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院F4被迫扮演病弱男配   作者:云雾棉花糖   简介   “亲爱的宿主,恭喜你成为了古早玛丽苏贵族学院文里的F4。”   池兰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乖戾顽劣的校霸,‘女人你在玩火’,清纯倔强的小白花!”   系统:“不,你不明白。”   池兰熏:“我知道了,清冷孤傲的学生会主席,‘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笨手笨脚的小可怜!”   系统:“不,你不知道。”   池兰熏:“难道是……阴郁偏执的私生子,‘少爷已经十年没笑过了’,活力满满的小太阳?”   系统阴森一笑:“是也不是。”   “亲爱的宿主,您需要扮演双腿残废、心理扭曲的病弱男配F4,欺压万人迷主角为F1、F2、F3助攻。不过好消息是,您是亲生的,只是爹不疼娘不爱。”   池兰熏:?   -   “宿主必须完成系统任务,通过F1、F2、F3的心动指数上涨赚取功德值。功德值达到99999,您就可以重获双腿。”   “主角获得爱情,您获得腿。”   任务一:在校霸F1面前欺负主角受。   池兰熏一边揪住主角受的衣领,一边疯狂示意F1抓住机会怒刷好感。   然而,他眼睛都快斜视了,F1却邪魅一笑:“你吃醋了,你好爱我。”   任务二:在学生会主席F2面前给主角受泼脏水。   真·柔弱不能自理的池兰熏躺在地上拽着主角受不撒手,誓要将碰瓷贯彻到底,只等F2将主角受带回办公室批评♂教育。   看到F2一脸严肃,池兰熏觉得这次终于稳了,结果下一秒就被F2从地上揪了起来:“地上太凉,你身子不好,不要胡闹。”   任务三:在F3面前抢走主角受的宴会邀请函。   “呵呵,就凭你也配参加皇宫宴会。”池兰熏僵硬地说完台词,期待皇室继承人F3帅气出场保护楚楚可怜的主角受。   然而F3只是愣愣看着池兰熏抢过邀请函,然后,脸红到了耳根。   -   池兰熏:?   系统:“哦对,之前没来得及和您说,您与F1有婚约,跟F2一起长大,是F3的白月光。”   被人从轮椅上轻松拦腰抱起,池兰熏咬牙切齿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本古早玛丽苏文里还有重生黑化的?”   -   *重生后我不做人啦原书主角受×自以为坏事做尽实则被吃干抹净病弱F4   *主角真病弱+残废,弱受弱受弱受,攻宠受   *受是真万人迷   *原书主角受转攻   *1v1+he   *不是沙雕文学,不是爽文   内容标签: 系统 甜文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兰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人,你在玩火   立意:善恶到头终有报 第1章   雾气溟濛的清晨,昏暗古堡的小主人倏地睁开了眼。   “亲爱的宿主,已经七点了,贵族是不能睡懒觉的。”   池兰熏一脸生无可恋。   “好,那现在可以把音乐关了吗?”   为了叫醒池兰熏,系统贴心地在他的脑中点了一首菊次郎的夏天,轻快悠扬。   如果不是唢呐版就好了。   关掉音乐,系统有些期待地问道:“我特意为宿主挑选了近日最热门的版本,宿主是不是很喜欢?”   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池兰熏每天都要睡到正午十二点,可把那些仆人吓坏了,家庭医生随时候在门外,隔一会儿就要探一探他的鼻息。   今天的池兰熏一叫就醒,脸上全无困意,选曲肯定立大功,系统顿时自豪起来。   听见系统邀功的话,池兰熏一时气血上涌,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于是,听到声响进入房间的仆人们,目睹池兰熏喷了一床单的血。   “快!快叫医生!”管家满脸惊恐吼道,急急忙忙冲到他的床边,“少爷坚持住!医生马上就到了!”   池兰熏躺在血泊之中,虚弱地弯了弯唇角,想要安抚一下惊慌失措的管家。   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就算吐再多血也死不了呢?   他现在处于一个小说世界,还是那种古早玛丽苏贵族学院万人迷文。   不,准确来说是杰克苏。   因为,这是本耽美小说。   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财阀公子,政界叱咤风云的高官独子,奢华绝伦的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全都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个误入贵族世界的美丽少年,用幼稚而顽劣的欺凌掩饰自己的真心,最后他们之间将何去何从……   以上是这本古早杰克苏文的简介,前三位正是贵族学院里的F1、F2、F3,美丽少年则是万人迷主角受。   “亲爱的宿主,您的角色出身于最古老而神秘的世家,身份极其尊贵,是贵族学院当之无愧的F4。”   池兰熏兴奋地点了点头。   书里的攻们为了弥补自己最初对主角受的欺凌,伤财又伤身,只为获得主角受的原谅,卑微地渴求主角受的爱。   但他压根就不喜欢男的,只要自觉远离剧情中心,就可以做一条有权又有钱的快乐咸鱼。   “请严格扮演角色人设,一旦崩坏即刻抹杀。”   “您的父母貌合神离,您的出生只是为了继承这个腐朽而古旧的家族。因而您在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接受极为严苛而残酷的训练,不幸的是,在一次意外中您全身重伤,双腿致残,永远无法再站立。”   池兰熏:?   “父母冷漠的斥责,周围人的幸灾乐祸,残废破败的身躯……您的心理日益扭曲,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怨气,最终变得阴郁又偏执。”   池兰熏:??   “F1宗泽鸣与您有婚约,是支撑您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是,他本就不喜欢任由长辈操纵他的人生,因而一直不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   “您对宗泽鸣爱而不得,听说他在贵族学院里与一个平民纠缠不清,于是在第二学期入学,开始依仗家世极尽怨毒地欺辱主角受,一次又一次地助攻他们之间的感情,最终凄惨离校。”   池兰熏:???   也就是说,他不仅不能远离剧情中心,还要时时刻刻扮演对F1痴心不改的恶毒男配?   池兰熏:“……要不你现在就把我抹杀了吧。”   “亲爱的宿主,不要担心,您只需要扮演关键剧情,其余时间都可以自由行动。”系统听见池兰熏“哦?”了一声,赶忙继续补充,“您的主线任务是推动感情线,只要F1、F2、F3心动指数上升,您就可以获得功德值。”   池兰熏:“功德值有什么用?”   能让佛祖原谅他吗?   “功德值99999可以兑换全新腿一双,附赠健康大礼包,从此以后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池兰熏忽然发现了一个重点,两眼直发光,“你有积分兑换商城?”   看了这么多年系统文,难道终于轮到他凭借系统商城走上人生巅峰了?   “呃。”系统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发出了一个卡壳的音节。   池兰熏有些疑惑:“你卡了?”   “本系统宗旨是‘主角获得爱情,您获得腿’。”系统有些支支吾吾,“所以……宿主说的积分兑换系统……应该是没有的……”   池兰熏:“……”   他累死累活为系统打工,又要做痴情舔狗,又要做恶毒男配,到最后也只能换一双腿。   抹杀吧,累了。   “不过!宿主,经过我的简单探查,这个家族的资产保守估计有十三位数,您作为唯一继承人……”   池兰熏:“好的,告诉我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已更新:进入布莱德学院】   -   诊断结束之后,家庭医生小心翼翼为沉睡的小少爷盖好了洁净松软的绒毛被。   少年只有薄薄的一片,呼吸微弱,完全失了血色的病容并不丑陋,有一种脆弱的美好,不忍触碰。   他微微怔住,片刻后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池兰熏:走了吗走了吗?   系统:家庭医生正在大厅和管家汇报您的病情。   “呼——”池兰熏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完全陷入了昂贵的床垫。   每天被一群仆人围着,他生怕自己露馅。   特别是管家贴身照顾了他十几年,一些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暴露。   所幸书中设定他的父母对他毫不关心,直接将他扔到了这处与世隔绝的古堡,一扔就是十几年,期间没有问过他的任何消息。   为了完成主线任务,他必须尽快进入学校。   这样也可以尽量避免被仆人发现真实身份。   但是他之前向管家提过几次入学相关,都被管家一脸严肃地拒绝了:“您的身体状况如何,您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按照系统告知的原书剧情,主角受宋韵声作为特招生在第二学期进入布莱德学院,对F1宗泽鸣的逗弄不卑不亢,一开始便吸引了宗泽鸣的注意。   这引起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宋酌的不满与嫉妒。   宋酌同样喜欢宗泽鸣。   但宋家只是个暴发户,宗泽鸣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他根本接近不了宗泽鸣,更不可能像宋韵声一样得到那么多的关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的关系渐渐暧昧起来。   于是,宋酌想到了宗泽鸣的婚约。   听说宗泽鸣的未婚夫极其痴情,哪怕被单方面拒绝婚约多年也一直死缠烂打。   如果让他知道宗泽鸣在学校里面有了喜欢的人……   必然会去布莱德学院里面大闹一场,正好可以帮他除掉宋韵声。   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总不能住进寄宿制的布莱德学院,闹一闹也就回去了。   而且,一个常年卧床的病弱残废……   恐怕是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宗泽鸣怎样都不可能喜欢上的,大闹一场只会觉得他疯疯癫癫,对他愈发厌烦。   -   池兰熏借口想要出门透气,管家便把他抱到了轮椅上,裹了件绒毛领的兜帽斗篷,推着他走一些有阳光的地方。   庭院处的紫罗兰开得正好。   寂静无声的古堡,汽车发动机的嗡鸣格外清晰。   宋酌来了!   池兰熏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以免又在管家面前吐血。   管家皱了皱眉,正准备吩咐仆人去看看情况,池兰熏细弱的声音让他不得不俯下身子听。   “让他进来吧,他是泽鸣的同学。”   管家知道自家小少爷对宗泽鸣有多执着,轻叹了口气,吩咐仆人把客人带到池兰熏面前。   古堡沉郁的气氛让宋酌心里隐隐发怵。   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亏他想了半天要怎么和这种古怪的家族打交道。   看来宗泽鸣的未婚夫果然是个傻的。   城堡占地极广,不知走了多久,宋酌听见平稳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说了一句,“少爷,客人到了。”   宋酌突然有些紧张,他没有真正与这种等级的贵族接触过,大多只是在宴会上远远望上几眼。   面前的应该就是宗泽鸣的未婚夫了,宋酌微微垂下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出丑,一定不能对他的外貌表达出嫌弃。   “你好?”池兰熏试探性地出声询问。   第一次对上剧情人物,还是同一个工种的恶毒男配,情绪难免波动,唇齿间隐隐有铁锈味。   声音听起来喑哑而滞涩,死气沉沉。   宋酌心中对于他外貌的猜想愈发坚定,脸上预先挂起谄媚的笑,缓缓抬起头,与池兰熏对上视线。   少年端坐在轮椅上,一件宽大的斗篷罩住了上半身,下半身是五分短裤和黑色半筒袜,只露出一小截嫩白的膝盖。   即使是春意盎然的四月,卷着紫罗兰花香的柔风吹到他的身上,宋酌还是感到心惊,只觉得他穿得还是太少了些,单薄得仿佛经不起一点风霜。   被绒毛兜帽衬着的小脸苍白近雪色,眉睫间化不开的寒意,如霜雕刻,阴郁而令人心悸。   宋酌事先准备好的表情全部僵在了脸上,不伦不类,显得有些滑稽。   哪怕是在布莱德学院中,他也从未见过这般独特的漂亮,就好像……一个可以随心摆弄的精致人偶,脆弱而无生机。   “有什么事?”为了保持人设,池兰熏蹙起眉,唇微微抿着,语气里带些似有若无的不耐。   “不……”宋酌直愣愣看了半天,猛地回过神,舌头像打结了一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少年的声音微不可闻,夹杂着细弱的喘息,许是身体不适,脸色有点难看。   难道真的要残忍到……利用他的真心吗?   更何况他的身体状况比宋酌想象中的还要差很多,如果知道了心心念念的宗泽鸣与他人互通心意……   宋酌吞吞吐吐,眼神闪躲,一点有用信息都没说出来,急坏了池兰熏。   这跟说好的恶毒男配不一样啊!   心机呢,绿茶呢,挑唆呢!   没有办法,为了完成主线任务,池兰熏有些心虚地抬眸看了管家一眼,祈祷不要被他发现异样,尽量自然地将话题引到原书剧情。   “你是泽鸣的同学对吧,跟我讲讲泽鸣在学校里的事情吧。”   宋酌咬了咬牙,一想到宗泽鸣对宋韵声格外特殊的态度,怨忿与嫉恨顿时涌上心头,盖过了心里那点对于池兰熏的不忍。   “宗少的事情啊……”宋酌意味深长地看了池兰熏一眼,装出为难又畏惧的样子,“我说了您千万别生气,听说……宗少喜欢上了一个平民,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什么?!你再说一遍——”   池兰熏马上语气激烈地质问,试图扮演被戴绿帽的愤怒。   结果扯出来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止都止不住,捂住嘴的丝帕洇出了一滩血色。   为了继续剧情,池兰熏攥住了管家的西装下摆,阻止他去叫家庭医生。   硬是将喉间的血咽了回去才抑制住了咳嗽。   “我没事。”池兰熏轻喘几下,等呼吸稍微平稳一些,转头死死盯着宋酌,“你继续说。”   宋酌自然看见了洇了一大块血的手帕,心下骇然。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好爱他。   宗泽鸣放着如此痴情、漂亮得不像话的小未婚夫不要,非要去和一个出身卑贱的私生子打打闹闹……   宋酌忽然为池兰熏感到些不值。   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宋酌看着池兰熏摇摇欲坠的身形,心中一揪。   尽可能用柔和的字词,把矛头指向宋韵声,以免对他造成二次刺-激。   “当然也可能只是谣传,毕竟宗少已经有您这个未婚夫了。”   “但是……我听说那个平民心思不纯,难保没有别的念头。”   池兰熏垂下头,紧紧攥住轮椅两边,青紫色经络在瓷白的双手上清晰可见。   似是因为愤怒,极其单薄的身形轻轻颤抖。   “我要去布莱德学院。”   片刻后,池兰熏冷冷抛下一句,面色阴沉得吓人。   管家正欲反驳,池兰熏偏过头去不看他。   “你不用说了,如果没了宗泽鸣,我宁愿去死。” 第2章   “宿主,有人来了!”   听到系统的通风报信,池兰熏立马拉下脸,微皱着眉,努力表现出一副孤僻的样子。   他怀疑一直这样皱着眉,用不了多久就要长两道皱纹。   宋酌被管家叫去再三盘问,确定他的确是布莱德学院的学生,并且不是特招生后才放过他。   毕竟,布莱德学院就是权利与财富的顶级象征。   宋酌远远就望见坐在轮椅上的池兰熏,微垂着头,静静的,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看起来很是乖巧。   水雾迷蒙的光洒在少年的身上,将他与鲜活的世界隔绝,困在毫无生机的空荡古堡。   走在一些,宋酌看到池兰熏神色恹恹,淡得没有颜色的唇轻轻抿着。   宋酌心下一揪,意识到池兰熏肯定在为宗泽鸣和宋韵声的事情伤心。   少年伤心欲绝的可怜模样,让向来自私自利的宋酌也不受控地涌起一阵阵歉意,懊恼自己太过狠心,不由加快了脚步向池兰熏走去。   “池少爷,太过伤心对身体不好。”宋酌一脸复杂地看向池兰熏,小心斟酌字句安慰他,“宗少肯定不想看到您伤害自己的身体。”   池兰熏一愣,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表达了“伤心”这种情绪。   “宿主,没关系,您为宗泽鸣伤心也非常符合人设!”   系统适时出声提醒。   池兰熏赶紧调整状态,轻哼一声,冷冷对宋酌说道:“不关你的事。”   宋酌看到了池兰熏一瞬的真实反应,长睫轻颤,乌黑瞳仁倏地一动,流露出与冷郁外表不相符的慌乱。   双腿残疾的少年,不被父母重视,在古堡中与世隔绝……   恐怕很少有人关心过他吧。   所以他才会用冰冷的外壳包裹自己,向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伸出尖利的刺。   但实际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就可以让他受宠若惊。   宋酌不自觉地翘起嘴角,贴近了在他心中极度缺爱的池兰熏,笑呵呵说道:“池少爷,方才管家跟我说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池兰熏真情实感地皱了下眉,不明白宋酌好好的一个恶毒男配,怎么忽然傻乐起来。   池兰熏:系统,宋酌不会出bug了吧?   系统认真地检查后回道:没有,目前一切正常。   池兰熏不动声色地挪动了几下,离宋酌远了些。   “现在就出发。”   -   布莱德学院。   在池兰熏想象中,这所古早玛丽苏文中的贵族学院聚集了所有非富即贵的继承人,应该是一座座金碧辉煌、气势宏伟的奢华宫殿。   但眼前的建筑群却是古朴而沉静的,透过围栏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路过的学生,一身规整的西装和格裙完全看不出他们难以想象的家世背景。   只有衣服上颜色各异的名贵珠宝彰显着这所学院的不同之处。   池兰熏费解地瞥了几眼满脸涨红的宋酌。   自从兴冲冲地把他从车上抱下来后,宋酌就一直呆愣愣的,原本很是清秀的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难道宗泽鸣在附近?   池兰熏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系统也有些不解:报告宿主,未检测到宗泽鸣。   既然宗泽鸣不在附近,池兰熏也不知道宋酌犯了什么毛病,只好沉着脸问道:“到底走不走?”   “哦哦,这就走。”宋酌浑身一僵,自知失态,急忙推着池兰熏往校门处走。   布莱德学院的安全防护极其严密。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校门处的保安厉声问道。   学院里的大部分学生保安都惹不起,偏偏还一个比一个嚣张跋扈,保安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瞧了一眼宋酌的红宝石领带夹,保安便知道他是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态度瞬间随便起来。   布莱德学院用四个颜色将不同家世背景的学生分为了四个院。   以F1宗泽鸣为代表的商界是象征着炽烈而热情的红色,以F2学生会会长为代表的政界是象征着沉静而端庄的绿色,以F3第一顺位继承人为代表的皇室宗亲是象征着高贵而华美的蓝色。   以池兰熏为代表的古老世家是象征着优雅而神秘的紫色。   贵族之间严格的等级划分又体现在学生佩戴的珠宝饰品之上。   饰品并非单靠家族财力,只有得到一个阶层的认可才能佩戴相应的珠宝。   宋酌的红宝石,在布莱德学员中显然是最平凡不起眼的普通阶层。   宋酌感受到保安不加掩饰的轻慢,眉头一皱。   但自知家世在学校里不够看,不然他也不会想尽办法攀附宗泽鸣,只能强忍不适说道:“我带朋友参观……”   “入学。”池兰熏冷声打断。   他自然也觉察到了保安的不屑与傲慢,不愿意再给好脸色。   “入学?”保安诧异地反问一句,看见池兰熏衣服上连一个饰品都没有,装都不装了,直接嗤笑出声,“小朋友,布莱德学院,知道吗?”   不仅保安感到诧异,宋酌也是。   布莱德学院只在学年伊始经过严格的筛选和审核招生,其余时间仅对天赋异禀的特招生开放。   现在第二学期都已经开始了一个月,就连特招生都无法入学。   即使有千亿身家,布莱德学院也不会网开一面。   池兰熏虽然看起来不被重视,但不管怎么说是贵族圈子里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知道。”   池兰熏想说,他不仅知道布莱德学院,他还是F4本4呢。   为了保持人设只能把话全部憋在心里。   只是他没想到贵族学院连保安都这么嚣张。   可能是他一直低着头,保安没有认出他来。   池兰熏想到这点,缓缓抬起了头,与保安正对上视线。   保安愣了会,没正眼看过的少年有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只是苍白得吓人,多了些不似活人的人偶感。   觉得是自己说话太冲吓到了轮椅上的病弱少年,保安稍微缓和了点语气,“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这里可不是空口说说就能上的。”   池兰熏:?   这剧情是不是有点不对,说好的F4呢?   怎么连个保安都不认识他?   “宿主宿主,口袋里的胸针!”   “您的设定是深居古堡的阴郁少爷,学校中也只有最顶尖的阶层才知道您的存在,保安自然不认识您。”   池兰熏顿了顿,记起管家出发之前很是小心地为他别上了一枚蝴蝶形状的胸针,两对翅满镶钻石,中心一颗梨形紫钻,做工精美繁复,昂贵奢华到了极致。   胸针太过沉重,一直在扯着胸口的衣服下坠,池兰熏便半路摘下来放到了口袋里。   被系统提醒后,池兰熏将胸针递给了保安看:“忘了这个,现在我可以入学了吧?”   “什么?”保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清池兰熏手里的物件,想死的心都有了,“祖宗,这东西您也能忘?!”   专属F4的饰品毫无疑问分别是红钻、绿钻、蓝钻、紫钻。   池兰熏合理怀疑,布莱德学院的背后势力是一只神秘的企鹅。   宋酌一时间惊诧到失语。   他知道宗泽鸣未婚夫的家世一定不会差,但池兰熏住在那种偏僻古堡,身边又只有佣人,完全是不受重视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布莱德学院最尊贵的象征?   “怎么?”池兰熏斜睨了保安一眼。   保安满脸冷汗,转身就去开了校门。   他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好不容易想出口气,竟然能碰上从来没有来过学校的新祖宗。   池兰熏将人设贯彻到底,看都没看保安一眼,只是对身后呆住的宋酌说:“走吧。”   -   【主线任务已完成】   【新手奖励:电动轮椅】   “亲爱的宿主,恭喜您解锁了新手奖励,从此以后就可以用轮椅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池兰熏:“该说不说,这个奖励还挺实用的。”   起码他一个人也可以优雅不崩人设地操控轮椅了。   系统:“嘿嘿,宿主喜欢就好。”   “那接下来就要更新主线任务了,请宿主再接再厉!”   【主线任务已更新:扒宋韵声衣服】   池兰熏:??? 第3章   【主线任务:扒宋韵声衣服】   池兰熏盯着这几个字陷入了沉默。   扒什么?扒谁的?怎么扒?   进展到关键剧情,系统激-情解说:“起初,宗泽鸣只把宋韵声当作一个有趣的新玩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宗泽鸣偶然撞上了池兰熏欺负宋韵声的场景。”   “蜷缩在地上的宋韵声,上身不着一物,白皙的肌肤与被扔在一旁的黑色院服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系统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说道:“宗泽鸣眸色一深,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这段剧情是宗泽鸣动心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池兰熏:……   剧情描述也不必如此详细。   “但是我该怎么扒他的衣服啊,宋韵声就算再柔弱,也不至于连一个坐轮椅的人都打不过吧。”   池兰熏隐隐有些期待,既然系统可以给他升级轮椅,那辅助任务的小道具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   “系统只负责发布任务和告知剧情,具体扮演方式请宿主自行发挥。”   “顺便提醒一下宿主,无关人士出现在关键剧情,可能会导致剧情走向变动哦~”   池兰熏一时语塞,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只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系统现在可以帮他自动导航到任务地点,继续留宋酌在身边容易发生变故。   “我要一个人待着。”池兰熏冷声道。   宋酌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愣愣回道:“学校这么大,你一个人可以吗?”   池兰熏不再多言,直接让系统开始导航,努力扮演人狠话不多。   眨眼间的功夫,他就坐着轮椅蹿了出去,追都追不上。   徒留又陷入呆滞的宋酌在原地怀疑人生。   -   校园的阴暗角落,精致昂贵的黑色院服沾满了杂乱脚印,被随意地丢在污泥之中。   水珠顺着漆黑发尾滑入细瓷似的脖颈,清丽少年上身仅余一件湿透的白衬衣,因为彻骨的寒冷不住哆嗦着。   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眼,此刻却像蒙了层薄雾,弥漫着挥不去的茫然。   池兰熏到的时候,正看见这样的画面。   在他到之前,宋韵声已经被学校里的其他人欺负了一通。   “喂——”池兰熏小心地喊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宋韵声会被欺负得这么狠,顿时感受了扮演恶毒男配的心理压力。   宋韵声猛地抬头,与池兰熏对视的瞬间微微怔住,瞳孔骤然放大,而后,粲然一笑。   他缓缓起身,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脏污和满身的伤痕,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池兰熏,朝他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走过去。   感受到宋韵声的接近,池兰熏手心不自觉冒出了些冷汗,努力板着脸,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就是宋韵声?”   “嗯。”宋韵声颔首,面色如常地走到了池兰熏身前,打量四周后弯下身子,“怎么就你一个人?”   宋韵声的身形虽然纤细,但却出乎意料的高挑,投下的阴影将池兰熏完全笼在了里面。   眼前的人有着最无害的美丽相貌,池兰熏却莫名生出了惧意,怯怯地往后缩了缩。   宋韵声倏地攥住他的手腕,身子俯得更低,凌厉地审视着池兰熏,不给他逃离的机会,似乎要看透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两人离得有点太近了,空气仿佛安静下来,手腕处传来冰淬过的寒意,激起池兰熏阵阵细小的战栗。   宋韵声湿漉漉的眼睫,微红的眼睑,脆弱的样子直达池兰熏眼底。   明明是那么的人畜无害,他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有种被猎人盯上的错觉,一动不敢动。   看见池兰熏因为受惊不自觉含住下唇,宋韵声挑了挑眉,色厉内荏的样子让他感到好笑。   他想要那张苍白的面庞露出更多惊慌的表情。   于是乖顺地蹲下身子与池兰熏保持同一平线,用一种不容挣脱的力度,牵引着他的手触碰自己的上身。   他抬眼,鹿眼清澈而温柔,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冷冽,对池兰熏轻轻说道:“不是要脱衣服吗?”   “!”池兰熏大惊失色,宋韵声的一举一动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系统系统,你这剧情真的没问题吗?他怎么这么主动啊!”   池兰熏有些惊慌地向沉默许久的系统求助。   不仅主动,压迫感还那么强,刚刚他都怀疑他俩到底谁是F4、谁是小白花了。   “没有呀,一切正常,宿主专心剧情就好,宗泽鸣马上要到了哦~”   系统语气轻快,看起来丝毫没有觉得剧情有不合理的地方。   听到系统说宗泽鸣要出现,池兰熏顿时紧张起来,顾不得想其他的,心一横,眼一闭,凑上前兢兢业业解起衬衣扣子。   既然这么主动,那就不要怪他!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先让他完成主线任务再说。   池兰熏心中不停默念,眼睛使劲闭着,努力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   宋韵声一脸平静,任由池兰熏一颗一颗解开扣子,盯着池兰熏皱成一团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池兰熏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极具立体感的红色玫瑰花胸针,红钻熠熠似滚烫的心脏,灼目而鲜活动人。   真的是宗泽鸣!   池兰熏急忙转回头,宋韵声上身仅剩的衬衣已经被他解开了全部扣子。   大片胸膛暴露在空气中,遍布淤青和伤痕,看上去十分骇人,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美好肉-体。   下意识地,池兰熏扯着他的衣服遮回去,试图再把扣子扣满,不想让宗泽鸣看见。   他觉得,宋韵声一定非常厌恶这群依仗家世肆意欺压他人的F4。   自始至终。   双向的爱情从未存在。   宗泽鸣愕然,没想到池兰熏能纠缠到这里,厌烦地“啧”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叫宋韵声的特招生是他最近新找的乐子,既然碰巧遇见,没有不上前逗弄一番的道理。   然而,宗泽鸣刚走了几步,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甚至称得上卑微的小未婚夫却突然朝他厉声喊道:“不准看!   一时冲动地说完,池兰熏后悔不已,但还是脱下自己的小西装外套给宋韵声披上,转身强忍住不适,按照痴情舔狗的人设结结巴巴说道:“你……只能看我的!”   宗泽鸣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没忍住笑了一声,突然觉得他的小未婚夫也很有趣。   玫瑰山上的春风尚存冷意,宗泽鸣记得池兰熏的身子很弱,脱了外套被这样的风吹几下,回去说不定就会大病一场。   想到这里,宗泽鸣难得认真地看了一眼池兰熏。   他的小未婚夫为了不让他看见别人,甘愿自己穿着单衣冷得发抖,面色惨白似雪,却依然倔强地把外套给了特招生,又可怜又可爱。   注意到他的视线,池兰熏慌慌张张地转头,下一秒又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似乎只要单方面看他几眼就已经心满意足。   那副全心全意的可怜模样取悦了宗泽鸣,他不由翘起了嘴角,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颇具绅士风范地为他的小未婚夫披上,顺便弯下腰揉了揉他柔软的乌发:“小心着凉。”   看见池兰熏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睛,瘦弱的小身体因为他的简单触碰而僵住……宗泽鸣没有想到池兰熏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一回忆从前自己对他的冷漠态度,宗泽鸣突然也就理解了小未婚夫的剧烈反应。   以后……稍微对他好一些吧。   宗泽鸣不禁这样想。   他讨厌的是家中长辈对他强加的约束,不是全身心依赖他的池兰熏。   只不过现在他再待在小未婚夫身边,恐怕会让他幸福得晕过去吧。   宗泽鸣勾起一侧唇角,俯下身子在池兰熏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衣服要亲自还给我。”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只留给池兰熏一个潇洒的背影。   完全忘记了他一开始的目标是宋韵声。   池兰熏呆滞地坐在轮椅上,被仿佛吃错药的宗泽鸣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系统,剧情真的没问题吗?”   他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自信的人呢?   “当然没有问题!宿主的主线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啦!”   系统通报声在池兰熏脑中响起。   【主线任务已完成】   【宗泽鸣心动指数:5%】   “恭喜宿主!F1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1250,距离目标还剩98748,请宿主再接再厉!”   【主线任务已更新:与宋韵声住一间宿舍】   池兰熏:……为什么像我在攻略他?   系统:特招生归紫院管,而您又是紫院的F4,利用特权把自己和宋韵声安排在同一间宿舍,以便于欺压他,这不是很合理吗?   池兰熏:好的。   在这种奇异的剧情里找逻辑是他的错。   宋韵声披着他的外套起身,静静地垂眸看着他:“为什么要帮我?”   池兰熏一时回答不上来,难道要跟他说,自己一个恶毒男配觉得他……有点可怜?   “谁帮你了?”池兰熏狠狠拧了下眉,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但他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听着丝毫没有威慑力,完全是一副虚张声势的别扭样子。   “为什么要帮我?”宋韵声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平静地又问了一遍。   盯着他躲闪的乌眸,执拗地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池兰熏没有办法,眼睛乱撇到不远处被扔在地上的院服,忽然来了灵感,沉着脸恶声恶气说道:“呵呵,早就看你的破衣服不爽了。” 第4章   池兰熏的借口显而易见的拙劣。   一件布莱德学院的院服便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兼具设计感和舒适度,无论如何都谈不上“破”。   宋韵声撩起了额前湿发,锐利的剑眉霎时冲淡了过分的秀丽,凌厉又清冷。   目光凝在池兰熏脸上,停了片刻,没有再追问,垂头将扣子一颗颗系好,无声地将外套归还给了池兰熏。   “等等!”池兰熏揪住了一点湿透的衬衣,绞尽脑汁想了一个自认合理的说法,“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谁允许你擅自离开的。”   “嗯。”宋韵声停下脚步,淡淡一垂眸,“所以呢?”   被那道视线盯着,池兰熏有些底气不足地命令道:“带我去你的宿舍……”   不敢直视的眼睛,声若游丝,他不像在命令,反而像在嗫嚅着撒娇。   宋韵声神色片刻难明,没有像对待其余F4一样冷硬地甩开池兰熏的手。   视线移到盖在残疾双腿之上的外套,睫毛轻颤几下,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消散于微风。   暖意渐渐回升的手覆上了池兰熏永远冰凉的手,握住,慢慢将手从自己的衬衣上拿下来,放到了池兰熏的膝盖上。   就在池兰熏以为宋韵声会沉着脸拒绝时,宋韵声走到了他的身后,推动轮椅,清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好。”   “诶?”   池兰熏没有想到宋韵声如此轻易地答应,顿时为自己的恶劣态度感到一点点愧疚。   他在宋韵声心里肯定是个无恶不赦的纨绔子弟,估计已经和其余F4一起被划为了不可回收垃圾。   系统贴心地安慰池兰熏:“宿主往好处想,这说明你的人设扮演得很好。况且,您接下来需要完成的主线任务比这恶劣多了,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   后面的话直接听得池兰熏眼前一黑:系统……不会安慰可以不安慰。   “怎么了?”虽然池兰熏声音很小,但宋韵声还是听见了。   “没事的。”池兰熏下意识摇摇头回答,又觉得自己说得话太不符合人设,急忙硬邦邦地补了一句,“哼,我的意思是,不关你的事,走好你的路。”   宋韵声却忽然停了下来:“可惜,有人不允许我走。”   “哟,特招生这是又勾搭了一个红院的?”刻薄得令人不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宗泽鸣还不能满足你?”   池兰熏身上披着宗泽鸣的院服,鲜明的红黑配色,那个人显然是将他认作了红院的学生。   见没有一个人理会他,方祺脸上嘲弄的笑挂不住,直接上前几步抵住了轮椅,厉声喝道:“跟你们说话呢,听不见吗?”   布莱德学院里家世不凡、他惹不起的人中,从来没有一个坐轮椅的,这也是方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   “谁允许你这样说话的?”轻贱的话语让池兰熏厌恶地皱紧了眉头,一字一字寒声说道。   “就凭这个!”方祺不屑地从鼻孔往外一哼,挥了挥右手,展示他的木佐祖母绿戒指,趾高气扬嚷道,“你们这种贱民一辈子想都不要想!”   方祺本想扫一眼池兰熏的饰品嘲笑,结果,看见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红玫瑰胸针。   “你、你、你——”方祺使劲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惊恐得结巴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来来回回看那枚胸针,越看越觉得骇然。   这绝对是独属于宗泽鸣的红钻胸针,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低贱的人身上?!   “滚。”   池兰熏泠然冷漠的声音,像一桶刺骨冰冷的水浇在了方祺的身上,寒意直透脊背。   被最瞧不起的特招生羞辱,方祺咬紧了牙关却没有发作,狠狠瞪了一眼宋韵声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了好长一段路后,方祺满头大汗,但还是气喘吁吁地拨了一通电话。   “立刻、马上按我说的发一个帖子,就说……”方祺眼睛转了转,透出些阴狠,“宗泽鸣把胸针给了一个特招生。”   方祺懒得和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户多说一句废话,恶狠狠地骂了电话那头的人就挂断了电话,迫不及待地打开论坛。   “呵,我倒要看看,你们俩个以后怎么嚣张……”   -   觉得宗泽鸣的胸针实在是太过招摇,池兰熏把它摘下来塞进了口袋里。   如果不是因为原本的外套被宋韵声弄湿了,他也不会一路上被迫穿着宗泽鸣的外套。   似有若无的辛辣木质香气在鼻尖萦绕,极具存在感和侵略性。   主角受自动吸引恶毒炮灰的能力不容小觑。   所幸剩下的路没有再遇见完全不讲道理、冲上来就冷嘲热讽的贵族学生,不然池兰熏真的会身心俱疲。   装潢雅致的公寓楼,身着黑紫院服的特招生进进出出。   迎面走来一个带点小雀斑的男孩,看起来像是刚入学不久的特招生,神情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畏缩和怯弱。   池兰熏坐在轮椅上,在这所贵族学校中确实很显眼。   男孩自然而然地看了过来,犹疑地瞧了好几眼,确定没有认错人后神色顿时激动,径直凑上前打招呼:“同学你们好啊,都是第二学期的新生吗?”   洋溢的笑容灿烂而天真,全然不似作假。   池兰熏蹙起了眉,戒备地直起了身子。   进展到关键剧情,系统正在脑中为他解说。   “恼羞成怒的方祺碍于宗泽鸣的存在,不敢直接报复。”   “于是,方祺不仅支使攀附他的学生在论坛肆意造谣,还或收买或强制公寓楼中的特招生直接对宋韵声下黑手。”   “在月末的综合测评当天,方祺指使特招生将宋韵声锁在宿舍中,故意害他不能按时参加考试。”   每次说到重要的点,系统都要故意停顿一下,试图勾起池兰熏的兴趣。   “然而……学生会主席F2闻人歌一直默默关注着,成绩与他不相上下的宋韵声。”   “发觉不对后,闻人歌当即利用职权得知了事情原委,心中莫名的感觉让他亲自去打开了宋韵声的宿舍门。”   “开门之后,闻人歌看到了一向清冷如玉的宋韵声露出了脆弱的神情,清纯鹿眼凝了一层水雾,让冷心冷情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悸动的滋味……”   “停停停!”池兰熏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系统过于详细的剧情解说,“所以说,我面前这个特招生已经被收买了对吧?”   系统幽怨又不情愿地回道:“嗯……”   得到确切的答案,池兰熏注意到了男孩极其隐蔽的窥视。   似有似无的视线一直在他和宋韵声的身上寻找着什么。   应该已经从方祺那里接到了命令。   “我叫关岁,你们呢?”   关岁脸都要笑僵了,却只得到了宋韵声礼貌性的回应。   宋韵声的寡言他早就领教过了,但轮椅上那个新生明明好看得像个小人偶,脸色竟然比宋韵声还要臭,从头到尾沉着脸一言不发。   “你……”池兰熏微微蹙眉,关岁听到他终于说话了,欣喜地弯下身子听。   “不要挡路。”   “啊?”关岁完全愣住,被池兰熏阴郁的眼神一瞥,下意识移到了一边,“哦哦好的……”   望着宋韵声和池兰熏的背影,关岁才反应过来,屈辱地攥紧了拳头。   他作为特招生本就受尽了白眼与嘲笑,没想到,就连个双腿残废的特招生都能任意践踏他的尊严。   虽然他的目的是不纯,但靠勾引宗泽鸣上位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   关岁迅速拿出手机,不停拍他们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然后一股脑发给了方祺。   “我会完成你的任务的。”   关岁死死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发出了这条信息。   -   宋韵声的宿舍干净整洁,但异常的空旷,完全不像有几个人一起住的样子。   为了能让特招生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些,可以互相照应,布莱德学院特意为特招生建造了2-4人间的公寓楼。   “你一个人住?”   “嗯。”   宋韵声淡淡回道,没有解释的意思,进屋后便不再推着池兰熏,穿过客厅回了房间。   系统悄悄在池兰熏脑中解疑:“宋韵声在学校中是被孤立的存在,如果和他住在一间宿舍,那就要与他一起承受无数的冷嘲热讽。”   池兰熏对此深有体会,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和他住一间宿舍之后,我要做什么事情?”   “保证关键剧情顺利进行,也就是宿主要确保宋韵声被锁在宿舍中,参加不了明天的综合测评。”   “会不会不太好……”   宋韵声是宋家的私生子,隐晦的出身让他十分想要证明自己,因而一直用严苛至极的标准要求自己。   一次综合测评缺考足以导致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怎么会?”系统一本正经地反驳,“这段剧情是闻人歌动心的关键节点,主角获得爱情,您获得腿,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   可是爱情对于宋韵声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池兰熏想说的话被开门声打断,宋韵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拿着东西向另一个房间走去,好像完全忽视了客厅里的他。   “宿主,您需要做的就是完成主线任务,推动剧情发展,否则只会面临抹杀的惩罚。”   系统异常冷静的提醒在脑中回荡。   池兰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叫住了宋韵声:“你要去做什么?”   “洗澡。”清越的声音静无波澜。   池兰熏咬了咬唇,视死如归地说道:“我……我也要洗。” 第5章   为了时时刻刻盯住宋韵声,池兰熏决心豁出去了。   一起洗个澡…没什么吧?   宋韵声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望着池兰熏虚张声势的样子,冷然一笑。   “好啊。”   说完,他将换洗衣物往肩上一撘,迈步向池兰熏走去。   “你……啊!”骤然失重,池兰熏忽地闭紧了眼。   双腿无力地垂下,池兰熏轻得惊人,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托起,在怀里好似一只折翼的苍白蝴蝶。   宋韵声垂眸看见池兰熏受惊的表情,双手收紧,意味不明地问道:“不是要洗澡吗?”   身侧贴着一具陌生的躯体,虚弱的、无力挣扎的身体被圈在另一个人怀中。   池兰熏上半身僵住,害怕滑落下去,不自觉紧紧攥住宋韵声衣服,扯开了几颗衬衣的扣子。   “洗……”   池兰熏缩着身子,颤颤巍巍应了一声,在心中不断自我安慰。   宋韵声总不能推着轮椅进浴室吧。   嗯,一定是人美心善的主角受热情帮助行动不便的同学。   宋韵声缓缓抬头,没有说话,几乎不用使什么力气,抱着池兰熏走向浴室。   在又一声惊呼中,把池兰熏放到了洗手台上。   “你干什么!”   池兰熏感觉他像一个物件被随意地摆放,一时气急,瞪大了眼睛。   洗手台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哆嗦起来,嘴唇透出不正常的白。   宋韵声微蹙眉峰,表情没太大变化,却忽然将换洗衣物垫到了池兰熏身下。   然后双手扶上洗手台,身体前倾,像是将池兰熏禁锢在小小的空间之中,“不是要洗澡吗?”   静静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身下有了干净柔软的衣物,那种冰冷的不适感顿时缓解。   池兰熏拿人手短,抿起嘴移开视线往下看:“那你也不能……”   “那我把你放在哪里?”   宋韵声转头看了看,浴室与外面一样空荡荡的。   池兰熏莫名感觉宋韵声说到“放”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二人过近的距离,呼出的气都仿佛在交缠。   宋韵声转头时,几乎要擦过池兰熏的鼻尖。   池兰熏上身不自觉往后倾,快要抵到镜子上。   与宋韵声目光对上的一瞬,听见他淡淡说道:“脱衣服。”   吓得池兰熏呼吸一窒,差点就要当场吐血。   主角受这么饥渴的吗?   连他都不愿意放过!   但看见宋韵声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池兰熏马上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与同性一起洗澡,脱个衣服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哦。”池兰熏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木着脸冷冷说道,努力表现得毫不在意。   但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也只是把宗泽鸣的外套和内搭小马甲脱了下来。   池兰熏欲言又止地瞥了宋韵声一眼,但他仍旧一言不发,似乎完全没有理解。   “你……转过身去……”   池兰熏咬了咬唇,支支吾吾说着。   耳尖的一抹绯红出卖了他。   宋韵声微微颔首转身,平静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池兰熏看见他几下就脱掉了上身衬衣,只好磨磨蹭蹭地解起扣子,恨不能跟一颗扣子纠缠一晚上。   浴室十分安静,只能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池兰薰终于敞开了衣襟,将衬衣脱了下来。   空气中的寒意顿时浸入体温本就偏低的裸-露肌肤。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头脑昏昏胀胀起来。   也许是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过多的外部刺-激让极度脆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池兰熏细弱的呼吸逐渐粗重,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窿,寒冷自下而上迅速侵占了病弱的身体。   身体不受控地往下滑,池兰熏想要用胳膊支起上半身,光滑的洗手台让他瞬间卸了力道。   上身酸软使不上力,残废的下肢无力垂落,张嘴想要求助却说不出话。   以为他会狠狠摔在地上,池兰熏紧紧闭起眼,安慰自己反正死不了。   下一瞬,池兰熏被不知何时发现异样的宋韵声稳稳拥住,一手托住他的身子,让他不至于再滑下去。   “你怎么了?”宋韵声听着池兰熏粗重而不规律的喘息,怀里是抖如筛糠的身子,不由得蹙紧了眉。   手下的身子只有薄薄的一片,腰细瘦得好似一只手就能覆盖住。   眼皮重到抬不起来,池兰熏眯着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   热度从两人相接的皮肤处源源不断地传来,他下意识双手攀上宋韵声的肩颈,脸贴上温热的细颈,想要汲取更多暖意。   从未有过的肌肤相贴,让一向清冷持重的宋韵声神色怔松,想要推开又觉得这具身体实在是过于残弱。   宋韵声喉结微动,似乎走了下神。   半晌后横抱起池兰熏,犹疑片刻后,轻轻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唔……”床铺的面料泛凉,池兰熏更觉冷得刺骨。   意识朦胧间硬是抱着宋韵声不肯松手。   透过薄薄的一层皮肤,蓝紫色经络在池兰熏细雪一样的身子上隐约可见,肩胛凸出像破茧而出的蝴蝶,荏弱双肩不住地发抖,看上去可怜得要命。   宋韵声垂眸盯着,眼睫遮住了所有情绪,没有推开却也没有顺着他躺下。   池兰熏隐隐听见脑中有电子音在说着什么,但他既不想听也听不清,只是用脸蹭了蹭宋韵声的脖颈,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你人真好……”   宋韵声不由一怔,慢慢将发烫的手放到了纤细的腰上,把人拢进了自己的怀里。   顺势将自己的身躯和池兰熏一起埋进了柔软的绒毛被中。   池兰熏心满意足地贴紧了宋韵声日益滚烫的身躯,全身上下不再寒冷得如坠冰窟,粗重的喘息渐渐规律起来。   等到池兰熏的眼睛彻底阖上,宋韵声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不好。”   -   空荡的宿舍寂静得只有池兰熏“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任何一点之外的声音都分外明显。   “咔哒。”   宿舍门锁的异响,伴着几声怨毒的咒骂,还有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宋韵声甚至连眼都没有抬一下,神情冷漠得仿佛事不关己,只是将怀里的人拢得紧了一些。 第6章   清晨的玫瑰结了露水,池兰熏将鼻尖抵在宋韵声脸颊,纤弱的呼吸染得湿漉漉的。   宋韵声喉咙募地发紧,凌厉而明澈的眉眼氤氲起火光热意,捏住了池兰熏乱动的手。   屋外雨收云断,天气微凉,仅有他们这一方狭小天地温暖滚热。   “……确定……在里面吗?”   昂贵的宿舍门隔音良好,杂乱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微不可闻的叹息,宋韵声目光停在池兰熏如羽的双睫,片刻后坐直了身子,垂下眼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外面的人破门而入之前,他有条不紊地梳洗穿衣,好似漠不关己地坐在房间的另一端。   “砰——”   门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了巨响。   为首的人穿着绿白院服,满镶钻石的孔雀羽胸针之上,水滴形绿钻辉彩熠熠。   如果池兰熏此刻神志清醒,就可以听见系统正在亢奋地喊着:“闻人歌!F2!学生会会长!”   闻人歌面色凝重,快速扫视宿舍内部,在发现陷进床褥中的小小身形的瞬间,没有丝毫迟疑地快步走到床边。   轻轻掀起绒毛被一角,他看见池兰熏上身不着一物,本应苍白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瘦弱单薄的胸膛随着呼吸重重起伏。   闻人歌眉头紧锁,捏着被角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转头一个眼神拦下想要跟过来的学生会成员。   “熏熏、熏熏,醒一醒……”温凉的手贴上池兰熏发烫的脸颊,向来冷峻无情的学生会会长,此刻却无意识地用着极轻极柔的声音一遍遍唤着。   站得稍微近一些的学生会成员,可以看到他们常年面无表情的会长,脸上露出了或许可以称之为焦急的表情。   见池兰熏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闻人歌脸色愈发凝重,深吸一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弯下身子把他从床上抱进怀里。   正欲抬脚,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房间角落,宋韵声默不作声起身,眼神似静无波澜的寒潭。   “我可以出去了吗?”   闻人歌难以察觉地怔愣一瞬,向他点头示意。   宋韵声没看他们,目不斜视,径自从他们身边走过。   不知为何,房间里的学生会成员一齐噤声,注视着宋韵声走出房间。   平稳的步伐,挺拔的身形,如同修竹翠柏。   -   等到池兰熏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校医院的病床上。   身上不知何时换好了干净整洁的衣装。   “熏熏?”闻人歌听到一点微小的动静后,立马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一旁的学生会成员,身体前倾凑近池兰熏,为他压好被角,放柔了声音问道,“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池兰熏微蹙起眉,轻轻摇了下头,想要说话却感觉唇齿间俱是血腥气。   系统一刻不停的通报声吵得他头痛欲裂,幸好,他可以在脑中直接用意识让系统暂时闭嘴。   “好了,难受就不要说话了。”闻人歌俯下身子,很小心地拨开了池兰熏额前碎发,起身去拿干净的水杯,“我给你倒一杯水。”   旁边的学生会成员瞳孔大地震。   无比熟练地照顾病人的会长,怎么看都感觉违和感满满!   床上的病人到底什么来头?   穿着宗泽鸣衣服,戴着宗泽鸣胸针,昨天在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   但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几张背影图证明他住在特招生公寓。   更离谱的是,会长回校后看到论坛上的帖子,大清早的,立马就要去特招生公寓找人。   找到人后,竟然连洁癖也顾不上了,用自己衣服裹着,一路小心抱着来了校医院。   表情严肃到医生以为学校发生了恶性伤亡事件。   这是什么校园F4爱上灰姑娘的戏码!   学生会成员趁着闻人歌倒水的功夫,往前凑了凑,探头偷偷看了一眼床上的池兰熏。   冷调的雪肤乌发,衬上点病态的潮红,眼睛是又大又圆的,起了层濛濛水雾。   完全没有攻击性的长相,纤细得像羽毛的躯体,好像橱柜里陈列的漂亮玩偶,看得人心中柔软不已又喜欢得不得了。   他直愣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会长的命令才猛地回神。   “甘奕,去取一套完整的紫院制服,还有第二学期所需的一切物资,送到……”   池兰熏勉强用手指勾住闻人歌的袖口,哑着嗓子竭力说道:“送到宋韵声的宿舍……”   闻人歌眉头皱得更紧,习惯了在学生会、甚至是整个布莱德学院里说一不二的他,此刻也只能沉默,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了病弱的池兰熏。   让他拖着这样的身子入学已经是最大的妥协,怎么能放任他去住那种鱼龙混杂的特招生公寓。   闻人歌安抚性的“嗯”了一声,扶起池兰熏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将温热的水抵到了唇边:“先喝点水。”   甘奕心领神会地溜了出去。   池兰熏见他答应便放下心来,安静地靠在闻人歌肩膀上,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沿喝水,冲淡了喉间的铁锈味。   被迫安静许久的系统终于按捺不住,抓住时机在脑中通报。   【闻人歌心动指数:5%】   “恭喜宿主!F2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1250,距离目标还剩97498,请宿主再接再厉!”   池兰熏:?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就是睡了一觉吗?   怎么剧情和心动指数还能全自动发展啊?   说到剧情,他突然记起了宋韵声的综合测评。   既然那段剧情已经结束,心动指数也顺利上涨,那他完全可以利用一下F4的身份帮他弥补一下缺考。   池兰熏往后缩了下身子,闻人歌立马把水杯放到了一边,用枕头垫在他背后,扶着他坐好。   池兰熏一时感动不已,觉得自己遇见了热心市民闻先生。   不仅热心救助生病的同学,还悉心照料卧床的病人。   这种平易近人、正能量满满的学生会会长,怎么可能是原书里欺压主角受的F2呢!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系统立马冒出来补充,给池兰熏浇了一桶冷水。   “闻人歌是您的竹马,你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自然对您态度不一般。”   “他对宋韵声更多的是抱有一种欣赏的态度,之所以欺压宋韵声,还是因为您蛮不讲理地要求他这样做。”   池兰熏:……你怎么不早说?   终究还是他抗下所有。   系统的电子音听起来有些幽怨:“我为宿主解说的时候,您一句也没听见……”   听着系统这么说,池兰熏也发现在宋韵声宿舍的那段记忆模模糊糊。   光记得身体很温暖,绒毛被软软的,还有……   宋韵声是个好人?   既然如此,他更不能坐视不管。   简单服过药后,身体渐渐有了点力气,池兰熏直起身子,对着身旁的闻人歌欲言又止。   闻人歌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有压迫感,像极了池兰熏曾经的教导主任,他只好鼓足勇气,按照人设装作理直气壮地说道:“综合测评安排一场补考,我错过了。”   学生会掌握着布莱德学院的最大权力,做成这件事可谓轻而易举。   但是,闻人歌看着池兰熏说话时躲躲闪闪的心虚眼神,便知道明显有事情瞒着他。   熏熏不可能在意成绩这种东西,更何况他都没有正式入学。   闻人歌忽然想到了今天早晨……池兰熏光裸着上身,躺在了宋韵声的床上。   哪怕宋韵声衣着整齐地远远坐着,他却还是觉得莫名烦躁。   方才还执拗地要跟宋韵声住在一起……   所以是因为宋韵声缺考,熏熏才会要求安排补考?   想到这点,闻人歌眸色一深,微微眯起了眼睛,过了片刻,神态自若地回了一句:“好。”   如果甘奕在场就会发现,闻人歌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   闻人歌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留在校医院陪着池兰熏。   从医生那里知道池兰熏只是受了凉,服药静养一会就好,闻人歌便仔细嘱托后走了。   走之前还想派几个人来照顾他,被池兰熏以讨厌见到陌生人为理由拒绝了。   没办法,周围存在无关人员可能影响剧情走向,他只好尽量避免。   “池少爷?”   休息了一整天,池兰熏刚准备开门溜走,没曾想撞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宋酌又惊又喜,手里提了一大堆药。   忽然又想到这里是校医院,脸瞬间垮了下来,急急忙忙凑上前关心道:“您的身体没事吧?”   池兰熏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希望宋酌能赶紧让开,他好早点回宋韵声的宿舍。   系统迟迟没有提示主线任务已更新,他一问才知道,闻人歌根本没有帮他办理入住特招生公寓的手续,主线任务自然也就没有完成。   池兰熏准备自己回去办理,他不信闻人歌还能拒绝他两次。   “您想去哪里,我帮您推着吧。”宋酌对上次他突然窜出去有心理阴影,不等池兰熏回答,先跑到轮椅后面紧紧攥住握把。   在他心里,池兰熏就是一个极度缺爱的小少爷,尖锐的外表只是一层保护自己脆弱心灵的伪装。   池兰熏仔细想了想,他对布莱德学院也不熟悉,让宋酌推着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没有厉声拒绝,任由宋酌在后面推着,冷冷地说了自己的目的地:“特招生公寓。”   宋酌见他没有拒绝,一阵欣喜,越发认定池兰熏只是嘴硬心软。   至于去特招生公寓,肯定是因为宋韵声嘛。   他和池兰熏拥有共同的敌人。   这么一想,宋酌忽然觉得自己和池兰熏的关系更近了。   一路上宋酌不断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池兰熏不忍让他尴尬,但碍于人设只能冷漠地“嗯”几声。   走到布莱德广场附近,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恶狠狠冲上来,毫不客气地夺过了宋酌手上提着的大袋药,嘴上骂骂咧咧的。   “买个药还这么慢,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方祺躲在大树的阴影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好不滑稽。   扒拉几下药确定没问题,方祺一抬头才发现了宋酌身前的池兰熏,顿时也顾不上满脸的惨状,大声吆喝起来:“哟,这不是论坛上的大名人吗,躲了一天终于敢出来见人了?”   布莱德广场上的大批学生,发现论坛上闹得极大的主人公终于出现,不由得将注意力或多或少分到了那边。   毕竟,那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宗泽鸣就算再爱到处招惹,也从来没有将胸针借给别人戴过。   “怎么没再穿那件衣服啊?”   方祺鄙夷地扯了扯闻人歌为池兰熏换上的紫院院服,上面空无一物,彻底肆无忌惮起来,用暧昧而充满暗示的眼神上下扫着,“是不是太不努力……被要回去了啊?”   池兰熏看着方祺顶着张堪称抽象画一样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过于夸张的神态让那张脸更加扭曲,像个活灵活现的马戏团小丑。   他倏地低下头,死死捂住嘴,身体微微颤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方祺。”   不远处传来一道隐含怒意的低沉声音。   伴随着阵阵惊呼。   作者有话说:   不要养肥我quq想看读者宝宝评论,今天努力写长了! 第7章   聚集的人群畏惧地让出一条通道。   宗泽鸣瞥了眼方祺,一声嗤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   就好像方才遮不住的怒色只是大家的错觉。   他单手插兜,嘴角含笑,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虽然笑着,眉眼却是凛冽的,脸是极具攻击性的英俊,教人不敢直视。   方祺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宗泽鸣当真在意这个坐轮椅的特招生。   见到宗泽鸣与平日别无两样,当即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又给特招生记了一笔。   “宗少怎么过来了?”   方祺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挂起了谄媚的笑,回头嫌弃地看了一眼池兰熏,“我正准备教训这人呢,竟然敢到处炫耀说什么有您的红钻胸针。”   宗泽鸣顺着望过去,他的小未婚夫垂着头,在轮椅上小小的一个。   应该是被欺负狠了,哭得很凶,身体都抖成那样,却还是倔强地不肯出声。   宗泽鸣心下一揪,收敛了笑意,原本散漫的感觉顷刻间一扫而空。   他抬起眼眸,斜睨一眼方祺,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胸针是我给他的。”   没有散去的学生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生怕一不小心成了出气的靶子,尽力把嘴边的惊呼憋了回去。   方祺咽了口唾沫,睁大眼睛,还是不敢相信,不可一世的宗泽鸣真的会维护一个卑贱的特招生:“宗少,您难道要维护一个败坏您名声的特招生吗?”   宗泽鸣没有看他,蹲下来,摸了摸池兰熏的后颈安抚。   细瓷一样的颈,温温凉凉,指尖可以触碰到凸出的骨骼。   垂眸看着在他手下乖巧得不行的池兰熏,宗泽鸣心情忽然好了许多,挑了挑眉看向方祺说道:“那不然呢?”   方祺愣住,没料到宗泽鸣会是这样的反应。   宗泽鸣发现,小未婚夫因为他的动作,把头埋得更低了,好像害羞得不敢看他。   娇怯的样子让他心里一阵鼓噪,忽地,他伸出手,将池兰熏捞进了自己怀里,毫不费力地站直了身子:   “我是他的未婚夫,不维护他,难道维护你吗?”   “什么?”   方祺克制不住地大声反问,满脸不可置信。   不仅是他,围观的学生也是一片哗然。   多情又无情的宗泽鸣身边,别说是未婚夫了,就连一个公开承认过的男女朋友都没有。   学生万分好奇地打量宗泽鸣怀里缩成一团的人。   可是埋进衣服里的小脸一点都看不到,仅能窥见一截白得惊人的纤细脚踝,愈发让人好奇得抓心挠肝。   池兰熏此刻恨不能大骂一句。   这些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总是抱来抱去的。   偏偏他又无力反抗,只能认命般地躺平任抱。   被宗泽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个半死,池兰熏血一股脑往脸上涌,却还被系统不停提醒保持住痴情人设。   被迫佯装乖顺,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瞪了他一眼。   敏锐地感受到池兰熏隐晦而炽热的视线,宗泽鸣低头看向怀里几乎没有重量的小未婚夫。   精致漂亮的脸似是因为无限依恋,完全埋进了他的衣服里面,露在外面的耳尖又红又烫,如同火烧。   宗泽鸣不自觉勾起唇角,锐利而张扬的五官柔和下来。   今晚公开承认了以前最为抗拒的婚约,他以为自己不免会觉得后悔,因为这样就代表着向家族里的老东西妥协让步。   实际上,他确实感到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接受小未婚夫全心全意的爱恋,反而让他不断承受着冷漠与不留情面的拒绝。   “放我……下来吧……”池兰熏窝在宗泽鸣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他不明白,宗泽鸣为什么这么喜欢被一群人围观。   从小众星捧月的宗泽鸣,对于周边人的任何反应都不关心。   听着池兰熏腼腆羞怯的声音,他觉得新奇又有趣,点点头,弯下腰小心地把他放回了轮椅上,手指不自觉在细腻的颈间摩挲几下。   知道他性子内敛,不喜欢被人盯着,宗泽鸣回头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很闲吗?”   一语惊醒盯向池兰熏的众人。   宗泽鸣的话没人敢违背,今晚在布莱德广场围观的幸运观众不情不愿地散开,一个个因为接收到的震撼信息而神情恍惚。   方祺当众出丑,下不来台,赶紧趁着混乱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宋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举止亲密的二人,心底怅然若失。   说不清究竟是因为宗泽鸣,还是因为……池兰熏。   池兰熏此刻就想与宗泽鸣分开,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不崩人设,又不敢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只好时不时朝宗泽鸣假笑一下,表明自己与他面对面相处的欣喜。   宗泽鸣看出了池兰熏的不自然,觉得是被自己感动坏了,诺大的喜悦让患得患失的小未婚夫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你已经入学了,那我们明天见?”宗泽鸣笑着道,眉目恍若星辰。   他决定善解人意一次。   反正他和小未婚夫还有无数个明天。   “好。”池兰熏忙不迭地点头,发觉他表现得太过激动,又心虚地弱弱说道,“明天见……”   望着小未婚夫呆愣愣的样子,宗泽鸣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放下,站起身,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细发。   “好。”   -   送走了宗泽鸣,池兰熏直接向宋酌表明自己要一个人回公寓。   出乎意料的,宋酌没有再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系统这一次的导航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不再和之前一样速度快得仿佛坐火箭,一路匀速行驶,还十分贴心地选择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路灯昏黄,四周都是静悄悄的,玫瑰山上凉意渐生。   池兰熏裹紧了外套,他可不想再进医院了。   “喵~”   忽然,喵咪的叫声从小路旁的树林里传出,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很是突兀。   “谁!”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十分戒备,匆忙的脚步声,还有树枝被踩断进泥土中的脆响,完全暴露出了他的慌乱。   池兰熏不由屏住了呼吸,一时不敢发出声响。   先不提安保森严的布莱德学院为什么会出现一只猫。   就说贵族学校中娇生惯养的学生,谁会在大晚上跑进伸手不见五指的茂密树林里面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直在与论文搏斗TAT   明天我一起床就码字!我要双更! 第8章   带着玫瑰香气的风轻轻拂动灰蓝配色的衣摆,金长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昏黄灯光镀在上面,竟很难再找出比这还要纯粹的金色。   从树林中走出的少年警惕地瞪着池兰熏,怀里抱了一只又肥又懒的橘猫。   圆溜溜的玻璃珠似的眼睛,晶莹剔透,如胸口处的蓝钻雪花胸针一般高贵而美丽。   说不清他和怀里抱着的谁更像猫。   少年发现池兰熏穿着没有饰品的紫院院服,暗暗松了口气,扬起脸态度嚣张起来:“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了吗?”   池兰熏陷入了沉默。   难不成这就是F4之间的神秘羁绊吗?   只用一天时间,他就见齐了所有同事。   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虚张声势的金发少年,正是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F3希尔。   希尔没等到想象中的答复,抱着猫愈发心虚,瞟了几眼池兰熏。   双腿如羽般纤细,似蝴蝶双翼,易碎易折。   月光之下,苍白面容浣洗出源于脆弱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是一种过于特殊的、不似真人的外貌,希尔神情恍惚一阵,不自在地咳了几下,定了定神说道:“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以为是离得太远,特招生看不清他衣服上的胸针,又故意往前走了几步。   “听见了。”池兰熏无动于衷,愈发熟练地冷冷一瞥,“然后呢?犯校规的是你吧。”   谁还不是个F4了。   现在既不是关键剧情,池兰熏对他也没有特殊设定,为什么要顺着他。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希尔白皙的脸涨红,神情激动地喊道。   出身皇室的他接受的向来只有鲜花和赞美,哪里经历过一个平民的冷言冷语。   “哦,关我什么事。”池兰熏一脸冷漠,尽力遏制住翘起的唇角,内心乐开了花。   终于轮到他让别人吃瘪了。   “你!”希尔被呛住,气得连连吸气。   高贵的皇室王子,还不如他怀里慵懒的橘猫淡定从容。   池兰熏漠然收回视线,冷声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不要挡道。”   “你!!”被一个平民这样随意地对待,万千宠爱长大的希尔彻底崩溃,死死盯着池兰熏,溜圆的碧蓝眼睛怒气满满,仿佛能蹦出火星子来。   在池兰熏不为所动的冷淡态度下,希尔后知后觉丢脸,竭力保持声线平稳,咬着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池兰熏。”   “啊?”希尔愕然,完全没料到这个特招生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   带有警告意味地问他名字,竟然马上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希尔还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隐世的池家和别国的皇室不存在联结,希尔更不可能认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池兰熏。   见到希尔听到名字后直发愣,池兰熏怀疑他要么是个聋子,要么是个绝望的外国文盲。   于是,他操纵轮椅上前几步,直接拽过了希尔的一只手。   橘猫很会看眼色,跳下来窜进了树林里。   “看清楚了吧,名字是这样写的。”池兰熏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了一遍,有点嫌弃地抬眸看向他。   比夜还要深的漆黑瞳孔,不含一丝杂质,如水般的月光在其中浮动。   “……”希尔浑身僵住,一开始的惊诧还留在脸上,嘴唇微张,玻璃珠似的眼瞳不住颤动。   池兰熏觉得他的反应很是奇怪,既不像厌恶嫌弃,又不像恼羞成怒。   但是夜色渐深,他还要回去完成主线任务,没时间再跟希尔纠缠,便趁着他呆住的时候直接让系统帮他导航。   等到池兰熏从身边擦过,希尔猛然回神,急急忙忙追上去:“你……站住!”   池兰熏疑惑地看向他,发现希尔的耳尖红通通的,在格外白皙的肤色上非常显眼。   难道是冻的?   可是这都四月了,冷也不会冷到这种地步吧。   “你完了……”希尔弱弱地放完狠话,与池兰熏目光撞上,倏地低下头去,手忙脚乱地摘下了自己的雪花胸针。   “明天我就说是你偷了我的胸针!”   说完,他不管不顾地把胸针塞到了池兰熏手里,转身就往黑漆漆的树林里跑,很快隐于其间,时不时传出几声撞到东西的闷响和痛叫。   池兰熏:……?   