色的衣袍上,有的部位颜色要深一些。身上隐隐有点血腥气。 但师尊都成鬼了,也不可能再流血了,所以,师尊身上的血腥气,是从别人身上来的。 林时桑突然窜了起来,厉声道:“师尊杀他们了?” “没有。” 林时桑长舒口气,又缓缓坐回去了。 不过很快,他又狠狠倒抽了口冷气。 “只是一人罚了五十杖而已。”白秋意说话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一件特别小的事情,“各自断了一条腿。” 林时桑:“!!!” “不过已经接上了,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白秋意不紧不慢地说,“不影响赶路,昭明断的是左腿,阿胥断的是右腿,他们可以互相搀扶着走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千秋也想和桑桑亲近 林时桑当场倒抽了口冷气,再度觉得白秋意真的好冷血,好残忍。 两个师弟又没犯什么大错,不至于一人打五十杖,还各打断了一条腿,师尊一定是故意的,所以才一个打断左腿,一个打断右腿,好让两个师弟跟连体婴一样,互相搀扶着走。 林时桑稍微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那种画面,顿觉一阵惊悚,他又突然有些愧疚,因为是他懒,使唤师尊前去阻止两个师弟打架的。 谁曾想师尊去了之后,还顺便罚了他们。 裴景元没有受罚,但他做这顿饭,简直比受了还要艰难,林时桑看了他几眼,见大师兄烤的根本不是野鸡,合该是火鸡才对,他都不明白大师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整只鸡都熊熊燃烧起来。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林时桑好心好意地把鸡接过了手,又面露不忍地道,“打断腿肯定很疼的,他俩一时半会儿肯定谁都不服谁,没准儿宁愿在地上爬,也不愿意互相搀扶,要不然大师兄先过去照看照看?” 裴景元抬手擦了把额上的冷汗,目光望向了师尊,见师尊点头允许了,才应了声好,起身就往林深处走了。 原本他还觉得林时桑多虑了,两个师弟再怎么性格不合,也不会赌气在地上乱爬的。 但当他走过去时,才发现林时桑真的是有点子先见之明的。 两个师弟此前挨打的时候,那是跪在了一处,这会儿裴景元去时,就发现两个人距离得老远,各自拖着一条断腿,在地上匍匐。 陆昭明的手要巧一些,他御剑砍了一截粗细比较合适的树枝,用匕首在那削皮,看样子是打算制作拐杖。胥风的手要笨拙些,似乎不打算借用拐杖,而是摇动着摄魂铃,喊了具死尸来,胳膊搭在死尸上,勉强站了起来。 裴景元看了两个人几眼,犹豫了片刻,才道:“都别忙活了,师尊让你们互相搀扶着走。” 此话一出,陆昭明卡擦一声,失手把拐杖折了,怒气冲冲道:“不可能!我就是死,也不要和他勾肩搭背的!” 胥风更绝,一怒之下把死尸的胳膊都拽下来一条,二话不说就往陆昭明的方向猛砸,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的。 “谁稀罕碰你?别说我就断了一条腿,我就是整个下半身被砍没了,满地乱爬,我也不要你搭手!” 裴景元上前一步,把飞向陆昭明的一截胳膊截胡了,见两个师弟精神都挺好的,还有力气吵架,说明还是师尊罚得太轻了,要是罚得重了,这会儿应该趴在地上痛苦嚎叫,哪有力气继续斗嘴。 反正话已经带到了,至于两个师弟听不听,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林时桑吃了半只兔子就饱了,剩下的挑了些好肉,打算一会儿拿给两个师弟吃。以形补形,回头给陆昭明吃左鸡腿,给胥风吃右鸡腿。 夜色已深,不知道两人伤得如何了,还能不能继续赶路。 林时桑才站起身来,大师兄就又回来了,说两个人伤得不重,挺有精神的,白秋意听罢就道:“那就继续赶路。” “这样对两个师弟会不会太残忍了?”林时桑忍不住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起码让他们休息一晚上啊。” 白秋意道:“此地荒僻,风餐露宿的就算休息一百日,又能如何?待到了青州,寻间客栈,让他们好好休养几日便是了。再者——”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似乎很不理解林时桑作甚这么心疼那两个小畜生。 “再者,不过就是断了条腿,算不得什么。” 林时桑:“……” 什么叫作,不过就是断了条腿? 果然,师尊是冷血的。 哪知大师兄也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无妨的,师尊所言极是,不过就是断了条腿,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腿骨已经接上了。” 林时桑:“……” 他差点忘了,大师兄就是大变态教出来的小变态,果然,伤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永远都不知道痛。 如果说,白秋意和大师兄觉得断了条腿,这没什么,林时桑都可以理解成,两个人没什么同理心。 偏偏,就连两个师弟都认为,断了条腿没什么,他俩一看就知道是在闹别扭,虽然互相搀扶着走过来,但很显然心不齐,一个要往左边走,一个要往右边走。 结果就是,两个人在原地踉踉跄跄,一步都走不了。 陆昭明道:“师尊罚得是,徒儿有错,自当受罚,没什么可委屈的。” 胥风就更不得了了,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眼泪汪汪,满脸孺慕地道:“自从离开师门后,徒儿就再也没受过师尊的管束,这种滋味一如当年。” 林时桑都忍不住想开口骂两句了,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欠呢? 他俩是真的一点都不记恨白秋意,不仅不记恨,反而更加孺慕白秋意了,还是师尊长,师尊短的喊着。 可能在他们三个眼中,师尊做任何事,都有师尊的道理罢。林时桑又想,如果当初白秋意折磨的是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也许,白秋意都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因为,他们三个是真心爱慕师尊的,只有林时桑一个人从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别有目的。 但最后,还是林时桑把白秋意拉下了神坛,那三个人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却是林时桑觉得难以启齿,又不愿意接受的折磨。 就譬如被白秋意打断腿这事,落在两个师弟眼中,那是理所当然的,不恼怒,不怨恨,更加不会记恨。 可若是落在了林时桑身上,他高低要让师尊也尝一尝,被人打断腿的滋味。 林时桑忍不住小声问道:“师尊到底是怎么给他们洗脑的?他们好听师尊的话,也好爱师尊。” 白秋意摇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俩很吵,冷眼睨过去,呵斥二人闭嘴。 前往青州的路上,两个师弟可谓是受了不少苦,本来就性格不合,还偏偏被师尊要求互相搀扶着赶路。 又因为意见不和,时常走着走着,就摔倒在地,互相埋怨对方,数落对方的不是,一阵对骂之后,还是勾肩搭背地一起走。 由于他俩走路慢,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入青州时,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两日。 也就是说,白秋意又多苦熬了两日,连续四天没有和林时桑神交了,不知道是不是林时桑的错觉,他分明看见师尊眼尾多了几条细微的皱纹。 看起来一副毒|瘾上来的可怜样。 林时桑下定决心,今晚豁出去了,一定彻夜不眠地和师尊神交,让师尊赶紧精神精神,别一天到晚跟失了魂儿一样。 两个师弟的根骨很强健,才至青州,就可以自行走路了,虽然难免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但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胥风等着把尸体送到指定的地方,就跟他们暂时分开行动了。大师兄带着两个人寻了一间客栈,订好房间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林时桑刻意挑选了一间特别偏僻的房间,表面说,自己睡觉浅怕吵,实际上是怕晚上神交动静太大,会吵到别人。 临上楼时,还顺道提了坛酒,一边往嘴里灌,一边往房间走。 才一进门,别在腰间的黑伞就迫不及待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旋转几圈,就打开了。白秋意落地,随意瞥了眼房间的摆设,然后才抬眸望向林时桑。 见他喝酒很厉害,忍不住就说:“桑桑,少喝点,你到底年纪轻,经不住这么喝的。” 林时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我现在酒量可好了,一次喝一斗酒,都不会醉的。再说了……” 他又灌了几口,脸色都微微发红了,“我喝醉了难道不好吗?师尊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白秋意笑道:“你说得有道理,但师尊还是更希望你能保重身体。” 语罢,他物色好了一张藤椅,然后又问:“你是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饭?” 林时桑摇头:“都神交了,哪管身上脏不脏?我这会儿不饿,等玩累了,再吃也一样。” 白秋意又点头:“好,听你的。既然你不急,那么师尊也不急,来,你过来。”他招呼着林时桑过来,又随手一抓,林时桑背在身后的两柄长剑就飞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然后随手往藤椅上一扎,两剑并排着,扎在了藤椅上。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留在藤椅上方的长度,约莫成年人的小臂长短。 林时桑一下子酒就醒了,往后退了两步:“师尊,你想作甚?” “千秋告诉我,你总是厚此薄彼,它也想跟你亲近亲近。”白秋意笑着,又对他招了招手,“来,桑桑,到师尊这里来。” 林时桑不进反退,惊悚地道:“不可能!千秋又不会说话,师尊怎么知道它在想什么?” “再说了,一把剑就够我受的了,师尊居然要两把一起来!!!我要是也死了,对师尊有什么好处?” 白秋意:“可以一起做鬼。” 第一百九十九章 师尊的好事连续三次被打断 林时桑竟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生就当一对神仙眷侣,死也要当鬼界的模范夫妻,这么一想,其实也挺好的。 但林时桑还是希望自己就算是死,也不仅仅死得舒舒服服,也得死得漂漂亮亮才行。 别死后三个师兄弟给他收尸,还看见他衣不|蔽|体,淫|乱不堪的样子。 那他上下八辈子的脸,就通通丢干净了。 林时桑又仰头往嘴里灌酒,吨吨吨灌了一气之后,又有了点罪意,趁着酒性,他缓缓往白秋意身边靠近。 白秋意顺势揽住了他的腰,微微一笑:“桑桑现在好乖,师尊说的话,字字句句都肯听,让你过来,你就真过来了。看来,当初师尊将千秋赠给你当命剑,果真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说着,他就伸手夺过林时桑手里的酒坛子,微微嗅了嗅,随即蹙眉,随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摇头道:“桑桑,烈酒伤身,即便你酒量再如何好,还是得少喝一些。” 林时桑点了点头,胡乱答应了,两手捧过师尊的脸,二话不说就往他的嘴唇上亲,还故意把嘴里没咽干净的酒水,往白秋意的嘴里渡。 白秋意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更加热烈地回应他,一手扶着林时桑的腰,一手解开他的束带,然后等衣服滑落在地后,就托起他的两条白皙又丰盈的臀。 “唔,师尊……”林时桑瞬间睁开眼睛,一下子将人推开了些,红着脸摇头道,“不要这样,好不好?” 一把剑就算了,两把真的不行的,他会撑死的。 “可是,千秋也很喜欢你,两把剑都曾经属于过师尊,现在又全部属于你了,不可以厚此薄彼,不怕,师尊已经尽量缩短了距离,也把剑贴得很近。你瞧……” 白秋意仅用一只手,就稳稳地将人托在了半空之中,另一只手指了指藤椅最中央,紧紧并拢在一起的剑柄。 林时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就听见师尊花言巧语地哄骗他。 “其实,这么看起来虽然有些可怕,但比起师尊来,还是略逊色一筹,对不对?” 林时桑仔细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似乎,好像,也许确实没有白秋意的那根看起来可怕,他连白秋意都能吃得下,想来两把命剑的剑柄也算不得什么吧? 就是这么一愣神,白秋意竟然直接托起他,将他对准之后,整个放进了藤椅之中,都不等林时桑唉声叫唤,就一下子坐到底了。 疼肯定是疼的,但只是一瞬之间,因为下一刻,白秋意就开始往他的身体上附了,鬼上身的那一瞬,疼痛似乎都散了不少。 白秋意为了防止神交时出现变故,还直接用扯下来的束带,牢牢将林时桑的腿和椅子腿绑在了一起。 还为了防止一会儿动静太大,很可能会惊动其他人,索性又把衣服团了团,塞进了林时桑的嘴里。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白秋意几乎完全附在了林时桑的身上,眼看着都对准位置,准备进去了。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林时桑浑身剧烈哆嗦,只觉得三魂七魄差点齐齐升天,瞬间清醒过来,身上的疼以及被人中途打断的难堪,让他的额上都开始冒汗了。 他才刚要开口说话,就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堵住了,林时桑一阵面红耳赤,幽怨地剜了几眼白秋意。 白秋意脸色发黑,这种箭在弦上,却突然被人拦腰卡擦一下斩断的感觉,令他非常不爽。 他倒是要看看,是那三个孽徒中的哪一个,居然这般没有眼色,胆敢打搅师尊师娘的雅兴,定要活扒了他的皮! “是谁?”白秋意冷冷道。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还带着酒气的男音:“是……是我,嗝,你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少爷我啊,可是为了包下你,前前后后足足花了五千两真金白银!为了继续养你,我只能去赌,结果呢,把我爹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见利忘义!嗝……” 林时桑:“……” 白秋意:“……” 而后,外面又响起了比较稚嫩的男音:“少爷,少爷!错啦,这里是客栈,可不是花楼!咱们的房在最东边,这里是最西边,走错了!” “胡说!少爷我怎么可能会走错?!滚开!”随即又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以及少爷的哭嚎声,“翠翠,翠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能离开我啊,你离开我,我要怎么活啊,翠翠,翠翠!!” “少爷,少爷!别再砸门了!要是砸坏了,可是要赔钱的!到时候赔不起,少爷可不得把我也卖了,那我怎么活呀?” 林时桑:“……” 白秋意面色更冷,沉声道:“那就都别活!” 而后,竟要出手了结外面两个人的性命,幸好林时桑很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还摇了摇头。 白秋意冷冷道:“他们,死不足惜!” “不!”林时桑把嘴里的衣服取了出来,压低声儿道,“这不是师尊滥杀无辜的理由,不过就是醉汉敲错房门,罪不至死的。” 说着,他又恶声恶气地冲着门外呵斥:“哪里来的泼皮?再不滚,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吓得外面的小厮连拉带拽的,把他家少爷带走了。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翠翠,没有你,我怎么活啊”,还在外面的走廊里回响。 “好了,不值得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斯哈,斯哈,疼啊……”林时桑倒抽冷气,这会儿清醒了,只觉得身上挺疼,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都摸到了剑柄的形状,又抬头对着一脸不善的白秋意道,“还等什么呢?快鬼上身啊,想疼死人家呀?” 说着,还自己把衣服团了团,然后往嘴里一塞。 白秋意长呼口气,再度附上林时桑的身,两个人抱在一起,也不着急进去,亲了又亲,吻了又吻。 感觉和气氛都挺好的,林时桑也渐渐沉浸其中了,就差点临门一脚了,外头再度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林时桑也再度从中清醒过来,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白秋意几乎喷发出来的怒火。 连续两次都被打断,对白秋意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林时桑不得不再度吐出嘴里的衣服,一边拉住白秋意安抚,一边没好气地问:“又是谁啊?” “客官,需不需要一些当地的特色服务?” 门外是店小二的声音。 林时桑从未听说过,修真界的客栈还提供特色服务的,忍不住就多问了句:“什么特色服务?说来听听?” 店小二道:“按摩,足浴,唱曲儿,跳舞,都是一些年轻的美人,男女都有,满足一切客人的需求。” “滚。” 这句可不是林时桑说的,而是白秋意忍无可忍了,无知蝼蚁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询问小桑果需不需要特色服务! 难道他白秋意的服务,还不够有特色么? “好嘞,这就滚!”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林时桑觉得惊奇又好笑,他对白秋意说:“胥风说得对,青州真的有点意思,改明个天亮了,我们再出去好好逛一逛,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去处,我们每天去几个地方,半个月下来,估计就能玩厌了,然后再去别的地方玩。” 白秋意寒着脸道:“他如果现在站在为师面前,那么,为师会杀了他。” 林时桑:“那他还真是福大命大,他去送尸体了,跟我们暂时分开行动,我估计他明天早上才会回来。” 白秋意:“那么,明年的明天就是他的祭日。” 林时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浑然忘记自己身上的疼了,他属实是皮糙肉厚的,稍微适应了一会儿,竟然不觉得疼了。 只不过…… 他饿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 白秋意为了不再被人打扰,索性就设下了结界,禁止任何人出入,也同时封闭了外界的声音,正准备第三次附上林时桑的身时,就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时桑:“……” 白秋意:“……” 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很久。 白秋意一副濒临爆发,但又不得不隐忍的可怜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温柔平和:“刚刚,是你的肚子在叫,对么?” 林时桑尴尬地点了点头。 白秋意又问:“是小肚子饿了,对不对?” 林时桑摇了摇头。 “说实话,师尊不生气,小桑果是不是饿了,想先用饭?” 林时桑只好诚实地点了点头,他是真的觉得有些忏愧,连续三次让师尊强行收兵,确实残忍,太残忍了。 白秋意深呼吸,再呼吸,再深呼吸,最后还是慢慢放开了林时桑,尽量温柔地开口:“没关系,你先吃饭,吃完饭了再说。” “师尊,你会不会忍得很辛苦呀?”林时桑真的觉得很忏愧,心说,幸好师尊现在是个鬼,要是个活人的话,连续被打断三次,他不得活活憋死啊? “不辛苦。”白秋意的声音都沙哑低沉了许多,但依旧很温柔,“你坐好,师尊出去端饭进来喂你吃。” 第二百章 桑桑难堪到拒绝回答 林时桑听罢,突然觉得师尊现在好温柔,也好知情识趣,通情达理。 明明就差临门一脚了,竟然这都能忍住,可见现在的师尊,当真是今非昔比了。 林时桑忍不住由衷地感慨:“师尊,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啊。想不到只是短短几日没有神交,师尊的忍耐力就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果然——”他一拍掌,得出了一个结论,“不逼自己一把的话,那么就永远都不知道忍耐的底线在哪里。” 白秋意微微一笑,神情显得无比莫测高深,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极了,师尊现在已经沦落至此,按理说,也算是罪有应得,死后不论身前事,也再无旁的事可令师尊担忧,自然事事以你为重了。” “那么,既然现在不神交了,师尊就把我抱起来吧?” 林时桑坐得很稳,一动都不敢乱动,毕竟两把剑并在一起,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生怕自己一着不慎,就会被剑柄捅出个好歹了。不管怎么说,他年纪轻轻的,还花容月貌,正值青春,还想着多玩几年。 哪知白秋意却摇了摇头道:“你好生坐着便是了,什么都无须你做。”顿了顿,他的笑容就更加晦涩难懂,也莫测高深的,“怎么了?坐着也不舒服么?” 林时桑稍微估摸出点意思来,既羞耻得面红耳赤,又觉得隐隐有些兴奋,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样坐着,哪里就舒服了?” “不舒服,那你怎么起来了?” 白秋意低眸,灼灼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林时桑的身上,在他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注视之下,肉眼可见的,小徒儿更加兴奋了,高昂起来头,好像蓄势待发的长弓,已经箭在弦上了。 “不许看!!!” 林时桑又羞又恼,索性抬手要去解开绑住腿的束带,哪知白秋意动作更快,几乎只是随手一抓,就把他两只手一起抓住了。 就跟逮兔子一样,非常轻松地抓在了手里,然后又不顾林时桑羞愤难当的抗拒,直接扯下他绑头发的发带,把一双腕子绑得很紧。 如此一来,林时桑就彻底没办法动弹了——他也不敢再乱动了,只要他一乱动,就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狠狠搅动。 藤椅又光又滑,坐在上面还微微有些凉意,尤其他此刻衣衫不整,几乎是光着腿坐在藤椅上的。 两条细长笔直的腿,下意识并拢起来,还绞紧了,好像这样一来,就能掩耳盗铃一般,不让师尊发现他的窘迫了。 可偏偏,林时桑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他的那玩意儿就兴奋得越是厉害,好像搁浅的鱼一样,不一会儿就咕嘟咕噜吐起来泡泡。 