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后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作者：眠言 　　文案： 　　顾棠一朝身死，穿成了打脸逆袭文里的反派假少爷。 　　原主小时候占了男主的豪门少爷身份，长大后更是在男主的雷区反复蹦迪，最后被男主一把子摁死。 　　顾棠：O Nonono！ 　　顾棠很想跑，但他醒来时，正睡在男主的身旁…… 　　顾棠：？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剧情！！！ 　　——他穿到了反派的婴儿期，再过几分钟就会和男主交换人生。 　　顾棠看着一旁同样短手短脚的男主，他急中生智，“哇”地一声哭出来。 　　动静太大，吓跑了想要偷换他们的坏人。 　　但这次顾棠还是混进了顾家。 　　他本打算和男主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奈何剧情逼他做坏人，若是不从，立即殒命。 　　顾棠：我做我做！ 　　剧情点：掠夺男主最重要的东西，侮辱他！ 　　顾棠二话不说，一把抢走男主的奶瓶，猛嘬一口，并在对方身上吐了个奶泡泡。 　　男主：…… 　　好不容易长大点，剧情点又来了：快，破坏男主的社交！ 　　顾棠心想这好办，从书桌里偷走男主的情书，并将对方收到的巧克力全部塞进嘴里。 　　男主：？ 　　剧情点：摧毁男主的信念！ 　　篮球比赛前，顾棠偷偷地藏起了男主的球衣，被对方逮个正着。 　　男主：冷笑。 　　再后来，顾棠真实身世曝光，他竟是顶级豪门流落在外的老幺。 　　离开顾家的前一晚，顾棠被男主摁在房间里。 　　男主眼眶通红：不许走。 　　重要剧情点再次出现：拒绝他！辱骂他！ 　　顾棠太会了，张口就来：你神经病啊！我不认祖归宗怎么谈恋爱？！ 　　男主：nsdd！ 　　哪怕到了婚后，烦人的剧情点都不肯放过顾棠。 　　剧情点：折磨他！让他丢盔弃甲！ 　　顾棠咬了咬唇，用门板狠狠将刚洗完澡的男人拍在门外：……今，今晚不许进我屋了！ 　　—— 　　顾启年没想到自己颠沛流离一世，竟然重生回到婴儿期，看着身边咿咿呀呀的奶团子，想到对方即将害自己一世孤苦，顾启年危险地眯起了眼。 　　就在他计划着要怎么对付时。 　　奶团子一个翻身，对他张开嘴巴，“啊呜”一口咬上了他的脸颊—— 　　顾启年：？！！！ 　　顾棠：成功完成第一个反派任务，yes！ 　　阅读指南： 　　1、原文名：《我很坏的，永远也不会改！》 　　2、竹马竹马小甜饼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系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棠 ┃ 配角：★预收《替嫁给病弱大佬后我死不掉了》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对你最好啦~ 　　立意：积极面对成长的烦恼 　　作品简评： 　　顾棠穿成了小baby版的炮灰假少爷，短手短脚爬都爬不远，再过几分钟就将和男主交换人生，他急中生智，“哇”地一声哭出来，救了男主顾启年，自己也成功混进顾家，本想和男主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奈何剧情总是逼他做坏人，顾棠只好今天抢个奶瓶，明天气气男主，努力在男主的雷区蹦迪，跌跌爬爬完成炮灰任务。本文轻松诙谐，两位主角互相陪伴，积极面对成长中的烦恼，是非常值得一读的竹马竹马小甜饼。 第1章 　　顾棠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瞧。 　　他虽然缠绵病榻多年，但身高也有180，手自然不会太小，但现在……握成拳头还没一颗鸡蛋大，白嫩嫩，肉乎乎，手背上还有四个小窝窝。 　　那十根能弹得一手好钢琴，画一手好画的纤细手指，也变得短短胖胖，小藕节儿似的。 　　顾棠茫然地眨眨眼睛，抬起头，跟落地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对视—— 　　圆溜溜的眼睛，圆嘟嘟的小脸，标准的三头身幼崽，顶多不会超过一岁半，身上鹅黄色的连体爬爬衣衬着奶白的皮肤，乍一看，仿佛一颗刚出笼的奶黄小包子。 　　什么情况？ 　　他怎么变成小孩儿了？ 　　在顾棠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恭喜你被选拔成为穿书者，欢迎来到《启年荣光》的小说世界。】 　　嗯？ 　　这本书顾棠倒是知道。 　　他最近一直在看呢，可惜没来及看完就病死了，虽然不清楚结局，但大致剧情还是了解的。 　　故事说的是豪门少爷顾启年在幼时被人调换了身份，长大后凭本事逆袭成功走上人生巅峰，还狠狠打脸了仇人以及那个夺走他半段人生的假少爷…… 　　等下！ 　　顾棠忽然警觉起来：“我穿成谁了？” 　　【由于同名同姓，你穿成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炮灰反派假少爷！】 　　【你从小就占了男主的豪门少爷身份，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只知道吃喝玩乐，是个典型的纨绔子，长大后更是在男主的雷区反复蹦迪，最后被男主……呃，宿主你去哪儿？】 　　跑！ 　　当然是跑！ 　　马不停蹄地跑！没日没夜地跑！ 　　炮灰假少爷这种有损功德吃力不讨好最后还会被摁死的活儿，谁爱干谁干，反正他不干。 　　顾棠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他也尝试过站起来，但腿短短的太不灵活，跑起来跌跌撞撞，还是四驱比较快。 　　可是不知为何，他每爬一步，就感觉呼吸困难一点，手和脚的配合度也越来越差…… 　　一分钟后，顾棠喘着粗气歪倒在地毯上。 　　这就是幼崽的体力吗？ 　　太弱鸡了！ 　　【温馨提示：任何试图摆脱身份或拒绝完成剧情任务的行为，都会造成生命值降低。】 　　“你刚才怎么不说？” 　　顾棠愤愤，他怀疑系统这只狗故意等他爬累了才开口。 　　系统没再出声，而是显像出一根红色的生命值血条，初始数值是10，只要顾棠一尝试逃跑，血条就缓缓地-1、-1、-1…… 　　随着数值降低，身体的不适感越发明显。 　　顾棠用小短手捂住心口。 　　他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上辈子每次出现类似的感觉，他就要被抢救一次，最后一次没抢救过来，直接嗝儿屁了。 　　可想而知，如果这根血条归零…… 　　顾棠咽了口唾沫。 　　“我做。” 　　若是他拒绝，系统还是会从别处抓人来完成剧情，那他白捡的这条命就浪费了。 　　【那么，接下来为宿主发布新手任务：狠狠欺负幼年期的男主，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玩这么狠？ 　　你确定这适合新手？ 　　残酷的任务让顾棠婴儿肥的小包子脸都抖了抖，心里疑惑，这剧情欺负小孩儿很变态啊，审核到底怎么给通过的？！ 　　【任务完成共增加20点生命值，附加奖励：人类幼崽语言系统。】 　　“我这不是能说话么？” 　　顾棠一开口，却只发出了“咿咿啊啊”的小奶音。 　　搞半天他这副屁点大的小身体不仅体力不咋样，连语言系统都没发育出来，只能在颅内和系统对话。 　　顾棠：“任务失败怎么办？我这辈子都不会说话？” 　　【宿主要有自信。】 　　顾棠：“……” 　　看来这变态任务必须完成，不然他不是当场狗带，就是一辈子只会“啊啊啊”。 　　不过做归做。 　　怎么做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顾棠转了转眼珠，假装积极：“好啊，顾启年在哪儿？” 　　【宿主醒来的时候，男主就睡在你身边。】 　　“……” 　　还是那句话—— 　　你、怎、么、不、早、说？！ 　　顾棠低头看看自己短短的手和脚，又回头看看来路，仿佛看见了漫漫万里长征路。 　　……恐怕还没看见男主，他就要死在路上。 　　“你怎么趴在门口？”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变声期的少年音。 　　顾棠还没来及抬头，身体骤然失重——他被人揪着后背心的衣服拎了起来！ 　　顾棠：“！！！”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对方的两条长腿，以及健步如飞的脚上那双款式夸张的朋克皮靴。 　　放我下来！ 　　顾棠不爽地蹬了蹬腿儿。 　　“别乱动，掉下去摔成一滩小肉饼！” 　　对方收紧抓着幼崽衣服的手，同时放慢了行走速度，边走边嘀咕，“……腿这么短，怎么爬出来的？” 　　顾棠：你礼貌吗？ 　　搭乘了个短暂的“悬浮车”，顾棠被放回婴儿安全围栏里。 　　他两手扶着围栏边边，仰起头，和一个染着白毛，戴骷髅耳钉的少年撞上视线。 　　少年的穿着打扮十分张扬，但最吸睛的还是他的脸，轮廓立体，五官出众，尤其那双眉眼跟画出来似的，很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小帅哥。 　　长得那么高调，又不是主角…… 　　这谁啊？ 　　顾棠望着对方，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少年顶着一张又酷又冷的脸歪头看他，只是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期待：“快，叫小叔。” 　　顾棠：“？” 　　对方把他当成顾启年了？ 　　顾启年的小叔，不就是顾家的二世祖顾麟么！ 　　顾麟和顾启年的爸爸是亲兄弟，但不是一个妈生的，年龄相差也大，当顾爸爸坐上顾氏家主的位置时，顾麟还是个中二期的酷娇少年。 　　书里写，顾启年的容貌最像这位小叔，但远远在其之上。 　　顾棠隐隐有点兴奋。 　　他是个颜控，忍不住想道：小叔都好看成这样了，那顾启年小朋友长大后得妖孽成什么样啊？ 　　好奇！想看！！！ 　　不过暂时还没见到顾启年小朋友，顾棠坦然地先瞅着小叔解馋。 　　顾麟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幼崽喊人，小家伙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咽口水。 　　“……饿了？” 　　顾麟状似嫌弃地撇撇嘴，“啧”了一声，“就不能指望你个小屁孩会喊人，饿都不会说。” 　　说是这么说，下一秒，他早有准备似的将手伸进挂满金属饰品的衣兜里，在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中—— 　　掏出了一根奶酪棒。 　　顾棠对此反应不大。 　　他都成年了，才不会被区区奶棒轻易俘获。 　　顾麟对着幼崽晃了晃奶酪棒，表情有点僵硬：“你……不喜欢？哼，这本来就不是给你买的，爱吃不吃。” 　　“……” 　　顾棠都看见包装壳上写着小字：婴幼儿营养奶酪棒，富含蛋白和钙质，美味又健康，适合一岁左右的宝宝磨牙食用。 　　这要不是特地买回来哄小侄子的，难道是顾麟自己要吃的？ 　　顾棠看破不说破，很给面子地伸出小手手：“啊！”要！ 　　“呵，算你识货。”顾麟的脸色瞬间愉悦起来，还贴心地帮幼崽扒掉奶酪棒外壳，“吃吧吃吧，多吃快长变聪明，就会喊小叔了。” 　　奶酪棒被塞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味在口中扩散开。 　　这味道竟该死的上头。 　　没有任何一个幼崽拒绝得了！ 　　顾棠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开启沉浸式啃奶酪棒模式。 　　“咔吧咔吧”。 　　啃着啃着，脑袋里“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达成“消耗幼年期男主零食”隐藏成就，生命值+3！】 　　啊？ 　　还有隐藏成就？ 　　照这思路，他不用做那些邪恶的剧情任务，多吃点顾启年小朋友的零食就能把生命值涨满了！ 　　【温馨提示：成就奖励不可重复获取。】 　　顾棠：“……”这冰冷的文字哪里温馨了？！ 　　气得他怒啃两口奶酪棒棒。 　　顾麟没想到眼前的幼崽一点不挑食，吃东西的样子还乖得要命，两手捧着食物，脸颊两边软乎乎的腮肉抖啊抖，好像一只专心吃食的小仓鼠。 　　不是说有自闭症吗？ 　　看着挺好哄的啊，很乖。 　　顾麟特意摘掉重金属感很强的铆钉手套，才伸手摸了摸幼崽的小脑袋，趁着小家伙进食时，继续给他灌输：“我是你小叔，记住没？” 　　被摸得脑袋上下点了点的顾棠：“……” 　　这算不算强买强卖的小叔？ 　　不过顾麟人还算不错，顾棠瞥了眼丢在一旁的铆钉手套，刚才用拎的把他弄过来，估计是怕手套上的锋利金属划伤幼崽柔嫩的皮肤。 　　顾棠弯起眼睛，朝对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殊不知自己这张小包子脸笑起来有多招人疼，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肉嘟嘟的脸颊上还凹出两颗浅浅的小梨涡，别提多甜了。 　　顾麟看得怔了怔。 　　幼崽都……这么可爱的吗？ 　　他不由得勾起嘴角，伸手想捏捏幼崽的小脸蛋。 　　“二少爷，您在干什么？！” 　　专门负责照料顾启年的保姆王素娥，一进儿童房就看见顾麟在逗孩子，急切地冲上前，“小少爷的自闭症状很严重，他又没见过您，要是被吓到怎么办？” 　　“我看他挺好的。”顾麟没觉得幼崽有问题。 　　“哎呀，您就别为难我了，万一小少爷有个闪失，我怎么跟先生交代啊……” 　　保姆搬出了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兄弟俩关系微妙，顾麟有所顾忌，犹豫片刻，收回手：“那你看好孩子，别再让他爬出来，地上凉。” 　　“是的是的，您放心。” 　　王素娥本来满脸的恭敬和顺从，然而等顾麟一离开，她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回头警告地瞪了顾棠一眼：“老实点，坏了我的事就打死你。” 　　顾棠眼睛都睁圆了。 　　他倒是没被吓着，只是想起了剧情。 　　——就是这个恶保姆抱走了幼年期的顾启年！ 　　顾家家世显赫，顾启年的父母一个是家族之长，一个是明星影后，各自都要忙事业，生了孩子就交给保姆照顾，也没空回家。 　　这就给了王素娥偷换孩子的机会。 　　她自己不能生育，偷偷买了个孩子回来，但那孩子身体弱，她怕养不活，便动了狸猫换太子的心思。 　　奈何顾启年的颜值太高，王素娥的丈夫根本不信这是自己的种，王素娥被怀疑出轨，只得说出实情，丈夫不愿养别人家的崽，王素娥又不敢把孩子还回顾家，干脆将顾启年遗弃了。 　　好好的豪门小少爷流落到了孤儿院，小时候的顾启年没少被欺负虐待。 　　真可怜…… 　　顾棠对尚未见面的男主同情起来。 　　“咔哒”一声落锁声响。 　　顾棠回神，发现保姆把他锁在婴儿围栏里后又不知上哪儿去了。 　　既然他这个假少爷已经被带来顾宅就位，说明保姆即将动手换孩子，问题是眼下却瞧不见顾小少爷的影子。 　　系统分明说了男主就在这里…… 　　王素娥到底把小顾启年藏哪儿了？ 　　顾棠小手抓着栏杆，睁大眼睛四处搜寻，视线落在角落堆放的一窝毛绒玩偶上——其中有只小熊，被其他玩偶压在最下面，只露出短短的圆尾巴。 　　但没看错的话，那截短尾巴好像微微动了下。 　　顾棠眨眨眼。 　　……顾启年？ 　　作者有话说： 　　顾启年：可以再讲一次你从一堆毛绒绒里选中我的故事吗？ 　　棠棠：因为你短。 　　顾启年：？？？ 第2章 　　顾启年被保姆藏在毛绒玩偶堆里了？！ 　　顾棠颇为担心地爬过去，瞅准小熊尾巴，一把抓住，使劲一拽：“嘿呀——” 　　他要把顾启年像小萝卜一样拔出来！ 　　然而—— 　　一个发力没拽动，眼前蓦地一花，巨大的惯性让他朝后滚了两周半。 　　顾棠晕乎乎地坐在地垫上，满眼都是小星星。 　　什么情况？ 　　【温馨提示：宿主现在只是一个豆丁点大、身体不好、连站稳都很困难的小幼崽，请量力而行。】 　　“？？？” 　　温馨在哪儿？ 　　你的礼貌又在哪儿？！ 　　顾棠懒得搭理系统，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区区几个毛绒玩偶，还能打不过？ 　　于是蹬着小短腿站起来，再次冲向玩偶堆—— 　　两分钟后。 　　毛绒绒们七零八落，顾棠气喘吁吁。 　　他面前躺着刚被解救出来的顾启年小萝卜……不，小朋友。 　　无论二十多年后的顾大佬有多么牛逼，现在也不过只是个穿着小熊连体衣的baby。 　　小时候的顾大佬长啥样呢？ 　　顾棠好奇得要命，气儿还没喘匀，就伸出短短的小手去扒拉顾启年—— 　　啧，不愧是男主！ 　　即便还只是个幼崽，五官也已经出落得非常精致，粉雕玉琢似的，皮肤很白，雪白雪白的，嘴唇仿佛是落在雪上的小红梅花瓣。 　　小顾启年睡得很沉，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他，浓密如鸦羽般的睫毛安静地垂在眼睑上。 　　顾棠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白雪公主。 　　小宝宝嘛，穿着裤子又看不出性别，尤其是像顾小少爷这么漂亮的。 　　