明天学生会发现他瞬间集齐了红、蓝、紫三枚胸针,只可能怀疑他是不是准备一统割据百年的布莱德学院。   -   历经磨难,池兰熏终于回到了特招生公寓,直奔管理处。   “我要办理入住手续。”   “好……不不不行。”   甘奕抬头后,看到了那张苍白如纸的漂亮面孔,当即把公事公办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连连摆手拒绝。   这可是会长亲自下的死命令。   池兰熏不解地蹙起了眉。   他对这个学生会成员没有印象,但这个人为什么一副怕被他吃了似的表情。   池兰熏给甘奕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小小的一个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瘦成一片,肤色白得仿佛要与床单融为一体,任谁也无法狠下心来对他说半点狠话。   如此直白地拒绝池兰熏,甘奕实在是不太忍心,但一想到雷厉风行的会长,他只好咬咬牙继续说道:“会长已经派人收拾好了紫罗兰苑……我可以带您过去。”   池兰熏明白了这肯定是闻人歌的吩咐。   虽然闻人歌是学生会会长,但F4的权限是同一级别的,他没必要听闻人歌的话。   “我说,我要办理入住手续。”   池兰熏努力表现得阴郁,板着脸沉声说道。   甘奕倒没想到,今天在校医院又软又乖的小病人脾气这么大,更不敢惹他生气了。   “好,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姓名。”他只好暂时答应下来,问到名字之后搜索档案,假装自己在办理,先糊弄过去再说。   剩下的就让会长自己哄去吧。   然而,属于池兰熏的档案,他……点不开。   第一次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点上,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管理处的电脑权限极高,如果有学生档案点不开,除了电脑坏了这个可能,就只可能是这个学生的权限高于管理处。   而权限高于管理处的学生……布莱德学院有也仅有四个。   联想到宗泽鸣的胸针、会长的特殊态度,甘奕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猜想。   他咽了咽唾沫,平复呼吸缓缓说道:“您不需要办理手续,等下学生会就为您送上一切需要的东西。”   【主线任务已完成】   【宗泽鸣心动指数:5%】   【闻人歌心动指数:5%】   【希尔心动指数:0%】   【主线任务已更新:将宋韵声推进泳池】   轻松完成主线任务的欣喜瞬间被冲散,池兰熏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系统你说吧,这次又是什么离谱的关键剧情。”   听到池兰熏头一次主动提起剧情,系统马上冒出来解说:“布莱德学院采取选课制,宋韵声恰好与宗泽鸣、希尔选了同一节游泳课。”   “而您作为宗泽鸣的痴情未婚夫,偷窥宗泽鸣的时候发现他与宋韵声举止亲密,盛怒之下直接将宋韵声推进了泳池。”   “然而——”每次说到关键点,系统总要吊人胃口,“宋韵声其实不会游泳,他选游泳课是因为被人恶意改了课表。”   “希尔恰巧正在附近,但是他极度不喜与人肢体接触。这时候,宗泽鸣发现了异样,不假思索地在他面前将宋韵声救上了岸。”   “希尔默默看着,明明那么狼狈却又不愿示弱的宋韵声,心中触动。”   “这段剧情是希尔动心、宗泽鸣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心意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池兰熏:好多人啊.jpg   他简直是太身残志坚了,时刻活跃在作妖第一线,方祺都没他努力。   -   宋韵声的宿舍没有锁门,池兰熏敲了敲,小心地推开。   里面一片黑暗,静得渗人。   “宋韵声?”池兰熏看着黑黢黢的空旷客厅,不敢关上门,在门口试探地喊了喊名字。   已经是晚上了,布莱德学院下午便不再安排课程,宋韵声又没有朋友,他不回宿舍能去哪里。   霎时,宿舍内灯火通明。   打开灯后,宋韵声缓步走向池兰熏,凌厉而不失秀美的眉眼好似被揉碎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凝结成暖灯化不开的幽冷。   他垂下眼眸,静默许久,说道:“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池兰熏愣了愣,他以为宋韵声会对他的到来表达厌恶。   “综合测评的事……”   在宋韵声的身上,池兰熏感受到了他搞不懂的情绪。   下意识想说点好的事情安慰他,但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综合测评这一件事。   “无所谓。”清凌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宋韵声敛起眸光,越过他将宿舍的门关上。   池兰熏把后面安慰的话收了回去,又有些庆幸,差点说了些完全不符合人设的话。   宋韵声昨天在他生病的时候,没有抓住机会狠狠揍他一顿泄愤。   既然不能言语安慰,池兰熏决定靠行动报答。   记起明天的游泳课,他准备提前了解一下宋韵声的具体情况,免得到时候真出现什么问题。   于是,池兰熏皱起眉,自以为一脸凶狠地指使道:“你害我错过了综合测评,还不快点服侍我洗澡……”   越说声音越小,头都快埋进衣服里。   洗澡也算是水类运动吧……?   作者有话说:   报告!没有写完4000(滑轨),明天一定补上,补不上我就给每一个留评的读者宝宝发红包TAT 第9章   “还冷吗?”   宋韵声半蹲下试了试水温,背对着池兰熏低声问道。   凌厉的剑眉被朦胧水汽虚化,清丽的五官越发显得温柔似水。   “不冷。”池兰熏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温热的水雾升腾,晕染开了耳尖的绯红,漫到了细雪一样白腻的面上。   池兰熏又被放到了洗手台上,颤颤巍巍解着衣服扣子,关节都染上了嫩嫩的粉色。   都是男的,一起洗个澡怎么了!   池兰熏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哼哼几声装凶:“那个……我好了……”   身体却在不住颤抖。   池兰熏下半身没有知觉,雪藕似的腿又细又长,脚踝仿佛两个指头就能圈住。   他想要洗澡只能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另一个人。   以前是仆从,现在是宋韵声。   宋韵声眼底掠过一丝暗色,很快消失不见。   在池兰熏回宿舍之前,他就洗过澡了,因而现在衣装完整,只有手上沾了点水。   他走到洗手台旁,沉默不语,静静望向池兰熏,似乎不准备再做进一步的动作。   池兰熏不自觉含住下唇,犹疑再三,慢吞吞地伸出胳膊,身体前倾抱住宋韵声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到他的肩膀上。   等了好一会儿,宋韵声却迟迟没有动。   一直保持着挂在他身上的动作,池兰熏细弱的腰马上就要不堪重负。   他眉心蹙了蹙,一只手撑着宋韵声的胸口,想要支起身子,转头时唇无意识蹭过了侧颈。   宋韵声猝不及防地发力,池兰熏失声惊呼,惊慌之下没有章法地挣扎,上半身被单手摁进怀里桎梏住。   “别乱动。” 宋韵声一字一字道,清越的声音有些哑。   池兰熏动弹不得,抬眸只能看见扣到最上面一颗的衣领,还有上下微动的喉结。   瓷白柔嫩的肌肤被面料磨得发红。   耳朵贴在胸口,他可以听见清晰的喘息,还有“咚咚”跃动的心脏。   沾着温凉湿意的手碰到池兰熏身上,潮热的痒意激起细小的颤栗。   宋韵声停顿了片刻,黑目蒙上了一层难以看透的情绪,募地收紧胳膊,不顾池兰熏的惊叫将他圈得更紧。   一步一步,迈得极慢,却极平稳,双手抱着他小心放进温度适宜的热水中。   说不清缘由,池兰熏心里隐隐发怵,任由自己被温暖的水包裹,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看向宋韵声,舒服地泡在浴缸之中完全忘记要说什么。   突然,宋韵声抚上他贴在颈间的湿发,惊得池兰熏一个激灵,瞪大了乌眸,满脸惊慌失措。   “你干什么!”   宋韵声目色沉水,自上而下注视着他。   眼眸恢复了寒潭一般的清冷,令人无法看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执拗地将手掌覆在池兰熏细瓷似的后颈,慢慢往上,手指插-进了黑亮柔顺的短发当中。   “不洗吗?”宋韵声垂下眼睫,沉静道。   池兰熏被这句话问得失了底气,乖乖低下头,小声喃喃道:“哦哦……”   修长如梅骨的手,将绵密的泡沫均匀地涂抹在乌发上,又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轻柔。   “闭上眼睛。”宋韵声放缓了语调,声音不再清清冷冷。   池兰熏害怕眼睛刺痛,立马听话地紧紧闭上。   宋韵声顿了顿,唇角微微翘起,含笑的目光转瞬即逝。   细细水流一点点冲掉泡沫,池兰熏这才敢怯怯地睁开眼睛。   濡湿的长睫似蝶翼轻颤,冲散了眉眼间的阴郁底色,看起来灵动又天真。   宋韵声眼底的冷意渐消,帮他撩开了额前的湿发。   起身将浴室内的温度调高,等到他的额间起了一层薄汗,弯腰一把捞出池兰熏放在浴缸边。   “!”池兰熏紧紧攥住浴缸边,担心滑落下去,又看见宋韵声拿着沐浴露过来,急慌慌摇头,“我自己洗!我自己洗!”   两弯锁骨中的点点清水,随着动作滚落,在白得发光的雪肤上连成细线。   宋韵声神色不动,望向他没有答话。   池兰熏被他盯得莫名心虚,眨了眨眼睛,手足无措道:“好吧……”   带着泡沫和香气的手骨节分明,一寸一寸仔细擦过他的皮肤。   起初池兰熏会害羞地埋着头瑟缩几下,后来就舒服得犯起了困,在暖暖的水雾之中连连点头。   最后把下巴搁在了宋韵声肩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睡起来。   “眼睛闭好。”   听着温柔的清透声音,一双发烫的手捧起了他的脸。   池兰熏下意识地听话照做,感觉到湿润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脸上,夹杂着格外滚烫的热意。   -   池兰熏睡得很沉。   呼吸细弱而平稳,水中的身体洁白而柔软。   胸口起起伏伏,让人意识到他不是一个过分逼真的漂亮人偶。   宋韵声轻手轻脚地拿着毛巾,一点点吸干了水分,而不是简单随意地擦拭。   那样会把过度细嫩的皮肤磨得通红。   然后,给池兰熏从头到脚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从衣服到头发到身体,他们现在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沉静到了极致的木质香,干净而清冽。   宋韵声抱起他,腰细得单手就能掐住,太过孱弱,是一具经不起任何磋磨的躯体。   动作不由放得更轻了些。   关上灯,浓郁的黑暗对宋韵声似乎完全没有阻碍,他将池兰熏放到了温暖松软的床铺之中,像放一只脆弱易折的蝴蝶到盛开的紫罗兰上面。   每个被角都压好,不愿再让孱弱的躯体经受病痛的折磨。   宋韵声端坐于床边,就那样一直看着,思绪在浓黑中蹁跹。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诡异的静寂。   宋韵声眼底再度弥漫起彻骨的冷意,神色疏离而淡薄,起身,踱步,开门。   甘奕提前打好的腹稿,在看见宋韵声的刹那全部作废。   黑暗无光的房间,空旷得仿佛有回音。   在那种看死物一样的眼神注视下,甘奕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同学,你好,我是来送——”   “小声点。”宋韵声淡淡垂眸,俯视着甘奕。   声音清冷似孤月,不带一丝情感。   甘奕不由噤声,后退几步,指了指门口堆成山的东西。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边跑边想,怎么会有特招生比闻人歌会长还要吓人?!   -   鸟鸣婉转,池兰熏睡眼惺忪,懒懒地窝在枕头间。   “宿主!!”   脑中瞬间传来了系统尖锐的哀鸣。   吓得池兰熏倏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了?怎么了?”   “很不幸地告诉宿主,您的开学第一课,已经迟到了。”   系统幽幽说道。   “贵族是不能睡懒觉的。”   作者有话说:   校园生活正式开始!   今天也是加更失败的一天呢ovo没想到吧,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借口给读者发红包! 第10章   “F4还要天天上早八?”   被迫起床的池兰熏感到一阵崩溃。   这F4不当也罢!   系统赶紧安抚受害者情绪:“那倒不用。”   “那你叫我-干嘛?”   “因为亲爱的宿主再不起床,第二节 的游泳课就要迟到了哦~”   池兰熏认命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然后对着空气沉默。   他的轮椅呢……?   难道要他爬着去游泳馆吗?   “醒了?”   清泠的声音仿佛救世主一般。   宋韵声倚在门边,眉眼冷冽又凌厉。   池兰熏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欣喜地看向宋韵声,乌黑眼眸之中星子闪烁。   “你怎么没去上课?”   “课间。”宋韵声薄唇微启,面上是一贯的冷。   虽然很少有学生会在两节课间隙回宿舍,但他却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信服得让人生不出任何怀疑。   “哦哦。”池兰熏下意识乖乖点头,后知后觉记起自己的人设,又磕磕巴巴地说道,“还不快点、推我去上课。”   自以为凶狠地说完,池兰熏内心一阵不安,害怕自己真的惹到宋韵声。   那样的话,他就哪里都去不了了。   鸵鸟似的,池兰熏把头埋了下去,避开宋韵声的目光。   白腻肌肤似雪,脆弱而美好的颈肩,以一种完全不设防的姿态呈现。   宋韵声眸光微闪,转身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在池兰熏无措的视线下,他拿着学生会送来的院服,走到床边递给池兰熏。   “换衣服。”   池兰熏愣愣接过,这才发现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大,稍微动几下就会露出大片胸口。   这算是他第一次自己穿衣服,从前都是将这项艰难的工作交给管家。   上半身很快换好,池兰熏为难地看着黑色西装长裤。   宋韵声忽地拽过他的腿,连带着将他的身子扯到床边。   “啊!”一声惊呼,池兰熏害怕地不住眨着眼睛,但身体被旁人控制着,发起火来也没有底气,“你……你……”   “时间不够了。”   宋韵声垂着眼眸,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一边说着一边帮他将长裤提到大腿根,倏然抬眸看向他。   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宋韵声单手就把他托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池兰熏一下子扑到了宋韵声身上,害怕滑下去,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喘着气。   宋韵声帮他穿好裤子,放回了床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用了很长的时间。   细碎的黑发遮住剑眉,宋韵声的鹿眼让他看起来很是无辜。   似乎就是好心在帮池兰熏提上长裤。   “你!”池兰熏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轻一点……”   他安慰自己,宋韵声只是不太会照顾人,愿意帮他已经很好心了。   宋韵声募地攥紧了他的脚踝,停了片刻,呼吸不易察觉地乱了几分,低下头给池兰熏穿上了配套的黑色小皮鞋。   池兰熏下半身没有知觉,自然察觉不到一点异样。   穿好一身黑紫配色的西装后,宋韵声伸手把他横抱了起来。   虽然被抱来抱去的次数很多,但池兰熏还是不太习惯,双手惊慌地攀上宋韵声脖颈,颤抖的呼吸喷在他的颈窝。   宋韵声低头看了他一眼。   池兰熏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咽了咽,不知为何感到心悸。   宋韵声没有把他放在轮椅上,而是带他去了洗手间。   池兰熏故作镇定问道:“你要干什么?”   “洗漱。”   宋韵声冷静回道。   然而,完全不给池兰熏自己动手的机会。   宋韵声捧着他的脸,像对待漂亮娃娃一样,又是洗脸,又是刷牙。   如果池兰熏稍微表现一点反抗,他就会一脸平静地说道:“来不及了。”   这个说法很管用,池兰熏听到后只得不情不愿地扬起脸。   -   不需要池兰熏开口,宋韵声似乎默认了他的目的地,直接将他带到了游泳馆。   哪怕池兰熏完全不可能选这门课。   反倒是池兰熏欲盖弥彰地解释:“宗泽鸣上游泳课,我来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吗?”   宋韵声眉眼冷了几分,冷硬地说道:“没有。”   池兰熏还以为他吃醋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安慰又不能安慰,总不能跟他说“你也可以看”吧。   上游泳课之前,学生需要在更衣间换好泳装。   他们两个来得比较晚了,大部分学生早就换好了衣服在场馆中热身。   宋韵声一言不发,自然而然在池兰熏面前脱下了上衣。   池兰熏一时怔住,苍白的脸蛋升起两团红云,猛地低下了头。   四肢纤长,腰身精窄暗含力量,不像他常年体弱,身上软绵绵的。   突然明白了宋韵声为什么可以轻松抱起他。   宋韵声自己换好泳裤后,没有帮他换,而是径自转身进了场馆。   把池兰熏扔在了更衣室,不留一句解释。   虽然感到疑惑,池兰熏却没有追上去问。   仔细一想,他今天可是要变态地偷窥宗泽鸣,如果和宋韵声一起进去,那还怎么偷窥。   宋韵声这样正好省了他解释的功夫。   池兰熏操纵着轮椅,小心谨慎地挪动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悄悄等待宗泽鸣和宋韵声在水中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冲出来搞事。   诺大的场馆,几乎一眼就能看见长发的希尔。   希尔显然十分讨厌与人接触,他所在的地方无人敢靠近。   金灿灿的长发披垂下来,在水中静静浮动,恍若上好的丝缎。   游泳课上的大部分学生都凑到了宗泽鸣身边。   哪怕昨天宗泽鸣公开承认婚约的事情在论坛上炸开了锅,但许多想要攀附宗家的学生仍旧不死心。   毕竟根据在现场的学生的描述,宗泽鸣的未婚夫坐着轮椅,身形很小,看上去又病又弱。   家世也不甚优越,如若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没人认得出来。   反正方方面面都配不上宗泽鸣。   一不小心成了靶子的池兰熏,此刻正努力缩在角落里,焦急地等待宗泽鸣和宋韵声互动,几乎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   但天不遂人愿,轮椅实在是过于显眼,也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赤-裸,宗泽鸣身边眼尖的学生注意到了池兰熏。   商应虞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宗少,那不是你的……”   “什么?”宗泽鸣随意地转头,整个人忽然定住。   池兰熏恰巧移开视线,在场馆里看来看去找宋韵声的身影。   宗泽鸣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道炽热不加掩饰的视线。   见池兰熏不敢与他对上目光,宗泽鸣了然,知道他的小未婚夫又害羞了。   “啧啧,这么痴情,真是羡慕啊!”商应虞收回视线,揶揄道。   宗泽鸣勾起一抹笑,没有反驳,反而有些得意。   “羡慕的话自己找去。”   说完突然入水,向着池兰熏方向游去。   原本围着他的一群人不明所以,满脸不解地看着宗泽鸣往泳池角落游去。   池兰熏终于找到了宋韵声。   宋韵声也看见了他,向他在的地方走过来。   “亲爱的宿主请注意,人员已全部到齐,关键剧情即将开始。”   系统在脑中提醒,池兰熏顿时懊悔不已。   昨天洗澡洗一半,他就睡过去了,完全忘记要问宋韵声不会游泳到了什么地步。   池兰熏一心想在推人之前问清楚,操纵着轮椅靠近泳池边的宋韵声。   完全没有注意到,宗泽鸣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一下子把他拽进了水里。   “咕嘟咕嘟。”池兰熏灌了两大口水,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幸好被宗泽鸣紧紧拥住,他才不至于当场淹死。   ???   池兰熏被吓得呼吸不畅,为了不血染泳池,好不容易才忍住没骂出声,竭力先平静下来。   “想看就看,不用藏着。”   宗泽鸣在水中圈住他,笑着在他耳边说道。   肌肉紧实,硌得池兰熏生疼。   这什么校霸与小白花的玛丽苏剧情?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池兰熏心里有一万句不该说的话,但碍于痴情人设,只能低头掩饰自己想要杀人的眼神。   宗泽鸣看着小未婚夫又害羞得不敢看他,笑意更盛。   扑通一声,宋韵声跳进水,扯过池兰熏胳膊。   “他会生病。”   声音如同海上孤冷的冰山,淬满了寒意。   宗泽鸣目色凛冽,扫向宋韵声拽住池兰熏的手。   眼前的人让宗泽鸣觉得万分陌生。   明明五官没有变化,却完全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听见“生病”二字,宗泽鸣敛起了笑,眉峰微蹙,低头看了池兰熏一眼。   一张总是苍白的精致面容,此刻惨白得不正常,病弱的样子令人心颤。   宗泽鸣的漫不经心彻底维系不住,神色紧张地喊道:“熏熏,你怎么了?”   他知道池兰熏身体不好,但不知道不好到这种地步。   池兰熏唇色极淡,摇摇头,用仅存的力气,抓住了宋韵声的手。   “我要他。”   身上的衣服湿透,等下又要全部脱下来。   他没有想太多,只是不想再被更多人看光了。   宗泽鸣完全怔住,一脸不可置信。   池兰熏见他表情不对,急忙小心翼翼安慰道:“我不想麻烦你。”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宗泽鸣恍然大悟,如释重负地笑道:“你怎么会是麻烦?”   虽然很想亲自照顾池兰熏,但他确实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   宋韵声趁他放松下来,扯过了池兰熏。   既然是小未婚夫的要求,宗泽鸣内心愧疚,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皱着眉交代:“你小心一点。”   他的相貌本就极具攻击性,蹙眉便更显压迫感。   宋韵声却毫无反应,没有分一丝视线给他,淡淡一垂眸,抱着池兰熏上岸去了洗浴间。   宗泽鸣就那样在水中看着他们离去,看着池兰熏乖顺地将脸贴在宋韵声身上,也不挣扎,心中漫上又酸又涩的情绪,拳头紧紧攥起。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   一种让他无所适从的情绪。   -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池兰熏身上,冰凉彻骨,冻得他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先洗一个热水澡。”   瞥见他哆哆嗦嗦的样子,宋韵声面色阴沉,一到洗浴间便打开热水,熟练地帮他一件件脱掉湿透的衣服。   池兰熏没有精神,蔫蔫地点了点头,不再反抗,任由宋韵声动作。   源源不断的热水冲刷着苍白如玉的身体,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池兰熏才渐渐感觉到了一点暖意。   “好些了吗?”水雾氤氲,宋韵声的声音又变得温柔清亮。   池兰熏下半身动不了,上半身靠在宋韵声怀里。   恢复了点精神,他才发现两个人肌肤相贴,起身却又不知道还能靠在哪里。   池兰熏想要假装不在意,不自在地动了动,又被抱得更紧,只能没话找话,缓解自己的局促和尴尬。   “你会游泳吗?”   他当然知道宋韵声不会游泳,但实在想不出还能问什么。   “嗯。”宋韵声一边给他冲着澡,一边淡淡应道。   池兰熏下意识附和地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抬头看向他:“你……会游泳?”   “嗯。”宋韵声也不恼,又应了一遍。   “怎么可能!”池兰熏惊讶不已。   如果宋韵声会游泳,那系统告诉他的关键剧情应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宋韵声是装作不会游泳欲擒故纵?   不可能啊,他明明那么讨厌贵族学院这群人。   “以前不会,发生了一些事情,后来学的。”   宋韵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平静地解释,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看见苍白的皮肤被热水蒸得通红,他眉头紧锁,把池兰熏安放在凳子上,起身去调整水温。   池兰熏迷惑地眨了眨眼,搞不清系统剧情和现实有所出入的原因。   忽然,他与一双碧蓝似海的眸子正对上。   希尔不知何时进了洗浴间,此刻正一脸惊恐地看向他。   “砰——”   洗浴间的门被狠狠摔上,震耳欲聋,希尔落荒而逃。 第11章   【主线任务已完成】   【宗泽鸣心动指数:15%】   【希尔心动指数:5%】   主线任务虽然要求池兰熏将宋韵声推下水,但实际判定标准却是宋韵声因为池兰熏入水。   等到池兰熏情况安定下来,系统迫不及待地脑中通报。   “恭喜宿主!F1、F3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3750,距离目标还剩94998,请宿主再接再厉!”   池兰熏有些惊讶:“这次怎么涨了这么多?”   他当时在泳池里都冻傻了,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刺-激的事情。   系统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您的业务能力比较优秀?”   池兰熏深以为然。   去哪里找他这么身残志坚的恶毒男配!   【主线任务已更新:锁天台】   这次的主线任务言简意赅,不用池兰熏开口,系统非常自觉地开始解说剧情。   “天台是宋韵声的避风港,在这里他好像可以躲避一切烦恼与恶意。每次他都会遇见一只又肥又懒的橘猫,完全不理人。”   “泳池事件后,您怀恨在心,于是找准时机将宋韵声锁在了天台上。”   “没想到的是,希尔那天恰巧也在天台上,他正是那只橘猫的主人。”   池兰熏:“这个我知道了,说重点。”   “好吧……希尔着了凉,烧得神志不清。本性善良的宋韵声于心不忍,二人相拥着度过了寒意尚存的夜晚。”   “之后,希尔突然发现,他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一个人的身体接触了。”   “这段剧情是希尔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心意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池兰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感觉血压突然升高,“请问我怎么爬上天台?”   “嗯……这个嘛……”系统一时也被问住,“亲爱的宿主,请您坚信方法总比困难多!”   -   抿了一口红栗子慕斯,池兰熏求饶似的看向闻人歌。   “可不可以不吃……”   “不行。”闻人歌斩钉截铁拒绝。   见到池兰熏委屈得不行的样子,不自觉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熏熏听话,把药吃了,不然又要生病了。”   池兰熏长叹一口气,悲愤地端起药,视死如归地吨吨吨。   舌尖漫上极苦涩的味道,慕斯余留的丝丝甜味消失殆尽,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唔。”甜腻的慕斯撞进唇齿间,池兰熏惊喜地睁大眼睛。   淡淡的唇沾染上艳丽的颜色,柔软又带点令人期待的甜。   闻人歌顿了下,将小叉子放回去。   池兰熏舔舔唇,甜丝丝的,心情不由变好,忍不住自己拿起小叉子,吃了一口才说起正事。   “我之前说过的那个补考,安排在几号呀?”   闻人歌有些走神,沉默片刻,依旧从容地答道:“三天后。”   “知道了。”池兰熏没有觉察他的走神,垂着头,心满意足地吃掉了最后一口红栗子慕斯。   闻人歌瞥见他的餐盘空了,眼神示意甘奕走近。   “我看过你的课表,等下是文学课。你刚来学校还不熟悉路,让甘奕带你去教室。”   甘奕两颊涨得通红,两只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池少爷好,我是甘奕,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知道池兰熏是紫院的院首后,甘奕已经把他放到了和会长一个级别。   池兰熏微怔,真的很想解释一句,他不会吃人的,不要紧张。   但按照人设,他面对陌生人能点个头都算是心情好。   “嗯,走吧。”池兰熏用丝帕擦了擦嘴,抬抬下巴说道。   “那……会长我们先走了。”甘奕得到允许后,深吸几口气,走到了池兰熏身后。   从上往下看,白得发腻的细颈隐于西服衣领,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是和慕斯一样甜的紫罗兰花香。   -   文学课教室。   “游泳课上的那个特招生就是宗泽鸣未婚夫?”   “应该不至于是特招生吧,但感觉宗泽鸣也没多在意啊,听说都把他扔水里了。”   上课之前,大部分学生都在讨论上午游泳课发生的事情。   一节游泳课上的学生本就不多,发生在泳池角落的事也没人看清,只能在论坛上说个大概,更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方祺嗤笑一声:“嘁,山鸡飞上枝头又能怎样,不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病秧子。”   脸上贴满了绷带贴,表情夸张稍微点就疼得龇牙咧嘴。   对于布莱德广场发生的事情,他一直怀恨在心,逮住机会就要贬低池兰熏出气。   宋酌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闭了回去。   “宗少如果真的喜欢,怎么可能一直不承认婚约。”   关岁露出了一贯的毫无心机的笑容,崇拜又羡艳地说道:“不像江少,和闻会长一起长大,感情一直都那么好!”   江无禾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好了,我们不要议论同学了。”   他有一张标致的清秀面容,温柔又恬淡。   眼尾一颗淡淡的泪痣,为他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声音虽轻,教室里的学生听到后却自觉地降低了声音。   紫院院首空缺,江无禾是紫院实际上地位最高的学生,出身极其显赫,只是没有紫钻胸针而已。   方祺正是因为有他撑腰,才敢在布莱德学院里面为非作歹。   甘奕推着池兰熏进了教室。   池兰熏看着阶梯教室发起了愁,没有注意到教室里诡异的气氛。   内心经过激烈的挣扎,他任命地说道:“第一排吧。”   大庭广众之下,被抱来抱去什么的太社死了。   “好的。”甘奕没有多想,连连点头应下,紧张地扶着池兰熏坐到座位上。   池兰熏薄薄的,却并不会令人觉得瘦骨嶙峋,柔软的身体泛着淡淡花香,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圈在怀里。   教室一时间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来了来了!”   “等等,我没看错吧,那不是甘奕吗?”   “怎么回事啊,江无禾身边都没见甘奕这么殷勤……”   江无禾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甘奕是学生会的二把手,一般的情况根本轮不到他出面,更何况是让他心甘情愿地伺候人。   就算对他,甘奕也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方祺心下一凛,看见甘奕走出教室,赶紧冲着底下的学生一吼。   “甘奕又怎么了?整个学校有几个人能像江少一样,可以直接给闻会长发信息,一群没见过市面的东西。”   在布莱德学院,上一级的人可以随意给下一级的人发信息,但下一级的人要是想给上一级的人发信息必须获得权限。   江无禾面上缓和了些,没有像往常似的出声反驳,好像默认了方祺的话。   讨论的学生缩了缩脖子,对疯狗一样乱咬人的方祺见怪不怪。   池兰熏听到方祺欠揍的声音,惊奇地抬头看了一看,好奇方祺怎么还没被打死。   看到池兰熏脸的一瞬间,江无禾瞳孔紧缩,直到他回过头去,仍然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背影,连保持面上的温和都忘了。   怎么是他?   怎么能是他?   所有人都以为江家是最声名显赫的世家,但只有江无禾知道,江家不过是池家的附庸。   当年不过是凭借一点微不足道的亲缘关系,江家才侥幸攀上池家,以至于获得现今的地位。   池兰熏,池家的小主人……   他也只是有幸去池家主宅的时候,远远看过几眼。   江无禾极力想撇清与池家的关系,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池家。   包括闻人歌的信息权限,只是闻人歌想从他这里探听池兰熏的消息。   江无禾平时根本不敢打扰闻人歌。   一起长大什么的,都是他为了强撑面子说的,他甚至都没有和闻人歌说过几句话。   江无禾竭力保持镇定,挤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池哥,你怎么也来布莱德学院了?”   方祺和关岁搞不清眼下的状况,关岁选择默不作声,方祺嘴比脑子快,直接扯着嗓子喊道:“喂,轮椅上那个,你是聋子吗?江少跟你说话呢!”   池兰熏蹙起了眉,回头望向江无禾,仔仔细细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   “你谁啊?”   怎么还随便喊哥呢?   这下不止是江无禾一众如遭雷击,就连教室里围观的学生都不得不佩服池兰熏的勇气,并在心中为这个异常漂亮的特招生点蜡。   江无禾脸上的怨毒遮都遮不住,池兰熏的话像是直接在他脸上甩了两个耳光。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池兰熏面前不值一提,他甚至不配被池兰熏记得。   方祺怒气冲冲地走向池兰熏,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特招生,一雪前耻。   跟宗泽鸣有婚约又如何,反正他有江无禾撑腰。   “同学,你快服个软吧。”池兰熏身边的特招生咬紧了嘴唇,小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在布莱德学院里,方祺这种祖母绿阶层的,想要欺负特招生易如反掌,我们没地方说理的。”   池兰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头朝方祺说道:“等一下。”   方祺以为他服软,瞥见过于美貌的苍白脸蛋,磨了磨牙,没忍住说道:“要是你好好道个歉,饶过你也不是不行……”   一边说着,眼神从不屑渐渐变成了震惊,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只见池兰熏从口袋里掏出胸针,“啪”的扣在衣服上,又拿出闻人歌给他的手机一阵捣鼓。   “我要罚你扫一周厕所。”   池兰熏愤愤地说出了他觉得极重的惩罚,担心方祺不相信,又将他向闻人歌告状的聊天记录放到了方祺眼前,“你看,学生会会长同意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方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扫厕所和手机聊天记录。   池兰熏胸前挂着的,正是他死也不敢相信的蝴蝶紫钻胸针。   紫院空缺已久的院首的唯一象征。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感谢读者宝宝的关心和谅解(鞠躬) 第12章   只有窃窃私语声的教室瞬间炸开了锅,无论哪个院的学生都在跟身边人交头接耳。   原因无他,紫院院首实在是太神秘了。   神秘到别说是池兰熏的真实身份,就连那颗紫钻胸针的实物都没人见过。   “这个蝴蝶形状的胸针,不是我眼睛花了吧……”   “废话,学生手册第一页的四枚钻石胸针谁不认得!”   “方祺要死了吧,连院首都敢惹,就算是江无禾也救不了他。”   “太好了,早就烦死他了!”   池兰熏听见学生的讨论,浑身不自在,一本正经地咳了咳。   教室果然立刻安静下来,不同于之前因为江无禾的话降低声音,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死寂,学生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池兰熏更不自在了,如芒在背。   瞥了一眼表情异常精彩的方祺,出声打破教室里诡异的寂静:“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别想躲过扫厕所的惩罚!   方祺全身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缩:“听、听见了。”   如此彻底地得罪了紫院院首,他自然不相信只是去打扫一周厕所这么简单。   怕是把厕所舔一遍都不行。   “从今天开始,不许偷懒。”池兰熏板起脸,佯装凶狠地瞪了方祺一眼,想了想又恶狠狠地说道,“把你课本给我!”   “池哥,用我的吧。”江无禾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池兰熏旁边,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池兰熏一脸懵逼:“系统系统,他到底是谁啊?”   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   “您的远方表弟。就像甘家之于闻家,江家是宿主家族的附庸。”   池兰熏差点喜极而泣,强忍住心酸的泪水,满脸欣慰地拍了拍江无禾的肩。   太不容易了,他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小弟了!   江无禾浑身一僵,伪装的温顺神情差点维持不住,极为勉强地笑了笑。   突然,池兰熏凑到他耳侧。   江无禾知道他是要警告自己,额间不受控地冒了层冷汗,屏息等待着池兰熏的训斥。   “大表弟!”   江无禾:?   池兰熏努力抑制住欣喜,不自觉间,圆圆的眼眸都笑得弯弯的。   江无禾愣住,忽地笑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他没想到池家的小少主这么单纯,竟然对他完全不设防,一副随便几句话就能骗走的天真样子。   “嗯,表哥刚来布莱德学院,一切问题都可以跟我讲。”江无禾笑得亲切柔和,眸子清澈如水,令人心生好感。   “好呀。”池兰熏不敢表现得太过热情,但还是忍不住挪得离江无禾更近了些,“我们用一本教材吧,我的要明天才能拿来了。”   江无禾一直噙着笑,没有丝毫不耐烦,将书的大部分推到了池兰熏那边,让池兰熏好生感动。   “方祺同学,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一个穿着极其讲究的男子拿着书本进了教室,气质儒雅随和,“要上课了,找个位置坐下吧。”   “这节是古代文学课。”江无禾轻声为池兰熏说明,不露痕迹地瞥向方祺,“李老师人很好的,表哥不用担心。”   方祺虽然头脑算不上多么好,但看人眼色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顿时心领神会,惶恐不安的神情消去,大摇大摆地坐回了关岁身旁的位置。   “怎么样?”关岁看见方祺的神情,心里大致有了底。   虽说池兰熏未必知道那天锁门的人是他,但万一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特招生直属于紫院,池兰熏如果想报复他实在是太简单了,甚至都不需要依靠家世。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死死抓住江无禾这棵救命稻草。   “哼!胆子真小。”方祺轻蔑地撇撇嘴,仿佛刚才被池兰熏吓得半死的人不是他,“放心吧,江少搞得定。”   关岁终于放下心来,紧紧抿起唇,不敢去看前排的池兰熏。   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倚仗,害人只是为了在阶级分明的布莱德学院中过得更好。   他不后悔,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倒霉,一不小心碰上了惹都惹不起的人。   “宋酌,你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发觉宋酌异常沉默,关岁杵了杵他的胳膊,“被吓傻了?”   “噢……”宋酌缓缓回过头,明显在走神,“你说……江少会对他做什么?我要不要去提醒他?”   “提醒谁?”关岁听得云里雾里,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一个比他条件好不了多少的人,轻松被讲台上讲话的老师吸引去了注意力。   “哦?这是新同学?”李老师笑眯眯地看向池兰熏,“叫什么名字啊?”   第一排的威力显现,池兰熏很快被老师发现。   教室里的学生霎时竖起了耳朵,只待听到名字后抢先发到论坛上。   “池兰熏。”   -   临下课之前,池兰熏给甘奕发了简单的信息。   “等下不用来接我了。”   “这怎么行!”   “我让江无禾帮我。”   顶着李老师灼热的视线,池兰熏心虚地将手机迅速扣在桌面上。   “说好了?”江无禾用口型问他。   池兰熏朝他点点头,顺着门口方向看去,一抹耀眼的金色闪过。   耳边立马响起明显控制不住音量的私语声。   “啊啊啊希尔王子!”   “希尔王子今日份的美貌也正常营业了呢!”   “他怎么来我们教室了!好幸运好幸福!”   李老师笑着摇了摇头:“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了,同学们课下要好好阅读古代文学。”   “一定!”   “李老师万岁!”   宽阔的阶梯教室闹哄哄的,吵作一团,学生兴高采烈地趴在窗户上,削尖了脑袋往外看,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只是没一个人敢走出教室,靠近走廊上的希尔。   因为所有布莱德的学生都谨记一句话:希尔·扎泽西只可远观(如果想要命的话)。   有关希尔将贸然贴近他的学生打进医院的传闻,在论坛上层出不穷,甚至衍生出了一个校园怪谈。   每当希尔打人,教学A楼晚上的天台就会传出婴儿啼哭的声音,如泣如诉,据说是被打者的怨念凝结而成。   所有人视线中心的希尔一无所觉,垂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神色莫名有些紧张。   金发依然梳成了高高的马尾,独特又璀璨,与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瞳辉映。   “诶?怎么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围观的学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希尔王子的雪花胸针呢??”   “对啊!去哪里了!”   “第一次见希尔王子没戴在身上,那不是每一代皇室进入布莱德学院世袭的吗?应该很重要吧。”   池兰熏正被江无禾扶着坐上轮椅。   江无禾身形不高,体态纤细,所幸池兰熏比他还要轻得多,因而过程不算艰难。   池兰熏的耳朵精准捕捉到了“雪花胸针”。   这个破胸针他可没有忘记,死沉死沉的,十几个镶满钻石的棱角,放口袋里都硌得慌。   “喂!外面的那个你给我站住!”池兰熏坐上轮椅就往外冲,生怕希尔再像那天晚上一样跑了,害他又要揣着这个破胸针好几天。   江无禾想要殷勤地扶着池兰熏的手僵在半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趴在窗户上的学生:???   这就是紫院院首吗?   恐怖如斯。   希尔被冲过来的池兰熏吓了一大跳:“你你你要干什么!”   本来他今天特意堵在池兰熏教室门口,想着诬陷他偷了自己的蓝钻胸针,当着众人的面找他兴师问罪,结果此刻被吓得身体不停后退,直到抵到墙上,退无可退。   池兰熏:?   完全搞不懂希尔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就算是上次洗浴间的事情,被看的也是他好不好,他都没找希尔算账呢。   “还你胸针啊。”池兰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上前几步,将胸针放在手上,递到了希尔眼前,“喏,给你。”   “你别动!”希尔感受到他的靠近,睫毛颤动两下,脸不争气地红成了苹果。   脑子里不断闪回那天看到的画面,白得晃眼。   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敢来找池兰熏,然而,效果显而易见,一点用都没有。   池兰熏皱紧了眉头,想讲一些贵族不该讲的话。   举着沉得要命的蓝钻胸针半天,胳膊都酸了,迟迟不见希尔有所反应。   “你到底要不要嘛!”池兰熏真情实感地沉下脸来,怨念满满地看向希尔。   只可惜,细弱的声音配上瞪得大大的乌眸,看上去更像是在撒娇了。   因为气愤,那张总是缺乏生气的漂亮脸蛋似乎活了过来,灵动得教人移不开眼睛。   希尔盯着他的脸,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池兰熏重重地哼了一声,忍无可忍,一把扯过希尔的衣领,将雪花胸针直接戴了上去:“好了!”   希尔愣愣地没有反应,只觉得,他们两个人额头碰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香香的很好闻。   -   布莱德学院论坛一条帖子迅速成为了“HOT”。   【震惊!池兰熏霸凌希尔,有图有真相!】   紫院院首池兰熏也太霸道了吧!厚颜无耻地抢走了希尔王子的雪花胸针!   更过分的是,直接把前来索要胸针的希尔王子抵到了墙上,还恶狠狠地揪着衣领威胁,这种强盗行径在布莱德简直闻所未闻!   [图片][图片][图片]   1L:在现场,希尔的脸都被气红了。   2L:天啊,怪不得是宗泽鸣的未婚夫,这俩人真是强强联合吧!   3L:可是他真的好好看……[图片]   4L:看完楼上的图片后我只想说,我愿意替希尔承受这份痛苦(扭捏)(对手指)。   5L:好吧,+1……   在一片奇异的氛围中,这栋楼被数不清的“+1”淹没。   作者有话说:   每一条评论都看了QAQ我明天努力加更回报大家! 第13章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池兰熏明显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但他视线一扫过去,原本盯着他的学生瞬间低头,搞得池兰熏一头雾水。   “特招生公寓那么挤,宋韵声也不一定能照顾好你……”江无禾讲起话来温温柔柔,眼底的关心不似作假,“表哥不如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江无禾今天一早便等在宿舍外面,说什么也要和池兰熏一起上课。   “不用,我现在很好。”池兰熏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宋韵声人很好,只是有时候不太会照顾人。   但是跟他住在一起,做主线任务会更方便些。   江无禾脸上闪过一丝暗色,马上嘴角勾起,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表哥,等下我们去哪里?”   布莱德学院下午只安排一节课,剩下的时间都交由学生自行安排。   池兰熏神情严肃起来,淡淡的唇抿成一条线。   江无禾心中一惊,捉摸不透他此时的想法,脑中飞速运转。   “厕所。”   “啊?”   江无禾有些错愕,弯起的嘴角抽动几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万一方祺偷懒怎么办!”池兰熏认真地看向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不知道他扫到第几层了,我们先从这一层找起吧。”   “……”   江无禾失语片刻,突然笑了一下,“好,都听表哥的。”   -   教学楼A栋顶层。   “还没有吗?”池兰熏疑惑歪头。   “这里面很干净,应该是已经打扫完离开了吧。”   奢华的洗手间中传出江无禾轻柔的声音,正好可以让外面的池兰熏听到。   说完,江无禾睨了一眼藏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方祺,不易察觉地翻了个白眼。   心里骂着蠢货,面上却丝毫不显:“我会带他离开,你等一会再出去。”   江无禾神色如常地走出来,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人影,惊诧之下脱口而出:“那不是……”   池兰熏转头望过去,一眼就认出了鬼鬼祟祟的希尔。   “机会难得,宿主快跟上!希尔肯定是要去天台找自己的猫!”系统激动地在池兰熏脑中提醒。   “宋韵声呢?不是要把他俩锁一起吗?万一他不在上面怎么办?”   “宋韵声每天下课之后都会来天台,宿主只需要确定希尔的行踪即可。”   听完系统的话,池兰熏急忙和江无禾说道:“我们追上他,我也要去天台!”   江无禾微微怔住,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应下:“好。”   他也认出了那个人影是希尔。   但为什么是天台呢?   想要去往天台,必须爬一段长长的楼梯。   池兰熏只能眼睁睁看着希尔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江无禾看出了他的为难,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抱表哥上去。”   “你……真的可以吗?”池兰熏瞥见他瘦弱的身板,实在是没忍住问道。   江无禾哑然,和善的笑容扭曲了一瞬,又马上变回温顺的模样。   “当然可以,表哥相信我。”   池兰熏极慢地点了下头,犹疑片刻,一脸郑重地向江无禾伸出胳膊:“我相信你。”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江无禾不太自然地借弯身错开视线,手上使力,将池兰熏拦腰抱起。   比想象中还要轻得多,鼻尖盈满了紫罗兰甜香,好似捧了满怀的花。   池兰熏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见江无禾一动不动,以为是抱着他走不动路,有些着急地抬起脸问道:“可以吗?”   声音又细又弱,听起来软得像撒娇。   江无禾喉咙一紧,呼吸也变得又沉又闷:“嗯。”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跨过一级级台阶。   池兰熏只当他累得说不出话来,内心一阵愧疚。   踏过最后一阶,江无禾轻轻地把池兰熏放到了平台之上。   从天台上望去,苍穹碧蓝如洗,微风吹动着懒懒的云朵。   金发少年抱着橘黄色的肥猫,侧颜美好过满园矢车菊,是独属于四月的景色。   江无禾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神色渐明,清秀的脸上又挂起柔和的浅笑,“表哥,我去把轮椅搬上来。”   池兰熏心不在焉地应下,挖空心思地想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把门锁上。   如果直接将希尔和宋韵声锁在天台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无禾解释。   “哐哐哐——”   巨大的声响,不仅吓了池兰熏一跳,还惊扰了远处的希尔和猫。   “表哥,天台的门怎么锁上了!”厚重的铁门砰砰作响,江无禾一边拍打,一边急切地喊道,“表哥,表哥你还好吗!”   池兰熏:?   门还能自己锁上的吗?   “哦对,忘记和宿主说了,您的远方表弟江无禾,就是小说中最最最可怕的恶毒小白花。您最后凄惨离校,也是他为了彻底和您撇清关系设计的。”   池兰熏:……?   “你怎么不早说!”   “可是您当时只让我说了一句就兴高采烈地认亲去了,我这不是不忍心坏了您的好心情吗!”   系统自己先委屈上了。   “那个……”池兰熏还抱有一点期待,希望他的表弟良心发现,起码把他这个无辜的电灯泡放出去。   “表哥你在里面等我!我这就去找人开门!”   不给池兰熏说话的机会,门外的江无禾只留下了一串匆匆的脚步声。   池兰熏一时间气血上涌,咳个不停,赶紧用手帕捂住了嘴,久违地吐了一次血。   希尔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鲜血不断从唇间涌出,浸湿了浅紫色丝帕,画面十分惊悚。   ……   嘴里冒着血的池兰熏和瞳孔地震的希尔面面相觑。   池兰熏张口想要解释,血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好像刚吃了新鲜热乎的小孩。   看着希尔愈发惊骇的表情,池兰熏放弃挣扎,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   谁承想希尔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拿自己的手帕帮他仔细擦干净了血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断断续续地哭喊:“你不要死……我还、我还没有……”   池兰熏:???   “谁死了!”池兰熏黑着脸反驳,被希尔压得喘不过气,“沉死了,你快起来……”   希尔完全愣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本来就红红的脸又烧了起来。   “哦哦。”希尔慢腾腾撑着地起身,自上而下看着池兰熏。   新雪似的薄面,生出了不正常的潮红,冷玉似的唇小口小口喘着。   池兰熏咳得没有力气,只能气鼓鼓地瞪了希尔一眼。   希尔觉得心像被猫挠了一下,不过不是他的大黄那样的肥猫,是漂亮又脆弱的小白猫。   “宋韵声在哪里?”池兰熏呼吸平复下来,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反正贴着地面的衣服已经沾了灰尘,池兰熏躺在地上懒得起身。   “谁?”希尔眉心蹙了蹙,显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宋韵声不在吗!”池兰熏惊得差点要从地上坐起来。   那他的任务岂不是完成不了了。   希尔眼神茫然:“一直只有我一个人。”   不然他也不会直接抱着大黄。   池兰熏悲愤地长吸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恹恹地问身旁的希尔:“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既然主线任务做不了,他可不想在天台待一晚上。   “你的表弟不是说找人去了吗?等一下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吧。” 希尔显然被江无禾精湛的演技骗到,只是有一点不解,“不过,天台的门为什么会突然锁上呢?”   池兰熏没有资格嘲笑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不靠谱的系统。   求人不如求己,池兰熏决定向现代科技寻求帮助,摸了摸口袋,然而,好好的一个手机不翼而飞。   他严重怀疑是江无禾坏事做到底,为确保万无一失顺手拿走了。   没有办法,池兰熏只能寄希望于希尔:“你给闻人歌发条信息吧,告诉他我们两个被锁在了A栋天台上。”   F4之间权限相等,可以互相发信息。   “我不常用手机。”希尔眨了眨眼睛,蓝宝石一样澄澈深邃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很是无辜。   池兰熏彻底躺平,生无可恋地望向渐渐昏暗的天空。   不会真的要等到明天才能出去吧。   希尔侧着身子,轻轻躺在他旁边。   “你身上好热。”池兰熏蹙紧了眉,感觉要被希尔的呼吸烫到。   “可是我好冷……”   希尔无意识往池兰熏身边靠,声音颤抖。   橘猫跳到了他的怀里,担心地喵喵叫着,舔了舔他的头发。   池兰熏突然想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系统解说的剧情里希尔发烧了。   微凉的指尖试探地碰了碰希尔的额头,滚烫的热意传来。   “你怎么发烧了?”池兰熏回忆起了被他忽略的细节。   希尔的脸从一开始就红红的,呼吸也有些不正常的粗重。   “洗凉水澡。”希尔脑子晕乎乎的,想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池兰熏大为震撼:“四月你洗凉水澡干什么?”   希尔从鼻子里哼哼两声,模模糊糊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忽地揽过池兰熏的腰,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滚烫的脸颊贴上沁雪似的冷肤,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好香啊。”   作者有话说:   被评论区的雷炸晕(不是)真的超级感谢!明天我要把自己锁在键盘旁边,一定要双更! 第14章   希尔的鼻息像潮湿欲雨的云,重重喷在池兰熏的锁骨和颈侧。   “痒……”池兰熏下意识缩起脖子,下巴蹭着希尔发顶,双手抱住希尔的脸往外推,“你别贴上来,好热。”   他没什么力气,根本推不动希尔。   “不要。”希尔执拗地将脸贴得更紧,炽热的温度仿佛要把薄薄的一层皮肤烫化。   直到池兰熏凉凉的颈窝和他身上一样热,希尔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脸。   没等池兰熏喘口气,希尔又一拱一拱地窝进怀里,双手死命钳住他的腰,不停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蛮劲,拽都拽不开。   池兰熏:……   “你松开。”   “不松。”   “你不是讨厌身体接触吗?”   希尔顿了顿,慢吞吞说道:“讨厌。”   听着希尔理直气壮的回答,池兰熏顿觉无语,伸手推了他一把:“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难道真烧傻了?   “别推,我的头好晕……”希尔拧了下眉,委屈巴巴地嘟哝道。   挣扎着撩起眼皮,向上瞟了一眼温腻的细颈。   圆得像猫的眸子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情绪,很快又因为无力垂下眼帘。   橘猫跳到池兰熏身边,舔了舔他的手心,叫了几声,一下一下蹭着手背,像是在求他帮忙。   池兰熏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橘猫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他勉强撑着地面坐起来,挪动了几下,后背靠在墙上。   希尔意识昏沉,但还是马上缠了过来,隔着几层衣服,将脸贴到了他的肚子上面。   热意透过衣服,池兰熏决定不跟生病的人计较,忍了忍没有再推他。   希尔却得寸进尺,用胳膊揽住纤薄的腰,头枕到他的腿上,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急促的喘息逐渐平复,手上的力气却没有丝毫放松。   池兰熏被勒得难受,去掰他的手,结果希尔被反握住,将手贴到了他滚烫的脸上。   “凉凉的。”希尔喃喃道。   “你……”池兰熏一阵无语,热意传到手上,激起轻弱的颤抖。   希尔趁机蹭了蹭他的肚皮,声音黏黏糊糊的,“你好软啊。”   听得池兰熏气愤不已,一下子把手抽回来。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身材不好吗!   希尔倒委屈起来,溜圆的眼里洇弥起水雾,“难受。”   橘猫很是配合,边叫边蹭起池兰熏的胳膊。   池兰熏抿了抿唇,视死如归地递给了他另一只手:“满意了吧?”   “嗯。”希尔唇角一漾,心满意足地贴上,又把自己的手盖在上面,缓缓垂下眼帘。   天彻底黑了下来,潮气浸润,夜凉如水。   池兰熏蜷起上半身,躲开冷硬的墙壁,身前暖意绵绵,在阴湿的凉夜中令人心安。   不知为何,呼吸似乎也染上了那股热意,烧向五脏六腑。   池兰熏晃晃头,想要清醒一些,却越晃越晕。   眼前忽然一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倾,压在了希尔头上。   希尔被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弄醒,怔愣片刻,睁开眼就是池兰熏近在咫尺的脸。   月光如洗,恍若蒙上了一层柔美的白纱。   睡了一会,虽然全身依然发烫,希尔还是感觉舒服了不少。   静静盯着闭上眼的漂亮面容,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希尔心中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拨动了两下。   “唔。”池兰熏惊醒,头沉得抬不起来,大感不妙。   又是被系统和江无禾一起刺-激,又是吐血,又是晚上在天台吹凉风,随便一项都够他生上一场病了。   “你怎么了?”希尔被冷风吹得越发清醒,一个激灵从池兰熏身上坐起来,幸好烧得通红的脸看不出异样。   “头痛……”池兰熏蔫蔫地回道,双手回抱自己。   “啊……那你……”希尔紧张地看着他,手足无措,说话都不利索。   池兰熏失了知觉,上半身歪斜。   柔软,洁白,无力。   希尔急忙接住他,目光游离,脑中嗡鸣,双手不知该怎么放,不敢使一点力,害怕碰碎了他。   极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脸,又马上缩回来,一连几次,全身上下红得像煮熟的虾。   不知过去了多久,困意渐浓,希尔将池兰熏裹到了自己的外套里。   他们在凉夜依偎着取暖,一起昏昏沉沉睡去。   天台大门响起开锁的声音。   二人一无所觉。   池兰熏感受到身体的拉扯,迷迷糊糊睁开眼,最后的记忆是宋韵声清丽动人的鹿眼,和锐利得可以破开雾气的剑眉。   -   【主线任务已完成】   【希尔心动指数:20%】   “恭喜宿主!F3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3750,距离目标还剩89999,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自顾自地在池兰熏脑中通报。   -   醒来后又是熟悉的校医院。   池兰熏左手挂着点滴,四周都静悄悄的,隔壁床上耀眼的金色不用看便知道是希尔。   “池同学,你醒了?”医生正巧进来帮他拔针,瞥见他病弱的样子,小声叹气道,“天天进医院可不行,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睡一觉再回宿舍吧。”   池兰熏乖乖点头,揉了揉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呀?”   “十点。”   “这么晚了吗!”   岂不是直接错过了上午两节课。   池兰熏心里隐隐期待。   “是晚上十点。”医生看见他的小表情,忍不住笑,“难为学生会这么晚把你们俩个送过来了。”   “嗯?”池兰熏以为自己起码在天台待到清晨才会被解救,一时搞不清剧情为什么会出现偏差。   还有,他最后看见的人不是宋韵声吗?   怎么是学生会?   医生帮池兰熏盖好了被子:“好好休息,有事情再叫我。”   池兰熏转头看了一眼希尔,想问他记不记得是谁开的天台大门。   本应沉睡的病人,在床上躺得笔直笔直,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装睡。   池兰熏:……   他故意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就像睡着了一样。   果然,隔壁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池兰熏倏地睁开眼睛,与趴在他床边的希尔目光相撞。   希尔被当场抓包,浑身一震。   不等他开口狡辩,池兰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我就知道你阴险狡诈,想要使坏被我抓到了吧!”   希尔愣了半晌,低下头不太自然地咳了两下。   吓完希尔,池兰熏脸窝在枕头里,疑惑地问道:“你知道最后是谁把我们救走了吗?”   希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皱起眉认真回忆,片刻后摇摇头:“好像是有一个人,不过我没有看清。”   “好吧……”池兰熏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失望地把脸全部埋到枕头里。   “我困了,我要睡觉。”池兰熏又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条,声音变得闷闷的,还不忘警告希尔,“你要是再图谋不轨,我就跟闻人歌举报你在学校养猫!”   希尔悄悄蹲在床边半天,回到自己床上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把脸用被子蒙了起来,滚了好几下。   -   “表哥,我来看你了。”   池兰熏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守在他床旁边的江无禾,吓得差点把眼睛闭回去。   “听说表哥进了校医院,我昨晚担心得睡不着,又怕晚上来打扰你,只好等到现在才来。”   江无禾眼圈泛红,关切地看向他,泪痣更衬得他楚楚可人。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江无禾是恶毒小白花,池兰熏可能真的会觉得他情真意切,不忍心对他说什么重话。   但现在池兰熏知道了。   “真的吗?我不信。”池兰熏一本正经说道。   “什么……?”江无禾完全没有预料到池兰熏的反应,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作废,咬了咬后槽牙,马上又想出新的说辞。   “怎么不相信?我对表哥的心意从未作假,宁愿一晚不睡觉,也要早早来看望表哥,看见表哥没有大碍我才放心……”   江无禾一瞬不瞬地看向池兰熏,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眼下乌青,里面布满血丝,显然是熬夜过后的憔悴样子。   他说着说着,眼眶里蓄起了泪花,泫然欲泣,令人不忍苛责。   池兰熏不吃他这一套,扭过头移开视线。   “你连我住院都知道,那你昨天人呢?”   明明是在质问,侧面看脸气鼓鼓的,倒像是在嗔怪。   江无禾嘴角微微翘起,只当他是在闹别扭。   方才因为他意料之外的态度而紧绷起来的神经放松下来,江无禾觉得自己又掌握住了事态的发展。   “因为论坛……”江无禾咬咬唇,欲言又止,装作不敢看池兰熏,垂下头,“算了,那些事情表哥还是不要知道了。”   “什么事?”池兰熏不明白江无禾又搞哪一出,但好奇心确实被欲盖弥彰的话勾了起来,没忍住转过头问道。   “表哥你真的要看吗?”   江无禾虽然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早早地拿出了手机,贴心地打开页面递给池兰熏,最后还不忘假情假意地说上一句,“千万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池兰熏定了定神,郑重地接过手机。   然而,帖子还没点进去就让他两眼一黑。   【希尔、池兰熏深夜幽会,宗泽鸣疑戴绿帽】HOT   作者有话说:   从中午坐到现在只多码了1500TAT,先把码完的发出来,努努力看明天能不能直接发一章6000的,对不起对不起读者宝宝(再次滑跪)! 第15章   池兰熏手指微微颤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点进去。   主楼描述的绘声绘色,令人身临其境。   “楼主今天在教学楼A栋顶层上课,因为一些事情走得比较晚,正好撞见了一大批学生会往天台方向去,按捺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结果,看见了希尔和池兰熏两人衣衫不整,面色潮红。因为玩得太过火,还被学生会抬进了校医院。”   1L:这难道就是现实版“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吗!   2L:SOS感觉我的希尔王子被玷污了。   3L:所以说,之前的压根不是霸凌,只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4L:楼上严谨一点,应该说是狗男男,池兰熏和宗泽鸣有婚约。   ……   池兰熏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正想冲进楼里对线,却发现这个帖子已经被设置成了禁止回复。   血压更高了。   “没关系的,表哥,你想要和谁在一起,我都支持你。”   江无禾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   池兰熏一时气结,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过……”江无禾面色为难,实则心中窃喜,“宗少好像很生气呢,一大早就让人把这条帖子锁了。”   “宿主!快想办法和宗泽鸣解释,您的人设可是痴情未婚夫!”   消失许久的系统突然活了过来。   池兰熏顿觉无语,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做个痴情舔狗真难,还要时刻照顾宗泽鸣的情绪。   看见池兰熏沉默不语,塌下肩膀,神色怔松地靠在枕头上,江无禾本应为自己的目的达成而感到欣喜,此刻却心下一揪,舌根忽然泛起了些难以言明的苦涩。   他就是想挑拨池兰熏与宗泽鸣的关系,削弱池家的一切助力。   所以才设计锁住天台的门,让方祺守在外面拍下证据,再在论坛上大肆传播。   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满意呢?   江无禾收起了面对池兰熏时一贯的亲切而温和的表情。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他的声音突然放得很低,避开视线不再去看池兰熏。   十分突兀地起身告别,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也不等池兰熏回话,急匆匆地走了。   池兰熏也没在意,只觉得耳边清净了下来,继续思考怎么向宗泽鸣证明自己的清白。   宗泽鸣的胸针和衣服一直没有机会还,不如还他东西的时候顺便解释一下。   反正他和希尔一点不正当关系都没有,只是倒霉生病的难兄难弟,身正不怕影子斜!   想出解决方式后,池兰熏抬眼,与清冷明澈的眼眸对上。   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池兰熏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韵声神色淡然:“刚刚。”   一句话都不多说,清丽的五官透出一股旁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池兰熏一脸茫然,不明白宋韵声来这里的原因。   “不回宿舍吗?”宋韵声缓缓坐到了病床边。   没想到宋韵声会特意来接他,池兰熏感动不已,又因为人设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清清嗓子别扭地说道:“哼,算你识相。”   嘴上这么说,两眼却泛起光亮,笑意直达眼底,根本藏不住心思。   宋韵声垂眸看向他,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表情没什么变化。   池兰熏被看得有些心虚,偷偷瞄了几眼,指尖碰了碰宋韵声放在床上的手,“那、我们走吧。”   宋韵声站起身来,俯视着他,静似寒潭的双眸不带一丝情感,说出的话却有些命令性,“伸手。”   池兰熏觉得宋韵声跟平时不一样,就好像……在生气一样。   “哦。”池兰熏轻轻应了一声,磨磨蹭蹭搂住他的脖子,“你生气了?”   唇边就是宋韵声的耳朵,说起话来就像在耳畔呢喃,   总不能是生他的气吧,他最近可没有惹宋韵声。   池兰熏看见宋韵声的喉结上下滚动,离得近了才发现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随着起起伏伏。   他抬眸瞟了几眼宋韵声,忍耐不住,小心翼翼戳了一下。   温凉指尖微乎其微的力度更像是在轻抚。   宋韵声倏然攥住他的手,眉头深锁,呼吸微乱,深深盯住他没有说话。   片刻后冷硬地抛出两个字:“没有。”   向来清冷持重、难以窥见情绪的面上,此刻裂出些晦涩难辨的阴沉,如玉石相碰的清越声音也沉了下去。   池兰熏感受到宋韵声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悄悄向上看了一眼,不知宋韵声为何突然变了脸色,悻悻收回手,却被攥得更紧,冰冷的肌肤染上了他人的热度,止不住轻颤。   “疼。”池兰熏蹙起眉,小声抱怨。   脆弱的身子经不起一点粗鲁的对待,稍微使点劲都会泛红一片,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令人心惊。   宋韵声微微怔住,很快松开手指,看见细腕上的红痕,拧起了眉。   下一瞬,慢慢低下头,叹了口气,望向池兰熏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池兰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偏头躲开视线,支支吾吾地回道:“没事……”   明明是他先去碰的宋韵声,最后反倒是宋韵声向他道歉。   宋韵声不再言语,只是垂着眸盯住他,自然而然弯身揽过他的腰,轻轻使力抱起,动作轻缓地放到床尾处的轮椅上。   “坐好了?”宋韵声弯下身子,清泠的声音在池兰熏耳边响起。   好像任何人跟池兰熏说话都会不自觉放低声音,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脆弱的、美好的玻璃娃娃。   -   “学生会的人帮你洗好了。”   宋韵声淡淡说道,回到宿舍后先去阳台把画布盖住。   池兰熏听着他的话,一眼便望见了客厅桌面上折叠好的红黑院服,炽烈而滚烫的红玫瑰胸针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可以轻松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一如它的主人。   看到宋韵声从阳台走出来,池兰熏问道:“你等会要上课吗?”   “嗯。”宋韵声微微颔首,站定不动,却不说话。   “宗泽鸣也在?”池兰熏有些期待地问道。   按照小说套路,宋韵声和宗泽鸣肯定有很多一样的课。   宋韵声顿了顿,本就凌厉的眉睫冷了几分,依然不轻不重地回道:“在。”   “我也要去。”池兰熏不自觉弯起唇角,将馨香的红院外套抱在怀里,凑到宋韵声跟前,抬起乌眸自下而上看他。   他还记得校医院里宋韵声生闷气的样子,肯定是被学校的什么人欺负了,但又不好意思和他说,他堂堂F4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而且,这样正好可以把宗泽鸣的东西一起还掉。   宋韵声盯着他嘴角的弧度,眸光微黯,面上丝毫不显。   “就这么开心?”   能见到宗泽鸣就这么开心吗?   声音平静得就像在问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   “当然。”池兰熏扬起脸说道。   