他羞耻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活埋一埋,把头一偏,眼睛一闭,假装不知道自己跟发|春的猫儿一样。 白秋意哪里会放过他,还笑着从旁戏谑道:“小桑桑,你在羞什么羞?和师尊,和夫君在一起寻欢作乐,也值得你羞一羞?” “我才没羞!!!” 林时桑恼恨地牙齿咬得咯噔作响,暗道,自己是看错白秋意,这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行事恶劣,他还当老东西是有出息了,会忍了。 谁曾想居然是变本加厉,把连续三次被中途打断的怒火,直接报复在了可怜的林时桑身上了。 林时桑冤枉极了,这又不是他的错,被中途打断施法,他也很难受的!!! “没羞?你确定么?”白秋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根细长细长的箭,一端还钳着雪白的羽毛,另一端的箭头,被他随手掰了下来。 在自己的掌心试了很多次,确定完全没有任何倒刺和锋利的棱角之后,白秋意才用羽毛的那一端,轻轻往林时桑的脸上一拂。 林时桑下意识“呃”了一声,很显然是被这种新奇又刺激的玩法吓了一跳,只觉得那羽毛划过皮肤时,又痒又软,他忍不住昂起了头,羽毛就顺着他的下巴,划过了他的颈窝。 还刻意在他的喉结周围,打着圈的绕,痒得要命,林时桑又发出了几声古怪腔调,喉结上下滚动起来,吞咽起了口水。 手指也渐渐蜷缩起来,攥成了拳头。 “别紧张,师尊不会伤害你,只不过,是想帮你堵上。” 白秋意轻声安抚,那羽毛又划过了锁骨,胸口,渐渐是小腹,最后落在了会要林时桑小命的地方。 林时桑几乎是要哭出来了,突然意识到师尊可能憋太久了,要玩一把大的。 他赶紧认输地摇头道:“师尊,师尊,别,没尝试过的事情,就不要乱来了,师尊是鬼,可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就是因为没尝试过,所以才更应该尝试,不要给活着的自己留有遗憾,就譬如师尊,现在死了,就很后悔生前没有——”白秋意贴近林时桑的耳畔,咬着他的耳垂厮磨,一字一顿地,说了好些个难以启齿,不堪入耳的字眼。 然后,林时桑肉眼可见的,浑身剧烈哆嗦了一下。白秋意就趁此机会,一把抓住他,将那根长长的箭羽,直接送了进去。 林时桑又惊又怕,都没有做好准备,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未被师尊触碰过的地方,竟多了一支箭羽。摇摇晃晃的,在藤椅间立了起来。 虽然,他远远不如白秋意的狰狞可怖,但在同龄人当中,绝对也算得上是壮观的。 那支箭羽掐头去尾,据林时桑目测,得有个三十厘米,现如今几乎一半都扎进去了——他一时之间,竟然都忘记了羞耻,也忘记了疼。 不知应该感慨,师尊现在好会玩,还是该感慨,自己果然是不同凡响的,连那么狭小的窄巷,都能被白秋意开发到极致。 总而言之,林时桑羞耻得恨不得自绝身亡才好,浑身的血液都再次沸腾起来。 “好了,别乱动,师尊出去端些你喜欢吃的菜,你就在这里稍作休息便是了。” 白秋意微微一笑,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临走之前,甚至还随手拨动了一下箭羽,然后就看见箭羽和小桑桑,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剧烈晃动。 好像是风中飘荡的旗帜,一前一后,摇摇摆摆的。林时桑“啊”了一声,惊悚又羞愤地骂他:“白秋意!你过分了啊!!” “快放开我!”他更加羞耻,眼睛被晃得生疼,开始挣扎起来,“不要这样!我……我……我服了!我服了,还不行吗?师尊,我真的服了!不可以这样,师尊!” 然而,白秋意却笑着告诉他:“既然都不神交了,那么,也就不担心被外界的声音打扰,师尊一会儿就把结界收回来,你只管叫嚷得再大声一些,最好把你那三个师兄弟都喊过来,好让他们瞧瞧,小师娘现在多么厉害,居然能生吞箭羽……”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林时桑的脸,将他脸上的羞耻和难堪,以及几分隐晦的兴奋,尽收眼底。 林时桑咬着牙骂他:“无耻!” 白秋意:“不许没有规矩,我到底是你的师尊。”他抬手欲敲林时桑的额头,试图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林时桑也立马眯起了眼睛,可那手只是轻轻贴在了他的额上。 “但是,我又是你的夫君,所以,允许你在我面前没有规矩。” 林时桑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好在白秋意没一会儿又回来了,端了一托盘的饭菜,林时桑现在羞耻到无地自容,哪里吃得下去饭。 白秋意还偏偏耐心至极,一口一口喂给他吃,还喂他吃一口,就轻轻拨一下箭羽,看着箭羽和林时桑的那玩意儿,跟长在一起似的,左右摆动,或者是前后摆动。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还能禁止林时桑自行颅内放烟花。这么玩观赏性也强,最重要的是,林时桑没尝试过这种新奇的玩法,又平添了许多羞耻感。 “师尊,要不然还是直接神交吧?”林时桑实在吃不下去了,他自认为脸皮已经够厚了,老夫老妻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了,哪知今晚竟被师尊狠狠上了一课。 他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还可以这么玩。他恨极了箭羽,也恨极了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异常兴奋。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不是说,你没有兴奋么?”白秋意笑意吟吟地盯着他看,不紧不慢地道,“我打算,往后给你专门打造一支长长的银簪,就命名为锁阳簪,你觉得好不好?” 林时桑拒绝回答,他觉得很羞耻。 “对了,桑桑喜欢什么样的花纹?”白秋意又问,“是桃花,梅花,还是海棠花呢?” 林时桑:“这三种花长得不都差不多?雕刻在银簪上,有什么分别。” 白秋意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雕花的话,有棱有角的,容易伤着皮|肉,不如镶嵌一颗很大的宝石,这样既美观,又好用。 他又低头亲了林时桑一口,笑着道:“你说得对,就听你的。” 林时桑:“……”他刚刚说什么了?他什么也没说,好不好?! 他现在就想知道,再这么玩下去,他会不会阳寿耗尽,幸好这里是修真界,但凡他不是个修真者,这么玩下去,人不仅会废,可能还会死。 第二百零一章 小师娘该不会有了吧? 等胥风再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把小部分尸体,送到相应的地方之后,又从衙门的停尸房里,收了另一波。 据说是不久之前当地的官府才剿了群山匪,这群人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上面为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就下令砍头一个不留。 约莫砍了一百来号人的脑袋,砍完后又没个人敢来收尸,所以一群死人尸首分离,被仵作还有衙差赶着板车,一股脑地塞进了停尸房。 又因为这群山匪身前穷凶极恶,十恶不赦,每个人手里都多少沾了几条人命,所以死后也怨气冲天的,摆放在停尸房后,还时不时诈尸出来吓唬人。 听说已经吓跑了好几个负责看守停尸房的衙差了。青州这种地方繁华热闹,不适合赶尸匠这种干阴间营生的,好不容易有个赶尸匠过来收尸,衙门恨不得胥风立马把停尸房那群死人,收拾干净了才好。 胥风倒是挺喜欢收一些生前穷凶极恶的恶人,这类人死后,就算诈尸了,也比普通人威力更大,若是打起架来,更是无比凶悍。 所以当场就应了下来,但那些仵作和衙差们很显然被那群死尸吓了个够呛,胥风喊他们帮忙把尸体缝合起来,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搭手。 那一百多具无头尸呢,要是光让胥风一个人干,不知道得忙活几天的。 胥风生怕和大伙分开行动久了,他们光顾着自己玩,回头又把他抛下了。 索性天一亮就跑回了客栈,胥风进客栈时,外面的天色还蒙蒙亮。 客栈里没什么人,只有店小二哈欠连天地擦着桌子。 胥风扯过一张板凳坐下,招呼着店小二过来,让他上点好酒好菜,等饭菜上来了,陆昭明和裴景元正好一前一后下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人风餐露宿,以天为被地为床惯了的,昨夜冷不丁睡了回客栈的大床房,居然还睡不习惯。 一个比一个脸色差。 胥风招呼两人坐下吃早饭,误以为是二人昨晚被师尊给折腾了,就一边给两人递筷子,一边笑问:“怎么个回事?昨夜我不在,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陆昭明晃了晃脑袋,眼底一片青灰,鬼知道昨晚是谁,一直在发疯,喊了一晚上“翠翠,没有你,我怎么活啊”,喊了整整一夜不说,二楼最拐角的房间,还一直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吵得人脑仁疼。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修真者,不好对凡人动手,他都想把那个人的嘴巴缝起来。 不过,他也不全然是因为吵闹而睡不着的,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林时桑。 以至于他睁着眼睛,盯着床帐子,盯了整整一夜。 也想了林时桑整整一夜。 彻夜未眠。 裴景元跟他房间相距不远,同样忍受了一夜的吵闹,半梦半醒时,总是会梦见师尊临死前的样子,一夜反反复复地做着噩梦,直至天明。 “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陆昭明接过筷子,随意扫了一眼满桌的菜,然后抬眸冷睨着胥风,“又要我掏钱?” “怎么可能?虽然我是干赶尸这种阴间营生的,但我也是有正经收入的,昨个才得了一笔丰厚的赏钱,这不,一大早就请你们吃饭,够意思吧?”胥风笑嘻嘻地说,又往楼梯口看了几眼,“小师娘还没起来?” 陆昭明:“他一向很懒散,睡得早,起得晚。”顿了顿,他又自斟自饮起来,慢悠悠地说,“从前在山上,他便是如此,头天晚上喊他翌日早起练剑,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但第二日都日上三竿了,都见不着他的人。他准还在睡,从小就贪睡,还爱偷懒,所以直到现在,他的剑法都不如我。” 胥风嗤笑道:“那可未必,能当上咱们三个的师娘,他定然有非比寻常之处,没准以前都只是故意让着你而已。” 陆昭明喝了几口酒,轻轻合了合眼皮,又慢条斯理地道:“是,他确实有过人之处,而且非常明显,他长得漂亮。从前在山上,如果他惹是生非了,只要不是很大的事,旁人看在他长得漂亮的份上,都会放他一马的。” 一提到以前的事,他又觉得很好笑,正要再低头喝酒,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哀怨的声音:“我就只有长得漂亮这一个优点么?” 冷不丁突然从旁冒了出来,吓了陆昭明一跳,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在地。他忙放下酒杯,惊愕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啊,听见你说我长得漂亮。” 林时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昨晚和师尊神交了整整一夜,累到不行,原本打算睡一会儿的,但肚子又饿了,索性就把师尊团了团,往伞里一塞,就下楼觅食来了,他一屁股坐在了陆昭明和胥风中间。 二话不说就抓起一双筷子,夹盘子里的凉拌黄瓜吃,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看来你送尸还挺顺利的,本来我还想着,来青州玩,我们三个都不熟悉,你又不在,都没人给我们介绍当地好玩的去处了。” 胥风笑道:“我一猜小师娘就想我了,所以送完尸体之后,连夜就赶回来了。我回来时打听了一番,说三日后附近山上会举办个庙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顿了顿,他又含蓄地笑了笑:“但在庙会之前呢,我们也不能干在客栈里睡觉,小师娘说对不对?” 林时桑点了点头,又抓了个包子吃,道:“你有什么好的提议,说来听听?” “反正我们也闲来无事,就是在青州待上个月余也无妨,出来玩总得花钱吧?陆师弟即便不说,我也猜得到他囊中羞涩,我就给大家找了个来钱快的营生,工作性质很灵活,内容很简单,做起来容易,是个人都能干的活儿。” 胥风这么一说,林时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很不好的念头来,满脸诧异,又谨慎地问:“你该不会是想让大师兄和陆师弟,跟你一起出卖美色,在当地的花楼里挂个牌吧?” 此话一出,陆昭明当场喷酒,气势汹汹地拍桌:“我岂能做出那种事?!胥风,你想死吗?!” 裴景元也有被吓到,正色道:“纵然再是缺钱,也不可如此胡闹。” 胥风直喊冤枉,忙道:“你们怎么这般想我?我能是那种人吗?” 林时桑点头:“很像。” 陆昭明冷笑:“难道你不是吗?” 裴景元摇了摇头:“不许胡来。” 胥风委屈地直喊冤枉:“天地良心啊,我要是真想干那种营生,我还至于成天到晚与尸为伍吗?就我这么年轻,俊美,身段也不错吧,我随便去哪个花楼待一晚上,不说多,一夜十万两真金白银,肯定能挣来罢?” 陆昭明笑意更冷:“看来你还真干过这种事,那一晚上得陪多少人,才挣得来十万两真金白银?” 胥风:“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信不信?” “不信。”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别当真嘛。”林时桑赶紧劝架,又问胥风,“说罢,你揽下了什么活儿?” 胥风这才解释道:“正所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干我这行的,讲究三赶,三不赶,其中三赶分为被砍头的,受绞刑的,以及立枷而死的,这三种人是受刑而死,死后身体还积郁着怨气,我便能设法将他们的魂魄召回,以符咒封回体内,再用摄魂铃赶尸。” “昨个我去还尸的时候,遇见衙门里的衙差,那些人告诉我,停尸房里正停着一百多具被砍头的尸首,让我负责把尸体处理了,事成之后给一百两银子。” “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别说三日后去逛庙会了,还能吃吃喝喝玩一路。怎么样?心不心动?” 陆昭明:“说但是吧。” “好,但是呢,现在那群尸体都尸首分离了,得用针线缝合起来,可又由于那些尸体不是很老实,仵作和衙差都不敢碰,我一个人要忙,估计得忙几天几夜,要是有谁愿意帮我就好了。” 胥风微微一笑:“小师娘,你最好了,再说了,我那么努力挣钱,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吗?又不能偷,不能抢,只能靠双手勤劳致富。” 林时桑觉得有点子道理,不过,让他去缝合尸体,他不太行,所以就转头看了看大师兄。 裴景元点头:“都是为了这个家。” 然后,林时桑又转头望向陆师弟。 陆昭明脸色难看:“我也全都是为了这个家。” 四人商量好后,就继续吃饭了,吃完饭后,胥风就领着他们去停尸房,路过街头时,还给林时桑买了些蜜饯,还有点心吃。 说是小师娘坐在那里看着就行了,饿了就吃些点心,陆昭明听到,就冷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对着一屋子的死尸,还能吃得下饭?到时候针线在骨头皮肉里穿梭,又是血又是骨头渣,看着不恶心么?” 林时桑本来觉得自己是能吃得下的,可听见他这么一描述,居然当场忍不住就反胃起来,捂着喉咙呕了几下,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吓了胥风一跳,忙从旁问:“小师娘,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第二百零二章 尊重每一个人的爱好 林时桑差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陆师弟从旁疑惑地问:“有什么了?” 陆师弟又抬头看了看林时桑发白的脸色,忍不住蹙着眉头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吐了?是不是方才吃太多了?” 裴景元道:“你若是身体不舒服,那就回客栈休息便是,由我和陆师弟帮忙就足够了。” 哪知胥风却道:“不行,万一小师娘出了什么事,我们又刚好不在身边保护他,那怎么办?师尊现如今沦落至此,白天无法跟正常人一样,在太阳底下行走。总不能凡事都指望师尊罢。” 陆昭明难得觉得胥风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万一林时桑抛下他们三个,带着师尊远走高飞了,那怎么办。 他觉得林时桑是完全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的,以师尊对林时桑现如今的偏宠程度,定然会帮着他隐瞒行踪。 届时天涯海角,上天入地,终究何处寻觅师尊的踪迹? 如此,饶是林时桑并不是很想一同前往停尸房,还是不得不陪同前往。 到那才知道,衙差口中说的停尸房,其实就是一间破瓦房,比此前几日在深山老林中遇见的死尸客栈,还要破烂十倍不止。 而且空间还十分狭小,只有几具陈旧破烂的棺椁而已,一百多号死尸,横七竖八地堆积在停尸房里,也幸好如今天气寒冷,要是在炎炎夏日,用不了三天就腐烂得臭不可闻了。 可能是为了镇压这些穷凶极恶的山匪亡魂,停尸房的破烂门框,还有窗杦上零星贴了几张皱皱巴巴的黄符。 林时桑走过去随手揭下一张,瞥了几眼,然后就蹙着眉道:“这符咒是用脚画的么,还不如我画的好呢。” “所以,这些符咒对死尸无用,那些衙差和仵作都跟我说了,这群死人生前都是山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手上都多少沾了几条人命。生前为非作恶,死后也胡作非为,已经连续吓跑了好几个看守停尸房的人。这不就找上了我。” 胥风一边说,一边很费力地从横七竖八的尸堆里,拽出一个长发覆脸,血迹斑斑的脑袋来。 他就是干这种营生的,胆子大到离谱,也不觉得很脏很恶心,甚至提溜着头发,把血淋淋的一颗脑袋当拨浪鼓似的,在手里甩着玩。 然而,胥风多少是有点贱兮兮的,明明知道陆师弟嫌脏,还一个劲儿把血珠子往陆师弟身上乱甩。 陆昭明抬袖掩面,连连躲闪,可还是会不小心被溅上几滴血,他嫌弃极了,觉得很恶心,调头就想走,可又想起不好把大师兄和林时桑留在这里,就只能顿足,冷着脸骂道:“胥风,我杀了你,你信不信?” 胥风撇了撇嘴,然后很委屈地跟林时桑道:“小师娘,你看陆三,动不动就威胁我,说要杀了我,他好凶的,回头你告诉师尊一声,让师尊打断他另外一条腿,行不行?”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还未来得及多言,大师兄便道:“好了,都别闹了,早些做完,早些回去,哪有那么多废话?” 他其实也挺嫌弃赶尸匠这种营生的,看着满地成山的尸骨,眉头都狠狠蹙紧了。整个停尸房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而且,尸首分离后,尸体和脑袋都不知道谁对应着谁,缝合之前还得找,就很麻烦。 裴景元问:“可有什么法子,能立即分辨谁,哪具尸体对应哪颗头颅?” 胥风笑道:“大师兄,你这可就问到点子上来了,让你们看看,赶尸探花的本事。” 说着,就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抓了一大把纸钱,先是往半空中一撒,纸钱就跟雪片一样的,洋洋洒洒地飞舞起来。 胥风紧接着又取出摄魂铃,咬破手指涂抹在铃铛上,手腕一震,就发出沉闷的铃声,分明声音不大,却又极具有穿透力。 林时桑一时间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耳膜要穿孔了,赶紧两手捂住耳朵,就看见原本堆积成山的尸体,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由于这停尸房确实不甚宽敞,这一百多具尸体要是都站起来了,都得直接排到停尸房外面,也不知道是这里的鬼气太盛,还是深秋的天气就是这么反复无常,原本外头还阳光明媚的,此刻竟乌云密布,闷雷翻滚,很快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狂风吹得窗杦哐当哐当乱响,破烂的停尸房应该许久没人过来修缮,房顶的瓦块和底下压着的茅草不堪重负,竟然塌了一片,雨水顺着窟窿砸落进来。 胥风不好一下子让所有死尸都起来,所以只能二十具,二十具的分批次了。摇晃着摄魂铃,驱动尸体翻找出自己的脑袋,然后抱着脑袋排队站好。 场面相当骇人。林时桑不禁感慨,自己现在的胆量越来越大了,要是以前看见这种场面,他还会吓得腿软,现在都麻木了。 不仅毫无畏惧,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拿蜜饯出来吃。 还好心好意问陆师弟要不要吃一颗,林时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可以分给陆师弟三颗蜜饯吃,就三颗,不能再多了。 陆师弟可能不爱吃蜜饯,脸色相当难看地摇了摇头,紧咬着牙,拒绝了林时桑之后,他又偏头低声道:“大师兄,我就说老四邪门,他打小修炼的路子就不正,本以为咱们的师尊能够教化他,引他入正道,结果老四不争气,年纪小小就被逐出师门了。这些年在外面都靠赶尸当营生,当年那么小一个孩子,学什么不好,居然学这些。” 裴景元也是很震惊的,但他终究还是有些怜悯这个师弟的,觉得他年纪小小的,就一个人在外四处漂泊,肯定是实在迫不得已,才干了赶尸的营生。 要不然正经人谁干这个。 林时桑听见此话,眨了眨眼睛,心说,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咱们的师尊自己的身子就不正,还怎么引徒弟入正道啊。 这不纯属瞎扯嘛。 再说了,他是半点没看出来,胥风是迫不得已,相反,胥风在御尸控尸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神情很轻松自在。 可见,胥风是真的很喜欢与尸打交道。 林时桑忍不住为胥风说了句好话:“那个,嗯……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人的兴趣爱好,对吧?” 陆昭明点头:“你说得对,但老四太不像话了。” 裴景元道:“我现在完全能理解,四师弟为何给自己改名叫胥风了,他真的有点疯。” 然而,胥风已经从包袱里取出了长针,还有一捆鱼线,满脸笑意地冲他们挥手,道:“来啊,来啊,我教你们怎么缝合尸体,尽量缝合得好看一点啊,虽然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山匪,但人死仇怨散,我们得干一行,爱一行,敬一行。” 林时桑又塞了颗蜜饯放嘴里,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吃成了小仓鼠,外头狂风骤雨,雷电交加,停尸房里光线也分外昏沉。 