顾棠喜欢好看的人，上辈子天天躺在病床上无事可做，他就爱画各种各样的美人，这会儿瞧着顾小少爷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脸蛋。 　　嘿嘿，软乎乎…… 　　正摸得起劲，忽然，顾启年睁开了眼睛，顾棠猝不及防和一双墨黑色的眼瞳对上视线—— 　　他作祟的手指一顿：“呀？”醒了？！ 　　顾启年其实早就清醒了。 　　只是身体有些麻痹，暂时还不太能动。 　　刚刚经历了死亡和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放在寻常人身上恐怕需要大量时间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顾启年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就很快恢复镇定。 　　——一场车祸，让他重生回到了婴儿期。 　　此时，他还在顾宅，没有被保姆掳走，也没有在大雪天被遗弃，更没有流落到黑心孤儿院里受尽欺凌…… 　　想到之后的种种经历，顾启年的眼神晦暗不明。 　　顾棠见到顾小少爷醒过来，很是高兴，屁颠颠地凑过去跟对方打招呼：“呀！”你好呀！ 　　“……”顾启年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幼崽。 　　这大概就是保姆王素娥准备用来替换他的假货。 　　也难怪这只幼崽能获得顾家的信任，确实是有一些蛊惑人心的本事在身上。 　　身体小小的一只，很能让人激起保护欲，琥珀色的眼睛又大又圆，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纯良，脸蛋也是圆圆的……幼崽这种东西，只要到处都是圆圆的就显得很可爱。 　　好像一颗软软糯糯的奶团子。 　　但就是这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奶团子，占用了他的身份，当他颠沛流离悲惨度日的时候，这个假货正在顾家享清福。 　　想到这里，顾启年眯起眼睛，浑身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可惜，顾棠完全没有get到。 　　如果说未来的顾大佬瞪瞪眼能让他魂飞魄散，现在顾启年小朋友的眼神杀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 　　一个穿着小熊连体衣的宝宝，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压根儿就没往危险的方向想。 　　顾棠看不懂顾小少爷眼神的意思，只能茫然地挠挠头，可惜手太短够不着，只好象征性地挠挠耳朵。 　　怎么回事？ 　　大佬小时候也这么高冷的嘛？ 　　不是他吹，他可招小孩子欢迎了，以前在医院住着，儿童病区的孩子们都喜欢跑来找他玩，也不知道他挂掉以后，那群小萝卜头们会不会哭。 　　像顾小少爷这么难搞的小崽崽还是头回遇见，醒来到现在都没给他一个笑脸。 　　不过没关系。 　　他还有逗崽杀手锏！ 　　顾棠冲着顾小少爷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突然，啪叽一下用两只小手捂住脸：“啊呀！” 　　看不见呐！ 　　顾启年一怔：“？” 　　两秒后，白嫩嫩的小手朝外一翻，假装成两只小猪耳朵，顾棠皱起小巧玲珑的鼻子：“哼哼！” 　　变成小猪又出来呐！ 　　这种“躲猫猫”游戏，两岁以下小朋友最喜欢了。 　　顾棠很有自信地盯着顾小少爷，贴在耳边的小手还时不时呼扇两下逗逗他。 　　顾启年：“……” 　　这只幼崽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也对。 　　这么小的崽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顾小少爷对幼儿游戏没有任何兴趣，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脸，他有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瞳仁很大，瞳内反光却甚少，盯着人的时候，好像两汪深不见底的黑潭。 　　两只幼崽四目相对。 　　顾棠瞧着瞧着，莫名开始担忧起来。 　　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压箱底的哄崽秘宝都拿出来了，男主小崽崽怎么还是连个表情都没有？ 　　正常小孩子不这样啊！ 　　难不成恶保姆为了不让顾小少爷吵闹，丧心病狂地喂了他什么东西？！ 　　顾棠常年在医院住着，听说过不少医疗案例，那些安眠类的药物基本都是不能给幼儿服用的，剂量不对就很容易吃成小痴呆。 　　按照剧情，顾启年小朋友在经历幼年期的欺负后，就会顶着男主光环一路崛起。 　　但万一变成个小傻子，什么光环也不顶用了！ 　　男主要是起不来，他这个炮灰假少爷何时才能完成剧情任务？ 　　顾棠越想越慌，恨不能抓着顾启年的肩膀摇一摇。 　　你可是男主。 　　千万要是个智商正常的崽啊！ 　　见顾启年又要闭眼，顾棠狠了狠心。 　　总之不管有没有被灌药，都不能让顾启年小朋友再睡过去，越睡越傻。 　　只能试试刺激疗法了…… 　　顾棠幽幽看向顾小少爷浑身上下只露在外面的白嫩脸蛋，舔了舔自己刚长出来的两颗小乳牙：“啊啊！” 　　乖啊，我会轻点的。 　　注意到奶团子的表情变了又变，顾启年隐约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妙。 　　只见奶团子对他腼腆地一笑，忽然张开嘴巴，不等他反应，就“啊呜”一口咬了上来—— 　　顾启年：“？！！！” 　　【叮——】 　　脑中提示音再度响起。 　　顾棠刚咬完小孩，被吓了一跳：“干嘛？” 　　总不至于又是温馨提示。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新手任务‘狠狠欺负幼年期的男主，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奖励20点生命值！正在为你载入附加奖励‘人类幼崽语言系统’，祝你使用愉快！】 　　系统也很愉悦的样子，电子音的节奏都变得活泼起来。 　　打工统最喜欢效率高的合作伙伴。 　　虽然宿主完成任务的方式和它想象的不一样，但既然主脑已经做出了判断，它一个打卡上班的小系统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只要宿主任务完成，它就可以下班了！ 　　看着血条上缓缓飘出的“+20”，顾棠也缓缓打出一个“？”。 　　他没欺负小孩儿啊…… 　　更没给男主小崽崽留下什么伤痕……等下！ 　　顾棠低头看向顾启年脸上被他啃出来的那一圈圆圆的小牙印，十分心虚。 　　抬手摸了摸。 　　哎呀，确实抹不掉。 　　“对不起……”顾棠能说话了，主动向受害者赔礼道歉。 　　第一次咬人没经验。 　　下嘴重了。 　　以后注意。 　　这牙印不会消不掉吧…… 　　但任务完成了真的好开心啊哈哈哈哈！ 　　摸摸小脸蛋就算狠狠欺负，咬个牙印就是不可磨灭的伤痕。 　　照这个思路，剧情任务也不是很难做嘛！ 　　顾棠顿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可惜，幼崽的悲喜并不相通。 　　顾棠这边乐滋滋的，那边顾启年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顾小少爷莫名其妙被幼崽咬了一口，没办法反抗也没地方说理，对方咬完后还仗着他不能动，毫无负担地对他动手动脚，并且时不时傻笑几声…… 　　真要说有什么伤痕的话，那也伤在顾小少爷的心里。 　　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顾启年狠狠瞪着顾棠，还是不解气，憋了半天，说出了重生后的第一个字：“……滚。” 　　一出声，就是略低沉几度的小奶音。 　　顾小少爷听见自己的声音，立马抿紧嘴巴，两只耳朵都红了起来。 　　顾棠却很惊喜：“咦？！说话呐！” 　　会说话好啊。 　　能交流就肯定不是小傻子。 　　顾启年死都不想再听见自己发出那种羞耻的奶音，上辈子受的气加起来都没这会儿令他火大。 　　眼前这只幼崽貌似乖巧可爱，嘴上奶里奶气地跟他道歉，转脸就笑嘻嘻，还想逗他说话，明摆着就是一副“我错了，我下次还敢”的臭德行。 　　本来觉得稚子无辜，现在看来这崽子从小就坏！ 　　什么奶团子。 　　毒包子还差不多！ 　　这时，儿童房的门又被推开。 　　顾棠和顾启年很有默契地同时安静下来，转头望向来人。 　　保姆王素娥看见二少爷顾麟终于回房间去了，才趁机进来想要偷换孩子，哪知一进门就看见毛绒玩偶被丢得乱七八糟，被她藏在玩偶下面的顾小少爷已经爬了出来。 　　“该死！谁让你出来的？” 　　王素娥冲过来，恶狠狠地对着小顾启年扬起了巴掌。 　　放在以前，她就算再嫌烦也不敢对金尊玉贵的顾小少爷下重手，生怕这祖宗身上留下个什么伤。 　　但今天事成之后，顾小少爷就是她儿子了，别说随手打骂，以后还得给她赚钱养老呢！ 　　顾启年深知保姆的打算，双眼变得黯淡无光。 　　他的身体不能动弹，又重生成了幼崽，根本无法反抗。 　　一切不过只是重来一遍…… 　　“不要！” 　　奶呼呼的声音打断了顾启年的联想。 　　他看见那只“毒包子”飞扑过来，用小小的身体挡在自己和保姆高举的巴掌之间。 　　一瞬间，顾启年有几分担心。 　　毕竟保姆那一巴掌估计能把小包子抽飞。 　　好在王素娥及时刹住了手。 　　她之所以一点没怀疑顾棠，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小崽子身体有多弱，根本不可能把顾小少爷从毛绒玩偶堆里拽出来。 　　要不是连养活都费劲儿，她也不至于冒险换孩子。 　　但既然要换，当然得留活口。 　　她也怕自己这巴掌把顾棠抽出个好歹来。 　　顾棠见保姆停住手，松了口气，干脆趴在顾启年身上哼哼唧唧：“不要打，痛痛，哭哭……” 　　他也不想说恶心心的叠词词。 　　但那什么人类幼崽语言系统，好像载入速度有点慢…… 　　顾启年睫毛轻颤。 　　怀里的小幼崽身体软软的，对方一扑到他身上，还带来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温暖的，柔和的，又有点甜甜的味道…… 　　他上辈子从没闻过。 　　顾启年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好了，不许哭，再哭妖怪给你捉走。” 　　王素娥目的是换孩子，就算知道小崽子哭声弱得像蚊子哼哼似的，她也不希望节外生枝，一边威胁顾棠不许哭，一边伸出手去抱顾小少爷。 　　顾启年用力挣了挣。 　　或许是刚才被奶团子咬的那一下起了作用，他的知觉在恢复，手臂终于可以活动了。 　　但即便如此，想要和一个成年人抗争还有很大的距离。 　　顾启年吐了口气。 　　几近绝望地等待上辈子的命运再次重演。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他身上的幼崽忽然直起身。 　　奶团子眨巴着眼睛，看看保姆，又转头看了看他，深吸一口气，张大嘴巴—— 　　“！”顾启年顿觉不妙，很有经验地紧急捂脸。 　　然而，和他预想的全然不同。 　　下一秒，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儿童房，如同一枚音波弹原地炸开。 　　顾棠：“哇————” 　　来不及捂耳朵的顾启年：“……” 　　作者有话说： 　　顾启年：我有经验我捂脸。 　　棠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欸，就是玩儿~ 第3章 　　顾棠憋足了劲儿，哇哇大哭。 　　小脸都涨得通红。 　　不是累的，是兴奋的！ 　　上辈子从记事起他就在病床上躺着，一直躺倒咽气儿，普通人的健康对他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 　　现在就不一样了！ 　　刚增加的20点生命值，外加顾麟投喂的那根奶酪棒加持，顾棠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要不是腿短，一口气跑个三千米不是问题。 　　幼崽的身体是没办法跑步啦，但用跑三千米的力气哭哭还是可以的。 　　把动静搞大！ 　　把场子炒热！ 　　就不信恶保姆还敢动手偷孩子，哼哼！！ 　　王素娥确实被镇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买回来连吭都吭不出一声的小崽子，哭声竟能如此响亮，震得她脑子嗡嗡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去抱顾小少爷，还是该先把顾棠的嘴捂住。 　　相比起保姆，顾启年离狂哭不止的幼崽距离更近，受到的音波伤害也最大。 　　“……” 　　顾启年两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大的动静。 　　奶团子趴在他身上哭得极其卖力。 　　暴雨梨花，惊涛骇浪。 　　有一种不管他死活的劲儿。 　　什么上辈子的仇啊怨啊，都在这震天动地的哭声中被搅得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顾小少爷只觉得头晕耳鸣，脑中一片空白，默默想着：过往一切皆浮云，只要奶团子不哭，但凡他有的，什么都能给——用来塞住那张嗷嗷直哭的小嘴！ 　　再哭下去，命都给他…… 　　隔壁房间。 　　顾麟正靠在阳台栏杆上，接听苏梅女士的电话。 　　“你说你……一年也不来看我，放假回你哥那儿做什么？” 　　“那边是顾家主宅没错，但你爸都不在了，咱娘俩什么身份自己心里要有数，你哥不说，我们就赖在那里合适吗？跟那边保持一点距离，距离产生美，懂不懂？” 　　苏女士絮絮叨叨地念了半天，顾麟偶尔“嗯”个一两声，听见这话，反问道，“这就是你不回家去住酒店总统套的原因？” 　　“才不是！” 　　苏女士战略性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你不会是看孩子去了吧？” 　　“才不是！” 　　一直神色淡淡的顾麟被戳中心思，陡然拔高了声调，“我又不喜欢小孩！有，有什么好看的？！” 　　苏梅感叹一声儿子真像她，自顾自地继续说：“哎，你哥两口子忙得不回家，都不知道孩子长啥样了吧？眼下宝宝快一岁了，连名字都没起……” 　　“这要是你爸还在，我虽然是个后奶奶，那也好过去照顾照顾，现在光交给保姆，能放心么？” 　　自然是放心不了的。 　　他刚才就看见孩子在地上爬呢！ 　　顾麟听着母亲的话，想到幼崽独自爬到房门口的画面，没来由的一阵揪心。 　　结束通话，刚要回屋。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随风而来。 　　照理说顾家主宅别墅的隔音非常好，但巧就巧在，顾麟所站的阳台旁边不远处就是儿童房的透气窗。 　　幼崽的哭声穿透力极强，隔了那么远，还能让人听出里面饱含着委屈和控诉。 　　顾麟浑身一震：“怎么回事？！” 　　- 　　半分钟后。 　　顾麟一脚踹开了儿童房的门。 　　果然！ 　　他就知道他乖巧可爱的小侄子不会无缘无故哭那么大声！ 　　只见保姆手里抱了个小熊玩偶，而他家小侄子正紧紧抱着小熊的腿，死命挂在下面，跟保姆“拔河”抢熊崽。 　　幸亏毛绒玩偶不用穿裤子。 　　不然，小熊崽的裤子铁定要被他小侄子拽掉！ 　　正在承受巨大拉力的顾启年：“……” 　　裤子不会掉，腿快断了。 　　“嗷嗷嗷——呜……” 　　一看见顾家小叔出现，顾棠瞬间止哭，一秒内从嚎啕大哭无缝切换成抽抽搭搭的呜咽。 　　幼崽的小脸蛋因为哭泣而变得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滴，那有一声没一声的抽噎更叫人心疼。 　　顾麟看得心脏一缩，冲上前抱起幼崽。 　　一手托屁屁一手扶着后脑勺，教科书级别的抱娃动作，一看就是专门练过。 　　顾棠安然地趴在对方肩膀上，还不忘转过头来对顾小少爷挤挤眼。 　　顾启年全程见证奶团子的戏精过程：“……” 　　“为什么抢孩子的玩具？”顾麟一边哄着顾棠，一边怒斥保姆。 　　顾二少爷虽然还只是个半大少年，但身高也将近180，身上还自带顾家人独有的冷酷气质，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很有压迫感。 　　王素娥面对质问紧张地支支吾吾，但她很有心机地将“小熊崽”的脑袋摁住。 　　顾启年竭力梗着脖子，但他的脑袋目前还没有保姆的手大。 　　被摁得抬不起来头。 　　“不系……” 　　奶呼呼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 　　顾启年脸上还挂着对方留下的牙印，当然知道这漏风的小声音是奶团子发出的，这不门牙还没长全呢么。 　　门牙没长全的奶团子伸过小手，扯他的帽子。 　　小熊连体衣的兜帽被掀开。 　　露出顾小少爷一双锐利的眼眸。 　　这不是玩具？！！ 　　顾麟看见了兜帽下的小脑袋，才发现保姆抱着的并不是毛绒玩偶，而是个穿着小熊连体衣的幼崽！ 　　不等他问出“怎么会有两个孩子”，就先一步看清了“小熊崽”的容貌。 　　顾麟整个人被定在当场—— 　　这只幼崽的长相、肤色，乃至气质，都几乎是他们顾家代代相传的品种，顾麟就算不知道兄长小时候长啥样，好歹也知道天天照照镜子啊。 　　