在他这个恶毒男配头头的面前,那些坏人总是能收敛一些吧。   池兰熏觉得自己默默守护的形象高大起来。   听见池兰熏毫不犹豫的回答,宋韵声眼底的冷意更甚,彻骨的寒光几乎掩饰不住。   “好。”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敛起眸光,长长的眼睫投下阴影,“你确定要去吗?”   在池兰熏印象里,这是宋韵声第一次这样问他。   莫名有些害怕,池兰熏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说道:“确定。”   -   场馆里热火朝天,夹杂几声痛苦的嚎叫。   越往里面走,肉-体狠狠砸到地上的闷响听得越清晰。   来蹭课的池兰熏声音颤抖,满脸惊恐地问道:“这、是什么课?”   “综合格斗。”宋韵声淡淡回道。   “综合格斗……?”   池兰熏颤颤巍巍重复了一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迎面撞上了换好衣服的方祺,不等他们两个有所反应,方祺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仿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池兰熏好像知道方祺的伤哪来的了。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接下来让我们发展一下感情线-v- 第16章   场馆中心的教练很快注意到了池兰熏。   没办法,坐着轮椅来综合格斗课的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同学你这是……?”教练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愣住。   “以备不时之需……?”池兰熏红着面颊眨眨眼,绯红悄然蔓延到耳后颈间。   像剥了壳的荔枝,莫名给人以香甜的气息。   即使是执教多年的教练,也没有遇上过如此离谱的理由,但看了一眼池兰熏胸前的紫钻胸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当作是富家子弟奇怪的癖好。   “啊,好,同学先在场馆边上看看其他同学。”教练实在是放心不下,又补充道,“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勉强,知道了吗?”   池兰熏纤薄的身形在这里格格不入,他甚至不敢想象受伤的画面会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知道了。”教练的关心让池兰熏有些不好意思,连连点头应下。   声音小小的,看起来很乖。   等教练放心地走远了些,池兰熏立马满场馆找宗泽鸣的身影。   衣服抱了一路,他的胳膊都要酸了,只想快点把这个烫手山芋还回去。   身后的宋韵声一言不吭就要走,池兰熏急忙揪住他的衣服下摆,“你要去哪?”   他可不想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场馆里面。   “换衣服。”宋韵声垂下眼睫,正好可以看到细瘦手腕上消不去的红印子,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多说了一句,“马上回来。”   “好。”知道他不是又要扔下自己,池兰熏这才敢放心地松开手,“那你快一点。”   “嗯。”宋韵声看着他怯怯地收回手去,目光停了片刻,淡淡应道,缓步走向更衣室。   池兰熏总感觉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蓦地转头,正撞上方祺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你看什么?”池兰熏不明所以,立马板起脸,凶凶地瞪了方祺一眼。   本就心虚不已的方祺瞥见池兰熏阴沉的面色,吓得瞳孔骤缩,顿时浑身僵住。   昨天他在江无禾的授意下,藏在顶层的厕所里不知道有多久,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立马冲出去拍了希尔和池兰熏的照片。   论坛上那几张图的效果很好,方祺现在特别害怕被池兰熏发现是他拍的图。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   恐怕江无禾也保不了他。   池兰熏看到方祺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显得他仿佛是什么无恶不作的校霸。   明明方祺才是最嚣张跋扈的那个。   “宗泽鸣在哪?”池兰熏懒得再与他纠缠,只想赶紧把衣服还了。   方祺埋着头,在心中暗暗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发现,听到池兰熏的话后,飞速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我刚看到他和商应虞站一起……”   池兰熏不由感叹了一下劳动改造的魅力。   之前还嚣张无比的方祺,扫了一天厕所后,忽然就变得这么言听计从。   池兰熏没再搭理方祺,操纵着轮椅,径自向他指的方向去。   宗泽鸣正和商应虞站在一起。   “还生气呢?”商应虞试探地问道。   宗泽鸣一言不发,脸上阴云密布,总是围着他的学生今天都没敢凑过来。   商应虞唉了一声,无奈地耸耸肩,随便往四周瞟了瞟,正好发现了池兰熏,赶忙用手肘碰碰宗泽鸣,“他怎么都追到这里了?”   宗泽鸣皱了下眉,顺着看过去,正好与池兰熏对上视线,呼吸一窒,又转头别开视线。   池兰熏到他面前,扬起脸,将怀里抱着的衣服小心翼翼递给他,不懂怎么安慰人,只好轻轻说道:“你别生气了。”   细弱的声音,哪怕不是在撒娇,听起来也和撒娇相差无几。   没人忍心拒绝,包括还在生着闷气的宗泽鸣。   一想到池兰熏因为害怕他生气,哪怕是综合格斗课都要跟过来,宗泽鸣的气不知不觉就消了大半。   宗泽鸣咳了咳,接过衣服。   衣服被贴身抱的久了,似乎沾染上了淡淡的紫罗兰香味。   难道是他的小未婚夫亲手洗的吗?和他身上一样香。   “我没有生——”宗泽鸣把翘起的嘴角强压下去,沉着脸瞥向池兰熏,突然顿住,“你手怎么了!”   雪白的手腕上面有几道刺眼的红痕,还有青紫色经络上结痂不久的针孔,看得宗泽鸣一阵心颤,完全顾不上赌气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没什么事。”池兰熏眨眨眼,用另一只手遮住痕迹,见宗泽鸣神色愈发凝重,只好补充道,“着凉发烧打了点滴,不要紧的。”   “真的?”宗泽鸣很少关心人,对这种事知之甚少,有些紧张地轻碰池兰熏额头。   “真的,我已经好了。”池兰熏不自觉往后缩了缩,他的体温偏低,冷不丁被这样一碰,不太习惯。   但想了想自己的人设,只好又将额头乖乖贴了回去。   见宗泽鸣脸色和缓不少,池兰熏又抬眸小心问道:“你还生气吗?”   宗泽鸣微微怔住,盯住那双又大又圆的泡泡整理乌眸,仿佛只能从里面看见自己一个人,静默半晌后慢慢说道:“不生气,我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   他清楚地看到,池兰熏的眼睛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亮了起来,心中顿时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那就好!”池兰熏弯了弯眸子。   正准备转身就走,突然发现他表现得太过痛快,只好弱弱地说道:“你好好上课……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操纵着轮椅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宗泽鸣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想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怎么觉得他走得那么迫不及待呢?”商应虞忍不住问道。   “别胡说!”宗泽鸣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来,神情复杂,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回想起池兰熏全心全意的样子,定住心神,得意地抬抬下巴,“你懂什么。”   害羞,肯定是又害羞了。   -   “亲爱的宿主,主线任务已更新,需要我为您解说剧情吗?”   系统的通报声突然出现,池兰熏完全搞不清状况:“之前的任务完成了……?”   他怎么不知道。   “当然,F3的心动指数已经涨到了20%,宿主功不可没。”   池兰熏:???   为什么又全自动?是他又错过什么了吗?   系统解释道:“当时是宋韵声打开天台大门,又叫来学生会帮忙的,不然宿主和希尔就要硬生生待到早晨了。”   池兰熏没想到真的是宋韵声,不是他的记忆出错。   “所以呢?这跟主线任务有什么关系?”   “宋韵声的出现就像一道光,拯救了天台上孤苦无助的希尔,心动指数上涨不是很正常的吗?”系统振振有辞,“主线任务就是为了让宿主助攻F1、F2、F3的心动指数。既然达成了这个目的,主线任务自然会更新到下一个。”   “好吧。”池兰熏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反而更好奇宋韵声怎么知道他和希尔在天台上的。   难道这就是世界线的自我修复功能吗?   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池兰熏干脆不想了。   “新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主线任务已更新:让宋韵声在马场上受伤】   池兰熏:?   是人吗?   “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干!”   他只是个身残志坚的恶毒男配。   系统急忙解释:“宿主别担心!我先为您解说剧情。”   “闻人歌的马突然失控,疯狂冲向了偶然出现在马场的宋韵声。虽然及时安抚,但马还是伤到了宋韵声。”   “看着病床上虚弱又无助的宋韵声,闻人歌心中一阵抽痛,决定不再由于发小池兰熏的原因,对宋韵声百般刁难——”   “说重点。”池兰熏打断了自说自话的系统。   “哦……”系统不甘心又无可奈何,“总之,宿主只需要保证宋韵声出现在马术课上即可。”   “这段剧情是闻人歌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心意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这才几个任务就发展到了身体受伤,后面的任务不知道会有多么变态。   望着不远处换好衣服走来的宋韵声,觉得自己助纣为虐的池兰熏深深地叹了口气:“唉!”   恶毒男配不好当,心里压力太大了。   “怎么?”宋韵声挑挑眉。   穿戴好护具和训练服,愈发显得身形高挑。   “你身体应该不错吧?”池兰熏担忧地看向他,上手拍了拍他的腹部,不像他是软软的。   宋韵声:?   感受到池兰熏的触碰,身体微微顿住,但没有甩开他的手。   “或许……你想去马场看看吗?”   因为心虚,池兰熏说起话没有底气,视线往旁边乱瞟。   头顶处传来了一声轻笑。   宋韵声扯扯嘴角,“好啊。”   明明笑着,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找不出。   听见宋韵声笑了,池兰熏觉得稀奇,以为他很喜欢这个提议,这才抬起头,“下午有节马术课,去看看吧。”   “好啊。”宋韵声只是重复道,笑意渐敛。   -   马场碧草茵茵,宽阔得根本望不到边际。   布莱德学院的马术课,准确来说只是为贵族学生提供场所,学生将自己的马寄养在马厩中,甚至连教练都是专属的。   几乎所有人第一眼都会看向闻人歌。   马裤马靴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矫健地翻身上马,优雅而不乏力量感。   池兰熏身边站了满满一圈围观的学生,顿时发出阵阵惊呼。   “闻会长好帅呜呜,翘课也值了!”   “你往旁边站站,挡着我看闻会长了!”   “凭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   “诶,那不是院首吗?”   此话一出,人群霎时寂静下来。   下一秒,十分有序地为池兰熏腾出一个空间,接着闹腾起来。   池兰熏根本无暇顾及他们,死死盯住暂时一切正常的闻人歌,又紧张又害怕。   既害怕他来又害怕他不来。   骝色的骏马头部精致而消瘦,体魄强健,肌肉贲张,极具爆发力。   看得池兰熏更害怕了,战战兢兢瞥了一眼淡然自若的宋韵声。   “系统……真的没问题吗?”   “宿主放心,只是擦伤而已。”   宋韵声垂眸看向身体轻颤的池兰熏,眉心蹙了蹙,几不可察地叹口气,手轻轻按上他的肩,“别怕。”   池兰熏一个激灵,愣愣地扬起脸,眨了眨眼。   变故突发。   人群爆发尖叫,闻人歌身下的马不停嘶叫,先是疯狂起扬向后仰,而后受惊狂奔。   闻人歌一脸严肃,镇定地单边拉缰,让狂奔的马绕圈减速。   本应有惊无险,他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池兰熏,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浑身一僵,双手失了力度,马匹完全不受控地冲向人群。   人群惊叫着哄散,池兰熏却动弹不得,瞳孔紧缩,高壮如山的马疾驰而来,巨大的恐惧让他呼吸停滞。   就在无助之感侵袭所有感官之前,宋韵声猛地将他扑到了草地上。   “咔嚓。”池兰熏耳侧响起清脆的一声,伴随宋韵声忍痛的闷哼。   池兰熏惊惶地瞪大了眼睛,大口喘息,唇齿间全是血腥的铁锈味,上半身止不住地颤抖。   外界的声音嘈杂纷乱,他却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听见耳边传来的一句话。   “我说过,别怕。”   还有颈侧滚烫的鼻息。 第17章   帮宋韵声处理好伤口,打石膏固定之后,校医和闻人歌、宋韵声二人走回了病房。   “轻微骨裂,一个月之内不能提重物……”   见到池兰熏正趴在桌子上浅睡,医生下意识放低了声音,退回走廊告知宋韵声注意事项。   眉心蹙起,眼睫不住轻颤,一看便知池兰熏睡得极不安稳。   马场上的变故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   宋韵声受伤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后半段完全是强撑着才没有精疲力竭地晕过去。   “熏熏,醒一醒。”闻人歌俯下身,环住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这样会着凉的。”   这具身体如果不是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冰凉似雪的肌肤,还有找不出丝毫瑕疵的美好侧颜,很难不让人觉得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漂亮人偶。   池兰熏睡眼迷蒙,咳了两下,唇齿间的甜腥味淡了许多。   除了因为受惊吐了几口血,他基本上一点伤都没有,顶多是被扑倒在草地上的时候,裸-露在外的皮肤磨出了一些血丝。   他虽然没有大碍,但他清楚地记得宋韵声被马重重踩了一脚。   “你没事……”池兰熏急忙挣扎着掀起眼皮,与身旁的人对上视线,却发现那人并不是宋韵声,愣了愣,换了种说法继续问道,“他……没事吧?”   闻人歌自然看见了池兰熏眼中转瞬而逝的失望,也知道池兰熏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拢住肩头的手募地收紧,又自知失态地缓缓松开。   毕竟是他纵马伤人在先,闻人歌这样想着,强压下心中鼓噪,冷峻的面色逐渐缓和,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医生已经看过了。”   “他在哪里,我想看看。”池兰熏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系统之前告诉他只是擦伤,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被马踩一脚能是简单的擦伤。   “你先好好休息。”闻人歌盯着池兰熏此刻关切的神情,眸光幽深了几分,垂下眼帘,弯腰为他整理压乱的衣服,“别去想这些。”   池兰熏咬咬唇,抱住他的胳膊,脸都憋红了才不情不愿地叫道:“闻哥哥……”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这是他们之间的叫法,但他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叫出口。   闻人歌完全顿住,低头看到的便是池兰熏红着脸、小声哼哼着央求的样子,不自觉摩了摩指腹。   目光停了一会,闻人歌将胳膊从池兰熏怀里慢慢抽出来。   指尖有意或无意地划过洁白而柔软的肩颈和耳垂,最后停到了发顶上,像寻常哥哥一般轻轻揉了揉。   “好。”他低声答应下来。   -   看着宋韵声胳膊上的石膏,池兰熏愣住,没有想到这么严重,内心更加愧疚。   但是,因为人设,他连一句最简单不过的“对不起”都不能说。   不自觉含住下唇,咬得快要出血,怯怯地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好了。”宋韵声见他欲哭不哭的委屈样子,眉头微皱,瞥了一眼池兰熏身后的闻人歌,垂眸淡淡说道,“只是小伤。”   “真的吗?”池兰熏得到了一点安慰,半信半疑地抬起头,声音还有些颤抖。   他看着石膏就觉得很严重。   闻人歌马上补充道:“熏熏放心,医生说过了,轻微骨裂,不到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   “哦……”池兰熏犹疑地点了下头,“可是……”   一个月才能好,怎么想都不是小伤吧。   “伤口很痛,我要回宿舍休息了。”宋韵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边说,一边从他们身边走过。   “啊,很痛吗?”池兰熏赶忙揪住他的衣服,看见他比平时苍白许多的脸,愧疚更盛,想了想说道,“我也回去。”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彻底成了缺胳膊少腿,但有他在,起码还可以让学生会来帮忙,总比宋韵声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待在宿舍里好。   “不行。”闻人歌面色一沉,将池兰熏的手从衣服上面扯下来,“去住紫罗兰苑,那才是你应该住的地方。”   发觉自己太过严厉,闻人歌放缓了语调,弯下身子握住他的双肩,“熏熏,不要胡闹了,这才过了几天,你都进了多少次校医院了。”   学生会会长的压迫感仿佛训话的教导主任,池兰熏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抵上了椅背,只好嘟囔着说道:“闻哥哥……你离得太近了……我不太适应。”   闻人歌停顿了一下,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清越的声音倏然打破了寂静,听起来格外冷冽。   闻人歌如梦初醒一般松开池兰熏的双肩。   “等等!”池兰熏喊住宋韵声,忽然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开心,眸子便弯弯的,根本藏不住。   “我听你的,去住紫罗兰苑。”池兰熏看着闻人歌说道,又伸手指了指宋韵声,“但我要罚他一起去,服侍我。”   后半句话说得他一阵心虚,偷瞄了两眼宋韵声,见他神色不变才放下心来。   “什么?”闻人歌稍微和缓些的脸又沉了下来,显然一时无法理解池兰熏的操作,“仆从的事,你不用担心——”   “用习惯了!”池兰熏急忙打断他,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抬眸看向他,“闻哥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陌生人。”   说得多了,这个称呼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闻人歌怔愣片刻,神色复杂,“熏熏,你……”   “如果有事情,可以再找你。”池兰熏细声细气说着,“反正我们现在在一个学校里面。”   闻人歌轻叹,不忍心拒绝他,态度松动许多。   “你先跟我保证,爱惜自己的身子,出现问题就要立刻来找我。”   “一定!”为了增加话的可信度,池兰熏一脸郑重地点点头。   犹豫再三,闻人歌最终还是握住衣服上苍白纤细的手,“拗不过你。”   “你再等一下,我让人重新收拾一遍那里。”   -   紫罗兰苑坐落于山顶的湖心岛,是专属于F4,或者说专属于池家继承人的古宅。   因为气温偏低,这一处的紫罗兰开得比古堡花园中的要慢一些。   它们在风中摇曳着,翻涌着,循着空气中相似的花香,欢迎小主人的到来。   池兰熏也被这座仿佛遗世独立的宅子惊艳,是池家一贯的风格,充满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就是山顶有点冷,风有点大。   走过一段长得不能再长的桥,终于到达了古宅的大门,想要进入古宅又要走一段一眼望不到边的小路……   池兰熏开始后悔。   住这样的宅子,堪比每天从500平的大床上醒来。   别说早八了,太阳下山前他能到达教室都算身残志坚。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一定有感情线!!同居生活√ 第18章   风扯落了紫罗兰花瓣,卷着,吹到了二楼的露天阳台。   三更微露,被褥都泛着凉意。   哪怕睡前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池兰熏还是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空气湿得仿佛能滴水。   “你睡了吗?”池兰熏轻声问道。   宋韵声闭着眼睛,淡淡道:“没有。”   “哦。”池兰熏缩回绒毛被里。   当时看见宋韵声胳膊上绑着石膏,不仅没人照顾,还要反过来照顾他,凄凄惨惨的样子让他脑子一热,非要宋韵声和他住一间,心里想着这样就可以互相照应,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发现。   但真的躺到一起的时候,池兰熏顿时拘谨起来。   太久没有与人同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一动不动地平躺着。   “你睡了吗?”过了一会,池兰熏又试探地问道,声音小了许多。   床足够大,他们之间隔得很远,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但出现了新的问题——湖心岛的湿气太重,他实在是冷得睡不着。   “没有。”宋韵声掀起眼睫,脸上并没有露出被打扰之后的恼意。   “哦。”   池兰熏紧紧抱住绒毛被,但根本捂不热,上半身反而更加冰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冷吗?”   “嗯。”即使感受不到寒意,宋韵声还是附和他说道,“很冷。”   听到他这样说,池兰熏皱了皱眉,偷偷瞥了一眼他的侧脸。   都说受伤后,身体虚弱更容易怕冷。   他没有受伤都这么冷了,宋韵声肯定更冷吧。   池兰熏裹着被子,一下一下挪到宋韵声旁边,隔着被子与他贴住。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感受到了微弱的热意,身上抖得没有之前那么厉害。   宋韵声微微一怔,看着瑟瑟发抖、只从被子里冒出一双眼睛的池兰熏,动了下身子,由平躺换为侧躺。   “还是冷。”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格外虚弱。   池兰熏一偏头便可以看见宋韵声近在咫尺的脸。   细碎黑发遮住眉毛,清丽的五官好看得没有攻击性,一双鹿眼在黑夜之中依然清澈见底。   “那……”池兰熏有些不知所措。   总不能让受伤的人冻一晚上。   而且,宋韵声的伤还是因为他才变这么重的。   池兰熏咬咬唇,掀起被角,想要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一些。   热气本来就没多少,这下全跑完了,池兰熏冻得牙齿直打颤,但还是没停下动作,轻轻将自己一半的被子叠在了另一床被子上。   盖上去的时候,另一床被子里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一把捞了进去。   暖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池兰熏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睁大了眼睛,又近距离地看见了宋韵声脖颈上的黑痣。   “这样睡暖和些。”宋韵声神色丝毫未变,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   然后松开了覆在池兰熏腰间的手,保持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距离。   “这、这样啊。”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池兰熏确实感受到了渐渐传来的热意,比自己一个人睡要温暖的多。   四肢依旧冰冷,下意识拿凉凉的手去触碰热源。   宋韵声闭着眼睛,只是身体顿了顿,没有其余的反应。   池兰熏以为他要睡着了,十分贴心地等了一会,觉得他睡得更沉一些后,迫不及待地放上了另一只手,摸来摸去,时不时翻个面。   像是在烤火炉。   慢慢的,热意被吸走,没有一开始那么温暖,满足不了依然泛凉的双手。   池兰熏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小心观察起宋韵声。   呼吸平稳而缓慢,应该睡得很沉。   又凑到他耳边小声叫他的名字,没有反应。   彻底放下心来,池兰熏缩回被子里,做好心理准备后,将手顺着衣服下摆往里钻,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是比隔着衣服更直接的热度。   “嘶——”宋韵声腹部紧绷,抓住作恶的手,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把手放回了池兰熏身前。   “你醒了啊……”把人吵醒,池兰熏从被子里探出头,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老老实实收回手。   “早点睡。”宋韵声这么说着却不闭眼,在黑夜中静静看着他。   通体泛寒的肌体如同上好的玉石,捂得久了才能残留点热意。   脸皮薄,既可以是生理上的,也可以是心理上的。   池兰熏两样都占,此刻耳尖正染着绯红,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我不再动了,你睡吧!”池兰熏决心改过自新,翻身,背对着宋韵声,离得远远的。   奢丽的主卧重归寂静,马上被一声忍痛的闷哼打破。   无法让人不在意。   池兰熏挪动回去,撑住身子坐起来。   刚想问“你没事吧”,看到宋韵声紧紧蹙起的眉心,惨淡的面色,立刻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池兰熏不敢再碰他,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内心惴惴不安。   不能是因为他吧?   他刚刚没有碰到宋韵声的胳膊呀。   “很痛……”   可能是痛极了,宋韵声说得断断续续,好听的声音又轻又弱。   “很痛吗?”池兰熏紧张地看向他吊着的胳膊,“是石膏没有固定好吗?”   宋韵声好像疼得说不出话,摇摇头,只是捂住了腹部。   池兰熏:……?   难道这就是碰瓷吗!   他想起了一些经典语录,忍不住说道:“你胳膊骨裂,应该胳膊疼,不是肚子疼。”   “应该是被马踢到后留下的淤血。”宋韵声平躺下,面色苍白,不再看池兰熏,淡淡说道,“不用管我。”   发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池兰熏顿时慌了,恨不能收回方才的话。   “那、那怎么办,我打电话给闻人歌——”   “不用。”宋韵声冷声打断。   池兰熏不想放弃,想了想,把手伸向宋韵声,没有遭到阻碍,放到了他的腹部上面,轻轻揉了揉,感觉手下的肌肉紧绷起来。   “会好一些吗?”轻声问道。   “嗯。”宋韵声突然侧过身,池兰熏这次不敢再乱动,被迫倒在床上,头枕到了他的另一条胳膊上。   “继续。”   离得很近,清越的声音似乎通过胸腔的震动直接传给了池兰熏。 第19章   “好吧。”   池兰熏往后缩了缩。   氤氲着热意的呼吸打在耳边,弄得他有些痒,下意识就想躲。   宋韵声好像往前压了压,绑着石膏的胳膊直接到了池兰熏眼前。   这下子,池兰熏上半身彻底僵住,只有手上保持着揉的动作。   时间一久,胳膊又酸又麻,使不上一点劲,揉都变成了摸。   可是每次他一停下来,宋韵声虽然什么也不说,但却会忍痛似的蹙起眉,看得池兰熏过意不去,只好任劳任怨地继续揉。   “可以了吗?”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池兰熏停下动作,抬眸看向宋韵声,弱弱地为自己辩白,“我手好酸……”   宋韵声盯着他的脸没答话。   等到池兰熏想要开口再问一次的时候,他视线下移,看着池兰熏在自己身上敷衍地蹭来蹭去的手,缓缓回了句,“可以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池兰熏长舒一口气,折腾了半天,身体一放松下来,马上便有了困意。   “那我睡了。”   声音又轻又细,必须凑到他跟前才能听清。   说完,他便要转过身去,宋韵声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把手拿回去。   池兰熏疑惑地看向他,正想要把手往回抽,宋韵声突然捏了两下。   “你……”   “不是手酸吗?”宋韵声一脸平静,将池兰熏的手完全圈住,“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要帮你。”   从指尖到手心到手腕,一寸寸揉捏着。   动作极轻极柔,令人挑不出错处。   宋韵声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池兰熏总感觉怪怪的,忍不住拒绝他的好意:“不用了吧……”   “好点了吗?”宋韵声没有停下。   嗓音又沉又缓,像是在哄人入睡。   手上揉捏的力度刚刚好,很舒服,炽烫的体温把微凉似玉的肌肤也暖了过来。   池兰熏眼皮沉沉的,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无意识地轻点头回答:“嗯……”   不一会儿,浅浅喘着气,枕着宋韵声的胳膊睡过去。   睡意浓重时,颈间感觉到似有若无的潮湿痒意,睡又睡不好,躲又躲不开,烦得他生起气来,张嘴就咬过去,还真的让他胡乱咬到了什么东西。   听到坏人的痛哼,池兰熏有些得意,又咬了一下当作警告,那人终于不再烦他。   池兰熏安下心来,贴住身边的热源,满足地拿脸蹭了蹭继续沉睡。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第二天清晨系统在他脑中上蹿下跳。   “亲爱的宿主,已经七点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让我们抓紧时间继续完成主线任务吧!”   池兰熏毫不犹豫选择了让它闭嘴。   “醒了?”宋韵声挑挑眉。   池兰熏这才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似的缠着人家,双手把宋韵声的上衣扯得乱七八糟,脸都快拱进他的领口里面。   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池兰熏脸上的红晕直接漫到了脖子上,锁骨都看起来粉粉的。   手忙脚乱地坐起身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砰砰。”来人很有礼貌地轻扣两下门。   “熏熏,你醒了?”   闻人歌在外面等了许久,听到房间里面有动静便马上走了过来。   池兰熏的大脑忽地宕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闻人歌解释床上的宋韵声。   就算是贴身侍从,也没有睡一张床的道理。   “熏熏?”迟迟不见回应,闻人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担心池兰熏一个人行动不便,他又出声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别进来!”   听到闻人歌要进来,池兰熏呼吸一窒,急忙扯着嗓子喊道。   即便是这样,声音依然很小,更让人觉察出他的惊慌。   与慌乱的池兰熏不同,宋韵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被扯乱的上衣,仿佛这件事情与他毫不相关。   池兰熏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   但仔细一想,就算被发现在床上,对宋韵声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更生气了。   宋韵声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只是将视线投向卧室的门,薄唇微启。   以为他想要说话,池兰熏吓了一跳,倏地扑上前,慌慌张张地用手捂住他的嘴,“嘘!”   结果,一不小心让宋韵声的头磕到了床头,发出一声无法掩饰的“咚”的闷响。   “你怎么了!”门外传来闻人歌焦急的询问声。   紧接着传来了门把转动的声音。   闻人歌要进来了。   池兰熏浑身僵住,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做出的事情完全未经思考。   下一瞬,将宋韵声压到了自己身下,用绒毛被把他们两个盖住。   看起来像是他把被子拱了起来。   池兰熏趴在宋韵声胸口上,因为紧张,小口喘着气,身体止不住颤抖。   被子里空气本就不多,他渐渐感觉呼吸不畅,觉得宋韵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熏熏,你没事吧。”闻人歌快步走了进来,停在床边,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团被子,不解地问道,“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做什么?”   池兰熏抖得更厉害了,害怕闻人歌突然把被子掀开。   如果他们两个现在这样被发现,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不说话?”闻人歌轻拍了一下那团被子。   哪怕是隔着一层被子的触碰,还是吓得池兰熏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死死贴住了身下的人,急中生智,颤声说道:“我……我没穿衣服!”   闻人歌顿了顿,沉默片刻,就在池兰熏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时,突然开口回道:“你小时候什么样子我没看过。”   “不一样!”   池兰熏连忙反驳,急得不行。   闻人歌觉察到池兰熏的抵触,声音沉了几分。   “熏熏,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啊……”池兰熏眨巴着眼睛,心虚地答道。   一抬眼,目光与宋韵声对上。   不知是凑巧,还是宋韵声一直在看他。   二人叠在一起,呼吸在狭小的空间中交缠。   闻人歌忽然坐到了床边,意味不明地问道:“我怎么没看见那个人?”   “他住哪一间?”   作者有话说:   晚上可能还有一更,如果没有的话,一个是因为可恶的病毒,一个是因为可恶的ddl。   一月就彻底没有事情了,到时候保三争六,一定全身心投入码字! 第20章   池兰熏瞬间屏住呼吸,眼睫洇湿,轻颤着揪住宋韵声的衣服。   难道……闻人歌发现了吗?   “熏熏,怎么在发抖?”闻人歌的语调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身体不舒服吗?”   明明是一句正常的关心的话,池兰熏心底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惧。   “没有不舒服。”池兰熏急忙说道,“只是……有点冷。”   “嗯,怪不得要盖两床被子。”闻人歌缓缓说道。   池兰熏心下一惊,这才记起他和宋韵声睡前是一人一床被子。   只不过后来因为太冷,就睡在一床被子里面了。   “是、是啊,这样睡暖和些。”池兰熏嗫嚅道,声音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心虚。   闻人歌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沉默片刻,忽然沉声问道:“熏熏,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池兰熏实在是憋得喘不过气,撑着宋韵声的胸口,从绒毛被里面探出个脑袋。   与闻人歌目光交汇的瞬间,池兰熏倏地把狡辩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我……”   那张好像永远都会保持冷静的脸上,此刻却阴云密布,嘴紧紧抿着,蹙紧的眉头隐隐透着一丝愠怒之色。   但很快,那抹浓重的阴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池兰熏时一贯的温和。   “怎么不说话了?”闻人歌神色平和,和往常没有区别。   “没事……”池兰熏愣愣地盯着他,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这样一来,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池兰熏从被子里伸出手,碰了碰闻人歌手背,“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可能上课去了吧。”   “今天是周六。”闻人歌没有避开他的触碰,望着他的眼睛,冷静地说道,“而且,补考安排在今天。”   “这样啊……”池兰熏眨眨眼,努力思考该说什么。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忘记了还有补考这回事。   “反正,我才懒得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池兰熏停顿了一下,浑身一颤,受惊似的缩回了绒毛被,声音都变了调。   宋韵声突然单手握住了他的腰。   池兰熏竭力将惊呼压在了喉间,气鼓鼓地瞪向身下的人。   因为不敢出声,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宋韵声马上就把手移开,面不改色,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二人本就挨得极近,他只是微微一抬头,就凑到了池兰熏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解释道:“你刚刚差点掉下去。”   池兰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掉”指的是从宋韵声的身上滑下去。   刚刚他把头探出去以后,心神都在与闻人歌的对话上,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姿势成了什么样子。   要是真的滑了下来,从外面看,被子里面就是明明白白躺着两个人。   到时候跟闻人歌解释什么都没用了。   搞清楚宋韵声是出于好心,池兰熏瞬间没了气。   只不过……宋韵声离得有点太近了,稍微一动,鼻尖都能蹭到颈侧的肌肤,激起一连串细小的战栗。   虽说是为了不让说话的声音传出去才离得这般近,池兰熏还是感觉不太自在,往旁边侧了侧。   无意间瞥见了宋韵声的耳垂,莫名的红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来不及细想,池兰熏不敢让闻人歌空等,急急忙忙又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闻哥哥,你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等下穿好衣服就出去。”   闻人歌垂眸盯着他,微微眯起了眼。   苍白的脸蛋被闷出了两团红云,眼尾也晕着红,更衬得肤白胜雪,又为缺乏生机的病容增添了几分灵动。   许是因为在撒谎,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闻人歌一侧的手不由攥紧,深深看了池兰熏几眼后,缓慢松开。   “好,我在外面等你。”   眼底的情绪令人难以看透。   而后突然起身,只留下这句话便利落地转身走了。   直到听见门关上的一声“咔哒”,池兰熏才渐渐反应过来,闻人歌是真的走了。   他没想到闻人歌忽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   “我们要一直这样吗?”宋韵声淡淡出声,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池兰熏怔怔回神,对上那双清冷鹿眸,终于意识到,方才他情急之下干了什么离谱的事情。   薄薄的脸皮又不争气地泛起红晕。   池兰熏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在被窝里闷了半天,久违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做完这一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由于他的下半身没有知觉,扑倒宋韵声很简单,但若想优雅而不失礼貌地从宋韵声的身上下来,可谓难上加难。   除非有外力帮助,不然他要么贴着宋韵声的身体滑下来,要么在宋韵声身上翻滚一两圈。   下是下来了,脸也都丢尽了。   池兰熏一紧张就喜欢不停眨眼,“你能不能……”   后面的话化为了一声惊呼。   宋韵声靠着单边胳膊的力量,支撑着坐了起来。   原本趴在他身上的池兰熏,此刻就像是被他抱着,放到了腿上。   “现在可以下来了。”宋韵声仍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池兰熏不想坐在别人的怀里,顾不上想其他的,两只手支撑着,从宋韵声的双腿上挪动下来。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脚踝似乎被宋韵声无意识压住,扯了好几下才扯出来。   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坐姿,池兰熏抬眼正好可以看见宋韵声的耳垂,忍不住拿指尖戳了戳,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宋韵声顿了一下,平静地看向池兰熏,“可能是被不听话的虫子咬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池兰熏的错觉,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虫子还分听不听话吗?   池兰熏一脸不解,正想继续问点什么,宋韵声已经起身离开了床。   【主线任务已完成】   【闻人歌心动指数:20%】   “恭喜宿主!F2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3750,距离目标还剩86249,请宿主再接再厉!”   池兰熏被突然出现的系统吓了一跳。   “亲爱的宿主,经过您的不懈努力,F1、F2、F3均已进入确定心意阶段,即将解锁全新人物。”   “接下来,每一个主线任务都会对剧情发展产生重大影响,请宿主务必谨慎对待、严格扮演。”   【主线任务已更新:抢走宋韵声的宴会邀请函】 第21章   “什么宴会?”   池兰熏听着这个主线任务,莫名觉得自己像灰姑娘的恶毒继姐。   “希尔十九岁的生日晚宴。”系统回答道,“只有皇室宗亲和顶级家族才有资格到场。”   “天台事件之后,希尔默默注意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特招生,但内心不愿意承认,觉得出身平凡的特招生不配得到他的关注。”   “于是,他高傲地命令宋韵声参加他的生日晚宴,将邀请函作为对宋韵声天台所作所为的赏赐,不容拒绝地递给他后转身就走,似乎多待一秒都会有损高贵的身份。”   “您作为助攻适时出场,看见邀请函后一顿冷嘲热讽,并粗暴无比地把邀请函抢了过来。”   “但其实希尔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暗中观察宋韵声的反应。”   池兰熏感觉自己可以猜到后面的剧情了,“然后希尔一边说着‘我的男人你也敢碰’,一边帅气出场,将邀请函重新送到宋韵声手上,狠狠地打我的脸,对不对?”   “不对!”系统严肃地否决。   “哦?”池兰熏倒来了点兴趣,“那剧情是怎么发展的?”   系统清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反驳道:“希尔说的台词错了,他才不会直白地承认‘我的男人’这种称呼。”   池兰熏:……   他不该对剧情抱有任何期待。   “而且,宿主和希尔是同一级别的,不存在‘敢’不‘敢’,只存在‘想’不‘想’。”   系统越说越起劲,“毕竟,您的家族是最为古老和神秘的世家,是皇室的重点拉拢对象,也在晚宴的受邀之列,您的邀请函现在应该正在路上。”   池兰熏无法理解,“我也要去吗?”   做完这个主线任务,他应该已经和希尔结怨了吧。   这种关系还去人家的生日晚宴,上赶着找不痛快受吗?   “是的呢,您又不是杂鱼炮灰,希尔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您和您的家族怎么样。但是——您可是阴郁偏执的性格,自然对维护宋韵声的希尔怀恨在心,一定要参加他的生日晚宴搞点事情。”   “……我知道了。”   不就是普普通通的挑事嘛!   干的多了,他都快习惯了,只要没有人员伤亡就行。   “这段剧情是希尔感情线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   池兰熏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又看了看宋韵声胳膊上的石膏,决定还是靠自己穿上,不再折腾另一个受伤的可怜人。   宋韵声洗漱回来,自然地半跪在床边,握住了池兰熏的脚踝,“递过来。”   眉毛微微往上一抬,看向池兰熏举着的裤子。   “你行吗……?”池兰熏瞟了一眼完全被石膏固定住的胳膊,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韵声脸色一沉,马上恢复如常。   只是不再要求池兰熏将裤子递过来,而是直接上手拽过了裤子。   池兰熏见他态度这么坚决,一定要单手帮自己穿裤子,不再乱动,乖乖地任由宋韵声摆弄他的下半身。   反正没有知觉。   “啊!”池兰熏正走着神,宋韵声忽然单手将他托了起来。   “抓好。”宋韵声神情自若,仿佛手上没什么重量。   池兰熏急忙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维持住这个姿势,害怕身子滑下去,又不敢随便动,万一碰到宋韵声的伤口就不好了。   宋韵声淡淡垂眸,正好可以顺着半敞的领口看进去,一片白腻,手不由收紧了些,单手抱着他去了洗手间。   池兰熏坐在洗手台上,以为这次终于可以自己洗漱了,结果宋韵声还是不由分说地捧起他的脸。   “闭眼。”   池兰熏下意识闭上眼睛。   指腹沾着清水划过脸颊,不经意间停留在唇上片刻。   池兰熏觉得有些痒,眼睫轻颤两下,唇瓣上揉弄的手指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   等到仔仔细细洗漱了一遍,宋韵声才把他放到了轮椅上,但没有要推着他出去的意思。   池兰熏立马心领神会,一个人忐忑地推开卧室门,心虚不已地靠近客厅的闻人歌。   “我好了。”他垂着头小声说道,像是做了错事一样。   池兰熏虽然低着头,但还是感受到了闻人歌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来回扫视着。   内心一阵不安。   过了许久,久到池兰熏觉得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看了一遍,闻人歌才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令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池兰熏更不敢抬起头。   感觉就像被不怒自威的教导主任叫去单独谈话。   似有叹息声传来,闻人歌缓步走到他的身后。   池兰熏往后仰起脸,有些讨好地看着他。   漂亮得过分的苍白面容,不自觉露出柔顺的样子。   闻人歌怔愣一瞬,垂下眼帘盯着他的脸,神色莫名,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早上起来先吃点东西。”   闻人歌将视线从池兰熏身上收回,语调缓和了些,只是脸上仍找不出笑意,推着轮椅到了餐桌旁。   池兰熏觉得闻人歌的眼神有些奇怪。   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点点头,听话地吃了一点精致的餐品,极其清淡的同时味道也很好,不会觉得难以下咽。   “补考教室在教学楼B栋一层,知道了吗?”闻人歌坐到池兰熏旁边,看着他小口吃东西,略显紧绷的脸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   “知道了。”池兰熏有些吃不下了,但对上闻人歌的目光,还是把收回的手放了回去。   “补考一定要考吗?”池兰熏没忍住小声问道。   他才来了布莱德学院几天,课都没上几节,综合测评都不知道要测什么。   当时只是为宋韵声创造补考的机会,既然补考已经安排了,他去不去应该不重要吧。   闻人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熏熏不想考了吗?”   池兰熏低头吃着东西,没有注意到闻人歌脸色的变化,“嗯,我对学校还不太了解,还是下次再考吧。”   浅浅抿了一口清汤,伸出舌尖舔了舔。   闻人歌眸中闪过暗色,“没关系……全凭你的意愿。”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池兰熏顿时为不用考试开心起来,扬起脸,笑盈盈地望向闻人歌,“闻哥哥你真好。”   冷玉似的眉睫舒展,眸光潋滟,令人贪看。   一只手落到了池兰熏肩头,骨节分明,指尖薄茧,轻轻捻过细嫩肌肤时粗粝的触感,引起手下身子细微的轻颤。   不太适应肩上的感觉,池兰熏微微动了动。   耳畔传来一句话,让他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是吗?”   闻人歌俯下身,投下的阴影正好将瘦弱的身形笼罩在内。   池兰熏一时愣住。   虽然不明白闻人歌为什么要这样问,但内心的直觉让他一动不敢动,任由肩头的手握住。   四周陷入死寂。   脊背浸上凉意,池兰熏渐渐感受到越发鲜明的恐惧,却不知这恐惧因何而来。   “当然……”   闻人歌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跟宗泽鸣和希尔一点都不像,自然在他心里是很好的。   只是,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答复,池兰熏此刻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声如蚊呐。   肩头的手蓦地扣紧了些,池兰熏眼睫颤个不停,呼吸不由慌乱起来。   他搞不懂闻人歌到底是怎么了,从未见过的模样让他不知所措,心底涌上不安,只想离得远一些。   “我吃饱了。”   餐具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池兰熏扬起脸,眨着眼睛小心地看向闻人歌。   “好。”   闻人歌忽然直起身,很快地答道,没有像往常一样要求池兰熏多吃些。   “学生会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闻人歌半垂着眼帘,掩住眼底的情绪,手却没有从池兰熏的肩上收回来,“既然你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池兰熏眼中闪过喜色,急忙点头附和道:“嗯嗯,闻哥哥你去忙吧,我这里一切都好。”   看着他的反应,闻人歌眸光一沉,喉结上下滚动,“听到我要走,熏熏……很开心吗?”   语气冷静,却令人不寒而栗。   指尖自荏弱双肩缓缓向上,停在后颈处摩挲。   黑色发尾衬着,白皙又柔腻,移不开眼的脆弱姿态。   后颈敏感,带着薄茧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反复揉弄,池兰熏痒得不行,本能地想要避开,眼尾都被逼得微红。   “没有……”池兰熏颤声道。   闻人歌也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将手收回,摸了摸他的发顶,“逗你玩的,当真了吗?”   似有若无的压迫感消失,仿佛刚才的恐惧只是错觉。   池兰熏看着闻人歌和缓下来的面色,与平常没有差别,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怔怔地摇了摇头。   闻人歌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有事情就发信息给我,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等到池兰熏应下,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主卧,而后便转身离开。   转过身的瞬间,和缓的神情荡然无存,瞳底晦暗翻涌。   池兰熏一无所觉,盯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方才心里直发怵。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宋韵声不紧不慢地从主卧里面走出来。   明明是在躲着闻人歌,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常。   “你怎么了?”宋韵声淡淡出声,停在了池兰熏面前。   池兰熏明显是一副受惊的样子,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只慢吞吞地抬头看向宋韵声,“你、你要去哪?”   “补考。”宋韵声又走得近了些,低头发现了细颈上的红痕,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怎么弄的?”   “哦……没事……”池兰熏慌忙地捂住自己的后颈。   宋韵声眉头锁得更紧,不由分说地掰开了他的手,声音染上些冷意,重复道:“怎么弄的?”   发热的手贴到了冰冰凉凉的后颈上,池兰熏身子不由瑟缩了下。   “闻人歌?”宋韵声冷冷问道。   池兰熏想了想也觉得没错,“嗯。”   “没什么事。”池兰熏侧过身子,避开后颈上的手,抬抬下巴,努力扮演成支使别人的样子,“我也要去教学楼B栋。”   他不想一个人闷在又冷又空的宅子里,正好顺路熟悉一下布莱德学院。   宋韵声的手悬在半空,极缓地放回身侧,垂下眼睫,仍执拗地盯着那几道红痕。   因为肤色白皙,碍眼得很。   “你——”一直没等到宋韵声说话,池兰熏正想问他,却被鹿眸里的阴戾吓了一跳。   然而,那抹阴戾实在是一闪而过。   “走吧。”宋韵声挑了下眉,一如既往的冷淡。   池兰熏心有余悸,迟疑不定地望向他。   清丽的五官虽是冷冰冰的,但绝对不至于与阴戾扯上关系。   先是闻人歌,再是宋韵声,他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变得疑神疑鬼的。   “那……走吧。”   -   周六学生没有课,大多三五成群地找乐子去了,路上遇见的学生顿时少了许多。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   比如池兰熏逛的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一个蓝院的少女拦了下来。   色彩浓郁的蓝宝石耳坠,静谧而深邃,彰显着少女不俗的家世背景。   与方祺一般,是仅次于F4的阶层。   “你就是池兰熏吗?”   少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轮椅上的池兰熏,无法把他与自己想象中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紫院院首联系在一起。   又小又漂亮。   原本气势汹汹地质问,忽然有些泄了气。   她今天可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来池兰熏面前说话的。   虽然看上去她与池兰熏只差了一点点,实际上,布莱德学院中任何阶层都与F4天差地别。   “是。”池兰熏疑惑地观察着陌生的少女。   看上去是一个娇纵又任性的大小姐,但确实有张扬的本钱。   “我叫芙洛琳,我喜欢希尔王子!”少女强装镇定,满脸紧张地喊道。   听得池兰熏一脸迷惑,喜欢希尔关他什么事。   难道是来帮希尔向他寻仇的?   池兰熏顿时紧张起来,以他的身体素质,谁都打不过。   “系统系统,这是谁啊?”吸取了之前恶毒小白花江无禾的经验教训,池兰熏很谨慎地加了一句,“我要她的全部信息。”   “诶?不应该啊。”系统显然没料到少女会出现在这里。   “芙洛琳是重要剧情人物,从小便以嫁给希尔为人生目标,对宋韵声又恨又嫉妒,在剧情中依仗皇室宗亲的身份百般刁难他。”   “按理说应该是得知宋韵声拿到了希尔亲手送出的邀请函才会出场啊……”   “等一下!”池兰熏脑中出现一个不太敢相信的想法,“她不会把我当情敌了吧……?”   “……”系统也沉默了。   池兰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芙洛琳喊完便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没有料到池兰熏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时恍神,愣愣地盯着池兰熏的笑,脸顿时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池兰熏记起自己的人设,立刻板起脸,掩饰似的咳了两下。   听到咳声,芙洛琳这才回过神,“你、你笑什么!别以为凭这个就能收买我!”   池兰熏不明所以,他只是不小心笑出声,哪里想要收买她了。   芙洛琳偷偷瞟了眼池兰熏,发现他正阴沉着脸,呼吸窒住,以为是自己冒犯的话惹得他生气,一时之间害怕起来。   但身边逐渐聚集起看热闹的人群,向来高高在上的芙洛琳不允许自己在平民面前丢人,定了定神,不管不顾地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就算你是紫院院首,你也不能脚踏两条船!请你离希尔王子远一点!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   池兰熏:???   吃瓜群众:!!!   芙洛琳的话信息量太大,瞬间给池兰熏身上扣了几口大锅。   与宗泽鸣已有婚约,却试图脚踏两条船,厚颜无耻地缠着希尔。   附近的学生们闻风而来,不愿意错过吃瓜第一线。   池兰熏和芙洛琳的身份地位,都是他们平日里完全接触不到的。   法不责众,学生立马肆无忌惮地激烈讨论起来。   “什么脚踏两条船?”   “芙洛琳和池兰熏?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感觉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啊啊啊是希尔和池兰熏的事情吗?那个楼被锁了,相关帖子也发不出来,我真的要好奇死了!他俩到底有没有一腿啊!”   “不,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池兰熏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人群,忽然间有了一种百口莫辩之感。   -   另一边,宋韵声走出教室,也被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拦了下来。   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宋韵声眉头一拧,露出显而易见的厌烦。   但听见那人说话的内容,宋韵声倏地眉头舒展,浅浅翘起嘴角,“好啊,我答应你。” 第22章   “啊!”   站在人群外围的蓝院学生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只呆愣愣地盯着一个方向,惊讶到说不出别的话。   他这番怪异的举动立马引起了周围学生的注意。   “发生什么——”   询问的话也戛然而止。   “不、不可能吧。”   叽叽喳喳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安静下来。   池兰熏:?   好奇地歪了歪头,顺着目光看过去。   然而,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惊奇画面,反倒是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哪怕被一群人直愣愣地瞪着,宋韵声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貌似就是学生们瞠目结舌的原因。   池兰熏仔细看了看,认不出来,只觉得十分花里胡哨。   芙洛琳也想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但碍于颜面,死活不肯在与池兰熏的对峙中转过身去。   那不就相当于她认输了!   “这是什么?”   芙洛琳听到池兰熏这样问,好奇得不行,终于还是没忍住,极快地转头瞥了一眼。   只一眼,瞳孔骤缩,由于太过震惊,头还保持着一个奇怪的角度。   “你、为什么会有……”芙洛琳错愕不已,伸手捂住了嘴,猛地抬起头看向宋韵声,“你是谁!”   蓝宝石耳坠晃动,说话的音量都有些控制不住。   不止是她,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对宋韵声这个特招生手上的东西感到不可置信。   奢华绝伦的信封,象征着扎泽西皇室的金雀花……身处贵族学院的学生很难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除了状况外的池兰熏。   “这个是?”感受到现场凝重的气氛,池兰熏不自觉直起了身子,紧张地眨了眨眼睛。   金光闪闪的,又让这么多学生严阵以待,难道是……   布莱德学院的背后势力?!   芙洛琳失神地盯着,无意识回答道:“皇室私人晚宴的邀请函……”   连她都不敢奢想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她完全不曾听说过的平民手上。   难道她真的找错人了吗?   可是那个人明明告诉她,就是池家的少爷与希尔纠缠不清啊。   “邀请函?”池兰熏捕捉到了关键词,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眸。   希尔动作这么快的吗!   宋韵声和他因为补考分开一会,希尔就已经见缝插针地送上了。   “你看,我就说你误会了吧。”池兰熏可没忘记芙洛琳刚才给他扣的黑锅,当即对芙洛琳说道。   到底是谁传播的谣言,他这么敬业的恶毒男配,怎么可能和F3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话音刚落,芙洛琳转过头,怔怔地看向他,也不说话。   路旁的大树忽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只有心思完全不在邀请函上的池兰熏注意到。   一眼望过去,树后正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说是“躲”并不贴切,因为这个人的半边身体都暴露在了外面,灿烂的金发耀眼得令人难以忽略。   “系统,那个不会是希尔吧……?”池兰熏缓缓收回视线,“他就是这样‘暗中观察’宋韵声的反应?”   “好、好像是。”系统也有些无言以对。   宋韵声越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慢慢走到了池兰熏面前。   池兰熏看了看他手上的邀请函,又看了看树后面那抹异常夺目的金色,毫不犹豫地上手抢了过来。   这不就是主线任务要求的,在暗中观察的希尔面前,抢走宋韵声的宴会邀请函嘛!   管他具体是什么邀请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先抢了再说!   抢完之后,池兰熏后知后觉,担心宋韵声生气,马上抬头观察他的反应。   只见宋韵声神色如常,一脸平静,仿佛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池兰熏松了口气,这才偷瞄向躲在树后面的希尔,期待他要怎么跳出来打脸。   虽然不知道皇室私人晚宴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一听就比生日晚宴重要的多。   助攻超额完成,不枉费他一天天兢兢业业地搞事情。   结果,池兰熏内心期待了半天,希尔不仅没有冲出来,脸都快埋进树里了。   池兰熏:……   觉得希尔也许是眼神不好,没发现他抢了宋韵声的邀请函,池兰熏只好将信封轻轻举在面前,重重地咳了几下提醒。   希尔陡然顿住,显然注意到了他发出的动静。   池兰熏放下心来,准备迎接他万分期待的打脸剧情。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树后面的希尔突然后退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迈开步子,拔腿就跑。   跑得极快,逃难似的,不一会就完全消失在池兰熏的视线范围内。   丝毫不给池兰熏反应的机会。   【主线任务已完成】   【希尔心动指数:30%】   “恭喜宿主!F3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2500,距离目标还剩83749,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就完成了……?”   听着系统的通报声,池兰熏万分怀疑地问道。   “是啊,一切正常。”系统答道,“宿主放心,心动指数是骗不了人的。”   虽然完成的过程很诡异,但之前好像也不是没有过。   既然能轻松解决主线任务,细枝末节就不要在意了,池兰熏很快说服了自己,“好吧,新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宿主放心,这次的主线任务绝对简单。”   【主线任务已更新:将宋韵声带到宴会花园角落】   -   池兰熏只顾着做主线任务,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一群围观的吃瓜群众。   于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学生正忍不住窃窃私语。   池兰熏一言不合就抢宋韵声邀请函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只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   “池兰熏这是吃希尔的醋了吗?”   “直接上手抢,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   芙洛琳听着周围学生讨论的内容,缓缓回过神,紧紧咬着唇,指向池兰熏手里拿着的邀请函,“你不是说我误会你了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池兰熏莫名有些慌张,立刻想把这封烫手的邀请函重新塞回宋韵声手上。   宋韵声没有收,“是希尔让我转交给你的。”   池兰熏:???   猝不及防接了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   一时间,他怀疑自己不仅精神出了问题,耳朵好像也出了问题。   宋韵声轻飘飘的一句话,当众给池兰熏判了死-刑。   围观的学生已经不知脑补了多少个故事版本。   有心疼宗泽鸣的,有感叹贵圈真乱的……   芙洛琳愣了片刻,下一瞬,眼泪不要钱似的地往外掉。   “你这个骗子!”   芙洛琳已经顾不上池兰熏的家世了。   只觉得自己被他的话骗来骗去,心里说不出有多委屈和难过。   说什么误会,明明希尔连私人晚宴的邀请函都给他了。   难怪听到她说喜欢希尔,池兰熏笑了一下。   恐怕在池兰熏心中,她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可笑人物。   “你别哭……”池兰熏干巴巴地安慰道。   他没想到芙洛琳会为这件事受这么大的打击,更没想到刚才还对他颐指气使的大小姐突然就哭个不停。   芙洛琳当场失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形象可言。   普通阶层的学生一年都难见上芙洛琳几次,哪里见识过这位大小姐哇哇大哭的样子。   想对弄哭芙洛琳的池兰熏表达鄙夷,但看了看那张苍白漂亮的脸,实在是做不到恶言相向。   真正的罪魁祸首希尔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池兰熏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可恶的负心汉,将手帕递给芙洛琳,无措地看向旁边一言不发地宋韵声。   宋韵声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向池兰熏手里的邀请函。   池兰熏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将邀请函递给了芙洛琳,“给你。”   “什么……”芙洛琳胸膛哭得一鼓一鼓的,勉强停下,拿池兰熏的手帕擦了擦满脸的泪,颤声道,“真的吗?”   “当然。”池兰熏连连点头,又往芙洛琳的方向递了递。   芙洛琳眼睫濡湿,眨来眨去的,目光与池兰熏对上,没有看那个梦寐以求的信封。   那张苍白病弱的脸好似被格外眷顾过,每一处都漂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总是凝着霜的眉睫,此刻正认真地看着她,不含任何嘲弄的意味。   芙洛琳心下一颤,记起自己方才的恶劣态度,抽噎着摇头,“我、我不要……”   她攥紧了手帕,想要为自己随便发泄情绪对池兰熏道歉。   转头看向四周,学生都十分识趣地低下头。   芙洛琳脸都憋得通红,还是在众人面前说不出道歉的话。   池兰熏见她欲言又止,以为芙洛琳还是想要邀请函,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操纵着轮椅到芙洛琳面前,把邀请函放到了她的手边。   “我用不上。”   “这下你可以相信是误会了吧。”   面上虽是冷冷的,声音却柔软又温和,像露水一样轻。   淡淡的香气拂绕在芙洛琳鼻尖,她浑身僵住,将攥着丝帕的手背到了身后,慢慢地仰起头,不敢往下看。   想起刚才毫无形象地大哭,芙洛琳羞赧地咬了咬唇,只恨不能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她猛然转身,冲开聚集的人群。   “……”   池兰熏举着邀请函的手还停在半空。   一个希尔,一个芙洛琳,怎么都一言不合拔腿就跑。   你们蓝院都是这样的吗?   眼见着没有戏可看了,池兰熏恶名在外,学生可不敢留下来,赶忙四散开来,兴高采烈地准备等下在论坛上分享见闻。   池兰熏看着手里的邀请函,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邀请函的?”   要是希尔给宋韵声,他可以理解。   但是希尔给他,而且还是通过宋韵声,他就完全无法理解了。   前者是因为命中注定的感情线,后者难不成是希尔想要借机报复他?   “希尔拜托我帮忙交给你。”宋韵声从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造型简约许多的邀请函,上面同样印有金雀花,“作为回报,他给了我这个。”   池兰熏发现那个邀请函就是正儿八经的生日晚宴邀请函。   虽然惊讶宋韵声这种性子竟然会答应下来,但更多的还是惊异于世界线的自我修复功能。   即使希尔莫名其妙地多走了几个步骤,宋韵声依然能拿到希尔亲手送出的邀请函。   “你要去吗?”池兰熏好奇地问道,总感觉宋韵声的气质与这种腐-败堕落的宴会格格不入。   “嗯。”宋韵声微微颔首,神色平淡地反问道,“你不想我去吗?”   池兰熏赶忙摇了摇头,“不会不会。”   他巴不得宋韵声能自愿去生日宴会。   不然为了主线任务,他还要想尽办法说服宋韵声和他一起参加。   “还要去哪里吗?”宋韵声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走到池兰熏身后,推着他的轮椅。   池兰熏感到颈后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回头看向宋韵声,却发现一切正常,只好当作是自己又感觉错了。   “回去吧。”   好不容易出门逛逛就遇上一堆事,池兰熏已经对活人产生了恐惧,迎面走来一个人都能让他心里一咯噔。   他突然觉得山顶的紫罗兰苑挺好的,冷了点、风大了点,但偏僻得根本见不到人,这是多么大的优点!   路过布莱德广场时,远远望见了围成一圈的学生。   池兰熏不由感叹贵族学院的学生精力真是旺盛,精神生活真是充实,时时刻刻都有看不完的热闹。   以前他可能也会好奇地凑上前,但现在,他只可能被别人看热闹。   遇上这种聚集的人群,第一反应就是躲得越远越好。   池兰熏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诶,那不是池兰熏吗?”   “轮椅肯定错不了,就是他!”   被点名的池兰熏瞬间顿住。   如果不是宋韵声在后面,他一定要系统帮他导航,以最快速度远离案发现场。   只可惜,宋韵声推着的速度完全敌不过学生八卦的速度。   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定到了池兰熏身上。   围观的人群甚至还贴心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池兰熏忽然有点羡慕希尔和芙洛琳拔腿就跑的能力。   说不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练出来的呢。   “系统,我现在操纵着轮椅逃跑会崩人设吗?”   “会,而且是特别的会。”系统无情地掐灭了池兰熏的侥幸心理,“因为,人群中央正是宗泽鸣和解锁的全新人物,请宿主尽快地加入他们吧!”   池兰熏:……   他觉得系统真的要给他颁一个劳模奖,刚赶完上一个片场,马上又来了新的。   “我自己过去吧。”池兰熏叹了口气,善解人意地让宋韵声不用跟他一起被摧残。   “好。”宋韵声还是平淡地应道。   好像很少会有自己的想法。   池兰熏本着敬业的精神,蹙了蹙眉,装出凶狠的样子,操纵着轮椅往人群中心走。   “表哥你怎么来了?”   江无禾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凑上前。   池兰熏很想反问一句: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   但还是忍了忍,冷郁地抿起唇,沉默不语,一看就很符合阴沉的人设。   “表哥,你不要再往前——”江无禾恰到好处地停下。   听起来想要拦住池兰熏,却没有任何配套的行动,反而像是要吊起他的好奇心。   池兰熏联想到系统说的全新人物,竟然真的莫名期待起来。   总不能又是芙洛琳那样的吧!   这么大一个学校,应该来一个正常人了吧!   然后,他就被扫射了。   “你们四院院首拉帮结派,全都作恶多端,根本就是猪头四!”   “一群只会依靠家族的寄生虫,对社会没有丝毫贡献,凭什么每天耀武扬威!”   “你以为我会屈服吗?不,我有的东西是你们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那就是温暖的家庭!”   对着宗泽鸣不停输出的少年,身形小小的,气势却十分强劲。   穿着黑紫配色的院服,但并没有佩戴珠宝,显然是一个紫院的特招生。   池兰熏:……   他合理怀疑,这个人偷了宋韵声的倔强小白花剧本。   就是古早得有点过头了。   F4里爹不疼娘不爱的好像只有他。   最后一句精准打击,他是不是应该表现得生气一些?   小白花猛地侧身盯住他。   “你是谁?”   “为什么要过来?”   “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你也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社会蛀虫,被我戳中痛处了吗?”   突然被小白花疯狂输出,池兰熏浑身一震,丧失了语言能力,“我……我……”   他对扮演恶霸实在是缺乏经验,此刻竟然深刻理解了那些被怼得哑口无言的F4。   围观的学生听得不可不谓是心惊肉跳,不明白这个特招生哪来的胆子,敢同时招惹宗泽鸣和池兰熏这对强强联合的恶霸。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宗泽鸣眉峰蹙起,极具攻击性,扫一眼便让人觉得腿软。   看着脸都吓白了的池兰熏,眉心蹙得更紧,伸出胳膊轻轻搂住,安抚似的拍了拍背。   原本说个不停的白澄意一时间有些害怕,但还是强压下恐惧喊道:“你们凭什么随意惩罚关岁同学?凭什么因为一己私欲随便决定他人的命运?难道就因为你们那几个臭钱?在我看来,你们甚至还不如蛀虫,说你们是蛀虫都是对它们的侮辱!”   声音起初还有点弱,但越说越起劲,一般人真的顶不住他的一通嘴炮。   池兰熏感觉宗泽鸣的手猛然收紧,害怕他冲动之下当众打人,连忙抓住他的几根手指,先一步冷着脸说道:“等一下。”   面色惨白的阴冷样子很能唬住人。   白澄意不由得闭了闭嘴,出于对池兰熏的忌惮,暂时安静了下来。   池兰熏还记得关岁是紫院的。   在布莱德学院中,只有学生会和对应院的院首才能处罚学生。   他并没有处罚过关岁,排除之后就只剩下了学生会处。   但是,学生会根本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地处罚学生。   所以,肯定是关岁犯了什么错,却利用这个头脑简单的小白花替他出头。   宗泽鸣和他都是被无辜扫射的路人。   池兰熏正想简单解释一下这个事情,白澄意终于忍无可忍,指着他和宗泽鸣交叠的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嗬哧嗬哧喘气,“你们——还在这里打情骂俏!”   “!”池兰熏被白澄意这话吓到,立马想要松开,却被紧紧反握住,整个手都被攥进了掌心。   “怎么?”宗泽鸣比白澄意高出一个头,冷睨着他,英俊而锐利的五官极具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白澄意心下一惊,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只是,他瞥见池兰熏突然低头玩起手机,仿佛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刚被浇灭的火焰顿时猛烈燃烧起来。   “我才不信你们,关岁同学学习认真,性格又好,好端端地怎么可能犯校规,一定是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搞的鬼——”   池兰熏抬起头,把跟闻人歌的聊天记录递给白澄意看,及时阻止了他接下来的攻击。   “关岁恶意损坏宿舍门,致使两名同学无法按时参加综合测评,依照校规予以处罚。”   “都看见了吧。”池兰熏皱着眉将手机收回。   单手打字太不容易了,半天才能勉强打出一句话。   “什、什么……”白澄意显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关岁,完全呆住,一副世界观被颠覆的样子。   池兰熏记得关岁是江无禾的小跟班,难怪江无禾也会凑在人群里看热闹。   看白澄意这样,估计也是江无禾恶趣味的受害者。   宗泽鸣捏了捏掌心软软的指节,看都没看失魂落魄的白澄意一眼,“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这种被人利用的蠢货计较。”   池兰熏手机上不断弹出闻人歌的信息,他单手完全回复不过来,可是另一只手又被宗泽鸣握住,抽都抽不回来。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发生什么事了吗?”   ……   “你跟谁在一起?”   ……   “怎么不回话?”   ……   池兰熏越发手忙脚乱,引得宗泽鸣凑过头来,“干什么呢?这么着急?”   “回信息。”池兰熏以为宗泽鸣能明白他的意思,把手往回抽了抽,依然被握得死死的,宗泽鸣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页面突然停住,不再有新的消息。   “你为什么永远学不会乖一点?” 第23章   闻人歌背靠椅背,办公室内寂静无尘。   冷静、严谨、不苟言笑,注定与众不同的显赫出身,又为他添了几分上位者的高傲。   闻人歌就那样一直盯着眼前垂着头的小人,沉默不语,面上是过分的冷然,古井无波。   任谁被他这样看着,心中都会难以遏制地溢出恐惧。   池兰熏已经把这辈子做过的错事都回忆了一遍,抬起头,含住下唇,颤着声音轻轻喊道:“闻哥哥……”   闻人歌喉结微动,面色终于缓和了一点,“抱歉,我只是有些着急了。”   只一句话简单盖过。   为了不让空气安静下来,池兰熏慢腾腾地“哦”了一声,算作对闻人歌的回应。   除此之外,他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池兰熏本能地觉得还是少说些话为妙。   还没从那条信息中缓过来,他就被甘奕直接揪到了闻人歌的办公室,现在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不明白一向和颜悦色的闻人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办公室诡异的死寂,池兰熏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打着颤的呼吸声。   “过来。”   闻人歌终于出声了,垂着眼帘,看上去竟有些漫不经心。   见池兰熏没有动作,又唤了一声,“熏熏。”   池兰熏愣了愣,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对劲。   像在唤什么小猫小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池兰熏不愿意靠近现在的闻人歌,悄悄抬起眼。   目光猝不及防与闻人歌对在一处。   倏地,池兰熏脊背发凉,冷意浸入四肢。   不由自主地照着他的话去做,操纵着轮椅凑到了闻人歌身侧。   闻人歌斜了下身子,支起下巴看着他,过了半晌缓缓开口道:“伯父今天跟我问了你的情况。”   语气波澜不惊,像在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池兰熏顿时一僵,脸本就白,现下更是病态的苍白无血色。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伯父指的是池家家主,他的父亲。   父母问一下孩子的近况,理应是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池家已经十几年不管不问,怎么会突然通过别人了解他的信息。   除非……他们发现了什么。   闻人歌眸光一深,定定凝望着池兰熏,将反应收入眼底,心下有些了然。   清楚池家具体情况的他,接到电话时同样起了疑心。   按理说,那对脾气古怪的夫妻连唯一的孩子是死是活都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突然时隔十几年来表达关心的。   一定有什么别的、他暂时不知道的原因。   闻人歌兀自沉思,没有表现出来,低头发现池兰熏无神的双眸,心尖不由颤了颤,“不要乱想了。”   他不希望池兰熏重新记起从前的事情。   这也是他当初同意池兰熏入学的原因,不管怎样,换一个环境,不要再囿于过去痛苦的回忆。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闻人歌轻轻摸上他的发顶,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地安抚着。   柔软的发丝,香气也又软又柔,不知不觉间缠上指尖。   一阵不知缘由的心悸,搅得池兰熏头脑发昏。   听着极度冷静却不失温和的声音,他无意识地点了下头,掀起眼睫,愣愣地望着闻人歌细长的眼睛。   午后煦阳,韶光春动。   顷刻间,闻人歌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住。   窒息的感觉。   闻人歌极缓地呼出一口气,安定无声地,单手覆住那双乌眸。   如羽双睫扇动,心尖似乎也染上掌心的痒意。   “闻哥哥……?”眼前失了景象,池兰熏小声地询问。   眼睫扇动得更快,好像困于茧中的脆弱蝶翼。   那股心悸来得极猛,去得也极快,仿佛唯一目的就是让他摸不到头脑。   闻人歌怔愣一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旋即将手收回,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没事了。”他突然开口,转头别开视线。   双目微眯,神色晦暗,声音在池兰熏听来是从未有过的冷硬。   池兰熏被他这样阴晴不定的表现弄得一头雾水,指尖想要碰碰他的手背,仅停留片刻,闻人歌停顿了一下,立马避开了他的接触,张了张口又很快闭了回去,唇抿成一条线,严肃的脸看上去愈发不近人情。   “甘奕。”闻人歌轻敲几下桌面,面色冷峻,仿佛彻底无视了身边的池兰熏,只不容抗拒地吩咐道,“把他送回去。”   这场会面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   闻人歌没有再跟池兰熏商量一句,径自命令甘奕将他送回了紫罗兰苑,又恢复了一贯的雷厉风行的作风。   直到被甘奕抱进大门,池兰熏仍不明所以,搞不懂闻人歌究竟是怎么了。   “你们会长最近压力很大吗?”他搂住甘奕的脖颈,头轻轻靠着,好奇地问道。   “什、什么!”   甘奕猛然停下,心口靠着的东西让他的心一突一突的,全身上下都浮起一层薄粉。   这般剧烈的反应把池兰熏吓了一跳,瘦成薄薄一片的身躯差点顺着甘奕的胳膊滑下去。   无力垂着的双腿随着猛烈的动作轻晃了两下,只露出一截白皙动人的脚踝。   池兰熏哼了哼,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说,你们会长最近压力很大吗?”   为了防止甘奕听不清,他扶住甘奕的肩膀,借力微微直起身子,努力凑得更近了些。   他就不信这样还能听不清。   感受到池兰熏的接近,甘奕彻底不敢动了,身体僵硬得吓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淡色的唇瓣几乎要贴到他的耳垂上,若有若无的蹭着,开口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全部喷在了他的耳畔。   甘奕一阵头晕目眩,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跑到了耳垂上,烫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你别紧张。”见状,池兰熏躺了回去,以为甘奕害怕他的身份,善解人意地宽慰道。   只要不处于主线剧情里,面对非关键角色,人设的要求并不算严格。   “哦、哦,好的。”温热的气息渐渐远离,甘奕定了下神,咬紧牙关,不太自然地磕磕巴巴回道,“会长,最近就是忙综合测评的事情,其、其余的,应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了。”   池兰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难道是补考的事情让闻人歌被迫周末加班,惹得他不开心了?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池兰熏叹了口气,算是为闻人歌的反常找到了一个理由。   胳膊一直搂着甘奕的脖子,久到隐隐有些发酸,池兰熏这才发现他俩都停在原地半天了。   “你站着不动做什么?”池兰熏没忍住问道。   甘奕突然“啊”了一声,“池少爷,对、对不起!”   手忙脚乱地把池兰熏放到了前厅的沙发上,而后急急忙忙地回身将轮椅搬了进来。   动作毛手毛脚的,池兰熏没有坐稳,又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   甘奕看到之后慌了神,立马连声道歉,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完全找不出作为学生会干部和高官子弟的影子。   这下子反倒搞得池兰熏不知如何是好。   霎时间,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古宅深处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少爷。”   池兰熏瞳孔缩了缩,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你怎么——”   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管家缓步走来,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令池兰熏心头一惊。   “老爷和太太要您回主宅一趟。”   作者有话说:   没关系,2000字也很棒了(咬手绢)!今天存了一章!下周二24点说不定就能来一场30币的交易了呢!! 第24章   管家收拾过后的古宅焕然一新。   雪白的墙壁,精致玲珑,清幽孤寂,无数淡紫花瓣,颇似镶嵌在湖泊之上的紫罗兰尖晶石。   “少爷,下周一我来接您。”管家理了理衣摆,低下头不与池兰熏对视,用通知而非商量的语气说道。   池兰熏顿时松了口气,抬了抬下巴,“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能晚一天是一天。   之后他旁敲侧击地问了些话,管家始终淡淡笑着,一一回答,只是与这件事情相关的却是一点都未透露。   “少爷您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老爷的想法。”管家注视着池兰熏愤愤不平的小表情,弯下身子半跪在自家小少爷面前,唇边勾起一丝弧度,“少爷不用担心,也许只是老爷和太太思念您,这才特命我来接您回主宅。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少爷身边的。”管家郑重地说道。   池兰熏抿了抿唇,直愣愣地看了一会,平和而坚定的话语减轻了他内心的不安,他眨眨眼睛,“嗯……”   见到宋韵声自然地推门而入,胳膊上还固定着石膏,管家皱了下眉,“这里只有一个人服侍您吗?”   池兰熏微愣,回头发现宋韵声正在看他。   管家当作他默认,当即起身想要好好盘问宋韵声一番,被池兰熏赶忙拉住,重复了一遍对闻人歌的说辞,“没关系,我……我用习惯了。”   池家一处偏僻的古堡都动辄几十个仆从,管家显然无法接受,只觉得自家小少爷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看着身前拦着他的细瘦手腕又不忍心挪开,有些急切地说道:“这怎么行!”   池兰熏只得轻轻扯他的衣服,管家立马心领神会地俯下身。   “他跟宗泽鸣……”池兰熏咬咬唇,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贵族的涵养让他说不出太过直白的话,在管家耳边轻声细语道,“我只是报复一下。”   管家微一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宋韵声受伤的胳膊。   受了伤还要一个人照顾小少爷,很难不像是小少爷故意而为。   “这样终究还是不方便。”管家有些动摇,但他了解自家小少爷对宗泽鸣的在意程度,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池兰熏摇摇头,又扯了扯他的衣服,“我觉得挺好的。”   “不行——”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池兰熏直接扭过头,摆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虽然不太好,但他发现必须用这样的方法对付管家。   管家果然不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他听见管家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全听少爷的,只是我要吩咐他几句。”   管家对宋韵声具体说了什么池兰熏并没有在意。   毕竟,宋韵声又不真的是他的仆从,没必要按照管家的吩咐去做事。   直到晚上睡觉时,宋韵声一言不发地将他完全圈在了怀里。   池兰熏瞪大了眼睛,耳边是胸膛里“咚咚”有力的心跳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难以想象管家到底对宋韵声说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会是暖床之类的封建糟粕吧。   但以池家的画风,仔细一想,竟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池兰熏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询问,长睫颤个不停,好似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惊慌失措。   “他说你容易冷。”宋韵声淡淡出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好些了吗?”   冷冷清清的声音不难听出关切的意味。   见池兰熏不回话,宋韵声又拥得更紧了些。   两人之间如果不是有石膏稍微隔开些,他的唇几乎要贴上池兰熏的额头。   池兰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沐浴之后,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香气挤在狭小的空间中纠缠,不分你我。   温温热热的身躯手长脚长,可以轻松地把另一具病弱的身躯搂住。   冷玉似的肌肤就这样被捂得泛起暖意,浸润在皮肉里的体香不觉间散溢出来。宋韵声鼻尖抵在细嫩的颈侧,极轻地嗅了几下。   片刻后,池兰熏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他是“容易冷”没错,但正常的解决方式有很多种,宋韵声也不至于和暖床的一样做到这种地步吧!   难不成……他被管家威胁了?   池兰熏顿时一阵心虚,凭他对池家的了解,威胁这种事还真的是信手拈来。   更何况他还特意跟管家说要报复宋韵声。   “那个,你不用这样……”担心刺-激到受害者情绪,池兰熏小心翼翼地轻声安抚,自觉地往后挪动两下,掰了掰腰上的手,但完全挣不开。   宋韵声忽然闷哼了下,声音微沉,“不要动。”   经历过几次,池兰熏明白这是又不小心扯到了哪里的伤口,自知理亏,认命般听话地一动不动。   他近距离观察起宋韵声的神情。   眼睑微阖,眉目清秀如画,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愤或不耐。   池兰熏舒了口气,微微出神,冷不防撞入一双深似寒潭的鹿眸,莫名打了个冷颤。   空气沉寂了一会,宋韵声缓缓闭上眼睛,姿势未动,“睡吧。”   池兰熏像是没有从那个眼神中缓过神来,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怔怔地凝望着宋韵声的睡容。   平静得不含任何攻击性,反而会令人觉得可怜又无害。   “睡吧。”宋韵声淡淡重复道,见池兰熏仍往他这边看,伸手遮住了池兰熏的眼睛,“很晚了。”   池兰熏很想把眼前的手拿开,又是抓住他的手腕,又是掰他的手指,却完全无法与宋韵声的力量抗衡。   他泄了气,乖乖地躺下。   眼睛一闭上,思绪顷刻间纷乱起来,脑中不断闪过宋韵声方才的眼神。   一个他从未思考过却不应该从未思考过的问题突兀地浮上心头。   他是谁?   这个问题像是被刻意掩埋,不知为何,他从未主动想过绑定系统前的经历。   为什么……他没有一点之前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先发出来!!!明早起来应该会再补一两千字,或者直接并到下一章TAT手速实在是太慢,以后还是把码字时间挪到早晨吧,对不起读者宝宝们(>人<;) 第25章   迷蒙的困倦不讲道理地袭来,脑海蒙上一层吹不去的薄雾,再无法集中精神。   池兰熏打了个哈欠,倏地闭紧了眼。   宋韵声抬起眼眸,在黑夜中沉静地注视着枕边之人,细细地抚着温软白腻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恍若一株宁谧淡雅的兰花。   许是睡得不太安稳,池兰熏翘起的眼睫哆嗦着,梦呓般小声哼哼了几下。   宋韵声停顿了一下,眼神沉敛,手指下滑过细瓷一样的脖颈,然后是腰,很薄,不盈一握,蓦地攥住了细得过分的脚踝。   莹润如玉,温腻似琥珀,是极适合在手中把玩的小物件。   五指渐渐拢紧,力度足以将浅睡的人弄醒,不知是不是依仗着无知觉的下半身才会如此肆意妄为。   胳膊被忽地推了一下,宋韵声手上动作丝毫未停,指腹任意摩挲,似乎笃定了沉睡的人不会醒来。   池兰熏眼角晕红,难耐地蹙紧了眉,柔软的身躯无力地蜷缩起来,却躲不开一个接一个的潮热印子,很快又被强硬地展开四肢,暴露出蚌肉一般的香甜躯体。   “唔……”潮湿欲雨的气息落到双眸之上,薄薄的眼皮被舔-弄,稍稍逼出一点眼泪便马上被吮去。   眼角的红晕蔓延,为这白得晃眼的一身皮肉染上好看的薄粉。   长长的眼睫耷拉着,浑身不住轻颤扭动,看上去可怜极了。   宋韵声停下来,喘息了一下,单腿压住柔弱无力的双腿,俯下身,用牙磨了磨,像要将人拆吃入腹。   经不起一点折磨的细嫩皮肉立刻浮现了一个浅浅的齿痕。   “不要……”又痒又刺痛的感觉令池兰熏昏乱的意识愈发清醒,然而,他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竭力想要撩起眼皮,也只是抖动了两下长睫。   喃喃低语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哭腔。   隔着夜色,宋韵声望着身下洁白似雪的小人,目色清冽,轻柔地亲了亲池兰熏发红的眼尾,“别哭。”   颤动的眼睫撩动他的唇,心也跟着紧紧揪起。   宋韵声侧躺下,将他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胸口,用唯一空出的手一下下拍背,哄着小声哼哼的池兰熏睡得更沉了些。   唇抵到了额头上,轻点几下,不含别的意味。   下巴轻轻搁在了瘦弱的肩膀上面,仅轻轻一嗅,淡香扑鼻,脸仿佛埋进了紫罗兰花瓣之中。   怀中的身体渐渐停止了似有如无的啜泣,脸埋在他的胸前浅浅喘息,无知无觉,一副全身心依顺的样子。   宋韵声眼睫微垂,喉结慢慢滚了滚,手握住圆润的肩头,无意识地摩挲起来。   他一眨不眨凝视着浓重的黑夜,明澈如水的双眸莹烁起沉然冷静的光。   是一种难以言明的诡丽的冷。   -   第二天醒来时,池兰熏恍惚一阵,脑子又昏又胀,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正在哪里。   偌大的房间内静悄悄的,厚重的窗帘完全遮住了外面的光线,给人以时间错乱之感。   池兰熏望着顶上精巧绝伦的蝴蝶水晶吊灯,一动不动地躺了许久,思绪渐渐回笼。   只是,关于睡前的记忆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他转头往旁边看了看,床铺很平整,摸起来十分冰凉,看样子宋韵声已经离开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亲爱的宿主,邀请函已经送到,需要我为您讲解主线任务相关的剧情吗?”   管家昨天来的时候,顺便为他捎带上了寄到古堡的希尔生日晚宴邀请函。   池兰熏心神不定,点了点头,不太想说话。   “宋韵声并不愿意参加这种上流社会的晚宴,只是为了报答希尔帮他解围,化解了您的故意刁难。”   “所以,完成了‘到场’这个任务后,他便立刻从宴会中抽身,一不小心迷了路,无意间走到了城堡花园的一角。”   “不巧的是,他正好撞见了不知谋划着什么的江无禾和方祺。”   “不会是在谋划着怎么害我吧?”池兰熏忍不住打断问道。   “宿主怎么知道的!”系统卡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回道,“宿主果然聪慧过人,竟然可以未卜先知,连这都能猜到!”   在池兰熏脑中比了一个中老年最爱表情包的“赞”。   池兰熏:……   这F4当得实在是太凄惨了,人家都是小弟成群,他唯一算得上是小弟的大表弟还天天想着怎么害他。   “宿主不要害怕,只要心动指数全部达到100%,您就可以脱离剧情了!”   池兰熏想了想池家的十三位家产,顿时觉得身心舒畅,“继续说。”   “被直接撞破阴谋的江无禾和方祺气急败坏,无法忍受一个身份低微的特招生拿到他们的把柄。于是口不择言地肆意贬低起宋韵声,甚至还准备阴险地污蔑宋韵声偷了他们的东西。”   这时,系统突然罗曼蒂克起来。   “缘分就是这样的妙不可言,在爱情的指引下,闻人歌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处偏僻的角落。”   “听到那边不同寻常的动静,谨慎如他,自然选择暗中观察,完完整整得知了事件始末。”   “不管是之前因为宿主您的要求强加于宋韵声的刁难,还是马场上的误伤,闻人歌一直对宋韵声心中有愧。”   “他慢慢自阴影中走出来,向着那个可怜的——”   “停!”池兰熏受不了系统煽情的描述,“反正我只需要确保宋韵声出现在宴会花园角落,对不对?”   “是的。”系统不情不愿地答道。   “这段剧情是闻人歌感情线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   周一是综合测评成绩示众的日子。   布莱德学院分中学部和大学部,中学部自然会升入大学部不必多说,大学部的学生却是分为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一是毕业后直接继承家业,二是继续申请名校深造。   两条道路的共同点是都需要足够漂亮的综合测评成绩。   前者是凭借最顶级学府的成绩证明自己的能力足以担当起重任,后者是凭借最顶级学府的成绩拥有到各个名校深造的资格。   所以,在布莱德学院中,无论是贵族还是特招生,都十分重视一月一次的综合测评。   池兰熏好奇剧情人物的排名,等人群散去了一些,万分紧张地靠近,生怕又触发学生的围观。   他随便一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看向对应的排名,忍不住在内心感叹:好家伙,原来还是一个笨蛋小白花。   真的没有拿错剧本吗?   作者有话说:   因为榜单原因要压一下字数,憋了好多T_T   下周二就可以尽情粗长一把了! 第26章   不出意料,池兰熏分别在一年级和三年级的第一列,找到了宋韵声和闻人歌的名字。   果然般配。   池兰熏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白澄意这种倔强又笨笨的小白花,好像也挺像不同风味的主角。   远处脚步声传来,池兰熏瞳孔微缩,身体率先做出反应,以最快速度操纵着轮椅跑到了告示牌后面,把自己勉强藏了起来。   “麻烦让一下,挡到我看成绩了。”   是白澄意的声音。   关岁怔住,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他提前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头脑简单的白澄意会如此云淡风轻。   明明都是特招生,白澄意凭什么总是一副天真得要死的样子,仿佛从来没在钱权至上的布莱德学院受到贵族学生的欺压。   他就是故意引导白澄意去为他出头,就是想看白澄意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就是希望永远高不可攀的四院院首惩处他。   关岁攥紧了拳头,面目有些狰狞。   “白同学?”江无禾斜瞥一眼,浅浅勾起笑。   旁人痛苦的模样竟让他愉悦起来,说起话来笑意更甚,只是这笑意含有隐藏得极好的嘲讽意味,“你的运气很好呢,宗少和池少都没有同你计较。”   白澄意皱了下眉,在江无禾和关岁以为他又要发作时,一本正经地说道:“麻烦让一下。”   江无禾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只是仍保持着亲切柔和的样子,“好,白同学不要着急,我这就让开。”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关岁冷汗直冒,急冲冲喊道。   跟在江无禾身边久了,关岁可以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真实情绪。   这些贵族学生向来高高在上,最无法忍受他人的忤逆,一旦生起气来,难保不会迁怒于他。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失去江无禾这个靠山。   然而,白澄意看都没看关岁一眼,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等江无禾侧身移开就直接上前一步,认真地寻找起自己的名字。   “你!”关岁慌张地瞥向江无禾,见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心下猛地一沉,“别以为宗少和池少饶过你,你就能给脸不要脸!”   “他又不是院首,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又为什么要听他的。”说完,白澄意头也没抬,只是有些失落地盯着自己的排名。   霎时间,池兰熏后背一凉,顿时为白澄意,更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江无禾肯定在心里给他俩狠狠记了一笔,不知道后面要怎么报复回来。   白澄意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江无禾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是啊,在池兰熏来布莱德之前,江无禾确实算得上紫院首屈一指的存在,又因为他平易近人的性子和一副好相貌,自然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学生争先恐后地恭维和吹捧。   但现在……不管是家世还是相貌,他哪一点能与池兰熏相提并论。   更何况池兰熏还是真正的院首。   关岁色如死灰,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江、江少……”   江无禾秀丽的面上阴云密布,猛地甩开了关岁的手,冷笑几声,突然转身大步朝池兰熏在的位置走。   池兰熏:!!!   极度紧张之下,心砰砰直跳,躲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双手捂住脸,祈祷自己不要被怒气冲冲的江无禾发现。   “表哥……?”江无禾脚步骤然顿住,怔愣一瞬,脸上卸去了所有伪装,“你怎么在这里?”   很快,他意识到池兰熏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江无禾眼珠转了转,立马压下愠色,几步走到轮椅旁,微微弯下身子,唇边重新弯起亲和的弧度。   只是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就变成了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   “脸上怎么了!”   江无禾眉心紧蹙,翘起的唇角压了下来,一时间连表情都忘记维持。   “脸上……?”   池兰熏被冒出来的江无禾吓了一跳,本来正在飞速思索江无禾要怎么对付他,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他疑惑地眨眨眼睛,摸了摸脸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江无禾闭口不言,紧紧盯着,盯得池兰熏十分不自在,微微侧了侧脸,躲开他的视线,“有什么东西吗?”   “这里。”江无禾缓缓开口,迟疑片刻,指尖在池兰熏脸上轻轻勾勒。   找不到任何瑕疵的漂亮面庞,多出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浅痕,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在苍白的肤色上却非常显眼。   江无禾的手抖得不行,但像是黏在了瓷白光滑的脸颊上一样,迟迟没有收回来。   作为极其注重礼仪和规范的贵族,他显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冒犯。   “睡觉压出来的吧。”池兰熏浑身紧绷,戒备地往后仰了仰,避开江无禾莫名其妙的触碰。   “这样啊……”江无禾顿了下,神色莫名,慢慢将手放回身侧,“我还以为表哥……”   “以为什么?”池兰熏觉得江无禾今天真的很奇怪,说起话来都吞吞吐吐的,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江无禾没有回答,似乎在凝视着他,又像是在愣愣出神。   过了半晌,他垂下头,耸了耸肩,阴阴地笑了两声。   怪渗人的。   池兰熏抿起唇,好看的小脸吓得更苍白了些,害怕地往后缩,将后背抵在轮椅上,勉强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江无禾余光扫到池兰熏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眼尾一挑,浅淡的泪痣跟着晃动了下,扬唇轻笑,柔柔的,恍如一捧清水百合。   “没事,表哥没事就好。”他噙着笑,看着池兰熏亲昵地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池兰熏被他变幻莫测的情绪搞得云里雾里,谨慎地抬眼盯住江无禾,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些破绽。   “表哥怎么这样看我?”江无禾倏而直起身子,不慌不忙地碰了碰自己的脸,却不与池兰熏对上视线,“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池兰熏无法理解江无禾的精神世界,索性直接沉下脸,冷冷地说道,“让开,我要去上课。”   “好。”江无禾乖顺地应下,立马后退一步,不恼也不怒,“要我帮表哥——”   “不用。”   即使被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江无禾仍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低眉顺眼地对池兰熏说道:“那表哥小心些,需要的话,我随时都有时间。”   跟之前因为一句话便忿然作色相比,仿佛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池兰熏没有搭理格外殷切的江无禾,只摆了摆手,径自操纵着轮椅离开,表现得又古怪又孤僻。   实际上,他现在又迷惑又害怕。   池兰熏不禁怀疑江无禾是被白澄意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一阵气得脸色发黑,一阵笑得怪异渗人。   不是精神失常,就是在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   总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江无禾在原地死死盯着池兰熏渐远的背影,唇边的笑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岁颤巍巍地凑到他身后,张开嘴还未说什么,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上。   “滚。”   冰冷至极的声音在关岁耳边响起。   江无禾依然盯着池兰熏离去的方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阴晦。   -   周一上午是一节语言课。   “少爷,走吧,老爷和太太在等您了。”   此时此刻,管家的声音在池兰熏听来无比悦耳,相比之下,就连去完全陌生的池家主宅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   布莱德学院要求每个学生毕业必须掌握四门语言。   逃避可耻,虽然不一定永远有用,但起码暂时有用。   车子走了许久,终于停下。   “少爷,要下车了。”   池兰熏睡眼惺忪,软趴趴地靠在了管家身上,被管家轻手轻脚地从车椅上抱了下来。   咸腥的风吹得池兰熏蹙紧了眉,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迟钝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眼前的景象太过出人意料,竟然让他的大脑一时半会转不过来。   池兰熏唇瓣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发现车子竟然停到了海边。   睡意一扫而空,顿时清醒过来。   不、不会要把他扔海里吧!   池兰熏又惊又惧,但不敢在管家面前表现出来,只好揪住管家的西装不撒手,惊恐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管家微微一怔,神色不变,只当小少爷是太久没有回主宅,现在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游艇已经到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少爷可以再睡一会。”   听到管家从容不迫的解释,池兰熏脑袋上几乎要冒出三个问号。   游艇?   不是要去池家主宅吗?   池兰熏大为震撼,完全陷入呆滞。   坐在游艇上,看着翻腾的浪花,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池家不会是美人鱼吧?   不然为什么住在海里呢。   直到游艇停下,管家又将他抱到了轮椅上。   一路上大脑放空的池兰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与世隔绝的私人岛屿。   岛上生态环境优良,正是鸟语花香时。   茂密植被之中有一条精心维护的小路,管家推着他缓缓向前,只走了一小段路,风吹散了溟濛薄雾,揭开了笼罩小岛的白纱。   一座极具童话气息的古堡便呈现于眼前。   只不过,这个童话指的是暗黑-童-话。   树叶伴着阴风沙沙作响,惊扰了栖息其上的鸟群,尖利的叫声不绝于耳,几乎要将耳膜刺破,令人汗毛倒竖。   山头的城堡如庞然大物一般,极具压迫感,人类在它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黑色和灰色为主色调,昏暗阴沉,毫无生机,透不出任何光亮,令人不得不怀疑里面是否真的能供活人居住。   外围有一圈极高的围墙,不知究竟为何而建。   走得近一些,可以看到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半死不活的植物,更为古堡增添了腐朽和荒凉之感。   池兰熏将头完全仰起也难以看清池家主宅的全貌。   深吸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口,压下内心的惊骇,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种离谱的设定。   这种隐居孤岛的神秘和与众不同,确实配得上十三位家产。   管家推着他逐渐接近大门,为了分散注意力,池兰熏观察起周围新奇的景象,还真的让他发现了一个活人的身影。   他赶紧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向那里看过去。   结果下一秒,无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宋韵声?   池兰熏愕然,颤声问道:“这、这里可以随便进人吗?”   “当然不可以,少爷。”   管家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认出了那是紫罗兰苑中服侍小少爷的学生。   连唯一的继承人都十几年不被允许踏足主宅,一个与池家毫无关系的平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蠢作者不会卡文(躺平),感谢大家的陪伴和鼓励,抱住大亲特亲么么么-3-   下一本先把《被万人迷贪恋的万人嫌》这个坑填了。   以下是文案~   尤怜青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脸有多好看,人就有多讨人嫌。   但凭借着家世和外貌,身边的人总还是愿意哄着他、围着他转。   -   夏清和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他是夏家唯一的继承人,同时也是国际闻名的天才画家,清湛秀澈、惊才艳艳,与娇纵任性、一无是处的尤怜青截然相反。   夏清和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成为了所有人心尖上的白月光。   自然,总是对夏清和颐指气使的尤怜青遭到了所有人的嫌弃、厌恶与避之不及。   -   尤怜青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余霁,倨傲矜贵,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夏清和,却会在睡意朦胧间亲昵地唤他一声“青青”。   但当他满心雀跃地为余霁准备惊喜的时候,却在门外听到了余霁冰冷至极的言语:“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品行低劣、浪荡成性的人。”   “是清和托我照顾他。”   尤怜青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会蹲下身子,轻捏住他的脚踝,柔声哄着为他上药。   但夏清和车祸重伤不醒时,也是他的发小毫不犹豫冲上前给了他一拳,目眦欲裂,对他用尽世间恶毒之语:“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知道你嫉妒清和的时候……没有直接掐死你。”   -   只有尤怜青知道,夏清和最为精致的皮囊之下,是阴毒、残忍、早已腐烂至极的内里。   所有人都被夏清和浅笑着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他遭众人嫌恶时,也只有夏清和会噙着笑,将哆嗦的、可怜得要命的他揽入怀中,一声又一声,乐此不疲地叫着他的名字。   “你看,现在,你只有我了。”   -   *攻受都在文名,1v1,he   *万人嫌实则万人迷文学   *坏种万人迷攻×漂亮笨蛋万人嫌受 第27章   管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   老爷和太太一年都不会在主宅见几个人。   虽然也有查问少爷身边新出现的贴身仆从的可能,但说实话, 他们连少爷极其虚弱的身子都不在乎, 又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小小的仆从。   宋韵声并没有走过来。   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古老庄园占地极广,构造精巧,像一个繁复曲折的巨型迷宫。   初来乍到的宾客, 基本上都会迷失于其间。   池兰熏好像远远望见宋韵声笑了一下。   那笑既不像喜悦, 又不像嘲弄,带一点悠远的意味, 难以读懂。   两人隔着朦胧雾气对望,花香、草香、泥土香弥漫,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池兰熏就这样看着宋韵声悄然隐入古堡。   宛如迷宫的死寂宫殿对他构不成任何阻碍。   一辆完美融入古堡氛围的老爷车驶来,将池兰熏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少爷,请上车。”面无表情的仆人下车,弯下身子恭顺地说道。   车道铁门缓慢打开, 伴着一阵难听的吱嘎响, 像是太久没有打开过。   池兰熏终于看见了围墙之中震撼的景象。   完美对称的城堡如一件穷工极巧的艺术品, 无声彰显着世家之首无可比拟的底蕴。   流水潺潺,顺着错落有致的石阶而下, 园中幽静而悄寂, 数不清的仆从井然有序地进进出出,神情淡漠如提线木偶。   下车后, 又有新的仆从接替, 将池兰熏引入了大厅, 富丽堂皇却昏昏暗暗, 仅凭摇曳的烛火提供光亮。   “少爷, 我先带您去房间,稍事休息之后再去见老爷和太太。”男仆木然道,冷漠的声音不含一丝起伏。   池兰熏屏息敛神,大气都不敢出,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古堡处处透着诡异,仆从像毫无思想、毫无感情的怪物,令人毛骨悚然。   池兰熏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心里害怕极了,却完全不敢反抗,任由男仆推着轮椅往既定的方向走。   处于极度惊慌之中,池兰熏大脑一片空白,紧紧咬住下唇,一时忘记了疼痛,淡色的唇溢出点点猩红的血珠。   上方传来清越的声音,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过去,眼神涣散,失去了漂亮的光彩。   “我来吧。”   宋韵声自楼梯缓步而下。   男仆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竭力思考指令之外的话,最终还是僵硬地弯腰,面无表情地说道:“是。”   池兰熏愣愣地抬头看向宋韵声,眼中焦距逐渐恢复,宋韵声的手一伸过来便被他牢牢攥住,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察觉到手似乎想要挣开,他就不住地小幅度摇头。   宋韵声瞥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停顿了一下,任他攥住,伸出另一手强硬地掰开上下咬紧的唇瓣,将修长的手指探了进去,“别咬了。”   “唔……”嫩红的舌尖不由冒出了一小截,池兰熏眨眨眼睛,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他猛地咳嗽了几下,重新感受到了浓烈的铁锈味。   剧烈咳嗽之后,惨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有些失神的眼眸瞬间盈满了泪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湿漉漉的长睫耷拉在晕红眼睑,看起来是真的吓坏了。   池兰熏哭得止都止不住,宋韵声目光凝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用指腹帮他擦去眼角的泪。   见他哭到喘不过气,宋韵声弯下身子,想要为他顺顺气,突然被池兰熏双手搂住了腰。   池兰熏将脸完全埋进了他的衣服里,双肩微微颤抖,上半身因为啜泣一耸一耸的。   宋韵声单手环住他,轻抚着后颈,将唇贴到了柔软微红的耳垂上,“好了,没事了。”   声音一寸软过一寸。   纤薄的身躯拱进了宋韵声怀里。   池兰熏仍陷在惊恐的情绪里,只是默默流着泪,抿起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带你离开这里。”宋韵声又为他擦了擦泪,手收紧了些,把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乖,别哭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池兰熏无意识点了点头,垂着眼睫,柔顺地靠在宋韵声身上。   水洗过的双眸黑亮亮的,像极了一个漂亮乖巧、可以随意摆弄的人偶。   宋韵声抱着他走进了一处极宽阔的卧房,动作轻柔地放到了床边的软榻。   阳台门开着,池兰熏软软地躺着,向外望去,正好可以尽览岛屿的绮丽风光。   二层阳台以透明玻璃为底,下面是半圆形浅湖,水石明净,波光粼粼。   “这是哪里……”池兰熏喃喃低语,必须凑过去才能听清。   “不重要。”宋韵声淡声道,揽住腰将他扶起来,单手捧起脸,撩开遮住额头的碎发,用冰块敷到了红肿的眼睛上。   “啊!”突如其来的冰凉,池兰熏浑身一颤,呜咽着想要躲开,没挣扎几下就被摁了回去。   “忍一忍。”宋韵声放柔了语气,手上的力度却没有丝毫放松,“马上就好了。”   化掉的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宋韵声手顿了一下,缓缓松开。   池兰熏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变得冰冰凉凉,风从阳台吹进来,立马冷得他打了一个寒战。   “扣扣。”房门被敲了两下。   池兰熏全身顿时僵住,眼眶又凝起了一层水雾。   意识回笼,他记起那个男仆说的话。   “稍事休息之后再去见老爷和太太。”   难道现在要抓他去见池家的家主和夫人?   宋韵声低头看着他的反应,眸光微暗,冷不防开口说道:“进来。”   池兰熏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缩到了宋韵声身后,两只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巴掌大的小脸贴到了背上,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不要去……”   冰块留下的水渍洇湿了宋韵声后背上的衣服,他单手覆住腰间小了许多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呼吸沉重了些。   半晌后,摆摆手让男仆出去。   “是把你的轮椅送来了。”宋韵声沉声解释道。   池兰熏这才半信半疑地抬起头,看见自己的轮椅也没有放下心来,“那等下……”   宋韵声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一脸平静地说道:“别怕,他们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池兰熏微微怔住,不明白他为何说得如此笃定。   因为他转身的动作,池兰熏的手撑在了他的大腿上,不留神往下滑了滑。   宋韵声突然起身,将阳台的门关上,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饿了吗?”   “不饿。”池兰熏下意识回答,发现偏了题,赶紧继续追问,“为什么不会见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只需要在这里住几天。”宋韵声坐回到他的身旁,神色淡淡,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池兰熏脸色一白,声音都颤抖起来,“我要住在这里?”   宋韵声“嗯”了一声,稍微动了下,就被以为他要起身离开的池兰熏紧紧抓住了几根手指。   垂眸看着池兰熏一副焦急的模样,不等他开口,宋韵声反握住了他的手,“我也在。”   “哦……”被看透了想法,池兰熏不好意思地抽回手,低下头小声嘟囔,“那就好……”   不管怎么样,宋韵声是他在池家主宅里最为熟悉的人了。   这座孤岛想逃也逃不掉,按宋韵声所说,他又不用见池家的家主和夫人,一起住上几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吧。   宋韵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见他面色缓和下来便出声问道:“现在饿了吗?”   早上基本上没吃东西,来了岛上又惊又怕的,池兰熏摸了摸肚子,难得感受到饿意,点了点头,“有一点。”   -   城堡里的仆人沉默地完成了所有工作,行动时甚至连一点细微的响声都不会发出,非人一般,不禁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池兰熏隐隐又害怕起来,悄悄挪得离宋韵声近了些。   “吃吧,都是清淡的。”宋韵声看了一眼他的动作,眼神示意仆从退下去。   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从容不迫。   烛火昏黄,池兰熏眼睛有些不适,用手揉了一下,立马被宋韵声轻轻圈住手腕。   “不要揉眼睛。”宋韵声将他的手放回了桌子上,掰过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明天会肿起来的。”   再出声时,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再点一些蜡烛。”   池兰熏一愣,看着眼前重新出现的仆从,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宋韵声……为什么可以随意地驱使古堡中的仆从?   紧接着,他意识到了最初的却一直在被他忽略的问题——宋韵声为什么会出现在池家主宅?   而且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熟悉,就连池家家主的意图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反倒衬得他这个“少爷”像是一无所知的外来宾客。   “你怎么——”   宋韵声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好似料到了他等下要问什么。   “唔唔唔!”   池兰熏想说的话全都被憋了回去,使劲推宋韵声的手却纹丝不动,气得不行,等宋韵声刚一松开,立马发泄似的咬了他一口。   宋韵声面不改色,静静地看他,也不将手从池兰熏的口中拿回。   最后还是池兰熏自己松开了嘴,只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个很浅的痕迹。   “这几天你不能离开这里。”宋韵声缓缓从木椅上起身,微微弯下腰,阴影又将池兰熏完全笼了起来。   他伸出指尖,摁到了池兰熏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撵弄,直到没有血色的嘴唇显出些淡粉才停下。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出的话却万分骇人。   作者有话说:   关于评论区真假少爷的问题,我们可是幻耽啊!请大胆地发挥想象力!   接下来的情节比较密集,不太好断开,先发这一章,还有六千字,码完就一口气发出来~   以防有读者宝宝没有看到置顶,再在这里说一下,本章留言随机掉落30个小红包ovo 第28章   池兰熏讶然, 嘴唇颤了颤,揉弄之后的唇瓣发烫, 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轻轻触到了宋韵声的指腹。   宋韵声停住,眼神渐渐变了,上半身往下压。   二人贴得极尽, 氤氲着热意的呼吸喷到了池兰熏的脸上, 又热又痒,睫毛不由轻颤, 他微微眯起眼睛,歪头想要躲开, 却被捏住了下巴。   “我刚才说的话听见了吗?”宋韵声压低声音,垂着眸看他,喉结上下缓慢滚动。   池兰熏迟疑地点点头,又摇起头,“我不明白……”   他不觉得宋韵声刚才说的话是威胁或恐吓, 更像是在陈述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   可是, 他作为重要剧情人物怎么会死呢?   系统明确告诉过他, 他的结局只是凄惨离校,而且三天后还有一个主线任务需要完成, 如果他在这期间出了意外, 主线任务该怎么办呢?   “很快你就知道了。”宋韵声捏了捏柔嫩的脸蛋,身上明明一点肉都没有, 两颊却有一点正正好的软肉, 触感细腻光滑, 很薄的一层皮肤, 轻轻蹭蹭就红。   说完, 宋韵声松开了手指,不紧不慢地坐回椅子上,视线却停留在被他弄出薄粉的一侧脸颊。   他拿起纯手工打造的餐叉,叉起一小块荔枝蛋糕。   “唔——”   池兰熏一张口就被塞住,下意识嚼了嚼,甜甜腻腻的味道顿时让他忘记了要说什么。   他吃东西向来细嚼慢咽,一心一意,不爱说话,好不容易咽下去立马又被塞了一块堵住嘴。   “不要想那么多了。”宋韵声专心投喂起来。   红茶香气馥郁,他将杯沿抵到池兰熏的唇边,“喝一点。”   清越的声音比方才听起来温和许多,池兰熏不由安下心来,听话地抿了几小口红茶。   喝够了之后,他摇了下头,茶杯却不依不饶地贴住他的嘴,弄得他既说不出话,又没办法躲,只能小声哼哼几下。   等到池兰熏抬眸,疑惑不解地看向宋韵声,茶杯才慢慢从唇边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宋韵声拿着叉子的手抖了一下,蛋糕上的奶油沾到了唇边。   上唇正好被茶液染得红润润的。   宋韵声眼神暗了暗,把池兰熏拿着丝帕的手摁在腿上,拇指将奶油均匀地涂抹在唇瓣上,“不要浪费。”   池兰熏不得不伸出舌尖细细地舔-弄干净,小小的嘴泛起一层晶莹的水光,“可以了吧。”   “嗯。”宋韵声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你做得很棒。”   清透的声音比平常哑上几分。   桌底之下的宽大手掌放到了大腿-根处,隔着黑色的西裤,不重也不轻地掐了两把。   池兰熏一无所觉,正专心致志地吃着荔枝奶油蛋糕,完全不知道自己剥壳荔枝一样嫩白的大腿,才一会的功夫就被掐出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红印子。   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池兰熏将叉子放到餐盘上,用手帕擦了擦嘴,“我吃完了。”   “好。”宋韵声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敛下眸光,语气平淡地说道:“这座岛上有一处温泉,要过去看看吗?”   “真的吗?”池兰熏一怔,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逐渐被宋韵声一个接一个抛出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不知不觉连嘴角都翘了起来,眼中的兴奋藏都藏不住,“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   落日的余晖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为山林中的小屋和温泉镀了一层碎金。   “不、不脱吧……”   池兰熏低着头支支吾吾说道,声音又颤又细,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绯红从耳尖爬上了脸颊,两只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衬衣,坐在温泉边,死活不肯让宋韵声帮他脱下来。   树上的鸟扑棱翅膀,池兰熏心中一惊,慌忙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是鸟弄出的动静,短暂舒了口气,却还是十分紧张地看着宋韵声,“万一有人……”   他从心底里害怕那些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仆从。   虽然只是将沐浴的场所从浴室换到了荒山野岭,但……   池兰熏咬了咬唇,温泉都还没开始泡,脸上就已经红云遍布。   宋韵声盯着看了半晌,轻碰了碰他的脸,“这里不会有其他人出现的,我没让他们跟过来。”   “你怎么不早点说!”池兰熏紧绷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不明白宋韵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他,害他担惊受怕了半天。   “抬手。”宋韵声淡声道。   池兰熏不再抵抗,抬了抬胳膊,像剥水果一样,露出里面白得有些晃眼的果肉。   换下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摆在温泉边。   宋韵声先下了水,池兰熏十分自觉地搂住他的脖子,慢吞吞地顺着鹅卵石往水池里滑。   无力的双腿渐渐没入冒着热气的泉水中,纤薄柔软的小腹无意间蹭过了一处。   宋韵声喉咙一紧,突然箍住纤细的腰身,声音有些干涩,“小心滑下去。”   池兰熏愣了愣,还是点点头,动作更小心了一些,“我知道了。”   终于,有知觉的上身接触到了水面。   “好烫!”   池兰熏倒吸一口气,立马缩了回去,挂在宋韵声身上不敢再往下。   他的体温偏低,浑身上下凉丝丝的,如同上好的绸缎,皮肤又很薄,骤然浸在温热的泉水中,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宋韵声略一垂眸,看着身前紧贴住他不放的人,毫不设防地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粉颈。   “适应一下就好。”他说道。   不等池兰熏反应,握住他的双肩往水里按了按。   瘦弱无力的身躯怎么也挣不开按住他的两只手。   池兰熏浑身颤得厉害,额间激出一层薄汗。   雪色的肌肤瞬间被烫得通红,嫣红如桃花,教人挪不开眼。   宋韵声一言不发地按着池兰熏,感受着手下的挣扎,直到挣扎弱了下来才放开了他的肩膀。   流动的泉水包裹住挣扎之后有些疲累的身体,池兰熏渐渐适应了温泉的热度,软趴趴地往后一靠,舒服得微微闭起了眼睛。   宋韵声坐到他身边。   池兰熏还生着闷气,立马扭过头,不肯与他对视,重重地哼了一声。   只是,宋韵声一点动静都没有,池兰熏蹙了下眉,快速地转头看了一眼,忽然被一把拉了过去。   温泉中炙热的气息传了过来,宋韵声自后背揽过他的腰,“腿上怎么弄的?”   “什么?”池兰熏不解地看向自己的腿,竟然在上面发现了许多深浅不一的新鲜红印,摸了摸,一点知觉也没有。   不像是磕碰,也不像是蚊虫叮咬。   如果非要说的话,与指印有几分相像。   池兰熏的脸顿时白了下来。   荒郊野岭的,不会真的有鬼吧……   “让我看看。”宋韵声语气平静,在温热的泉水中掰开他的腿。   “不用!”池兰熏面上一红,内心的恐惧减轻,往后挪了挪,用手把两条腿并了起来,“反正也没什么感觉。”   “不行。”宋韵声一脸严肃,单手握住他的腿,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看起来很严重,回去之后让医生看一下。”   “不不不!我不要!”池兰熏满脸惊恐地连连摆手,被宋韵声的话吓到。   他可不想见到古堡里的医生,感觉只会比一般的仆人更加诡异,光是想想就让他害怕得不行。   被接连拒绝,宋韵声清丽的五官看不出恼意,只是静静地望着池兰熏,“那要怎么办?”   池兰熏被他看得莫名心虚起来,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不……让医生开一些寻常的药,我自己涂一下就好。”   宋韵声还是盯着他不说话,池兰熏急忙又补充道:“之后如果还是很严重的话,我就让医生来……仔细诊断。”   “嗯。”宋韵声这才答应下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池兰熏低头看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咬了咬唇,还是没有去打扰宋韵声。   泡在暖暖的泉水中,身心舒畅,渐渐的,困意涌上来,池兰熏一下下点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锁骨中盛着的清水缓缓滚落,水珠在莹白的肌肤上划出两道细线。   宋韵声掀起眼睫,目光落在软下去的纤白身子上,一寸寸扫过去,而后轻轻地将他的头摁到了自己的肩颈处。   他撩起几缕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   手上的水将发丝打湿之后,便再撩起一缕新的,如此循环往复,仿佛丝毫不觉得厌烦。   天色愈发黑了下来,尖利刺耳的鸟鸣骤起。   池兰熏睡得很不安稳,胡乱动了几下,用鼻尖蹭了蹭宋韵声颈侧,嗅到熟悉的气味之后,又把头乖乖地枕回肩上,继续在温泉中舒舒服服睡着。   身体不好导致他的精力很差,一天中稍微干了点事情就累得不行,很容易睡过去。   宋韵声面上没什么表情,手掌在水中轻轻抚-弄。   泡在温泉里的脚形状好看,脚趾圆润,颜色被烫成了粉白,捏起来又肉又软,触感极佳。   力度逐渐由轻变重,反复抚摸揉弄至充血,竟显得红艳艳的。   腿上已经布满掐痕,宋韵声没有再动,隔着清水朦朦胧胧地凝视许久,而后将视线收了回来,从岸边拿过一条毛巾,起身将池兰熏从水中捞了出来。   从头到尾裹在毛巾里,池兰熏半醒不醒,不停眨着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搞不清什么状况,“不泡了吗……”   “再泡就肿了。”宋韵声用手将他的眼睛盖上,声音很轻,安抚似的说道,“继续睡吧。”   池兰熏眼皮沉重,没有精力再思考,头靠着他的胸膛,闭上眼浅浅喘着气睡过去。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池兰熏习惯性地想要把脸窝在枕头里,只是怎么换姿势都觉得感觉不太对,这个枕头又烫又硌得脸不舒服。   池兰熏有些生气地侧了下身,发现身下原本柔软的床褥也变得硬硬的。   正想睁开眼睛,他突然被身下的床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吓得池兰熏瞬间清醒过来,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然而,禁锢依然没有解除,腰间仿佛被铁链捆住,紧得他呼吸不畅,喘不上来气。   池兰熏不敢睁开眼睛,咬上了一块软骨,身下的床突然绷紧,耳边响起低哑的声音。   “别闹。”   池兰熏愣住,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颤颤巍巍地撩起眼皮。   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间,他猛地起身,马上又被摁了回去,脸紧紧贴在滚-烫的胸口,双手抬不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睡着睡着就睡到了宋韵声的身上,还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而且,睡醒之后就恩将仇报地咬了一口。   “你……”池兰熏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那个……”   宋韵声捏了一下他通红的耳垂,松开了胳膊,缓慢地在床上坐直了身子。   随着他的动作,池兰熏滑到了他的大腿上,怔愣片刻,下意识也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宋韵声没有说话,把他从大腿上抱了下来,径自去了卧房的洗手间。   天蒙蒙亮,四周仅有一点点微弱的烛光。   大得过分的卧房令池兰熏极其没有安全感,独自待了一小会,脑中就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腿上莫名出现指印……   与世隔绝的古堡中,面无表情的仆从好似没有思想的怪物……   池兰熏瞬间打住,手忙脚乱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包了起来,缩在里面无助地瑟瑟发抖,焦急地等待着宋韵声从洗手间里出来。   然而,池兰熏都快在被子里面闷得神志不清了,宋韵声依然没有回来。   时间久到他担心宋韵声在洗手间中遭遇了不测。   “宋韵声……”池兰熏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对着洗手间的方向小声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回声。   “砰砰砰。”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池兰熏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大声喊道:“宋韵声——”   “嗯。”   片刻后,宋韵声的声音从洗手间传了出来,又过了一会,他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你、你快点出来,我……”池兰熏声音软了下去,“害怕”两个字不好意思说出口,好像显得他特别胆小似的。   宋韵声又没声音了。   池兰熏以为是他没有把话说明白,正准备鼓足勇气说出口时,宋韵声“砰”的推开了门。   声音大到让池兰熏浑身一颤。   生气了吗?   池兰熏赶紧把头又用被子蒙了起来。   他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啊,不至于惹得宋韵声生气吧。   宋韵声坐到了床边,拽了一下被子,感受到池兰熏的抵抗便没再用力,“别闷在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池兰熏好像听见宋韵声轻笑了一下,但隔着被子实在是听不太清。   “刚刚叫我做什么?”宋韵声一边说着,一边辨认出池兰熏头的位置,伸手摸了两下。   “没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   池兰熏觉得好像不是他的错觉,宋韵声心情貌似真的很好。   “出来吧。”宋韵声又掀了一次被子,这次很顺利地掀开了,露出了里面闷得小脸泛红的池兰熏。   池兰熏惊讶地发现,宋韵声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极其少见的浅笑。   相处了这么久,他基本上就没见到宋韵声笑过。   在别的地方他可能不会多想,但这可是诡异的池家主宅,宋韵声如此反常的表现让池兰熏顿时警戒起来。   摇了摇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胸口。   好像……都挺正常的。   池兰熏又记起昨天和今天,他都咬了宋韵声一口,急忙拽过他的手检查起来。   然而,不管是右手还是左手,池兰熏都没能发现齿痕。   他咬人的力度实在是难以留下证据。   另一个呢?   不久前咬的,说不定还留着痕迹呢。   池兰熏蹙了蹙眉,努力回想却发现他也不清楚当时咬在了哪里,单纯只是胡乱一咬。   “在这里。”宋韵声说道,微仰起头,指向自己咽喉处的凸起。   “是吗?”池兰熏半信半疑地将头凑了过去,浅浅的呼吸喷洒在颈窝,引得喉结上下滚动。   宋韵声眼中掠过一抹暗色,很快消失不见,沉着声音问道:“看到了吗?”   当时那轻轻的一咬怎么可能留下齿痕。   “没有……”池兰熏失望地摇了摇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要离不明身份的“宋韵声”远一些,惊慌地往后挪动。   下一秒就被宋韵声拉到了怀里,收紧的胳膊将他桎梏住。   宋韵声弯下身子,将下巴放到池兰熏肩上,用手掰开了他的大-腿,将他亲手换上的睡裤扯了扯。   池兰熏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搞蒙了,愣了片刻,一脸不可置信地抓住自己的裤子,想要把它提回去。   只是,他刚往上提了一点,就被往下扯得更多。   “你!”   一来一回的拉扯,池兰熏气得瞪大眼睛,被这种无耻的行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难道宋韵声这是被流氓鬼附身了吗!   趁着池兰熏因为生气放松警惕,宋韵声彻底扯了下来,神情自然地说道:“腿上还没抹药。”   池兰熏微微怔住,低头看见大腿上斑驳的伤痕,慢腾腾地“哦”了一声,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宋韵声,声音顿时低了下去,“这样啊……”   身边这个人连他腿上的印子都知道,应该就是宋韵声吧。   为了弥补对宋韵声的误解,他十分配合地用手把两条腿放平。   忽然间,他发现脚趾也有些不正常的红,不知是昨天没有发现,还是又新添了红肿。   宋韵声攥住脚踝,将一条腿撘到了他的腿上,垂下眼睫,仔细上起了药——起码在池兰熏看来是这样。   他的双腿没有知觉,自然也感受不到宋韵声的动作。   “不要乱碰。”一条腿上完药,宋韵声嘱咐一句,又将另一条腿拿到了他的腿上。   “嗯嗯。”池兰熏捣蒜似的点点头。   宋韵声甚至连他脚趾的异样都察觉到了,等到两条腿都上完药,又将他的脚握在手心上药。   认真又小心的样子,让池兰熏有些过意不去,更加确信这个好人就是真的宋韵声。   双腿连带着脚趾都涂满了药膏,池兰熏拿着裤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穿。   “不用穿。”宋韵声将裤子从他的手里拿了过去,“等下我抱你去冲掉药膏。”   “好。”池兰熏越发感动,顿时不在意穿不穿裤子这回事。   等到药膏发挥完作用,不用池兰熏出声,宋韵声直接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放进了原石浴缸。   里面有他提前准备好的、温度适宜的水。   洗完之后,宋韵声又给他换好了全身的衣服,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怨言。   池兰熏彻底被心地善良的主角受感化,在宋韵声弯腰为他系扣子的时候,冒着崩人设的风险,不管不顾地抱了一下他。   虽然马上分开了,但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拥抱。   幸运的是,系统并没有在池兰熏的脑中出声警告,或许是因为原本的剧情中根本就不包含池家主宅。   想到这里,池兰熏才意识到系统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宋韵声因为他的拥抱顿了一下,眼中闪过错愕,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后,望向池兰熏圆圆的眼睛,“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池兰熏经过一番认真地思考之后,双手握住宋韵声的肩,郑重地说道:“学习!”   宋韵声可是综合测评第一名诶!   这不好好利用一下,他都看不起自己。   于是,身处这座拥有无数豪华设施的私人岛屿上,池兰熏跟着宋韵声闷在古堡里,孜孜不倦地补起了课,为下一次综合测评做准备。   在宋韵声从背后握住他的手画画时,池兰熏终于忍不住半是感叹半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这几天的补课生活中,不管是语言课、音乐课、美术课,还是文学课、历史课、哲学课,宋韵声就没有一个不擅长的。   以语言课为例,别说是毕业需要的四门语言,池兰熏甚至怀疑他起码熟练掌握了十四门语言。   这根本不是一个特招生所能掌握的知识范围。   宋韵声神色不变,继续握住他的手在画布上勾勒,“我有很多不会的。”   “……”池兰熏被他的回答梗了一下,却没有和之前一样追问下去。   他慢慢发现了,只要宋韵声不想说,不管怎么问都没用。   池兰熏只好把宋韵声这种难以理解的超强能力归于主角光环。   看着眼前逐渐成型的画作,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特招生宿舍的时候,宋韵声好像特意盖住了阳台上的画板,看起来十分珍惜的样子。   池兰熏正坐在他的腿上,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在学校里画的是什么?”   宋韵声突然看向他,攥紧了池兰熏握住画笔的手,似乎走了下神,但很快又镇定自若地答道:“没什么。”   