他就看见胥风笑得特别诡异骇人,脸上阴气森森的,就没由来得打了个冷颤。林时桑突然发现,胥风和师尊笑起来有点相像,心说,他如果和师尊真的有孩子了,没准长大后就长胥风这个样。 陆昭明取了几张明火符,走到角落里,将墙面挂的蜡烛点燃,之后才走到了胥风面前,伸手接过一根长针,上面还拖着长长的白色鱼线。 胥风席地而坐,正要给大家展示一下,赶尸探花高超的缝合尸体技巧,哪知方才还很安分守己的尸群,立马躁动起来。 一缕一缕的鬼魂,从尸体中漂浮出来,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看样子是很不满意被人打搅,正张牙舞爪地要往几人身上猛扑。 可这些鬼魂还不知道,在场四人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陆昭明很嫌恶,随手一拍,就把一个张着血喷大口的恶鬼,重重拍回了身体里。 而后一张黄符,将之封印住。 胥风压根就不把这些恶鬼放在眼里,穿针引线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甚至还言语威胁:“我脾气不好哦,谁要是不长眼地招惹了我,我就把谁的脑袋直接缝到屁股上,然后挂在城门口暴晒个三天三夜。” 一个很不幸,落在大师兄手里的恶鬼,被大师兄直接用手团成了一个小球,在手里上下掂着玩,还发出了凄厉又委屈的抗议。 “凭什么大家都是鬼,还要搞区别对待?你们明明都养鬼,怎么还要这么残忍对待其他鬼?” 林时桑愣了愣,心道,该不会指的是白秋意吧? 笑死,白秋意可不是普通的鬼啊,活着的时候,没人打得过他,现在就算死了,还是没人打得过他。 话音未落,那原本挂在林时桑腰间的黑伞,就自动飞到了半空中,还徐徐张开了,白秋意一袭黑衣才刚现身,原本还疯狂叫嚣的众多恶鬼,立马战战兢兢地往回蜷缩。 白秋意随意环顾了一番四周,然后蹙眉道:“来这种地方作甚?本座还没有虚弱到,需要吞噬恶鬼的地步。” 众恶鬼:妈呀!鬼吃鬼了! 第二百零三章 师娘一向最喜欢我 林时桑当场惊得连蜜饯都吃不下去了,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的脸色诡异,忍不住从旁询问:“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师尊实在鬼体虚弱,也可以靠吞噬恶鬼,来修复自身?” 白秋意点了点头:“不错。” 林时桑当场倒抽一口冷气,而同样被白秋意吓到的,还有那群恶鬼。 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再动手了,原本还凶神恶煞,张牙舞爪的恶鬼,此刻见了白秋意,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纷纷逃窜起来。 但这停尸房本来就不大,外头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恶鬼们也无处藏身。 只能各自回到自己已死的肉身之中,胥风出于安全考虑,就偏头同陆师弟道:“这群死鬼看样子不老实,你帮我用黄符压一压,防止他们捣乱。” 陆昭明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黄符,挨个尸体贴一张,将鬼魂尽数压制在已死的残骸中。 一边贴黄符,还一边状若无意地往白秋意身旁挨。 陆昭明小心翼翼,又非常谨慎地开口:“师尊,您怎么白天也出来了?这不是还没到晚上么?如此贸然出来,是否对师尊不利?” 白秋意神色冷漠,抬手指了指外面黑黝黝的天,语气淡淡地道:“现在同黑夜又有什么分别。” 陆昭明顿时哑口无言,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跟师尊说,但真跟师尊面对面了,反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踌躇了许久,他才终于又鼓起勇气,开口道:“师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永远都是我的师尊!” 白秋意瞥了他一眼,然后依旧神情冷漠,不过他倒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好似根本就不在乎,陆昭明到底还肯不肯认回他这个师尊,态度可谓是相当冷漠了。 话也少得可怜。 陆昭明却已经十分满足了,听见师尊的回应后,甚至欣喜到了热泪盈眶的地步,连语气听起来都略微有些哽咽了:“我就知道,师尊的心里终究还是有弟子们的,否则也不会允许我们几人寸步不移地跟随师尊左右了。” 白秋意听见此话,眉头微微一蹙,觉得还是有必要开口澄清一二。 首先,他的心很小,从始至终都没把座下几个徒弟放在心里,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 他只爱林时桑一个人。 其次,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厌恶三个狗皮膏药,寸步不移地从旁跟随。 倘若不是林时桑强烈要求带上他们三个,那么,白秋意根本不会再现身与他们师徒相见。 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小桑果开心而已。 只要小桑果乐意,那么白秋意就是当场杀了这三个徒弟,给小桑果助助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时桑一看白秋意的神情,立马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为了不让可怜的陆师弟,再次受到惨绝人寰的打击,他赶紧开口道:“那是,那是,不管怎么说,师尊一个人把我们四个徒弟拉扯长大,倘若师尊真的不爱我们,当初又何必收我们为徒?难道他闲得慌吗?” 白秋意心道,还得是桑桑,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当初他就是因为一个人穷极无聊,闲得慌,才养了四只小团子。 兴致来了呢,就随意逗一逗,跟逗狗的区别不大。 若是没了兴致呢,就随手丢到一旁不管不问,对外就说自己旧疾发作,身体不适,或者是闭关修炼,反正有扯不完的理由。 随意就把徒弟们推给掌门师兄管教。他自己亲自教学的次数,少之又少。 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没什么师徒之情的。 不过,既然小桑果都如此说了,白秋意觉得,那就姑且当他心里是疼爱几个徒弟的吧。 只要小桑果开心就好,其他事情都无关紧要了。 白秋意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嗯,你师娘说得对。” 然后,他随意左右环顾一圈,又问,“这是……要做什么?” 一提到这个,胥风立马来了精神,赶紧跳起来给师尊解释,那说得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提到尸体,他的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在昏暗阴森的停尸房,显得异常明亮。 说到最后,他好像求主人夸夸的小狗,满脸期待地凝望着白秋意,一副乖巧至极的样子。 林时桑毫不怀疑,如果胥风长了尾巴的话,此刻一定在师尊面前摇成了螺旋桨。然而,在面对胥风这么充满真挚动人,敬仰孺慕的眼神中,白秋意表现得依旧冷漠,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似乎觉得这事不值得他开口评价。 胥风依旧不死心,搓着手,往前走了几步,面露羞赧地笑道:“师尊,徒儿一直以来都有听您的话,您当年让徒儿滚远一些,不许再出现在师尊面前,徒儿也谨遵师命了,滚得远远的,一直待师尊死后,才敢与师尊一见。” “虽然徒儿很早之前,就被师尊逐出师门了,没学得师尊什么本事,但师尊您瞧,徒儿现如今在赶尸业界中,徒儿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人送外号赶尸探花,也不算在外丢了师尊的脸面。” 陆昭明冷笑:“真是好不害臊,当着师尊的面,就如此夸赞自己,赶尸何时算得上是好营生了?同那些邪修又有什么区别?” 话一出口,他似乎猛然意识到,师尊也不是什么好人,邪修只是修的路子邪,而师尊是整个人就不正,天生魔种不比世间所有邪修加起来,更加阴邪? “师尊,徒儿失言了!”陆昭明赶紧抱拳致歉。 白秋意倒也不怪他,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此生应当都与正道无缘了,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若是他们当中有谁想要离开,就尽快离开便是了,他会顾念着往日的师徒之情,放他们一条生路,往后再无任何瓜葛。 哪知三个徒弟听罢,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师尊半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师尊的手里。 林时桑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心说,白秋意身上到底有什么人格魅力,居然能让三个徒弟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就算是白秋意自己生的孩子,也未必有他们三个这么真挚热忱,为师尊生,为师尊死吧? 不管怎么说,白秋意出来后,三个师兄弟肉眼可见的拘谨规矩了许多,胥风招呼另外两个人帮忙缝合尸体。 嘴唇蠕动了好多次,也愣是没敢开口请林时桑也一同帮忙。 由于外面下雨,除了在停尸房待着,哪里也不能去,林时桑穷极无聊,蜜饯也吃腻了,又不想帮忙缝尸,遂跟白秋意玩起了游戏。 玩三子棋,只要三子能够连成一条线就算赢了,但棋子每次只能走一格,不能斜着走。 至于棋子也是就地取材,停尸房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尸首分离的死尸。 白秋意用脑袋当棋子,林时桑就用身体的躯干当棋子。 还用剑在空地上画了好大一个棋盘,为了增添游戏的有趣性,林时桑提议加点赌注。 白秋意欣然答应了,他想加的赌注,无非就是双修那档子事,譬如,他赢一局,就喂林时桑吃一支毛笔。若是输一局——他根本就不会输,所以,也没有想好输了要怎样。 但由于身旁还有三个徒弟忙忙碌碌,这种赌注也不好直接提出来。 林时桑的想法就单纯许多了,他说:“这样吧,谁输了,就往谁的脸上画个墨团,师尊,怎么样?” 此话一出,胥风手里捏的针,直接扎进了自己的手指上,当即惊愕地抬头望了过去。同样震惊的还有陆昭明和裴景元。 陆昭明甚至不小心,把尸体的手腕都捏碎掉了,更是霍然起身道:“住口!不许对师尊无礼!” “该住口的人是你,谁允许你对师娘无礼了?” 白秋意眸色一戾,刚要隔空将人打飞出去,林时桑就急忙从中制止,笑道:“好嘛,好嘛,赌注也不一定非得在脸上画黑墨团,我刚刚也是浑说的,不准生气啊,更不准动手!” 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白秋意说的,如果师尊再随便出手打人,林时桑就要发火了。 为人师表的,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打孩子呢?太不像话了! 白秋意收回了手,问陆昭明道:“那你说,以什么赌注为好?” 陆昭明稍微想了一下,然后才道:“既然要玩,不如玩个大的,若是师尊赢一局,那么我就挨一棍,要是师娘赢一局,那么……”他的目光往大师兄和胥风身上来回瞥,最后把胥风推出来当冤种,“那么老四就挨一棍。” 胥风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心道,当他傻吗?师尊那么偏爱师娘,怎么可能忍心赢师娘? 这么一来,到时候挨打的,不全是他吗? “不行,我不服!”胥风赶紧起身道,“陆昭明,你想死吗?你自己想当师尊师娘之间的赌注,干嘛要拉上我?” 陆昭明冷笑:“怎么,你就认定师尊一定会输么?” 胥风张了张嘴,顿时哑口无言。 陆昭明又偏头同林时桑道:“师娘,你一向最喜欢我的,对么?” 竟还是一语双关。 第二百零四章 师尊的真实用意 林时桑“啊”了一声,好半晌儿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让他怎么说呢?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 但他对陆师弟的感情,和对大师兄,胥风等人,包括雪琼都是一样的。 不存在“最”,“特别”,“尤其”,“格外”,这种特别强调的字眼。 没有偏宠,林时桑对他们三个都一视同仁。 胥风见状,也突然来了点兴致,心说,既然陆昭明要赌他自己在林时桑眼里,终究重不重要,那他也舍命陪小人好了。 就赌一赌,自己在师尊眼里重不重要,对师尊来讲,到底是输给师娘,哄师娘高兴重要,还是让胥风少受些伤比较重要。 如此一想,胥风就放下了手里的针线,随手拍了拍手上沾的脏,正色道:“难得师尊师娘这么有兴致,那就赌一局,又有何妨?” “不是,你们确定要以自己为赌注?输了可是要挨棍子的,不久之前,你们才被打断了腿啊,怎么,这才短短几天,就不疼了吗?” 林时桑都懵了,心说,两个师弟的脑子是不是刚出生的时候,被门给夹了啊,都十几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还如此幼稚。 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验证自己在对方心里究竟重不重要,这很愚蠢,好不好? 不过,该说不说,两个师弟的脑回路和白秋意倒是挺相像的,都喜欢通过伤害自己,来博取别人的垂怜。 可问题是,这招只对真正喜欢他们的人有用啊,换作陌生人,谁会管他们的死活? 陆昭明道:“师娘无须担忧,修真者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挨个几棍,不至于伤及性命,只要师尊师娘玩得开心尽兴便好。” 胥风也笑道:“是啊,师娘真是温柔善良好心肠,还知书达理,温良恭俭会疼人,此生能当师尊师娘的徒弟,真是弟子几世修来的福气。” 既然话已至此,两人都很乐意当赌注,那么,林时桑也无话可说,他又补充一句:“只要三子连成一条直线就算赢,不过,其中一个棋子必须在最中间的位置。” 为了能更清晰地看着棋盘,林时桑轻轻一跃,就跳上了一具歪倒在地的棺椁上,抬手指了指最中间的位置。 白秋意点头道:“我会,无须教。” 他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之中,将整个棋盘尽收眼底,一挥衣袖,三颗脑袋,还有三具无头尸,便依次飞到了棋盘之上。他抬手示意林时桑先下。 又侧眸瞥了一眼裴景元。 裴景元会意,也忙放下手里的活,主动凑上前来,给众人当裁判。 林时桑刚要挥袖挪动棋子,胥风又突然道:“师娘,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是最敬重师娘的了。” 陆昭明听罢,也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师娘只管下,输赢皆不重要。” 他已经暗暗想清楚了,如果林时桑赢棋了,那么定然是不忍见他受伤,所以竭尽全力地赢。 若是林时桑输棋了,想来是他棋艺不精,当真下不赢师尊而已,也怪不着林时桑身上。 林时桑本来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但被两个师弟,左一句师娘,右一句师娘喊的,压力立马就来了。 他是既不忍心看着陆师弟受伤,也不忍心看着贱兮兮的胥风受伤。 但陆师弟说得对,赢就赢,输就输,各凭本事,输赢不论。所以,林时桑就对白秋意道:“师尊,输赢各凭本事,师尊可不能为了让我开心,就故意让着我。” 白秋意笑着摇头:“不会,但你若是输棋了,回头不要在几个小辈面前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倒是师尊啊,要是当着几个徒弟的面,输给了我,回头可不能怀恨在心,秋后算账啊。” 林时桑对什么象棋啊,围棋之类的,确实是一窍不通,但他下三子棋,五子棋,就从来没有输过。 只不过可怜了胥风,一会儿要受伤了。 不过,林时桑也不打算赌太多局就是了。他信心满满,认为自己赢定了。 哪知第一局就输了,他输了。 林时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胥风光明正大的欢呼声中,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他本来以为白秋意从没玩过这种游戏。 没想到白秋意这么厉害,居然第一局就赢了他! “陆三,陆三,看见没,看见没?咱们师尊赢了,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尊是最厉害的!哈哈哈哈,你快看,快看啊!” 胥风笑得无比嚣张,扯着陆昭明的衣袖,让他赶紧看棋盘,还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拍打着陆昭明的胳膊。 “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出去折根细点的棍子,保管棍子折了,你的腿骨都不会折,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陆昭明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冷冷道:“不过才第一局,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得意,我不得意,我只是突然又想到了其他开心的事情,啊,哈哈哈哈……” 很快,笑声戛然而止,白秋意嫌他太吵,直接一张黄符贴他嘴上去了,蹙着眉头,冷淡地开口道:“闭嘴,很吵。” 如此,胥风的嘴终于是闭上了,众人耳边也恢复了清净。 林时桑输了一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第二局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迟疑了半天都不敢挪棋子了。白秋意也不急,就一直静静地等他,一句话都不曾催促。 饶是他如此谨慎小心了,第二局又输了。 裴景元从胥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了一支毛笔,在一旁的墙面上,又添了一笔。 两条鲜红的笔墨,就跟鲜血似的,映在了粗糙脏乱的墙面上。 林时桑的冷汗都开始冒出来了,下意识攥了攥拳头,心说,该死的白秋意,说不让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他啊。 连输两局了,林时桑的自信心大为受挫,要是换作平时,那也就算了,就是玩嘛。 可眼下他们玩游戏,是带了赌注的,陆师弟会不会误会他是故意输的? 林时桑悄悄瞥向了陆昭明,就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甚至还出声安慰道:“无妨,师娘尽管玩就是了,我还不至于柔弱到,挨几棍子就会死的地步。” 别的不说,就冲着陆师弟这句话,林时桑今天就非得赢白秋意几局不可。 接下来又连玩了十局,每一局都是林时桑输,白秋意赢,整整十二局了,林时桑是一次都没赢过。 胥风幸好被黄符贴住了嘴,要不然他只怕要当场笑疯了,裴景元在墙面上,已经写了两个正字,外加两笔了,心里默默为陆师弟捏了把冷汗。 “要不然,还是不玩了吧?”林时桑的自信受挫得很厉害,心里又暗骂白秋意半点都不知道疼老婆,说不让他,还真就毫不留情。 好歹也让他赢几局啊,得会儿胥风一点事都没有,全是陆师弟挨打,这让林时桑的心里,如何能过意得去? 然而,陆昭明依旧神色如常,语气坚定地让他继续玩。林时桑战战兢兢的,又玩了八局,同时又输了八局。 已经连输二十局了,那么也就是二十棍。林时桑忏愧得要命,这回说什么都不玩了,不仅不玩了,他还硬着头皮,试图耍赖,想把这事蒙混过关。 哪知白秋意今天却格外不好说话,对着胥风使了个眼色,胥风就转身出去找棍子了。 林时桑无比后悔,好端端的,他往哪里一歪,乖乖吃蜜饯,吃点心不好吗? 或者跟白秋意头挨着头,找个角落里闲聊,实在不行,就大着胆子神交,作甚要玩三子棋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眼瞅着胥风拿了一根细长的竹棍回来,林时桑立马不干了,一下子就从棺椁上跳了下来,大声道:“好了,好了,不就是玩个小游戏?当什么真啊?” “再说了,是我玩输了,跟陆师弟有什么关系?”即便提出输棋就挨打赌注的人,就是陆师弟自己。 林时桑本来想说“是我玩输的,要打就打我好了”,但他又怕疼,这句话在嘴里转了转,又吞了回去。 胥风其实也不想伤陆师弟,但又不敢违抗师命,其实巴不得师娘出手阻拦,如此一来,他就顺势摆出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不过,连下二十局,师尊一局没让师娘,这倒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陆昭明摇了摇头:“我早就说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过既然师娘见不得这个,那我就出去好了。” 他对胥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打,胥风见状,忍不住暗想,真是个死脑筋,明明只需要师娘撒个娇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真挨二十棍。也不知道图什么的。 林时桑也不知道陆师弟到底图什么的,只是突然间,很心疼受自己连累的陆师弟。 然而,陆昭明却很清楚,师尊的用意。 师尊不过只是想借此来敲打警告他而已,让他不要再对林时桑存有不该存的心思。 否则,即便师尊再偏爱林时桑,哪怕对林时桑说的话,字字句句都肯听,但依旧会毫不留情地杀掉觊觎林时桑的任何人。 哪怕是自己座下的徒儿。 第二百零五章 我就是爱师尊 经这一事闹的,林时桑彻底没了玩闹的心思,不过好在胥风还是下手有分寸的。 打完之后,陆师弟依旧神色如常,活蹦乱跳的,想来伤得也不重,这让林时桑稍微松了口气。 三个人又各自拿起针线缝合尸体去了,一时间外头狂风暴雨,风雨交加,而停尸房一片死寂,只有针线穿透皮|肉的声响。 林时桑穷极无聊,吃了一回亏了,也不敢再和白秋意玩游戏,外头下雨也不能出去乱跑,索性就去翻胥风随身携带的包袱,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结果就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什么摄魂铃啊,香烛纸钱,墨斗,朱砂笔,还有铜钱剑之类的,唯一有点好玩的,可能就是那个摄魂铃了。 胥风由得他乱翻乱扒,见他拿摄魂铃玩,也不生气,反而还跟他说,让他小心点玩,别伤到了自己。 林时桑胡乱应了几声,用摄魂铃控尸,然后让他们在空地上翻跟头,或者是对天劈个一字马什么的,玩了一阵,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正要放下摄魂铃,忽听“轰隆”一声。 从尸堆里传来了异常的动静,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诈尸了,就随手摇晃着摄魂铃,想把诈尸的玩意儿给压下来。 哪知又连续听了“砰砰砰”的声响,原本堆积成山的尸体,竟然被很大一股力,直接震飞,紧接着又听见哀怨凄清的女子哭声。 