不说别的，乍一看上去，这小崽子和他小时候长得不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至少有八九分像。 　　很显然，“小熊崽”才是他的亲侄子。 　　那…… 　　他怀里的这只崽是哪位？？？ 　　“这，这是我孩子！” 　　王素娥见情况不对，生怕自己暴露偷换孩子的计划，立马将顾小少爷放下，转而要去抱顾棠。 　　“我平时照料小少爷，也顾不上自己的孩子，想他了就偷偷抱来，这不还能让他陪陪小少爷，以后不敢了，求您别告诉先生……” 　　说到底，顾麟也不过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只要她咬死小崽子是自己的娃，顾二少爷也拿她没辙，最多就是训斥几句。 　　至于这只小崽子，忽然能哭那么大声，难不成身体有好转？等她抱回去再看看情况…… 　　顾麟确实迟疑了一下。 　　看见保姆要把怀里的幼崽抱走，他手指缩了缩，不想放。 　　但能怎么办？ 　　这是人家孩子…… 　　“小……” 　　幼崽忽然仰起小脸，澄澈透亮的眼睛望着他，小嘴巴努动着，慢吞吞地念出两个字：“小、叔……” 　　顾麟瞳孔一缩：“什么？” 　　顾棠有点着急，那什么人类幼崽语言系统看来是完全模拟小孩子发育过程的，对于新词汇，总需要稍稍适应一下才能顺畅说出来。 　　好不容易找对了音节。 　　顾棠两只小手抓住顾二少爷的衣服前襟，用力道：“小叔，救救————” 　　虽然这只幼崽不是我的亲侄子。 　　但他叫我小叔哎！ 　　顾麟脑子一热，抱紧顾棠，躲开保姆伸过来的手：“这个也不许带走！” 　　王素娥没想到顾二少爷临时变卦，心里咯噔一下，慌张道：“可他是我的孩子啊……” 　　“亲生的？我看不像！” 　　怀里的崽崽这么可爱，容貌和保姆没有半点相似。 　　顾麟眼神犀利，紧紧抱着幼崽，分毫不让：“这孩子最多一岁出头，但你是一年半以前过来照顾我嫂子孕期和备产的，期间从未请假，请问你什么时间生的他？” 　　“这……” 　　王素娥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顾麟不再犹豫，直接按铃让管家上来：“家里出了鬼，联系我哥，报警，通知医生来为两个孩子检查身体。” 　　王素娥一脸惨白地怔在原地，半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麟低头摸摸怀里幼崽的小脑袋：“别怕，小叔不会让人随便把你带走的。” 　　顾棠给顾二爷点了个赞。 　　不愧是顾家人。 　　思路清晰，小叔牛哇！ 　　顾启年瞧见奶团子冲顾麟竖大拇指，微微皱眉。 　　这点破事也值得夸？ 　　小马屁精…… 　　在心里嗤了一声，顾小少爷合上眼睛，懒得看。 　　是夜，九点。 　　顾家主宅上下三层灯火通明。 　　两只幼崽作为受害人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做笔录。 　　来办案的民警本来也没指望这么小的孩子能提供什么有效信息，正常来说是应该直接跳过不问的，但脸圆眼睛也圆圆亮亮的那个孩子却很明确地念道—— 　　“买崽崽，偷崽崽，坏坏坏！” 　　虽说童言天真做不得数，但幼崽念的指向性太强。 　　民警直接顺着这个思路问询，保姆怎么也交代不清孩子的由来，同时间，体检医生在其中一只崽的身上发现了微量的麻痹类药物，保姆有重大嫌疑。 　　王素娥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这件事，也暴露出顾宅有着非常严重的安全隐患。 　　因为顾小少爷有自闭症状，向来由保姆独自照顾，儿童房的区域也不允许其他家佣靠近，这样一来，没人知道小少爷长什么模样，就算孩子被替换了，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看见王素娥被拷走，管家抹了把头上的汗：“多亏了二少爷今天回来！” 　　“应该说多亏了这孩子。” 　　顾麟刚和兄长通完电话，心情很好地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摸了摸幼崽的头。 　　在电话里，他受到了来自顾家家主的感谢和表扬。 　　不仅如此，兄长还郑重地请苏女士搬回家住，希望母亲可以帮忙照看宝宝。 　　顾麟知道，苏梅因为后妈的身份自卑了半辈子，总担心招继子讨厌，他爸一走，他哥什么都还没说呢，苏女士就主动躲出去。 　　但明明有钱买住宅，为什么只住酒店？不还是想回家么，只是缺个理由。 　　现在兄长提出让母亲回来坐镇，苏女士欣然答应。 　　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 　　多亏了这个孩子…… 　　顾麟微微弯唇，格外怜惜地抚摸幼崽的小脑袋。 　　派出所查不到这孩子的信息，大概率会先送去福利院。 　　顾麟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还不能确定哪个是小侄子，需要等待医学鉴定，这样才暂时将孩子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哥会怎么处理这只幼崽…… 　　顾棠的头顶被摸得很舒服。 　　话说顾家小叔是不是特地学过婴幼儿按摩手法？ 　　也太会了！ 　　顾棠爽得眯起眼睛，团成一团窝在沙发上，眼皮耷拉下来，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哭那么大声很消耗体力。 　　他还硬撑着给警察蜀黍提供线索，这会儿累得不行。 　　顾棠实在撑不住了，在摸摸催眠中倒头睡过去，但两只小手还不忘紧紧抱着顾小少爷的腿，像是生怕他被人掳走似的。 　　顾启年皱着小眉头蹬了蹬腿，又伸手扒拉了几下，还是没能掰开幼崽的手。 　　甩不掉的小团子，好烦。 　　折腾了半天，顾小少爷也累了，盯着“腿部挂件”小团子看了一会儿，眼一闭，直接往后躺倒。 　　算了，就这么睡吧……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 　　顾少爷：甩不掉，好烦。 　　长大后。 　　顾少爷：老婆贴贴！ 　　ps:眠眠写这章结尾的时候一直在脑补糖不甩，甜甜糯糯贼好吃！ 　　—————————————— 第4章 　　【滴滴——】 　　【警告：检测到未知错误！】 　　【您穿入的《启年荣光》作品第1章 -换子，疑似严重偏离剧情，您涉嫌违规操作，现进入锁定审核状态，请等待。】 　　连续几条重要的弹窗通知，顾棠一条都没看见。 　　他正在做美梦。 　　面前有一只金光灿灿的大鸡腿，‘啊呜’一口咬上去，贼拉香！ 　　轱辘翻了个身，顾棠抱紧怀里不知道谁的腿，吧唧吧唧嘴巴，继续睡得像小猪一样。 　　- 　　清晨，阳光透过床帘照进屋内。 　　顾棠睫毛颤了颤，感觉到光线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脑子里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着梦境。 　　啊，鸡腿真香…… 　　上辈子病得太严重，他已经很久不能进食，只能在梦中脑补一下。 　　现在多好啊。 　　只要完成一些简单的剧情任务，他就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以后那还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顾棠越想越开心，舔了舔嘴巴，忽然感觉到一道带着杀气的视线。 　　一转头，和一双冰冷又阴郁的眼眸对上—— 　　顾棠：“？” 　　起床气？ 　　顾启年并没有起床气，只是一整夜都在做噩梦。 　　一只奶白奶白的团子妖一直在追他！ 　　对方长得圆咕隆咚，滚动速度快得要命，无论他怎么跑都会被追上，团子妖将他压住以后就张开嘴巴咬他，一会儿咬胳膊，一会儿咬腿，弄得他满身都是口水。 　　有洁癖的顾小少爷快疯了。 　　顾启年：我不干净了！ 　　男主小崽崽一脸的抑郁，本就冷酷的小脸崩得紧紧的，但因为侧卧的姿势，婴儿肥的脸蛋把小嘴挤成了小鸡屁股形，只有那双眼睛在努力地释放杀气…… 　　不仅没有杀伤力，还很可爱。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必须让他知道世间的险恶！ 　　顾棠“嘿嘿嘿”地凑上去，在小宝宝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发出“啵叽”一声。 　　顾启年：“！！！” 　　在顾小少爷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顾棠心安理得地爬坐起来。 　　真不错啊—— 　　美好的清晨，从欺负男主小宝宝开始。 　　瞧顾小少爷气呼呼的表情，他都把男主气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来个成就奖励？ 　　昨天的新手任务太简单，顾棠甚至有点膨胀。 　　但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系统提示。 　　顾棠下意识瞥了眼生命值进度条。 　　咦？奇怪了…… 　　他宝贵的小血条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黯淡的灰色？上面还挂了一把鲜红的大锁！ 　　顾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系统也没来通知他，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 　　既然如此。 　　管他呢！ 　　人生在世，活着就是成功！ 　　要不是足够想得开，他上辈子哪能苟到成年？ 　　顾棠秉着活一天赚一天的乐观态度，瞬间把疑虑抛到了脑后。 　　他伸了伸自己的小短手和小短腿，许愿快点长高高，然后撑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开嘴巴—— 　　见到奶团子张嘴，顾启年条件反射地捂脸。 　　想了想不对。 　　又改成捂耳朵。 　　还是不对。 　　可是胳膊和腿……捂不住啊。 　　顾棠看男主小宝宝捂来捂去忙了半天，他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然后缓缓打了个哈欠：“啊哈————” 　　顾小少爷两手交叉死死护在胸前，没想到蹲了半天，就等来一个哈欠。 　　顾启年：“……” 　　他可能被这只幼崽PUA了，甚至觉得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这时，儿童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走进来两个人，猫着腰，轻手轻脚的，以至于动作显得有点狗狗祟祟。 　　当走到婴儿床边，发现幼崽已经清醒后，他们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开始挤眉弄眼地逗崽。 　　顾棠还算配合的“啊啊”了几声。 　　顾小少爷全程冷漠脸。 　　从那两人身上穿的制服，顾棠看出来一位是医生，另一位应该是顾宅的管家。 　　医生先把他抱出来做体检，放在电子秤上量了量体重，然后用焐热的听诊器给他听了听胸腔，又按了按小肚子。 　　虽然顾棠对检查身体的流程很习惯，但他怕痒啊！ 　　幼崽“咯咯”笑个不停，扭来扭去，小脚脚一阵乱蹬。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是谁啊？” 　　医生笑着挠了挠顾棠的小肚肚，哄他开心后，才将他抱起来交给管家，“这孩子性格很好，就是体质偏弱，平时要多注意饮食方面的营养，多晒晒太阳。” 　　顾棠竖着小耳朵听。 　　他昨天能哭那么大声，怎么可能体质偏弱呢？ 　　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生命值进度条挂锁的缘故。 　　不过问题不大。 　　回头他再问问系统怎么解锁。 　　做完体检，管家就准备把顾棠抱下楼。 　　看见医生向顾启年走过去，顾棠想到自己刚才被挠痒痒的经历，握起小拳头对着顾小少爷做了个“加油”手势。 　　顾棠：祝你不会怕痒痒。 　　顾启年：…… 　　- 　　顾棠稳稳地坐在管家胳膊上，乘坐电梯下楼。 　　只过了一晚上，楼下已经大变样。 　　听见管家和家佣们的对话，顾棠得知是顾家的老夫人苏梅回来了。 　　苏女士受顾家家主拜托，亲自回家照看孙儿，从源头上杜绝顾小少爷再次被坏人打主意的可能。 　　家中有人坐镇，家佣们不敢再糊弄。 　　帷幔窗帘被全部拉开，明媚的光线照进室内，本就宽敞奢华的大厅被镀了一层淡金色，家佣们忙里忙外，顾家主宅焕然一新，还变得热闹起来。 　　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道优雅的身影。 　　由于背着光，顾棠看不太清对方的容貌。 　　他听见管家喊了一声：“老夫人，早。” 　　可是这位女士一点都不老啊。 　　为什么要叫老夫人呢？ 　　顾棠不理解地歪了歪头。 　　苏梅确实不老，她才四十岁出头，也向来不喜欢这个称呼，但能怎么办？难道她要跟儿媳妇争夺顾家夫人的称谓吗？ 　　老夫人就老夫人吧。 　　苏梅拢了拢头发，隔着客厅远远瞧了管家怀里的孩子一眼：“这是我家乖孙？” 　　管家摇头：“小少爷还在楼上体检，我先抱这孩子下来。” 　　一听不是自家孙子，苏梅便没了兴趣，挥挥手让管家把孩子抱走。 　　既然继子拜托她，即便不是亲生的，对顾家的血脉她也定然尽心尽责地照顾，这是对死去老顾的交代，也是她和顾麟能安稳留在顾宅的投名状。 　　至于不相干的孩子…… 　　她可没那么些多余的爱心。 　　从这点看，她还是挺冷血，挺冷酷无情的，很有当恶毒后妈的潜质。 　　苏梅自行脑补了一番，喝了口咖啡，忽然又开始好奇。 　　欸，刚才那孩子长啥样啊？ 　　早知道看一眼了，背影小小的好像有点可爱…… 　　此时，餐厅内。 　　顾棠被管家安放在宝宝椅上，照顾得妥妥当当。 　　看来管家没忘记医生说要给他多晒太阳，特意为他选了个非常好的用餐位置，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刚好可以暖暖地照着他的后背。 　　顾棠手里玩着小摇鼓，还在同时接受管家的投喂。 　　早餐辅食是瑶柱鸡蓉粥。 　　刚好他昨晚梦见啃鸡腿，这会儿非常馋鸡肉类的食物。 　　顾宅的大厨不是凡手，用的食材也都是最上等的极品，海鲜和剁碎的鸡肉在米粥中融合出极致鲜香的绝美味道。 　　色泽晶莹剔透，十足诱人。 　　顾棠只吃了一口，就幸福地眯起眼睛。 　　他也不要管家喂了，丢下小摇鼓，伸手要小勺子自己吃。 　　一边吃一边晃jiojio，快乐似神仙。 　　“哎呀，宝宝好乖。” 　　管家见幼崽这么点大就会自己吃饭，忍不住地夸赞。 　　一抬眼，发现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餐厅门口。 　　管家立即起身，心里有些忐忑。 　　他是听医生说这孩子需要营养，才拿了和小少爷一样的食物给他吃，但老夫人似乎不是很喜欢这孩子，该不会不让小崽崽吃好的吧…… 　　苏梅被发现偷看幼崽进食，只好假装路过地踱步进来。 　　“姨姨——” 　　小幼崽原本正在吃饭，看见来人，仰起小脸喊了一声。 　　打完招呼，就继续埋头干饭。 　　礼貌又乖巧。 　　苏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幼崽甜甜的笑容击中，顿时心花怒放：“你叫我什么？” 　　顾棠很乖，尤其面对好看的人更乖。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很给面子地又喊了一声：“姨姨。” 　　“哎呦，按辈分你该叫我奶奶的，谁叫我长得年轻哈哈哈。” 　　苏梅乐得掩唇直笑，挥手让管家走开，自己坐在小幼崽面前，“乖崽，奶奶给你好吃的，吃不吃？” 　　顾棠：“吃。” 　　粥喝完了，他还没饱呢。 　　被赶到一旁的管家：“……” 　　他还想继续看崽崽吃饭呢呜呜呜…… 　　顾棠充满期待地望着苏梅。 　　只见苏女士掏啊掏，掏出了一根奶酪棒。 　　不愧是亲母子。 　　买逗崽食物的品味和顾麟一模一样。 　　这个包装的奶酪棒真的贼好吃，顾棠的眼睛都兴奋得亮晶晶。 　　不过，苏梅没有直接将奶酪棒递给幼崽。 　　她拿来三个纯白的骨瓷杯，倒扣在小餐桌上，其中只有一个杯子里有奶酪棒，然后她开始调换三个杯子的位置，动作越来越快。 　　管家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 　　他家老夫人以前是职业荷官，洗牌、摇骰、转杯子那可都是绝活！ 　　这不纯纯欺负小孩儿嘛？！ 　　片刻后，苏梅停下，手撑着下巴看向顾棠：“乖崽，选一个，知道在哪儿吗？” 　　不知道也无妨。 　　她就是无聊了，拿老本行出来跟孩子做个小游戏，想看看小幼崽因为苦恼而皱起包子脸的小模样。 　　然而。 　　顾棠抬起小短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指向其中一个杯子：“介个——” 　　苏梅一愣：“……不改了？” 　　顾棠摇头，眼神坚定地瞅着那个杯子。 　　瓷杯被掀开。 　　下面赫然躺着奶酪棒。 　　苏梅既惊讶又惊喜：“这孩子好聪明！” 　　管家在一旁摇头。 　　不，这可不仅仅是聪明的问题，反应力太快了，他都没看出来…… 　　相比起两个大人，顾棠倒是显得很淡定。 　　