池兰熏撇撇嘴,立马转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宋韵声好像在他颈边极轻地叹了下气,却依旧没有解释。   -   在古堡中学习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参加希尔生日晚宴的时间。   宋韵声带着池兰熏,没有任何阻碍地离开了池家主宅。   这场宴会办得极其盛大,几乎聚集了所有显赫家族。   池兰熏的到来,更为这场宴会增加了无与伦比的含金量。   因为池家已经十几年未曾在公开场合露面,可谓是神秘到了极点,到场的宾客无一不想亲眼看看池家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会场外车水马龙,数不清的豪车排起了长队。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贵族此刻却像是没了脾气,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待在车里等待通行,不敢有丝毫怨言。   池兰熏并不需要与他们走同一条通道,在皇室管家的带领下率先进入了会场,避开了宾客的打量和试探。   休息厅中,池兰熏远远望见了孤身一人的方祺,正在失魂落魄地四处游荡,少见地没有凑到江无禾身边。   池兰熏倒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按捺不住好奇心,朝他喊道:“喂!”   方祺呆愣愣地转过头,看到池兰熏后彻底呆住,不明白池兰熏为什么要叫他。   “你怎么了?”池兰熏问道。   方祺吃瘪的样子让他心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方祺迟缓地理解着池兰熏说的话,毫无预兆地“哇”了一声,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江少、江少他——”   池兰熏心中一惊,被这哭丧一般的叫声吓个不轻。   “江少他被该死的特招生捅了肾!”方祺终于哭嚎着喊出了下半句。   池兰熏:??? 第29章   “你说什么?”池兰熏瞳孔地震, 怀疑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江少、特招生、捅、肾,这几个字哪怕不连在一起也已经十分离谱了, 从方祺嘴里说出来更是离谱到让人难以相信。   方祺吸了吸鼻子, “今天早上,那个该死的关岁拿着刀,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 江少躲闪不及, 就、就——”   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状,方祺面色煞白, 嘴唇哆哆嗦嗦,再吐不出别的话来。   池兰熏眉头紧锁, 内心涌起莫名的不安,却抓不住那股不安的源头。   “然后呢?”他追问道。   “江少昏迷不醒,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等一下!”池兰熏一把拽过方祺的衣领,打断了他的话,终于意识到不对经的地方, “‘江少’是江无禾?你确定是他?”   “是啊……”方祺呆呆地答道, 被池兰熏这般激烈的反应吓到。   在他心里, 池兰熏又小又安静,就是性格不太好, 总是沉着一张脸。   不过, 就算阴沉着脸,方祺也不得不承认那张脸是极好看的, 有一种独特的脆弱美感。   “怎么可能!”池兰熏大惊失色, 怔怔地放开了方祺的衣领。   因为情绪起伏过大, 倏地捂住嘴, 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你、你没事吧。”拽住的衣领被松开,方祺仍弓着腰不敢动,犹豫片刻,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   喉间一甜,池兰熏努力平复呼吸,艰难地压下喉间鲜血,失力地靠在轮椅背上。   比起心底泛起的寒意,身体的不适顿时有些不值一提。   江无禾是这次主线任务的关键人物,可他现在却因为袭击重伤住院,完全不可能再出席希尔的生日晚宴。   之前的任务无论走向再怎么奇怪,也从未出现过关键人物无法到场的情况。   剧情的突变不会平白无故地产生。   池兰熏顿了顿,猛然发现这段时间里最大的变数就是……   他在池家主宅里住了三天。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很快你就知道了。”   宋韵声曾经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当时池兰熏还在想,他可是重要剧情人物,安安稳稳作死到离校,怎么可能“死”呢?   但现在,江无禾用实际遭遇向他证明了,剧情并非不会改变,人物命运并非既定。   “系统。”池兰熏轻轻喊道。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之后,许久未出现的系统答道:“我在。”   池兰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问出了一个令他后怕不已的问题:“本来被捅的人应该是我,对不对?”   “是的,宿主。”系统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好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池兰熏瞳孔骤缩,两只手微微发抖,沉默片刻后颤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真的——”   既然剧情不是绝对的,会随着各种因素产生变化,那他怎么肯定自己的最终结局就是凄惨离校呢?   江无禾那种健康的身体被捅之后重伤不醒,如果是他这样病弱的身体被捅了一刀……   “宿主这不是好好的嘛。”系统颇有些厚颜无耻地回道,仿佛池兰熏躲过一劫是它的功劳一样。   “……”   池兰熏一时语塞,对系统不要脸的程度感到震惊。   他还记得系统颁布这次主线任务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一句“绝对简单”。   但仔细一回想,剧情描述中他压根就没有出现。   池兰熏越想越无语,忍不住问道:“所以说,‘绝对简单’指的是有我没我都一样吗?”   “确实。”系统赞同道。   听到系统毫不掩饰的回答,池兰熏深吸一口气,把一些贵族不该说的话憋了回去,“好……”   池兰熏用手拍了拍胸口替自己顺气,不再跟系统纠结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正经的事情上面。   “那江无禾不在了的话,主线任务要怎么完成?”   原本的剧情是方祺与江无禾一起,在花园的偏僻角落,暗中谋划着怎么迫害池兰熏。   现在没了江无禾,方祺有什么理由闲得没事跑阴暗角落里待着?   他又不是蟑螂。   “亲爱的宿主,我只负责颁布任务哦~”系统欢快地在池兰熏脑中回道,“请宿主努力找出解决方法,助攻心动指数顺利上涨,海量功德值等您来拿!”   池兰熏捏了两下眉心,忍无可忍地说道:“好,你可以闭嘴了。”   正当他努力思考着怎么完成主线任务的时候,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来了。”   宋韵声面色平淡,缓步走到池兰熏身后。   “你去哪了?”池兰熏扭过头,有些疑惑地问。   他当时光顾着看方祺的笑话,宋韵声什么时候走出休息厅都不知道。   宋韵声摇了下头,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池兰熏微微愣住,好像是头一次听到宋韵声的请求。   “不行吗?”宋韵声淡淡出声。   “可以是可以……”池兰熏心里还记挂着主线任务,担心耽误太多时间,彻底没办法完成。   “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宋韵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主线任务像块石头压在胸口,池兰熏咬了下唇,还是答应了宋韵声的请求,“走吧。”   “要快一点哦。”池兰熏又扭过头看着宋韵声说道。   “嗯。”宋韵声目光和他对上,缓缓点头应下。   -   “这里是……”池兰熏小声问道。   眼前的景象愈发偏僻起来,逐渐连仆人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管家要我帮他折一枝花。”宋韵声推着池兰熏继续深入花园,“只在一处特定的地方才有。”   “好吧。”既然答应了要陪宋韵声,池兰熏便没有再问什么。   又走了一会,他们两个都不说话,池兰熏坐在轮椅上无聊地随便观察起四周,忽然在远处的路灯下发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那是……方祺?   池兰熏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那就是烦人得不行的方祺。   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吧,方祺就是只蟑螂,就算江无禾不在也要藏在阴暗的角落。   除此之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原因。   天赐良机,池兰熏不想错过,急忙转过头对宋韵声说道:“我想在这里待一会,你自己先过去吧。”   宋韵声微微颔首,一句话也不多问,如池兰熏所期待的那样,径自走向了远处的方祺。   池兰熏不想被等下过来的闻人歌发现,宋韵声一走远便马上操纵着轮椅,到了花园中随处可见的金雀花丛旁边。   借着黄灿灿的花瓣和茂密的枝条把自己藏了起来。   恰巧错过了方祺对宋韵声说的第一句话。   “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宋韵声沉默不语,连眼神都没给他。   如果说,他平时对池兰熏是冷淡寡言,那么,面对方祺时便是不加掩饰的彻骨寒意。   方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又回想起综合格斗课上的痛苦回忆,双腿顿时有些发软。   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宋韵声到底是怎么变那么厉害的,教练拦着都能把他揍个半死。   即使心里怕得不行,方祺嘴上却死活不肯认输,“喂,耳朵聋了吗?听不见我在跟你说话?”   宋韵声扫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   只一眼,就让方祺吓得往后连退数步,十分戒备地瞪着他,生怕宋韵声无所顾忌地对他下狠手。   “你别以为得到了池兰熏的庇护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方祺面目有些扭曲,忽然想到了什么,欠揍地冷笑一声,“哼,他心里可是只有宗泽鸣,当然,现在说不定还有一个希尔,哪里轮的上你这种贱民!”   宋韵声无动于衷,越发衬得无能狂怒的方祺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方祺气得咬紧了后槽牙,虽然心底里完全瞧不起特招生,但忌惮着宋韵声的武力不敢彻底发作,话锋一转又提起了闻人歌。   “你也别指望着攀上闻人歌。”方祺笑得猖狂了起来,好似突然有了底气,“他和江少自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怎么可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你!”   远处偷偷围观的池兰熏被方祺猛地喂了一口大瓜。   表弟竟然和闻人歌有这层关系。   真的看不出来啊!   难道闻人歌也被江无禾的外表给骗过去了吗?   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方祺大放厥词,池兰熏的右肩冷不丁被拍了一下,池家主宅的后遗症让他差一点惊叫出声。   “找到你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   希尔猫一样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忍不住翘起,完全藏不住一点情绪。   池兰熏定了定神,一脸迷惑地盯着小跑过后轻-喘的希尔。   剧情描述里可没说希尔也在啊。   下意识地,他像之前检查宋韵声一样,戳了下希尔的右脸,想要确认这个希尔的真假。   “你——”希尔受惊,双手捂住右脸,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嘘!小点声。”池兰熏心下一惊,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快速转头瞥了一眼宋韵声那边,发现没什么异样才把手收回来。   希尔愣了愣神,顺着池兰熏的目光看过去,有点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长而翘的眼睫颤了颤,委屈地嘟哝:“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做什么?”池兰熏一头雾水地问道。   今天的宴会不是专门为希尔举办的吗?   希尔没答话,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又换了一个问题,“你最近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说到后面,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   池兰熏仔细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答道:“回家?”   他确实是一直待在池家主宅,至于那里称不称得上是“家”还有待商榷。   “哦……”知道不是自己的原因,希尔顿时松了口气,“那你……”   他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耳尖红红的,抬眸紧张地看向池兰熏,“今晚你要留下来吗?”   池兰熏:?   他已经彻底无法搞懂剧情的走向。   希尔难不成是想在自己的领地里借机除掉他?   住完池家主宅,池兰熏的想法不由黑暗了起来。   “私人晚宴。”希尔双唇紧紧抿着,一瞬不瞬地盯着池兰熏,紧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池兰熏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希尔的意思。   这下反倒是他不好意思起来,他确实没有认真读那封邀请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没有充分尊重希尔。   见到希尔万分期待的样子,池兰熏更加不忍拒绝,点了点头,“好。”   希尔原本就圆得像猫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有些不敢相信地连问了好几遍,一次次得到池兰熏肯定的答复后,暖流涌遍全身,猛地起身,双手牢牢抱住了池兰熏。   池兰熏并不知道那封邀请函意味着什么。   “生日快乐。”他对希尔说道。   希尔身形一顿,霎时间将他抱得更紧,似乎想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谁?”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警觉的询问。   听到这道声音,池兰熏浑身一僵。   是闻人歌。   询问之后便没了下文。   池兰熏觉得闻人歌应该只是随口一问。   宋韵声还在被方祺“欺负”,闻人歌肯定要先往那边去。   池兰熏长舒一口气,渐渐放下心来。   正想让希尔把他松开,一旁的灌木花丛蓦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闻人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掀开了花丛,将他们两个暴露在外面。   池兰熏呼吸窒住,从未度过如此漫长的几秒钟。   因为被希尔紧紧抱着,池兰熏有些艰难地转过头,与闻人歌对上视线。   “闻哥哥……”池兰熏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此时此刻,就差一个赤色鸳鸯肚兜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14号(周六)要上夹(新书千字榜),所以今天暂时没法再更了TAT   准备在周六晚上23点憋一个万字更新,少一千字就发10个红包!   本章留言随机掉落30个小红包~~ 第30章   希尔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发现是闻人歌后更疑惑了。   他来这处偏僻的角落是为了找池兰熏,闻人歌作为宴会中极其尊贵的宾客, 应该被一群人缠着抽不出身来才对, 怎么会莫名其妙也出现在这里?   而且,闻人歌脸上的表情还那么难看,仿佛把他当成了布莱德学院中违反校规的普通学生, 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出身高贵的希尔有些不悦, 完全不觉得自己抱着池兰熏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下意识地搂得更紧了些。   不过, 出于对家族利益的考量,希尔还是朝闻人歌, 闻家钦定的继承人,不情不愿地询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   闻家与池家世交,宗家与池家联姻,看似最为尊贵的皇室反而被孤立了出去。   这次生日晚宴也有皇室对外联姻的政治目的在, 只是主人公希尔对此一无所觉。   希尔毫不自觉的样子让闻人歌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闻家在政界权势滔天, 作为下一任掌权人, 闻人歌自小便浸淫于那样的环境中,即使面无表情, 却自有不怒而威之感。   凌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 池兰熏心中一紧,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把头埋进希尔怀里, 想要躲开那道审视的视线, 白皙的后颈因此露出一小截。   闻人歌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 比直接痛骂他一顿还要可怕一万倍。   目光落在毫不设防的、轻轻颤抖的后颈, 停了片刻,闻人歌微微低头,指节分明的手拨弄了一下纽扣。   “你们两个先分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面上阴沉散去,声音听起来平缓而冷静。   池兰熏怔愣了一下,立马将头抬了起来,一不小心撞到了希尔的下巴。   “嘶——”希尔痛叫一声,蓝湛湛的眼中泛起了生理性泪水。   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变,胳膊甚至将纤瘦的收得更紧。   “你没事吧?”池兰熏急忙问道。   希尔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如果忽视掉他横在池兰熏腰间一动不动的胳膊,确实看起来十分可怜。   霎时间,闻人歌的目光与希尔对在一处,二人俱是一顿,眼神旋即暗了下去。   池兰熏快要被希尔下意识收紧的胳膊勒得呼吸不畅,拍了两下金灿灿的脑袋,在希尔耳侧焦急地说道:“你快松开!”   希尔愣了愣,耳尖又红了,浓密的眼睫下垂,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哦……”他缓慢地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胳膊,“我知道了。”   希尔向来不愿意隐藏自己情绪,松开胳膊之后,气冲冲地瞪向闻人歌,“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说完,他起身将池兰熏挡在了身后。   “仆人都在找你。”闻人歌眸光一沉,目色凛冽。   “那又怎么样?”希尔哼了一声,“找就找,难道我要听他们的吗?”   “你是今晚宴会的主角。”闻人歌极度冷静地回复,脸上找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宴会开始之后再不出现,你的父母会很为难。”   严肃镇定的样子与愤愤不平的希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希尔一时怔住,想要反驳,却觉得他说得似乎不无道理。   从管家那里得知池兰熏到了休息厅,他便迫不及待地找了过去,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不死心,又溜了出来,幸运地从园丁那里得知池兰熏进了花园深处。   仔细一想,他好像确实忘记了生日宴会这档事。   “哦!”希尔撇撇嘴,不肯承认闻人歌的话,“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反正等下有大把时间可以和池兰熏待在一起。   希尔心想,嘴角不受控地翘了起来。   临走之前,他还想再确定一件事。   希尔蹲到池兰熏身前,面上红了红,对池兰熏郑重地说道:“晚上……我等你。”   “嗯。”池兰熏知道他在说私人晚宴的事情,点头答应道,“你快回去吧,不要再耽误了。”   “一定不要忘了!”   希尔一步三回头,不知墨迹了多长时间才下定决心回去。   池兰熏无奈地与他挥了好几次手。   脆弱的脖颈冷不防被一只冰凉的手抚上,顿时一个激灵。   站在池兰熏身后,闻人歌黑眸深邃,透着令人读不懂的情绪,目光无所顾忌地停留在雪色的细颈处,阴沉而无声,恰如静夜中孤冷的冰山。   他捏住了后颈,很细,仿佛只需轻轻用力就可以折断。   花园非常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不远处的路灯闪烁着微弱淡光,几只小虫在灯影下乱飞。   一阵如蛆附骨的寒意袭来,池兰熏脊背发凉,仿佛又回到了阴森可怖的池家主宅,僵硬地一动不动,不敢回头。   半晌后,闻人歌缓缓出声,“晚上等你,是什么意思?”   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在静寂的夜中丝毫不显得突兀。   池兰熏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私人晚宴……他邀请我去的。”   闻人歌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令人捉摸不清他的态度。   过了一会,后颈的颤栗渐渐止住,闻人歌敛下眸光,倏然开口道:“你喜欢他?”   “什么?”池兰熏一时懵住,快速地眨眼睛,努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闻人歌是在问他,喜不喜欢希尔?   心底的畏惧顿时消去许多,池兰熏迷惑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闻人歌难不成相信了学校论坛上那些离谱的言论?   后颈处那只手的动作由捏变为了抚。   池兰熏僵住的半个身子抖了一下,被碰到的软肉泛起好看的薄粉。   “熏熏不知道接受那封邀请函意味着什么吗?”闻人歌缓缓说道,冰冷的指尖由上至下反复摩挲着。   敏-感的后颈传来的感觉很奇怪,池兰熏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意味着什么……?”池兰熏神色茫然。   希尔听到他接受之后的反应确实有点奇怪,只是,他当时根本没有多想。   “你愿意加入他的家族。”   闻人歌的话直接让池兰熏惊诧地瞪大了双眸。   ???   这剧情不对吧!   池兰熏联想到希尔方才的举动……   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池兰熏张了张口,因为太过惊讶,发不出任何声音。   “系统!!”   他迫切地想要从系统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系统第一次没有在他的呼喊之后出现。   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系统选择装死。   得知私人宴会的真正意义后,池兰熏实在编不出别的理由来自我安慰了。   闻人歌冷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还要赴宴吗?”   “不不不!”池兰熏疯狂摇头,恨不能把自己脑子里之前进的水也一起摇出来。   闻人歌面色缓和了一些。   片刻后,将手从后颈处收了回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来解决,不用担心。”   正为如何解决而发愁的池兰熏,听到闻人歌这样说,本应如释重负地答应下来。   但是,眼前忽然浮现希尔真挚的表情,池兰熏不由咬了下唇,犹豫之后还是拒绝了闻人歌的好意,“算了,闻哥哥……”   “我当面和希尔解释清楚吧。”池兰熏扬起脸,看向表情严肃的闻人歌。   闻人歌微垂下眼帘,隐去眼底的暗色,“嗯”了一声。   静默片刻,走到池兰熏面前,邀请他周末拜访闻家。   “他们许久未见你了。”闻人歌低声说着,弯下腰为池兰熏理了理被希尔抱皱的西服外套,“最近听说你入学之后,总是找我问你的事情。”   他的父母确实许久未见池兰熏了。   只不过这个“许久”指的是十几年。   就连他也是。   自从池兰熏重伤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逐渐弱了下来,直到最后彻底断开了联系。   如果不是池兰熏突然进入布莱德学院,他们也许早就互相淡忘。   之前他是不可能对池兰熏的一举一动产生这么大的反应的。   闻人歌将池兰熏两边的碎发撩到了耳后,望着他的眼睛,“熏熏,说话。”   池兰熏为难地将视线瞥到一旁,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   他根本没有这个人物的记忆,系统又只告知他主线任务相关的剧情。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先前便认识他的闻人歌父母。   在完全不清楚剧情的前提下,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漏了陷,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去不了。”   冷冷清清的声音打断了池兰熏的思绪。   闻人歌皱紧了眉,直起身,看到走过来的宋韵声。   面对池兰熏时的温和一扫而空,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冷肃。   很少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拒绝他。   闻人歌谨慎地观察着宋韵声,没有立刻发作。   “哦对,是去不了。”池兰熏急忙附和道。   说着说着,他想起了在主宅里的补课生活,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名正言顺,“闻哥哥对不起,我最近要补课……”   “正好,我可以教你。”闻人歌打断道。   池兰熏的话被噎了回去,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闻人歌的确也是综合测评第一名。   闻人歌见池兰熏满腹心事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不回消息?”   他也是听说池兰熏赴宴之后,立马找来了花园深处。   在与现代文明隔绝的池家主宅住了几天,池兰熏完全忘记了手机的存在,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丢了两块手机。   “回了主宅,手机不见了。”他如实答道。   这种解释可能令一般人无法接受,但闻人歌了解池家的情况,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好。”   “熏熏,那我问你……”闻人歌声音微沉,“你这几天和谁在一起?”   池兰熏怔住,下意识看了宋韵声一眼。   闻人歌瞬间了然,垂下眼睫,轻轻瞥向池兰熏,“是他?”   池兰熏被那阴鸷的一眼吓得毛骨悚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不敢对闻人歌有所隐瞒,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主宅……”   虽然说得都是实话,但在闻人歌听来,完全就是为了宋韵声在对他撒谎。   池家主宅怎么可能出现毫不相关的平民?   冷峻的目光投向宋韵声,闻人歌的语气冷到了底,“离他远一点。”   “不然,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面对这种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威胁,宋韵声竟然笑了,微挑了下眉,“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控制欲永远都这么强。”   闻人歌眼神恍惚一瞬,眼前的特招生给他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太奇怪了。   “可惜——”宋韵声神情刹那间一转,收起了笑意,眼底的冷意比之更甚,“不是谁都会听你的。”   闻人歌微微一顿,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是谁?”   内心的警觉让他迅速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起这个他早就完全调查过的,一个普通、平凡的特招生。 第31章   宋韵声薄唇轻启, 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池兰熏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但闻人歌却呼吸一滞, 骤然攥紧了拳, “你——”   闻人歌自知失态,立刻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住面上的冷静, 眼神冷厉得吓人, 紧抿着唇不语。   池兰熏完全搞不懂主角攻受之间的氛围了。   不管怎么看,他俩都不像是心动或喜欢, 反而充斥着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氛。   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系统!你快出来!大事不好了!”   沉迷装死的系统终于冒了出来,心平气和地劝道:“亲爱的宿主, 请保持冷静。”   池兰熏大为不解,“这你都不管?”   “宿主你想想,说不定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就是相爱相杀呢?”   系统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宋韵声和闻人歌都是综合测评第一名,两个人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同时又针锋相对, 想要分出个高下, 这不是很正常嘛?”   “……”池兰熏一时失语,逐渐习惯了系统的强词夺理。   “闻会长!”方祺傻愣愣地凑了过来, “您也在这里, 真巧啊……”   正想着巴结一下闻人歌,突然瞥到了闻人歌阴云密布的冷肃面容, 脑中空白了一瞬, 瑟瑟发抖地把套近乎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闻人歌皱紧了眉, 与宋韵声无言对峙, 无暇顾及方祺, 只随意地摆了摆手。   如果方祺长眼色的话,此刻应该滚得越远越好。   可惜,他压根就不存在这个东西。   方祺只觉得自己的直系院首竟然亲切地与他挥手,一时间受宠若惊,决定继续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   宋韵声视线越过闻人歌,落在了池兰熏有些出神的脸上。   他迎着闻人歌凌厉的目光,径自走到了池兰熏身边,清越的声音无波无澜,简单的话语中却透着不容忽视的亲昵。   “没有等我太久吧。”   宋韵声缓缓撩起眼睫,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与闻人歌对上视线。   听到宋韵声的话,池兰熏一时愣住,忽然发现方才被希尔打断偷听之后,他就完全忘记关注主线任务的进展了!   宋韵声都结束对话走回来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等很久……”池兰熏拽住宋韵声的袖口,仔仔细细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想要找出一些与主线相关的线索。   自然而然地发现了宋韵声唇边的弧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神色莫名的闻人歌。   闻人歌眸色深邃,盯着池兰熏捏住袖口的手指。   池兰熏瞳孔倏地缩了缩,立马放开了袖口,有些惊恐地捂住了嘴。   不会真的是相爱相杀吧!   方祺一点也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挠了挠头,十分不长眼地说道:“闻会长,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闻人歌冷冷瞥向他,生硬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池兰熏不由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做电灯泡,“闻哥哥,要不我先自己过去吧。”   说完,他对方祺抬抬下巴,“你过来推着。”   尽心为闻人歌和宋韵声创造夜晚独处的机会。   他就不信这一路相处下来,心动指数还能只涨个10%!   业绩都是要靠自己努力奋斗争取的。   闻人歌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眼底流动着复杂的、他看不懂的情感。   下一瞬,闻人歌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离开。   【主线任务已完成】   【闻人歌心动指数:0%】   “恭喜宿主!”系统卡壳,就算再厚脸皮也说不出下面的话了,“额……”   池兰熏皱了下眉,“你出bug了?”   “没有啊……”系统终于慌了神,发出滋啦啦的电流声,“这不可能啊……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到底怎么回事?”池兰熏慌张地问道。   刚刚不是相爱相杀的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之间心动指数就清零了?   难道是宋韵声对闻人歌说的那句话导致的?   池兰熏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听清宋韵声当时说了什么,要是知道那一句话会让他的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就算顶着闻人歌的醋意,也要死死捂住宋韵声的嘴。   不过,心动指数上涨增加功德值,心动指数下降不会要倒扣他的功德值吧……   系统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心动指数下降,扣除功德值5000,距离目标还剩88749,请宿主再接再厉!”   【主线任务已更新:把宋韵声骗进深山老林】   池兰熏:?   他还在为倒扣的功德值心痛不已呢,新的主线任务马上给了他迎头痛击。   池兰熏惊恐地睁大双目,嘴上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干!”   这到底是一本什么类型的小说,怎么就突然发展到主角受野外求生了?   “亲爱的宿主不要着急,我可以先为您解说主线剧情。”   说完之后,系统幽幽地补充一句,“宿主难道不想把扣掉的功德值赚回来吗?”   为了达成坐拥十三位数资产和健康身体的目标,池兰熏决定忍辱负重,“……你先说一下剧情。”   系统立刻兴奋起来,“每年五月,布莱德学院都会组织一次为期五天的春游,今年的主题定为了林中探险。”   “您看着宗泽鸣和宋韵声的关系日渐亲密,而宗泽鸣却对您爱答不理,甚至明确表现出厌恶,内心深处的嫉恨几乎要将您完全扭曲。”   听见自己出现在剧情里,池兰熏竟然有些庆幸,起码证明他大概率能安安稳稳地活到那个时候。   “江无禾瞅准时机,在一旁殷切地为您出谋划策,真实目的是让宗泽鸣和闻人歌进一步发现您的恶毒,从而日益远离您,最终让您失去两大家族的助力。”   “于是,在江无禾的推波助澜下,您敲定了一个阴险歹毒的计划。”   “那就是在食材收集环节,引导宋韵声进入山林最深处,让他在天黑之前无法顺利返回营地,至于是死是活……”   系统桀桀怪笑。   池兰熏被系统的电子笑声吓得汗毛倒竖,“你解说剧情可以不要这么沉浸式吗?”   “好的。”系统委屈地辩解,“我这不是为了给您增强代入感嘛……”   “谁会代入恶毒男配啊!”池兰熏听着系统可怜兮兮的声音,不忍心继续指责它,只好让它继续解说剧情,“然后呢?”   系统清清嗓子,十分专业地解说起剧情。   池兰熏有些怀疑,他的系统好像只具备解说剧情的功能。   “宗泽鸣率先发现了宋韵声的异常,他消失的时间太久了,哪怕最娇气的贵族学生都已经采集完食材回营地了。”   “出于敏锐的直觉,他意识到宋韵声被他人恶意针对了。而江无禾此时恰巧出现在他的附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宗泽鸣很快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心中对池兰熏的厌恶又深了几分,而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山林深处。”   “找到宋韵声的时候,他正困在一处校方检查遗漏掉的陷阱里面,腿受了伤,完全走不了路。”   “宗泽鸣背起他,二人漫步于在夜色中——”   一听到系统开始说毫无意义的废话,池兰熏当即打断,“好了,我明白了,总之,宋韵声是不会真正出事的对吧?”   “当然,那可是本书的主角!”系统难得万分肯定地答复,反倒让人不太相信。   “哦对,之前您总是怪我不提前告诉您,所以,这一次我必须要提醒一下宿主——您最后被宗泽鸣揍了一顿。”   池兰熏:……   这个恶毒男配就非做不可吗!   “宿主别害怕,您只是躺了几天,宗泽鸣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他心里有您!”   “好的,我要谢谢他吗?”池兰熏知道自己没有大碍,心中的大石稍微往下落了一些。   打就打吧!   为了功德值和主线任务,忍了!   系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好像挺符合您的痴情人设。”   池兰熏:“……你可以闭嘴了。”   “这段剧情是宗泽鸣感情线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   池兰熏和宋韵声一起进了会场。   酒气混着脂粉香充盈于鼻尖,耳边尽是贵族之间的调笑声,池兰熏太阳穴跳了跳,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种奢靡的环境。   眨眼间,身后的宋韵声就消失不见。   池兰熏无措地向四周寻找着,只看见一个个笑吟吟的陌生面孔。   稍微眼尖一些的宾客,已经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轮椅这个特征实在是过于明显,只不过宾客大多顾及着池家异常神秘的背景,不敢随随便便凑上来攀谈,都在等待第一个出头的人。   大厅顿时有些沉寂下来。   池兰熏感到些许不妙,短暂思考了一下,他决定避开人群,顺便找到希尔解释清楚。   阳台处站着两个高挑的身影。   池兰熏嗅到了刺鼻的烟味,不适地蹙紧了眉,不准备靠近他们。   操纵着轮椅移动了几下,他便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完全陌生的声音。   “在找希尔吗?”   池兰熏迟疑地转过头去,却发现那道声音不是旁人,“芙洛琳?”   芙洛琳身形微顿,还是缓缓点了下头,斜斜倚在蔷薇围栏上,看起来高了许多。   “不用找了,他被关起来了。”芙洛琳莞尔一笑,掐灭了指尖细烟。   耳边没有那对显眼的蓝宝石吊坠,比池兰熏上次见到的时候英气了许多,气质也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在他同意和我订婚之前都别想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要洗心革面,我要加更!!明天我要一口气写完新的主线任务!   ps.大家觉得那一百个红包是抽奖比较好,还是我直接随机在评论区发呢-3- 第32章   关起来?   跟芙洛琳订婚?   剧情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朝着怪异的方向发展。   “系统,这什么情况啊?”池兰熏讶然。   再这样下去, F1、F2、F3就要人均一个婚约了。   而且, 希尔不是刚把那封邀请函给他吗?   他还没来得及和希尔解释清楚,怎么皇室转头就要逼希尔和芙洛琳订婚?   “原本的剧情中希尔并没有订婚。”系统幽幽地解释道,“四大家族一直保持着平衡, 池家和宗家的婚约因为宗泽鸣的抵抗并没有公之于众, 所以……”   “不会是因为我吧……”   他和宗泽鸣的婚约已经人尽皆知,相当于打破了四大家族之间维持已久的平衡。   “是的。”系统毫不留情地答道。   “皇室不会冒着得罪宗家的风险, 同意希尔与您缔结婚约,实力雄厚却根基尚浅的芙洛琳家族, 显然是一个很好利用的联姻对象。”   池兰熏:“那现在……”   “影响不大!”系统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过分乐观,“反正您的任务就是助攻,现在只是难度增加了一点。”   “只是‘一点’吗!”池兰熏忍不住反问。   宗泽鸣的婚约对象是他也就算了,反正他最后肯定会跟宗泽鸣解除婚约。   但芙洛琳一看就十分喜欢希尔,性格也不像系统描述的那么恶劣, 难道也要落得和他一个下场吗?   “宿主放宽心, 希尔还不一定同意呢。”系统急忙安慰道。   然后, 池兰熏和系统便听到芙洛琳轻轻一笑,紧接着, 说了一些与她外貌不太相符的话。   “他宁死不从, 没办法,只好先关起来了。”   或是由于身上的烟味, 芙洛琳仍留在原地, 没有走过来。   “十天不行就二十天, 二十天不行就一个月, 一直关到他同意为止。”芙洛琳缓声说道, 夜色掩去了她的面容。   说话间带有笑意,只是这笑意中掺着几许漠然的狠戾,“难道他还能抵抗一辈子吗?”   池兰熏面上一僵,抬眼望向芙洛琳。   除却穿衣风格,每一处都透着与以往不同的诡异,差异大到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是,那张脸的确与芙洛琳一模一样,唤她为芙洛琳的时候也并没有遭到否认。   池兰熏只能将其认定为芙洛琳被希尔拒婚后一朝黑化,顿时为希尔的命运和自己的主线任务捏了一把冷汗。   总是爱强词夺理的系统终于不出声了。   “宗泽鸣在那边。”   阳台处另一个高挑的身影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池兰熏怔怔地点了一下头。   短发、身形高大,却不会被人错认为男性。   “夏榴燃。”她神色疏离,注视着寂静无声的黑夜。   身上没有繁复的长裙和昂贵的珠宝首饰,在奢靡的贵族晚宴中似乎显得有些突兀。   然而,周身独特的气质,绝对不会令人怀疑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见池兰熏愣了一下,夏榴燃轻扯嘴角,微微扬起脸,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不过去吗?”   池兰熏反应过来,他作为宗泽鸣的痴情舔狗,确实应该抓住一切能见到他的机会。   不去找宗泽鸣却来找希尔有一些说不通。   “过去。”池兰熏冷下脸开口道,掩饰方才的失误。   为了贴合痴情的人设,只好硬着头皮往夏榴燃指的方向去。   轮椅的速度很快,显示出主人的迫不及待,芙洛琳盯着池兰熏的背影,眼神极冷,嘴角却是上扬的,“明天见。”   过了半晌,她向夏榴燃轻点下头,径自走到顶层处的一个房间门前,摆摆手让守在门前的仆从暂时离开。   “放我出去!”里面关着的人听到动静,马上开始“砰砰”砸门。   “行了,别闹了。”芙洛琳蹙起了眉,懒洋洋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我刚刚见到他了。”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传出小心翼翼的说话声。   “他……知道我被关起来了吗?”   “嗯。”芙洛琳眸光晦暗,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们商量一下吧。”   -   池兰熏可不想真的去找宗泽鸣。   自从知道宗泽鸣要揍他一顿以后,他现在光是想到宗泽鸣都有点害怕。   走出芙洛琳和夏榴燃的视线范围之后,池兰熏立马调转方向,专挑人少的地方走,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不知该不该说是运气好,他竟然精准地撞见了宋韵声和……   闻人歌?   池兰熏吃了一惊,当即想把自己藏起来。   看着闻人歌0%的心动指数,他实在无法把眼前令人费解的景象归为主角攻受的“私会”。   系统说过,心动指数是骗不了人的。   那这两个人偷偷摸摸避开人群在这里见面是因为什么呢?   月光清幽,四周瞬间沉寂,两个人齐齐看向池兰熏所在的方向。   与闻人歌目光对上的刹那,池兰熏瞳孔一缩,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从未见过那般直白而陌生的阴晦之色。   不等他作出任何反应,闻人歌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看宋韵声,一言不发地消失于夜色之中。   池兰熏本就浅淡的唇彻底失了颜色,眼睫不住轻颤着,一时难以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虽然按照剧情,F1、F2、F3都会与他交恶,但闻人歌的变化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完全无法接受。   头顶上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不要这样看着他。”   一只带有夜晚凉意的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面。   宋韵声垂眸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回去吧。”   池兰熏拿开了他的手,定定地盯着他,“你们在说什么?”   宋韵声没有说话,又想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池兰熏有些不高兴,抓住了他的手,张嘴咬了下去。   都怪宋韵声,他辛辛苦苦从闻人歌那里挣的功德值都扣没了。   只是,被他这样咬着,宋韵声仍是一脸平静,看得池兰熏更生气了,对闻人歌的害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等到池兰熏累得松开嘴,宋韵声忽然扯过他的手,淡淡道:“我也要咬回来。”   “你!”池兰熏瞪大眼睛,急忙往回扯,却被圈住腕骨,攥得牢牢的。   看着池兰熏受了惊的表情,宋韵声目光微动,“你不问,我就不咬了。”   池兰熏没想到他这么斤斤计较,怯怯地闭上了眼睛,“那你咬吧。”   “好。”   池兰熏闭紧双眼,感觉到宋韵声真的将他的手牵到了唇边,顿时紧张不已,双手都颤抖起来。   等了许久,只指尖处落下轻轻一碰。   池兰熏诧异地睁眼,“好了?”   “嗯。”宋韵声松开他的手,淡淡垂眸,回答了池兰熏的问题,“我们从前认识,聊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话音刚落,宋韵声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池兰熏怔住,迷茫地摇了摇头。   宋韵声没有说什么,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和下来,“我们回去吧。”   “很重要吗?”池兰熏抓住他的手,下意识问道。   “很重要。”宋韵声点头,握住了他的手,目色清湛,不疾不徐地说道,“一定会想起来的。”   -   主线任务中的春游在半个月后,夜以继日奋斗在恶毒男配第一线的池兰熏,终于有了半个月的假期。   不过在休假之前,他必须解决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春游以林中探险为主题,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轮椅完全失去了作用。   学生会是不会同意他参加的。   “不行!”甘奕连连摇头,觉得池兰熏坚持要去春游简直是在胡闹,“这次要走很多路、爬很多山——”   “我说,我要去。”池兰熏没有办法,只好拉下脸,阴沉地打断甘奕的话。   自从宴会之后,闻人歌便不再见他,就连他找来学生会,接待他的也只是甘奕。   池兰熏觉得自己没有惹过闻人歌,顶多是在他面前拽了一下宋韵声的袖口。   心动指数下降也就算了,不至于对他避之不及到这种程度吧!   池兰熏越想越气,原本装出来的阴郁也被气愤所取代。   甘奕见他生了气,顿时为难起来,不敢再直接拒绝,只好换了一个角度劝道:“这次春游旨在锻炼学生的生存能力,校方严格规定,绝对不可以携带仆从。”   “生存能力?”池兰熏怔愣了片刻,“大自然中的那种吗……?”   他的脑中瞬间浮现出了一群穿着打扮精致得体的贵族学生,在雾气弥漫的深山老林中过着叉鱼打猎、生火做饭的淳朴生活……   林中探险,不会真的是野外求生吧?   “是。”甘奕急忙点头,希望能让池兰熏知难而退,“帐篷需要学生自行搭建,食材需要学生自行采集,做饭当然也是学生自行生火……总之,衣食住行问题都要由学生独立自主地解决,学校只保障最基础的安全问题。”   池兰熏看了看自己的腿,顿时觉得这次春游就是在针对他。   好好的一个贵族学院,怎么会莫名其妙策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动?   虽然他知道系统只会强词夺理,或者干脆装死,但他还是想质问一下系统:这样的主线任务对于一个坐轮椅的人是否太过残忍?   他现在特别好奇原书中的F4到底是怎样做到,拖着这样一具行动不便的身体,不仅参加了这次春游,还十分敬业地完成了助攻任务。   甘奕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是刺中了他的痛处,慌慌张张地安慰道:“没关系,之后还有很多活动,错过这个也……”   池兰熏颤抖着声音,一脸坚定地说道:“我可以双手倒立爬上去。” 第33章   “啊?”甘奕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他完全呆住, 缓了半天,“这、这……”   池兰熏毫不动摇, 对上甘奕呆滞的目光, “反正我要去。”   不去的话,他的主线任务就完成不了了。   甘奕自然不觉得池兰熏真的要倒立爬上去,但还是被他这非同一般的决心震慑住, 定了定神, “山上是没有缆车的。”   “那就修一个?”   “校方就是为了锻炼学生才特意没有修缆车的。”甘奕有些苦恼地说道。   修缆车不仅需要得到校方的许可,还需要巨额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持。   这些可不是空口说上几句就能轻松解决的。   甘奕正欲继续反驳, 低下头,池兰熏表情认真, 不似在开玩笑,脑中嗡的一下,立马把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   是啊,这些问题对池家简直不值一提。   “轮椅在山上行动不了。”甘奕小心翼翼地看向池兰熏的双腿,“到时候大部分活动可能都无法参加, 只能待在营地里。”   “嗯。”池兰熏不为所动。   甘奕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坚定, “这次林中探险不是度假, 蚊虫很多,环境也不太舒适——”   不等甘奕说完, 池兰熏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这些我都知道了。”池兰熏垂着眼睫, 语气生硬起来,“反正我要去, 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甘奕也不恼, 看着池兰熏一翕一翕的长睫, 不由有些出神, 下意识地, 点头答应了他,“好……”   愣了片刻,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答应了绝对不能答应的东西,着急地跑出办公室,却早就找不到那个单薄的身影。   甘奕不敢也不想得罪池兰熏,只好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闻人歌办公室的门,“闻会长。”   “进来。”   冷漠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做错了事的甘奕光是听到会长的声音都有些腿软,磨磨蹭蹭地走进了房间,脑中疯狂思考着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按他说的做。”闻人歌翻了两页,头都没抬。   甘奕一时错愕,把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满头雾水地退出了办公室。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闻会长怎么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   半个月后。   春游秉持着自愿原则,学生们对今年的主题一无所知,争先恐后地报名,谁也不愿意错过这种不用上课的集体度假活动。   往年都是徜徉于无边无际的郁金香花海,欣赏连绵的高山草甸和雪山峡谷,乘着船,在河道纵横的、童话一般的小镇里,将如诗如画的梦幻美景尽收眼底。   自然,没有人怀疑今年的春游会产生什么大的变化,最多是猜想一下又要去往哪处自然风光瑰丽的神秘小镇。   池兰熏望着兴高采烈的学生们,摇了摇头,由衷地叹了口气。   希望他们野外求生的时候不要哭出声来。   逐渐有一些学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今年与往年不同,集-合的地点变为了校门口,这也就代表着今年并非乘坐飞机出行。   可是……学校附近有什么特别的景点吗?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布莱德不可能随便选的,安心等着就好。”   “也是,说不定是为了给学生一个惊喜。”   学生们彻底安下心来,对接下来的旅程期待不已。   没办法,布莱德学院实在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几乎没有人会对它产生一丝一毫的质疑,更别提是这些就读于其中的学生。   直到他们眼前出现了四辆颜色各异的大巴。   没错,大巴。   虽然样式十分豪华,但池兰熏还是感觉贵族学院突然亲民起来。   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意思?”方祺做了第一个出声的人。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大巴。   “能是什么意思?”甘奕瞥了他一眼,懒得理睬,对学生指挥道,“每个院的学生乘坐对应颜色的大巴,清点人数之后立刻出发。”   说完便径自上了绿色的大巴,不再向呆若木鸡的学生多解释一句。   学生会又不是学生的监护人。   池兰熏早就知道了这次春游的主题,没什么反应,一如既往地阴沉着脸,哪怕有学生想要过来攀关系,也都被他的样子吓了回去。   紫院的学生见到院首面不改色地坐上了大巴,感到佩服的同时稍微安下心来,犹豫了一会,老老实实地跟着池兰熏上了车。   其余三院的学生见状,咬咬牙,极其不情愿地上了大巴,但仍心存侥幸,幻想着后面会有什么反转或惊喜。   池兰熏和宋韵声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   周围都是空位,紫院学生十分自觉地为院首腾出了一个宽阔的环境。   “我来啦!”   活泼的声音在大巴中响起。   芙洛琳挤上了紫院的大巴,完全不顾紫院学生惊讶的目光,蹦蹦跳跳地跑到最后一排,缠着池兰熏的胳膊坐在他旁边。   池兰熏愣了愣,马上将胳膊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你怎么来这里了?”   宴会之后,芙洛琳又表现得极其正常起来,仿佛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管是上课还是课后时间,总要时时刻刻黏在他的身边,弄得池兰熏很是不解和警惕。   “来找你啊。”芙洛琳眨了眨眼睛,澄净的绿眸像两颗碧玺石,十分好看。   蓝宝石耳坠换成了颈间的满镶钻石的枕型蓝宝石项链。   曾经戴着耳坠的耳垂却光滑无痕。   芙洛琳的解释是,因为怕痛,一直佩戴耳夹样式的耳坠。   “你这样是违反规定。”池兰熏冷声道,往宋韵声身边挪了挪,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回去。”   他可没忘记芙洛琳宴会上的怪异表现。   而且,他刚刚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希尔。   希尔重新出现在学校里,那也就说明他接受了和芙洛琳的婚约。   芙洛琳不去找同院的希尔,来找他做什么?   芙洛琳撇了撇嘴,正想软磨硬泡一顿,让池兰熏不要再赶她,“那么凶——”   突然被一阵惊叹声打断。   看清来人后,芙洛琳立马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看,他也来了!”   宗泽鸣从容自若,同样毫不在意畏惧的学生对他的打量,走到最后一排,瞥了芙洛琳几眼,希望她识相一点赶紧让出池兰熏身边的位置。   “宗少怎么也来了?”芙洛琳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笑得十分灿烂,只是丝毫未动,完全没准备把身下的位子让给宗泽鸣。   宗泽鸣啧了一声,眉宇间流露出了不耐烦,“让开。”   芙洛琳笑意更深,说出的话却令宗泽鸣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为什么?”   大巴中的紫院学生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噤了声,把偷偷围观的头转了回去。   前门渐渐关上,未知的旅程即将开始。   “等一下!等一下!”   一个人气喘吁吁地顺着半关的门挤了上来。   耀眼的金色实在是很难认错。   “希尔……?”池兰熏彻底搞不明白了。   难不成他们紫院的大巴比别院的要好?   怎么一个个都来蹭车?   “你来做什么?”宗泽鸣戒备地睨了他一眼。   希尔总是和池兰熏闹出一些荒唐的流言,宗泽鸣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此刻出现在紫院的大巴上,肯定是图谋不轨,幸好他也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希尔立马呛了回去。   希尔看到芙洛琳也在,竟然一点特别的反应也没有,仿佛之前宁死不屈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们之间有婚约,你呢?”宗泽鸣下巴微扬,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哦,我忘了,你也有婚约。”   鼻高眼深,肆意张扬,十足英俊。   “你!”希尔浑身一僵,气得连喘几口气,“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宗泽鸣瞥见希尔恼羞成怒的样子,被芙洛琳弄糟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你没有同意吗?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就这么一点路,都要急不可耐地来找自己的未婚妻。”宗泽鸣不慌不忙地说道。   “谁找她了!”希尔脱口而出,慌张地偷瞟了池兰熏一眼。   “那你找谁?”   这下子,希尔愣住了,“我……”   芙洛琳置身事外一般,咯咯地笑。   池兰熏蹙紧了眉,只感觉他们和小学生吵架似的。   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宋韵声捏了两下他的手心,池兰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其他三院的大巴已经开走了,校门口只剩下紫院的大巴了。   大巴上的学生也不敢对希尔和宗泽鸣有丝毫怨言,一声都不敢吭,努力降低存在感,把自己当成空气。   池兰熏决定尽一次院首的职责,对站了半天的希尔和宗泽鸣说道:“你们快点坐下。”   “不要累到。”面对宗泽鸣,他只好再憋出一句关心的话。   宗泽鸣十分受用,“好。”   出于贵族的教养,宗泽鸣不好对芙洛琳说什么,眼疾手快地坐到了芙洛琳旁边。   这样起码离池兰熏近一些。   反应迟钝的希尔被迫坐到了最边上,与池兰熏隔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特别高大,害得他必须把身子探出去才能勉强望见池兰熏。   车子终于顺利启动。   不同于院首不在而格外闹腾的红院和蓝院,同时聚集了三位院首的紫院大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一排的人咳一声,前面的学生都要哆嗦一下。   池兰熏浑身不自在,依然无法适应这种人群焦点的状态。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却发现他们都接受良好,甚至闭目养神起来,非常享受这份清净。   为了缓解尴尬,池兰熏从口袋中拿出了他的第三块手机。   衣物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巴中异常地清晰。   他一直被宗泽鸣马上要揍他这件事搞得心神不宁,于是准备发信息给宗泽鸣旁敲侧击问一下。   再三斟酌之后,池兰熏给宗泽鸣发了第一条信息。   宗泽鸣原本一脸的不爽,发现池兰熏偷偷给自己发信息后,当即轻笑出声,惹得希尔一脸的不爽。   宗泽鸣转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池兰熏,嘴角上扬,不忍心再让他焦急地等下去,期待满满地点开了对话框。   那么紧张,不会是给他发了什么羞于启齿的情话吧。   “你……打人疼吗?”   宗泽鸣顿住,来来回回读了十几遍,笑都僵在了脸上,无法理解小未婚夫的意思。   沉思了半天,宗泽鸣脑中灵光一闪,感觉自己彻底读懂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压下去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显然,他的小未婚夫缺乏安全感了。   宗泽鸣笑着摇了摇头,信心十足地发送了两条信息。   “如果有人伤害了我喜欢的人。”   “我会不留一点余力。”   池兰熏看到这两条信息,脸色顿时吓得惨白,仿佛预见了自己被宗泽鸣狠揍的惨状。   宗泽鸣看着池兰熏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一定感动坏了吧。   小未婚夫太喜欢他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好想写主线任务啊啊啊啊! 第34章   池兰熏一路惊魂未定, 宗泽鸣一路眉飞眼笑,各自沉浸在截然相反的情绪之中。   大巴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的学生看着眼前原生态的自然美景,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一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学生当场哭出了声。   特别是得知接下来要过五天自给自足的野外露营生活之后。   “我要退出!”   “不是自愿参加吗,我现在就要退出!”   许许多多崩溃的学生闹了起来。   宗泽鸣刚走出大巴就被他们吵得眉头紧皱,十分不耐地扫了一眼, “闭嘴, 吵死了。”   哭闹不停的学生纵使心中百般不愿,还是畏畏缩缩地闭上了嘴, 一脸悲愤地瞪着一点表示也没有的学生会。   “娇气。”   宗泽鸣厌烦地收回视线,抬脚走向几乎没有人工痕迹的深山密林, 走得又稳又直,丝毫不显得犹疑和慌乱。   学生羞愧地垂下了头。   宗泽鸣这种家世背景的少爷都不在意这次春游的主题,他们却因为吃不了一丁点苦,就不顾颜面地大哭大闹……太不应该了。   然而,抱着这样想法的学生, 在亲眼看着宗泽鸣坐上了新修好的缆车后, 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虽然他们也不可能蹭上池家的缆车, 但能不能不要一边说着“娇气”,一边心安理得地坐上缆车啊!   需要自己爬上山顶的学生们幽怨地盯着渐渐远去的缆车。   万恶的资本主义!   不过, 直到最后退出春游的学生也只占极小一部分。   因为越来越多的学生意识到, 这种与四个院首近距离生活在一起的机会,实在是太过难得, 错过便很难再有了。   万一能在此期间……   这种可能哪怕只是稍微幻想一下, 都足以让大部分学生毅然决然地留下来。   还有一小部分紫院学生留下则是由于池兰熏。   双腿残疾的院首都毫不犹豫地选择参加林中探险,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缆车中的五个人完全不知道, 山脚下的学生经历了一番多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有了先前的经验教训, 宗泽鸣目标明确,一下大巴便直冲缆车,顺利地抢到了池兰熏身边的位置。   池兰熏刚恢复些血色的脸颊又变得苍白起来,僵硬地抬起头,对上宗泽鸣灼灼的目光,努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自以为十分谄媚的笑。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代表着什么。   “少爷已经十年没笑过了。”   这句话在池兰熏身上完全适用。   布莱德学院的论坛上甚至发起了关于池兰熏笑容的悬赏。   但至今仍未有人成功拍到过池兰熏的笑容。   宗泽鸣微微顿住,不止是他,一直在偷看的希尔也身上一僵。   前者是因为喜悦和莫名的满足,后者则是因为极度的不平衡。   缆车中的空气都安静起来。   芙洛琳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而后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宋韵声神情倦倦,支着下巴,好像在看外面,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   一段不算很长的山路,没怎么吃过苦的贵族学生却爬得上气不接下气,全靠与院首一起生活五天的念头吊着才没有半路放弃。   等到他们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时,已经过了正午。   池兰熏无所事事地趴在窗台边,望着外面极其混乱的画面。   虽然他们等下也要住在帐篷里,但现在可以暂时在设施一应俱全的木屋中休息。   “安静!”   随着一声极其威严的命令,慌乱不安的人群安静下来。   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男子站到了地势较高的平地上,自上而下扫视着搞不清状况的学生们。   “我是这次林中探险活动的总教练,负责保障你们的安全,以及教授必须掌握的野外生存知识和技巧。”   虽然一项活动也参加不了,池兰熏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这位总教练的发言。   大致内容就是,学生等下需要排队领取物资,在教练指导之后自行搭建帐篷,然后采集学校提前放在山林各处的食材,回到营地烹饪这些处理过的食材作为今天的晚饭。   池兰熏本来还在担心帐篷的事,却看到宗泽鸣和希尔淡定从容地走出了木屋,身边立马围上了一群大献殷勤的学生。   甚至不需要他们动嘴说上一句,排队才能领取的物资、精心搭建之后的帐篷……全都送到了他们手边。   池兰熏正错愕着,一群非常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紫院同学也将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不忘向他邀功。   “我叫……”   “我是……大学部二年级……”   “您身体不好,这些杂事交给我来做就行……”   池兰熏硬是一个名字都没听清,糊里糊涂地被紫院学生引到了环境优美的小瀑布旁边。   那里有一个搭建完好的帐篷。   里面也布置得极其用心,折叠床上面铺好了防潮垫、毛毯和绒毛被,冲锋衣和换洗衣服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一个较高年纪的紫院学生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院首,希望您不要嫌弃。”   池兰熏完全震撼于这种夸张的待遇,一时之间缓不过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紫院学生了解池兰熏的阴郁性格,此刻见到池兰熏竟然点头回应了他们,顿时满脸不可置信,有些受宠若惊地鞠了一躬,“院首,您不用这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有事尽管吩咐就好。”   池兰熏一时哑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尽管内心感激不已,但被他们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池兰熏生怕一不小心就说了不符合人设的话,只好紧绷起脸,神色严肃地嗯了一声。   为首的紫院学生以为池兰熏这是不想再与他们交流的意思,心下一慌,忙不迭对其余学生使眼色,“院首好好休息,我们就先不打扰您了!”   其余学生当即理解了他的意思,万分自觉地散开,该休息的休息,该做饭的做饭,没有人再敢来靠近池兰熏。   这下子,搞得池兰熏留在原地,开始怀疑起了自我。   难道他刚才说错话了?   怎么一瞬间学生全吓跑了?   -   学校不可能真的虐待这群娇生怪养的贵族学生。   营地中有水有电,木屋里也有供学生正常生活的一切设施。   池兰熏在营地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躺平生活。   林中探险的第一天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入夜,池兰熏躺在垫了几层毛毯却依然不舒适的防潮垫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   还有四天。   到底怎么把宋韵声骗进深山老林?   本应为他出谋划策的江无禾,此刻正因为被捅了肾在医院里躺着。   池兰熏已经放弃了向系统寻求帮助,仔细在脑中回忆起了剧情。   “在食材收集环节,引导宋韵声进入山林最深处,让他在天黑之前无法顺利返回营地……”   要不明天和宋韵声一起去收集食材?   这样就可以直接指挥宋韵声往森林深处走了。   反正宗泽鸣一定会找来。   不过遇到陷阱受伤该怎么办……   池兰熏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夜晚山间气温低,池兰熏躺在湿冷的被窝中,只感觉沁凉的寒意快要把他全身冻住,不免怀念起从前有宋韵声“暖床”的日子。   耳边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或是几声尖啸,或是未知事物的沙沙声。   他的帐篷较为远离人群,背靠瀑布水流,池兰熏根本无法分辨那些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无法遏制地心慌起来。   池兰熏裹紧了被子,被迫贴上冰凉的面料,冷得浑身战栗,强迫自己赶紧睡过去。   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是正常的。   池兰熏不停安慰自己。   脚步声渐行渐近。   池兰熏屏息凝神,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完全缩进被窝里,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遭遇一些可怕的事情。   唰的一声。   有人拉开了帐篷的拉链。   池兰熏短促喘息一下。   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人走到了床边。   比被子还要凉的指尖,轻碰了一下他的脸。   池兰熏浑身一颤,因为凉,还因为怕。   “是我,别怕。”   清澈温柔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飘到了池兰熏耳畔。   池兰熏略一怔愣,颤抖着撩起了眼睫,一双冷冰冰的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唔——”   “帐篷不隔音。”宋韵声俯身在池兰熏耳侧低语,“小点声。”   池兰熏只得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宋韵声却没有将手拿开。   两颊由于窒息微微泛起了红,乌眸洇弥起一层薄薄淡淡的水雾。   目光凝在上半张脸,停了一会,宋韵声抬起手,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又要哭了?”   池兰熏大口呼吸了几下,有些气愤地瞪向宋韵声,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但见他神色平静,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又有一些不敢确定了。   宋韵声这句话,倒是让池兰熏眼前突然浮现起,池家主宅里他搂着宋韵声哭个不停的画面。   “你怎么来了?”池兰熏小声问道,撑着身子,勉强坐了起来。   白嫩的耳垂不觉间染上了一层绯色。   宋韵声坐在床边,只静静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池兰熏皱皱眉,挪动着身子向宋韵声那边凑了凑,一只手倏然揽过了他的腰。   池兰熏一惊,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唇边的惊呼溢出。   宋韵声将过分漂亮的、无法抵抗的玩偶一样的小人轻轻放到了腿上。   很轻,双腿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那双圆圆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露出惊慌之色,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现在受惊的样子有多么的……   另一只手无意间摸到了一处肿块。   宋韵声眉心一蹙,立马掀起了宽松的裤管,“腿上怎么弄的?”   下半身没有知觉,池兰熏疑惑地垂下视线,瞳孔一瞬缩了缩,有些害怕地揪住了宋韵声一截衣服,“我一直都待在营地里……”   发紫的肿块在苍白细瘦的腿上十分骇人,像是毒虫在敏-感的肌肤上叮咬导致的。   宋韵声没有再碰,静若寒潭的眼眸微动,沉默一瞬,将池兰熏单手托了起来。   “搂紧。”他淡声道。   