林时桑一下从棺椁上跳了下来,攥着摄魂铃上前一步道:“咦?是我听错了么?” 他上前查探,就见一副棺椁倒着躺在地上,此前没注意到,是因为停尸房空间狭窄,死尸都堆在一起。 那棺椁底下很显然罩着什么东西,砰砰砰的声音就是从底下发出来的。 “应该不是你听错了,因为,我也听见了,有女子在哭。”胥风放下手边的活计,蹙眉上前道,“奇怪,衙差此前跟我说了,这里停放的都是一些山匪的尸体,按理说,不可能有女子的哭声才对。” 林时桑听罢,便道:“当山匪何须分男女?还是先掀开瞧瞧吧。” “嗯,也好。”胥风点了点头,也不敢劳烦林时桑动手,直接自己上去抬棺,但抬了几下,棺椁竟纹丝不动,他眉头都微微蹙紧了,“奇怪,尸气竟如此浓郁,棺椁被尸气覆盖,竟不好打开了,难不成此人是受了什么委屈,带着恨意而死,遂才在死后,怨气如此深重?” 林时桑眨了眨眼睛,又往后退了退,听见此话,他便道:“要不然,你也退开些,还是让师尊来吧?” 胥风觉得这样也好,他一向是个很听劝的人,闻言就点了点头,才往后退了两步,就从旁一道冷冽凌厉的劲风袭来。 轰隆一声,那被尸气紧紧黏在大地上的棺椁,瞬间就炸成一片残骸,溢散开来的劲气,生生将周围站立的尸群,刮得东倒西歪,满地乱滚。 胥风暗自庆幸,幸好他听劝了,立马就退开了,否则师尊这二话不说,随便一掌,就能将他打得重伤吐血。 待眼前的劲风消散开来时,那原本躲藏在棺椁里的东西,这才露出了原貌。 竟当真是个女子,不,准确来说现在她已经是具女尸了,身上穿着脏污到看不清楚原本颜色的衣裙,四肢格外纤细。 脸被凌乱肮脏的头发覆住,根本瞧不清面容。 但好在头还在,只是脖子上留有很明显的伤痕,看来似乎是绞死的。 应该不是什么山匪,而是一个普通的女死刑犯。 只是不知为何,这女尸竟当场暴躁起来,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才一伸开鬼爪,甚至都没来得及往活人身上扑。 就直接被白秋意出手控制住了,又轰隆一声跌回在地,彻底动弹不得。 “奇怪,按理说不该有受绞刑而死的女囚犯啊,而且,人间官府的刑罚中,几乎不会用绞刑了,真要是犯了大罪,都是秋后问斩。” 胥风捏着下巴沉思,上前几步,半蹲在女尸面前,稍微检查了一下她脖子处的伤痕,然后,目光又渐渐移上了她的腹部。 眉头忽然一蹙,就见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了。 他眸色一戾,当即喊了句:“不好,大家快退后,这女尸肚子里竟有个鬼胎!” 此话一出,胥风都顾不得多加解释,一张黄符就贴了上去,然而,那黄符很快就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燃了起来,化作了一缕飞灰。 女尸的肚子,也飞速膨胀起来,竟直接撑破了衣裳,露出了苍白圆润的腹部。 林时桑光是看一眼,都觉得挺个大肚子,肯定非常难受。 也顾不得询问鬼胎是什么东西了,听见此话就往后退了几步,还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耳朵,生怕那雪白的肚子撑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再像个气球一样,嘭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白秋意将林时桑往身后一护,低声道了句,“不怕,有师尊在,脏不到你的眼”,他无须后退,反而上前几步,在胥风欣喜又震惊的目光中,抬手虚虚地往那女尸的腹上一贴,那原本已经膨胀到超过常人生理极限的肚子。 就飞快地缩了回去,还伴随着婴儿吃痛,发出的哭嚎声,但听起来又不太像个孩子,反而像是发了春的流浪猫。 声音无比难听刺耳。 胥风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取出一支毛笔,在女尸的额头,还有肚子上,飞快画了几笔,那本来还哐哐哐身子乱震的女尸,终于安静下来了。 只不过嘴里还发出呜咽的哭声,听起来凄惨又哀怨。 “胥风,你此前不是自称赶尸探花?怎么,这世间竟还有你压制不住的死尸?而且,还是具女尸,看来,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陆昭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奚落胥风的机会。 而胥风同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苦他的机会,笑嘻嘻地道:“是啊,得亏我道行浅,要是我道行深,那你现在不得被我二十棍子,当场打死了吗?哪还有机会嘲讽我?” 二人再度剑拔弩张起来,林时桑赶紧从中打起了圆场,还侧眸问道:“对了,鬼胎是什么东西?要是把孩子剖出来了,还能不能活?” “能不能活,那得看这孩子是何时怀上的。”胥风神色一凛,正色道,“一般来说,鬼胎有两种形成方式,一是,母体生前就怀有胎儿,母体死后,胎儿无法脱离母体自行生存,所以活活溺死在娘胎里。” “好可怜啊,那不就是一尸两命了吗?”林时桑抿了抿唇,又道,“月份小的话,胎儿也成不了型,想必这胎起码也得有五个月了,眼看着再过几月生下来就能活了,结果……” 他稍微难受了一下,又问,“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也比较常见,一般是人死了之后,有鬼看中了这副躯体,然后就……嗯。”胥风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了,脸色也微微红了起来,“就鬼压着死尸行事,干我这行的,把这事叫作鬼奸……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陆昭明面色一沉:“你说得太详细了,没人想听这个!” 裴景元也是听得面色通红,神情很不自然地偏过脸去。 林时桑当即目瞪口呆:“竟还有这样的事?” 那鬼奸|尸,都会怀上鬼胎,那么自己还是个大活人呢,死鬼师尊天天缠着他神交,倘若他不是个男儿身,只怕肚子里已经有了鬼胎了吧? 林时桑艰难地咽了咽,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胥风见状,忍不住告诉他:“小师娘,鬼和死尸行事,孕育出的是鬼胎,但鬼和活人行事,那么孕育出的就是……呃。”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师尊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胥风毫不怀疑,他要是再敢继续说下去,一定会当场尸首分离。 一定会的。 毫无疑问。 “不不不,你不用跟我说这个的,我不需要了解这方面的事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跟鬼……咳咳咳。” 林时桑做贼心虚,赶紧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跟鬼干那事,但他越是着急解释,越是欲盖弥彰,到了最后,他有些自暴自弃,又有些事过无悔的坦然自若。 反正已经当上师娘了,用脚指头想想也该知道,他和白秋意之间根本就不清白! “是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林时桑的脸渐渐发烧,耳根子都烫得要命,但依旧佯装镇定地道,“我就是爱师尊,今生今世,无论师尊是人是鬼,我都会和他在一起。” 此话一出,裴陆胥三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很精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应该佯装什么都没听见的神情。 白秋意在听见此话后,原本要杀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柔情似水,他也不避讳还有弟子们在场,飞过去就轻轻吻向了林时桑的额头。 第二百零六章 孩子挺乖的,自己会往外爬 林时桑一阵耳根发热,到底还是有几分腼腆羞涩,当即往后躲了躲,但还是没能躲过去。 被师尊亲上了额头。 不过好在白秋意现在很有分寸,只是蜻蜓点水地印了个吻,而后很快就撤离了。 这让林时桑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白秋意现在有分寸了,但生怕自己没有分寸,再一个血气翻涌,就抱着师尊回吻。 在场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又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把脸转了过去,假装并没有看见师尊师娘恩爱的画面。 “咳咳咳,不管怎么说,这鬼胎也挺可怜的,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确认一下,这鬼胎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林时桑刻意挑开话题,生怕大家还揪着他和师尊那档子事不放了。 清咳了几声,再度将话题扯到了女尸,以及女尸肚子里的鬼胎上。 胥风道:“办法倒是也有,但我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遇见过,而且……”他稍显迟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嘴唇蠕动了几下,又一个字都没说。 陆昭明见状,便知道胥风接下来可能又要说些不堪入耳的事情了,赶紧道:“不必说得太详细,言简意赅解释一二便可,没人想听其中的细节!” 倒也不是……林时桑心说,他其实有点好奇的,想听听其中细节,但眼下这么多人在,他现在高低是孩儿们的师娘,是长辈了,也不好在孩儿们面前,太过失仪。 遂故作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小明说得对,稍作解释便可,无须把其中隐晦的秘事,都尽数往外说。” “可是,可是……” 胥风显得非常为难,他也不想说得太详细,但不详细的话,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的,迟疑了许久,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秋意见状,冷不丁开口道:“我倒是知晓这个,你问他,还不如问我。” “师尊竟也知晓?”林时桑转头望去,满脸惊愕,又问,“那师尊可有什么法子,救一救这可怜的鬼胎?不管大人做错了什么,但孩子总该是无辜的啊!” 白秋意道:“生出来。” “生出来?谁生?” 白秋意瞥了林时桑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说谁生?胎儿在谁腹中,就由谁来生,总该不会让你生。” “可这女子死都死了,尸体早就凉透了,还怎么把孩子生出来呢?”林时桑一头雾水,觉得让死人自己把孩子生出来,实在太为难死人了。 裴景元的目光随意在女尸露出来的皮肤上扫了几眼,而后便道:“不仅如此,身上连尸斑都很明显了,如今已入深秋,又阴雨连绵,女尸倒也没有如何腐烂,依我所见死了最多半月。”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也不排除此人死后,怨气冲天,尸气过重,才使得肉身相对保存得完整一些。但不管怎么说,刚刚棺椁才一打开时,这女子都已经显怀了。想来应该是生前就已经怀有身孕,若是死后才怀了鬼胎,据我所知,鬼胎会吸食母体身上的养分,一直将母体吸食得骨瘦如柴,最后才会破体而出。” 胥风点头道:“不错,大师兄分析得挺好,衙差告诉我,那些山匪斩首的时间,也约莫小半个月前。天气阴寒影响了尸体腐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些山匪死后还怨气难消,早晚有尸变的可能。我也是担心他们尸变,会伤及当地的百姓,所以才接了这个活儿。” “也不全然都是为了那区区的一百两银子。”话到此处,他还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腼腆的笑容,“不过,我也确实需要挣钱养家糊口就是了。” “那岂不是更可怜了吗?”林时桑当场倒抽几口冷气,“孩子生生在娘胎里窒息而死,实在太惨了。” 胥风道:“所以,修真界也管这种叫作母子煞,若是母体和鬼胎一起发作起来,确实有些麻烦,不过好在,这鬼胎月份尚小,根本不成气候。” “那还能救活吗?” 林时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这个问题,他觉得这孩子真的是好惨好惨。 不管大人做错了什么,可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其实,倒是可以像师尊说得那样,让女尸把它生出来。不过——”胥风又有些犹豫起来了,搓着手显得有些难为情,“不过,我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啊,我都没给猫猫狗狗接生过,更别提给女尸接生了。这种事情我做不来,让陆师弟做好了。” 陆昭明面色一寒:“凭什么让我做?” “因为你心灵手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温柔贤惠啊。” “滚!” “等等,先别让他滚。”林时桑又道,“那你不是就干这种营生的吗?以前就从来没遇见过?或者,没听说过别的赶尸匠,遇见这种事?” 胥风摇头:“我干这个营生不假,但我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啊,那些有门有派的,譬如茅山道士,还有湘西,苗疆那边的赶尸人,都是有门有派的,最不济也是兄弟姐妹一起干的,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所以,我也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 陆昭明道:“你的语序颠倒了吧?应该是,那些人不屑于与你为伍,所以,你才独来独往。” 胥风老脸一红:“要你多管闲事?” 陆昭明:“看来我是猜对了。” “你!”胥风气极,攥了攥拳头,不过很快又松开了,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懒得同你一般计较。不过,这不仅仅是怎么接生的问题,这鬼胎虽说是个死东西,但都没足月呢,只怕骨骼也没发育好,生也不是不能生,得想办法给这鬼胎补充一些养分,好让它长大……我这么说,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别人懂不懂,林时桑不太清楚,但他反正是不太懂的,他摇了摇头,问:“怎么给鬼胎养分啊?它也不能吃饭吧,要不然,我就分它几颗蜜饯好了。” “小师娘,你心肠真好,不过,就算它能吃,光吃师娘几颗蜜饯,又有什么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嗯。”胥风的话音戛然而止,反问道,“师娘还记得,我此前说过的,人死后,怎么怀上鬼胎么?” “记得啊,不就是鬼奸……等等!”林时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无比惊讶地瞪大眼睛,惊愕地问,“你的意思是,找个鬼然后这样那样?” 胥风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师娘理解的那样。” 林时桑:“……” 他一阵面红耳赤,几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竟然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问题。他突然又觉得,这鬼胎死都死了,早日安息也挺好的。 就算救下来了,又能怎样?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种,难不成让林时桑收养了这孩子么?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前提是,养孩子就跟种花种菜,养狗养猫一样简单才行。 林时桑连照顾自己都有些勉强,可能无法好好照顾一个婴儿。在几人短暂的目光交汇之后。 又都不约而同地觉得,人死不能复生,既然这孩子死都死了,也不好逆天而行,强行拉它降生人间,恐日后再引起什么祸端。 就地好生埋葬,再进行一番超度,送它早日转世投胎,倒也不错。 林时桑长叹口气:“算了,凡事有度,不可强求,胥风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回头把这对母子一起送回他们亲人的手里罢,落叶归根,也许能消了他们的怨气,得以早日安息。” 哪知胥风却摇头:“恐怕不行。” “为何不行?你怕什么,有师尊在,成不了母子煞。” “我并非在意这个,而是赶尸也有行规,我之前就说过,有三赶三不赶,其中三不赶中,有一种就是自缢而死的人不赶,你们看此人脖子上的勒痕,再看双手,想来是自己吊死,而非旁人谋害的。” 顿了顿,胥风又道:“既然是自己死的,那就是自弃生命,这种死人是不能赶的。所以我建议,找具还看得过去的棺椁,把人装进去,再一把火烧成灰。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会尸变了。” “但可能凡事不能如你所愿了。” 陆昭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还抬手指了指女尸的手,就见那女尸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无比干枯。 好似一瞬间被吸食干净血肉一般,皮肤都溃烂皲裂成了老树皮,指甲发黑,还异常细长尖锐。 一副已经尸变了的可怖模样。 而原本已经消停的死胎,再度动了起来,嘭的一声,一只细细的,乌黑发青的小鬼爪子,就破肚而出。 即便并没有林时桑想象中那么恐怖恶心,但总归让人看了不太舒服。见到此景,他倒也没有害怕到躲避,反而还在想,这下不用费劲给女尸接生了,孩子挺乖的,自己就从肚子里爬出来了。 看样子骨骼也发育得挺好的,有胳膊有腿的,还能动弹,挺好,真是挺好的。 白秋意见状,便偏头同林时桑道:“桑桑,生孩子并非如此,你不要害怕。” “……” 首先,他没有害怕,其次,他知道生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师尊不用刻意跟他解释,更加不用这么一本正经地特意跟他说一声。 好似生怕他会误会什么,往后就“恐生”了一样! 第二百零七章 师尊命里缺你 就两人说话的这会儿空档,那女尸腹中藏着的小鬼,已经破开肚子,从中爬了出来,骨架看样子都长好了,就是皮肤比较干枯,还一片黝黑。 好像才跑黑山挖过煤,脑袋光|溜溜的,也没什么毛发,五官都有,算不得好看,只能说并不怎么骇人。 值得一说的是,这小鬼长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仅圆,还很大。 骤然一眼瞥过去,好似一双眼睛能占半张脸。 才从女尸的腹中爬了出来,小鬼就张大嘴巴,冲着几人龇牙咧嘴……但可能孩子还是太小了,即便一直吸食着母体的养分,但牙齿看起来很小,就跟猫似的,雪白雪白的。 龇牙咧嘴吓唬人,还不小心绊了一跤,要多蠢笨,就有多蠢笨。 几人围在一起,看了片刻之后,陆昭明抬手指了指小鬼,面无表情地抬眸同胥风道:“你此前说,要是形成了母子煞就麻烦了……就这?” 他随手戳了一下小鬼的脑门,小鬼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一下子跌了回去,还跟皮球一样,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 撇了撇嘴,刚刚还凶神恶煞,龇牙咧嘴的吓唬人,此刻只是被手指戳了一下,就立马趴在地上,跟小孩儿一样,哇哇乱哭起来。 虽然只是干哭并没有眼泪,但声音同孩童一般无二。 “这……这可能不是吧?”胥风挠了挠头,看着面前可怜哭泣的小鬼,也满脸疑惑地喃喃道,“按理说,这种一尸两命的死胎,最是怨气森重,而这小鬼还吸食了母体的养分,剖开了母体的肚子,一般来说,肯定是凶尸,而凶尸必定要除,否则,早晚要给人间带来祸端。可……” 可这小东西也太柔弱了吧? 不过一根手指头戳过去,立马就跌倒在地,还哇哇乱哭,哪家凶神恶煞,怨气冲天的死胎,是这个模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亲眼所见,大家宁可相信这孩子是天生皮肤黑,也不敢相信,他是个鬼胎。 “看着也不像,”林时桑捏着下巴沉思,摇头道,“别说陆师弟一根手指能戳翻他,我都担心,我一口气就能把他这小鬼吹上天。” 陆昭明心说,你就只管吹吧。 但他表面上,却道:“看起来此物不足为惧,师尊以为,此物当不当杀?” 他将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白秋意手里,只要师尊说杀,那么,哪怕这死胎再可爱,再柔弱,他也会毫不犹豫,一剑将他挑死剑下。 白秋意随意瞥了几眼小鬼,然后就把目光错开了,黑不溜秋,还皱皱巴巴,丑得让人眼睛疼,哪怕多看一眼,白秋意今夜只怕都会做噩梦的。 但他既没有点头说杀,也没有摇头说不杀,只不过就将问题直接抛给了林时桑。 “你说杀便杀,说留便留。” 白秋意慢慢收回了目光,他觉得这孩子真丑,多看一眼都会眼疼的那种。看久了心情会非常烦闷。 目光渐渐又移回了林时桑身上,看着小桑果神采飞扬的漂亮样子,白秋意顿觉眼前一亮,瞬间就心旷神怡起来了。 他听桑桑的话,而且,只听桑桑的话。 “也不一定非让他死吧?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能给人间带来祸端的灾星。”林时桑满脸悲悯的道,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孩子和白秋意曾经一样惨。 出生在何人腹中,小孩子也无法自行选择,他本来完全有机会,可以睁开眼睛,来好好看看这个热闹繁华的人间。 却因为母亲的缘故,一尸两命,死后又形成了鬼胎,好不容易吸食了鬼气,助自己成长,却又阴差阳错的,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怕样子——虽然在林时桑看来,有点滑稽可爱。 但林时桑深知,在普通凡人眼中,甚至是其他修真者眼中,这个孩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邪祟。 只怕今日一出这个停尸房的房门,就会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不过,还别说,这东西长得有点像水猴子。”林时桑见这黑娃一直在哭,跟猫儿一样,一边哭,一边把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也挺可怜的,就从怀里掏出蜜饯,给这孩子吃。 小鬼原本是不理他的,后来可能是嗅到蜜饯甜甜的味道了,慢慢止住了哭声,先是抬头看了看林时桑,一脸迷茫又畏惧的样子。 眼睛本来就圆溜溜的,几乎没什么眼白,像两颗葡萄,哭过之后还有些水汪汪的,平添了几分滑稽可爱。 犹豫了好久,小鬼才伸出两只细瘦干枯的小爪子,跟小动物一样,两爪捧着蜜饯,小口小口的舔。 林时桑看他这副样子,更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便对白秋意道:“师尊,首先呢,我是不喜欢孩子的,其次,我还是不喜欢孩子,最后——” 白秋意:“你想养他?” “哎,倒也不是,只是不想杀他而已,看着挺可怜的,很像那种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见过,就是很小的孩子在河边玩水,然后不小心失足跌落河里了,就成了小水鬼,这孩子就跟小水鬼似的,归根结底了,都是可怜人。” 