他上辈子动视能力就不错，眼睛对一些运动速度快的东西很敏锐，只是碍于身体限制，活动力不太好而已。 　　嘴里嘬着奶酪棒。 　　顾棠想起了楼上还饿着肚子的顾小少爷，也不知道医生有没有咯吱顾启年小朋友。 　　“弟弟……” 　　顾棠喊了一声提醒大人们。 　　苏梅摸了摸幼崽的小脸蛋：“真乖，吃饭还知道想着弟弟呢？” 　　顾棠眨眨眼，“嗯”了一声。 　　苏梅让管家去抱顾小少爷，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逗崽。 　　可没逗一会儿，苏女士发现幼崽可能是吃饱了开始犯困，整只崽都陷入发呆状态。 　　顾棠不是在发呆。 　　他刚才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这次一下“叮”了好几声，没有了之前提示的温馨，显得着急又抓狂。 　　【宿主宿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被锁了？剧情发生什么变化了？我下班以后……你都干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系统：我下班后你都干嘛了？！！ 　　棠棠：没呀，就哭哭而已呀。 　　——————————————— 第5章 　　系统用64倍速将昨日剧情回看完毕，开始哭哭啼啼。 　　【男主应该被保姆带走然后过上悲惨的童年生活，宿主你怎么能把他留下来呢呜呜呜……】 　　顾棠无辜地眨眨眼：“温馨提示说的是不可以摆脱炮灰身份或拒绝完成任务。” 　　【对啊！】 　　顾棠理直气壮：“所以我只是改变了剧情。” 　　【……】 　　系统哭得更大声了。 　　顾棠心眼好，开始有点可怜它，试图缓解气氛地安慰道：“别担心，只是血条被锁而已，换个思路，锁住就不会减少了。” 　　【也不会增加了！】 　　【任务也发布不了了！！】 　　宿主的安慰跟它的温馨提示功能一样鸡肋，有还不如没有。 　　顾棠：“……” 　　原来你知道啊。 　　系统自闭地“滴滴嘟嘟”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再次出声。 　　【宿主，现在虽然剧情变了，但你的炮灰线没有变，男主没被带走，但你也被留下了！所以，我们还有救！】 　　顾棠很捧场地附和：“还有救！！！” 　　他满脸积极：“需要我干什么？” 　　【什么都别干！】 　　顾棠：“啊？”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复杂诡谲的状况，它需要去找前辈咨询一下，反复叮嘱顾棠“维持现状，至少情况不会变得更坏”。 　　顾棠乖巧点头：“好的！” 　　得到宿主的明确答复，系统才拖拖拉拉极为不放心地离开。 　　顾棠倒是觉得系统的担忧很多余。 　　什么都别干多简单。 　　他可以放松一整天！ 　　- 　　片刻后。 　　顾小少爷被带下楼，安置在顾棠旁边的宝宝椅上。 　　柔和的晨光中，两小只崽崽并排就坐，怎么看都是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如果其中一只崽的脸色不是那么阴沉的话。 　　“小少爷的自闭症状很严重，对周遭的事物缺乏兴趣和反应，连寻常孩子的好奇心都没有，甚至还有攻击倾向，这很危险……” 　　医生正在向苏梅汇报幼崽们的体检情况，说到顾小少爷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 　　那块皮肤能看出来明显乌青了一块，隐隐还有些渗血，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砸的。 　　但肇事者很明确。 　　就是医生口中“很危险”的顾小少爷。 　　顾启年横眉竖目，狠狠地盯着正在“告状”的医生。 　　顾棠歪头凑过来：“挠痒痒啦？” 　　顾启年没出声，瞪着医生的眼神变得更狠厉了。 　　顾棠很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挠挠痒，就给人家脑袋砸破了，反观他，多次对顾小少爷“大不敬”，却至今安然无恙，头发都没掉一根。 　　顾棠瞄了眼落地窗里的自己—— 　　虽然他现在头发也不多就是了。 　　但顾小少爷对他可真够优待的！ 　　既然如此。 　　顾棠将从苏女士那儿赢到的奶酪棒递过去，慷慨道：“弟弟！吃！” 　　好东西就是要兄弟一起分享。 　　有我的一口，就有你的一口。 　　顾启年缓缓转过脸来，奶音中都像是带了冰刀子，一字一刀地说：“你叫我什么？” 　　他一说话，大人们也全都向幼崽的方向看过来。 　　苏梅扬起眉毛：“不是说我孙子对什么都没反应吗？” 　　管家附和：“这不好好的？” 　　“啊这，这……” 　　医生十分无辜。 　　他刚才在楼上无论怎么测试，小少爷连个眼神都不给。 　　怎么面对那只幼崽就能说话了？！ 　　顾启年只说完一句就后悔了，无论他再怎么凶，奶音都很拖后腿。 　　即便他比一般小孩的音色略低沉一点。 　　那也没个卵用。 　　顾小少爷：气！ 　　偏偏面前的幼崽好死不死地又喊了一声：“弟弟！” 　　顾棠喊得心安理得。 　　两岁以下的孩子，年龄相差几个月区别就很大，不说未来的顾大佬会长多高，就看当下—— 　　顾启年小朋友个头比他小了一圈儿呢。 　　铁定是弟弟！ 　　医生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个乖崽崽看骨骼发育情况应该差不多有一岁半，小少爷还差几天才过周岁生日，确实该喊弟弟……” 　　他话音一落，又被顾小少爷的眼刀盯上。 　　医生：“……” 　　忽然感觉这项工作很高危。 　　顾启年觉得自己刚才那一下砸轻了。 　　咦？ 　　顾小少爷好像是真的在生气…… 　　顾棠看了看顾启年的脸色，想起系统的再三叮咛，他很识趣地不招惹对方。 　　低头安静吃奶酪棒。 　　呜呜呜奶酪棒真好吃…… 　　医生终于走了。 　　顾启年眼睛瞪得发酸，收回视线。 　　本以为幼崽会再搞点什么事出来，却没想到奶团子只顾着吃，看都没看他一眼。 　　顾启年顿时不爽起来。 　　他手捏成拳在宝宝椅的小餐桌上敲了敲，意思是“小崽子，看我”。 　　但顾棠依然低眉顺眼地啃奶酪棒。 　　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顾启年眯起眼睛：“……” 　　这么乖？ 　　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今天要一直盯着这只团子崽，就不信这崽子不作妖。 　　想到这里，顾启年的眼神越发地冷。 　　- 　　幼崽们的一天生活丰富多彩。 　　傍晚，刚做完SPA的苏梅手执一杯红酒，听管家汇报崽崽们的一天日常。 　　“上午带孩子们去花园晒太阳，乖崽很喜欢水池里的小鱼，多停留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山楂树结果了，抱乖崽摘了几颗，午睡后，乖崽吃了一小块刚做好的山楂糕……” 　　因为不知道名字，管家暂时用“乖崽”称呼那个救了他家小少爷的幼崽。 　　苏梅也能听得懂。 　　毕竟那孩子是真的乖，又乖又聪明。 　　苏女士微微颔首：“乖崽今天的安排不错，不过，山楂糕别给孩子吃太多，含糖过高。” 　　管家点点头，郑重而又仔细地记录在小本本上。 　　自从保姆出问题后，幼崽们都是由他亲手照顾，务必得做到万无一失。 　　“你不觉得汇报里漏了点什么吗？”苏女士忽然问道。 　　管家笔尖一顿：“没有……吧？” 　　苏梅蹙眉：“小少爷一天都在干什么？” 　　管家还真以为自己漏了什么，一听是问自家小少爷，顿时放松下来，坦然回复：“哦，小少爷什么也没干，一整天都盯着乖崽。” 　　苏梅：“嗯……” 　　“嗯？？？” 　　- 　　顾棠被盯了一天，也觉得心塞塞。 　　比如现在。 　　他找到一个小电子琴玩具，因为好久没弹琴了，就心痒痒地想要练练手。 　　结果短短胖胖的手指头刚放上去，就感觉到顾小少爷锐利的视线。 　　任凭顾棠心再大，做什么都被人盯着也太难受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什么都不干，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 　　难道是想一起玩？ 　　但他今天不能和顾小少爷有什么互动。 　　会让顾启年心情变化的事，一件都不能碰，以免剧情又发生变化。 　　啊，炮灰好难当。 　　连休息都休不踏实…… 　　顾棠慢吞吞地转动小身体，一点点，一点点地背对顾小少爷。 　　注意到幼崽的小动作，顾启年两眼一眯。 　　又来了！ 　　又开始躲着他了！ 　　小崽子早上睡醒还不这样，这一天怎么回事？ 　　顾小少爷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个位置早上还被奶团子“啵叽”了一口。 　　他越想越猜不透幼崽的心思，干脆主动爬到对方的面前，坐下。 　　是的。 　　顾小少爷直立行走能力尚未开发完全。 　　暂时用爬的比较利索。 　　一见顾启年爬过来，顾棠更紧张了。 　　好在这时候顾麟回家，上楼来看两个小朋友。 　　顾棠见到顾家小叔仿佛看见了救星，屁颠屁颠地跑去顾麟身边：“小叔——” 　　幼崽太小了，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更何况是跑。 　　摔着怎么办？ 　　顾麟长腿一迈，两步就到了顾棠面前，将他抱起来：“乖。” 　　虽然这孩子不是他亲侄子，但叫小叔叫得可甜了。 　　不像另一个……理都不理他。 　　小幼崽的身体软软的，也很轻，顾麟自然而然地将顾棠举起来：“我们乖崽飞一个！” 　　顾棠两辈子都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 　　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小胳膊张开。 　　“飞飞——” 　　难怪小孩子都喜欢举高高的游戏。 　　真的很好玩啊！ 　　顾启年冷冷地旁观着，嘴里低低“嗤”了一声。 　　有什么好玩的？ 　　一整天躲着他，顾麟一回来就巴巴凑上去…… 　　房间里一大一小欢声笑语，另一只崽在旁边拼命释放阴暗的低气压。 　　别说顾棠，就连顾麟都感觉到了这道温度降至冰点以下的视线。 　　他脾气不好的小侄子也想要举高高吗？ 　　再怎么说也是亲侄子。 　　总不能太厚此薄彼了。 　　顾麟不舍地将顾棠放下，转而去抱顾小少爷：“来，小叔也带你飞一个——” 　　刚把崽抱起来。 　　不料他家小侄子两脚一蹬，面无表情地踹翻了桌上的果汁。 　　不偏不倚，果汁撒了顾麟一身。 　　儿童房外。 　　管家正要敲门喊孩子们下楼用晚餐，就听见他们家平时酷酷拽拽的顾二少发出了一声破了音的嘶嚎—— 　　“我刚买的限量配饰！！！” 　　一时间，顾宅鸡飞狗跳。 　　顾麟急着去清理身上丁零当啷的饰品，顾启年身上也沾了果汁被抱去清洗，儿童房里零碎物品多，沾了果汁黏黏的也很难打扫，所有人都在忙。 　　在果汁打翻的案发现场，只有顾棠一只崽身上是干干净净的。 　　于是，他被套了个小围兜，暂且安置在餐桌前的宝宝椅上等待开饭。 　　只要是吃饭，顾棠就很开心！ 　　上辈子成天病歪歪的没胃口，后来干脆吃不进了，重活一辈子，每日三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更何况顾家的大厨做饭那么绝！ 　　顾棠乐呵呵地将自己脖子上的宝宝围兜塞塞好。 　　- 　　顾权身为顾家家主，肩上担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为此也不得不牺牲家庭，从妻子怀孕起，他就一直在忙事业，连孩子出生都没看一眼。 　　昨天听说孩子在家险些被人掉包，顾权一夜无眠，反省了很久。 　　家族、大家、小家，任何一个护不住，他都是废物。 　　思虑再三，顾权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餐厅里坐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家伙抿唇笑得很甜，小手一点一点地将印着草莓图案的粉色小围兜塞进自己的领子里，塞好后还抹抹平，乖的不得了。 　　他儿子才这么点大，就会自己塞小围兜了！ 　　顾权心都软下来，冲上去一把抱起小宝贝：“儿子，想爸爸没？” 　　顾棠忽然两脚悬空，被拎了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懵逼。 　　与此同时，他看见管家抱着顾小少爷从楼梯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顾启年小朋友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冰冷，一双墨色的眼眸散发着丝丝寒意。 　　顾棠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还没缓过神，就听“咔哒”一道开锁声，两条弹窗随之弹出—— 　　【恭喜您，完成‘夺走男主父爱’重要剧情点。】 　　【您的审核已通过，现为您解锁生命值进度条，并增加‘身外之物’附加奖励。】 　　顾棠：啊？？ 　　咨询了一整天，抱着一堆解锁攻略拼命赶回来的系统：啊？？？ 　　作者有话说： 　　系统：发生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棠棠：……我说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 第6章 　　空气尴尬地停滞了几秒。 　　顾棠蹬了蹬腿，想让男主爹把他放下来。 　　他一动，顾小少爷的眼神更冷了。 　　顾棠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在瞪他，而是在瞪将他举起来的顾权。 　　还是管家率先回过神来，出声打破了沉寂：“先生回来了？您抱的是乖崽，小少爷在这儿！” 　　只不过他不开口还好，一说出来气氛更加尴尬。 　　顾权看看手里这只软乎乎的崽，又看看不远处管家抱着的那只冷脸崽—— 　　啧，确实后者更像自己的种。 　　认错儿子这种事…… 　　顾权驰骋商界多年，头一回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倒是顾启年，在听见管家喊出男人的称呼后，就收回了满是戒备的视线。 　　一下楼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举着奶团子，小崽子还在蹬腿挣扎。 　　他还以为又来个偷孩子的。 　　搞半天是他的便宜爹。 　　这时候，系统终于跟上了宿主玩转剧情的节奏，在顾棠脑子里小声催促。 　　【快喊爸爸！】 　　顾棠：“？” 　　这不合适吧。 　　【假少爷第一次见到顾权就喊了爸爸，从此被顾家家主宠上天，这是个关键剧情点！不喊又要被锁了！快！】 　　一听宝贵的小血条又要被封。 　　顾棠两眼一闭：“叭叭！” 　　【叮——】 　　【关键剧情点‘喊爸爸’已完成，假少爷剧情线成功开启，奖励剧情币X1！】 　　一枚金灿灿的硬币“当啷”一下滚出来。 　　几个弹跳后，落进了生命值进度条旁边的小钱包里。 　　咦？ 　　这钱包什么时候出现的？ 　　没等顾棠仔细研究，就听顾权轻咳一声：“抱歉，乖崽先对着我喊爸爸，这才认错了。” 　　顾棠：“？” 　　顾棠：“？？？” 　　您是懂先后的。 　　他以为乱喊爸爸已十分不要脸，没想到男主他爹直接把脸啪叽丢地上了。 　　既然如此。 　　莫要怪他。 　　顾棠抿唇一笑。 　　圆圆脸的小幼崽笑起来很可爱，顾权对此全无防备。 　　但顾启年一见奶团子这表情，就知道他要搞事，微微挑起眉毛。 　　只见顾棠小嘴一张，朗声开唱：“叭叭，叭叭，小喇叭！” 　　顾权：“？” 　　管家：“噗——” 　　顾启年：憋笑维持人设中，勿扰。 　　顾家家主在外叱咤风云，没想到一回家被只小崽崽耍得团团转。 　　但能怎么办？ 　　这大概就是家庭的乐趣吧。 　　顾权欣然接受，甚至有几分乐在其中。 　　连管家都发现：先生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地笑过了。 　　- 　　经过一场小小的乌龙，终于要开饭了。 　　顾棠听见有吃的就很快乐。 　　两只脚脚一晃一晃。 　　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 　　但事实上，系统正在脑子里拼命给他塞知识点。 　　【敲黑板！宿主看见生命值进度条旁边的小钱包了吗？】 　　顾棠：“看见了！” 　　【这只小钱包就是‘身外之物’附加奖励，当钱包出现以后，宿主可以通过完成剧情线，收获剧情币，一枚剧情币对应现实世界10000元，请妥善使用。】 　　顾棠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 　　还有这种好事？！ 　　拜托，这可是真钱哎！ 　　【不仅如此，完成隐藏支线剧情还有机会获得特殊奖励，只不过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没问题啊！ 　　虽然不知道隐藏剧情是什么，但特殊奖励听起来就很值钱。 　　顾棠握了握小拳头：“我会努力的！” 　　宿主态度积极，这让系统很满意。 　　【那么，为宿主发布下一个剧情任务：掠夺男主最重要的东西，侮辱他！】 　　任务还是那个味道—— 　　一如既往的变态。 　　“等下！” 　　顾棠晃脚脚的动作一顿，小眉毛拧起来，“这任务不对！！” 　　