腰间的手滑下而后骤然发力,身子忽然腾空失重,池兰熏下意识地伸手搂紧了宋韵声的脖子。   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乖乖地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宋韵声走了几步,从学校准备的药箱中挑出一支药膏,又抱着池兰熏坐回了床边。   他重新掀起垂落的裤管,只掀到一半,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蓝紫色经络在瓷白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池兰熏轻咬着唇,抬眸看向宋韵声,“我自己涂吧。”   “嗯。”宋韵声面色不变,将药膏递给了池兰熏,“既然没事了,那我走了。”   话音尚未落地,他便将池兰熏往下扯了扯,像是马上要起身离开。   “不行!” 池兰熏脱口而出道。   急忙紧紧抱住宋韵声,往他怀里拱,生怕这个来之不易的热源丢下他跑了。   宋韵声轻挑一下眉,没有起身的动作,却也没有出声表明态度。   “谁说没事的。”池兰熏眼睫轻颤,又把药膏硬塞到了他的手里,“你帮我涂。”   “好。”宋韵声微微颔首,自然而然接过药膏。   修长的手指沾了一点药膏,轻轻点到了肿块上面,按照顺时针的方向,不紧不慢地按揉着。   “你……”池兰熏总感觉他的眼神怪怪的,“把眼闭上。”   带着浓郁药味的手冷不丁捏住了喉间小小的软骨。   根本来不及反应,池兰熏上身一软,完全瘫在了宋韵声的怀里。   “别碰……”   从未有过的感觉,池兰熏一阵眩晕,不止是身子,声音都彻底软了下去,本能地想要躲开宋韵声的触碰,伸手向后扯了一下宋韵声的头发。 第35章   宋韵声被扯得微仰了一下头, 神色淡淡,脖颈形成一道好看的线条。   “这里也被咬了。”他解释道, 手指缓缓地松开, 饶过了那块经不起一点逗弄的软骨。   脖颈仍是麻的,身体酥了一半。   池兰熏眼睛都眯了起来,手从发丝间无力滑落, 缓了许久, 遍布全身的奇怪感觉才渐渐消失。   挣扎着从宋韵声怀里直起身子,药味呛鼻, 池兰熏不由蹙起眉,手伸向喉结, 嗫嚅道:“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没有感觉到吗?”宋韵声极轻地按了一下,又引起一阵颤栗。   “别碰那里了!”池兰熏眼睛一瞪,慌慌张张地护住脖子。   刚才轻轻一碰,身体过电似的差点又软了下去,实在是太奇怪、太难受了。   宋韵声视线定在脖颈处, 攥住了白皙的手腕, “你之前也咬了我的, 我还没有咬回来。”   池兰熏怕了。   只是碰一下都这般难受,咬一下……   “不行!”池兰熏光是想想都觉得胆战心惊, 立马用两只手将脖子护得更紧了。   “为什么不行?”宋韵声反问。   “反正就是不、咳咳——”   慌张之下, 手收得太紧了些,池兰熏咳嗽起来。   宋韵声轻轻拍拍他的背, 说出的话却一点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那就先欠着。”   池兰熏呼吸一滞, 咳得更厉害了。   过分漂亮的五官浮上一层薄红, 纤弱的身躯随着咳嗽上下起伏。   “不咬那里。”宋韵声拍抚着单薄的后背。   隔着一层衣服, 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凸出的骨骼。   过了一会, 在力度恰当的拍抚下,池兰熏的咳嗽逐渐平息,面色又褪回了病态的苍白。   他抬眸看向宋韵声,嘴唇哆嗦着问道:“那咬哪里……”   这种模模糊糊的回答更让他害怕。   “不咬了。”宋韵声放柔了语气,掌心贴在蝴蝶骨,轻抚了几下,安定池兰熏不太稳定的情绪,“别怕了,我不会再提了。”   薄唇轻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以后用别的还。”   又耐下性子安抚了一会,池兰熏的上半身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   宋韵声将手从后背移到不盈一握的腰间,轻声问道:“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这下子换池兰熏问“为什么”了。   他一时间想不出宋韵声想要留在他的帐篷的理由。   除了他因为身子不好一个人冷得睡不着,难道会有人放着好好的单人帐篷不睡,非要跟别人挤一个帐篷吗?   “太吵了。”   宋韵声低下头,看着池兰熏的眼睛,“可以吗?”   鹿眸干净温柔,清凌凌的声音如玉石相扣。   池兰熏一怔,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攥成小拳头,无意识抵在了宋韵声心口。   宋韵声掀起绒毛被,双手抱起小小的身体,把池兰熏放进了厚实柔软的毛毯里面。   动作轻缓,将被子拉到了下巴,只露出个漂亮的小脑袋。   池兰熏又拉了拉绒毛被,盖过鼻子,露在外面的一双乌眸紧张地眨巴着。   虽然他是有点想让宋韵声留下,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但是……   温暖的指尖将微乱的发丝弄到耳后,池兰熏眼睛眨得更快了,瀑布水流声不止,浅弱的喘息声也不知不觉急促了一点点。   池兰熏轻哼了声,嘴上不作表示,身体却往里挪了挪。   所幸他基本上不占多少地方,在单人折叠床上勉强为宋韵声让出了一个空位。   宋韵声抬眼看住他,眸光一动。   床一沉,发出咯吱一声,宋韵声侧身躺在折叠床,池兰熏心也跟着一沉。   “会塌吗?”池兰熏神色慌张,抱住了宋韵声的胳膊。   呼吸也染上了颈间传来的淡淡药味。   不太好闻,池兰熏脸皱了一下。   宋韵声眼底升起似有如无的笑意,“不要乱动就不会。”   说完,他伸出手,将被子重新盖到了池兰熏的下巴处。   池兰熏急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把怀里的胳膊箍紧。   “你这样能睡着吗?”宋韵声翘起唇角,指节轻蹭了蹭纤薄柔软的小腹。   “你别——”池兰熏一抖,痒得弓起身子,完全没意识到是他将罪魁祸首搂在了怀里。   池兰熏哼哼唧唧地想要躲开,“别动……好痒……”   那只手却不依不饶,逼得他脸都红透了,眉心紧紧蹙起。   池兰熏不自觉含住下唇,眼中带泪地、恨恨地瞪向眼前的人,只觉得清丽的面容瞬间变得恶劣起来。   “你就是故意的!”池兰熏一边躲着,一边把宋韵声往外推,细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得不行。   只是那具身体纹丝不动,无论如何使劲也推不动,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小臂微微发酸。   情急之下,池兰熏隔着质地光滑的面料,咬住了他的肩头。   宋韵声喉结滚动了一下,任由他不轻不重地咬着,等到肩头的嘴松开,语气平静地说:“咬够了?”   池兰熏下意识点点头,又急急忙忙地摇了摇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早就不痒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赶路,没太有时间码字了qaq下一章写长补上,努力在下一章写完主线任务! 第36章   宋韵声突然起身, 按住了池兰熏的双肩。   折叠床咯吱几声,发出一阵难听刺耳的声响。   目光沉沉, 如有暗流涌动。   “该我了, 是不是?”宋韵声捏了下池兰熏轻颤的指尖,发出一声鼻音,“嗯?”   “该你什么?”池兰熏眼神闪躲, 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万分紧张之下, 声音和陷进毛毯的身子一样抖了起来,“你不能再——”   宋韵声用行动把他的话全堵了回去。   “啊!”池兰熏吃痛, 右脸被咬了一下。   滚烫的热气喷洒在颈窝,又痒又疼, 池兰熏偏头想要避开,却正好露出了另一边完好的脸颊,倒像是主动给宋韵声换了一个地方咬。   宋韵声自然十分配合地将另一边也咬了一下。   柔嫩的脸颊不一会就浮现两个对称的牙印。   他再也不要咬人了,遇上小心眼的人太可怕了。   池兰熏这样想着,紧紧咬住唇瓣, 泪水沾湿睫毛, 顺着眼尾一点一点溢出。   “好容易哭。”宋韵声低笑, 指腹拭去了点点清泪。   目光相对,池兰熏心有余悸地颤了两下, 抿了抿唇, 有气无力地喃喃道:“还不是因为你……”   苍白似雪的脸蛋被弄得亮晶晶的。   宋韵声慢条斯理地抽出丝帕,擦了擦池兰熏发红的两颊, 忍不住想, 怎么会有人身上每一处都这么香呢?   “是因为我。”宋韵声点头, 顺着池兰熏的话往下说, 将昂贵的丝帕随意扔到了地上, 而后话锋一转,“可是,你以后要是再咬我,我就一定会还回去。”   “我不咬了!”池兰熏双手捂住脸的两边,不停摇头,脸颊肉都被挤出来了。   “真的?”宋韵声挑了一下眉,捏住了池兰熏尖尖的下巴。   “当然是真的。”池兰熏愤愤地瞪着他。   谁敢招惹这种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人!   他现在还能在脸上摸到两个对称的牙印呢。   “那就好。”宋韵声看着池兰熏气鼓鼓的样子,轻笑一声,“我可不喜欢咬人。”   清越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池兰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急忙为自己辩解,“我也不喜欢。”   “嗯,也许吧。”宋韵声慢慢躺了回去。   由于地方太小,只能侧着身子,呼出的气都到了池兰熏耳边。   模棱两可的话让池兰熏有些着急,担心自己在宋韵声心里变成像方祺那样,喜欢胡乱咬人的糟糕形象。   “你别不相信!”池兰熏转过身子面向宋韵声,两只手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十分迫切地盯着他,“我之前咬人都是……都是有原因的。”   宋韵声平静地看向他,过了片刻,抽回手,淡淡说道:“让我测试一下,如果通过了,我就相信你。”   池兰熏愣了愣,“怎么测试?”   宋韵声忽然捏住了他的脸颊,轻拽了两下,“想咬吗?”   “不想。”池兰熏一脸茫然地摇了下头。   下一瞬,宋韵声双手捧起他的脸,像揉面团似的揉着他的脸颊。   “这样呢?”   声音清清冷冷,与手上的动作完全不符。   池兰熏被揉得嘴都嘟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说道:“也不想。”   宋韵声“嗯”了一声,松开手,放过了两团无辜的软肉。   就在池兰熏以为测试结束的时候,毫无防备的腰间冷不防出现了一双手。   那双手不轻不重地碰着他的痒肉,池兰熏浑身直颤,扭了扭上半身,断断续续地求饶:“我……不测了……”   “马上就结束了,真的不测了吗?”宋韵声低声问道,缓缓停下了动作。   池兰熏浅浅喘了几口气,内心挣扎片刻,还是咬咬牙,坚定地说道:“测。”   只坚持一会,池兰熏就想求饶了,但又不愿意前功尽弃,只好紧紧抿起唇,泪眼汪汪地看向宋韵声,任由两只手肆意触碰着痒肉。   “好了吗……”池兰熏颤声道。   这具身体应该从未被挠过痒痒,不然痒意怎么会如此强烈。   他实在受不住了。   宋韵声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眸,眸色幽深,微微圈住他的腰。   “好了。”手蓦地收紧而后松开。   宋韵声侧躺着半阖上眼,眼底情绪难以辨明,“我相信你了。”   听到他的话后,池兰熏舒了口气,拍了拍快速跳动的心口。   总算是解除了误会,他可不想被别人当成以咬人为乐的怪人。   不仅人设可能崩塌,他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闹了半天,身体一放松下来,立马涌上些困意。   “你们今天都干了什么?”池兰熏突然出声。   眼皮直打架,声音懒懒的,他想借助说话打消困意,这样还可以从宋韵声嘴里获取一些完成主线任务的线索。   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完成这次的主线任务。   “搭帐篷、找食材、生火做饭。”宋韵声不疾不徐地回道,声音也变得低低的,听得池兰熏更想睡觉了。   “明天呢……”池兰熏嘟嘟囔囔说着,眼睛几乎要完全闭上。   “还是这样。”宋韵声掀起眼帘,目光落在池兰熏困倦的脸上,摸了摸他的眼睛,“只是加了一个活动。”   “是什么……”池兰熏全凭意识喃喃道。   “林间绳索。”   听见了新奇的内容,池兰熏挣扎着撩起了眼皮,直愣愣地望向宋韵声,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好玩吗?”   拥有这样一具病弱的、经不起一点折腾的身体,他早就失去了娱乐的机会,在双腿恢复之前,只能幽居于与世隔绝的古堡,过着囚禁一般的死寂生活。   宋韵声眉心一皱,不知想到了什么,“应该吧。”   池兰熏晃了晃头,意识勉强清醒,“我也想去看看。”   “背着你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宋韵声轻揉他的眉心,骨节分明的长指很是好看。   池兰熏舒服得重新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认认真真地说道:“那我让别人背着。”   宋韵声没有答话。   池兰熏不明所以。   难道宋韵声睡着了?   可是眉心处的拇指还在一下下按着。   渐渐的,池兰熏感受到了被子的动静,有些疑惑地掀起被子,将脑袋探进去看了看。   宋韵声的手正放在他没有知觉的双腿上。   池兰熏从被子里冒出头,却发现宋韵声正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毫无波澜。   “你……”池兰熏也搞不懂他的意思了,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腿这样……很难受吗?”宋韵声沉声问道,视线一直没有从池兰熏的脸上移开。   清泠泠的声音此刻听着竟有些滞涩之感。   池兰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管怎样,这样的双腿终究是极其不方便的,他轻轻点了下头,“嗯。”   宋韵声眼神微黯,又一句话也不说了。   池兰熏根据被子的动静判断,宋韵声应该是把手从他的腿上拿回去了。   “睡吧。”宋韵声眉头深锁,却阖上了眼。   池兰熏怔愣了片刻,虽然也想弄懂宋韵声突然变化的原因,但他实在是累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   有人陪着睡,帐篷外的未知声响再也构不成威胁,融融暖意源源不断传过来,身上也没那么冷了,池兰熏枕着松软的枕头,身体放松,很快睡了过去。   熟睡之后,呼吸轻轻的,柔得好似吹不起一片羽毛。   宋韵声倏地睁开了眼睛。   “好难闻。”池兰熏闻到了颈间的药味,小脸一皱,在梦中呓语。   软软的身子本能地靠近了热源,脸颊贴在手臂有些坚硬的肌理上,蹭来蹭去,心满意足地翘起了嘴角。   鼻尖凑在颈间,细细嗅着,宋韵声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不难闻。”   一个吻落在眉心。   -   清晨,鸟叫声、瀑布声、小动物在林间穿梭的沙沙声,不讲道理地一起冲进了池兰熏耳中。   池兰熏缓缓转醒,睡意依然浓重,连眼睛都不愿睁开。   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冷飕飕的,他意识不太清醒地拿脸去贴宋韵声滚烫的掌心,又开始像小动物似的蹭来蹭去。   薄薄的一层皮肤仅一会就蹭红了。   纤薄的腰间覆着一只同样滚烫的手。   渐行渐近的跑步声直接透过不隔音的帐篷传了过来。   池兰熏甚至听见了清晰的喘息声。   有人来了!   一个激灵,池兰熏吓得眼睛瞪圆,挣扎着要从折叠床上坐起。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每次和宋韵声待在一起,总是碰见这种情况。   腰间那只手猛地箍住他的腰,轻轻一拽,就把他捉进了怀里。   在池兰熏身上稍显宽松的衣服微微滑落,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嘶——”伴随着衣物摩擦,池兰熏浑身一颤,一处莫名的地方疼得他忍不住小声叫了下,在宋韵声怀里蜷起了身子。   宋韵声神色平淡,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池兰熏咬紧了唇,不敢让宋韵声发现异样。   “你醒了吗?”   似乎是他们的说话声传到了帐篷外,不知何时停在外面的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池兰熏紧张万分,朝着宋韵声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宋韵声点了下头,动作很慢地起身,折叠床基本上没有发出声响。   池兰熏趁着他转身的功夫,偷偷揪起睡衣,低下头,飞快地瞥了一眼。   那里磨破了皮似的,还有些红肿,柔软的衣物稍稍擦过就可以引起一阵颤栗。   该死的虫子,怎么连这里都咬。   池兰熏气得牙痒痒,一抬头,正对上宋韵声的目光,脸瞬间不争气地红了。   “你醒了?”屏息听着帐篷内传出衣物摩擦的声音,希尔的脸也烧了起来,不自在地咳了咳。   “我可以进来吗?”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一写就刹不住车qwq主线任务永远在下一章   上一章不敢再补字了,害怕又被锁了orz 第37章   “等一下!”池兰熏马上回道。   说得太过着急, 扯动衣服,摩擦的感觉让池兰熏忍不住皱了下脸。   宋韵声蹲在他面前, 用唇语说:“怎么了?”   池兰熏下意识紧紧环抱住自己, 蜷缩起上半身,不说话,更不敢看宋韵声。   宋韵声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容, “哪里伤到了?”   他将池兰熏的脸掰了过来, 唇瓣张合,无声地说道:“我看一下。”   “不——”   惊慌之下, 池兰熏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带有热意的手便堵住了他的嘴。   宋韵声用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度拿开了池兰熏挡在胸前的胳膊。   光滑的面料下是一片细腻绵软的肌肤, 骤然遇冷,正在微微颤抖着,柔软平坦的小腹像是十分主动地贴在温暖的掌心。   顺着向上,宋韵声的手停在旁边,抬眸看向池兰熏, “疼吗?”   放在池兰熏身侧的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管药膏。   池兰熏不敢去看, 闭紧双眼, 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连带着受伤的地方也颤个不停,又红又肿, 看上去可怜得要命。   衬着冷玉似的雪色肌肤, 艳丽的颜色十分好看。   上药的动作细致入微,冰凉又刺痛, 这个过程被拉得极长。   池兰熏被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磨得满脸涨红, 再也坚持不下去, 摇着头往后缩了缩, “可以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修长的、沾着药膏的手指扯了一下脆弱敏感的伤处。   “唔……”压抑的痛呼化作呜咽声从唇边溢出。   “你一个人可以吗?”焦急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希尔乖乖等在帐篷外许久,隐隐听到几声不同寻常的声音,不由担心起双腿残疾、身体虚弱的池兰熏。   “可、可以。”回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池兰熏全身僵住,不敢再动,由于身前传来的过于刺-激的痛感,眼眶盈起了生理性泪水。   滑落一滴,宋韵声便用指腹揩去,不停摩挲,湿润的眼尾泛起了薄薄的红。   眼泪渐渐止住,池兰熏也发觉了自己声音的颤抖,怕希尔觉察到,咬了咬唇,努力稳住声音重新说道:“我可以。”   “那就好。”希尔小声回道,听起来似乎有些失望。   虽然觉得池兰熏的声音有些奇怪,但他并未多想,继续在外面一声不吭地等待。   池兰熏已经无暇顾及希尔了。   因为,宋韵声还要给他受伤的地方上药。   池兰熏抓住宋韵声即将碰到伤处的手,拼命摇头,不能说话,只能泪眼盈盈地看向身前的人。   疼痛都是次要的,指尖一碰那里,传遍全身的陌生感觉,简直让他……   宋韵声任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控制住他的手,忽然倾了倾身,单手撑在池兰熏腿边,垂眸盯住他,呼出的气息尽数掠过白皙温腻的皮肤。   挺直的鼻尖擦过鼻尖,宋韵声俯身下去,池兰熏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就在池兰熏茫然无措的时候,宋韵声从他的身后拿起了他的衣服,而后起身,目光自上而下在池兰熏的身上扫过。   池兰熏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这是要帮他换衣服的意思。   只要不用再涂药,现在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池兰熏立马松开了宋韵声的左手,十分自觉地抬起了胳膊,方便宋韵声给他更换上衣。   每到这个环节,他都觉得自己像个供小朋友换装的娃娃,只是属于那种比较珍贵、需要小心对待的类型。   换好衣服之后,宋韵声抱着他,放到了轮椅上面。   营地里地面平坦,池兰熏勉强可以操纵着轮椅自由行动。   但出了营地,除非有人背着他,不然仅凭轮椅是不可能在地形复杂的山林中行动的。   池兰熏拉开了帐篷的门,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纯净的碧蓝眸子。   两人俱是一愣。   希尔窘迫地偏转过头,手抵在唇边,轻咳几声,似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早上好。”池兰熏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问好。   “早上好!”希尔立马回道,偷偷将目光移到了池兰熏脸上。   等了一会,池兰熏却没等到希尔接下来的话,只好疑惑地问道:“有事吗?”   “哦……没什么事。”希尔如梦初醒一般,眼神飘忽不定,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拘束,“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可能不太方便。”   “不会。”池兰熏心不在焉地回道。   他现在心里想的全都是帐篷里的宋韵声,生怕被希尔发现。   池兰熏扬起脸,看到希尔一副走神的样子,急忙操纵着轮椅走出帐篷,一出来便立刻转身拉拉链。   帐篷虽然不算太小,但却没有供宋韵声藏身的地方。   只需一眼,就能轻易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因为太过紧张,拉链拉到一半卡住,池兰熏呼吸窒住,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里侧从容不迫地拉上了帐篷的拉链。   帐篷在宋韵声的帮助下顺利关上了。   池兰熏却完全放松不下来,不敢回头去看希尔的反应。   他无法确定希尔有没有看见宋韵声的手。   没看见倒还好,如果看见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希尔解释。   “对不起。”   身后忽然飘来了极轻的声音。   轻到几乎要被潺潺流水声盖过。   “什么?”池兰熏愣了下神,缓缓转过身。   虽然他听到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但总感觉是他自己听错了。   希尔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吗?   仔细想一想,好像还是他更加对不起希尔。   毕竟,他当着希尔的面,把主角受藏在了他的帐篷里面。   哪怕他们什么也没发生,但被希尔当场抓获的话,难免有一点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   希尔正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拳,紧了又松,无声透露着他内心的纠结。   半晌后,希尔猛地抬头,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那天,我不是故意失约的。”希尔嘴唇微动,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又带点希冀地看向池兰熏。   池兰熏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下。   生日晚宴结束之后,希尔足足半个月没有出现在校园里,池兰熏都快忘记了当时与希尔约定好的私人晚宴。   怪不得希尔昨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关系。”池兰熏摇了摇头,与希尔平视,“我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和芙洛琳——”希尔还想继续解释,猛然意识到什么,唇角紧紧抿起,非常生硬地说道,“不,没事。”   池兰熏明白希尔一定在隐瞒这次联姻背后的真相。   希尔是主角攻之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芙洛琳两情相悦。   “你受伤了?”离得近了,希尔闻到了池兰熏身上的药味,不自觉往前凑了凑,鼻尖翕动,轻轻嗅着隐于其中的香气。   理应空无一人的帐篷兀地传出走动的脚步声。   希尔愕然,抬起头,倏而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同样听到声响的池兰熏脑中嗡地一声,被希尔盯着,只能竭力保持住面上的平静。   池兰熏在心中不停祈祷希尔千万别在意帐篷里的动静。   然而,希尔渐渐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听到了吗?”   见池兰熏不说话,他的神情严肃起来,“你先别害怕,我跟你说个更可怕的——”   “刚才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希尔凑到池兰熏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好像听到了第二个人的说话声。”   池兰熏看着希尔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看见了池家主宅里的自己。   确实,这里好像也是荒郊野岭。   “是吗?”池兰熏神色复杂地说道。   “真的有!”希尔满脸认真,“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的话由于拉链声的响起而顿住。   拉拉链的人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卡顿。   甚至不需要希尔自己发现,宋韵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走出了帐篷。   蹲在池兰熏面前的希尔,直愣愣地仰视着,眼前冷不防出现的大活人,一时间消化不了其中蕴含的巨量信息。   希尔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宋韵声,而池兰熏一直和他待在帐篷里……   “啊!”希尔气得大叫一声,当即站了起来。   希尔这一叫,当然引来了一些学生好奇的目光。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希尔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我从来没有见过希尔王子这么激动过……呜呜……好心疼……”   “看什么看!”希尔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气愤之下,希尔连皇室的高贵身份都抛得一干二净,头一次与那群从未放在眼里的学生置起了气。   不管不顾地教训完八卦的学生,希尔迅速转头瞪向宋韵声。   “你你你你!”希尔指着宋韵声,努力组织了半天语言,却发现他好像没什么理由去质问宋韵声,顿时更生气了。   宋韵声掀起眼睫,淡淡瞥了希尔一眼,旋即收回目光,什么话也不说,仿佛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一眼与火上浇油无异。   见希尔捂住胸口,一副要气晕过去的样子,池兰熏为了他的身心健康,只好出声安慰道:“我刚刚叫他过来的。”   希尔仍旧气鼓鼓的,但池兰熏说的他还是愿意相信,“真的?”   “嗯。”池兰熏有些心虚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希尔追问道,“为什么要叫他?”   池兰熏住紫罗兰苑都要单独带上宋韵声,希尔不明白宋韵声一个特招生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可以得到池兰熏如此特别的对待。   池兰熏大脑空白一瞬。   霎时间,他想起了宋韵声昨晚跟他讲的话。   “我想去看看……林间绳索。”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太痛苦了TUT喝了布洛芬之后还是很痛,明天应该就好一点了,这一章我会至少补到3000字,(>人<;)对不起读者宝宝们555555   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快快乐乐,身体健康呀!!!过年好好休息好好玩!!!   ps.昨天把所有剧情都安排好了,这个主线任务结束之后进度就快起来了! 第38章   “在这里吗?”   声音冷冷清清, 语调却很柔和。   池兰熏趴在宋韵声背上,抬起头往周围看了看, 还是发现了一两个学生的身影。   主线任务需要引导宋韵声进入山林最深处。   虽然宋韵声已经背着他走了很长时间, 但这里显然无法达成主线任务的要求。   “再往前走吧。”池兰熏闷闷地说道,又将头靠在了宋韵声的肩上。   明明一开始是要宋韵声带他去看林间绳索,走着走着, 宋韵声似乎也忘记了这一点, 在他的指挥下不断深入山林。   “嗯。”宋韵声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他身形高挑, 后背上的池兰熏顿时显得小了许多,骨骼纤细, 背起来毫不费力。   四周越来越荒寂,除了零星几只森林间穿梭的小动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中,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池兰熏心下一凛,近乎本能地感到害怕, 搂紧了宋韵声的脖子, “我们快一点吧。”   之前还顾及着胸前的伤口, 身体不肯离宋韵声太近,现在他只想完完全全贴在宋韵声背上, 从源源不断的热意中汲取安全感。   宋韵声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这样一来, 相贴处摩擦加剧,池兰熏在背上一颠一颠的, 难耐地咬住下唇。   脑袋发晕, 身子发麻, 他却不敢叫宋韵声停下, 担心被问及缘由, 更担心被身后未知的脚步声追上。   池兰熏忍了一会,以为可以慢慢适应那种磨人的感觉。   只是,那感觉非但没法适应,反而变得愈发强烈,逼得他浑身颤栗,白皙如玉的肌肤也激出了一层薄粉。   “慢、慢点……”声音不受控地带些呜咽。   池兰熏脸颊发烫,指尖掐进掌心,难为情地把脸贴在了宋韵声颈侧。   无力的双手虚虚地勾着脖子,全凭宋韵声的力量托着,软下来的身子才不会从后背滑下来。   树林之中,两个方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明显得实在无法令人装作没有听到。   宋韵声停了下来。   除了那个为推动剧情发展而遭到遗漏的陷阱,校方剔除了一切可能对学生造成伤害的危险因素。   这样想着,池兰熏努力保持镇定,怯怯地问道:“谁?”   声音又轻又软,毫无威慑力,听了之后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   其中一个方向不再刻意放轻动作。   “好巧啊。”   话音落下,一个人动作自然地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身量极高,声音带点散漫。   挺直的鼻梁,极具攻击性的眉眼,优越而凛冽的长相极具辨识度。   宗泽鸣勾着笑,漫不经心地望过来。   英俊的面上没有半点被发现的窘迫或紧张,仿佛真的只是与池兰熏和宋韵声在外面碰巧遇见。   另一个方向似乎还在纠结,窸窸窣窣的响声不停,人却迟迟不肯站出来。   “出来吧,别藏了。”宗泽鸣不耐地说道。   一听这话,树后面蹲着的人顿时气得跳了出来。   “我没藏!”   耀眼的金发高高竖起,随着身体起伏宛如流光一般。   被众人目光盯着,希尔脸上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竟然就这样直接暴露了自己。   “好、好巧啊。”希尔结结巴巴说道。   方才还在鄙视宗泽鸣的厚颜无耻,希尔此刻却不得不用上了同一套说辞。   “你们……”池兰熏一时语塞。   主角攻就这么爱吗?   时时刻刻都要跟着宋韵声。   他只是一个兢兢业业完成主线任务的恶毒男配,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剧情都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宋韵声还没有被骗进深山老林,宗泽鸣就半路冒了出来。   这还怎么英雄救美,这还怎么在夜色中漫步,这还怎么大刷一波心动指数?   更何况现在多出来一个在这段剧情里毫无戏份的希尔。   主线任务今天是完成不了了。   还有三天。   池兰熏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好。”宋韵声语气平静,问出的话却让池兰熏完全愣住,“往哪里走?”   “往哪里走……?”池兰熏怔怔地重复了一遍。   他当时方向都是随便指的,只是为了远离人群,往森林深处走,但具体怎么走的,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池兰熏定了定神,有些慌乱地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宋韵声淡然回答。   池兰熏平复呼吸,将希望寄托在宗泽鸣身上。   在系统的剧情描述里,宗泽鸣背着泡泡整理受伤的宋韵声回了营地,那他肯定是认识路的吧。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池兰熏趴在宋韵声背上,努力扭过头,满含希望地看向走过来的宗泽鸣。   宗泽鸣对上池兰熏热切的目光,身形微顿,唇边马上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池兰熏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期待。   宗泽鸣慢慢走到池兰熏面前。   “不知道。”   他耸了耸肩,神色坦然,十分干脆地答道。   看着宗泽鸣万分自信的样子,池兰熏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你不认路?”   “对啊。”宗泽鸣又神色自如地答道。   他的表情仿佛在问“有什么不对的吗?”   “……”池兰熏深吸了几口气,把一些不该说的话憋了回去,最后只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希尔背着一个又大又沉的包,嗬哧嗬哧地往池兰熏这边走。   幸好他足够高,力气也不小,要是换池兰熏来,一定会被那个背包压得直不起腰。   池兰熏对希尔几乎不抱希望,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知道怎么回营地吗?”   不出所料,希尔愣了一下,迷茫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跟着你们走的。”   不知不觉间连掩饰都忘记了,直接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池兰熏两眼一黑。   不仅完成不了主线任务,现在连营地都回不去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迷路了?”   希尔终于走到了他们几个人的身旁。   背着一个奇怪的包,他说话都有点喘不上来气。   作者有话说:   以后恢复日更!!这几天更得太少,对不起读者宝宝们(磕头)   这本文不会很长,幻想一个二月初爆更完结QWQ   因为后来的内容太多,我就分成了两章两千~ 第39章   听着希尔的话, 池兰熏忽然发现,如果按照系统的离谱判定, 眼下的情况似乎正好契合了主线剧情的要求。   宋韵声现在确实迷路了, 而宗泽鸣现在也确实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宋韵声没有因为陷阱受伤。   “砰”的一声巨响,希尔将背包扔到了地上,拿手帕擦了擦额间累出来的细汗。   “要不我们先在这里停下?”希尔坐到了背包上, 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弄脏自己的衣服, “等下应该就有人来找我们回去了吧。”   林中探险自然不会让学生携带手机等电子产品,但学校在第一天分发给每一个学生的手表上都安装了定位装置。   “我们就这样等着?”宗泽鸣皱起了眉。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别说是干等上几个小时,就是几分钟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当然不是。”希尔哼了一声, 突然站了起来,一股脑把书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打火机、手电筒、指南针……这些基础设备尚且处于池兰熏的理解范围内,折叠桌、储水桶、野餐垫也勉强可以接受。   直到希尔倒出了一个烤盘,然后是气炉和气罐。   这下不止是池兰熏,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带这些……”池兰熏欲言又止。   “你是把营地都搬过来了吗?”宗泽鸣忍不住问道。   “防患于未然啊。”希尔从小山似的东西中抬起头, 神色认真地说道,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他展开野餐垫, 铺在地上, 朝宗泽鸣努了努嘴,“你站着干嘛, 快来帮忙啊。”   宗泽鸣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真的弯下腰和他一起忙活起来。   池兰熏被放到了野餐垫上。   他帮不了忙, 就在一边看着毫无生活经验的希尔和宗泽鸣跟折叠桌和炉灶较劲。   出乎意料的是, 宋韵声竟然也对这些东西十分不熟悉。   按照他的出身来说, 宋韵声是宋家的私生子,和池兰熏一样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需要自己照顾自己,不应该表现得和他们两个一样缺乏生活常识。   但好在宋韵声之前听了总教练教授的知识,比那两个完全逃课的还是强上许多。   “食材呢?”宗泽鸣变了脸色,“你没带?”   折腾半天搭好了折叠桌,好不容易点起了炉灶,又累又饿,结果却发现最关键的东西——食材,希尔好像一点也没有带上。   “到处都有,我带那个干什么?”希尔十分委屈。   学校准备的食材确实随处可见,只可惜,他们几个早就走出了第二天的食物采集范围。   如果在夜晚来临之前没人发现他们不见了,他们一整个白天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要不你们两个去森林里面找找?”   池兰熏对宗泽鸣和宋韵声提议道。   作为一个敬业的恶毒男配,池兰熏时刻谨记主线任务和助攻职责,抓住一切机会为他们两个创造独处的空间。   “我呢!”希尔着急地问道。   池兰熏严肃起来,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一个人害怕!”   希尔作为这次主线任务的无关人士就不要去打扰二人世界了。   池兰熏决定牺牲自己,成全宗泽鸣和宋韵声。   希尔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猛地低下了头,脸红到了脖子根,“好……我陪你……”   宗泽鸣见状急忙开口:“我也可以陪——”   “因为我觉得你比较厉害。”池兰熏抬起头,一脸仰慕地看向他。   言外之意就是希尔比不上他,还是留在这里,不要过去添乱的好。   宗泽鸣愣了片刻,轻笑出声,深深地望了池兰熏一眼,“好,不要害怕,等我回来。”   宋韵声没有任何表示,跟在宗泽鸣后面,走进了枝繁叶茂、密得透不过光的树林。   希尔刚才完全沉浸在惊喜之中,缓缓回过神来,见到池兰熏一个人坐在不远处,从储水桶里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喝水吗?”   出生于皇室,他几乎从未做过这种服侍别人的事情,倒水的动作很是笨拙,有不少水倒在了外面。   听到池兰熏“嗯”了一声,希尔才慢腾腾地凑了过去,将水杯递到了他的手边。   池兰熏小口喝着,希尔目不转睛地看着。   池兰熏刚要将一次性杯子放下,希尔便立马倒满,像只求夸奖的小狗一样看着他。   在希尔的印象里,仆人就是这样为主人服务的。   池兰熏沉默一会,继续喝了起来,只是喝得更慢了些。   毕竟是希尔辛辛苦苦背了一路的水,他要是拒绝了,那就只能倒掉了。   他们两个也不说话,就这样喝完一杯倒一杯。   池兰熏每次想拒绝,都会被倒起水来越来越熟练的希尔抢先一步。   喝到第四杯的时候,宗泽鸣和宋韵声终于回来了。   “这是?”池兰熏赶紧将杯子放下,看向他们两个带回来的“食材”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应该是蘑菇吧。”宗泽鸣随意地答道。   灰色的小伞,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看起来都十分低调。   “找了好多地方,只找到这么一点。”宗泽鸣将怀里捧着的菌类扔到了野餐垫上。   希尔拿起几个用水冲了冲,直接放到烤盘上面烤了起来。   “这真的能吃吗……?”池兰熏看着他们毫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难道种类不明的蘑菇是可以随便吃的吗?   “不能吗?”宗泽鸣夹起一块,配上希尔背过来的蘸料,从容自若地放进了口中。   “好吃吗?”希尔说完也吃了一块。   吃完一块之后,希尔认真地回答了池兰熏的问题,“可以吃啊。”   池兰熏:……   这好像不是好不好吃、可不可以吃的问题。   宋韵声默不作声地清洗着蘑菇,剪成块状,将它们串成一串之后,放到了烤盘上面烤。   烤好之后,池兰熏立马递给了宗泽鸣。   吃宋韵声亲手做的烤串,心动指数不多涨点都不合适吧。   希尔眼睁睁看着宗泽鸣吃了一串又一串,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幽怨又委屈地看着池兰熏,“我也想要……”   池兰熏只好忍痛拿起一串给了希尔。   这可是宗泽鸣的感情线,少吃一串,说不动就少涨一点心动指数呢。   “你也尝尝。”宗泽鸣没有再接池兰熏递过来的,眼底带上一抹笑意,“不要光给我了。”   刚才喝了四杯水,池兰熏其实一点也不饿。   但被宗泽鸣看着,他又不敢不吃。   宗泽鸣和希尔吃了那么多都没事,他吃了应该也没事吧。   池兰熏战战兢兢地尝了一口。   好鲜。   怪不得宗泽鸣和希尔一直在吃。   他慢慢吃完了那一串,又继续为宗泽鸣的心动指数奋斗。   只是,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你们看,树上是不是挂满了蘑菇?”宗泽鸣突然指着那些大树说道。   希尔愣愣地看了过去,“是啊,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找了好多地方,只找到一点吗?”   只找到一点吗?   只找到一点?   只找到一?   ……   希尔的声音在池兰熏脑子里不断播放。   【主线任务已完成】   【宗泽鸣心动指数:30%】   【希尔心动指数:40%】   “恭喜宿主!F1、F3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6250,距离目标还剩82499,请宿主再接再厉!”   池兰熏捂住脑袋,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烦人的声音摇出去。   这一摇,脑袋彻底晕成了浆糊。   一阵天旋地转,池兰熏躺到了野餐垫上。   贴着地面的耳朵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   一群不明生物站在了池兰熏身边,说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池兰熏捂住头,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揪着一个不明生物的衣服下摆,仔仔细细地辨认起来。   那个不明生物没有挣开他,由着他的动作弯下腰来。   池兰熏看着眼前有无数重影的脸,突然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不明生物的双腿。   “呜呜呜,闻哥哥,有奇怪的东西在我脑子里说话……”池兰熏一边哭着,一边将满脸的泪都抹在了裤子上,“我好害怕,你快救救我……”   系统:…… 第40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 池兰熏已经躺到了医院里面。   “宿主,你醒了!”   系统的电子音在脑中响起。   猛烈的头晕, 全身无力, 池兰熏蜷缩起瘦弱的上半身,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喉间血腥味浓郁,鲜红的血沫从惨白的唇瓣中溢出。   很快有人坐到了床边, 为他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咳嗽止住, 池兰熏面容苍白,断断续续地喘息着。   那个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将他扶起,圈在自己怀里。   池兰熏无力地倚靠着, 嘴唇微微翕动,胸口的起伏极小,周身难以遏制地颤抖。   淡得没有血色的唇瓣软软地贴上了温热的杯壁。   “不要着急,先喝一点水。”   池兰熏微愣,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缓过神来, 在怀中扬起脸, 直勾勾地盯着, “闻哥哥……”   杯中热水升起雾气,唇上水光潋潋, 似情动一般。   “嗯。”闻人歌神色不动, 将杯子拿过放到了一边。   目光沉静,看着池兰熏, 却又像在透过他看很远的东西。   自从希尔的生日宴会之后, 闻人歌就不再与他见面, 单方面与他切断了联系。   池兰熏身上僵了僵, 在闻人歌怀里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他不明白闻人歌之前为什么突然疏远, 也不明白闻人歌现在为什么突然亲近。   池兰熏从闻人歌的怀里直起身子,小心问道:“我当时怎么了?”   他依稀记得,失去意识之前好像抱着一个人死活不肯撒手,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   太丢人了。   “野生菌中毒。”闻人歌冷静答道,只瞥了一眼池兰熏远离他的动作,缓缓收回了握住池兰熏肩头的手。   池兰熏顿时明白过来,他当时胡言乱语是因为跟着宗泽鸣和希尔吃了一串来历不明的蘑菇。   “哦”了一声,池兰熏垂下眼睫,没有继续问下去。   即使闻人歌像从前一样照顾他,池兰熏仍感觉现在的闻人歌是若即若离的,与之前的闻人歌完全不同。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宋韵声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见池兰熏神色恹恹,沉默不语垂着头,闻人歌手指微动,蓦地闭上双眸,而后缓缓睁开。   黑眸沉沉,深不见底的冷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颤的温柔。   “他们两个情况比较严重,暂时还……没法醒过来。”闻人歌主动说了起来,从池兰熏发顶轻抚到发尾,带有薄茧的指尖一路拂过脊背,享受着身躯颤抖的反馈。   说到“没法醒过来”几个字的时候,闻人歌的声音又沉又缓,一向严肃冷静的语气此刻听起来竟有几分玩味。   “你吃得不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再多住几天。”   闻人歌如往常一般,仔细叮嘱着池兰熏。   只是说到最后,他突然顿了一下,唇边轻笑着唤出一声“熏熏”。   “熏熏……”闻人歌目光落在池兰熏脸上,笑意更深,又唤了一声,拖长了声音,像是要将这个名字放在唇齿间呢喃千遍。   “怎么了?”池兰熏紧皱眉头,看向闻人歌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惊惧。   闻人歌站起身,背对着池兰熏,拿起凉下来的水杯把玩,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怎么了?”   “只是觉得熏熏的名字好听。”   闻人歌慢慢回答了这个问题。   伴随着的是玻璃杯裂纹蔓延的声音。   “好好休息。”   “熏熏。”   话音落下,闻人歌将满是裂纹的、冰凉的玻璃杯,放回了池兰熏病床旁的小桌子上。   玻璃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池兰熏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只用余光看向触手可及的玻璃杯。   静默片刻,闻人歌终于将视线从水杯移到了池兰熏的身上。   “我走了,熏熏。”闻人歌这一次不再低下身子与池兰熏说话,而是站在床边,俯视着病床上单薄得可怜的池兰熏。   不需要池兰熏任何回应,闻人歌转过身,步调从容而平稳,离开了这间偌大的豪华单人病房。   【检测到心动指数发生变化】   【闻人歌心动指数:50%】   “恭喜宿主!F2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12500,距离目标还剩69999,请宿主再接再厉!”   池兰熏怔怔地听着,内心的不安和恐惧都被系统这过于离谱的通报声冲散个大半。   不是他疯了,就是系统疯了。   “宿主?”系统试探地叫道,“你在吗?”   “是我中毒之后的幻觉还没完全消失吗?”池兰熏喃喃道。   先是受到了闻人歌本人的惊吓,再是得知了闻人歌坐过山车似的心动指数,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池兰熏使劲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啊!”池兰熏痛得叫出声来。   “宿主你冷静!”他的举动把系统吓了一跳,连忙大声辩解道,“我不是幻觉!我真的不是幻觉!”   “宿主你听我解释!”系统疯狂在池兰熏脑中输出,“这次心动指数上升,当然是因为闻人歌看到中毒之后昏迷不醒的宋韵声,一阵后怕,心脏抽痛不已,猛然间发现自己先前刻意的逃避根本毫无作用,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宋韵声会有多么的痛苦。”   脑壳痛的池兰熏难得没有打断系统。   “所以,闻人歌正视自己对宋韵声的感情,心动指数触底反弹,目前在几人之中遥遥领先。”系统解释道,“宿主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合理吗?”   “可是我没记得宋韵声吃了蘑菇啊。”池兰熏提出疑问。   在他仅存的记忆里,宋韵声一直在处理食材,哪里有机会吃上一口烤好的蘑菇。   “哦……这个啊……”系统慌了一会,马上镇定地反驳起来,“那肯定是宿主记错了啊!毕竟,宿主当时也中毒了,记忆怎么可能完全正确嘛!”   害怕池兰熏继续问下去,系统率先开口道:“反正心动指数是骗不了人的,宿主不用太过担心,安心享受自己奋斗之后的结果即可。”   “早点助攻完成,宿主不就可以早点脱离剧情了吗?”   池兰熏愣了愣,听着系统这句话,忽然不再追问下去。   是啊,面对越来越奇怪的闻人歌,还有越来越奇怪的剧情走向,他现在确实想要赶紧脱离剧情。   到时候只要离开布莱德学院,远离关键角色就好了吧?   可是原书中的池兰熏离开布莱德学院之后呢?   池兰熏的真正结局是什么?   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   一阵风顺着那道细缝吹了进来,池兰熏本来没有在意,正准备慢慢躺回病床上。   霎时间,池兰熏的动作完全僵住,汗毛倒竖,心直直地往下坠。   因为,他好像感受到了一道毫不加掩饰的视线,如一条毒蛇肆意窥探着他,怨毒而冰凉,令人毛骨悚然。   “谁?”   池兰熏攥紧了床单,一瞬不瞬地盯着门缝。   没有人回答他。   门轻轻地关上,就像打开时那样的悄无声息,仿佛根本没有人曾经来过池兰熏的病房门前。   作者有话说:   半夜让我再码出来一更! 第41章   池兰熏把护工叫来了解情况。   这里是最顶级的私人医院, 专为权贵服务。   他处于最尊贵的顶层单间,只有专属的电梯才能到达, 安保极好, 不可能有人随便出现在他的病房前。   护工也十分坚定地否认了曾有人打开过房门。   池兰熏疑惑地皱起了眉。   那道阴恻恻的视线对他的冲击实在过于强烈,池兰熏心有余悸,很难再像从前一样将其认定为自己的错觉。   池兰熏定了定神, 开口问道:“这一层住着几个人?”   “四位。”护工规规矩矩弯腰答道。   “除了我们三个中毒的, 还有谁住在这里?”池兰熏继续问道。   宋韵声没有资格住在顶层,有资格住在顶层的宗泽鸣和希尔都在昏迷, 没可能更没必要透过一条门缝偷窥他。   这样一来,虽然不排除是工作人员的可能, 但剩下那位病人或者病人家属的嫌疑很大。   “抱歉,我们不能向您透露病人的具体信息。”护工有些为难地解释道,脸上满是歉意,“但是您可以在得到同意之后,亲自过去拜访那位病人。”   护工挂起微笑, 殷勤地说:“需要现在帮您问一下吗?”   “我再想想。”池兰熏眼睫微垂, 从护工的角度看来, 神色凝重的小脸线条柔和,长睫轻轻颤动, 在苍白而精致的面庞上, 撒下一片片细碎的阴影。   思索片刻,池兰熏摇了摇头, 掀起眼帘, 看向似乎有些走神的护工, “算了。”   即使见到了那位病人, 即使那位病人真的是偷窥他的人, 池兰熏也无法单凭当时的感觉准确辨认出来,更没有任何证据指认那个偷窥者。   贸然去问只可能惊动潜藏在暗处的偷窥者。   猝不及防与池兰熏对上视线,护工愣了一会,而后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重重点头,“好的。”   害怕被池兰熏发现刚才的异样,护工小心观察池兰熏的脸色,“请问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池兰熏想了想,对护工说道:“我要出院。”   刚走了一个性情大变的闻人歌,立马就来了一个隔着门缝偷窥的变态,谁知道等下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个医院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护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恢复低眉顺眼的样子,“您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最好还是在医院里多观察一段时间。”   池兰熏直接拒绝道:“不用。”   他害怕如果不能尽快离开危机四伏的医院,不等脱离剧情,就先脱离人间了。   护工善于察言观色,看出池兰熏态度坚决,当即不再多言,“好的,请您稍等,我们这就去通知您的管家。”   “等等。”池兰熏叫住护工,“帮我找一个叫宋韵声的学生。”   虽然完全不记得宋韵声吃了蘑菇,但想起系统的坚持,池兰熏还是补充了一句,“应该也是野生菌中毒。”   毕竟当时是他提议去森林里面找食材,在出院之前,池兰熏还是想确定一下其他几个人的身体状况。   刚才已经从闻人歌那里知道,吃得比较多的希尔和宗泽鸣暂时醒不过来。   不过,他们两个身边肯定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不用太过担心。   池兰熏现在只需要再确定一下宋韵声的状态。   就算宋韵声如系统所说,真的吃了毒蘑菇,应该也没有吃多少,中毒症状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确定宋韵声身体没什么大碍之后,池兰熏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远离医院了。   专为权贵服务的私人医院效率极高,只一会的功夫,护工便重新出现,向池兰熏汇报:“已经通知完了,您现在就可以动身准备了。”   “您是想要在病房内等候片刻,还是直接到一楼的贵宾休息室。”护工仔细询问道。   由于先前不太美好的记忆,池兰熏不太想继续留在顶层。   “还是到一楼吧。”   身边围了一群护工,池兰熏感到安心起来。   “好的,我们这就送您过去。”   征得池兰熏的同意之后,护工轻声轻脚地扶着池兰熏坐到了轮椅上,慢慢推着他走出单人病房。   护工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提起池兰熏吩咐他的事情,“您之前要我为您找一个叫宋韵声的人……”   “嗯。”池兰熏轻轻应道,转过头,见护工欲言又止,内心隐隐有点不安,“怎么了?症状很严重吗?”   护工咽了咽口水,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慢吞吞说道:“住院记录里没有这个人。”   “什么?”池兰熏瞳孔缩了缩,“不是野生菌中毒的也没有吗?”   护工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盯——”,池兰熏下意识朝那里看去。   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身形。   明明昨天才见过,池兰熏却觉得这个人处处透着陌生。   来人先是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池兰熏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努力证明自己认错人了,又或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芙洛琳?”池兰熏不太确定地喊道。   林中探险并没有结束,芙洛琳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只是,她耳边那对许久不见的蓝宝石耳坠实在太具有辨识度,正随着主人的动作晃来晃去,镶嵌的钻石在灯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池兰熏想不注意到都难。   “啊!”芙洛琳惊叫出声,震惊地张大嘴巴看着池兰熏,呆了一瞬,突然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不是!你认错了!”   池兰熏“哦”了一声。   芙洛琳知道她已经被认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蔫蔫地垂下了手,“唉,真倒霉……”   “你生病了?”池兰熏问道。   “没、没有。”芙洛琳往后退了退,偷偷瞥向池兰熏。   与池兰熏视线快要对上的时候,又慌慌张张地躲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眼前的芙洛琳无疑与池兰熏最初记忆中的芙洛琳极其相像。   池兰熏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其中的怪异。   池兰熏没有将心中的怀疑表现出来,只是抬眸看向芙洛琳,故意冷下声音说道:“那你来这里?”   也许是做贼心虚,芙洛琳吓得一抖,咬了咬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池兰熏身边有一大群护工。   然而,芙洛琳没想到,她随便一瞥,那些护工竟然直接退了十几步远。   熟练又自然。   芙洛琳疑惑不解,但顾不上那么多,赶紧递出了一个纸条,对池兰熏小声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地方。”   上面写着一个房间号。   池兰熏知道这个房间号。   按照护工告诉他的信息,里面住的正是顶层的……第四位病人。   芙洛琳发觉池兰熏脸色不太好,顿时有些慌张,“我、我就是好奇,看完马上就回去,没有别的目的!”   见池兰熏迟迟不答话,芙洛琳急得要哭出来,“我不看了,我不看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来过……”   沉默许久的池兰熏缓缓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啊?”芙洛琳迷惑地眨眨眼, “没有人拦我啊。”   直达顶层的电梯有专人二十四小时看守。   芙洛琳可以不遭到任何阻拦,轻松乘坐电梯到达顶层,也就代表着她来得次数太过频繁,以至于看守电梯的人已经对她熟得不能再熟。   但显然,眼前的芙洛琳对这里十分陌生。   池兰熏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芙洛琳确实经常前往医院顶层。   只是,这个芙洛琳并非池兰熏面前一无所知的芙洛琳,而是……正在参加林中探险的那个。   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芙洛琳。   “我们一起过去吧。”池兰熏看向芙洛琳。   芙洛琳愣了一下,“行、行啊。”   视线飘忽不定,说话吞吞吐吐,耳尖有些不易察觉的红。   绕过无数个转角,池兰熏和芙洛琳在护工的带领下,来到了医院顶层最角落处的一个病房。   病房门前守着两名极其强壮的黑衣男子。   “您来了。”他们对芙洛琳点头示意,行为举止怪异而僵硬。   审视的目光转到池兰熏身上,其中一位黑衣男子沉声道:“这位是?”   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一起的。”芙洛琳声音发颤,紧紧攥住衣角,压制内心的慌乱。   两名黑衣男子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神色淡漠。   池兰熏同样也在观察两名黑衣男子,恐惧陡然来临。   那种可怕的熟悉感,让他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   芙洛琳咬紧了牙关,不由后悔起自己的好奇和冲动。   微微低头瞥见身边的池兰熏,她急促喘息几下,鼓了鼓劲,猛地抬起头与黑衣男子对上视线。   “让开。”芙洛琳命令道。   两名黑衣男子一动未动,冷漠的神情毫无变化,视线收回,仿佛彻底无视了他们。   病房内传出一道极轻的命令声。   池兰熏和芙洛琳根本听不清内容。   两名黑衣男子听到之后却突然转过身,伸手打开了门,弯下腰木然道:“二位请进。”   空旷的病房一片漆黑,透不进一丝光亮。 第42章   病房没有开灯, 黑洞洞的,就连这一点都跟池家主宅相似。   “嘀、嘀、嘀——”   医疗器械发出规律的运作声。   黑暗无光的环境中, 眼睛适应了一段时间, 池兰熏才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具毫无生气的身体。   如果不是还有极其微弱的呼吸,看起来就像一尊冰冷的蜡像。   护工推着池兰熏,轮椅转动, 缓缓靠近床边。   跟在后面的芙洛琳突然被拦住。   “您不能过去。”黑衣男子抬手, 挡在芙洛琳身前。   芙洛琳鼓了鼓嘴,有些生气地瞪向黑衣男子, “为什么?”   黑衣男子动作不变,胳膊就那样僵硬地停在半空, 只重复道:“您不能过去。”   眼神空洞,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我、我知道了。”芙洛琳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过去,你别看我了……”   黑衣男子不言不语, 对芙洛琳的话毫无反应。   继续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芙洛琳, 直到确定她不会再往前走, 才漠然收回视线,迟缓地放下悬在半空的胳膊。   池兰熏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随着与病床距离的缩短, 他逐渐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第四位病人的面容。   双目紧闭, 面容憔悴,虚弱不堪。   池兰熏屏住了呼吸, 目光轻轻落到那张极尽苍白的脸上。   透过黑暗, 他隐隐约约在眼尾发现了一颗小痣。   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   目光猝不及防相接。   池兰熏浑身一颤, 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阴恻恻的视线锁定在池兰熏身上, 又冰冷又滑腻, 一如透过门缝向内肆意窥探的那道视线。   “砰、砰、砰……”   心在瘦弱的胸膛里面乱跳,池兰熏不自觉含住下唇,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病床上的人艰难起身,池兰熏瞬间绷紧了上身,戒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出乎意料的,病人只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瘦骨嶙峋的身子似乎经受不住任何折腾,他捂住胸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一双幽深的眸子穿过黑暗,凝视着池兰熏受惊的面庞。   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像呼吸一样微弱,“是来看我的吗?”   池兰熏终于看清了第四位病人的长相,瞳孔微缩,有些错愕地开口道:“你……”   “表哥。”江无禾轻声呢喃。   曾经秀丽而楚楚动人的脸,现在两颊已经瘦得凹了下去。   毫无血色的脸上扬起一个虚弱的浅笑。   池兰熏一时怔住。   医院顶层的第四位病人是江无禾……   仔细想一想,的确十分合理。   江无禾之前被捅了肾,自然需要住院治疗。   而江家作为池家附庸,自然也有资格住在这所医院的顶层。   至于那两个行事诡异的黑衣男子,池兰熏对他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他们两个就像是……池家主宅里的仆从。   毫无思想、毫无感情,只会沉默地服从主人下达的一切指令。   这一点池兰熏想不明白。   池家为什么要派仆从来看护江无禾?   “表哥?”江无禾又轻唤一声。   话音未落,瘦削的身体晃了两下,身边大大小小的仪器发出激烈的警报声,听得池兰熏心中一突,“你没事吧?”   江无禾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抬了下手,止住了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   “我没事……”江无禾缓了半天,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我只是见到表哥太激动了……”   江无禾看起来虚弱极了。   别说是离开病房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窥,他只稍微动几下,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捅肾原来对身体伤害这么大吗?   池兰熏对第四位病人的怀疑产生了动摇。   难道偷窥者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面对江无禾热切的目光,池兰熏深呼吸,暂时压下纷乱的思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病房内静了一会,江无禾忽地出声:“怎么离得那么远?”   一只细瘦的手臂从被褥中慢慢伸了出来,瘦得过分,比池兰熏的还要细上一圈,是一种过分病态的瘦。   江无禾不由分说地攥住池兰熏手腕。   病服冰凉,手指更加冰凉。   池兰熏打了个冷颤,顾及着江无禾一推就倒的身体,不敢太用力,轻轻挣了两下。   完全挣不开。   池兰熏惊异地看向江无禾,目光相对的瞬间,江无禾蓦地扯过他,“近一点,好不好?”   说话有气无力,手上的力气却极大。   池兰熏被江无禾扯得离开轮椅,无力的下半身悬在半空,一旦江无禾松手,他就会狠狠摔到地上。   身后的护工对此却毫无反应,死死垂着头,连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   池兰熏又惊又怒,“你别扯我!”   江无禾顿了一下,双手抱住他的身子,将池兰熏抱到了床边。   “对不起……”江无禾喃喃道,又轻轻拥住池兰熏瘦弱的身躯,依恋地将脸贴在池兰熏胸口,“我只是……我只是太想你了。”   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池兰熏顿时不知所措,嘴唇微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无禾的声音倏地冷了下来,“可是你却不来看我。”   听到他的话,池兰熏的身体僵得更厉害了。   原书中的池兰熏自始至终都非常信任他的表弟,哪怕最后凄惨离校都没有怀疑过江无禾。   江无禾受了这样重的伤,他却不管不问,确实有些不符合人设。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无禾是替他承受了这份痛苦。   本来被捅的应该是他,只是他当时一直和宋韵声待在与世隔绝的池家主宅,根本没人能接近他。   不知为何,那个持刀伤人的特招生就将目标换成了江无禾。   池兰熏举起一只手,犹豫片刻,不太自然地摸了摸江无禾的头,“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江无禾顿了顿,将耳朵贴在池兰熏心口,沉默不语,听着与生命密切相关的心跳声。   池兰熏紧紧抿起唇,将痛呼封在唇齿间。   江无禾的动作扯动了胸口上的伤,昏睡了许久,他差点要忘记了那里。   半晌后,江无禾缓缓松开池兰熏,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兰熏。   “是吗?”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是来看我的吗?”   池兰熏略一怔愣,他确实不是来看江无禾的,他来这间病房只是想确认一下偷窥者是不是医院顶层的第四位病人。   同时,他也想借机确认一下芙洛琳到底是不是有两个。   池兰熏不想说谎,正苦恼着要怎么回答江无禾的问题,却看见江无禾的嘴巴张张合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说什么?”池兰熏微微凑近他,想要听清江无禾说了什么。   江无禾伸出手,手背青筋凸起,骨节弯起,自池兰熏耳侧挑起一缕细发。   池兰熏感受到了那只手的颤抖,眉心蹙起,不明所以地问道:“头发上有东西吗?”   江无禾还是不说话,忽然低头,把额头抵在池兰熏的额头上。   池兰熏的体温本就比正常人低,江无禾的体温却是比他还要低。   冷意从额头相贴的肌肤传过来,长睫不受控地抖了抖,池兰熏往后一仰,避开了江无禾的触碰。   毫无征兆,江无禾突然凑近,张开嘴,用力地咬了一口池兰熏的耳垂。   只一下,马上松开。   池兰熏吓得瞪大眼睛,完完全全愣住,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江无禾脸上出奇的平静。   他歪了歪头,观察着池兰熏的反应,又是毫无征兆,咯咯笑了起来,像极了疯子,笑得池兰熏心里直发毛。   池兰熏硬生生把“你有病吧”憋了回去。   因为,江无禾看起来是真的有病,还是病得不清的那种。   被捅肾之后失心疯了吗?   江无禾捂住脸,垂下头,自顾自地笑个不停,肩膀剧烈颤抖,偌大的病房只剩下他的狂笑声。   池兰熏神经绷得紧紧的,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害怕江无禾扑上来发狂咬人。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瞥向不远处的轮椅,飞速思考依靠自己坐上轮椅的可能性。   癫狂的笑声兀地停住。   “你走吧。”   一瞬间,江无禾的笑全部收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在远处围观了全程的芙洛琳张了张嘴,酝酿许久的话尚未说出口,直接被江无禾异常冷漠的声音打断。   “你也是。”   江无禾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凭什么!”发现这个神秘兮兮的人是江无禾之后,芙洛琳顿时有了不少底气。   江家因为与池家沾亲带故,实力极其雄厚,可芙洛琳的家族与江家差不了多少,她没有必要对江无禾畏畏缩缩。   “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江无禾声音极冷,“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你。”   江无禾加重了“你”字。   芙洛琳一僵,脸白了白,半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江无禾对芙洛琳说道。   说完,他睁开了眼睛,瞥向池兰熏身边大气不敢出的护工。   提心吊胆的护工浑身哆嗦起来,立马扶着缩到床边的池兰熏坐上了轮椅。   “出去。”江无禾躺下,背朝着病房内的所有人。   冷淡的声音与方才失心疯一样的表现产生了极大的割裂感。   “叫你的哥哥来。”江无禾说了最后一句话。   哥哥?   池兰熏看向面色煞白的芙洛琳。   江无禾这句话不可能是对他说的,那就只可能是对芙洛琳说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继续主线任务了!   因为这本文不是很长,所以要开始为结局铺垫,dbq这些铺垫我尽量少写!   大家要是有看不懂的可以在评论区直接问,只要不涉及剧透的我都会回答030 第43章   一出病房, 护工全部围了上来,慌里慌张的, 显然是领了江无禾的命令, 将池兰熏和芙洛琳隔了一段很远的距离。   两人根本无法交流。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芙洛琳生气喊道,黑着脸,生气地想要甩开抓住她胳膊的手。   平日里前呼后拥的大小姐, 现在却被一群护工连推带拽, 毫不讲道理地塞进走廊尽头的电梯间。   “实在抱歉,我们也没有办法。”护工忐忑不安地说着, 一边向芙洛琳和池兰熏道歉,一边将他们二人迅速带离医院顶层。   比起芙洛琳, 护工对池兰熏的动作明显小心了许多。   “请您先到一楼贵宾室稍事休息。”   在医院走廊的灯光下,池兰熏的肤色是近乎病态的白,像是上好白玉雕琢而成,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摸,试试触感会不会也像白玉一样带着丝丝凉意。   顺着细雪似的脖颈看下去, 病服衣领向两边微微敞开, 随着浅弱的呼吸, 露出两弯深深的锁骨。   推着轮椅的护工神色怔松,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直到有了窒息的感觉才猛吸一口气, 却闻到了一股与刺鼻的消毒水味完全不同的、若有若无的柔软香气。   池兰熏疑惑地蹙起眉,“你们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他”指的自然是江无禾。   江无禾哪来这么大的权力?   这所私人医院的护工竟然为了江无禾的命令, 连池家和芙洛琳的家族都毫不顾忌。   