林时桑长长叹了口气,擦了一下眼尾。 胥风道:“可怜什么啊可怜?我就见过,之前我途经一处小山村,渴了跑附近的河边打水,那河里的小水鬼胆大包天,连我都敢拉拽,被我一剑就劈死了。” 林时桑:“……” 他刚刚才流出的一点眼泪,瞬间就因为胥风的话,而收了回去。 白秋意冷笑:“是么?可是本座怎么觉得,桑桑说得有道理,水鬼尤其是那种小水鬼,十分可怜。他们拉拽活人,又有什么错?若是不拉活人下水,他们又几时才能转世投胎?” “……”胥风啧吧啧吧嘴,终究是没敢反驳,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对对,师尊说得对,水鬼可怜,水鬼最最最可怜,天底下第一可怜,下回徒儿再遇见水鬼,就不动了,任由他们拽我下河好了,反正区区水鬼,也溺不死我。” 陆昭明和裴景元对视了一眼,虽然觉得救这种小鬼并不好,不是正道弟子的作风,但转念一想,他们早就脱离了师门,如今跟在师尊身边,哪里还有什么正道可言? 既然师尊师娘都这么说了,那不杀就不杀呗,林时桑想养就养呗,当个阿猫阿狗养着就养着呗,多大点事儿,何至于招惹师娘不高兴? 若是师娘不高兴了,师尊就不高兴,师尊一旦不高兴,他们三人就绝对无法高兴。 可能还会……死。 三人不约而同,赞同了林时桑的看法。 林时桑松了口气,见小鬼吃完了一颗蜜饯,居然还眼巴巴地瞅着他,因为皮肤太黑,停尸房光线又太昏暗,小鬼一直蜷缩着,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只是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还大,倒也不秀气,就是有点滑稽。 林时桑又拿了几颗蜜饯给他,想了想,不管是男是女,光着身子总归难看的,就寻思着脱件衣服给小鬼包上。 但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师尊就好似他肚子里的虫,竟抢先一步开口:“昭明,你脱件衣服给小鬼包上。” 陆昭明拱手应是,胥风也主动帮忙,从地上掐起小鬼,才一掐起来,他就笑了:“竟还是个带把的。” “也好,往后就跟在我身后,帮我背包袱,撒纸钱好了。” “师娘可没说要把他交给你照顾。”陆昭明脱下外裳,对比这小鬼的身形,随手就撕扯起来。 林时桑一直知道小明心灵手巧,但从来不知他居然心灵手巧到,徒手就能把大人的外裳,撕扯成小孩子的衣裳,还用布条一勒,看起来还蛮合身的。 人靠衣装,马靠鞍,黑皮小鬼穿上衣服后,竟有一点点可爱。白秋意垂眸瞥了一眼,然后就神色冷漠地转过脸去,心说,丑,好丑,真的是太丑了。 他从来没见过世间有比这更丑的孩子,看得人眼珠子都疼。 偏偏林时桑还蛮喜欢的,一直上下打量,还发出哎呀,哎呀的惊叹声,好似在看什么很稀奇的玩意儿。 还张罗着给小鬼起名字,一开口就说,叫白白好了,说缺什么就起什么,比如林时桑,命里五行缺木,所以名字里带木。 这小鬼这么黑,给他名字里带两个白,中和一下,兴许往后能变白。 胥风笑道:“那按这么说,我岂不是命里缺风?依我看来,倒不如叫白来,平白得来的。”他抬手指了指陆昭明,“陆三应该是命里缺日,所以昭和明都带日。” 陆昭明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死?那我现在就成全你!”卡擦一声,长剑出鞘半分。 林时桑忍俊不禁,笑得连腰都弯了,但转念想起,陆师弟好歹曾经给他立过坟,守过寡呢,不能这么嘲笑陆师弟。 但命里缺日,真的有点好笑。 他正捧腹笑个不停,白秋意却突然凑近,压低声儿道:“师尊命里缺一个你。” “你若是早点来就好了。” 第二百零八章 只要有他在,家就不会散 林时桑微微一愣,然后瞬间浑身都起了一层白毛汗,他还顺势狠狠哆嗦了一下。 一边揉搓着胳膊,一边磨着后槽牙,压低声道:“师尊,这种话是谁教你的?” “竟被你听出来了。”白秋意显得微微有些失落,似乎自信心有点受挫了,“我意外得到了一本书,书上是这么写的。” 林时桑:“书名叫什么?” “六界情话集。” “师尊,你听我说,那种书都不是什么正经书,而且,编书的人,一看就知道没谈过恋爱的,连个情话都编不利索。” 他就知道这种话绝对不是师尊能想出来的,差点没活活把林时桑创死。 他为了安抚师尊受伤的心灵,温声细语道:“师尊,你只要在神交的时候,埋头苦干就行了,让我爽比师尊看一百本书都有用。” 说完这种露骨的话后,林时桑的脸色都微微发红,不过好在三个师兄弟的目光,都被捧着蜜饯吃的小鬼吸引去了。 也就没人注意到,林时桑正跟师尊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白秋意听罢,觉得有点道理,还神情很认真地道:“好,师尊都听你的。那今晚六九。” “等等,师尊,请你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林时桑眼睛突然睁大,大吃一惊地反问,“什么九?你再说一遍?” “六九。” “六九五十四啊?” “不是,六九就是……”白秋意言简意赅地向他描述了一番姿势,然后神情愈发认真地道,“师尊以前待你不好,不知为人夫君应该如何疼你,师尊一直以来都很后悔当初那么欺负你,还只顾着自己舒服,就全然不顾你的死活。后来,师尊也尝试过几次,咬住你的宝贝,虽然你的宝贝很精致,很白嫩,很细小,还不够长,纤细得好似我的手指一般……” “等等,等等!师尊,损我的话,能别说了吗?直接说但是吧!” 林时桑的脸色也更红了,牙齿咬得咯噔咯噔作响,他有自知之明,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那玩意儿不大的。 从前经常被师尊两指提溜在手里把玩,就跟把玩什么精致的小物件一样,还从软绵绵的面条,一直揉搓成坚硬的石柱子。 甚至会一直玩到它哭出泪为止。 但林时桑从来不觉得自己小,从不觉得。 只能说是不算大,不算大跟小,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被师尊当众损了一遭,林时桑都有点无地自容了,假装屋里有点闷,抬手挡了挡通红的俊脸。 三个师兄弟依旧聚精会神地在看小鬼吃蜜饯。 胥风惊叹道:“我真的是第一次遇见从死尸肚子里爬出来的鬼玩意儿,从前只听说这东西邪门,遇见了很麻烦的,没想到这东西还有点可爱,你们快看啊,他吃东西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像陆三?” 陆昭明冷笑:“我发现你对这个人世间,当真没什么留恋了。” 裴景元道:“像三师弟么?我怎么瞧着跟老四小时候有点像?三师弟小时候生得秀气,和时桑一样五官精致,模样清秀,他俩以前走在一起,别人都认为他们是亲兄弟。” “大师兄说得好,我也记得自己小时候生得很俊的。”陆昭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不仅记得自己小时候很俊,还记得林时桑小时候比小姑娘还要漂亮。 他和林时桑走在一起,别人都以为是兄妹,真正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大。 “丑陋。”陆昭明冷笑,瞥了几眼胥风,“当真是面目可憎。” 胥风恼了:“你说谁丑?说谁面无可憎?” 裴景元忙拦架:“好了,好了,怪我,我不该提小时候的事,怪我!”他对胥风道,“你三师兄说的是小鬼丑,小鬼面无可憎,同你无关。” 语气最后还有点严肃了。 “不许再闹了!再闹都滚出去!” 两人冷哼一声,双双偏过脸去,谁都不理谁了,小鬼继续低头啃蜜饯。 林时桑暗暗感慨,两个师弟真是针尖对麦芒的,要是胥风当年没有被逐出师门,那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一定非常热闹。 白秋意道:“那你还要听但是么?” “师尊要是说我小,那就不用说但是了。” 白秋意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不想听。” 林时桑嘴巴一撇,都有点委屈了,还有点撒娇意味地嗔怪道:“原来,师尊真的还要说我小!那还但是什么?话锋根本就没有转!!!” “是你先问的。” “我只是问了六九,又没有问别的,分明就是师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本破书,看就算了,还学什么六九?这全都要怪师尊不好!” 林时桑气急败坏,竟浑然忘记压低声音了,一嗓子吼出来后,整个停尸房陡然安静下来。 三个师兄弟都不说话了,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他们,小鬼也被吓得丢了蜜饯,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跟个小皮球一样,顺地就滚。一直滚到了角落里。 白秋意:“……” 林时桑:“……” “什么是六九?”胥风愣愣地问,“六九怎么学?” 陆昭明蹙眉道:“书?什么书?师尊想看什么书,只管吩咐徒儿买就是了,何必看什么……”破书! 师尊现在已经沦落到,要看破书的地步了吗? 裴景元倒是没有多问,甚至还很有先见之明,提前出言训斥两个师弟:“师尊师娘的事,何须你们多问?” 胥风:“哦。”那就是不可言说的事了,懂了。 陆昭明:“是。”那就是信不过他了,不问就不问,有什么大不了的? 师尊现在不信任他,林时桑也不信任他了,那么他还待在此地做什么? 徒惹人生厌吗? 还不如趁早离开! 他牙一咬,转身就走。 裴景元误以为是自己方才那话,伤了师弟的心,忙忏愧地唤了声:“陆师弟,大师兄不是那个意思!” 胥风笑着摆手:“陆师兄一路走好。” 林时桑于心不忍,赶紧开口:“别走啊,你走了,谁……谁请我吃饭啊,我现在虽然是你们的师娘,但……但我也不能不吃饭啊。” 陆昭明都走到门口了,听见这句话,又折身回来了。 “外面天色黑了,雨也停了。”陆昭明心绪再度平静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师娘今晚想吃什么?” “嗯,随便吃点就行了。”简单来个澳洲龙虾三吃,再来几盘鹿茸,最好来点生蚝,林时桑蘸着酱吃,最近神交有点亏身子,他得好好补补。 但话到嘴边,林时桑还是想给陆师弟省钱,不愿意看他年纪轻轻的,就为了讨生活,而去街头卖艺。 林时桑:“我没什么胃口,晚上吃点清淡的就行,喝粥吧,再配点凉拌黄瓜什么的。” 话一出口,肚子就咕咕叫了几声。他脸一红,下意识抬手捂肚子。 陆昭明看着他捂肚子,突然忍俊不禁,摇头笑了起来。 既然天色已黑,都到饭点了,忙了一天也累了,虽然林时桑没帮什么忙,但是,他主打就是一个陪伴。 只要有他在,这个大家庭就永远不会散,现在又多了只黑皮小鬼。 回去时,路上还湿漉漉的。 天上零星掉点雨珠子,林时桑和师尊依偎在一起打伞,三个师兄弟跟在后面,因为他们三个没有一个人想抱那只走路都不稳当的小鬼。 所以,林时桑就提议,三人都抱,每人抱一小段路。 待回到客栈时,外头的夜色很深了。 店小二见他们终于回来了,还笑呵呵地凑过去迎接,见到陆昭明怀里抱了个黑黝黝的东西,当即笑着说:“哎呀,客官,哪里抓来的小狗啊,好生可爱。” “狗?”陆昭明略有些惊讶,“你再仔细看看?” “那就是猫?” 陆昭明摇头。 店小二又道:“狸子?” 胥风笑着道:“错啦,不是猫也不是狗,更不是狸子,是个孩子啦,就是这个客官的儿子,你看看长得像不像他?” 店小二一听此话,当即满脸错愕,一副青天白日见了鬼的样子。 “你想讨打是不是?”裴景元走上来,扼住了胥风的后颈,低声训斥道,“没大没小,惯得你!快向你三师兄道歉!” 哪知陆昭明这回格外平和,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淡然地开口:“他没说错,这就是我儿子。” 众人:“!!” 刚落座的林时桑:“卧槽?”这不对劲,陆师弟不对劲。 白秋意:“?” “而且,是他今日给我生的。”陆昭明话锋一转,抬手指着胥风,笑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我早就说过,我与他只是逢场作戏,让他不要一厢情愿,但他不肯听,非要把孩子生出来。” 他低头捏着小鬼的耳垂,让小鬼露出脸来,长叹口气:“我便知道,他是别有用心的,这孩子这么黑,哪里像我?” “罢了,罢了。大人纵然千错万错,但稚子无辜。” “我靠!”胥风当场跳了起来,愤怒道,“你不要瞎说!我是个男人,我怎么可能给你生孩子?” 第二百零九章 什么都得听师娘的 陆昭明语气平淡:“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谁又知道呢,毕竟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店小二越发惊愕,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秘密,忍不住就把目光落在胥风身上,还上下打量了几眼。 人间早就有传闻,说修真界一些修士专门喜欢剑走偏锋,靠采阳补阴,或者采阴补阳,进行修炼。其中不乏一些断袖采阳补阳,更有甚者会专门寻一些不男不女的人,作为炉鼎。 而那种不男不女的人,民间也有所传言,称之为双|性,身上既有男人传宗接代的器官,也有女人传宗接代的宫房。 一般外表看来,多是男身女貌,异常俊美。 而胥风的模样清秀至极,可能是常年与尸为伍的缘故,身上还带了浓郁的鬼气,因此,他的气质偏阴柔。 看了几眼之后,店小二已经有几分相信胥风是传闻中的双|性人了,当即大为惊奇,仿佛看见了什么特别新奇的东西,忍不住就往胥风的腰腹之下瞥去。 胥风气得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看的?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好好看个清楚啊?”他的神色一狠,吓得店小二连连后退,赶紧摇头说,不看了,不看了。 “那还不赶紧上菜,想饿死我们吗?”胥风阴恻恻地道,待店小二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对陆昭明作出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冷冷道,“早晚杀了你。” 陆昭明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跟小鬼道:“以后你长大了,别学你娘那样,他那种人出门是会被人丢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 “你还敢说!”胥风作势要扑过去,同他扭打,哪知后领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揪住了,他忿忿不平地道,“从小就这样,大师兄每次都护他不护我!” 裴景元道:“你也是从小就这样,喜欢招惹是非。”他随手将人往一旁的空位上,按了下去。 由于现在是晚上,师尊又可以出来自由活动了,师尊师娘坐一桌,他们三个小的,加一个更小的小鬼坐一桌。小鬼个子异常矮小,看起来像一两岁的孩子。 陆昭明原本是想把小鬼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的,所以随手就丢到了地上,准备一会儿给小鬼个空碗,让他窝在地上吃就行了。 哪知这小东西人小鬼大,才被丢到地上,就顺势滚了好几圈,陆昭明“啧”了一声,他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不至于滚这么多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看见那小鬼就跟一个皮球似的,骨碌碌地滚到了林时桑的脚边。 好不容易停稳之后,就立马伸出两只干瘦干瘦的小爪子,扯住林时桑的衣袍,再一抬起头时,就两眼泪汪汪的。小鬼的长相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睛跟葡萄似的,圆溜溜的,还很大。 此刻泪眼朦胧的,倒平添了几分可爱。 林时桑低头看了他几眼,然后弯腰将他从地上掐了起来,放在腿上,一边轻拍小鬼的后背,安抚他别哭了,一边略有些埋怨地道:“小明,你怎么可以欺负一个比你小这么多的小鬼头呢?” “对呀,对呀,师娘说得对,小明怎么可以欺负小鬼呢。他明明那么小一只,没爹没娘的,多可怜啊,小明,你真是一点同理心都没有。”胥风典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见风使舵,还煽风点火起来,“师娘,教训他,狠狠教训他,给小明一点颜色看看!” 陆昭明现在已经逐渐接受“小明”,这个名字了,但仅限于林时桑喊他,其他人喊,会让他觉得很恶心。 所以,在听见胥风喊他小明时,陆昭明二话不说,一挥手,就将面前的空碗砸了过去。 胥风偏头躲闪,哐当一声,空碗就砸在了地上,他笑嘻嘻地道:“呦呦,师娘教训你,你不服气么?”顿了顿,他又指了指身后砸碎在地的碗,“你砸的,你赔啊,这可不关我的事。” 陆昭明冷笑:“管好你自己!”然后,他又转头同林时桑道,“我方才并未用很大的力,这小鬼人小鬼大,倒是挺能演戏的。师娘莫让他骗了才好。” 原本已经开始得意的小鬼一听,立马转身要往林时桑的怀里扑,可他还没来得及扑,就顿觉一股阴寒的煞气,从侧面瞬间席卷而来。 小鬼只是人小,但他已经开了灵智,所以,他听得懂人话,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察觉到白秋意眼里的杀意之后,果断从林时桑怀里跳了出来,跟小狗一样,抱着他的腿,就蜷缩在桌子底下。 陆昭明见状,又道:“你看见了吧,这小东西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他听得懂话,也懂察言观色,身手看起来也挺灵敏的。”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我们要在人间生活,就需要银钱,但赶尸终究不是什么正经营生,我看不如这样……” 胥风立马道:“等等,我不服!” “不服憋着!” 陆昭明突然伸腿,从桌子底下猛然踹了他一脚,胥风没有防备,也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踹就踹,板凳腿轰的一下,就被踹塌了,胥风哎呦一声,跌坐在地。 裴景元身手搀扶他,略有些责怪道:“都不许再闹了,又是摔碗,又是踢凳子的,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么?” “什么啊!大师兄,你这个心到底偏到哪里去了?碗是陆三摔的,凳子也是他踢的,可摔倒的人是我啊!”胥风当即就震惊了,觉得大师兄的心已经偏到了天上,在这个大家庭里,可能就只有师尊是真心疼他的了。 胥风立即把目光转向师尊,满脸希冀,希望师尊可以主持公道,哪知就看见师尊在帮林时桑倒茶,倒茶,倒茶…… 还细节到,先冲洗了杯子,甚至,还端起来把茶水吹凉了,才推到林时桑的面前! 而林时桑非但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反而顺势就端起来喝了一口,就一口,他就蹙眉说:“还是有点烫。” 然后,师尊就面露歉意,又端起茶杯给他吹。 胥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顶的天好像突然就塌了,他也瞬间失去了和陆三扯皮的心思,也懒得插科打诨了,满脑子都是师尊给林时桑吹茶的画面。 他默默起身,又抓过一条长凳坐下了,脸色很不好看。 裴景元也看见了师尊师娘的恩爱场面,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儿道:“别难过,大师兄完全理解你。” 胥风摇头,心说,不,大师兄,你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如果大师兄真的理解,就应该去劝林时桑,能不能纳他为妾。 他不介意到底是当师尊的妾,还是当林时桑的妾,反正只要能真正融入师尊师娘之间,他就特别满足了。 “小明刚刚说的什么?”林时桑又继续问,“不如哪样?把你的好想法说出来听听,有钱大家一起赚嘛,都是同门师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 陆昭明道:“我看这小鬼挺机灵的,不如摆个摊子,在街头卖艺,让这小鬼钻个火圈,跳个大绳,踩个高跷,应该问题不大。” 林时桑“啊”了一声,看了几眼蜷缩在桌底下,瑟瑟发抖的小鬼,面露难色道:“这,这不好吧?” 小鬼立马感激涕零,一副见了活菩萨的样子,还冲出来,跪倒在地,两爪扯着菩萨的衣袍,泪眼汪汪的。 陆昭明又转头望向师尊,想听听师尊的看法。 白秋意放下茶杯,抬了抬眸,淡然道:“你们师娘的意思是,此法可行。” 林时桑摸了摸鼻子,心道,师尊果真是他肚子里的长虫,他在想什么,师尊简直了如指掌,不过看着小鬼一副生无可恋,恨不得去死的可怜样子,他又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 正好店小二送饭菜过来了,林时桑就顺手拿了个大肉包子,递给了小鬼,还故作为难地叹气:“你才刚刚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还不了解情况,我身边这个穿黑衣服的鬼,他从前是我师尊,现在是我夫君。一般来说,如果我和他意见一致时,都是听他的,意见不一致时,才是听我的,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白秋意有些忍俊不禁,但他终究是默认了。 三个徒弟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心道,听君一席话,得了一席话。 说到底了,还不是都得听师娘的吗? 小鬼脑子里:听他的,听我的,不听他的,也不听我的…… 整个乱了。 “来,吃个肉包子,回头跳火圈的时候,利索一点,别磕着碰着了啊,毕竟到时候,除了我,应该也没谁心疼你。” 小鬼接过包子就啃,啃了一口好像听明白了什么,抬了抬头看了几眼菩萨。 觉得菩萨此刻头顶都是金光闪闪的,整个人好似都沐浴在了佛光里。 然后菩萨就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很温柔地说:“长得像煤球,实际上是呆瓜,拿着包子,一边傻去吧。” 第二百一十章 小师娘喝醉了 小鬼昂头看了看林时桑,可能是听懂了,就点了点头。 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踮起脚尖伸头往桌面上望。 在满桌的吃食中,他只看中了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原本两只爪子捧着包子啃的,此刻就用一只爪子捧包子,另一只爪子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桌面上的大肉包子。 然后,又对着林时桑比划了一个“二”,意思是,他还要拿两个大肉包子走才可以。 林时桑忍俊不禁,笑着偏头跟白秋意炫耀:“师尊,您快瞧瞧啊,这小东西当真听得懂人话,还知道向我讨大肉包子吃呢。” 白秋意淡定喝茶,丑陋的东西,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疼,但他对林时桑的话,句句都有回应,听罢,还言不由衷地点头赞了句:“嗯,你说得都对。” 然后,林时桑就又拿了两个大肉包子,递给了小鬼,看着小鬼嘴里叼一个,两只黑乎乎的小爪子,又各抓了一个大肉包子。 可能是故意想跟陆师弟他们三个炫耀的,小鬼还刻意从三人面前绕了一圈,然后又绕了一圈,直到绕到第三圈的时候,胥风才忍不住了,拿起一根筷子,就往小鬼身上砸。 嘴里也笑骂着小鬼道:“德性!