换子章节都过去了，欺负幼年期男主的任务跟他这个炮灰假少爷还有什么关系？ 　　这分明是男主在孤儿院的遭遇！ 　　他可是看过原书的。 　　别想驴他。 　　系统就知道它这位有前科的宿主不会老老实实执行剧情，早有准备，回答得很快。 　　【原本男主童年期间在孤儿院多次遭受欺侮，但因为宿主擅自改变了剧情，男主现在不去孤儿院了，这部分剧情压力就只能给到你。】 　　啊，这…… 　　顾棠拒绝不了，不高兴地噘起嘴巴。 　　在脑子里给系统邦邦两拳。 　　“快了。” 　　正郁闷着，顾棠忽然听见一声低沉的小奶音。 　　对方惜字如金，只吐了两个字。 　　见他看过来，顾小少爷还朝厨房的位置抬了抬下巴，顾棠这才明白对方说的是“饭快好了”。 　　顾启年也不想出声，但他看见幼崽一个人叽里咕噜了半天，又噘嘴巴，很委屈的样子，还以为是奶团子肚子饿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顾小少爷觉得自己多事，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 　　重生前他出车祸的时候就是在被顾家认回来的路上，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接触过，也不清楚顾权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能够成为顾家的家主，手段狠厉自不用多说。 　　顾权会留下奶团子吗？ 　　如果不留，这只幼崽会被送去哪里？ 　　他上辈子呆过的黑心孤儿院？ 　　看着面前奶豆腐一般的小团子，顾启年脸上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顾棠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顾小少爷脸色忽然又阴沉下来。 　　不过男主嘛。 　　多少都是有点个性的啦。 　　顾棠很能理解，伸出小脚脚碰了碰对方的脚脚：“弟弟，开心！” 　　用脚是因为他手上还抱着小拨浪鼓玩，暂时腾不开。 　　脚脚碰一碰，就跟好兄弟拍拍肩是一个道理。 　　“你是弟弟。” 　　顾小少爷忽然转过脸来，认真地盯着顾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教。 　　顾棠眨眨眼。 　　他跟着念：“你系弟弟！” 　　顾小少爷摇摇头：“这样，你跟我念——我、是、弟、弟。” 　　对啊，没错啊！ 　　顾棠理所当然地大声：“你系弟弟啊！” 　　顾启年：“……” 　　算了，这崽子还是扔了吧。 　　系统只是摸了会儿鱼，回来就发现宿主不声不响已经完成了任务的一半。 　　【宿主竟然侮辱男主喊他弟弟，践踏他的自尊！牛哇！！！】 　　顾棠：？？？ 　　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 　　苏梅听说继子忽然回家，立即让厨房加菜，所以晚餐时间稍稍延后了。 　　顾权作为家主，坐在主位上。 　　豪门规矩多，正常情况下，只有家主动了筷子，才能开饭，然而今天是个例外—— 　　“吨吨吨吨吨——” 　　桌对面的幼崽大约是饿着了，抱着奶瓶喝得那叫一个带劲儿。 　　看这小崽子吃东西可真下饭。 　　顾权看着看着，肚子也跟着饥饿起来，吩咐道：“吃饭吧。” 　　苏梅执起筷子，又放下，眼前努力喝奶的小幼崽看得她揪心。 　　亲孙子现在是安全了，可乖崽怎么办？ 　　“哥，你准备怎么处理乖崽？” 　　顾麟问出了苏女士想问的。 　　苏梅顾忌自己的后妈身份，对继子说得很含蓄：“阿权，乖崽是你儿子的小福星呢，要不是有他在，后果不堪设想……” 　　不远处，顾启年坐在宝宝椅上，手里抱着奶瓶，但一口没喝。 　　他一直在听大人们讲话。 　　此时，顾小少爷的目光落在父亲的脸上，想从微表情中辨别出顾权的态度。 　　留，还是不留？ 　　顾权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一抬眸，才发现全家人都在等他开口。 　　……哦，除了一个。 　　话题中心的乖崽，正抱着奶瓶吨吨吨，仿佛天塌下来都没有崽崽干饭来得重要。 　　本来嘛。 　　小孩子就应该这样才可爱。 　　哪像他儿子…… 　　不叫爹就算了，还瞪他。 　　瞧，现在又瞪着了！ 　　顾权放下汤勺：“你们在想什么？难道我会把孩子丢出去？” 　　众人仍然屏着呼吸。 　　顾权生怕一家人活活憋死，干脆明说：“听说这孩子体质弱，幸好我们家条件不算差，能给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就留着吧，过几天给两个孩子合办抓周仪式。” 　　堂堂江城顾家，岂止条件不差。 　　顾权只是开个玩笑，但似乎家人们并没有get到。 　　哎，无趣。 　　还是看小崽崽喝奶更有意思。 　　餐厅里安静了片刻。 　　首先反应过来的顾麟欢呼起来：“Woo！大哥留下乖崽了！！” 　　苏梅也缓缓舒出一口气。 　　顾启年的眉眼放松下来，嘴角勾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只有顾棠一只崽和众人画风不一样，他干完了奶，懒洋洋地瘫在宝宝椅上，脚脚都懒得晃了。 　　【宿主，别忘了还有‘掠夺男主最重要的东西’任务哦！你做完我才能下班，嘤……】 　　系统可怜巴巴的声音在脑子里提醒他。 　　“知道啦。” 　　顾棠摸摸自己圆润的小肚皮，叹了口气，二话不说，一把抢走了顾小少爷抱在手上动也没动过的奶瓶，猛嘬一口—— 　　对现在的顾启年小朋友来说，还有什么比奶瓶更重要的东西？ 　　哎呀，不行！ 　　他太撑了。 　　“嗝——” 　　顾棠实在没憋住，打了个饱嗝。 　　小嘴一张，吐出一个奶泡泡，奶泡泡飘飘悠悠，在顾小少爷的眼前“啵——”地爆掉。 　　顾启年：“！” 　　顾小少爷的洁癖症秒犯，刚舒展开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来。 　　【宿主太棒啦！任务完成！我下班啦嘿巴扎嘿！】 　　伴随着系统愉悦的电子音，“当啷当啷”两枚金灿灿的剧情币也落入荷包中。 　　但不知道是不是吃太撑的缘故，这次奖励加了20点生命值后，又扣掉5点。 　　顾棠：“……” 　　这钱可真难赚。 　　好不容易把快漫到嗓子眼的奶咽下去，顾棠一转脸，不出意外地和顾小少爷试图把他冻死的视线撞上。 　　顾棠都习惯了。 　　面不改色将奶瓶塞回顾小少爷手里，拍拍他的肩膀：“弟弟喝，不烫！” 　　顾启年：“……” 　　旁人眼中，只觉得两只幼崽温馨对视，兄友弟恭。 　　顾权看到这一幕十分欣慰：“乖崽真是个好哥哥，还知道帮弟弟试奶温。” 　　但不知为何，“哥哥弟弟”两个词儿一出，亲儿子杀死人的眼神就向他投射过来。 　　顾权：？？？ 　　作者有话说： 　　顾启年：我才是哥哥！ 　　棠棠：不，你不是。 　　————————————————— 第7章 　　抓周仪式被安排在顾氏酒店举办。 　　此时，距离开场还有两小时。 　　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内，一只小幼崽“呲溜”一下蹿出来。 　　还没跑到门口，就被一双素白的手捞住。 　　“放，放——” 　　顾棠短短的四肢悬空乱划，好像一只在海里游泳的小海龟。 　　苏梅好不容易才逮着他，哪能再把他放掉：“乖崽，今天怎么不乖了呢？我们去换衣服了。” 　　“不要！” 　　顾棠挣扎得更加厉害。 　　苏女士不明白为什么这只崽平时乖巧可爱，一到要洗澡或者换衣服之类的事，就这么抗拒，跟讨厌水的小猫似的……总不至于是个小邋遢鬼崽崽吧？！ 　　顾棠才不邋遢，他只是不好意思。 　　他是男生来着，怎么能让女性帮他换衣服啊？ 　　“要，要叔叔，管家叔叔帮换呜呜呜……” 　　生怕漂亮姨姨把他的小裤子扒掉，急得顾棠都快哭鼻子了。 　　管家刚给顾小少爷换完，一听见幼崽在召唤他，立即出现，身姿立得比平日还要挺拔：“老夫人，给孩子们换衣服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苏梅在顾棠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奶奶给你换个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不喜欢给幼崽洗澡澡，换漂亮的小衣服呢？ 　　软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儿，手感不要太好！ 　　胖乎乎的小脚丫一口一个！ 　　苏梅眼馋得要命，但两只幼崽都不给她碰，换个衣服还主动要求拉小帘子。 　　小孩子开窍都这么早的嘛？ 　　现在就是一整个后悔。 　　早知道，顾麟小时候她就自己带了，现在想想，都羡慕管家！ 　　管家莞尔一笑，抱着小幼崽给老夫人欠了欠身，然后留下一个炫耀的背影。 　　苏梅：气！ 　　顾棠被管家抱回房间的时候，顾小少爷已经穿戴完毕。 　　和平时软绵绵的幼崽爬爬服不同，顾启年小朋友被套上了小西装和小西裤，脑袋上不多的头毛还全部朝后梳起，露出了圆润光洁的额头。 　　此时，他正低着头在整理自己的小领结，听见动静，一抬眸—— 　　墨黑色的眼眸和顾棠正对上。 　　“弟弟，帅！” 　　顾棠毫不吝啬地冲对方竖起大拇指。 　　顾小少爷却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理他，偏头看向窗外。 　　好家伙！ 　　未来顾大佬的雏形有了！ 　　顾棠够着脖子看了好几眼，想象那身量抽拔开，脸颊由圆润变锋锐的样子…… 　　一定贼帅！！！ 　　不过，他自己也不差嘛。 　　片刻后，换好了衣服的顾棠站在镜子前面臭美。 　　和顾启年的黑色小西装不同，苏女士为他选了一身纯白色的小礼服，好像一个小王子捏！ 　　顾棠以前最熟悉的衣服就是病号服，根本没穿过这种穿戴复杂又正式的衣服，更何况还是幼崽的缩小版，衣服上每个小部件，他都好奇的不得了。 　　这边摸摸，那边捏捏。 　　小幼崽低头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脸颊上的小软肉垂在领子上。 　　看起来特别好捏。 　　顾启年上辈子过得苦，见都没见过这么高档的衣服，但他见小幼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自己反而端住了。 　　目光向前，高傲地抬着下巴，忍着不去看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配饰。 　　“弟弟，气质，大大！” 　　顾棠想夸顾启年小朋友气质好，但那该死的‘人类幼崽语言’系统限制了他的发挥。 　　但问题不大。 　　顾启年听懂了。 　　表面上似乎对奶团子的夸赞不削一顾，但一转头，顾小少爷脸上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崽子还是有点眼光的。 　　“唔，紧……” 　　新鲜劲儿一过，顾棠就发现华丽精致的礼服并没有平时穿的连体衣舒服。 　　就说脖子上这一圈拉夫领吧。 　　勒得他难受。 　　摘掉！ 　　顾棠伸手去够脖子后面的纽扣，可惜，手太短，根本够不到，没一会儿就急得他一脑门汗。 　　“咔哒——” 　　一声轻微的解扣声响。 　　勒着他的拉夫领应声脱落。 　　顾棠一扭头，他背后，顾小少爷逆光站在学步车里，手里提溜着那条拉夫领。 　　“谢谢……” 　　他感激的话还没说完，顾小少爷就先一步转身走了，对方学步车上的小摇铃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顾棠撇撇嘴，只好把“弟弟”两个字咽回肚子里。 　　他其实还有点心虚。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条新任务。 　　【让男主在熔炉中煎熬，任务完成奖励生命值10点。】 　　这些天和系统沟通下来，顾棠才知道，他这具身体本质是很弱的，能活蹦乱跳全靠血条撑着，而生命值这东西并不是赚来了就不变了，会随着他的活动而逐渐减少。 　　生命值一少，就会有不适感。 　　刚才换衣服挣扎了一通，顾棠这会儿就觉得有点气喘，非常需要那10点生命值缓一缓。 　　但这任务发得也太抽象了…… 　　【抽象点好啊！宿主才有发挥空间嘛！】 　　系统和顾棠培养出了深厚的革命友情，悄摸摸给他送提示。 　　【原文写的剧情是‘顾启年在孤儿院中的生活，如同在熔炉中煎熬’，注意，是‘如同’！】 　　对哦！ 　　这只是个比喻！ 　　“谢了！统宝！” 　　【不客气，棠宝！】 　　顾棠瞬间就有了灵感，啪嗒啪嗒跑去追顾启年。 　　和需要学步车辅助的顾小少爷不同，顾棠这几天已经学会走路，甚至能偶尔跑上几步了。 　　只不过因为腿短，跑起来无限趋近于原地蹦跶。 　　好不容易蹦跶到顾小少爷面前，顾棠小手拉住学步车的边边：“要不要，晒太阳？” 　　计划一：太阳就是大火炉，晒一晒，任务奖励get！ 　　顾启年瞥了眼幼崽充满期待的眼睛，摇头。 　　哎…… 　　失败。 　　顾棠默默在心里把“计划一”划掉。 　　“烤火火？” 　　他又给了个建议。 　　计划二：房间里有仿真烤火取暖的设备，烤一烤，任务奖励get！ 　　顾启年没再回答他，掰开幼崽的手，继续闷着头，使用学步车练习走路。 　　没理由奶团子都会跑了，他还走不利索。 　　再次被拒绝，顾棠的“计划二”也宣告破产。 　　怎么办啊？ 　　他真的很需要10点生命值。 　　不然一会儿抓周仪式都撑不住。 　　顾棠没辙了，瞅着顾启年小朋友缓缓朝前挪动的小背影，他嘟嘟嘴，干脆往对方背上一趴—— 　　你等下再走，让我想想计划三！ 　　隆冬腊月的天气，酒店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 　　顾启年穿着厚厚的小西服，又一直在练习走路，本来就出汗了，幼崽一贴上来，独属于小孩子的高体温就覆在他的后背上…… 　　热死了。 　　顾小少爷皱起眉头。 　　从顾棠的角度，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看见顾启年小朋友圆嘟嘟的侧脸，和红彤彤的小耳朵。 　　耳朵上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绒毛。 　　顾棠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在医院窗台上养的那盆千叶兔耳。 　　那是一种非常可爱的多肉植物。 　　叶片看起来有锯齿状的边缘，但一点都不刺手，还覆盖一层柔软的白色小绒毛，他没事就喜欢摸几下。 　　但现在他的手抓着学步车，摸不到怎么办？ 　　顾棠想都没想，凑过去在对方的小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 　　顾启年整只崽身体一僵，本能地转头推了顾棠一把：“走开！” 　　小幼崽一屁股摔在地上。 　　顾启年也跟着瞳孔一缩，但他在学步车里，伸手也够不着对方。 　　好在酒店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顾棠并没有摔疼，还在咧嘴呵呵笑着。 　　嘻嘻，跟他想象得一样。 　　脾气不好的顾小少爷，长了一对毛绒绒的软耳朵！ 　　【叮——宿主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10点！】 　　宿主的效率越来越高，甚至它都来不及摸鱼，任务就已经被完成了。 　　系统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跟不上老板节奏的员工。 　　等着被老板带飞！ 　　芜湖！！！ 　　既然任务完成，顾棠又占到了便宜，也就不再缠着顾启年。 　　让顾小少爷安心学走路吧。 　　他这个已经行走自如的崽，要出去溜达溜达了！ 　　小幼崽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两手一背，悠悠达达地出门去了。 　　顾启年把手心浸出来的汗擦在学步车的装饰小熊上，想想生气，一把揪下小熊头，啪叽砸在地上。 　　让你跑，回头给拐走了别哭！ 　　顾棠哪可能被拐走，他身后至少跟了四个安保。 　　是的。 　　他能看见的就有四个，据说还有那种藏起来暗中保护的……仿佛古时候的暗卫！ 　　这次抓周仪式规模很大，人来人往过于复杂，顾权给两只崽崽分别配了多名安保人员，确保崽崽们在酒店内自由活动的同时，安全问题也能做到万无一失。 　　顾棠找到点儿当皇帝的感觉。 　　一走出去，背后呼啦啦跟了一串儿人。 　　贼有排面。 　　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 　　他是从内部人员专用通道走的，这里没什么人，加上幼崽小小一只，还没有人膝盖高，也很难被发现。 　　顾棠扒在通往大厅的门框边，探头凑热闹。 　　好多人啊！ 　　他最喜欢看热闹了，以前在医院可看不到。 　　顾棠兴奋地又将小脑袋探出一点，这时候，就听有人喊了声：“影后到啦————” 　　嗯？ 　　顾启年的妈妈不就是沈影后嘛！ 　　原书中对顾小少爷的这位影后妈妈，文字描写不超过十句。 　　顾棠能记得，完全是因为他喜欢好看的人。 　　未来顾大佬的美貌有一半是妈妈给的呢，他要去看看顾启年的妈妈有多好看！ 　　可就在这时—— 　　顾棠只恨自己眼力太好，对于运动速度过快的事物太敏感。 　　明明对方的步伐已经非常迅速，走位已经非常风骚了，还是让他看见顾启年的爸爸正在做最特别的逆行者。 　　