单凭江家的权势还做不到这一点, 除非江家攀上了一个极其庞大的家族。   推着轮椅的护工浑身一震, 过了好半天才苦着脸道:“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从护工惶恐不安的样子来看, 他们并非有意隐瞒, 而是真的不敢透露一丁点信息。   池兰熏慢慢抿起了唇,他想起了江无禾病房门前那两个举止怪异的黑衣男子……   难道江无禾攀上了连他也一无所知的池家?   池兰熏最终没有再问,乖乖坐在轮椅上,任由护工推着他离开了医院顶层。   芙洛琳尚且可以反抗一下,但凭他一只手就能制住的身体,又要如何向护工反抗呢?   池兰熏和芙洛琳被带到了医院一楼贵宾休息室。   他们两个进入休息室之后,护工们就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   说是守在门外,却更像是监视。   不过也算是给了池兰熏和芙洛琳交流的空间。   装潢极尽奢华的休息室安静下来。   休息室本就大得离谱,芙洛琳还故意坐在了离池兰熏最远的角落,两只手搅在一起。   芙洛琳自知身份瞒不住了,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心虚地瞥了一眼池兰熏。   池兰熏恰巧也抬眸看向芙洛琳,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上。   池兰熏只愣了几秒便回神,张了张口,正要问芙洛琳关于“哥哥”的事情,芙洛琳却鼻子一皱,紧接着哭出了声。   一连串泪珠往下掉,芙洛琳吸了两下鼻子,勉强止住哭声,泪眼汪汪地看着池兰熏,“我什么也没干,你别、别怪我……”   池兰熏沉默了一瞬。   看到芙洛琳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他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芙洛琳就是他最初见到的那个芙洛琳。   “你先擦擦泪——”池兰熏习惯性地想要抽出丝帕,却发现自己正穿着医院的病服。   芙洛琳突然停下啜泣,顿了几秒,抽抽噎噎道:“你是不是嫌我哭得很丑?”   说完,也不听池兰熏说话,哭得更凶了。   意识到满脸泪水实在是不好看,芙洛琳十分珍惜地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边哭边擦。   贵宾休息室里没有围观的学生,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   唯一的观众池兰熏没有出声打断芙洛琳,只是视线扫过时,无意间发现芙洛琳手上拿着的丝帕有点眼熟。   淡紫色,上面还绣着极具代表性的紫罗兰。   顺着池兰熏略显疑惑的目光,芙洛琳愣愣地盯着手里的丝帕,一瞬间,姣好的面容红了大半。   “才不是你的,只是恰好长得有点像!”   池兰熏什么也没说,芙洛琳却着急忙慌地红着脸反驳,哭都忘记哭了。   池兰熏轻点头,随便“哦”了一声,完全没放在心上。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是给了芙洛琳一块手帕擦眼泪。   至于有没有收回来,池兰熏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不会有人一直用别人给的手帕吧,更何况是家世显赫的芙洛琳。   也许是做贼心虚,芙洛琳心慌不已,觉得池兰熏这种反应就是不相信她的说辞,咬了咬唇,支支吾吾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样扔了很浪费……”   如果有旁人在场,肯定会对向来矜贵骄横的大小姐说出“浪费”这种话大跌眼镜。   池兰熏微微一愣,倒没想到芙洛琳竟然如此勤俭节约,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夸奖,“挺好的……”   “啊?”芙洛琳愕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是在认可她的行为?   芙洛琳一时反应不过来,彻底忘记哭了,只紧紧攥住了柔软的手帕。   “不哭了?”池兰熏试探问道。   芙洛琳整个脸涨红,呆呆地点了点头。   见芙洛琳点头,池兰熏才开口问道:“江无禾说的‘哥哥’是指?”   此话一出,原本迷迷糊糊的芙洛琳吓得站了起来,疯狂摆手否认,“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跟江无禾不熟,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池兰熏眨了眨眼,“你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你怎么发现的!”芙洛琳惊讶地睁大了双眸,眼睛是漂亮的绿色,像莹莹有光的碧玺石。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芙洛琳却丝毫不觉得慌乱,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这是池兰熏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她主动透露的。   池兰徐面色复杂地看着芙洛琳。   性格差别那么大,长得还一模一样,不是双生子,那就只可能是人格分裂吧。   “好吧,是有一个——”芙洛琳努努嘴,忽然想起什么,提起裙子,蹬蹬蹬跑到池兰熏面前,目光上下扫视,紧张兮兮地问道,“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他的哥哥性格实在是太恶劣了,从小就爱欺负人,就连她有时候都会害怕自己的双生子哥哥。   “没有。”池兰熏有些不解地答道。   看芙洛琳紧张的样子,还以为她的哥哥是什么洪水猛兽能把他吃了一样。   这样看来,只有初见才是真正的芙洛琳,之后的生日晚宴、林中探险,甚至在布莱德学院中正常上下课的都是芙洛琳的哥哥。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池兰熏不明白芙洛琳的哥哥为什么要扮作妹妹的样子。   在他的记忆里,芙洛琳的哥哥第一次出现就是要与希尔联姻的那场晚宴。   这个世界同性一样可以正常结婚。   芙洛琳的哥哥如果喜欢希尔,完全可以直接争取联姻机会,何必男扮女装变成自己妹妹的样子,顶替妹妹的身份与希尔联姻。   一想到芙洛琳的哥哥替代了妹妹的一切,池兰熏就有点不寒而栗。   看他的样子,说不定还乐在其中呢。   好变态啊。   芙洛琳犹疑了片刻,还是对池兰熏说:“生日晚宴那天,我就被关在了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我也反抗过,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原因,只是让我再等等。”   “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约有半个月吧,他们终于肯告诉我原因了。”   “父亲说,这场联姻始于皇室的强迫,强迫我们家族让出大部分权利。”   “父亲和哥哥不愿意坐以待毙,他们告诉我,这件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我马上就能回布莱德学院了。”   “是跟江无禾有关吗?”池兰熏问道。   芙洛琳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拿出了那个纸条,“我不知道,但是我从哥哥那里,找到了这个纸条。”   “可能是他们谋划的事情马上要成功了,家族对我的管控放松下来,我就趁机跑了出来,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就按照纸条找到了这里。”   芙洛琳说着,翻过了那张纸条,反面正是这家医院的名字。   池兰熏云里雾里,“系统,有这段剧情吗?”   希尔与芙洛琳的联姻在原剧情中是没有的,芙洛琳和她的双生子哥哥系统更是提都没有提过。   “有吧。”系统小声答话。   “江无禾和芙洛琳的哥哥到底想干什么?”池兰熏不由害怕起来。   从芙洛琳可以轻松到达医院顶层不难看出,芙洛琳的哥哥一定经常扮作她的样子来医院顶层见江无禾。   他可没有忘记,在原本的希尔生日晚宴剧情中,江无禾就和方祺商量着要怎么迫害他。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捅肾刺-激的,江无禾现在一副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样子……   听到池兰熏问这个,系统顿时来了精神,“哦~那就是接下来的主线任务。”   池兰熏:?   “宿主一直昏睡不醒,我都没有机会向您颁布新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已更新:绑架宋韵声】   作者有话说:   玩得太开心了,忍不住鸽了QAQ还欠两更,我争取早点补上!!   这一章没有写到正儿八经的剧情,大家是希望我补到这一章,还是下一章写长一点ouo(接下来的剧情希望大家早一点看,不然我害怕……) 第44章   “绑架……?”池兰熏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觉得我可以完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吗?”   主线任务越来越刑了。   “没关系!”系统轻快的声音在池兰熏脑中响起,“宿主这次什么也不用做, 只需要把黑锅背好就行!”   “什么也不用做?”池兰熏顿时紧张起来。   这意味着他在主线剧情里没有戏份, 而没有戏份就意味着他可能面临不包括在主线剧情之中的危险事件。   上一次系统说主线任务“绝对简单”的时候,他面临的场外事件可是被捅肾。   “和之前不一样!”系统显然也明白池兰熏在担心什么,急忙安慰道, “宿主听我解说完剧情就清楚这次主线任务的实际要求了。”   系统一旦开始解说剧情, 就迅速进入状态,专业性十足。   “眼见着宋韵声和闻人歌、希尔关系日益亲密, 江无禾和芙洛琳不甘心,决定联合起来给宋韵声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于是, 他们暗地里策划了一场针对宋韵声的绑架。”   “布莱德学院安保极好,绑架地点自然不能选在校园内部。所以,芙洛琳负责将宋韵声引出学校,江无禾负责安排手下实施绑架。”   “江无禾和芙洛琳计划在废弃已久的仓库中,拍摄宋韵声的不雅照片, 并传遍布莱德学院, 让他彻彻底底声名扫地。这样的话, 无权无势的宋韵声就只能狼狈不堪地离开布莱德学院。”   “你说什么照片……?”听着系统的剧情解说,池兰熏眼睛越睁越大。   江无禾和芙洛琳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这么不同凡响, 实在是太刑了。   跟他们两个比起来,池兰熏瞬间觉得他之前做的坏事有一点微不足道了。   “宿主不用紧张, 咱们这本书可是正经小说, 怎么可能让主角受真的经受这些呢!”系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当然是在爱情的指引下, 希尔碰巧路过案发地点, 江无禾安排的绑匪为了避免行动失败, 干脆把希尔也一起绑上了车。”   “嗯……”池兰熏缓了一会才开口,“是不是太草率了……?”   宋韵声这种家世普通的特招生,没有贴身保护的保镖,可以在校园外随随便便绑走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希尔身为皇室王子,还是第一继承人,出了校园难道连一个暗中保护他的护卫都没有吗?   就凭江无禾一个学生安排的人手都能绑走,还是顺手的那种……这真的合理吗?   “宿主不要太在意细节!”系统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感人肺腑的电子音感化自己的宿主,“请坚信,爱情的魔力足以让一切变得合理。”   池兰熏哑然,“……”   面对池兰熏的沉默,系统礼貌询问道:“如果宿主没有问题的话,我继续讲剧情了?”   系统丝毫不觉得它刚才的言论有多么的离谱。   池兰熏快要习惯系统的胡说八道,嘴角勉强翘起一个弧度,“好。”   “希尔带着宋韵声逃出了废弃仓库,二人在寂静无人的公路上奔跑,希尔牵着宋韵声的手,心脏鼓跳如雷,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吊桥效应,还是——”   又到了熟悉的系统废话阶段,池兰熏熟悉地打断道:“所以我要做什么?”   系统解说了半天剧情,连一个他的名字都没有出现。   池兰熏已经不想再纠结神奇的剧情,比如,希尔怎么就突然带着宋韵声逃了出来,他现在更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只有剧情描述里出现他,池兰熏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宿主需要做的确实就是主线任务,但宿主确实什么也不需要做。”为了回答池兰熏的问题,系统不情不愿地停下了动情的描述。   “因为,江无禾和芙洛琳把这次绑架事件全都推在了您的身上,而您对此一无所知,默默接下了这口从天而降地黑锅。”   系统第一次为池兰熏讲解后续剧情。   “面对气势汹汹来问罪的希尔,江无禾拼命将您护在了身后,您感动不已,顿时不再管什么绑架不绑架的,只觉得自己有世界上最好的表弟。”   池兰熏无言以对。   “这次事件之后,您几乎是无条件地信任江无禾,而F1、F2、F3自然对伤害了宋韵声的您更加厌恶您了。”   池兰熏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其实仔细一想,不仅可以躺着完成主线任务,还不会有生命危险,被人讨厌、背点黑锅又如何?   “这段剧情是宗泽鸣感情线的关键节点,事关心动指数,宿主务必严格扮演。”   -   听完系统解说的剧情,一直担心场外事件的池兰熏终于放下心来。   看着整理好裙子、安安静静-坐在自己身旁的芙洛琳,池兰熏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剧情里的芙洛琳到底是哪个芙洛琳?   “系统。”池兰熏想把系统叫出来问一下。   “系统?”   回应池兰熏的只有沉默。   一向随叫随到的系统又开始装死。   池兰熏对这个问题并不热切,反正不管是哥哥还是妹妹,芙洛琳在剧情中都与他没什么大的交集。   既然系统不肯回答,他也不再追问。   不经意向窗外望去,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池兰熏喃喃自语道:“希尔和宗泽鸣还没有醒吗?”   他这样虚弱的身子,挂完水之后都没什么大碍了。   也许是希尔和宗泽鸣毒蘑菇吃得太多了吧。   池兰熏心想,无奈地摇了摇头。   休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人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走了进来。   池兰熏和芙洛琳齐齐向门口看去。   “你……”池兰熏讶然,抬起眼眸。   宋韵声直接走到了池兰熏面前。   “他抱你了。”宋韵声俯下身,眉间微蹙,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池兰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宋韵声说的是江无禾。   指腹划过脸颊,柔软的耳垂倏地被手指捏住。   连与池兰熏一起待了许久的芙洛琳也没有注意到,耳垂上面有一个淡得根本看不见的痕迹。   是江无禾咬的。   他们两个凑得很近,池兰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只是那手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不依不饶地揉捏着。   “你别……”池兰熏咬紧了下唇,抓住宋韵声的手腕,想要他把耳垂上的手拿开。   宋韵声垂下眼帘,神色平静,看了一会池兰熏敏感又无措的样子,伸出双手将他揽入怀中,不紧不慢地起身,把池兰熏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去哪?”池兰熏在宋韵声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芙洛琳见宋韵声径直往外走,急得冲上来抓住池兰熏的胳膊,“喂!你要带他去哪里!”   宋韵声停下,没有回头,只回答了池兰熏的问题,“你的管家在外面等着。”   池兰熏愣愣地看着宋韵声,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现在又知道他的管家。   “拦住她。”   清泠的声音。   只一句话,守在门外的护工快速挡在芙洛琳前面。   宋韵声低头看向怀里的池兰熏,声音放柔,“先去换一身衣服。”   单独的隔间中,宋韵声慢慢地脱掉了池兰熏身上的病服。   上面沾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   宽大的病服穿在池兰熏身上空荡荡的,袖口微微挽起,衬得池兰熏愈发瘦骨伶仃,细瘦而洁白的双腿无力垂下,是一种极其病弱的漂亮。   仿佛可以完完全全地掌握他的一切。   护工将崭新的衣装送了进来。   池兰熏乖乖抬起手臂,方便宋韵声为他穿上外套。   宋韵声垂眸系着扣子,薄唇轻启,“你见到闻人歌了?”   池兰熏点点头,犹疑地说道:“他好奇怪……”   宋韵声的手顿了一下,他掀起眼睫,目光凝在池兰熏脸上,“我知道。”   “别怕,不会有事的。”宋韵声重新把池兰熏放到了轮椅上,站到池兰熏身后推着轮椅,眼神暗了暗,“他只是记起了一些不该记起的事情。”   -   林中探险还没结束,池兰熏暂时不用回布莱德学院上课,提前通知了管家来医院接他回古堡。   池兰熏坐在轮椅上,想了想芙洛琳貌似对绑架毫不知情,芙洛琳的哥哥在林中探险,江无禾和希尔在医院躺着……   主线任务绑架应该一时半会发生不了。   刚走到私人医院的大门处,池兰熏就望见了一辆十分眼熟的汽车。   是他住在古堡时,管家最常开的那一辆。   管家呢?   一般不都是等候在车外吗?   轮椅停下。   池兰熏正想回头看一眼宋韵声,眼前突然一黑。   物理性的一黑。   单纯是因为有人把他的头罩住了。   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池兰熏被揪起来扔到了车上。   很快,又一具温热的身体被扔到了池兰熏的身旁。   车子启动,池兰熏滚了好几下,靠在了那具和他一样倒霉的身体上。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   池兰熏大脑有些宕机,用了很长的时间才逐渐接受了一个可怕的现实——   他好像被……绑架了?   池兰熏挣扎着扭动了两下,捆住他的绳子分外结实,除了离那具异常沉默的身体更近一些,毫无作用。   “你们绑错人了!!”   池兰熏绝望地喊道。   他旁边这个倒霉蛋是谁啊?   这剧情又是什么奇怪的走向?   “没有错。”   出乎意料的,竟然有人回应了池兰熏。   声音毫无起伏,冷漠得吓人。   要是放在以前,池兰熏可能不会马上听出来,但他不久前才在江无禾的病房里听到了这种十分特殊的声音。   这是……专属于池家主宅仆从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又是好短的一天,忏悔55555   明天一定要双更补上,大家明天一定要早点看啊,我害怕被锁了TAT 第45章   眼前一片黑暗。   听到与池家主宅仆从相似的声音之后, 池兰熏便不敢再动,也不敢出声, 头被黑色的厚布罩住, 呼吸有些滞涩,微微张开了唇瓣,苍白的小脸闷成了淡淡的酡红色。   池兰熏依偎着那具至今一言不发的身体, 腰间好像多了一只手臂, 单手便将他桎梏住,让他不再随着行驶的车子滚来滚去。   是希尔吗?   他不是还晕着吗?   池兰熏低低喘息着, 大脑缺氧,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错了!错了!错了!”   一阵尖锐的电子音在池兰熏脑中炸开。   系统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唔……”池兰熏难耐地闭紧双眸。   头罩似乎松动了些, 池兰熏大口喘息,心跳也随之加快,羸弱的身子经不起一点过分的对待,咬紧牙关缓了许久,才勉强将喉间的血腥气压下去。   为了让吵闹的系统消停下来, 池兰熏轻轻问道:“……怎么错了?”   “人错了!”系统语气激动, 完全不顾池兰熏的身体状况, “这段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池兰熏当然知道人错了,他这个背黑锅的都在绑匪的车上了, 这剧情能不出错吗?   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系统当时的反应和现在的反应可谓截然相反。   “可是我和希尔被锁在天台上的时候,你也没说‘人错了’啊。”池兰熏胸口发闷, 心情也闷闷的, 不想再顺着无理取闹的系统。   池兰熏反问起系统, “我记得你当时不是特别振振有词吗?怎么这一次就反应这么激烈?”   “难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池兰熏缓缓说道。   向来强词夺理的系统突然不说话了, 就在池兰熏以为它又要装死的时候, 系统又冒了出来,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不一样!反正就是错了!”   池兰熏努力思索天台和这次的绑架事件究竟哪里不一样。   主角都是希尔和宋韵声,都是患难见真情,甚至幕后黑手都是江无禾……   一阵诡异的甜香透过黑布,悄无声息地传进了鼻间。   池兰熏抿起了唇,喉咙微干,只觉得满嘴都是那股又甜腻又浓郁的味道。   池兰熏轻哼几声,睁着眼睛,瞳孔却有些涣散,被粗绳捆住的孱弱身躯起了一层薄汗,皮肉白腻泛粉,仿佛熏染上了难以言明的香气。   不知为何,池兰熏感受到了血液供应不足的眩晕感,全身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视线渐渐模糊,全身的血液却好似沸腾了起来。   池兰熏不想昏睡过去,在完全未知的环境中失去意识,撑着眼皮往上看,漆黑一片,终是不敌困倦,缓慢阖上了眼眸。   不知过去了多久,池兰熏发现自己好像被抱了起来。   脚步声回响,应该是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再多的信息,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已经思考不出来了。   有人帮他解开了绳子,动作很是小心,但解开的一瞬间,血液流通,池兰熏浑身颤栗,身子顿时麻了大半,一动不敢动。   偏圆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生理性泪水洇湿了罩住脑袋的黑布。   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带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只手抚上了池兰熏的脸颊,又轻又缓,细细摩挲而过。   “别动,我帮你摘下来。”   好听的声音哑上几分,一时之间,池兰熏竟难以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   “你、你是谁……”池兰熏颤着声音问道,害怕地往后躲。   然而,再怎么躲,他也逃不出圈住他的怀抱,只能继续任人抱着。   即使隔着一层布料,池兰熏仍感受到了极不正常的温度,不由哆嗦了一下。   太烫了。   “我不是你们想绑的人……真的……”池兰熏无助地摇起头,细弱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脆弱而动听。   五官被完全罩住,池兰熏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   极度缺乏安全感之下,整个人蜷缩着依偎在那个人的怀里,因为担心被扔下去,只能更加紧紧地抓住衣服。   “嗯。”   池兰熏清晰地感受到了胸腔的震动。   罩住头的黑布被拿下,许久不见光,双眼一阵酸涩刺痛。   一只滚烫的手捂住了池兰熏的眼睛,过了片刻,滚烫的唇凑到了他的耳边,几乎要碰上耳廓,“睁开眼睛吧。”   略微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不含一丝恶意,池兰熏听话地睁开眼睛,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马上剧烈地咳了两下。   废弃仓库墙皮脱落,满是灰尘,还有一股子难闻的潮湿味道,也许是铁皮生了锈,铁锈味、土腥味蔓延在流通不畅的空气中。   那个人抱着池兰熏坐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沙发上面,却没有把池兰熏从身上放下来,继续保持着环抱的姿势。   池兰熏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顶上破洞露出的强烈光线,扬起脸,视线重新聚焦,熟悉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池兰熏错愕不已。   与滚烫的体温一样,清丽的面上也是不正常的红。   “是我。”宋韵声轻点了下头,嗓音冷淡,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宋韵声微垂下头,淡淡看着勾住他脖子的池兰熏,清澈的明眸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鼻尖沁出细汗,暴露了宋韵声此刻的状态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池兰熏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这里……”   环视四周,返潮的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灰白色的水泥,照不到光的阴暗角落长满了成片的青苔。   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主线任务里的废弃仓库。   “希尔带着宋韵声逃出了废弃仓库,二人在寂静无人的公路上奔跑……”   池兰熏回想起了系统讲解的主线剧情,试图从中找到逃出去的方法,然而毫无作用。   系统压根就没有详细讲,直接跳到了希尔和宋韵声逃出去的剧情。   但是,被顺手绑架的人莫名从希尔变成了他,也就是说,他现在相当于代替了希尔的剧情……   池兰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沉思片刻。   嗯,他好像完全没有可能带宋韵声逃出去。   如果逃不出去的话……   池兰熏呼吸一紧。   好像是要拍……不雅照片?   怎么拍?   池兰熏吓得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   随着池兰熏的离去,只余三名病人的医院顶层重新陷入死寂。   “嗬哧嗬哧——”   粗重的喘息声再次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在一名黑衣男子的带领下,准确来说是拖拽,冲锋衣都来不及换下的少女闯进了漆黑的病房。   “什么事啊?”高挑的少女气喘吁吁,喘了几口气才继续开口说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山里跑出来。”   芙洛琳,准确来说是芙洛琳的哥哥伊桑,满脸不爽,瞪了瞪神色淡漠的黑衣男子,面部扭曲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他在山里连个手机都没有,结果还是被这群行踪诡异的池家仆从找到。   “我见到他了。”病床上的江无禾突然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却像是淬了冰一样,冷得出奇,“不是让你盯着他吗?”   伊桑保持着芙洛琳的模样,因为太过震惊,恢复了原本的男性声音,“什么?”   “不可能!”伊桑瞳孔骤缩,绿眸闪过慌乱,“池兰熏连营地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呵……”江无禾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过去了几个小时,江无禾看起来却更瘦了,面颊凹陷,五官突出,再也找不到一点从前的影子。   “没用的东西。”江无禾一脸冷漠,阴恻恻地剐了伊桑一眼。   伊桑脸色一白,被江无禾不人不鬼的样子吓到,咽了咽唾沫,一句话也没敢反驳。   自从江无禾身边有了那些池家派来的怪人,他那本就重伤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一日严重过一日……   伊桑甚至怀疑江无禾活不了多久了。   江无禾对派来仆从的人感恩戴德,伊桑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更不敢知道那个人是谁。   “希尔就在这一层。”江无禾停顿了一下,面无血色,短促喘息之后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命人把他们两个绑了。”   “今天就绑吗?”伊桑不可置信地反问,定了定神,犹豫地问道,“虽然你有池家的助力,但这一切会不会太顺利了?”   “你不需要管这么多……”江无禾无力地垂下头,不愿与伊桑多说一句话,“你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拍下他们两个的照片……”   “送他过去……”江无禾抬了一下手,虚弱至极,招来了没有声响的黑衣男子。   话音未落,干枯的身躯倒在了病床上。   伊桑只迟疑了一瞬,看到缓步走过来的黑衣男子立马不再多言,直接转过身,跟着黑衣男子走出阴森冰冷的病房。   反正他们家族想要的只是解除婚约。   江无禾策划了整个行动,他只负责执行一些关键节点。   绑架池兰熏和希尔,为他们两个制造不可抹去的污点,这样一来,伊桑的家族就有了与皇室谈判的资格。   至于江无禾的目的……谁知道那个连命都不要的疯子在想什么。   伊桑快要走出病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江无禾气息微弱的声音。   “不要太过分……”   伊桑愣了愣,掰了几下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知道了。”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说完,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又过了许久,跟着伊桑出去的黑衣男子重新回到了病房。   “怎么样?”江无禾急切地问道,脸颊完全凹了下去,瘦得可怕。   黑衣男子恭顺地弯下腰,低声向江无禾汇报执行情况。   “什么?!”形销骨立的身躯爆发出了可怖的声响。   江无禾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翻身下床,狠狠摔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不!绝不可以!”江无禾摔得脸部扭曲,只剩骨头的身体如枯木,只能一下一下在地上艰难地爬着。   通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干枯的指节扣着地板,由于太过用力,生生留下了数道刺目的血痕。   “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不好吗……”   -   废弃仓库。   即便呼吸着流动的空气,池兰熏的脑袋还是又沉又晕,难受地靠在宋韵声身上。   只靠了一会,炽热的体温便透过衣料传递过来,池兰熏窝在宋韵声的怀里,漂亮至极的脸蛋越来越红,脊背微微弓起,像是一只马上要被蒸熟了的小虾。   “你身上好热……”池兰熏睫毛半垂,把宋韵声往外推。   在车上闻了那来路不明的甜香之后,孱弱的身体更加没了力气,宋韵声还没什么反应,池兰熏自己先累得喘起气来,被宋韵声单手箍住不盈一握的细腰,牢牢锁在滚烫的怀里。   更热了。   池兰熏微微张开嘴巴,小口呼吸,隐隐露出一截嫩红的舌尖。   宋韵声沉默不语,移开了视线,低下头,黑发垂落在池兰熏颈间。   呼吸也是滚烫的,洒在了莹白如玉的锁骨,池兰熏僵住,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肌肤微凉,细腻而馨香。   池兰熏被贴在颈侧的脸颊烫到,浑身发抖,心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的下半身没有知觉,不代表别人没有。   池兰熏咬住下唇,彻底不敢乱动了,抱着一线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发烧了?”   宋韵声缓缓抬起头,喉结滚动,眸色微暗,如羽的眼睫低垂。   “你帮帮我。”宋韵声盯着他,尾音上挑,“嗯?”   “嗡”的一声,池兰熏脑中一片空白,顿时屏住呼吸,磕磕巴巴回道: “有、有人看着……”   “没有人。”宋韵声抓过他的手,一道极为好听的惑人声音在池兰熏耳边响起,“放心。”   ……   “好累……”细弱的声音又夹带上了哭腔。   “那就停下。”   池兰熏没想到宋韵声这么好说话,惊讶地看向他,余光不小心瞥见手边的东西,本就红得不行的脸彻彻底底红透了。   宋韵声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覆在大腿上,“换个地方。”   虽然没什么感觉,池兰熏紧紧咬着唇,完全不敢将视线下移。   结束之后,宋韵声从池兰熏的小西装衣兜里抽出了手帕,拿着池兰熏自己的手帕帮他一个个指头擦过去。   池兰熏死死闭着眼,脸烫得要命。   宋韵声将他揽在怀里,又拿手帕擦了擦池兰熏唇边,擦去上面不小心沾染的东西。   仓库外陡然传来激烈的声响。   “不然怎么拍?”伊桑往后连退几步,看着几近癫狂的江无禾,心里直发怵,“这样不是最省事的方法吗?”   难道要让他直接上手去脱衣服吗?   不说别的,江无禾肯定会先把他撕了。   江无禾眼中怒火狂烧,爬满了骇人的血丝。   出于恐惧,伊桑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无禾胸膛剧烈起伏,骨瘦如柴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充斥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他不可能喜欢你……他不可能喜欢你……”   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明明是那么的清越动听,江无禾却登时目眦欲裂,看都没看惊恐的伊桑一眼,直直冲向数名池家仆从看守的仓库大门。   江无禾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地理智去思考,为什么应该待在仓库里面拍照的池家仆从,现在全都守在了废弃仓库的外面。   “滚开!”江无禾嘶吼着,愤怒地瞪着站成一行的黑衣男子,不管不顾地往仓库里面冲。   黑衣男子没有阻拦,神色淡漠地为江无禾推开了仓库大门。   江无禾只往里面看了一眼,霎时间,凹陷的面庞一片狰狞。   空气里依然飘着暧-昧的味道。   江无禾彻底陷入癫狂,举起锋利的刀,与目色平静的宋韵声对上视线。   “你去死吧!”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湿热的血液从脸颊滑下,浸湿了昂贵的西装,池兰熏双目失神,靠在一个满是血腥味的怀里。   好熟悉……   眼前突然闪过了记忆。   碧草如茵的草地,他看到了两个小小的少年。   这是他和宋韵声小时候的记忆吗?   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身着华裙的妇人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如提线木偶一般,举止僵硬,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活人气息。   这是……池家家主和夫人?   池兰熏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莫名在一瞬间认出了这两个人。   下一瞬,妇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棍棒。   一下,打到脊椎,又一下,打到膝盖……   池兰熏惊惶到失声,想要冲上去拦住他们,但这只是一段回忆……   他什么也做不了。   池兰熏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沾湿草地,浸入土壤,看着那个小小的少年昏死在血泊之中。 第46章   “您的父母貌合神离, 您的出生只是为了继承这个腐朽而古旧的家族。因而您在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接受极为严苛而残酷的训练,不幸的是, 在一次意外中您全身重伤, 双腿致残,永远无法再站立……”   池兰熏双目失神,怔怔地看着满地鲜血, 和那个躺在鲜血之中的少年, 心脏像被挖出来碾碎了一样的痛。   不是意外吗?   由自己的父母亲手打断自己的双腿……难道这就是系统所谓的“意外”?   记忆中的场景是那么的清晰,池兰熏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 寂静无声的古堡,开满紫罗兰的庭院……   这里不是池家主宅。   这里是池兰熏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住的地方, 是少年双腿残废后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的驱逐之地。   池兰熏和宋韵声这两个在剧情开始前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物,为什么会这么早就认识,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座荒僻的古堡……   可是,他有系统,他是外来的穿书者, 为什么会有这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是谁?   在这段不存在系统的独立空间中, 池兰熏发现他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只是不知为何,他被完完全全抹除了相关的记忆。   脑中一阵嗡鸣, 记忆迅速褪色, 整片空间化为了毫无生机的黑白世界,古堡、紫罗兰、鲜血……再无缤纷色彩, 一切的一切仿佛重新被封存于无人触及的记忆最深处。   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慌乱, 池兰熏咬住舌尖, 刺痛感让他从浑浑噩噩中抽离, 保持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他想要看清血泊中少年的长相。   太久没有体会过双腿健全的感觉, 只迈出一步,池兰熏便狠狠摔在了湿润的草地上。   血腥味的泥土,池兰熏摔得全身都疼,但还是忍着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那摊不断蔓延的鲜血。   双脚陷入了被鲜血浸透的泥土,脚腕被锋利的杂草割伤,血珠顺着叶子边缘滑落,与另一个人的血混在一起。   池兰熏终于跑到了少年身边。   真正看清少年的惨状之后,池兰熏浑身颤栗,不知所措地蹲在少年身边。   本应重伤昏死的少年突然动了一下,一把拉过池兰熏,尚且年幼的手颤抖着,似乎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抱住。   “别怕……”   又是一阵嗡鸣。   直抵灵魂的剧痛,池兰熏再也无法承受,回抱住那具满是鲜血的小小躯体,彻底昏死过去。   【主线……任务……失败……】   【剧情……产生……偏离……】   池兰熏失去意识之后,系统的通报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脑中响起。   -   废弃仓库。   池兰熏眉心紧皱,陷在无法醒来的噩梦中,瘦弱的身躯不住颤抖着,蜷缩在宋韵声湿热的怀里。   此时此刻,宋韵声的样子好似与池兰熏的记忆重合,大半个身子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汩汩鲜血不停从腹部涌出,宋韵声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属于自己的血,直至彻底干净,才伸出手,用指腹将池兰熏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抚平。   刀被打落在地。   “干什么!”江无禾猛地转过身,满脸不可置信。   那些无比恭顺的池家仆从为什么要——   下一瞬,江无禾被黑衣仆从掐住脖子,毫不留情地摁在了地上。   “你们疯了吗!”江无禾四肢疯狂挣扎,立刻耗光了仅存无几的体力,极度虚弱地喘着粗气,仍竭尽全力地朝池家仆从嘶吼,“去抓他啊!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让你们去抓他!”   黑衣仆从无动于衷。   江无禾动弹不得,爬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眼中的愤怒和绝望几乎凝为实质,“还给我、那是、我的哥哥……”   “他不是。”宋韵声说道。   冷冽的声音,不疾不徐,恍若两块玉石轻碰了几下。   熟悉的声音让江无禾浑身僵住。   就是这个声音!   “他不可能喜欢你……他不可能喜欢你……他不是……他不是……”   江无禾猛地抬起头,看到宋韵声的瞬间,瞳孔骤缩。   面上淡然自若,眼底却是彻骨的寒意……江无禾一阵恍惚,头突然针扎似的痛,残弱的身体剧烈地抖动、抽搐。   过了片刻,江无禾从繁杂而错乱的记忆中抽离,惊恐地盯着异常平静的宋韵声。   他终于明白了,池家派给他仆从根本不是为了帮助他,而是为了时时刻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让形势顺着幕后操纵者想要的结果发展。   偏偏他还愚蠢地感恩,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操纵那些诡异仆从的能力。   “不、不对……”江无禾疯狂摇着头,目光呆滞,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就在刚刚,江无禾的脑中涌现了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记忆。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宋韵声更不应该是这样!   江无禾被狼狈不堪地按在地上,哪怕拼尽全力挣扎,衰败的身体也无法挣开池家仆从的压制。   “你到底是谁?!”江无禾凄厉地喊道,怨毒的眼神中夹杂了难以遏制的恐惧。   江无禾发自心底地害怕眼前这个神色漠然,身受重伤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男人。   宋韵声一道视线都没有分给江无禾,垂下眼帘,用干净的手,细细地抚着池兰熏乌黑的发丝,撩开了垂落在细嫩脸颊的头发。   做完这些之后,宋韵声才淡淡出声,“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你应该认识我的。”宋韵声掀起眼睫,睨向地上的江无禾,不紧不慢地说道。   目光落在江无禾身上的瞬间,江无禾心中一突,脊背浸上寒意。   伊桑躲在仓库外面隐蔽的角落,屏息凝神地听着仓库里面传出的声音。   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伊桑的预料。   见形势不对,伊桑当即决定跑路,可是没等他走上几步路,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仆从钳制住了四肢。   太诡异了,正常人走路怎么会一点声响也没有,伊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生控制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   伊桑被拖到了宋韵声面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宋韵声和池兰熏两个人像是泡在了血水之中。   伊桑惊骇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问道:“你不怕死吗?”   一时间,他也分不出,究竟是江无禾更疯,还是面不改色的宋韵声更疯了。   宋韵声将沾满鲜血的手帕扔到地上,很快,双手又被染红。   因为失血过多,宋韵声神情有些疲倦,抿唇一笑,冰冷的声音却毫无笑意,“有东西不让我死呢……”   因为世界意志需要他这个主角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突然多了一篇论文的作业,这几天可能都要短短了()   不过剧情已经在收尾了,完结的曙光就在眼前! 第47章   熟悉的消毒水味。   池兰熏清醒的瞬间便觉得头痛欲裂, 舌尖也痛,难受地蜷起了身子。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池兰熏脑中再度闪现过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   一个坐着轮椅的背影。   这不是他。   这是池兰熏的第一反应。   画面突然转变为草地上大片大片的鲜血。   池兰熏倏然睁开眼睛, 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只喘了几下,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 胸口立刻开始隐隐作痛。   又是一阵心悸, 池兰熏脸色煞白,难耐地抿紧了唇, 捂住胸口,努力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呼吸。   缓了许久, 身上不再有明显的疼痛,池兰熏慢慢眨了两下眼睛,茫然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他不是在废弃仓库吗?   这里是……   系统完全不见了。   不再向他通报任务进展,不再向他颁布主线任务,甚至连嘟嘟囔囔的抱怨都没有了。   池兰熏一时无暇顾及系统的奇异之处。   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池兰熏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池兰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好像没有受伤, 那他怎么会忽然间从废弃仓库到了医院?   还是那一家奇奇怪怪的私人医院。   池兰熏试着回想失去意识前的事情……   记忆停留在宋韵声腹部疯狂涌出鲜血。   宋韵声呢?   池兰熏呼吸一滞,慌乱地撑起身子, 一只手冷不防从床边滑落。   他的身子过于轻了些, 肉-体坠地的声响也是轻轻的。   池兰熏从床上摔了下来,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摔得懵了, 眼前一阵眩晕。   过分安静的病房没有像往常一样, 出现一群人把池兰熏轻手轻脚地抱回病床, 仿佛这间密闭的病房里面真的只有池兰熏一个人。   幸好床不算高, 应该是临时搬来的小床,不会把池兰熏摔出什么严重的伤来。   尽管如此,身上还是摔得很疼。   池兰熏不由咬紧唇,眼中凝起了淡淡的水雾,适应了半天,等疼痛渐渐过去,用胳膊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想要从地上坐起来。   纤细的双臂颤抖不止,大大小小的几块淤青突兀地纵横在如玉的肌肤上,看起来十分狰狞。   撑着地面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笋芽般的指骨一时间有些发白。   只勉强坚持一会,池兰熏就又摔了回去,手肘“砰”地磕在地上,整条胳膊瞬间麻了,又痛又麻,连动一下都不行。   眼底当即蓄起了泪,池兰熏不停眨着眼睛,一颤一颤的长睫濡湿,强忍住喉间的呜咽,低低唤了一声宋韵声的名字。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有人来帮他。   病房仍旧寂然无声,地板冰冷,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也和地板一样冰冷,池兰熏捂住眼睛,终于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他就像个离开橱窗的玩偶,漂亮但全无作用,失去了主人的呵护便什么也做不了。   躺在地上,脑海中全是被鲜血染红大半个身子的宋韵声。   池兰熏倏地闭紧了眼,内心极度不安,半晌,深吸一口气,胡乱擦了擦眼泪,撩起沾着湿意的眼睫,试着在病房里找到自己的轮椅。   轮椅就在不远处。   池兰熏无措看向四周,什么能够帮助他的东西也没有。   五指合拢,池兰熏咬了咬牙,拖着没有知觉的下半身,完全依靠双臂的力量,往轮椅所在的方向艰难爬了两下。   对病弱的身子而言,这实在是从未有过的剧烈运动。   细弱的呼吸越发急促,池兰熏不适地蹙紧了眉,被迫停下,虚弱地咳嗽起来,唇齿间马上弥漫起了血腥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唤醒了病房中另一个沉睡的人。   “你——”   起身太快,扯动了腹部的刀伤,宋韵声眉头深锁,将痛哼咽了回去,忍着痛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池兰熏愣愣地望向宋韵声。   纱布是干净的,没有大片的红。   可是,池兰熏却觉得宋韵声的面色比纱布还要白,脸上、唇上都没有一点血色。   宋韵声蹙着眉,捂住伤口缓了片刻,轻声道:“不要动了,让他们把你抱过来,好不好?”   池兰熏愣愣地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害怕,但任由池家仆从把他抱到了宋韵声的床边。   古堡和废弃仓库,一个是血泊中的少年,一个是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宋韵声,两段莫名在重合一起的记忆让池兰熏怅然若失。   没有任何缘由,池兰熏却感觉他曾经亲身经历过宋韵声的死亡。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心猛地一坠,池兰熏颤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宋韵声的鼻息,随着宋韵声的吸气和呼气,不觉间,池兰熏也跟着正常呼吸起来,又把手轻轻放到了宋韵声胸口,感受了一下又一下胸膛微弱的起伏,池兰熏身子一软,浑身卸了力气。   心里漫上又酸又胀的感觉,池兰熏不受控制地流泪,发出细碎的呜咽声,不光是眼睛,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像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听得人心尖发颤。   池兰熏哭起来又乖又安静,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圆圆的眼眸洇弥起水雾,泪珠挂在低垂的睫毛上,要落未落,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盯着你掉眼泪,任谁看了都会心软不已。   “怎么哭成这样?”宋韵声眸光微动,指尖在池兰熏微红的眼尾摩挲而过,拭去不停滚落的泪珠。   听到宋韵声这样说,池兰熏顿时委屈起来,小动物似的“呜”了一声,哭得更凶了,眼泪越擦越多,止都止不住。   不想让宋韵声看见自己哭,池兰熏头一低,把脸埋进了被子里面,身子哭得一抽一抽,过了许久,才瓮声瓮气地嘟囔道:“我没哭……”   宋韵声身上有伤,却没有迟疑,弯下腰把池兰熏从被子里面刨了出来,伸出双手就将池兰熏完完全全揽入怀中。   病房外浅淡的日光照进来,惨白的病容也染上了一抹温暖的颜色。   孱弱的身躯很是柔软,宋韵声将下巴放在细雪一般的颈肩上,仔细感受着怀中传来的颤抖和啜泣。   鼻尖轻嗅,是与池兰熏本人一样柔软的淡淡香气。   “我不会死的。”宋韵声低声安抚,像是知道池兰熏在害怕什么。   “可是……”因为担心碰到宋韵声腹部的刀伤,池兰熏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抬起眼眸看向宋韵声,沾着水雾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池兰熏抿了抿唇,咽了下喉咙,努力抑制住哭泣,细弱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着哭腔,嗫嚅道:“会很疼吧。”   宋韵声愣了一下。   第一次,宋韵声竟不知道该对池兰熏说些什么话。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可以更新了TAT还欠几更有点数不清了! 第48章   对上池兰熏关切的目光, 宋韵声唇色淡淡,极轻地“嗯”了一声。   闻言, 池兰熏一脸认真, 紧张地扶住宋韵声的胳膊,“你好好躺着吧,不要乱动了。”   明明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 池兰熏却自觉承担起了照顾宋韵声的责任。   宋韵声垂下眼睫, 顺着池兰熏的动作,重新躺了回去。   尽管池兰熏已经十分小心, 没承担过什么重量的双臂拼命撑着宋韵声的上半身,额间都冒出了点点细汗, 最后还是扯到了腹部的伤口。   霎时间,宋韵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没事。”宋韵声率先开口道。   但是,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清丽的面庞透着病态,他说这话的时候, 薄唇也是毫无血色, 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池兰熏不安地观察了许久, 发现宋韵声连眉都没皱一下,才慢慢放下心来, 嘟囔了一声, “那就好。”   目光凝在池兰熏脸上,宋韵声碰了下他的眼睛, 眉心微蹙, “又哭肿了。”   宋韵声要来了冰袋, 又要给池兰熏敷眼睛。   “太凉了, 可以不敷吗……”池兰熏含住下唇, 摇着头往后躲。   只挪动了几下,就被宋韵声伸手拽了回去。   池兰熏一声惊呼,手差点要撑到宋韵声的伤口上面。   “不可以。”宋韵声淡淡道。   因为担心碰到宋韵声的伤口,池兰熏只好听话地被握住腰肢。   冰袋刺-激着红肿的眼睛,又凉又疼,池兰熏低低地喘息,一边哆嗦着缩在宋韵声怀里,一边弱弱地哀求宋韵声把冰袋拿开。   好不容易敷完冰袋,池兰熏已经软着身子躺到了病床上,枕着宋韵声的胳膊,胸膛轻微起伏。   太讨厌了。   他再也不要哭了。   池兰熏还是没忍住呜咽了一下。   宋韵声轻扯嘴角,放柔了声音,掀起了一点被子,“在外面不冷吗?”   话音未落,池兰熏就钻了进去,在病床上蜷成小小的一个,只敢虚虚地抱住宋韵声的一条胳膊。   “冷。”脑袋窝在被子里面又成了闷闷的声音。   宋韵声微怔。   池兰熏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有些出神地盯着宋韵声的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只要自己一松开手,宋韵声就会立马消失不见。   并且,他好像真的经历过。   想到仓库里血腥的场面,池兰熏心下一揪。   江无禾为什么要捅伤宋韵声……   原本的剧情里,江无禾身处幕后操纵整个绑架事件的发展,根本没有暴露自己,更不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而且,江无禾一直待在医院里养伤,都没有跟宋韵声见上几面,怎么会跟宋韵声结下这么大的仇恨,以至于他要不顾一切地捅伤、甚至杀死宋韵声。   “怎么了?”宋韵声将池兰熏搂到自己身边,垂眸望着一脸迷茫的池兰熏,很有耐心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池兰熏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仓库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对废弃仓库的记忆停留在,面目狰狞的江无禾提着刀冲了过来,然后温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后面发生的事情,池兰熏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江无禾,还有芙洛琳的哥哥,不会再出现了。”宋韵声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池兰熏瞳孔微缩,沉默了片刻,轻颤着声音问道:“他们两个怎么了?”   听宋韵声这样说话,池兰熏只觉得江无禾和芙洛琳的哥哥,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一样。   池兰熏不停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是他们先对宋韵声动手的,下意识将宋韵声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们活得很好。”明白了池兰熏在想什么,宋韵声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解释道,“只是需要承受一些应受的惩罚。”   池兰熏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起了一口气。   先不管芙洛琳的哥哥在原书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江无禾一定是贯穿剧情始终的重要人物,就这样提前下线,接下来的剧情要怎么发展?   更重要的是,系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池兰熏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大片青青紫紫的肌肤顺着宽松的袖口露了出来。   “怎么弄的?”宋韵声脸色一沉,圈住了池兰熏的腕骨。   胳膊上是池兰熏从小床上摔下来磕出的淤青,手肘处尤为严重,轻轻撩起病服下摆,池兰熏微颤,腹部的软肉上也有几处不明显的淤青。   虽然只是磕碰之后的淤青,但在白皙似雪的皮肉上面看起来格外骇人。   宋韵声又攥住池兰熏的脚踝,手探进裤管里,微微一掀,膝盖果然也有大块狰狞的淤青,只是池兰熏自己感受不到。   发觉池兰熏一直没有出声,宋韵声抬起眼眸,正对上池兰熏可怜巴巴的目光,圆圆的眼眸凝了薄雾,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又记起了摔到地上的无助,池兰熏忍不住委屈了起来,因为害怕再被冰袋冷敷,只能不停眨着眼睛,眼角晕红,耷拉下沾湿的睫毛。   “又要哭?”宋韵声凑近了一些。   池兰熏急忙摇头,便有一两滴从眼眶滑落。   “唔——”话都被贴上来的唇堵了回去,池兰熏突然被亲了一下,只是轻轻一碰,而后马上分开。   池兰熏瞪圆了眼睛,愣了片刻,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你……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才亲啊。”宋韵声缓缓道。   后面一句话更是让池兰熏大惊失色。   “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吗?”宋韵声目光清湛,一瞬不瞬地盯住池兰熏。   一时间,池兰熏震惊到失语。   这是什么隐藏剧情?系统看的难道是盗版书吗?   见池兰熏不说话,宋韵声捏住他的下巴,又轻轻亲了一下。   这次却没有马上分开,等到池兰熏反应过来推他,宋韵声才不紧不慢地放过他。   “不行不行……”耳尖爬上一点绯红,池兰熏呼吸顿时乱了,不由咳了几声,单薄的身形上下起伏,穿着病服更添了几分脆弱。   池兰熏完全没有这具身体与宋韵声相处的记忆,他是……鸠占鹊巢的穿书者,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与宋韵声有这样的接触,想到这里,池兰熏莫名感到一阵难过,慢慢把头垂了下去。   “为什么不行?”宋韵声为他拍了几下背,又顺势将池兰熏揽进怀里。   “因为我——”池兰熏突然顿住。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池兰熏不敢把真相直接说出来,低着头,避开宋韵声的目光,喃喃道:“我可能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宋韵声一时沉默。   池兰熏低着头,迟迟不见宋韵声的回应,觉得宋韵声肯定生了他的气。   夜晚的医院十分安静,池兰熏过了许久才敢抬起头,小心地观察宋韵声的神色,却发现宋韵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吗?   宋韵声的呼吸像夜风一样轻,朦朦月光漫过他的面容,淡淡辉光之下是几近透明的白。   池兰熏恍惚了一阵。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总是这样看着宋韵声。   池兰熏不知不觉凑近了,呼吸洒在耳侧,湿漉漉的,带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与月光一般的朦胧。   宋韵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双眸明澈无暇,正静静地望着他。   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放大。   唇齿被撬开,本是极轻极浅的吻,而后渐渐加深,池兰熏满面绯红,泪眼迷蒙,呼吸被全然攫走,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栗,却完全挣脱不开。   宋韵声双手环住他,只时不时松开一瞬,让池兰熏得以呼吸。   半晌,宋韵声才放开软在他怀里的池兰熏,认真道:“我不会认错的。”   声音很轻,仿若带着拂绕不去的眷恋。   一双漂亮的眼睛被欺负之后含满了泪,池兰熏被亲懵了,直愣愣地盯着宋韵声,无法理解那句话的含义,柔软的唇瓣终于有了好看的颜色,“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宋韵声修长的手指伸到他的指间,与池兰熏十指相扣,白玉似的肌肤也暖了过来。   “我记得。”宋韵声望着池兰熏的眼睛,眸光深邃。   后面亲得迷糊了,池兰熏连怎么睡过去的都记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池兰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感受到软软肚皮上贴住的东西,身体顿时一僵,吓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正常生理反应。”宋韵声淡淡出声,把脸埋进池兰熏微凉的颈窝。   池兰熏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在废弃仓库发生的事情,苍白的小脸烧得通红。   这里可是医院,总不能再像仓库里那样帮宋韵声了吧。   池兰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脑一片空白,搂住宋韵声的脖子,慢慢伸出舌尖,讨好似的,轻轻舔上薄唇。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宋韵声注意到了病房里的细微声响,冷冷地与来人对视,突然扣住了池兰熏的后颈,加深了这个讨好意味的吻。   “唔……”池兰熏想要躲开,却被咬了一下。   缠绵的亲吻,池兰熏呼吸滞涩,头颅被迫后仰,黑发衬着的脖颈纤细而脆弱,仿佛手下一用力,便可以轻轻折断。   闻人歌目光停在上面,脸色阴沉可怕。   等到池兰熏终于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人,僵硬地转过头的时候,闻人歌翘起嘴角,对池兰熏微微笑了一下。   “我来接你了。”   【主线任务已更新】   系统的电子音出现在池兰熏脑中。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最后一个主线任务(不是下一章完结),努力把谜语都讲明白! 第49章   消失许久的系统, 断断续续地、毫无感情地颁布着新的主线任务,伴随着一阵阵滋滋的电流声, 刺耳又恐怖。   【无条件……听从闻人歌的……命令】   没有正常交流, 没有剧情描述,系统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像是坏掉了一样。   “什么?”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中不停响起, 池兰熏试图与系统沟通, 得到的依然是那个与小说剧情毫无关联的主线任务。   莫名的恐惧传遍全身,池兰熏指尖微微发抖, 揪住了宋韵声的袖口。   似乎察觉到了池兰熏的抗拒和恐慌,系统将主线任务重复了足够多的次数之后, 终于停了下来。   然而,没有给池兰熏任何缓冲的时间,冰冷的电子音立马响起。   “主线任务失败,剧情产生偏离,请宿主务必严格遵循任务要求——”系统停顿了片刻, 接下来的话让池兰熏如坠冰窟。   “再次失败, 即刻抹杀。”   系统突如其来的冷漠, 让池兰熏认识到了系统的本质。   和善的样子只是一种伪装,系统的随和与温顺都建立在他可以顺利完成主线任务的基础上, 一旦他不能达成系统的期许, 那么,他面对的就只可能是无比严酷的对待。   虚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池兰熏觉得浑身无比冰冷, 苍白而无血的唇瓣微微翕动, 对上宋韵声的目光, 努力想要说些什么,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病服不太合身,衬得腕骨微突的手腕纤细而无力。   宋韵声扣住池兰熏的手腕,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什么也没说,神色也是异常的平静。   池兰熏愣愣地抬眼盯住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种不知由来的依赖感,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足以让他乱跳的心安定下来。   池兰熏小心地扯着被子往身上盖了盖,挪得离宋韵声更近了些。   “够了。”   闻人歌冷声呵道,低沉的声音透着些许愠怒。   池兰熏乖顺地窝在别人怀里的画面是那么的刺眼,闻人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的脸色也差到了极点。   听到闻人歌的声音,池兰熏顿时僵住,将脸埋到了宋韵声的胸口处,害怕地避开身后那道毫不掩饰的视线。   他对闻人歌之前阴晴不定的表现仍心有余悸。   而且……系统颁布的奇怪任务,不论怎样都与闻人歌有脱不开的关系。   见到池兰熏畏惧的样子,闻人歌垂在两侧的手骤然收紧,强压下怒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床边。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池兰熏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甚至下意识地用脸颊轻蹭宋韵声的掌心,如小动物一般。   是全身心的依赖与信任。   闻人歌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心底的怒意再也无法遏制,闻人歌猛然攥住池兰熏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他拽出了被子。   “跟我走。”声音冷硬,是闻人歌极其愤怒的表现,“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池兰熏一惊,双眼不自觉瞪大,死死抱住宋韵声的胳膊,“不……我不要……”   宋韵声眉心紧蹙,眸中闪过难以掩饰的复杂之色,轻轻拢住了池兰熏微凉的指尖。   他曾经自暴雨中泥泞不堪的路边捡到一只小鸟。   一只独属于他的、完完全全依赖他的洁白小鸟。   小鸟柔软又漂亮,他将小鸟捧在手心保护,不让它的白羽再经历任何一点外界的风雨。   小鸟脆弱得惹人爱怜,也失去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需要精细至极的照料,需要时时刻刻的陪伴,他只要远离一瞬,敏感的小鸟就会陷入不安与恐惧之中。   因为你就是它的全部。   微凉的指尖从宋韵声的掌心抽离,池兰熏抵不过闻人歌的力气,又惊慌失措地攥住了宋韵声的袖口,用力得指尖都泛起了白。   只是徒劳的挣扎。   闻人歌强硬地拽下了池兰熏的胳膊。   娇养的小鸟受不了粗鲁的对待。   宋韵声双目微阖,听到了极轻极浅的声音,是从闻人歌怀中发出的,压抑在喉间的呜咽。   绝望而无助。   缓缓睁开双眸,宋韵声从病床坐起,牵动了腹部的刀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   他丝毫不顾身上的剧痛,一眨不眨地看着池兰熏,眼眸深深,清越的声音缓慢却坚定。   “我会带你回来的。”宋韵声抬起手,为池兰熏揩去了滚落的眼泪,“一定。”   池兰熏眼睫上挂着泪,因为情绪激动,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呼吸不畅让瓷白的小脸又失了几分生气,漂亮得愈发不像真人。   “嗯……”池兰熏紧咬住唇,努力止住呜咽声,慢慢点了一下头。   他的全身被桎梏住,只能微微偏头看向病床上的宋韵声。   闻人歌目色阴沉,讥讽道:“痴心妄想。”   即便这样说着,闻人歌还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完全不顾池兰熏的痛呼,一只手死死掐住他的腰肢,大步走出了病房。   房门大开,手边似乎还残留着点点温度,宋韵声收回视线,靠坐在床头,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很快就会结束了。   -   口鼻被紧紧捂住,池兰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眼前一片昏黑,浑身无力,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不一会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池兰熏已经躺到了一张陌生的大床上,周围的景象也十分陌生。   伸出右手在周边摸索,池兰熏顿了顿,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莫名沉重。   目光向下看去,池兰熏一时怔住,惊恐之下,声音都带上了颤抖,“这、这是什么……”   银白色的金属镣铐紧密贴合着腕骨。   内圈有柔软的绒布,不会让冷硬的金属磨破池兰熏细腻的皮肉。   极长的锁链焊死在墙壁,给了被锁住的人足够的活动空间。   链条随着池兰熏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啷啷晃动,时不时发出几下碰撞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听起来令人汗毛倒竖。   “果然很适合。”闻人歌拍了两下手,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熏熏的手腕好看,不管是戴手链还是手铐都很好看。”   清冷月光让闻人歌看起来矜贵又疏离,他俯下身子,亲昵地为池兰熏抚平了病服上的褶皱,而后拍了拍脸蛋让池兰熏回过神来。   “既然出了医院,熏熏就把病服换下来吧。”闻人歌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衣柜面前。   他的表情是平和、甚至是愉悦的,却让池兰熏感到不寒而栗,紧张地攥紧了床单。   衣柜拉开的声音极大,池兰熏浑身一颤,心脏瞬间被攥紧。   “都是哥哥为你精心准备的。”闻人歌背对着池兰熏,漆黑双眸隐隐流动着几分兴奋,“熏熏……喜欢吗?”   池兰熏僵硬地转过头。   衣柜里面赫然是一件件华丽而繁复的裙子。   闻人歌指尖划过一条条各式各样的裙子,最终停在一件像是专为娃娃设计的小洋裙上面。   叠加的裙摆轻轻蓬起,搭配着蝴蝶结和白色长筒袜。   闻人歌从衣架取下那条造型繁复、做工精致的裙子,缓步走回床边,牵过池兰熏的手,吻了吻带着银色手铐的细腕,再是如上好白玉一般,泛着凉意的温腻指尖……   池兰熏浑身不住颤栗,倏地扯回了手,绝望地摇头看向面色立刻阴沉下来的闻人歌,“我不喜欢……”   “不可能。”闻人歌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怎么会有娃娃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呢?”   闻人歌语气平静,好像真的把池兰熏当成了玻璃橱窗中精致漂亮的小人偶。   池兰熏觉得闻人歌简直疯了。   “熏熏现在不太方便,哥哥帮你换上新的衣服,好不好?”闻人歌弯下腰,按住了池兰熏的双肩。   池兰熏惊恐地瞪大双眼,抓住闻人歌的衬衣袖口,用那张又漂亮又苍白的小脸哀求道:“闻哥哥……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 第50章   “害怕?”闻人歌长眸微微眯起, 声音沉了下来,“为什么要害怕?”   凌厉的目光扫过, 仿佛下一刻就会将身下的人生吞活剥。   池兰熏呼吸一滞, 眼睫陡然颤了颤,不敢与闻人歌对上视线。   因为太过恐惧,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池兰熏无意识含住了下唇, 几乎是出于本能,不敢回答闻人歌的问题。   “说话。”闻人歌语气冷厉, 似是有些不耐。   池兰熏惊叫了一声,双手被闻人歌单手固定在了头顶。   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孱弱的身躯,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闻人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制住挣扎的池兰熏十分轻松。   另一只手的动作未停,慢条斯理地用指腹研磨过细腻的皮肉,轻轻拨弄,最上面一颗的扣子便解开了。   脖颈和锁骨露出一大片, 白得晃眼。   闻人歌的指尖冰凉, 骨节分明, 覆有薄茧,触感极其鲜明, 引起一阵阵无助的颤栗。   “我、我不想穿……”池兰熏呼吸急促, 害怕得快要哭出来。   他害怕穿那些衣服,更害怕极力挣扎之后, 明显不正常的闻人歌做出什么更恐怖的事情来。   闻人歌对池兰熏的语置若罔闻, 手指往下划, 又解开了两颗扣子。   双手被牢牢禁锢在头顶, 双腿毫无知觉, 池兰熏眼眸洇湿,被逼出了眼泪,只能扭动几下上半身,试图避开闻人歌的触碰,大开的病服领口顿时扯得更大了。   似乎开了凉气,池兰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病服里面没有别的衣服,白腻的肌肤直接暴露在外,因与微凉的空气接触,纤薄而病弱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闻人歌握住了颤动的腰肢,彻底遏制了池兰熏的挣扎。   “所以……”闻人歌眼眸微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池兰熏,说得极慢,“熏熏是想做不听话的孩子?”   池兰熏呼吸乱了一瞬,唇瓣动了动,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便被狠狠捂住了嘴。   “唔——”那只手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池兰熏无法呼吸,拼命挣扎却根本推不开盖住半张脸的大手。   苍白的小脸涨红,手上也渐渐没了力气,只能虚虚地扒着闻人歌的衣袖。   闻人歌直起身来,正视前方,自顾自地说道:“哥哥对你这么好,为你精心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熏熏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违逆哥哥。”   “我生气了。”闻人歌淡淡道,像是为一只不听话的小动物下了死-刑。   闻人歌蓦地松开了禁锢,双手重新垂落身侧,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池兰熏大口喘息的可怜模样。   “咳、咳……”池兰熏蜷起身子,就连咳嗽声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眼角溢出的点点泪水,让人升起怜惜之情的同时,也不觉间激起了旁人的施虐欲。   尚未从窒息感中缓过来的、由于喘息小口半天都没有合上的池兰熏对此一无所觉。   将眼前的场景欣赏足够后,闻人歌扫了一眼洁白床单上的暗红衣裙,旋即收回视线,忽然伸出双手,把不住颤栗的池兰熏从床上捞了起来,圈进了自己怀中。   池兰熏受惊之后动都动不了,只能惊慌又无力地靠在闻人歌的身上。   闻人歌要带他去哪里?   池兰熏内心极度不安,口中的血腥味加剧了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小心地抬起眼睛,紧绷的下颌线昭示着闻人歌的心情。   敞开的病服几乎遮不住什么东西,凉凉的空气灌了进来,池兰熏咬紧了唇,只觉得身子完全冷下来。   实在难以忍受,池兰熏系上了扣子,紧张地观察闻人歌的反应。   闻人歌淡淡一垂眸,将池兰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说。   推开一扇门,空气湿润而温暖。   浴室?   池兰熏怔住,视线不自觉向房间中心的原石浴缸看去。   浴池中盛满了清水,水汽蒸腾,像是提前准备好了。   “不……”池兰熏不安地轻颤,下意识摇头拒绝。   “这是最后一次。”闻人歌笑了笑。   池兰熏有些不可置信,一时间不敢相信这句话的意思,“最后一次……?”   闻人歌“嗯”了一声,抱着池兰熏走到了浴池上方。   身体骤然失重。   没有任何防备,池兰熏径直掉进了浴池,温水瞬间浸透全身,水花四溅,也打湿了闻人歌的衬衫。   病服湿透,紧紧贴在池兰熏身上。   池兰熏惊魂未定地扶住浴缸两边,双眸不由瞪大,眼中俱是惊恐。   闻人歌一脸平静,说出的话无比残忍。   “最后一次允许熏熏违逆我。”   闻人歌半蹲在池兰熏的身旁,手放到他的肩上,唇角翘起一丝弧度,“不听话就会有惩罚。”   “记住了吗?”闻人歌笑着,眼底却毫无笑意,是一种近乎于漠然的狠厉。   强烈对比之下,更令人感到恐怖。   池兰熏嘴唇哆嗦,看向闻人歌,仿佛看见了恶魔,呼吸都被扼住,说不出一个字。   “又不说话了。”闻人歌无奈地摇了下头,抚了抚他失去血色的脸颊,“看来,熏熏还是没有记住我说过的话。”   说罢,那只放在池兰熏肩上的手猛然用力,下一瞬,单薄的身躯被残酷无情地按进了水中。   “啊——”池兰熏紧紧攥着浴缸两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坚持不过几秒,就连整个头部都被摁到了浴池里面,反应不及,一连喝了几口水。   双手在空中进行着徒劳的挣扎,不过是激起一些微不足道的水花。   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之中,池兰熏眼神渐渐涣散,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闻人歌突然卸下力道,缓缓将他从水中提了出来。   霎时间,池兰熏咳得撕心裂肺,连番刺-激之下,病弱的身躯不堪重负,淡色的唇挂上了刺目的血丝,看起来十分骇人。   疯狂涌出的泪水和脸上的清水混在了一起,凄惨又可怜,像只全身羽毛都被打湿的小鸟。   闻人歌喉间一紧,死死地盯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   【检测到心动指数发生变化】   【闻人歌心动指数:100%】   “恭喜宿主!F2心动指数顺利上升,奖励功德值12500,距离目标还剩57499,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通报声响起。   “喜欢吗?”闻人歌拍了两下池兰熏的脸,俯在他的耳边低语,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池兰熏被迫顺着闻人歌掐住下巴的动作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笑意全无的狭长眼眸,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只是略一怔愣,就再一次错过了回答闻人歌问题的机会。   闻人歌低下头,轻笑一声。   在池兰熏听来,没有比这更可怕的声音了。   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莫名暴涨的心动指数。   闻人歌抬起头,在池兰熏惊恐的目光下,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握住了他的脖颈。   “为什么熏熏就是学不会乖一点呢?”闻人歌低声道,神色淡漠。   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态度,慢慢地收拢五指,仔细感受着池兰熏在自己手中的颤抖与挣扎,而后极端冷酷地将一切反抗镇压。   出于求生的本能,池兰熏不住地摇着头,双手攀上闻人歌的小臂。   细链撞在浴缸,发出一声声清脆又令人绝望的声响。   “我再问最后一遍。”闻人歌微微松开了手指,让池兰熏得以喘息片刻,一字一字寒声道,“等下的衣服是自己穿……还是想让哥哥帮你穿上?” 第51章   空气骤然灌入肺中, 池兰熏面上薄红,只来得及短促喘息几下, 所有尚未说出口的哀求就都被扼在了喉间, 化作了一声声细碎的低吟。   闻人歌没有给池兰熏回答的机会。   眼帘微垂,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指节分明的手捏住了池兰熏的脖颈, 并没有使上多大的力气。   池兰熏像只被捕获到的小动物, 被闻人歌轻松提了起来。   恍若要被生生掐死的恐慌让池兰熏不住挣扎。   闻人歌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底升腾起了难以言明的欲念。   掐住这细细的脖颈, 就像攥住了一只兔子的双耳,又像是揪紧了小鸟的翅膀。   猎物无论如何挣扎, 终究只是徒劳。   它逃不出猎人的掌心。   想到这里,闻人歌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反应。   然而,他的神色丝毫未变,冷静地观察着池兰熏因缺氧而逐渐涣散的瞳孔,适时松开了五指。   待到池兰熏缓冲过来, 闻人歌便再次掐住。   一遍又一遍, 消磨尽这只猎物的所有抵抗。   黑眸中显出些阴冷的笑意。   闻人歌好整以暇地玩弄猎物。   “不要……”池兰熏却在这连番的戏弄之下几近窒息, 虚弱地、徒劳地握住几根带有薄茧的手指,试图把那只握住细颈的手推开。   苍白似雪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艳色, 教人移不开眼睛。   乌黑瞳仁也聚起了一层盈盈水色。   闻人歌眼神暗了暗, 蓦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总是摆出一副希望被别人疼爱的样子……” 由于背着光,闻人歌的表情不甚清晰。   声音低沉而缓慢, 说出的话却让池兰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浴缸里的水冷了下来。   湿透的病服完全贴在了池兰熏的身上, 为那具身躯又添了几分病弱。   “怎么?”闻人歌长眸微眯, 低垂下头, “哥哥说得不对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随着说话呼出的热气擦过池兰熏耳畔。   池兰熏咬紧下唇,害怕地扭过头。   经受了闻人歌的手段,他一时间不敢再违抗,拼命止住了摇头否认的念头,却也不肯顺着闻人歌的话说下去。   静默片刻,闻人歌眸色冷了下来,拍了拍池兰熏的脸颊,垂眸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慢慢说道:“真是不乖。”   短短一句话,像是宣判了池兰熏的罪状。   大理石材质的浴缸冰冷彻骨,因为寒意,更因为恐惧,池兰熏浑身剧烈颤抖着,眼泪像是失了控,不断从眼角往下滑,冲掉了脸颊两边的清水。   他无法理解闻人歌的话。   闻人歌看着,倏地弯了弯唇角。   仿佛被池兰熏惨兮兮的样子取悦到,终于肯完全松开掐住脖子的手。   池兰熏猛然跌坐回浴池中,溅起的大片水花浸湿了黑发,贴在脸颊两边,让他看起来更狼狈、也更可怜了。   瘦弱的双肩一下下耸动,不由令人控制不住地遐想或是狠狠压住,或是稍稍使力、折断它们。   想到这副样子不知被多少人看见过了,闻人歌压下了唇角,那点笑意转瞬消失,居高临下,冷冷瞥向池兰熏。   池兰熏大口喘息,颈间被掐得刺痛不已,惊恐地看向闻人歌。   当真是阴晴不定至极。   池兰熏一时之间无法将眼前的闻人歌与系统提供的剧情中的闻人歌、他之前认识的闻人歌联系起来。   不知是主线任务失败之后的人物出现了崩坏,还是说……   这就是闻人歌原本的样子。   只是他伪装得太好,以至于骗过了所有人。   猝不及防对上那阴冷的目光,池兰熏浑身一抖,莫大的恐惧之下,本能地攥住闻人歌的袖口,急急忙忙说道: “我、咳咳……我自己穿,闻哥哥……我自己穿。”   “好啊。”闻人歌语气出奇平静。   将袖口从池兰熏指尖抽离,闻人歌说道:“自己从里面出来。”   “里面”自然指的是大理石浴缸。   这对正常人来说自然不算艰难,但对本就虚弱,又在短时间内受尽了惊吓的池兰熏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闻人歌倒是丝毫未觉似的,慢条斯理地找到地方坐了下来,轻拍了几下西装,抖落上面挂着的水珠,又变回了极为冷静而淡漠的模样,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浴池中的池兰熏狼狈不堪、惊魂未定。   等了片刻,见池兰熏仍是一动未动,闻人歌轻敲了一下石壁。   “怎么?”闻人歌淡淡出声,“熏熏难道想让哥哥抱你出来吗?”   “这种小事都做不到,我觉得熏熏也不可能自己穿好衣服。”   闻人歌的声音越来越低,池兰熏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我可以的……”池兰熏颤声道。   池兰熏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要让闻人歌帮自己穿那些衣服……   洇湿的病服之下是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   不太明显,但在白皙的肌肤之上难免会勾起一些不好的猜想。   若是不小心磕碰的,淤青怎么会遍布全身?   闻人歌摩了摩指腹,面色骤然阴沉下去,极冷地剐了一眼不远处的孱弱身躯。   池兰熏双臂撑在浴池两边,颤个不停,正全神贯注地向上撑起自己的身体,生怕一不留神就摔下来,没有注意到闻人歌神情异常迅速的转变。   苍白的双手被切割平整大理石硌得生疼,竭力支撑一会,终是失了力,重新跌坐了回去。   池兰熏无力地仰倒在石壁上,颈微微后仰,上面有一圈被掐出来的狰狞红痕,一眼便知掐的时候有多么的狠戾。   这个姿势将最为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闻人歌喉间有些发痒。   池兰熏担心闻人歌又要生气,屏住呼吸,小心瞟向坐在一旁的闻人歌。   他的脸部陷入阴影,完全分辨不出此时的神情。   池兰熏愈发惴惴不安,深深呼吸了一次,才哆哆嗦嗦着开口解释道:“闻哥哥……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就可以了……”   闻人歌一言不发,池兰熏也不敢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池兰熏快要被浴池里凉透的水冻住,闻人歌才点了下头,幅度极小,仍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哪怕只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池兰熏也立刻用双手撑着冰冷的大理石尝试起身,不敢耽误片刻。   他不知道再次违抗闻人歌会面临什么。   这个动作需要上身的力量,可是池兰熏的双臂细弱得仿佛可以轻易折断。   不出意外,他又跌坐了回去。   这次坚持的时间甚至更短。   似乎不想再给池兰熏机会,闻人歌终于站了起来。   池兰熏脸色顿时煞白,睁大的圆眸中充斥着浓重的绝望。   高大的身形一步一步向池兰熏走来时,这种绝望被扩大到了极点。   “别——”池兰熏惊恐万分,僵硬地向后挪动了两下,却立马被扣住了手腕。   然而,想象中的惩罚并没有到来,回应池兰熏的只有一个温热的怀抱。   闻人歌蹲下身子,将细细发抖的池兰熏搂在了怀里。   “怎么洗完了也不说一声?泡在凉掉的水里又要生病了。”闻人歌原本冰冷无比的声音,此刻温柔又轻缓。   池兰熏一时怔住,极慢地扬起脸,更是发现不仅是声音,闻人歌的面色同样极其柔和。   说不出的违和感。   闻人歌轻手轻脚地将池兰熏从浴池里抱了出来。   像从前一样。   恐惧直达心底,池兰熏不仅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整个人都僵在了闻人歌的怀里。   闻人歌怎么能突然变得和从前一样呢?   那种几乎要窒息的痛苦顿时涌了上来。 第52章   池兰熏又冷又惧, 在闻人歌的怀里浑身颤栗得厉害。   一身病服湿透,冰冷的水顺着漂亮的侧脸滑入领口, 从发丝到腿脚都在滴水, 滴滴答答,流了一路的水痕。   闻人歌停了下来,他抱得紧, 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湿哒哒的衬衣黏在腰腹有些不适, 但他显然不是因为这个才停下来的。   “忘记给熏熏擦干净身上的水了。”闻人歌微垂着眼,满是歉意, 仿佛他刚刚才发现这一点,“是我的不对。”   扣在池兰熏腰间的手又收得紧了些, 掌心过分的炽烫,隔着薄薄的面料肆意熨烫着肌肤,浸在凉水里许久的身子顿时一激灵。   这样一来,细弱单薄的身体蜷起,像是完全嵌进了闻人歌的臂弯。   “别、别碰……”生了层薄茧的手指在敏感的腰侧摩挲, 池兰熏惊叫一声, 声音也抖得不行。   他抬起眼眸, 猝不及防与闻人歌对上视线。   眼眸漆黑而深邃,明明透着温柔和关切, 却如若无底深渊, 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些绝望。   池兰熏瞳孔微颤了一下,顿时害怕地屏住呼吸, 将自己本就瘦弱的身体缩成一团, 彻底僵住不敢动弹了。   闻人歌盯着怀里恐慌不已的人, 嘴角噙起极淡的笑意。   他嘴上自责没有给池兰熏擦净身上的水, 却没有要拿一条浴巾给他擦干、或是裹起来的意思。   实际上, 浴室就在他身后几步之远。   闻人歌不疾不徐地抱着池兰熏走到床边,任由水痕在地板蔓延,渐渐浸润。   白色的床单自然也被弄湿了一片,湿漉而冰凉,黏在池兰熏后背的肌肤上。   一直处在受惊状态,片刻都无法放松下来,池兰熏面色愈发雪白,眼下带点病气,只唇上有一抹淡淡的艳色。   闻人歌不甚在意,一只手撑在床上,拨了拨沾在脸颊两侧的黑发,像逗弄小动物一般,轻拍了两下池兰熏的脸,慢慢道:“熏熏把床也弄湿了……这可怎么办,嗯?”   指尖缓缓下滑,钳住了池兰熏的下颌,强迫与他对视。   薄茧带来的粗粝之感,无意间磨疼了格外细腻的皮肉。   力度却是十分柔和的,仿佛他正在为一只淋了雨的小雀,极轻地拭去柔软绒毛上的水珠。   池兰熏不自觉地含住下唇,湿润的睫毛微微垂下,不安抖动。   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了起来,极有压迫感的姿势令他胸口发闷,愈发恐慌。   池兰熏不明白闻人歌的意思,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闻人歌的问题,下意识地偏过头去,避开了闻人歌的触碰。   下一瞬,意识到自己的抵触行为可能惹怒闻人歌,池兰熏心下一惊,小心翼翼地撩起眼睫,呼吸颤抖,看着闻人歌停在原处的手,乖乖地凑了回去,将下巴讨好似的放回了他的掌心。   “闻哥哥……”池兰熏嗫嚅道。   他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一时间不敢再做出违抗闻人歌的行为。   碎发被别到耳后,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   肤色实在是太白了,一碰就要留下痕迹,雪色的皮肉上泛起了瑰丽的淡红,沾了点莹润水色,更是好看。   闻人歌眸色渐沉,抽回了手,也不说话,只微微眯起了眼。   这种诡异的平静加倍折磨着人,拉扯着池兰熏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   良久,闻人歌冷冷出声,“熏熏又犯错了。”   刻意放缓了语调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残忍。   池兰熏浑身忍不住发抖,害怕地闭紧双眼,对即将到来的惩罚的恐惧,让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了出来。   突然间,闻人歌双手掐住池兰熏的脖颈,指节不断收紧。   颈间的禁锢仿佛要把他活活掐死,窒息的恐怖让池兰熏下意识地竭力挣扎起来。   然而,毫无作用。   眼泪还没来得及滚落下来,就被一点一点地舔干净。   病弱的身体不一会就没了力气,任由眼球开始发涩、发痛……再流不出一滴多余的泪水。   等到池兰熏眼前阵阵发黑、几近崩溃到求饶的时候,闻人歌才不紧不慢地松开手。   “怎么不哭了?”闻人歌语调轻缓,“哥哥觉得熏熏哭起来很好看。”   池兰熏狠狠吸了一口气,又呛到似的连声咳嗽。   身体不堪重负,就连咳嗽声都有一下没一下的,不由令人担心起他的身体。   闻人歌却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停到唇瓣,上面还有一处小裂口。   池兰熏十分狼狈,额间渗着薄汗。   唇上刺痛,已经冒出了点点血珠,在这抹绯红衬托之下,面色愈发病态的苍白。   闻人歌眼前恍惚一阵,伸手点上,只觉得温腻柔软。   指尖细细摩挲,将上面的血珠一点点抹开。   本是极小的裂口,在闻人歌恶意的玩弄下,流出了更多的鲜血,浸润向来浅淡的唇色,显出湿漉花瓣一般的稠艳。   实在是疼,池兰熏强忍了许久,还是紧抿起唇痛哼一声。   不过,哭是彻底不敢再哭了,红肿的眼眶仍在微微发痛,方才他差点觉得闻人歌要把他的眼睛生吞掉。   闻人歌满意地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颤栗,倏而直起身,带些散漫说道:“好了,既然熏熏已经洗完澡了,那就该换上新衣服了。”   池兰熏倏然一阵冰冷,顿时想起了那个装满各式各样“新衣服”的衣柜……全身血液似乎凝固下来。   果然,闻人歌从床边走开,径直走向了衣柜。   又是一声极大的声响。   闻人歌拉开了衣柜。   精神高度紧绷的池兰熏被那动静吓得哆嗦了一下,顾不上伤口,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仿佛这样就能躲掉接下来的事情。   整个略显空旷的卧房只剩下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过了许久,闻人歌轻声喊道:“熏熏?”   池兰熏一抖,急忙“嗯”了一声。   “这件喜欢吗?”闻人歌转过身,望向池兰熏,手上拿着一件白色蕾丝裙。   哪怕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池兰熏还是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无意识摇了两下头。   虽然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已经晚了。   “怎么了?”闻人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池兰熏的抗拒,旋即面色一沉,眼神里的阴郁沉凝,如古潭深不见底,令人胆寒。   闻人歌一步一步地回了床边,鞋子碰到地面发出的闷响在极其寂静的卧房中回响。   “不是熏熏自己想穿的吗?”闻人歌由上而下俯视着池兰熏,恣意欣赏着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突然地,将裙子粗暴地扔到了他的脸上。   做工精致的蕾丝裙扎痛了细腻的肌肤。   闻人歌现在的神情实在是吓人……池兰熏双唇止不住颤抖,攥紧床单,笨拙地拖着没有知觉的腿往后缩,做着徒劳的挣扎。   “我不要……啊!”尚未说出口的话化为一声痛呼。   霎时间,池兰熏瘫软在床上,全身过电一般的痛楚让身子不受控制地痉挛。   “亲爱的宿主请认真完成主线任务,当前任务为:无条件听从闻人歌的命令。”   “为了协助宿主更好地完成主线任务,任何明显违抗的行为都会遭到惩罚。”   系统的电子音在脑中响起。   池兰熏浑身失力,一阵一阵颤抖,闻人歌握住他的胳膊,只轻轻一提就把他的半边身子从床上提了起来。   “现在,熏熏想穿了吗?”闻人歌的长眸淬了一层冰。   他伸出手臂,搂住池兰熏的上半身,让他不至于软倒在床上。   池兰熏瞳孔涣散,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无力地攀附着闻人歌。   可听到闻人歌的话,池兰熏挣扎着攥住闻人歌半湿的衬衣,哽咽回道:“穿……”   系统的警告犹在耳边,他不敢再去违抗闻人歌的话。   湿透的病服黏在身上,很不好受,池兰熏宁愿继续穿着这身难受的衣服,也不愿意换成闻人歌拿来的崭新衣装。   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大片雪白陡然与空气接触,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池兰熏因为冷,更是因为羞耻,浑身发抖。   两条细细的丝带点缀于雪白皮肉之上,白色吊带袜又微微勒出了一圈白腻的腿肉,透着点若有若无的肉色。   蓬勃的热意这一次毫无阻碍地渗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大腿从袜边向里面探,指腹有点薄茧,痒痒的,指尖忽地勾了下细带。   “闻、闻哥哥……”池兰熏怯怯喊了一声。   此时此刻的闻人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无比危险的气息。   虽然双腿没有知觉,池兰熏还是下意识地攥住了闻人歌的手指,阻止他继续往里面伸。   闻人歌瞥见他的样子,停顿了一下,捂住脸,突然毫无预兆地笑出声。   池兰熏被这莫名的反应吓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紧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又刺-激到闻人歌。   就在池兰熏愈发惴惴不安的时候,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   闻人歌抚上了锁住池兰熏的细链,黑眸深邃,教人辨不清情绪。   半晌后,他抬眼盯住池兰熏,慢慢道:“熏熏真会逗我开心。”   池兰熏怔住,见闻人歌抬起手,出于恐惧,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   “是不是饿了?”闻人歌笑意不减,对于池兰熏的反应毫不在意,或者说,他很满意池兰熏这样的反应。   令池兰熏恐惧的手继续落了下来,只是十分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当然,闻人歌并不需要得到池兰熏的回答。   他直接吩咐仆人端来了食物。   几乎没有任何准备,仆人马上涌进了死气沉沉的卧房,池兰熏怕被发现身上的衣服,惊慌失措地缩到了闻人歌的背后。   他的头发仍是湿的,软软贴在两颊和颈间,很快便将闻人歌的后背也弄湿了。   只觉得闻人歌又要生气,池兰熏面色蓦地煞白,一双圆眸不停眨巴着,配上尖尖小小的下巴,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闻人歌轻笑,缓缓揽过池兰熏的双肩,“吃点东西,好不好?”   声音温柔,如同诱哄一般。   面对闻人歌阴晴不定的性情,池兰熏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及时做出反应,及时做出符合他心意的反应。   池兰熏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然而,一直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他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哪怕只是看到那些食物都感到一阵反胃。   闻人歌低头看池兰熏一眼,只一眼,丝毫不在乎他十分勉强的样子,强硬地将食物抵到了池兰熏的嘴边。   “熏熏……不想吃吗?”霎时间,声音冷了下来。   听着闻人歌的话,池兰熏当即拼命摇头,抑制住一阵阵反胃,瑟瑟发抖地吃下了喂来的食物。   脑中似乎又响起了系统警告的电子音。   全身电击的疼痛……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试一次。   莓果的甜味在安静的空气中蔓延。   “吃完饭我们就休息吧。”闻人歌放下了勺子,目光没有从池兰熏的身上移开。   一身漂亮的蕾丝裙,乖乖并拢的小腿裹着白丝,细颈又衬着一圈蕾丝……像极了橱窗里昂贵的洋娃娃。   休息?   不明所以的话,让池兰熏倏然不安地蜷起手指,无数种可怕的猜想在心头缠绕。   闻人歌像是在“过家家”一样,执拗地按照规矩进行每一个步骤,而他则像在扮演一个任由闻人歌摆弄的娃娃。   根本容不得池兰熏思索,他被摁住,毫无挣扎之力。   精美的蕾丝裙换下,被随意地扔在地上,他又穿上了一身薄白色连衣裙。   睡裙面料柔软,十分合身,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品。   闻人歌用了些力掐住纤薄的腰肢,伸手按住池兰熏的后颈,强迫他枕在他的胸膛上面,耳朵紧贴着他的心脏。   卧房陷入黑暗,空旷而寂静,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入耳。   陌生的男性体温和充满侵略性的气息,让池兰熏感到加倍的不适与恐慌,身体的僵硬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在想什么?”闻人歌沉声问道,掐住腰肢的手力度不断加大,几乎要将池兰熏揉进身体里,“想要他来救你?”   池兰熏闻言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   “又摆出那副楚楚可怜,想让人……的表情。”   两个字隐于夜色,池兰熏却听得一清二楚,瞬间惊恐地睁大眼睛。   寒意浸上脊背,传遍全身,血液在冷肃的气氛中渐渐凝固。   “不要乱动,好孩子要乖乖睡觉。”忽然,冰冷至极的声音又缓和下来,“在你彻底忘记他之前,都要一直睡在哥哥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我滚回来了orz,先跟读者们真诚地道个歉,对不起(>人<;)对不起。   因为是第一本要完结的文,所以实在是没什么完结的经验,哪怕只剩几章了也是一直拖拖拉拉不愿意去面对(对不起)。   之前总是幻想着一口气把剩下的写完再发出来,结果就是不停地拖延,明明连番外的大纲都写完了,最后却只写了几千字qwq所以还是决定滚回来一章一章写。   还是感觉特别对不起,能把这篇舒适圈之外的文写下去都是因为读者们的鼓励,但感觉自己完完全全辜负了! 第53章   卧房里的窗户是封死的, 一点外界的光亮都透不进来。   长期住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就逐渐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池兰熏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闻人歌关了多久。   几天?   还是一个星期?   起初, 池兰熏还能见到一些仆人, 渐渐的,他就只能见到一个人了。   闻人歌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似乎十分沉浸于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嘴被强行捏开, 强烈的异物感让池兰熏瞬间涌起了泪意。   与粗暴的动作截然相反, 闻人歌面上一派温和,自然地将牙刷伸了进去。   他毫不控制力度, 再柔软的刷毛也会把脆弱的口腔内壁磨得生疼。   显然,闻人歌对这种照顾人的工作并不熟悉。   但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把池兰熏的身体照顾好, 而是为了享受完完全全掌握池兰熏的感觉,为了让池兰熏明白——无论什么事情,必须依靠他,也只能依靠他。   闻人歌眼帘微垂,入目的是池兰熏恐惧不已, 却又不得不顺从地扬起脖颈的样子。   冲洗掉泡沫, 闻人歌满意地结束了这一个环节, 微微弯身亲吻了一下额头,“真乖。”   不会有比这更精致漂亮的小人偶了。   只是暂时还有一点不听话而已。   目光下移, 纤细而苍白的小腿暴露在裙摆之外, 没法合拢,无力地垂落在洗手台侧。   闻人歌朝池兰熏轻笑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颤抖, 唇角笑意更深。   就算不听话, 他又能逃到哪里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小人偶精致漂亮的同时又极其脆弱。   像笼中被豢养久了的小雀, 不见阳光的肌肤纸一样的白,青紫色经络若隐若现。   池兰熏下巴尖细,瘦得脸都要没了,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闻人歌请了医生,却不允许他与池兰熏接触。   池兰熏把自己裹在绒毛被里,睡裙往上缩,只得往下拽了拽。   闻人歌正在外面和医生不知说些什么,也只有这个时候,池兰熏才能有片刻的放松。   但这“放松”也仅限于不再时时刻刻处于闻人歌的监控之下。   手腕的锁链完全限制住了池兰熏的行动范围。   不过,即便没有锁链,拖着残弱的双腿,池兰熏也跑不到哪里去。   宛若折翼的小鸟,虚弱不堪,又失去了自由。   “砰——砰——”   突然,窗户被一下下小声敲击,只有凑得近了才能听到。   池兰熏一惊,长期待在封闭的环境,任何一点外界的刺-激都会让他十分慌张。   他把脑袋也用被子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小心冒出了一双眼睛。   窗户原本封得很死,此刻却有了一道缝隙。   一张纸条顺着那条缝隙被塞了进来。   “谁?”池兰熏极小声问道,依然不敢从被子里面出来。   他想不出谁能在闻人歌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可疑的事情。   虽然他离窗户不算远,但拖着双腿过去还是很困难。   况且,闻人歌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万一被他看到……   池兰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看那些纸条。   窗外没有人回应他,只是又塞进来了一张纸条。   也许是见池兰熏迟迟没有动静,外面的人动作变得急切起来,缝隙被翘得更大了。   许久未见的太阳光亮透了进来,死寂的房间里面似乎也多了些人气。   是白天。   池兰熏微怔,久违地感受到了外面的世界,小小的光束莫名给了他一点点勇气。   池兰熏看向从外部牢牢锁住的房门,由于紧张,攥着床单的手心微微发汗,指节也由于太过用力而发白。   半晌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翻身下了床。   床的四周铺着厚厚的毛毯,掉下去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缓冲,不算疼。   艰难地往窗户的方向挪动了几下,这个过程耗时极长,锁链哐啷作响,池兰熏愈发担心闻人歌会回来,但纸条就在眼前了,他不愿轻易放弃。   池兰熏趴在地上,努力伸长了手,勉强抓回了两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深吸一口气,池兰熏慌慌张张地拆开一张。   纸条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最后一个字更是几乎辨认不出来,一看便知是在极其急迫的情况下所写。   池兰熏捂住胸口,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屏息凝神分辨纸条上扭曲的字——   “你想逃出去吗?”   看清纸条上字的一瞬间,本就尚未平息的心跳更为剧烈。   怎么可能不想逃出去?   只是闻人歌一次又一次的惩罚,近乎磨灭了所有反抗之心,池兰熏已经不敢再去幻想“逃”这种事。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难以遏制地再度升腾起一丝希望。   池兰熏眼前有些眩晕,手抖得厉害,却也强忍下身体的不适,赶忙拆开另一张纸条。   “想逃出去的话,就敲两下窗户。”   看到第二张纸条的内容后,池兰熏怔愣了片刻,迟迟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   闻家势力极大,而且闻人歌的手段哪怕没有亲身体会,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   为什么会有人着极大的风险,无缘无故地来帮他逃跑?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会不会这一切都是闻人歌的陷阱?   “熏熏会永远跟哥哥在一起,对吗?”   脑中回忆起了闻人歌离开卧房前问的话。   池兰熏如坠冰窟。   这时,又有一张纸条被塞进来,正巧掉落在池兰熏脚边。   纸条没有折叠,上面的字清晰可见。   “你到时候怎么向他解释这些纸条?难道你要说你根本没有想过要逃出去?他可能相信你吗?”   刺骨的寒意浸过四肢百骸,池兰熏冷得发抖。   他无从得知递出纸条的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不管怎样,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池兰熏咬紧了唇,向着窗户挪动,犹豫再三还是敲了两下窗框。   “砰——砰——”   极轻的两下声音,在池兰熏听来,如丧钟一般恐怖。   “熏熏。”   比敲击声还要轻的声音。   声音从身后传来,池兰熏瞳孔骤缩。   “怎么从床上掉下来了?”   闻人歌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正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池兰熏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   心脏跳动的速度快要到达极限,唇齿间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几乎是下意识的,池兰熏将三张纸条攥到手心,用上的力气让攥握成拳的右手不住颤抖。   “对不起,闻哥哥,我不小心……”池兰熏垂下头,说得艰难。   “是吗?”闻人歌很平静地问了一句,缓缓蹲了下来,“那这是什么?”   他一根根掰开了池兰熏的手指,“熏熏读给我听听。”   甚至没有给池兰熏回答的机会,闻人歌猝然拉紧锁链。   “啊——”池兰熏反应不及,直接被扯得狠狠扑倒在地,细白的膝盖硬生生砸在地板。   然而,闻人歌并没有停下,继续拖行着起不了身的池兰熏。   “我明明对熏熏这么好,为什么就是不乖呢?”   “是哥哥的问题吗?”   闻人歌摇了摇头,“就在刚刚,哥哥都在为熏熏准备礼物,熏熏却趁机干了难以饶恕的坏事……这说明全都是熏熏自己的问题。”   伶仃的蝴蝶骨无助颤动,池兰熏一身薄薄的睡裙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细腻的皮肉与冷硬的地板不断摩擦着,毛细血管破裂,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点,看上去十分骇人。   “疼……”池兰熏难耐地低吟。   肌肤斑驳,细小的伤口遍布全身,有淤血,也有血丝。   闻人歌终于停了下来,缓缓俯下身,钳住了池兰熏的下巴。   被迫与闻人歌对上视线时,池兰熏浑身一颤,无比真切地觉得闻人歌可能真的会杀了他,“闻哥哥,我没……”   “我太失望了。”闻人歌语气平静,仔细打量池兰熏那张满是惊恐却仍然极致漂亮的脸。   明明被泪弄得乱糟糟的,反而更显楚楚可怜,招人无限怜惜。   “但是,哥哥还是会把礼物送给熏熏。”闻人歌起身,朝一个方向摆了下手,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过来。”   “听说江无禾莫名失踪,又莫名出现,回家之后大病一场,至今还没有醒过来。”闻人歌话锋一转,“熏熏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需要池兰熏回答,闻人歌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他是死是活都与熏熏无关,毕竟……”   一个人哆哆嗦嗦地走到了他们面前,畏缩地耷拉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才是你的弟弟,不是吗?”闻人歌强行掰过池兰熏的身子,将一把小刀放到了池兰熏手中。   “他从前总是欺负你,熏熏现在可以一下下还回来。”   “不用怕。”闻人歌握住池兰熏的手,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只要轻轻划上几下。”   池兰熏失力地靠在闻人歌身上,完全失神地看向面前瑟瑟发抖的宋酌。   他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一章完结,但故事不是真的完结了,番外应该回归正宗风味贵族学院玛丽苏(?)大约有3万字ovo   最近因为复健码字比较慢,先给大家道个歉,会努力提速! 第54章   (注意:和前文不是同一条时间线)   看着身前围成一圈、满脸恶意的贵族学生, 池兰熏蹙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数道轻慢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肆无忌惮地打量, 倏而停了片刻,掩饰性的发出几声嗤笑。   “长成这样,难怪……”   又是无缘无故的针对。   自从一个月前作为特招生进入布莱德学院, 池兰熏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遇见这种情况了。   “你们想做什么?”池兰熏缓缓吸了口气, 抬眸看向被簇拥着的那个人。   池兰熏并不想跟这群目中无人的贵族学生起什么冲突,最好是一点关联也不要有。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从布莱德学院毕业。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十分清秀的学生, 逆光站着,勾勒出了半边柔和的轮廓。   眉眼灵动、澄澈, 好像可以从中看透他的所思所想。   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眼下一颗淡淡的小痣,衬得他柔柔弱弱,恬淡又温柔。   “江少,我们要不要……”一旁的特招生小心翼翼出声, 脸上生着小雀斑, 被抬手打断后, 怯懦地缩回了脖子。   江少?   池兰熏有些迷惑,努力在脑中搜索有关这个人的信息。   第二学期入学, 满打满算, 池兰熏也只在布莱德学院待了一个月,对于各个院里风云人物的认知仅限于必读学生手册上的介绍。   黑紫配色的院服代表这个“江少”是紫院的学生……   目光下移, 一枚不甚显眼的戒指戴在匀长的手指上, 质地细腻, 色泽浓郁如紫罗兰, 神秘而高贵之感与古老世家无比契合。   手册的第一页是独属于四位院首的钻石胸针, 而那枚戒指似乎正是在第二页出现的仅次于紫钻的紫罗兰翡翠——   现在属于江家的独子,江无禾。   池兰熏眨了眨眼睛,纤长睫毛快速扑扇了两下,白皙的面上露出愈发疑惑的神情。   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之后,池兰熏更加无法理解这群贵族学生为什么要针对他一个新生了。   池兰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江无禾。   才入学一个月,他在整个布莱德学院都不认识几个人,江无禾所处的阶层更是特招生平日里完全接触不到的。   “想做什么?”江无禾迎上池兰熏的视线,顿了一下,出乎意料地笑了。   被一个特招生这样直白的反问,大多数高高在上惯了的贵族学生都会感到面子被拂,内心不爽、愤怒,脾气大的当场就要大发雷霆,一定要作弄到特招生苦苦求饶才肯作罢。   但江无禾依然扬着好看的笑容,眼帘微垂,慢慢重复了一遍池兰熏的话,仿佛当真在思索要怎样礼貌地回答他的问题。   一副十足好脾气的模样。   江无禾身边的跟班们却是个个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只等江无禾一声令下,他们便冲过去狠狠整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特招生。   随和、温柔、平易近人……   也就只有不熟悉江无禾的人才会把这些标签贴到他的身上。   江无禾越是生气,笑意便越深。   笑容背后,没人知道江无禾正在心里谋划着什么阴狠的主意。   忽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江无禾自己也是。   江无禾突然大步走到了池兰熏面前,戾气十足地拽起他的衣领,眼中翻涌着怒意与恨意,不管不顾地吼道:“你说呢?!”   原本清秀的脸显得极为狰狞、扭曲。   这股愤怒来得毫无道理,却由不得他加以丝毫控制。   怨毒的话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吐出,凶狠得仿佛要把每一个字咬碎、啐出来。   明明并没有多么的在乎,明明只是听表哥的吩咐来找点乐子、走个过场……   可是,江无禾难以遏制地发怒,同时又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绪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肆意操纵。   但很快,自心底升腾的怒火便将这抹理智燃烧殆尽。   “你不会真的以为宗泽鸣会喜欢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吧?”   “就凭你这种卑贱的东西也配肖像宗泽鸣?”   ……   池兰熏蹙紧了眉,十分厌恶地甩开了江无禾的手,充满莫名恶意与攻击性的话让他很不适。   喜欢?宗泽鸣?   池兰熏真的搞不明白江无禾这类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他为什么要“肖想”一个极其无礼又极其傲慢的人?   出于基本的素质和教养,池兰熏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皱着眉解释了一句。   “你误会了。”   话音未落,伴随着甩掉江无禾手的动作,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跟班们用那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池兰熏,又震惊又有些幸灾乐祸,仿佛已经预见了他悲惨的未来。   然而,这一次江无禾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笑意盈盈地说出无比恶毒的命令,反而久久愣在原地,一言未发。   被池兰熏甩开的手仍停在半空,灵动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清秀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错愕与恍惚。   江无禾迟迟无法从方才的感受中回过神来。   池兰熏碰到他的手的瞬间,江无禾浑身一个激灵。   手心的小片肌肤如玉一样的温润,泛凉,一点一点抚平了满心烦躁。   神志渐渐清明,丧失的理智回笼,江无禾单手捂住额头,由于胀痛“嘶”了一下,摇了摇头,看清眼前事物的一刹那,蓦地怔住。   一张脸占据了全部视线。   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漂亮。   眉眼漂亮,纤秀的鼻子漂亮,正瞪视着他的圆眸漂亮,因为生气抿起的唇瓣也漂亮……   哪里都漂亮,近距离看更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或许是因为凑得近,只轻轻一嗅,江无禾就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淡淡甜香。   怎么会有人身上这么好闻呢?   江无禾忍不住这样想,头脑仿佛又混乱起来,身体下意识往前倾。   细细嗅去,盈满鼻尖的香气好像有些熟悉,江无禾莫名想起了栽满紫罗兰的庭院,莫名想起了一个人——他的表哥。   !   江无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当即应激似的站直了身子。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   江无禾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只怔愣一瞬,面色猛地阴沉下来,咬紧后槽牙,朝着一个人狠狠就是一脚。   “啊!”   那个倒霉蛋直接被这一脚踹得扑倒在地上。   更倒霉的是,这里是树林的角落,雨后泥泞不堪,而那人倒下的地方正巧是一大片淤泥。   不止是衣服,脸、头发、撑住地面的手全都沾满了泥,狼狈至极。   池兰熏眼睫微颤,被江无禾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吓到,不自觉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向后面连退了好几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只可惜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跑掉。   池兰熏怀疑江无禾要么有狂躁症,要么有精神分裂。   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之中,江无禾全然不在意,用鞋尖挑起了那个倒霉蛋的下巴。   看清自己踹的是谁后,江无禾忽然勾唇笑了。   “呵……差点忘了。”恶劣的、不加掩饰的笑重新出现在了江无禾的脸上。   鞋底沾满淤泥的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到了背上。   江无禾摊开了手,头也没回,“拿过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命令。   跟班一时间无法理解江无禾的意思,你看我,我看你,又急又怕。   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被江无禾状若随意地斜瞥了一眼后,跟班骇得一哆嗦,终于回想起了什么,飞速掏出了一个东西,战战兢兢地递给了江无禾。   江无禾自然接过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然后,在池兰熏疑惑而警惕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泼到了他的身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江无禾笑得愈发明媚。   马上又佯装惊慌失措,故意表达一些假得不能再假的歉意与关心,“都是我的错,同学你没事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池兰熏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无禾可憎的嘴脸。   颈间黏腻,有什么东西不断往下淌着,他愣愣地摸了上去,抬手一看,触目惊心的浓黑。   是墨水。   墨水泼在紫院黑色的西服外套上,洇出了不规则的痕迹,与水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裸-露在外的脖颈就不一样了。   肌肤似雪,溅上了一道道鲜明的墨色,正如一副未完成的水墨画。   只待画者伸出手,涂抹,晕染。   江无禾面色微不可见地一沉,不自觉收起了笑容。   静默片刻,没人敢开口,江无禾冷声喊了一个名字。   “池酌。”   江无禾终于收回了一直踩在他背上的鞋。   “这不是你的哥哥吗?”   “还不快帮你的哥哥把脏衣服脱下来。”   江无禾对着污泥中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池兰熏,试图捕捉所有的表情变化。   池兰熏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被踹进泥里的人是谁。   他的确如江无禾所说,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池酌从未承认过他这个哥哥,池家也只是“大发慈悲”地为私生子提供一个住所。   一个充满白眼与欺凌的“住所”。   池兰熏之所以拼尽全力进入布莱德学院,之所以想要从布莱德学院毕业,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彻底逃离那里。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池兰熏在池家生活了几十年,对池家却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白眼是真的,欺凌也是真的,但那大多是小时候的零碎记忆。   除此之外,理应记得更清楚的长大后的事情,池兰熏反倒一点也记不起来,就像被抹去了一般,又或是那些事情从未发生、存在过。   趁着池兰熏失神的片刻,池酌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池酌丝毫不顾满身狼狈,一步一个泥印,跌跌撞撞地朝着池兰熏走过去。   “你——”池兰熏一惊,顿感不妙。   可他刚要转身,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一双双手把他牢牢摁住,他们笑着、骂着,池兰熏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满眼绝望地看着走到身前的池酌,浑身发颤,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池酌欺负的时候。   一个人躺在雨中,满身是伤。   没有人会帮他,更没有人会在乎他。   池酌双眸无神,如行尸走肉,唯有脸上的恨意刻骨鲜明,没有由来地对着池兰熏发狠、发狂。   精致昂贵的黑色外套被扯掉,扔到污泥里,又被恶意地踩了几脚,陷得更深。   斑驳的墨迹又叠加了几个脏乱的鞋印,衣服已经脏得完全不能看了。   江无禾眼神沉敛,一瞬不瞬盯着那件外套,眉心微皱。   过了半晌,他恍然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嘴角抽动几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有任何异常,江无禾努力翘起嘴角,显出不太自然的笑颜,颇为惊讶地看向池兰熏,“啊,好像里面的衬衣也脏了呢?”   “要不……还是洗一洗吧。”江无禾调笑道。   拖长了音调,特意加重了“洗”这个字。   池酌立刻会意。   池兰熏虽然听不懂江无禾的意思,但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情绪激动,声音不由发颤,圆圆的眸子沁了一层薄雾,毫无威慑力,反令旁人的心也跟着猛颤。   池酌无动于衷,额头爆起青筋,双眼充血,举起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用于浇灌的水管。   极具冲击力的水流轰然冲到了池兰熏的身上,瞬间就让他痛叫出声,紧咬着惨白的唇,溢出一声声破碎的呜咽。   “够了!”江无禾喊道。   清秀的面容骤然失了血色。   池酌猛地停住。   下一瞬,呆滞无神的面孔逐渐浮现出了活人的神态。   先是愕然,紧接着是不知所措,方才用来逞凶的水管在他手里成了烫手山药一般,被使劲扔远。   “滴答滴答。”   水珠顺着漆黑发尾滑入细瓷似的脖颈,白衬衣湿透了,玫瑰山上早春的风吹过,脆弱而单薄的身躯因寒冷而不住轻颤。   水洗之后,少年漂亮得惊心动魄。   湿衬衣紧贴肌肤,一览无余,胸口处大片大片白腻的皮肉被水流冲得泛红,无端给人以暧昧、情-色的联想。   负责摁住池兰熏的几个学生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舔了舔嘴唇,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出奇的安静。   似乎只能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和口水吞咽的声音。   没人注意到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冷肃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下意识地,在场的人都扭头看向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目光齐齐落到了一处。   只见白绿配色的院服之上,一枚孔雀羽胸针辉彩熠熠,镶嵌着水滴形绿钻,沉静而端庄。   江无禾顿时慌了。   “闻、闻会长,你怎么来了?”江无禾勉强挤出个笑容。   虽然他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随便扯了几句慌,骗身边这些恭维他的人自己与闻人歌关系十分亲近,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但是,眼下这种复杂的局面,他肯定不能傻傻地凑上前去套近乎。   闻人歌并没有答话,而是长眸微动,低头看向了全身湿透、不停打着冷颤的池兰熏。   江无禾愣了愣,一时拿不准闻人歌的意思。   他不知道闻人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竟然会在乎一个无足轻重的特招生。   强压下内心的怪异,江无禾开口解释道:“是表哥——”   是他的表哥听说未婚夫宗泽鸣和一个特招生走得很近,不仅非要来布莱德学院,还不停吩咐他先收拾一顿那个特招生。   “我知道了。”闻人歌直接打断江无禾的话,常年不显情绪的脸上罕见地显出些厌烦,“我已经见过他了。”   闻人歌今天本应离校处理家族事务,明天清晨才会回到布莱德学院。   结果,那个人为了宗泽鸣非要进校园也就算了,阵仗还搞得极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来似的。   作为学生会会长,也作为极少数能与他家世平齐的人,闻人歌不得不留在布莱德处理相关事宜。   闻人歌漠然收回视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冷声道:“你们是要准备逃课吗?”   听到闻人歌明显给台阶下的话,江无禾立马松了口气,急忙应道:“我们现在就去上课!”   他就知道闻人歌这种出身政治世家、利益至上的家族继承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特招生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   江无禾咬咬牙,深深看了一眼池兰熏便转身匆忙走了。   跟班们已经被突然出现的闻人歌吓傻了,见状愣了一下,也顾不上多想,急急忙忙跟上江无禾跑了。   只剩下池兰熏和闻人歌两个人。   从听见“表哥”那两个字后,池兰熏就一阵恍惚,心脏一下又一下地抽痛,恍若裂开了致命的缝隙。   他的身体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他传递什么重要的信息。   江无禾的表哥是谁……?   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呢?   池兰熏摸了摸脸上,指尖湿润,分不清是未干的水,还是新添的泪。   肩头一沉,纯白的西服披在了他的身上,携着尚存的暖意和沉静的香气,令人心安。   “你一直在抖。”闻人歌没有看他,淡淡道,算作解释。   为池兰熏披完衣服后,闻人歌又退了回去,继续与池兰熏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同时也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冷漠又疏离。   池兰熏缓缓抬起眼眸,自然也是第一眼注意到了那枚绿钻胸针。   反应过来绿钻在布莱德学院代表着什么,池兰熏不由怔住,十分惊讶地抬头看向闻人歌,半晌说不出话来。   又有几滴水珠自打湿的乌发滑落。   闻人歌为什么会帮他……   池兰熏想了又想,只能想出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学生会会长强烈的责任心。   但不管怎样,池兰熏都很感激闻人歌帮了他。   “谢谢。”池兰熏认真地答谢,和闻人歌目光对上时,漂亮的眼眸弯了弯。   闻人歌只点了点头,静静注视着池兰熏。   两人沉默。   就在池兰熏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闻人歌目光落在略显单薄的肩上,先一步开口说道:“你最好先把湿衣服脱下来。”   会长加学长的双重身份让池兰熏下意识听从闻人歌的话,他什么也没想,立马低下头,乖乖地解起了衬衣的扣子。   ……   好不容易将湿透的上衣脱下来,池兰熏颤着身子,猝不及防与一个人对上视线。   鲜明的红黑配色,灼目的红玫瑰花胸针。   心脏吓得骤停一下,池兰熏惊呼出声,五指一松,衬衣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闻人歌眉头一皱,当即顺着池兰熏的目光看去。   很巧,那个人他们两个都认识。   为了躲人而出现在这里的宗泽鸣显然也十分意外,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会撞见最近新找的“玩具”,而且还是……   宗泽鸣眸色一深,挑了挑眉,散漫不经心。   闻人歌眼神一凛,微微眯起长眸,无声对峙。   突然间,他一把将池兰熏拉进怀里揽住,用自己的外套把他的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   “我带你去换衣服。”   说完,闻人歌直接攥住手腕,强硬地拽着池兰熏离开。   湿透的白衬衣,还有那件满是脚印与泥巴的外套被落在了树林里面。   -   学生会会长果然不一样。   拥有着布莱德学院最大的特权,闻人歌直接为池兰熏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又让人拿来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新院服。   池兰熏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离开树林之后,闻人歌立刻松开了他,走在前面,步调极快,只在他快要跟不上的时候才停下稍等一会。   不仅如此,闻人歌一路上什么也没说,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宛若刻意不给池兰熏任何问话的机会。   池兰熏哪还敢问什么?   闻人歌的态度,甚至都让他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毕竟,他的记忆好像真的有许多问题。   走出房间,往四周看来看去,一丁点闻人歌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闻会长已经走了。”一位学生会成员适时出现,满面温和有礼的笑容,可多余的话却一句都不说。   池兰熏本想再感谢一番,没办法只好作罢,也由于心里对闻人歌莫名的恐慌感,隐隐有些庆幸。   回特招生公寓的路上,池兰熏本想回去冲一个热水澡,却忽然记起了被自己遗忘在树林的两件院服。   一件布莱德学院的院服便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内心挣扎一番,池兰熏叹了口气,还是认命般地转过身,决定回那处树林的角落把院服捡回来。   万一还能继续穿呢?   那里很是偏僻,仅有一条小路。   越往深处走,周边越发静谧。   天色渐黯,昏黄的路灯勉强可以照亮前路,但给不了走夜路的人多少安全感。   曲折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头,心跳在这种氛围里逐渐加快,池兰熏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声,开始后悔晚上独身一人走这条小路。   忽然,他听到了一些不像是小动物弄出的声响,而像是时重时轻、没有规律的粗-重喘-息。   “噼啪——”   池兰熏身形一顿,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奇怪的声音消失了。   池兰熏只能安慰自己刚刚可能听错了。   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吧。   又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池兰熏可算远远望见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赶忙加快脚步,一心想着早点离开这阴森森的、一个活人也没有的茂密树林。   “喵~”   一只又肥又懒的橘猫从他的面前大摇大摆走过。   校园里哪来的猫?   池兰熏心脏差点跳出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勉强强平复呼吸。   离得越来越近,定睛一看,池兰熏惊喜地发现那就是自己的白衬衣。   然而,还没来得及充分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池兰熏就发现衬衣不知被谁揉得皱皱巴巴,看上去完全不能再穿了。   池兰熏眸光震动,生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怎么会有人故意把他的衬衣弄皱又丢在这里等他回来拿呢?   难道是那只橘猫?   池兰熏弯下腰,正准备把衬衣捡起来仔细看看,忽然闻到了衬衣上还未完全散去的味道。   ……   池兰熏面上一僵,震惊、不可置信。   这种味道除非是他的嗅觉出现了问题,不然不可能认错。   时间仿佛停滞,过了许久许久,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双腿酸麻,池兰熏有些站不稳了,只得慢慢蹲了下来。   手指僵硬,指尖剧烈颤动,好像不听使唤,池兰熏紧闭双眼,睫毛不住乱颤。   极慢地垂下头,极慢地撩起眼睫……池兰熏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将目光移到自己的白衬衣上。   湿哒哒的。   不仅是水渍。   竟然有人在上面……   作者有话说:   (滑跪orz)(哐哐磕头)(土下座)   不说别的了!五一假期推掉了所有活动!作业和考试也都全部解决了!整个假期只用来码字!   本来想把完结章直接通宵码完,但实在是太长了,只能先放出比较完整的一段。   预计下一章正文完结,有三篇番外。 第55章   (注意:剧情接第五十三章)   “什么?”宋酌愕然, 瞳孔剧烈收缩,本就不太灵光的大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他什么时候欺负过池兰熏?   他是池兰熏的弟弟……又是什么意思?   思绪正混乱着, 小腹冷不丁传来一股凉意, 宋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什么东西?   宋酌咽了咽唾沫,视线往下瞥。   “啊啊啊!”宋酌大张着嘴,满脸惊恐地嚎叫, 叫声凄惨得像一只待宰的猎物。   宋酌双腿一软, 差点瘫坐在地上,立马被仆从毫不客气地拎了起来。   下一秒, 他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刀尖抵住小腹, 仅隔着一层面料,似乎只需微微用力就可以刺穿,没入肉里。   宋酌汗毛倒竖,仿佛有一条毒蛇缠住了他的腰腹,刀尖如蛇信“嘶嘶”舔舐着, 冰冷而坚硬, 瞬间攫夺了所有感官。   眼睛骤然睁大, 流露出极大的恐惧、绝望,两者交错、混杂, 额头瞬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汗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打湿的头发贴在皮肤上,呼吸粗重, 狼狈不已。   宋酌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咯咯作响, “不、不要, 闻少, 求你——”   戛然而止。   闻人歌眼帘微垂,从始至终都没看宋酌一眼,只是任由双目紧闭的池兰熏靠在怀里,将他握刀的手圈住,漫不经心地比划几下。   刀尖略过腹部,不疾不徐,如同猎人玩弄猎物一般,恶劣地折磨,令神志所剩无几的猎物一步步陷入到更深的绝望之中。   闻人歌挑眉睨了一眼宋酌,忽地,刀尖停在了心窝,削薄的刀身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微微震颤。   宋酌吓得魂飞魄散,顿时不敢大口喘息,只怕心猛地一跳,锋锐的刀尖便能刺过皮肤,刺破心脏。   冷汗浸透了背,宋酌全身僵住不敢动,极度恐惧让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彻底变为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刀尖缓缓上移,像爬行动物的鳞甲,带来如蛆附骨的阴冷。   这次是喉间的凸起。   宋酌不敢呼吸,僵硬地梗住脖子。   很快,他感受到了痛苦的窒息感,哪怕不被刀划破喉咙,也要生生憋死。   闻人歌嗤笑一声,放下手,“你还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   “嗬哧嗬哧——”宋酌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喘息着空气,过度缺氧的身体冰冷,颤抖如筛糠。   他根本无法思考闻人歌这句话的含义。   “蠢货。”闻人歌双目微眯,射出彻骨的寒光。   手起,刀落,凌厉的刀芒破开了空气,狠狠插入了眼窝。   空气先是静了一秒,紧接着便是惨厉至极的尖叫声。   宋酌跪倒在地,右眼血流如注,鲜血不停从指缝间涌出。   温热的血溅上了薄白色的连衣裙,也溅上了苍白的面容。   “啊!”记忆大量灌入,又是一声细弱的尖叫,淹没在了宋酌的哭嚎中。   池兰熏一睁眼,满目即是恍如地狱般极度血腥、极度骇人的场景,心中一悸,几乎要立刻晕厥过去。   闻人歌“啧”了一声,一脚将宋酌踹开。   袖口上沾满了血,他毫不在乎,面对面搂住池兰熏,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哄道:“熏熏别怕,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池兰熏浑身颤栗,耳边是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浓郁到呛鼻的血腥味仿佛要将他吞噬。   这个怀抱是那么的紧,紧到就像是闻人歌要将他融入到骨血之中。   “熏熏记起我了吗?”闻人歌将头深埋在他颈窝,满眼疯狂,兴奋到微微发抖,“我们当时差一点就要永远在一起了。”   纤细而无力的小腿轻轻摆动,双脚由于两人身形的差距远离了地面。   炙热的硬物抵到了柔软的小腹,池兰熏毛骨悚然,惊恐地想要挣开恶魔的怀抱,“不……”   “熏熏怕疼吗?”闻人歌置若罔闻,掐了一下脸,见到娇嫩的肌肤上很快浮现了红痕,自顾自道,“肯定怕疼吧。”   “那哥哥等下快一点。”闻人歌轻轻在眼皮上落下一个吻,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熏熏不要怕。”   “我不会像希尔和宗泽鸣那两个蠢货一样,听你说几句好话就放你走了。”闻人歌仔细抚摸过每一寸皮肤,声音冷了下来,“我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死,也要留在我的手上。”   那三张纸条是他给池兰熏最后的机会。   只不过,他的熏熏依然想要从他的身边逃跑。   闻人歌眼神倏地一厉,最后一抹温柔消失殆尽,“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池兰熏惨叫了一声。   闻人歌突然咬上了他的脖颈,毫不留情。   鼻尖弥漫起血腥味,这次是属于他自己的。   汩汩鲜血流淌过脖颈,温热又黏腻,覆盖了已经凝固的血液。   闻人歌是真的想杀了他。   剧烈的、濒临死亡的疼痛……池兰熏无力地仰起了头,像只即将被咬断喉管的小动物。   喉间一股腥甜上涌,从唇边溢出,池兰熏瞳孔逐渐涣散,慢慢阖上了眼。   “警报!警报!警报!”   “剧情崩坏,重要角色即将死亡!”   尖锐的电子音在脑中炸开。   一滴、两滴、三滴……   血滴到脸上。   池兰熏骤然被拖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我来晚了。”   意识模糊间,清泠的声音缥缈,似是自远方传来。   “呜……”几乎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池兰熏立马哭了出来,紧紧回抱住。   宋韵声微微一怔,下一瞬便张开双臂,将颤抖的、怕到极致的池兰熏拥入怀中,轻轻道:“不要怕,我来了。”   与闻人歌的争斗之后,宋韵声先前被江无禾捅出的伤口已全部裂开。   腹部鲜血如泉涌,宋韵声却不甚在意,面无表情地重重抹净手上的血,再用指腹轻轻地揩拭池兰熏脸上的血,露出其下白皙似雪的底色。   宋韵声将人搂在怀里,极有耐性地安抚着,耳垂、额头、唇瓣……一处处轻吻过去,等到状态稍好一些,把池兰熏小心地从地上抱了起来。   闻人歌倒在地上,鲜血蔓延,闷哼一声,又呕了一大口血。   “你这个疯子。”宋韵声看向他,漠然而狠戾。   他也浑身浴血,说不清谁才是真的疯子。   说完,宋韵声便收回目光,再不看昏死过去的闻人歌一眼。   将池兰熏放到了床边,宋韵声蹲下身子,向池兰熏说明了一切。   池兰熏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主角。   在上一次的运转中,池兰熏和宋韵声觉醒了自我意志,剧情崩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也出现了自我意志,固执地希望一切恢复正轨。   于是,世界强行重启,并且出于恶意和报复,调换了他们二人的身份,再化身为系统,引导、强迫池兰熏扮演伤害宋韵声的角色。   自然,系统,或者说世界意志,给池兰熏的是一个在它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F1、F2、F3的心动指数自然是对这个世界的主角——池兰熏。   然而,即使宗泽鸣、闻人歌和希尔的心动指数全部达到100%,池兰熏所能获得功德值也仅有75000。   缺少的那25000功德值正是F4——宋韵声。   按照世界意志预想的发展,宋韵声是不可能爱上池兰熏这个施暴者的。   只是,世界意志没有想过,它可以重启,别人当然也可以重启。   宋韵声便是。   对抗世界意志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整个剧情彻底崩坏。   世界意志已无力再重启一次。   “这次就让我来吧。”宋韵声倏然伸出手,遮住了池兰熏的眼睛。   话音未落,宋韵声捡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心脏,剧痛之下,清丽的面容扭曲一瞬。   这一切太快了,快到池兰熏根本反应不及。   “哥哥!”下意识喊出,扑到宋韵声身上,泪顿时涌了出来。   “嗯。”宋韵声握住他的手,面色惨白,还是望着池兰熏笑了,“我在。”   两人的血混在一起,宋韵声无力地搂过池兰熏,垂下头,含住了他被血浸染的唇。   “哥哥……”一声呢喃。   世界仿佛在破碎,池兰熏缓缓闭上了双眼,依偎在怀里,感受着由心底泛起的依恋。   “我一直都在。”   无尽的黑暗之中,这是池兰熏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狂风四起,大雨倾盆,昏暗的古堡笼罩在重重黑云之下。   池兰熏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心,没有系统,没有剧情人物,没有仆从,只有无边的孤寂。   一切都未开始。   这里是?   突然拥有了双腿,池兰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跌跌撞撞走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抬起手,整体缩了一圈,手掌小小的,手指也短短的,明显是一个小孩子的手。   池兰熏怔愣了一下,终于回想起了什么,撞开房门直接冲进了暴雨中,不顾一切地向着一个地方奔跑。   因为跑得太急,池兰熏狠狠摔倒在蓄满水的草地,痛,真的很痛,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有人在等着他。   而他终于跑到了他的身边。   池兰熏用尽全部力气抱住躺在地上的人。   “哥哥,这次是我找到你了。”   暴雨中,两个尚且年幼的身体紧紧相拥,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们分开。   -   【他曾经自暴雨中泥泞不堪的路边捡到一只小鸟。   一只独属于他的、完完全全依赖他的洁白小鸟。   小鸟柔软又漂亮,他将小鸟捧在手心保护,不让它的白羽再经历任何一点外界的风雨。   小鸟脆弱得惹人爱怜,也失去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需要精细至极的照料,需要时时刻刻的陪伴,他只要远离一瞬,敏感的小鸟就会陷入不安与恐惧之中。   因为你就是它的全部。】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的内容就到这里啦,他们会永永远远幸福地生活下去ovo   后面有两篇番外是讲一些日常+继续填坑+完善小细节,还有一篇番外是if线,关于abo的贵族学院,轻松风。都是可看可不看。   这是我第一本完结的文,各方面的经验都十分不足,特别特别感谢读者宝宝们愿意看到这里(鞠躬)   这一章为了赶紧发出来,写得有点仓促,明天起床会精修。   除此之外,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可以随意指出,只要能改的我都改!   最后还要再感谢一次大家,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