我此前只见过狗仗人势,还是头一回见到鬼娃子仗人势,师娘不过赏几个包子,看把这鬼娃子得意的!” 小鬼被砸了一下,立马眼泪汪汪地转头去瞧林时桑,黑黝黝的眼睛变得更圆了,还有点泪汪汪的,看起来像是一对狗狗眼。 胥风忙道:“师娘,刚刚这可不怪我啊,谁让他故意在我们面前,走了一圈又一圈,生怕别人没看着他似的。” 林时桑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这事怪不着胥风的,无论换做谁,看见小鬼方才那得意忘形的模样,都会忍不住从后面一脚把他给踹倒。 他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默默把脸偏过去了,假装和白秋意在聊什么正事,神情都变得相当严肃。 小鬼嘴一撇,哼了一声,就往角落里走去了。 胥风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又骂了句:“德性!”但转念又想,自己还不至于沦落到,跟一个毛都没长全的丑陋黑皮小鬼一般见识。 忙碌了整整一天,大家都饿了。 林时桑吃了几口菜,又觉得嘴里没什么味,就招呼着店小二,拿点辣椒来,再来几坛子酒。 店小二给他端来了一罐子干辣椒面,还刻意叮嘱道:“客官,这种辣椒是本地特产,格外辣,只有咱们本地人吃得惯,一般人是吃不下的,你要是想吃,就用筷子尖蘸一点点就行了。” 林时桑道了句好,然后摆了摆手让店小二退下,他打开装辣椒粉的罐子,轻轻嗅了嗅,果然气味很上头。 他以前是不怎么吃辣的,但自从迷上了喝酒之后,就总想吃点辣菜。 但为了表示对店小二好心提醒的尊重,他先用筷子尖,蘸了点辣椒粉,然后直接塞进了师尊的嘴里。 “师尊,你先帮我尝尝,这辣椒粉辣不辣?” 白秋意浅尝了一口,神色如常地道:“还可,但你最好少吃点,省得辣椒烧得夜里胃疼,到时候又翻来覆去睡不着,满床撒泼打滚了,师尊可不会抱着你哄。” “我才不需要师尊哄。” 林时桑又蘸了点辣椒粉,放自己嘴里尝尝,感觉不怎么辣,索性就倒了半碗辣椒面,放在一个空碗里,又打开一坛子酒,往装有辣椒面的碗里倒。 辣椒面被酒水一冲,立马红通通的一大碗。 林时桑嗅了一口,顿觉酒水配辣椒粉,这才够味,刚要端起来一饮而尽,白秋意又抓住他的手腕拦他,摇头道:“不许淘气,哪有人这么喝酒的,这样很伤身子。” 他推开了那碗让人食欲全无的辣椒酒,倒了杯茶放在了林时桑面前。 “你最乖了,渴了就喝茶,喝酒很伤身,虽然你现在很能喝酒,但你终究年纪还小,以后还是尽量少喝一点。” 林时桑撇了撇嘴,压低声儿道:“师尊现在知道我年纪小了?那当初压着我干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年纪小小的,还不能行事呢?” 他知道的,只要他一提到从前的事情,师尊务必会心生愧疚,从而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果不其然,话一出口,白秋意果真面露歉意了。 “当初……是师尊一时糊涂,适才行下错事。” “那我现在能喝酒了吗?” 白秋意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你慢点喝,烈酒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就是随便林时桑喝了。 白秋意眼睁睁地看着林时桑端起碗,将那掺了半碗辣椒面的酒水,直接仰头一饮而尽,他看着就觉得非常辣,肯定像利刃直接穿透喉咙,割得血肉模糊一般疼痛。 哪知林时桑喝完之后,不仅不觉得辣,反而还满眼开始冒星星了,特别满足地说:“好喝,好好喝啊,又辣又香,喝在肚子里暖乎乎的,好好喝。” 白秋意:“?” 所以说,在他死后失联的那一阵子,可怜的小桑果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明从前没见他这么爱喝能喝,怎生现在嗜酒如命。 连辣椒粉配烈酒,这种东西都喝得下去?这……这还是人吗? 眼看着林时桑又要倒辣椒粉了,白秋意有些不放心地问:“桑桑,要不然,你先吃点菜?今日的烤鸭不错,你吃根鸭腿?师尊再吩咐厨子,给你炖鸽子汤喝,好不好?” “不好。” 林时桑摇头,他不要喝鸽子汤,就要喝酒。 他觉得这家店卖的酒,肯定掺了不少水,没有他之前喝的酒纯。 但考虑到他要是说酒水不纯,可能会给这家店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索性就不说了。 把一整罐辣椒粉都配着酒喝光了,林时桑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他见师尊的脸色都有些发青,可能是被他这酒鬼的馋样惊到了。 等林时桑放下空酒坛子,打了个满意的酒嗝时,白秋意才面色复杂地问他:“桑桑,你老实跟师尊说,在师尊死后,你是不是日夜都借酒消愁?酒量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对么?” “怎么可能!!”林时桑镇定道,“我能是那种日夜借酒消愁的人吗?师尊死了,又不是我死了,我有什么好愁的啊?” 白秋意听罢,顿时暗松口气,同时又有几分失落地苦笑:“也是,师尊死了,对当时的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不过,倒也不全然是。”林时桑的嘴硬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他酒喝多了,开始上脸了,难得有些羞涩地通红着脸,低头绞着衣袖,细若蚊吟地道,“我当时只是懵了,不敢相信师尊真的会死,一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稀里糊涂就独自下山了。” “下山后,我才知道,原来酒这么好喝,我当时喝大了,误以为师尊就在我旁边,看着我喝,我还歪头跟师尊说,以后可不可以经常给我买酒喝,不用太多,每天一斗酒就行。” “但我歪着头说了好多话,都没人理我。店小二和掌柜看我就跟看疯子一样,他们觉得我是脑子有毛病的……” “呜呜呜,我好惨啊。” 他顺势起身,跌坐在了白秋意的怀里,两臂环上了师尊的脖颈,然后开始哭泣。 “我真是太惨了!” “师尊死得太早,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我年纪轻轻的,要带三个不成器的儿!” 三个不成器,但是还在吃饭的儿,同时抬头望了过来,每个人的脸色都相当精彩。 胥风压低声儿道:“不成器的儿,说的是我们三个吗?” 陆昭明:“显而易见……” “他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裴景元也是一脸郁闷,直觉告诉他,不该看的不能多看。 所以,他果断伸手,压着两个师弟的头,低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继续吃饭!” 可随即就听见林时桑继续哭诉:“可怜我年纪轻轻的,一口水一口饭的,把他们三个娃娃拉扯大……” 吓得裴景元一哆嗦,手上的力道就没有掌控好分寸。 砰砰两声,直接将两个师弟的头,压在了桌面上,连桌子都砸出了两个窟窿来。 反应过来后的大师兄,惊恐万分,愁容满面,急急忙忙地扯住两人的头发,将二人拽了起来。 “怎么样?没事吧?都是师兄手重了,你们没事吧?” 陆昭明一脸冷漠:“没事。”鲜血从头顶滚落下来,顺着鼻梁骨,又划过了下巴。 裴景元无比羞愧。 胥风皮笑肉不笑:“没关系的呢,大师兄,你其实不用管我们的死活,直接弄死我俩就好啦。” 说着,他随手擦拭着流出来的鼻血。 裴景元忏愧到了,几乎快要无地自容的地步了。 结果又听见林时桑在那里哭诉:“我真是好惨好惨,一个寡妇带三个儿就算了,还三个儿子三个爹,没一个是我亲生的!” 三人顿时神情一凛:“!!!” 这种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 虽然说的也是实话。 “你们师娘喝醉了。”白秋意为了防止他再语出惊人,一把捂住了林时桑的嘴,打横将他抱了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走,落下一句,“明日他酒醒后,谁都不许提。”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可以和师尊组成黑白双煞 白秋意让人送了碗醒酒汤来,热气腾腾的一大碗,给林时桑灌下之后,就将人安放在了床上休息。 可能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没一会儿林时桑又醒了,眯瞪着眼睛,吵着闹着推搡着白秋意,嘴里嚷嚷着,自己憋不住了,要小解,再不让他小解,他就要尿床了。 白秋意估摸着,让他自己去茅房,实在不切实际,索性就跟对待小孩子一样,将人抱在怀里,还托起他细长的两条腿。 然而,喝醉酒的林时桑是不讲道理的,死活说师尊不帮他了,师尊再不帮他,他真的要撑到肚子炸开了,诸如此类,说了很多很多,一般情况下,林时桑很难说出的难以启齿的话。 有些话说得都让白秋意感到脸红。林时桑甚至趁醉,撩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平坦雪白的小腹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腹,然后用手指胡乱摸索了起来,一直几乎快到胸膛的位置,才用手指点了点,说:“师尊,每次你到这里时,我都感觉快要死掉了。” 白秋意光是瞥一眼林时桑过于平坦的小腹,就知道他应该不是想要小解,而是几把痒了,想要师尊帮忙狠狠修理一番。 否则作甚今晚不过年不过节的,竟喝这么多?还喝得酩酊大醉,缠着自己的师尊,嘴里说些有的没的? 白秋意也不同他客气,虽然欺负醉酒的徒儿,实在用心歹毒,行为恶劣,但林时桑似乎很喜欢师尊趁人之危,还主动扭了扭腰,更紧密地跟师尊黏在一起。 还在白秋意怀里,蹭啊蹭的,活人蹭鬼,林时桑应该是普天之下第一人了。 只是可惜,白秋意的肉|身已毁,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同心爱之人行鱼水之欢,否则,他此刻只怕早就按捺不住,要直接与醉酒的林时桑缠绕在一处了。 虽然他现在是鬼,但也不代表着白秋意就失去了七情六欲,看着徒儿衣衫不整地坐在他怀里乱扭,满脸酡红,还抓着他的手,让师尊帮忙安抚自己的小兄弟,如此淫艳的画面,自然引得白秋意一阵心驰神往。 可又顾虑着林时桑醉酒,此刻又神交的话,怕是会纵情过度,对身体不好。 白秋意便强忍住了,又把玩了一会儿徒儿的小兄弟,看着它在自己的手里,一点点从疲倦到兴奋,最后好似搁浅的鱼儿一样,咕噜噜地吐出泡泡来,又觉得十分有趣。 白秋意将人放回床上,掖好被子,轻轻吻了吻林时桑的额头,温声细语地道:“乖乖睡觉,师尊今夜就放过你了。” 而后一挥手,林时桑就沉沉睡了过去,待他再醒来时,屋里一片昏沉,酒醒之后,头痛欲裂,他刚要起身,就头疼得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很快就听见噗嗤一声,桌上的蜡烛点燃了,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白秋意略有些责怪地道:“早就告诉过你,少喝点酒,非不听。这下知道头疼了吧?” 他并没有回到黑伞里,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之中,稍微勾了勾手指,桌上的茶杯就飞了起来,倒了一杯子茶,又径直飞到了林时桑的手边。 林时桑正觉得口干舌燥,接过就仰头喝下,他睡了一觉,酒醒了,人也不困了,最要紧的是,天色也没亮。喝完茶后,他还随口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白秋意:“子时三刻。” “子时三刻,那不就是鬼门大开的时候咯?”林时桑放下茶杯,突然坐起身来,满眼亮晶晶地问,“师尊,师尊,反正我现在也不困了,不如带我去鬼界玩一玩?” 白秋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是无聊,现在就可以神交。” 顿了顿,他双臂环胸,整个人依旧在半空中漂浮着,缓缓道,“况且,鬼界没什么好玩的,到处都是一些青面獠牙,满脸血污的恶鬼,你不是最怕见血了么?” 林时桑撇了撇嘴,鄙夷道:“师尊,难道除了神交之外,师尊和我就没有别的娱乐项目了吗?再说了,师尊少骗我了,我可是听说,鬼界也是有鬼市的,一到午夜热闹极了,有很多貌美鬼姬,不穿衣服在花楼里跳舞……” 他突然觉得空气寒冷了许多,赶紧又道:“但我绝对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我能是想看他们不穿衣服跳舞吗?我不过只是好奇,师尊死后,曾经待在什么样的地方!” 白秋意似笑非笑道:“是么?难得你如此关心师尊。” “当然是了,我就在想啊,就我这成天到晚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性子,又没有师尊这种绝佳的炉鼎,可供我修炼了,那我的修为只怕就要止步于此,飞升无望了。” 白秋意:“你对自己的认知,颇为清晰。” 林时桑大言不惭:“那是,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贵在有自知之明!” “你现在是不是有些明白,师尊从前对你的良苦用心了?”白秋意又笑道,“师尊与你双修,有时候并不是为了师尊自己舒爽,更多的是助你修炼。师尊给予你的元阳,对你而言,就是极佳的修炼仙酿,旁人想得,都没有资格,偏你不肯要,总想着事后洗干净。” 语罢,白秋意又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悔意:“倘若,为师再多活几年,也许就能助你脱胎换骨了。凡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师尊真的不愿见你如普通凡人一般,要经历生老病死苦。” 林时桑惊讶道:“不是说,我是师尊的魔骨所化吗?那我还得经历生老病死?” 白秋意:“我还是魔种本种,不也一样正在经历么?” 林时桑心说也是,连师尊都逃不开转世轮回的宿命,更何况是自己这一根区区小魔骨呢。但他也不觉得困惑,反而很豁达地笑了笑:“那我可得再痛快玩几年,在我老之前,我就把自己解决掉。这样就可以和师尊快快乐乐的,一起当鬼了。” 白秋意笑道:“即便你老了,也一定是最好看的。” “那可不一定,我之前听说过一句话,叫色衰爱弛,等我头发花白了,脸上布满皱纹了,只怕师尊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到时候说不准会嫌弃我呢。” 白秋意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道:“永远不会!”他又提了个音,“永远不会嫌弃桑桑!” 他从半空中飞了下来,靠近林时桑的身前,抓住他的双手,更加认真地道:“桑桑如果老一分,师尊就老十分,如果桑桑丑一分,师尊就立马丑十分!” 林时桑吓得立马把手抽回来了,连忙道:“不行,不行!师尊不看脸,可我还看脸呢!男人至死是少年,我就是老掉牙了,我肯定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 白秋意:“???” 白秋意:“!!!” 白秋意:“……” “哦,喜欢年轻漂亮的。”白秋意似笑非笑地冷呵,“可是师尊不年轻漂亮。” “师尊,要不然,我给你拿面镜子照一照?”林时桑眨了眨眼睛,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师尊,如果你是故意想让我夸你美貌的话,其实大可不必拐弯抹角的。” “呵。” “师尊,实不相瞒,当初我第一眼看见师尊的脸,我就觉得,以后如果我俩真在一起了,那么,要是吵架了,肯定都怪我不是很了解你。” “……” 林时桑话锋一转,更加诚恳地道:“可是,后来你总是欺负我,我就真的好想打死你。” “……” “但我就算想打死你,也从来没想过,要毁了师尊的脸。” “……” 白秋意突然之间不知道,该痛恨自己生得花容月貌,还是该庆幸自己生得花容月貌了。 但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桑桑喜欢就好。 “所以,师尊带我去鬼市转转?”林时桑笑嘻嘻地道,“我好提前适应一下,死后的生活。” 白秋意有些无奈:“你到底听谁说,鬼市很好玩的?” 林时桑:“那我是不是应该先找点骨灰,往身上抹抹,要不然会被其他的鬼嗅到活人的生气。” “鬼市并不好玩。”白秋意蹙眉道,“没你想的那么有趣。” “那我一会儿去胥风那里拿点纸钱,我倒是要去鬼市好好消费一下。” “桑桑,要不然,你还是睡觉吧,再过两日去人间的灯会上玩。” “哎,师尊你说,要不要把小鬼带上,看看有没有好心人,不,好心鬼愿意收养他?” 白秋意沉默了好长时间,两个人各说各的,倒也来回说了好几句。 他本来想再次拒绝,直到林时桑说:“要不然我换身白衣服穿吧?正好跟师尊组成黑白双煞,这样其他的鬼远远看见我们,就知道我俩是夫妻了。” “……”他突然又觉得,这也不是不行,白秋意很果断地道,“你想穿白衣服是么?师尊有很多,你随便挑一套便是了。” 林时桑立马大力点头:“我就知道师尊对我最好了!那一会儿去鬼市,师尊可不可以背着我去?我酒喝多了,腿有点软,不想自己御剑。” “好。” 第二百一十二章 去鬼市里吃油炸虫子 等到了鬼市之后,林时桑才反应过来三件事。 第一,想要遮掩身上活人气息的办法,不仅仅是往身上涂抹骨灰,师尊的一个吻就足够了。 第二,师尊很厌恶那个黑皮小鬼,一听说要带小鬼一起来鬼市玩,立马带着林时桑翻窗飞出了客栈。 第三,因为师尊带他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到地方之后,林时桑才反应过来,忘记去找胥风拿冥币了。 不过好在,万事都有师尊在。 白秋意才带着林时桑,往热闹的鬼市上一站,原本热闹的鬼市瞬间一片死寂,诸鬼在原地足足错愕了半分钟,才嗖的一声,作群鸟散,宛如看见了什么十八罗汉下凡一样,鬼哭狼嚎,东躲西藏。 仿佛稍微跑慢一点,就会被立马打得魂飞魄散。 不过短短一瞬间,热闹的鬼市一片死寂,一个鬼都没有了,只留下了空荡荡的街道,还有摊位。 林时桑才站稳,迎面一阵寒风,就将悬挂在木架上的红灯笼吹了下来,骨碌碌地从二人的面前滚了过去。 他吸了吸鼻子,看见一个双腿残废,只能用两手在地上乱爬的可怜落单鬼,正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可怜极了。 林时桑偏头面无表情地问:“师尊,同样都是鬼,为什么这些鬼看起来这么怕你?” 白秋意:“不知道。” “不知道?这不可能吧?” 林时桑对此表示非常不信,认为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畏惧,一定是师尊死后,对这些鬼做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师尊,你活着的时候,旁人怕你,怎么死都死了,连鬼都怕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 白秋意摇头:“我什么也没做。” “你确定?” “确定。” “那我可要抓几只鬼,过来问问了啊?要是问出来点什么,就带点小惩罚的。” 白秋意点头:“好,你问。” “师尊,你都不问问我,带点什么小惩罚,就直接答应了吗?”林时桑满脸郁闷,“要不是我知道师尊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会误以为师尊很无辜。到底是师尊太自信,还是师尊认为我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白秋意笑道:“三者都有。” 林时桑稍微又郁闷了一会儿,然后抬腿走到了那个双腿残废的鬼面前,才一靠近,那个鬼就双手抱头,往地上放的竹筐里钻,一边钻,一边鬼哭狼嚎。 “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岁的女儿,我真的不能死啊,别杀我!” 林时桑:“……” 怎么鬼求饶的方式,跟活人求饶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开口就是一句,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女儿。 “我问你,你现在都是鬼了,要死早就死了,还怕再死一回吗?”林时桑半蹲下来,拧着眉头问他,“鬼要是再死了,是不是就不能转世投胎了?” 这个残废鬼一听,心说也是,自己死都死了,还怕再死一次吗? 刚要放下手,把腰板直起来,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玄衣青年,一些很可怕的画面,再度涌了上来。 当即就叫得更加凄惨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我只是路过的!” “我现在就滚,现在就滚!” 说着,就两手并用往前爬。 林时桑“哎”了一声,刚要出声叫住鬼,脚下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鬼腿,这个鬼立马发出了比刚才更加凄厉的鬼嚎。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林时桑面露歉意,才刚要把脚收回来,忽然发现了什么,他咦了一声,又用脚踩了踩,惊奇无比地道:“不对,原来你有腿啊,有腿为什么不站起来走呢?” 鬼哭嚎:“我何时也没说过,自己没腿啊!我不站起来跑,不是我不想跑,而是我吓腿软了,跑不了!” “公子饶命啊,不要打散我的魂魄,我也不想转世投胎,就是在鬼界混口饭吃,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和一个八岁的女儿要养活!” 这个鬼哭得更加悲痛了,好像认为林时桑是个坏人,不求饶的话,一定会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从这个鬼的哭诉中,林时桑得知,在鬼界不愿意转世投胎的游魂野鬼,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直到有朝一日想开了,就可以自行转世投胎去。 还说,现在的鬼界基本上没有人管,之前的鬼王被活活拧下了脑袋,还扒了皮,血淋淋的挂在城墙上风干。 后来又陆续出了几个小鬼王,但不久之前,也全部离奇死亡。 话到此处的时候,这个鬼还十分畏惧地望了几眼白秋意,如此,林时桑就懂了,估摸着,那些鬼王都是白秋意杀的了。 白秋意这个人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憎鬼恶的,连死后都这么不安分,走到哪里,杀到哪里。 “我……我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放我走了?”这个鬼双手合十,可怜地哀求,“求求公子行行好,求公子开恩……” 林时桑起身,摆了摆手,示意他走,然后就对白秋意道:“你杀那些鬼王做什么?该不会是为了恢复修为吧?” 白秋意道:“那些鬼王实力很弱的。” “那你就是杀着玩的?” 白秋意摇头:“杀第一个鬼王,是因为他试图凌辱于我。” “那剩下几个呢?” “他们都想纳我为妾,然后我说,他们可以先打一架,谁赢了,谁再同我打,打赢我,我就委身于谁。” 林时桑错愕了好长一会儿,然后啐道:“我呸!活该!一群色鬼!死了该他们的!” 白秋意笑道:“谁说不是呢。”随意环顾了一下周围,又道,“这下好了,你想怎么逛都行,不会有任何不相干的鬼打扰我们了。” 这鬼市里的游魂野鬼,都是人间的凡人死后,魂魄才来到了此地。虽然人是死了,但生前的记忆仍在,鬼市其实跟人间的集市也差不多。 摆摊卖一些货品。 