当其他人都涌去门口一睹影后风采时，只有顾权揽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士，避开人群去了贵宾间。 　　偷偷摸摸最刺激，顾家家主快乐的背影都显得有几分狗狗祟祟。 　　顾棠：“？” 　　顾棠：“！！！” 　　不得了！ 　　顾启年小朋友这是要遭遇家变啊！！ 　　作者有话说： 　　棠棠：你爹出轨！ 　　顾启年：不排除这种可能。 　　顾爸爸：？？？ 　　看到有小天使问更新时间~ 　　一般是日更，晚上9-12点之间随机掉落新章，有事会挂请假条，希望大家看文愉快！啾咪~~~ 　　———————————————— 第8章 　　顾启年要多个后妈了？ 　　顾棠立即找系统查阅相关剧情。 　　【原书主视角一直跟踪男主，前期主要剧情是顾启年在孤儿院被虐待，后期则是写他如何崛起，对于顾家的描述非常少……抱歉宿主，这块信息我查不到。】 　　“这也不能怪你。” 　　顾棠在精神上摸摸系统。 　　作者没写还能怎么办？ 　　他是看过原书的，确实在书里顾家只是个背景板一般的存在。 　　这事要怪也只能怪顾爸爸！ 　　影后老婆都不珍惜！ 　　虽然脾气差了点但长那么可爱的儿子，你还要给他找后妈！ 　　顾权你没有心！！！ 　　顾棠越想越气，在心里痛骂顾爸爸100遍，顺便蹑手蹑脚地向贵宾间摸过去，搞得他身后的安保人员们都不知道乖崽为什么忽然学汤姆走路。 　　《猫和老鼠》动画片看多了？？ 　　对腿短短的幼崽来说，穿越酒店大厅这条路实在不算近，好在托影后的福，这会儿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门口，并没有发现身后缓慢移动的小白团子。 　　顾棠好不容易跑到贵宾间门口。 　　可是你猜为什么贵宾间叫贵宾间？ 　　当然是因为足够隐秘！ 　　难怪顾爸爸敢明目张胆地在老婆孩子眼皮底下搞事—— 　　这里竟然还有人守着！ 　　小小的幼崽仰头望着一左一右门神般矗立着的高大侍者，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南天门。 　　【宿主，不可硬闯！】 　　系统发出“嘀嘀嘀”的紧急报警声。 　　顾棠一个刹车停住脚步：“怎么了？” 　　【炮灰角色提前作废往往都是因为知道得太多！】 　　【你又不是顾权的亲儿子，发现他出轨的秘密，铁定会被丢出顾家，那就不是锁住审核的问题了，主脑会直接换掉你！最好还是别再多管闲事！】 　　系统比顾棠还紧张。 　　它一点也不想换宿主。 　　上哪儿找做任务效率那么高，还能让它天天提前下班的宿主？ 　　顾棠觉得系统的话有道理。 　　他犹豫片刻，一个丝滑的转弯，假装路过。 　　贵宾间门口站着的两位侍者早就发现了顾棠，圆圆脸的小幼崽长得十分可爱，因为腿短短的，跑起来好像一颗珠圆玉润的奶白团子在地上滚动。 　　让人忍不住想要接住他。 　　两位年轻帅气的侍者对视一眼，暗中PK谁对幼崽的吸引力更强。 　　两人甚至都做好了俯身抱幼崽的准备。 　　结果—— 　　小崽崽虚晃一枪，忽然一个转身，走了。 　　小手一挥。 　　一片云彩都不留。 　　两位侍者面面相觑：“……” 　　啊，真是只撩人于无形的渣崽！ 　　但谁叫人家可爱呢，好想抱抱呜呜呜…… 　　与此同时，酒店顶层的套房内，顾小少爷还在使用学步车练习走路。 　　管家立在一旁，周围还有好几个安保人员关注着他。 　　他很安全，也很无聊。 　　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奶团子，所有人都安静得不发一言，套房豪华且宽敞，显得空荡荡的…… 　　被咬过的耳朵还在发烫。 　　幼崽下口很轻，不疼。 　　他会把对方推倒，只是因为不习惯和人太亲密的接触。 　　顾启年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蹙眉纠结了一会儿，拖着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学步车，朝门外电梯走去。 　　- 　　顾棠慢吞吞地在大厅里溜达。 　　开始心疼顾小少爷。 　　不是被保姆偷走流落到孤儿院受虐待，就是留在自家等着不靠谱的爹给自己找后妈……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 　　怎么看顾启年小朋友这命都太苦了！ 　　“呀——” 　　他想得太专注，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撞在个什么东西上面。 　　啪叽一下，摔倒在地。 　　等顾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双脚离地，被人拎了起来。 　　拎着他后脖领的，是一位身着火红色礼服裙的美艳女士。 　　对方身材窈窕，妆容精致，声音也悦耳动听，就是拎着他的动作略显粗鲁，说出来的话也不咋客气：“哟，这谁家的小豆丁跑出来碰瓷儿啊？” 　　他才不是小豆丁！ 　　顾棠不高兴地嘟起嘴巴。 　　哪知对方却趁机捏了捏他鼓起来的脸，长长的美甲像是要把他戳个窟窿似的。 　　“呜——” 　　这个姨姨有点可怕！ 　　从幼崽的视角看成年人，本来就显得很巨大，加上对方的态度有点诡异，顾棠吓得两腿乱蹬。 　　好在负责照看他的那几位安保没有白拿工资，一见这边出状况，几人立即上前，为首的那位颇为绅士地欠了欠身：“黎影后，这是顾家的孩子。” 　　听见称呼，顾棠一愣。 　　这位就是影后啊？ 　　怎么姓黎？ 　　顾启年的妈妈不是姓沈吗？？ 　　仔细看一看，眼前这位好看归好看，但确实和顾启年小朋友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对不叽！” 　　顾棠怀疑自己搞了个乌龙，道歉后晃了晃腿，挣扎着想要下地。 　　先躲开这个看起来有点恐怖的姨姨再说！ 　　但黎影后却不放手，脸上绽放出一个颇为邪恶的笑容。 　　至少在顾棠看来是这样的。 　　黎影后挑高眉毛：“顾家的小娃娃这么没礼貌吗？撞了人，道个歉就完事了？” 　　顾棠紧张得“咕叽”咽了口唾沫，等待对方提要求。 　　不会要他赔钱吧？ 　　他是攒了几枚剧情币，那也赔不起影后的身价啊！ 　　黎影后微微一笑，红唇一点点勾起来，眼神像要吃小孩似的，语速很慢地说：“至少……也要让姨姨亲亲才能走吧？” 　　顾棠：“！！！” 　　到底是谁没礼貌啊？ 　　这是哪里来的怪阿姨？！！ 　　顾棠拼命挣扎。 　　黎影后一下子拎不住他，干脆两手抱过小幼崽：“好了好了，你别跑，姨姨问一个小问题，就放了你，好不好？” 　　真的吗？ 　　顾棠不是很相信，但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地点头。 　　希望对方能信守承诺。 　　在任何时候，影后都是人群的焦点。 　　众人看见黎影后在逗一只小幼崽，纷纷凑过来瞧，媒体也都将长枪短炮对准过来。 　　“这就是顾氏的小少爷吗？长得好可爱啊！” 　　“黎影后一身红裙抱着雪团子似的小少爷，好像红梅坠雪，画面太美了！” 　　“嘻嘻嘻，小少爷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拎包？想给他装走！” 　　顾棠听见最后一句，害怕地抖了抖。 　　忽然体会到安保团队的重要性。 　　成年人的思想都太危险了！ 　　【叮——恭，恭喜宿主完成‘取代男主初次亮相’剧情！奖励生命值10点！】 　　系统没想到宿主都会提前抢答任务了！ 　　激动得它一时有点结巴。 　　“不系不系！” 　　顾棠想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顾小少爷，但他的语言系统还在发育中，简单的词句还凑活，一复杂他就很难说清楚，比手画脚了半天，只叽里咕噜地吐出一串没人能听懂的话。 　　黎影后按住小幼崽的手，趁机偷捏了几下，她笑眯眯地侧过脸，用拍摄杂志硬照的最美角度对着小幼崽：“崽崽，我好不好看啊？” 　　顾棠点头如捣蒜：“好康好康！” 　　这个姨姨确实很好看，就是有点吓人。 　　幼崽不会说谎话，黎影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她接着问：“那是我好看呢，还是你妈妈好看？” 　　顾棠老实巴交的：“介系第二个……”问题。 　　这个姨姨怎么不识数？ 　　“噗——” 　　周围人笑出声。 　　黎影后清了清嗓子，晃了下怀里的幼崽：“快回答！” 　　别说他，就连顾小少爷都没见过自己妈妈呢，没见过怎么比呀？ 　　顾棠又不想说假话，但不回答，这个姨姨又不放掉他。 　　哎呀，好难…… 　　他憋了半天，涨红了脸，终于灵机一动，憋出了答案。 　　顾棠大声：“问顾叭叭！” 　　没人比顾爸爸更清楚是自己老婆好看，还是眼前的黎影后更好看。 　　周围人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这孩子真聪明啊哈哈哈！” 　　夸就夸，怎么还想上手捏他呢？ 　　顾棠左闪右避，躲开好几只想要捏他脸颊肉的手。 　　这时候，黎影后倒是很靠谱地伸手把他护住：“行了，孩子那么小，你们一个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别给捏坏了。” 　　啊，看来影后人不坏。 　　还是挺善良的…… 　　黎影后低下头，贴在他耳边小声说：“崽崽，你看，姨姨保护你了，给姨姨亲亲好不好？” 　　顾棠：“？” 　　刚才的话收回！ 　　善良都是有目的的！ 　　面对黎影后的烈焰红唇，顾棠害怕地挣扎起来，向立在一旁的安保叔叔们求助：“99窝！99窝！” 　　可惜，安保们听不懂他的宝宝语，还以为他乐在其中呢。 　　目前的状况也不在安保界定的安全范围之外。 　　毕竟，谁不想要影后的热吻呢？ 　　众人望着美丽的影后，和对方怀里奶团子一般的可爱崽崽，一时不知该羡慕哪一个。 　　眼看，黎影后就要在他脸上盖个章。 　　顾棠绝望地闭上眼睛：“呜——” 　　他快要不干净了！ 　　“放开他！” 　　一声奶乎乎但清晰无比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动作一顿，看向声源处。 　　透过人群的缝隙，顾棠泪眼汪汪地看见了一道身影—— 　　顾小少爷站在学步车里，刚巧有一束灯光从他头顶上方打下来，让小小的幼崽显得伟岸又挺拔。 　　顾启年抬手指向人群中的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放、开、他。” 　　顾棠的小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 　　帅！ 　　太帅了！ 　　这就是未来的顾大佬么！太有气场了！ 　　但下一秒，他含泪对着顾启年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对方：“帅有什么用，你对危险一无所知。” 　　顾启年：“？” 　　果然，率先反应过来的黎影后惊喜地叫出声：“还有一只崽崽！把他逮过来！” 　　顾启年：“？！！！” 　　作者有话说： 　　棠棠：这真是葫芦娃救爷爷，救一个送一个。 　　顾启年：等老子长大，把你们全鲨了！ 　　—————————————— 第9章 　　顾小少爷被人从学步车里抱出来。 　　仿佛小乌龟失去了他的壳儿。 　　顾小乌龟不爽地绷着一张严肃的包子脸，冷冷地扫视众人。 　　没关系。 　　帅不过三秒也是帅。 　　顾棠抬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弟弟，最胖！”最棒！ 　　顾启年：“……” 　　你还不如不要说话。 　　两只幼崽被放在一起，穿黑色小西服的精致漂亮，穿白色小礼服这只软糯可爱，两个小宝贝都长得粉雕玉琢，所有的目光和镜头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还有人指着两小只，给身边的人科普：“奶团子是哥哥，小包子是弟弟。” 　　顾棠很配合地点头：“嗯！”没错！ 　　顾启年不想说话：“……” 　　都毁灭吧。 　　看着两只幼崽，有人无比羡慕：“顾太太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这么可爱的崽崽，居然拥有两只！” 　　也有人提出疑问：“这俩孩子年龄差不超过半岁，不能是亲哥俩吧？” 　　但话题宇宙的尽头都是—— 　　今晚怎么去顾家偷孩子！ 　　黎影后更夸张，堂堂影后被幼崽们可爱得站在旁边表演苍蝇搓手：“呜呜呜，让姨姨捏捏——” 　　她也想矜持一点。 　　但她控制不住啊！ 　　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顾小少爷的冷漠脸终于出现了裂痕，他往后退了退，死死地盯着对方的长指甲。 　　这样尖锐的东西，让他联想到重生前一些不好的事。 　　孤儿院孩子们的哭喊声，随时都会落下来的巴掌，只要干活的动作稍微慢那么一点，就会被狠狠地掐，用力地打。 　　他的脸上常年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浮肿得很难看。 　　很长一段时间，顾启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 　　想到上辈子的种种，他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下去。 　　变得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就在那一点点的光即将要消失的时候，忽然，一只小白团子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顾启年愣了愣，表情有几分茫然，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 　　而唤醒他的，正是眼前这只小团子。 　　奶团子自己就一点点大，张开双臂，将小小的身体撑出个“大”字形，挡在他的面前，奶里奶气地说：“不许欺虎弟弟！” 　　上辈子占了他身份的人，这辈子改变了他的人生，甚至还想要保护他…… 　　顾启年眉心跳了跳，心情复杂。 　　顾棠倒是不知道顾启年小朋友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 　　他想得很简单，他捏捏男主小宝宝能涨生命值，说不定还能蹦出几枚剧情币，给别人捏了啥都没有，那不等于白捏了？ 　　顾小少爷被人占便宜，就是他被人占便宜！ 　　吃啥都不能吃亏啊！ 　　【为宿主的觉悟鼓掌！！！】 　　系统都快感动哭了。 　　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维护任务的宿主！ 　　跟着这样的宿主，还怕完成不了剧情吗？ 　　闭眼跟着宿主冲啊！ 　　它的年终奖有着落了！！！ 　　黎影后被崽崽们的可爱迷住了眼睛，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嘻嘻地学顾棠说话，还捏了下他的小鼻尖：“我就欺虎了，你能肿么样？” 　　“窝就……就……” 　　顾棠慢吞吞说着，转回头给顾小少爷递了个眼神。 　　顾启年秒懂，对他点了下头。 　　下一秒，顾棠张开嘴巴，顾小少爷捂住了耳朵。 　　黎影后：“？” 　　顾棠深吸一口气：“哇————”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嚎得一震，不明觉厉。 　　几名安保立马冲上前，将人群隔开。 　　宾客们逗逗孩子不要紧，把孩子弄哭了，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也不知道顾总会不会怪他们保卫不当…… 　　一时间，大厅内兵荒马乱。 　　黎影后是最慌的，她是主要肇事者，倒不是怕被责怪，关键是……她很内疚，怎么就把那么乖巧可爱的崽崽惹哭了呢？ 　　想要伸手去抱崽崽，但安保不让她靠近了。 　　黎影后急得摘下脖子上的鸽子蛋项链，对着顾棠晃了晃，哄他：“崽崽不哭，你看这个亮晶晶的喜不喜欢？姨姨送你，我们不哭了哦，对不起对不起……” 　　“黎微微，你把我家孩子弄哭了，道歉就完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顾太太哎！ 　　连婚礼都保密，从未露面过的顾太太哎！ 　　能拿下顾氏家主顾权，还拥有两个超可爱崽崽的顾太太哎！！！ 　　究竟是何许人也？ 　　等看清了顾太太的容貌，每个人的嘴都张成了“O”字型，眼睛也瞪得滚圆—— 　　沈，沈影后？！ 　　影后的身价也是有区别的，黎微微是今年的新晋影后，炙手可热，身价暴涨，但就算如此，也比不上沈宁清这娱乐圈独此一位的三金影后。 　　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是沈影后休息了一年，导致今年没有作品参选，或许影后的宝座还是她的。 　　沈影后和顾氏家主一起出现。 　　顾权站在沈宁清的身侧，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两人的关系一目了然。 　　没想到。 　　沈影后的休息期竟是结了个婚，还生了个孩子！ 　　“咔咔咔——” 　　周围立马响起一阵拍照的快门声响。 　　#沈影后顾氏家主隐婚# 　　#沈影后诞下顾氏继承人# 　　#两大影后同台竞艳# 　　随便拍拍，哪个都是头条！ 　　而头条中的头条是—— 　　两位影后一个清冷如雪山莲花，一个火辣如烈焰玫瑰，两人在圈内就是竞争对手，针锋多年，谁能想得到，现在争抢的对象竟然是个孩子！ 　　