但鬼吃的东西和活人吃的东西,还是略有些不同的。 林时桑走到一个小摊子前,看着炭火上并排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虫。 有竹节虫,蜈蚣,蝎子,还有其他奇形怪状的虫子。 蜈蚣用小竹签串起来,直接放进油锅里炸至金黄。 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闻起来还挺香的。 林时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吃食,当即就有些跃跃欲试。 白秋意光是看一眼满摊位的虫,就眉头蹙紧,见林时桑似乎很感兴趣,还显得非常惊诧,问道:“桑桑,你该不会是想尝尝这些东西吧?” 林时桑点头,口水开始往下流了:“我之前吃过炸蝉蛹,但没吃过油炸蜈蚣,感觉应该都是吃起来焦焦脆脆的,满口都是蛋白质。” 白秋意不知道什么是蛋白质,他只知道,如果桑桑今晚吃了油炸蜈蚣,那么最起码,最起码七天不允许亲师尊的嘴! 不,七天时间太长了,五天! 他看了一眼林时桑的脸,又暗暗摇头,三天!最起码三天不允许和师尊亲吻。 可是,三天时间太难熬了。 那就一天好了,一天!不能再短了,吃完就回去好好刷牙漱口! 还得把舌头直接拽出来,撒盐去去味才可以! “你当真要尝吗?”白秋意的脸色都渐渐铁青起来,“桑桑,这些都是虫子。” “话别说那么难听,都是蛋白质而已。”林时桑已经拿起了两串油炸蜈蚣,凑近鼻尖嗅了嗅,忍不住赞道,“好香啊,师尊,你要不要闻一闻?” 白秋意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摇头拒绝。 他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为什么一时心软带着林时桑来鬼市玩。 来玩就算了。 为什么小桑果要去吃炸蜈蚣呢? 还不如带小桑果去看鬼界貌美的鬼姬跳舞,两害相权取其轻,白秋意突然道:“桑桑,你不是说,想看鬼姬跳舞么?” “对啊,不过师尊不是不让我看吗?”林时桑无所谓地两手一摊,“不看就不看,我吃点虫子好了。” 他也看出来了,师尊是真的很抗拒这些东西,难得遇见能让师尊胆寒到不敢尝试的吃食,林时桑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倒也不是真的想吃。 谁知道这些虫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万一是养在棺材里,坟地里,吃死人腐肉长大的呢? 那他再吃这些油炸虫子,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在吃死肉了? 光是这么一想,林时桑差点就要吐出来了,但他表面上还是相当镇定的,一听说师尊松口要带他去看艳鬼跳舞,就已经非常心动了。 不过这还不够,再谋取点额外福利。 “艳姬跳舞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再说了,我真要是想看美人跳舞,不如去人间的花楼里,看些吹拉弹唱?” 林时桑一边说,又去闻炸蜈蚣。 白秋意有点慌了,赶紧又喊住他,道:“桑桑想看吹拉弹唱么?也可,师尊带你去鬼界的花楼里转转,如何?” “果真?” “千真万确。” “那好吧,可惜了,没吃着这等美食。”林时桑故作失望的,把手里的串串丢了回去,白秋意立马上前,抓住他的手,用手帕擦了好几遍,才肯作罢。 白秋意长长松了口气,随即分外不解道:“油炸虫子有什么稀奇的?这也算得上是美食?” “师尊,你不吃,不代表别人不爱吃啊,来,咱们边走边说,我可以给师尊介绍几种我家乡的特色美食。”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到了花楼门口。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白秋意直接幻化成了小书生的模样。 一路上,林时桑给他介绍了柳州螺蛳粉,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同理,还有长沙臭豆|腐,以及老北京豆汁儿,还有醋溜肥肠。 提到醋溜肥肠,林时桑还特别坏心眼地跟白秋意解释道:“肥肠其实就是装动物粪便的地方。” 白秋意脸色相当难看。 “对了,还有一种火锅叫作牛瘪火锅,就是说,牛吃进肚子里,没消化完全的食物残渣,挖出来炖汤。” 白秋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听到最后,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就说了句:“桑桑,你饶了师尊罢,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从今天起,他就更不用吃饭了。 林时桑哈哈大笑,笑够了,还拍了拍师尊的肩膀,感慨道:“唉,可惜回不了家,要不然啊,我真想带你去看看我生活过的家园,我虽然生前过得不好吧,但我很爱我的国家,很爱我生活过的地方,我其实还是很想亲自带师尊去尝尝我刚刚说的这些东西……” “看就可以,尝……”他摇了摇头,实在是非常抗拒的。 顿了顿,白秋意难过又忏愧,刚要再开口,就已经被林时桑一下子拽进了花楼里。 悲伤的气氛可能只持续了短短片刻,取而代之的是林时桑满脸的兴奋,以及此起彼伏的惊叫。 “花楼里真的有好多花啊!” “好多人,啊,不,好多鬼啊,台上那些是舞姬吧?穿得好凉快啊。” “露胳膊露大腿的,啧啧。”林时桑戳了戳师尊的手臂,“师尊,快看,快看,那裙子的岔,都开到了大腿根!” 白秋意只想把他的眼睛给捂住,冷笑了声:“有伤风化!” 林时桑听罢就问:“那师尊,我要是告诉你,我以前穿的衣服,也是露胳膊露腿的呢?”更小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 “不再计较以前。” “那往后,我还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也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师尊会不会也骂我有伤风化,或者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啊?” “不会,”白秋意摇头,很认真,也很冷酷地说,“你喜欢穿那种衣服,不是你的错,随随便便盯着你看的人,才最该死!” 林时桑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然后就拉着白秋意在拥挤热闹的大堂里跑来跑去,台上歌舞升平,台下热闹非凡。 还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挽弓拉箭,在射高高悬挂在殿顶上的铜钱。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结局(上) 原本铜钱挂在那么高的地方,就已经非常难一箭射中了。 偏偏每个铜钱只有拇指盖大小,中间很小一个孔洞,一共十枚,连着并排悬在高处。 而且,楼内还有风,稍微来阵风,十枚铜钱就跟长腿了一样,胡乱地在半空中跳跃,这无疑难上加难,简直难如登天。 听围观的鬼说,只要有鬼一箭同时射穿十个洞眼里,就可以得到最上面的玲珑球了。 但每个鬼就只有一次机会,还必须使用这里提供的弓箭,否则就不作数。 林时桑顺着鬼手指的方向,就看见一个非常精致,约莫有一个柚子那么大的玲珑球。 通体雪白如玉,据说是用兽骨雕刻而成的,一共雕了十二层,每一层都可以单独转动,每层雕出一个美人。 譬如最外面一层,雕的是个海棠美人,雕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面容俊美,五官灵动,好似下一刻,就会从玲珑球上飞下来。 “这真是无价之宝啊。” 林时桑忍不住抚掌感慨:“厉害啊,这种工艺要是放在我的家乡,那都可以直接送进博物馆珍藏了。” 白秋意偏头问:“你喜欢?” “当然喜欢了,谁会不喜欢这种精巧绝伦的艺术品。”林时桑说着,又抿了抿唇,面露难色地道,“可是,我准头一向很差的,那铜钱的孔洞太小了,箭矢根本就穿不进去的,而且,还得一箭连穿十枚铜钱……这也太难了。” 身旁围观的其他鬼,也都纷纷感慨,这实在太难了。 就在林时桑站在这里的一小会儿工夫,已经陆续有几个鬼上前尝试了。 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 最厉害的,也仅仅是同时射中两枚铜钱而已,要想同时射中十枚,简直难如登天。 林时桑真的很喜欢这个玲珑球,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但他也自知能力有限,今日必定拿不下这个玲珑球了。 “估计这个玲珑球的主人,也并非真心实意,想把玲珑球拱手赠送,否则作甚要设计出这么难的关卡?只怕就是以此为幌子,招揽生意的。” 林时桑磨着后槽牙,恨恨地道,又偏头问一旁的鬼,“这个能不能直接买下来?需要多少钱?” “这个是不卖的,很多年前就一直挂在这里了,开多少钱都不卖。” 林时桑听罢,忍不住叹了口气,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 “你很喜欢吗?”白秋意又问。 “喜欢是喜欢,但再喜欢也终究不是我的啊……算了,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看歌舞好了。”说着,林时桑就要拉着师尊离开此地。 白秋意站着不动,又问:“你只说,想不想要?” “想。” “那事情就好办了。”白秋意侧过头,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右脸,“亲一口,师尊就帮你拿下这个玲珑球。” 林时桑嘴角抽搐,周围这么多鬼呢,害不害臊啊,这个老男人。 “师尊该不会是想杀鬼掠货吧?”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师尊今后绝对不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行恶,绝对不可以!” “不行恶。” “那就好。”林时桑松了口气,随即又看了眼那个高高放在架子上的玲珑球,然后踮起脚尖,悄悄同白秋意耳语道,“师尊,如果你真能帮我弄来这个玲珑球,那别说是亲师尊一口了,明晚彻夜狂欢。”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过,林时桑还是觉得这难度太高了,一会儿师尊要是拿不下这个玲珑球,可能在场所有的鬼,都得再死一次了。 出于对师尊面子的考虑,也出于对这些无辜鬼魂的安全考虑,林时桑又道:“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我也不是很喜欢,师尊就随便一试好了,如果拿不到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秋意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了不远处,安置在高台上的玲珑球,又回眸冲着林时桑微微一笑:“如果,师尊今日取不下这个玲珑球,那么,师尊就用人骨,亲手为你雕一个。” 林时桑心神一怔,刚要开口,白秋意就已经走到了最前面,那些鬼见他生得文文弱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还好心好意劝他,这里的弓箭很沉,不是一介书生能够提起来的。 “多谢提醒,拿一副弓箭来,有劳了。” 白秋意微微一笑,言辞间倒是很有礼貌,方才劝他的鬼见状,只好给他拿了一副弓箭,就见他拿过弓箭,也没有摆什么特别花里胡哨的动作。 看似随意一拉,弓弦就嘭的一声,几乎当场绞断。原本周围还传来不屑的嗤笑,此刻见状,场上立马鸦雀无声。 林时桑挤开人群,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前面,就刚好看见师尊闭着双眸,攥着箭羽的手指一松,状若无意地射|了一箭。 就听锵锵锵的声音,火速传来,众鬼寻声望去,就见那原本高悬在半空中的铜钱,竟然尽数被箭羽击落。不仅如此,那箭羽直扎进了三楼的柱子上,箭身上俨然悬挂着整整齐齐的十枚铜钱! 不仅在场众鬼愣住了,就连林时桑也愣在了当场。 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场上立马响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声。 直到白秋意将得来的玲珑球,放在了林时桑的手里,林时桑才堪堪缓过神来,用那种无比惊奇,又无比钦佩的目光,凝视着师尊。 “师尊,你的箭术居然如此高超,你从前怎么不教教我呢?” “你从前也没说要学。”白秋意看了眼玲珑球,又望着林时桑的脸,笑问,“喜欢这个球么?” “喜欢,特别喜欢!这个好好看啊!” 林时桑小心翼翼地托起玲珑球,越看越喜欢,简直爱不释手,不过就可怜了玲珑球原本的主人了,一个中年男鬼,已经心疼到开始抹眼泪了。 得了这么一个玲珑球,也就不虚此行了。 林时桑怕抱在怀里,会不小心擦着碰着玲珑球,尽量避开鬼多的地方,众鬼再也不敢小瞧面前这个文弱书生了,见他还一脸煞气,便立马齐刷刷地为二人让开了条路。 出了花楼之后,林时桑又在鬼市里,买了一个很精致的布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玲珑球装在里面。 再一转头,就看见白秋意在挑宝石,摊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宝石,白秋意挑中了一块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的猫眼,说可以从中间凿个洞,然后穿上细绳,再系条漂亮的穗子。 以后可以挂在林时桑的腰间当配饰。 林时桑忍不住吐槽他:“谁会把这么大一颗猫眼石,挂在腰上啊?哪里就好看了。” 他嘴上说不好看,又赶紧催促着白秋意买下来。 还把凿洞的事情,尽数交给了师尊,回头直接把成品挂在他腰间就可以了。 二人趁着天色还没亮,又在鬼市里转了转,林时桑还相中了三条一模一样的银链子,寻思着,出来玩也没带三个师兄弟,不得买点东西带回去? 正要买下,白秋意却提醒他:“我不说,你也不说,他们又怎知你我背着他们,来鬼市玩了?” 林时桑一听,师尊说得有道理哎,无形中又省了一笔钱。 待玩到天亮时,众鬼都已经收摊回去了,林时桑也累得不行,把装有玲珑球的布袋子,背在身后,就张着双臂,非要师尊背他回去才可以。 白秋意笑道:“多大了啊,还要师尊背?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师尊就该魂飞魄散了。” 林时桑一听,立马道:“那不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我来御剑,师尊要不然藏我衣袖里?” 白秋意但笑不语,还是弯腰将人背了起来,在太阳出来的前一刻,二人回到了客栈。 才将玲珑球放在床里面,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大师兄喊他下楼吃饭,林时桑应了。 吃完早饭后,他就借口说有点累,就回二楼休息了,三个师兄弟今日还是得去停尸房忙活。 回房之后,林时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总是会想起师尊说,如果太阳出来了,师尊就该魂飞魄散了。 他一时又想起之前那个假装残废的鬼,想起那个鬼哭着求饶,很害怕魂飞魄散。 又恍恍惚惚想到了很多,就跟走马观花一样,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想着想着,林时桑就更睡不着了,抱着藏有师尊的黑伞,蜷缩在被窝里哭泣。 白秋意却只能隔着黑伞,抚摸着他的脸,想为他拭泪,都有些无能无力。 他只是个鬼。 白天能做到的事情,非常有限。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是谁又招惹我家桑桑了?” “你乖,不哭了,告诉师尊,是不是那两个小的,又联手欺负你了?师尊罚他们,给你出出气,好不好?” “桑桑乖,你等晚上师尊出来再哭,好不好?” 林时桑听到最后一句话,居然破涕为笑,他问:“怎么?我想哭就哭,还要分时间啊?” “不分,只是不想你哭。告诉师尊,你怎么了?” 林时桑又哽咽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在想,人鬼殊途,纵然我不介意师尊是鬼,师尊也不介意我是人,但师尊不能跟我一样走在阳光下面,我的手终究再也牵不到师尊的手了。” 他越说越难过,眼泪一直簌簌往下掉:“师尊,你去投胎吧,好不好?不管多少年,我都等你就是了。” “我不会再找别人的,不会再找的。” “大不了,我回头找个山洞,我闭关修炼,修他个十几年,等我再出关了,师尊也长得有模有样的了,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就一直在一起。” 白秋意苦笑:“可是,师尊现在连一天,不,连一刻都不愿意与你分离。” “……呜呜呜,我也是!”林时桑更加用力地抱紧了黑伞,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师尊,你从前不是说,想去九重天,见一见抛弃你的母亲吗?” 白秋意抿唇,冷冷道:“现在不想见了。” “如果,我幻化回了魔骨,是不是就能寻回师尊最初的身体了?”林时桑自顾自地道,“毕竟,师尊是神魔结合的后代,身躯定与凡体不同,当初应该只是元神被投入了六道之中轮回,魔体仍在的,对不对?” 白秋意摇头:“不许你做傻事。” 那么,也就是变相承认了最初的魔体仍在。 林时桑觉得,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成为执念了,最好的释怀方式,不应该靠堵,而是疏。 也许,这么多年以来,白秋意其实根本就不那么憎恶母亲了,只不过是想以此来支撑自己活下去而已。 而现在,白秋意是因为林时桑而继续存在于世的,对母亲的执念,渐渐淡了。 也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过此事了。 “师尊,你听我说,魔骨本来就是师尊的东西,师尊只要寻回了最初的魔体,那么,魔骨必然会对师尊的命令言听计从的,到时候,师尊只要一声令下,魔骨就又会幻化回桑桑的。” 白秋意摇头,长睫轻颤,显得很脆弱:“那倘若,寻不回魔体呢,你也变不回来了,又该怎么办?” “如果寻不回来,那么我的元神无处安放,就可以和师尊一起当鬼了,这是好事啊。”林时桑又继续游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尊寻回魔体后,又无法令魔骨变回我,那么,师尊与我就彻底合二为一了,永远都不会再分离。” 白秋意急了:“可是师尊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你。” “那还不简单?同我神交不就行了?”林时桑抱着黑伞,隔着伞亲了亲白秋意的脸,小声说,“这个苦我受得,师尊难道就受不得了?” 白秋意竟一时间无言以对,他并没有被说服,反而越发觉得不能让林时桑变回魔骨,万一中途出现了任何意外,只怕从今往后,又是天人永隔。 哪知林时桑却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抱着怀里的黑伞,一字一顿,又无比认真地道:“我,林时桑,今日自愿变回白秋意的魔骨,听他差遣,任他驱使,无怨无悔,求上苍开眼,让我变回魔骨罢!” 话音未落,林时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轻好轻,然后整个人就飘了起来,陷入了一种非常舒服的状态。 眼前也一片漆黑。 他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把被褥掀开来,现在可好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正当他暗暗后悔不已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芒,然后渐渐的,就能视物了。 林时桑发现自己,好像身处在幻境之中,周围波光粼粼,流光璀璨,还闪烁着七彩光点的,可能就是此地的结界。 他四处环顾了一圈,还喊了几嗓子,竟发现此地空无一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正暗暗疑惑,自己难道是回到了白秋意的身上吗? 更清奇地想,魔骨到底长在什么部位,自己现在该不会在白秋意的肚子里吧?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忽听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林时桑才一回头,右手腕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在结界的另外一边,隔着结界,抓住了林时桑的手。 林时桑吓了一跳,刚要收回手,立马又听见了一声“桑桑”,这回他听清楚了,绝对是师尊。 林时桑立马回应:“师尊,是我,是我!但我怎么看不见你……呀!”嗖的一声,他整个人就被拽进了结界里。 好像沉浸在了很黏稠的海水中,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视物,也无法呼吸了。 待再度清醒时,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目便是一片残垣断壁。 白秋意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随手为他顺了顺头发,轻声询问道:“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太胡来了,万一变不回去了,你想让师尊再死一回吗?” “不是,我没有,等等,师尊,这里是……?”林时桑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这里好似荒废了很多年,很多年。 到处都是一些宫殿残址,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昔日这里非常繁华,到处都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荒僻到渺无人烟了。 “这里该不会就是九重天吧?不可能,我不信,说是哪位修真大能仙逝后的仙府还差不多……”林时桑一边左右环顾,一边又感慨,“一定还是非常厉害的修真大能才对。” 白秋意从来没来过这里,他也不太清楚,但他终究还是神族后裔,对此地有着割舍不断的羁绊。他闭上双眼,感受了一番。 脑海中走马观花一般,飞速闪现出这片遗迹上,曾经出现过的繁荣,后来,一切繁荣最终泯灭殆尽了。 片刻之后,白秋意才睁开眼睛,缓声道:“我能感受得到,我的母亲曾经就生活在这里。” 所以,这里曾经是白秋意的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林时桑满脸惊讶,心说,那师尊的母亲当年的神位一定很高了,才会住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最起码,曾经是金碧辉煌的。 “她后来,一直被关在这里,直到神灭。”白秋意又道,神情看起来不悲不喜,语气也没什么情绪,“我早就该想到的,当年,她被我父尊折磨成那样,神格都被废了,还受尽酷刑,不可能恢复如初。” 