“什么你家孩子？这俩孩子年龄就差几个月，怎么可能都是你生的？” 　　黎影后一边说，一边趁机想把顾棠抱过来。 　　她刚才就认出来了，穿小黑西装的幼崽眉眼有几分像沈宁清，五官轮廓则是顾权的缩小版，肯定是两人亲生的。 　　那乖宝就不是咯！ 　　刚好，她更喜欢乖宝，顾家要是不疼乖宝，她就把小崽崽抱走！ 　　然而，沈宁清看着风轻云淡，不争不抢，动作竟然比她还快，一把将圆圆脸的小幼崽抱起来。 　　顾棠坐在沈宁清怀里，低头看看还在地上的顾小少爷，一时有点发懵。 　　难道顾启年的妈妈也认错孩子了？ 　　全天下都会认错，但妈妈绝对不会。 　　沈宁清当然知道哪个是自己亲儿子。 　　刚才在房间里，丈夫对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她本就对这个素未谋面但救了自己儿子的幼崽心怀感恩，结果一出来，就见乖崽被黎微微欺负哭了。 　　怎能叫她不心疼？ 　　“不用你管，反正都是我家的孩子。” 　　沈宁清看起来单薄，竟然能单手抱孩子，另只手还轻松地拿出丝帕为顾棠擦眼泪。 　　这大概就是母亲的力量吧。 　　幼崽的脸颊软嫩得好像豆腐，睫毛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子，听说这孩子身体不太好，像个水晶小人儿似的。 　　沈宁清越看越心疼，给幼崽擦泪的动作都很轻柔。 　　顾棠吸吸鼻子，乖巧地任由顾妈妈给他擦小花脸，心里悄咪咪地想，这怎么也得是个任务点吧？ 　　【叮——】 　　系统提示音虽迟但到。 　　【‘抢夺男主的母爱’重要剧情点完成！奖励生命值20点，剧情币X2！】 　　【宿主，你为何如此优秀啊啊啊——】 　　“淡定。” 　　顾棠已经非常熟悉各项剧情任务的流程，甚至开始反向让系统冷静。 　　嘿嘿，感觉自己有点飘。 　　黎影后没抱到顾棠，酸溜溜地对沈宁清说道：“亲生的你都没空管，别说这个了！生完孩子就无缝工作，亲儿子都对你很陌生吧，看，他到现在都不往你身边跑！” 　　沈宁清看了眼自家儿子。 　　确实。 　　正常情况下，看到妈妈应有的反应，这孩子一律没有。 　　妈妈先抱了别的孩子，他也没有任何表情。 　　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幼崽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像是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真要说他有什么在意的—— 　　沈宁清隐约记得，她刚才把乖崽抱起来的一瞬间，她儿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中全是防备。 　　怎么？ 　　怕她也是偷崽崽的? 　　沈宁清只当自家儿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时没太往心里去。 　　黎影后还在旁边拱火：“有本事你把怀里这只崽崽也放地上，看他往不往你那里去！” 　　周围那么多媒体在拍。 　　沈宁清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小心翼翼地将顾棠放在地上：“好啊，那就让崽崽们自己选。” 　　其实心里没什么底。 　　生完孩子，她就忙事业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亲儿子都不来跟她亲近，更何况是这只崽崽？ 　　但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应该会朝爸爸这里跑吧…… 　　沈宁清这样想着，悄悄朝顾权旁边挪了挪，寄希望于早她一步回家和孩子们接触的丈夫。 　　顾权：“？” 　　他也并没有这种盲目的自信。 　　毕竟儿子看他的眼神都像是想要鲨掉他。 　　顾棠重回地面，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大人们，想都不想，转头“哒哒哒”朝顾小少爷跑过去。 　　顾启年看着奶团子奔向自己，微微勾了勾嘴角。 　　大人们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也知道母亲很期待自己带着小幼崽一起跑过去。 　　但他没兴趣。 　　他对亲生父母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感情。 　　懒得配合这些无聊的亲子活动。 　　于是，他给了奶团子一个眼神，相信以他们之前的默契，对方可以看懂。 　　顾棠看得再明白不过。 　　顾大佬的高冷范儿又犯了。 　　不过问题不大。 　　反正他都完成剧情点了，不过去就不过去，相比起让顾家两口子开心，还是顾启年小朋友比较重要。 　　顾棠乖巧地站在顾启年身边，和他碰了碰肩。 　　你不去，我不去。 　　咱俩谁都不过去。 　　【哎，宿主你不过去也行，只不过‘哄男主妈妈开心’的成就任务做不了了，不是关键剧情，也就损失两枚剧情币而已，问题不……】 　　系统话音还没落，就见顾棠撒开蹄子向沈宁清奔去。 　　顾棠：“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两万块！” 　　顾启年正想牵奶团子的小手，一下抓了个空，他抿了抿唇，牙根一点点咬紧。 　　他就知道。 　　无论何时，都不会有人跟他站在一起。 　　然而，跑出去两步的顾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头，一把拉住了顾启年的手。 　　柔软的触感通过手心手背相贴的皮肤传导过来，奶团子圆圆的小脸上眉眼弯弯：“我们一起！” 　　顾启年愣住。 　　他好像从没见过这么耀眼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棠棠：他还不会走路，我要牵他！ 　　顾启年：他好可爱，我要跟着他！ 　　—————————————— 第10章 　　看着幼崽跑开的小背影，沈宁清的心都凉了半截。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头的时候。 　　只见小幼崽弯起眼睛，牵起了她儿子的手，两只刚能走一点点路的崽崽小手拉着小手，互相扶持着，一起蹬着小短腿，朝她这里跑过来。 　　虽然跑得跌跌撞撞，但方向明确。 　　沈宁清鼻子蓦地一酸，向前迈了几步，蹲下身，将崽崽们揽在怀里。 　　【叮——‘哄男主妈妈开心’成就完成！】 　　【宿主太棒了！目标对象情绪值非常高，主脑给出超高评分，任务奖励多增加一枚剧情币！】 　　三枚金币伴随着“当啷”声落入袋中。 　　小财迷顾棠笑得更甜了。 　　乖崽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抿唇望着自己笑，沈宁清心都跟着软下来，再看她儿子—— 　　顾小少爷黑黢黢的眼睛只知道望着乖崽，根本不看妈。 　　行吧，她理解。 　　乖崽笑起来背后像是展开了一对洁白的小翅膀。 　　像这样的天使宝宝，谁不喜欢？ 　　她儿子多看两眼也正常。 　　沈宁清将两只崽崽搂紧，孩子们都很乖，都是她的小宝贝。 　　并不是很乖的顾小少爷逆反地挣了挣，试图躲开母亲的怀抱，顾棠倒是很喜欢这位气质清冷却会温柔帮他擦眼泪的沈姨姨，很大方地搂了搂对方的脖子。 　　沈宁清看出儿子的不自在，不勉强他，只将愿意跟自己亲近的乖崽抱起来。 　　一旁的顾权见状，跃跃欲试地对亲儿子伸出手：“来，爸爸抱！” 　　回以他的是一道冰刃般的视线。 　　“哈哈哈……” 　　顾权收回手，干笑几声，“这孩子怕我累，就喜欢自个儿站着，真乖。” 　　顾启年：冷漠脸.jpg 　　沈宁清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天使崽崽，感觉比她拿影后奖的时候还要像人生赢家，高高地抬起下巴，自豪道：“都说了，这是我家的孩子。” 　　黎影后不服气，那也只能憋着。 　　憋了半天，她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哎，我做他干妈怎么样？” 　　黎影后脸皮很厚地凑过来，把鸽子蛋项链塞进顾棠手里，大有强买强卖的意思，“崽崽，姨姨给你做妈妈，亮晶晶送给你当见面礼……” 　　“不要。” 　　说话的不是顾棠，而是另一道低沉的小奶音。 　　不爱说话的顾启年，在关键时候替小幼崽拒绝。 　　黎影后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又没问你个小臭脸，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脸那么臭，以后会娶不到老婆的！” 　　“漂漂有用，好多好多人稀饭！有脑婆！” 　　顾棠挥着小拳头替顾小少爷出头，鸽子蛋也不要了。 　　这个姨姨乱说。 　　男主怎么可能没有感情线？ 　　未来的顾大佬有很多人追的，虽然他没来及看到最后，不知道小说的女主角是哪位，但一定有！ 　　黎影后对顾棠一点脾气都没有，见崽崽不喜欢鸽子蛋项链，又把手镯脱下来塞给沈宁清：“崽崽还小，戴项链是怕勒着，还是镯子好，镯子圆润。” 　　沈宁清冷声：“我家难道会缺这个？” 　　“我给咱儿子的，你帮忙保管下。” 　　黎影后莫名其妙还攀上了亲戚，十分不见外地说，“对了，咱儿子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沈宁清嘴角抽了抽：“……您可真不见外。” 　　顾权满脸惊恐：“谁？谁和谁儿子？” 　　怎么好像忽然没他什么事儿了？ 　　众宾客边看热闹，边磕瓜子。 　　忽然觉得场内百合花很香…… 　　- 　　顾棠和顾小少爷一直没取名，就是为了等待抓周仪式。 　　这是顾家的传统。 　　根据孩子周岁时抓到的物件，定下名字。 　　酒店大厅内，支起了一张直径约有三米的超大圆桌，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两只幼崽被放在大桌的正中央。 　　顾棠很兴奋，他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兴致勃勃地想要伸手去够每一样东西。 　　但是…… 　　够不着。 　　他的行动被限制住了。 　　坐在他身边的顾小少爷不去抓东西，一把抓住了他。 　　顾棠：“？？” 　　顾启年对什么都没兴趣，只觉得一切都很无聊。 　　相比起来，还是奶团子的小肉手比较好玩，软软的，弹弹的，手感不错。 　　顾棠晃了晃胳膊，小声：“放开窝呀。” 　　对方埋头玩他的手，像是完全没听见。 　　顾小少爷不放开，弄得顾棠也不好去抓东西，只能坐在桌子中间发呆。 　　周围的大人们开始着急起来。 　　苏梅从座位上站起来，踮脚看着：“怎么回事？怎么不动呢？” 　　顾麟挠头：“没见过这样的啊，这算抓了还是没抓？” 　　管家：“不能算数吧，总不能说咱小少爷抓周抓了乖崽回来……” 　　这也没办法取名字啊！ 　　系统也很着急，在顾棠脑子里滴滴作响。 　　【宿主，名字也必须和原书吻合，取错名字有可能造成小说世界空间重叠，是很危险的！！！】 　　想象一下末世怪物忽然穿进都市言情小说，那不分分钟变恐怖片！ 　　顾棠胸有成竹：“别担心，我会出手。” 　　不就是取个名字么，能有多难？ 　　顾小少爷抓着幼崽的小手捏来捏去很解压，忽然掌中的小手一翻，反客为主地抓住他。 　　顾启年抬眸。 　　干什么？ 　　他也懒得挣开，任由幼崽拉着他的手。 　　顾启年挑眉。 　　看看奶团子想要做什么。 　　小幼崽先是拽着他往一本字典的方向拉，顾启年眯眼，然而拽到一半，小幼崽忽然顿住动作，开始摇头。 　　“不对不对！” 　　顾棠琢磨着什么东西才能体现出“启”，也不能是谐音，必须是文字可以完全对应上的。 　　本来想抓字典来翻，一想不对。 　　这要抓上了，男主搞不好就要改名叫顾典了…… 　　瞪大眼睛在桌面上搜寻，忽然，顾棠眼珠一转。 　　有了！ 　　顾启年还没弄清小幼崽到底要做什么，又被对方拉着手往平板电脑旁边凑。 　　这次幼崽像是打定了主意，软软的小手握着他的手指头，一下摁在开机键上—— 　　电脑启动。 　　屏幕瞬间亮起来。 　　小幼崽又捏着他的手指，飞快指向屏幕上日期里的“年”字。 　　顾权在旁边关注着全程，此时缓缓地念出来：“……启……年？好名字啊！” 　　听见和自己重生前一模一样的名字。 　　顾启年微微皱眉。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是在孤儿院起的，虽然听说是好心人给选的字，但因为那段被虐待的经历，连带着这个名字都让他觉得讨厌。 　　不过…… 　　奶团子听见这名字，就开心地拍起小手，脸颊上的软肉都跟着一抖一抖。 　　顾棠：“稀饭！”喜欢！ 　　那就这个吧。 　　虽然没什么新意，但也好像没那么难听。 　　顾启年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名字，继续无聊地低下头，去抓幼崽的小手玩。 　　男主的名字敲定了，系统松了半口气。 　　之所以只有半口，因为顾棠的名字也不能出岔子。 　　要命的是，桌上并没有能代表“棠”字的东西。 　　顾棠试图伸手抓糖，被系统喊停。 　　【不行的，宿主，此糖非彼棠，字不对。】 　　顾棠：“那怎么办？”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棠”，他凭空也变不出来啊! 　　就在这时，眼尖的顾棠远远瞧见大厅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凭他多年绘画的经验，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幅丹青海棠图。 　　顾棠双眼一亮，朝那幅画伸出小手抓了抓：“要！” 　　不知道为何。 　　现场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是……” 　　看清幼崽所指后，苏梅捂住嘴巴，眼中隐隐泛出泪光。 　　顾麟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了，搂住母亲微微颤抖的肩，低声安抚。 　　顾棠的手指僵在半空。 　　完了。 　　他只是选了一幅画，怎么把奶奶惹哭了？！ 　　【宿主……我的经验告诉我，你好像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支线剧情……】 　　是不是支线剧情不知道。 　　但现场气氛很诡异啊！ 　　所有人望着他的眼神，都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顾棠有点害怕，下意识地朝顾小少爷身边贴了贴。 　　顾启年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不再玩他的手，而是一动不动地握住，抓得很紧。 　　巨大的圆桌上，两只幼崽紧紧靠在一起。 　　“这孩子……” 　　静了好一会儿的顾权忽然站起来，神情激动地说道，“这孩子确实跟我们顾家有缘，那幅画……是我已故父亲留下的作品。” 　　啊，原来是顾老先生的遗作。 　　众人恍然大悟，媒体则纷纷懊恼刚才没来得及拍下幼崽抬手指向画作的照片，这会儿只能后知后觉地对着幼崽和海棠图一阵猛拍，企图靠后期把两者P在一起。 　　只有顾小少爷瞥了眼被吓到的奶团子后，转头盯着自家爹。 　　顾启年：不大喘气是不会说话吗？ 　　顾氏家主还沉浸在对老爹的回忆中，他们顾家的家训就是‘百善孝为先’，一想到父亲，顾权心中无比动容，想着想着，莫名感觉背后一凉，仿佛被刺了一刀。 　　顾权茫然回头，对上亲儿子杀气腾腾的视线。 　　顾权：“？” 　　有点担心。 　　顾家家训不会到他这代就断了吧？！ 　　因为小幼崽选了丹青海棠图，虽然没有抓住，但那是因为距离太远，抓周就是应该以第一个吸引到幼崽的物件为准。 　　顾权宣布，给乖崽取单名一个“棠”字，因为找不到幼崽的父母，所以先随他家姓。 　　顾棠缓缓吐出一口气。 　　吓死他了。 　　还以为触发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剧情。 　　【宿主！秘密支线剧情‘顾氏传家宝’开启，进度50%，任务奖励：？？？】 　　顾棠：“问号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顾棠：“……” 　　行吧，那还真够秘密的。 　　- 　　抓周仪式圆满结束后，就是顾小少爷的周岁生日宴。 　　顾棠已经超龄几个月，但还是蹭了一波。 　　生日蛋糕被端上来。 　　上面加了崽崽们刚取的新名字——祝 顾启年&顾棠生日快乐！ 　　多好。 　　从此，你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 　　顾棠望着蜡烛上晃动的小火苗，兴奋地鼓起嘴巴，要吹之前他还回头看了顾小少爷一眼，保持着鼓嘴的状态，用眼神询问：要一起吗？ 　　看着像小金鱼一般鼓起脸颊的奶团子，以及对方期盼的眼神，顾小少爷缓缓摇头。 　　果然，对方得知他并没有一起吹的打算，更开心了。 　　深吸一口气—— 　　“呼————” 　　他们才一岁。 　　蛋糕上唯一的一根蜡烛被顾棠吹灭了。 　　系统也同时响起提示音。 　　【宿主搞定‘替男主过周岁生日’成就！奖励10点生命值，剧情币X5】 　　麻了…… 　　今天宿主这是完成了多少任务？ 　　它是不是也要偶尔自觉加个班，写一写工作小结？ 　　