顿了顿,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我只是……只是没想到,她后来会被关在这里,直到死为止。” 这就是白秋意方才看到的一切了,他看到一个衣着华丽,身形纤瘦的女子的背影,看见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关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即便看不见那女子的脸,但白秋意依稀能感知到,她的母亲一定生得极美极美,肤色比上好的玉还要白皙清透…… 再多的,他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林时桑听到此话,真心为师尊感到难过,想不到师尊一直以来的执念,直到今日,才算是彻底终结了。 只不过,师尊依旧没能亲眼见到母亲,也没能跟母亲说句话。 “师尊,凡事都看开一点,其实,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就更般配了。你没见过母亲,我也是……” 白秋意:“……” 半晌儿之后,白秋意才道:“你说得对。” 然后,他就长呼口气,牵住了林时桑的手,好像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一样,他说:“走,师尊带你去找回魔体。” 二人双双转身就走,走了十几步了,林时桑又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就看见残垣断壁后面,依稀立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的模样很美,美到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林时桑呼吸一滞,刚要开口,那女子就又消失了。 “怎么了,桑桑?”白秋意偏头看他,也回头瞥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 “没事,我们快走吧。” 林时桑不动声色地左右环顾一圈,却再也找不到刚刚那个美人了,他估计,美人就是师尊的娘,只是不愿意露面而已。 忽听簌的一声,自身后飞来了一只银蝶,林时桑知道,这肯定就是岳母为他们指明的路了。 也算是,母子最终的和解吧,虽然极有可能是单方面的。 林时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这只银蝶,下一瞬,那银蝶就扑腾着翅膀,在虚空中幻化出一面水镜,镜子里好似一条时光隧道。 林时桑又想,岳母到底是几个意思? 到底是想母子和解,助儿子找回魔体,还是趁机再补一刀,彻底让白秋意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超生? 不过,也由不得他多想了。 他和白秋意两个人同时被一股力量包裹住,然后将他们狠狠拽进了水镜之中。 在水镜中,他们穿梭回了白秋意刚被丢进六道轮回的前一刻。 林时桑尚且没来得及感慨,师尊小婴儿时期,好生可爱,通体雪白干净的,就跟一头小乳猪一样,神魂下一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扯了回去。 他再度体验了一回,从高空中坠落的感觉。 而这一回,白秋意稳稳地托住了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大结局(下) 耳边是簌簌的风声,林时桑被骤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但他还是看清楚了师尊的脸。 他看见师尊那么美的脸上,好像浮着一层金闪闪的光芒,整个人如同沐浴在了圣洁的佛光之下,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盛,最终尽数汇聚于额间的朱砂印上。 那血红的朱砂印,此刻也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血一样流淌着四下溃散,最后形成了异常华贵的神印。 在金灿灿的暖光里,师尊整个人也如同瞬间脱胎换骨了一般,当场羽化飞升了。 林时桑亲眼目睹光芒在师尊身上游走,褪去他原本的玄衣,渐渐幻化出了艳丽又华贵,宛如凤凰彩羽一般的华服,师尊的面容也变得越发俊美,神情也越发悲悯,到了最后,他整个人就成了个活脱脱的俊俏小神仙。 脚下也浮现出了一轮很大,满是繁复符文的法盘,周围原本一片昏沉,此刻法盘骤现,黑暗驱散,阴霾好似雾气一般,倏忽一下,就彻底散开了。 白秋意踏在法盘之上,将林时桑稳稳抱在怀里,好像他手里捧着的,就是他脚下的芸芸众生。 佛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而他此刻双手捧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的菩提心。 “师……师尊,你快掐我一下,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就……这就成神了吗?” 林时桑的神情呆愣愣的,只觉得师尊身上突然好温暖,就如同阳光普照在了大地之上,他突然就感受到师尊身上的暖意了。 也终于再度从师尊身上,感受到了生气,一种极其旺盛的蓬勃朝气。 师尊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就像是坟墓里陈旧的棺椁,乱葬岗里乱插的坟幡,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里,栖息的将死之人——而现在,师尊身上是清新的,干净的,明媚的,像是料峭春风吹拂后,破冰的溪流,岸边露翠的垂柳,吐蕊的花,柔韧的草…… 总而言之,林时桑突然在师尊身上,感受到了春日般的气息,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眼睛本来就干涩。 他才稍微眨了眨眼睛,眼泪珠子就簌簌掉落下来。 “不是做梦,师尊为你成神,难道不好么?为何要哭?” 白秋意的声音温柔至极,话音未落,背后便浮现出了更加金光闪闪,流光璀璨的法相,似一只凤凰,在苍穹之上遨游,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我才没有哭!我只是眼睛有点干……” 林时桑拒绝承认自己是喜极而泣,在看见师尊身后精妙绝伦的法相之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绪,张开双臂就扑了过去。 一把环住白秋意的脖颈,放声大哭。 还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好了,真的太好了!师尊终于成神了!” “成神之后,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 “神都是悲悯的!师尊答应我,往后一定要当一方好神,造福百姓,为苍生谋福祉!” “最重要的是,一定一定一定要善待我!” “师尊务必记得,如果没有我,就没有师尊的今天!要是师尊有朝一日敢负了我,那我就……就……” 林时桑本来想高低威胁白秋意一下的,得让师尊知道,成神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胆敢再欺负他的话,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可思来想去,他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师尊的地方了……毕竟师尊都成神了。 总不能说“你若敢负我,那我就去死吧”,那肯定不能啊,升官发财死老婆,这是多少男人的美梦,他岂能这么平白便宜了白秋意? 这不可能的! 要死也是白秋意去死,凭什么要他死? “对了,师尊,你先告诉我,你成神后,最害怕什么,你的弱点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好以后继续拿捏你啊。 白秋意微微一笑:“是你。” “是我什么?”林时桑一头雾水,“你说清楚。” “我的弱点就是你啊,一直都是你,从未变过。” 白秋意笑得更加灿烂,语气也更加温柔,眼里的宠溺几乎化作实质,喜欢二字,直接要从眼里飞出来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认真,好像在对着苍茫云海间,脚下无边无垠的大地,以及头顶万丈苍穹立下誓言。 “我从前是魔,你是我的魔骨,现如今我终于脱胎换骨,一朝羽化飞升,若我是神,那桑桑自当是我的神骨。” “无魔骨不成魔,无神骨亦不能成神。” “你现在是我的小神骨了,开心吗?和师尊一体,你我永远不分离。” 林时桑听到此话,刚刚还有些忐忑的心,渐渐又收回了肚子里,也就是说,无论白秋意变成什么样了,他高高在上也好,低贱如尘也罢。 他对林时桑的爱意,只增不减,并且,永不消散。 “那好吧,看在师尊这么爱我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爱师尊一点点好了。”林时桑摇头晃脑,抓着师尊紫金天冠上垂落下来的锦缎,在指尖把玩。 白秋意故作难过:“只有一点点么?能不能可怜可怜师尊,再多一点点?” 林时桑继续摇头晃脑,无情拒绝:“不可以,再啰嗦就无妻徒刑。” “求求你了,自当可怜师尊,求求你了,好不好?” 林时桑被师尊这副可怜求宠的表情逗乐了,突然抱住师尊的脖颈,扑过去就亲他的唇。 他本意是浅亲一口,亲完就撤,撩完就跑。 哪知后脑勺突然就被一只大手捧住,林时桑下意识睁大眼睛,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呜呜”声,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唇齿就瞬间被师尊给攻破了。 嘴里一瞬间就被师尊的舌头堵了个严严实实,好似一条火热的长蛇,肆意在他口腔里的每一寸游走,所过之处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好似将新鲜的肉,直接放在了烧红的碳火上炙烤。 林时桑羞得不行,下意识要闭上眼睛,可他又舍不得闭上眼睛,反而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盯着师尊的法相看。 等白秋意发现他亲吻还睁眼时,忍不住笑道:“也不害臊,师尊吻你,还瞪着眼睛看。” “为什么不能看?”林时桑厚着脸皮说,“我和师尊是道侣,我想看就看。” “那不如也瞧一瞧,师尊是如何进去的罢?”白秋意垂眸,伸手点了点林时桑的胸口往下三指的位置,一本正经地道,“应该能直通这里。” 林时桑:“……” 他一阵羞耻难当,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往头顶上猛冲,好半晌儿都没憋出半个字来。 直到白秋意从旁笑出声来,他才跟被踩断了尾巴的狼狗一样,立马反扑过来,对着师尊的胸膛,就一顿乱捶。 一边捶,一边气势汹汹地骂。 左一句老东西,右一句死变态,骂得越难听,白秋意笑得就越开心,到了最后,林时桑口不择言,连脏话都气得骂出来了。 白秋意也不生气,抱着他身姿在半空中盘旋,极速飞掠而下。 在林时桑意识彻底断开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师尊说:“好好听的脏话,一会儿留到床上,你再从头到尾骂一遍完整的给师尊听听。” 林时桑心说:好贱的要求。 待他再度醒来时,外头的天色都亮了。 白秋意痴缠着他,拿那个在鬼市里得来的玲珑球说事,死活要拉着林时桑履行诺言,几个亲吻之后,林时桑整个人就软成了一滩烂泥。 衣服也被扒得一件不剩,就连小衣都可怜巴巴的,挂在他的右脚踝上。他都顾不得缩腿,就被白秋意一把抓住脚踝,举到了唇边,很用力地亲吻他的脚背。 把林时桑羞得抓着背后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嘴里骂道:“现在是白天,白天!熬疯了吧你?!” “白天么?”白秋意转头看了看半掩的窗户外,高高悬挂起的太阳,然后又一本正经地道:“那是太阳吗?分明就是月亮。” “要死啊你!当了一回鬼,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啦?” 林时桑说这话时,已经被抓着脚踝,拖了过去,他哎哎发出几声惊叫,身子一扭,就趴在了床上。 还两手胡乱在床上乱扒,跟壁虎一样拼命往前爬。 “不行,不行!”他更加凄厉地大喊,“不可以!我只答应师尊彻夜狂欢,可没说过白天也要双修!!你放开我的脚!别扒拉我的腿!痛痛痛!” “痛!师尊!你有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 几嗓子吼出来之后,林时桑突然想起,现在是白天,而他们正身处在客栈之内,并且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一般。 果不其然,外面很快就传来了议论声,林时桑羞愤难当,连推带攘的,红着脸,压低声儿道:“快快快!设结界!快啊!” 白秋意点头,抬手一挥,就设下了结界。 结界才一设好,就两手抓起林时桑的小腿,将人又往身前拖了拖,不顾林时桑壁虎一样满床乱爬,硬生生地将他一下子,就一下,连点事前准备都没有。 就一下子到底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啊你,嗷……我是个人,又不是个玩具!师尊,你在干嘛啊,嗷……” 林时桑都疼出了眼泪,两腿下意识往后一踹,可压根没踹到师尊,反而被师尊信手一拨,就按压在了床榻上。 白秋意还抓起他的脚踝,时轻时重地啃他的小腿,在他雪白的皮肤上,落下一道道发红的齿痕,他的呼吸声也粗重了许多,哑声道:“别嚎……你疼,师尊也疼。” 他低头又亲了亲徒弟的脚踝,“师尊只是好久没有感受到,疼的滋味了。这种感觉真好。” “你疼关我什么事啊?你想疼就自己疼,干嘛让我也一起疼?” 林时桑两手捶打着床板,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响声,明明心里很不服气,但奈何进都进去了,要是半途中出来,他会更生气的。 他不想趴着,这样事后腰酸背痛的,他可记得今晚有庙会可以看的,为此胥风他们没日没夜跑去停尸房,处理那堆烂骨烂肉,辛苦得要命。 他们那么辛苦,图的什么? 不就图挣点钱,给师娘花吗? 林时桑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好意,争取一晚上就把银子挥霍一空。 他咬了咬牙,等彻底适应了师尊之后,他才用胳膊肘撑着床,一下子就翻过身来,两腿直接翘在师尊的臂弯上。 白秋意也不强求一定要用固定的某种姿势,对他而言,只要能和桑桑做,什么姿势都无所谓,开心就好。 他也顺势弯腰,两手撑在林时桑的耳畔,拉抻后的脊背,更显得线条流畅,热汗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顺着眉骨滴落在了林时桑的脖颈,还有胸口。 一阵惊人的滚热,就好似烧红的铁汁一样,淋在了皮肉之上,不知道是林时桑最近太娇弱敏|感了,还是师尊成神之后,各方面能力又有了质的飞跃。 很明显感受到,自己有点吃不消了。 而这只是才刚刚开始而已,林时桑咬了咬牙,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又放纵起来,哎呀,哎呦,哎嘛的一阵乱喊乱叫。 两手一开始很老实的,交叠在一起,捂住肚子,感受着青筋透过肚皮,在他手心里突突的跳动。 可时间一长了,手心就好像被抽了板子一样,一阵阵发麻,他肚子难受,就忍不住想用手捂。 但用手捂吧,又好像挨了手板,很快就麻木掉了。 林时桑忍不住哭求:“师尊,神悲悯众生……” “悲悯众生。” 白秋意重复道,更大滴的热汗掉在了林时桑的胸口,又被他低头吻干净了。 “神爱民如子。” “爱民如子。”白秋意依旧重复他的话,嘴上说爱,行动上也在深刻表达着爱意,即便这种表达的方式,让此刻的林时桑觉得有些无法承受,甚至是苦不堪言了。 “啊啊,师尊!” 林时桑两手乱抓,混乱间抓到了师尊的肩膀,手指甲深深抠着师尊的骨骼,整个上半身被很大一股力道撞得,直接当场仰了起来。 很快又手臂酸软无力,身子重重跌了回去。 枕的被褥都被热汗打湿了,好像枕在了浸满了水的海绵里。 林时桑张大嘴巴,瞳孔微微涣散,好半晌儿才憋出一句:“神要怜香惜玉。” “怜你,惜你,”白秋意一口就咬上了他的喉结,迫他仰着脖子,承受着师尊的爱意,含糊不清地低声喃喃,“但师尊就是不想放过你……” 待外头的天色终于暗下时,林时桑几乎快累虚脱了,光着身子被白秋意圈在怀里,一口饭,一口菜,将他喂了个饱,又稍作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 下楼时,胥风他们三人还在吃饭,胥风又在那碎嘴子,惹得陆昭明频频横眉冷对,时不时发几句火,但谁都没有掀桌子。 裴景元可能是劝够了,也劝累了。 索性就权当看不见,也听不见。 还饶有兴致地端了碗汤,里面泡了点米饭,一勺勺喂给黑皮小鬼吃。 林时桑见状,忍不住暗暗感慨,好和谐的一家四口啊,即便没有他和师尊在,他们也能好好生活。 用过饭后,众人结伴同行逛了庙会。 庙会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沿路摆摊,货品琳琅满目,还有舞龙舞狮,杂耍喷火,胥风把黑皮小鬼扛在肩上,指着不远处跳火圈的猴子,不怀好意地说:“瞧见了没?往后这就是你挣钱的营生了,咱们这个家不养闲人,你得挣钱养活自己,懂不?” 顿了顿,他眼尾的余光瞥过正掏钱买糖人的陆昭明,又嘴了句:“你要是不努力挣钱,怎么养活你年纪不小,还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爹?” 陆昭明听见此话,立马回身,冷笑道:“别听你娘的,就他干的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营生,说出去都丢人现眼。” 他把买来的糖人分了分,连黑皮小鬼都有,就单独胥风没有。 胥风脸皮厚,直接从黑皮小鬼手里抢,一口咬掉大半个糖人,然后又塞回黑皮小鬼手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替你尝尝,这糖人有没有毒。” 黑皮小鬼拿着只剩下一点点的糖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陆昭明没好气地道:“有毒,下了砒霜,你等着吧,一会儿你就该死了。” “哎呀,肚子疼了,我要死啦!”胥风立马就捂着肚子,唉声惨叫。 陆昭明当即就给了他一脚,胥风侧身躲闪,扛着黑皮小鬼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贱兮兮地喊:“没打到,没打到,打我呀,来打我呀。” 竟公然就在热闹的街道上追打起来了,裴景元只得又跟过去拉架,生怕他们胡闹,会误伤到凡人。 林时桑瞥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啃了一大口糖人,淡定地道:“师尊,你说,我俩要是今晚离开他们了,他们会不会哭?” 白秋意道:“不知道。”顿了顿,他拿起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往林时桑的脸上比划了一番,然后又道,“天下无不散筵席。” “我也这么觉得,也是时候该分别了。” 林时桑看了眼师尊手里拿的面具,对他的审美实在不敢苟同,比起买面具,他更乐意在夜市上吃点东西。 但比起让师尊高兴,那些好吃的,又都不算什么了。 “师尊给我戴上。” 林时桑伸过脸,笑嘻嘻地道。 等戴好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之后,他就也凑过去挑,还挑了一个比自己脸上戴的还要丑的面具,垫脚给师尊戴上。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互相对视一眼,又忍不住双双笑了。 林时桑捂着肚子说:“师尊,你戴的这个面具真的好丑啊。” “你戴的也丑。”白秋意笑道,“但不管是美是丑,你我都是最般配的一对。” 林时桑问:“那师尊现在喜欢人间吗?” “喜欢有桑桑在的任何一个地方。”白秋意是这么回答他的,“只要有你在,何处都是世外桃源。” 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人间不是天堂,也从来都不是烈狱。 人间就只是人间,是苍生的人间。 从来都不应该因为任何人的恨意,而肆意摧毁。 能来人间走一趟,林时桑觉得很开心,也很知足。 忽闻一道破风声,从不远处的河道旁传来,嗖的一声,火星子就窜上了天际,紧接着又传来更多的簌簌风声,很快就炸出了半边天的火树银花。 百姓们纷纷驻足,仰头观望着夜空中的烟火。 林时桑也在仰头看烟火,他的心脏砰砰乱跳,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慢慢的,和师尊的左手十指相扣。 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颗心也紧紧挨在一起。脸上丑陋的面具,在璀璨夺目的光芒下,竟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爱。 两人相视一笑,就好似已过半生。 “师尊,师娘!快来啊,这里,这里!”胥风怀里抱着烟花筒,冲着二人欢快地跳起来摆手,“快来呀,一起放烟花了!” 陆昭明双臂环胸,很明显有点不高兴,但目光转向师尊师娘时,还是微微笑了笑。 裴景元半蹲在地,在帮黑皮小鬼弄烟花筒,黑皮小鬼胆子大得很,围绕着烟花筒又蹦又跳的。 林时桑笑道:“师尊,如果你不嫌烦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在此地多待些日子,而且,那些个烟花筒,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玩过。” 白秋意:“我也没有玩过。” “那么,一起?”林时桑眨了眨眼睛,“一起为老不尊,抢他们的烟花筒?” 白秋意也笑了:“怎么说也是当师娘的人,怎么可以抢徒儿们的东西。”他又说,“何须抢,你想要什么东西,师尊都可以送给你。” “那如果,我想要星呢?” “师尊不是早就把心送给你了么?” 林时桑抬手指了指天,哭笑不得地道:“我要的是天上的星星,谁要师尊的心啊?要来有什么用?” “爱师尊。”白秋意一字一顿,满脸认真地道,“如果,你的心无法爱人的话,那么,就请用师尊的心,来爱师尊,还有你自己。” “又是从哪本书上学的?”林时桑歪头问他。 “爱你是天性,也是本能,不需要学。你这一路风雨兼程辛苦了,从现在开始,换师尊来爱你。 你就站在那里别动,等着师尊跋山涉水过来爱你便好。” 这应该是林时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甜的情话了,他也确实一路风雨兼程,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而现在,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所有人的生活都将重新步入正轨。 林时桑听见胥风又在喊师娘了,抬眸远眺,就看见三个师兄弟,还有大师兄怀里抱着的黑皮小鬼,都在向他们招手。 在烟火的映照之下,就连黑皮小鬼都平添了几分可爱。 林时桑也冲着他们摆了摆手,意思是,这就来。 他更用力地握紧了师尊的手,抬眸望着师尊的脸,而师尊也垂眸看他。 他在看他,眼里心里满是他。 而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