哎，跟着太优秀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卷起来…… 　　- 　　不知什么时候，酒店窗外开始飘下雪花。 　　顾启年望着那些飘雪，有些出神。 　　这是他两辈子第一次过生日。 　　原本，他就是在这个冬天被遗弃，丢在冰天雪地里险些冻死，而现在…… 　　“弟弟！吃！” 　　黏黏软软的奶音在耳边响起。 　　刚回头，脸颊一凉，被抹上了一小块奶油。 　　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正捂着小肚皮“咯咯”笑得四脚朝天。 　　嗤，小崽子就是小崽子。 　　不懂事。 　　顾小少爷懒得跟小幼崽计较，随口嘀咕了一声：“真浪费。” 　　哪知不懂事的小崽子居然像是听懂了似的愣了下，随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凑上来，“啊呜”一口—— 　　“吃掉呐！” 　　顾棠舔舔嘴边的奶油。 　　顾小少爷人长得好看，脸上落的奶油也格外甜！ 　　顾启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幼崽，一时不能理解对方刚才的放肆举动，他抬手蹭了蹭脸颊。 　　半晌，憋出三个字—— 　　“脏死了……” 　　说是这么说，但顾小少爷的耳根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顾启年嘴上：脏死了！ 　　顾启年心里：可爱死了！ 　　棠棠：男人的嘴从小就一个字都不能信的捏，啧啧啧。 　　———————————————— 第11章 　　顾小少爷的洁癖大概是天生的。 　　哪怕在孤儿院里生活环境恶劣，冬天只有冷水，小顾启年也会忍着刺骨的冰寒将自己洗干净，只要身上的伤口不被冻裂开，他就尽可能让自己清爽一点。 　　顾棠看小说的时候，这段最让他心疼，也就记住了顾启年小朋友有爱干净的优秀品质。 　　听见人家说他脏。 　　顾棠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对不起……” 　　这次没有剧情任务，他用奶油去涂顾小少爷的脸纯粹是自发行为，因为顾启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太安静了，顾棠就十分手欠地想要撩人家一下。 　　顾启年的耳朵还在发烫，就见奶团子把自己面前的一大块蛋糕推过来给他。 　　“窝没有咬，不脏的。” 　　奶团子比手画脚地说道。 　　眼前小幼崽圆圆的脸蛋白净可爱，眼睛清澈透亮，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这样的小崽子咬他一口，顾启年也不是真的觉得脏。 　　只是有点怪怪的。 　　但并不讨厌。 　　顾小少爷其实不怎么爱吃甜食，但既然奶团子向他示好，他就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对方递过来的蛋糕，还没咽下去，就发现对方还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不对。 　　准确的说，对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蛋糕上的草莓。 　　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顾启年：“……想吃？” 　　顾棠吸溜了下口水，连连摆手：“你吃你吃。” 　　然后，继续盯。 　　那颗草莓好大，好红，一颗比他拳头都大！ 　　一定很好吃吧呜呜呜…… 　　他上次吃草莓还是上辈子呢！ 　　好歹顾棠上辈子还吃过草莓，顾启年重生前连草莓味儿都没闻过。 　　孤儿院里别说水果，缺粮少食都是常有的事，那里是个养蛊的地方，就算是孩子们之间，狼性也是唯一的生存法则，谦让是完全不需要的品质。 　　但顾启年这会儿却怎么也吃不下去那颗草莓。 　　烦躁地将盘子往幼崽面前一推：“你吃。” 　　顾棠还想客气客气，被顾小少爷瞪了一眼，只好忍气吞声又无比快乐地吃掉了那颗草莓。 　　变成幼崽有个好处——喜欢吃的东西都同比例变大了！ 　　巨大的草莓，他需要两只手才能捧住。 　　咬一口嘴里满是汁液，水灵灵的，清甜又美味。 　　啊，好幸福！ 　　顾棠：“唔唔唔——”好吃好吃！ 　　顾启年撇撇嘴，心情很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 　　看小崽子吃草莓，好像比他自己吃更愉悦一点。 　　在一旁的大人们看着幼崽们你推我让类似于“孔融让梨”的行为，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主要是，没必要。 　　像这样的草莓，没切的蛋糕上还有998颗。 　　顾氏家主看孩子们爱吃，还是觉得订少了，大手一挥，让秘书收购几个草莓园，回头培育品种最好的草莓种到顾家主宅院子里去。 　　让孩儿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随时享受草莓自由！ 　　草莓汁从嘴角流出来，顾棠把自己吃成了流心奶团子，为免草莓汁滴在白色小礼服上，他后知后觉地噘起嘴巴“唔唔”地求助。 　　顾小少爷一路看着他吃，这会儿很自觉地拿起一块小毛巾，帮他擦嘴擦脸。 　　小幼崽的脸蛋软嫩。 　　本来应该擦干净就算了，但顾启年没忍住，又多揉了几下。 　　顾棠对自己被rua这件事浑然不觉。 　　他仰着小脸，闭紧眼睛。 　　任由对方伺候。 　　完事儿了，还十分欢快地说了声：“稀饭弟弟！”喜欢弟弟！ 　　“……” 　　顾小少爷占了小幼崽的便宜，听见对方喊弟弟，破天荒地没有表示抗议。 　　“咔嚓——” 　　一声快门声响，将幼崽们的互动定格在照片中。 　　顾麟捕捉到自家小侄子帮乖崽擦脸的一幕，被萌得差点嗷出声来，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往裤兜里揣。 　　同时绷住表情，维持住自己酷酷的人设。 　　可惜，被苏女士逮了个正着。 　　苏梅：“阿麟在拍崽崽们！把照片交出来！” 　　顾麟脸一红，不认账：“没拍！我又不喜欢小孩！” 　　顾棠眼力好，一眼瞄见顾家小叔屁兜里还亮着屏的手机，叹了口气，摇头。 　　哎，美队盾牌都没小叔的嘴硬。 　　由顾麟拍照启发，顾权提议拍张全家福。 　　介于家庭关系有些复杂，顾家一直都没有拍摄全家福的传统。 　　以前顾老爷子是怕大儿子和继母继弟相处不好，一直没好意思开口提要求，后来老爷子驾鹤西去，就更没人说起全家福的事了。 　　但如今不同了。 　　家里有了崽崽们，小孩子每年成长变化都很大，稍一不留神就长大了。 　　不留个纪念太可惜！ 　　顾权提出每年拍摄全家福的计划，苏梅和顾麟都拍手支持，沈宁清也表示不管拍戏怎么忙都会回来和家人团聚。 　　第一张全家福，就是两只崽崽的周岁生日照。 　　“等等！” 　　临到要拍摄了，苏梅忽然想起重要的事。 　　她从随身手包中取出一个小锦盒，对顾权和顾麟说道： 　　“这里面的一对玉葫芦是你们爸爸留下的，本来说好了要给顾家的长孙和孙媳妇，但乖崽今天指了老头子的画，那就是老头子在天之灵庇护他，我想把其中一个葫芦给乖崽，你们没意见吧？” 　　顾麟自然没意见，但这事得听他哥的。 　　顾权莞尔：“梅姨，你是他们的奶奶，你做主就好。” 　　苏梅料到顾权会同意，但没想到继子会这么说。 　　她是崽崽们的奶奶…… 　　顾权这是把她当做亲妈看呢！ 　　给幼崽们戴玉葫芦的时候，苏梅的手激动得有些发抖。 　　她将拴着碧玉色葫芦的红绳套在孙子的手腕上，又取出本该给孙媳妇的白玉葫芦，小心翼翼地戴在了顾棠的手腕上。 　　两颗小葫芦圆润可爱。 　　顾启年手上的那颗通体碧绿，其中有暗暗的鎏金纹路，看起来古朴厚重。 　　顾棠好奇地抬起手腕晃了晃，他白胖的小胳膊上红绳吊着个莹白葫芦，仔细看，葫芦中心中还隐隐有一抹红，格外灵动。 　　他用自己的葫芦轻轻碰了下顾启年的。 　　“叮当”一声脆响。 　　很奇怪。 　　两颗葫芦碰过后，他的小白葫芦中心红色晕开了一点点，虽然很快收拢，但确实像融化似的轻轻晃了晃。 　　而顾小少爷的小绿葫芦却是碧色变得更深，暗金变得更加流光溢彩。 　　【叮——秘密支线剧情‘顾氏传家宝’完成！任务奖励：署名权X1！】 　　听见系统的提示，顾棠歪了歪头。 　　“署名权？” 　　【特别提示：署名权可以占有任何一项无主的资产，此奖励十分珍贵，请宿主妥善使用。】 　　顾棠异想天开：“那我要是给男主署名，顾启年就变成我的了？” 　　【不可以哦，有意识的人类不属于‘无主资产’。】 　　顾棠点点头。 　　他听明白了，这个署名权只能用来占有实物资产。 　　比如，如果他愿意，可以给公海上的某个无名小岛署名，等到炮灰任务完成后，他就能躲到小岛上去做逍遥岛主了。 　　有意思！ 　　顾棠准备先存着这项奖励，等想好要什么了再说。 　　拍全家福的时候，两只小崽崽被放在了中间C位。 　　顾棠笑得很开心。 　　上辈子他一次全家福都没拍过，大概是知道他活不久，父母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后来生了弟弟妹妹以后，就极少来医院探望他了。 　　对此，顾棠是理解的。 　　这样他离开的时候，家人也不会太难以接受。 　　不过，能好好的拍一张全家福，他也是很欢喜的。 　　如果顾小少爷也能笑笑就更好了。 　　摄影师都准备按快门了，才发现顾小少爷绷着一张严肃的包子脸，无论怎么逗都不为所动。 　　顾棠才不管那么多。 　　他侧过身，用两根手指头摁在顾小少爷的腮帮子上，强行把嘴角推上去。 　　未来的顾大佬高冷，和顾启年小朋友有什么关系？ 　　顾棠：给我笑！ 　　顾启年：？？ 　　“咔嚓————” 　　一张完美的全家福被记录下来。 　　苏梅将照片映出来用精致的画框装裱好，挂在顾宅大厅的墙面上。 　　每年都新增好几张。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上的照片越来越多。 　　奶团子和小包子三岁了。 　　顾棠今天很高兴。 　　他就要拥有自己的房间了！ 　　和顾小少爷共用了两年儿童房……不，是两年睡了一张床，今天，终于，到了分房间的日子！ 　　一早起来，吃了早饭，顾棠就从儿童房抱出自己的小枕头，前往位于别墅三楼的房间—— 　　他自己选的。 　　位置高，视野好，南北通透，空气清新。 　　可以看到整个顾家花园。 　　而且那个房间还有一个大阳台。 　　他都想好了，他要在阳台上种喜欢的小花！ 　　顾启年对分房间没什么反应，他也没什么需求，原来的儿童房面积足够大，换一套家具，他还住里面。 　　看见顾棠来抱小枕头，他连眼皮都没抬。 　　可等到奶团子一走。 　　顾小少爷就丢开了手里的幼儿画册。 　　无聊。 　　这房间以前有那么空吗？ 　　安静得让人讨厌…… 　　午后，天空下了一阵雨。 　　顾棠蹲在阳台上折腾他的花花草草，小小的他蹲下来，被淹没在植物里。 　　顾启年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阳台上的一片红红绿绿中，一颗小脑袋顶时不时动一下。 　　阴雨天很适合给植物分盆。 　　顾棠专心致志地种植小花小草，并没有注意到门口手插裤兜装酷的崽。 　　顾小少爷被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假装咳了几声。 　　“咦？弟弟你来啦！” 　　小脑袋终于从花草丛中伸出来，白净的脸颊上还沾了几个泥点子。 　　顾启年眉心跳了跳：“不许喊弟弟。” 　　“哦。” 　　顾棠很乖的，不许喊，他就不喊，抱着一盆绿色的小植物跑过来。 　　“弟弟，你看！” 　　“……” 　　顾启年闭了闭眼：“说了不许……” 　　顾棠认真地点点头：“对不起，我忘了，这盆送给你的，我刚准备给你拿下去呢！” 　　被岔开话题，顾小少爷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眼前的小绿植上。 　　顾启年：“这是什么东西？” 　　绿了吧唧。 　　还毛绒绒的。 　　顾棠弯起眼睛：“千叶兔耳啊，一种多肉植物，你摸摸，手感特别像你的耳朵。” 　　“我不要。” 　　顾小少爷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顾棠耸耸肩。 　　顾家的尿性他都懂—— 　　不要就是要。 　　他一会儿就给顾小少爷送下楼，相信顾启年小朋友会喜欢的。 　　是夜。 　　因为不习惯一个人睡，半夜失眠的顾小少爷爬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窗台上摇摇晃晃的千叶兔耳，神使鬼差地伸出手—— 　　顾启年一手捏着毛绒绒的叶片，一手捏着自己耳朵。 　　半晌，他撇撇嘴。 　　“一点都不像。” 　　作者有话说： 　　棠棠：最可爱的小植物送给你。 　　顾启年：谁要摸自己的耳朵啊？有没有像棠棠的！ 　　—————————— 第12章 　　“轰————” 　　阴雨绵绵了一整天，终于爽快地打了个雷。 　　眼看就要下暴雨。 　　大半夜的，顾启年懒得再喊管家，他自己端了个小板凳站上去，伸手把窗户关好了，想了想，又把窗台上的千叶兔耳连盆端回了房间。 　　刚一回头，就见一道白色的小影子冲进来，“呲溜”钻进了他的被子。 　　顾启年：“……”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宅闹鬼了。 　　顾小少爷也不急着去管那只偷偷溜回来的“小幽灵”。 　　他将小花盆放好，转身去和卧室相连的卫生间洗干净手，才慢条斯理地走回床边，抱臂看着被子上隆起的那个小鼓包—— 　　小鼓包微微动了动。 　　又动了动。 　　“小幽灵”从被子里缓缓探出脑袋，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楼上打雷好可怕啊……” 　　顾启年面无表情：“所以？” 　　“我就回来陪你呐！” 　　幼崽的声音还带着奶气，听起来黏糊糊的，一双圆眼睛亮晶晶，就算不占理，也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顾启年挑眉：“用不着。” 　　顾棠吸吸鼻子。 　　男主不愧是男主。 　　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崽崽，有什么理由竟然不怕打雷？！ 　　连他都害怕呢…… 　　忽然，一个闪电。 　　一瞬间房间被照得犹如白昼。 　　顾棠吓得立马缩进了被子里，下一秒，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雷像是劈在他脑袋顶似的。 　　好可怕好可怕呜呜呜…… 　　顾启年掀开被子的一角：“下来，回你房间去。” 　　顾棠蜷在被子里面，委屈地撇嘴，圆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控诉：“你冷血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顾启年：“……” 　　这都哪儿学的词儿？ 　　他怀疑顾棠最近跟着苏女士狗血肥皂剧看多了。 　　顾棠白天搬上楼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不想回去。 　　位于顾宅顶层的大房间空气是很流通没错，但打起雷来，声音也贼响。 　　“哐”的一下，差点把顾棠原地送走。 　　他一个穿书过来的小灵魂，哪经得住雷公公这番吓唬，当然是速速来找全书最稳定的人物贴贴，这雷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劈到男主吧？ 　　顾棠紧紧抱着自己带回来的小枕头，坚决不走。 　　硬的不行来软的。 　　顾棠嘿嘿一笑：“最喜欢跟弟弟一起睡。” 　　本以为还要再哄几句的。 　　没想到顾小少爷意外的好说话。 　　顾启年只是绷着包子脸看了他一会儿，就默不作声地爬上床来，躺在他身边。 　　躺得笔直笔直的。 　　顾棠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在努力拉伸自己。 　　顾棠：“？” 　　顾启年小朋友将自己展平后，用脚尖碰了碰他的。 　　“看见没有？” 　　顾小少爷神情严肃，像是在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已经和你一样高了。” 　　顾棠：“？？？” 　　顾启年：“以后不许再叫弟弟。” 　　……就这？ 　　顾棠点点头，放松地耷拉下眼睛：“好的，年年。” 　　顾启年眉头一皱：“这个也——” 　　还没来及说完，耳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顾启年扭头一看，顾棠已经睡成了一只小猪。 　　顾棠：“Zzzz……” 　　顾启年：“……” 　　顾小少爷皱着眉头给顾小猪拉好被子，自己也躺回去，在“有点生气又不知道在气什么”的情绪中缓缓睡去。 　　“哗哗哗——” 　　窗外下起了大暴雨。 　　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雨幕。 　　在哗哗的雨声中，系统很小声，很小声地【叮——】了一下。 　　【宿主，恭喜完成‘抢占男主的床’成就任务，奖励生命值10点。】 　　悄声汇报完毕后，系统屏息等了一会儿，发现宿主没被它吵醒，才松了口气。 　　两年来，它已经和宿主培养出了超高的默契。 　　甚至可以互相照顾到对方的休息时间。 　　经常它摸个鱼回来，宿主就已经完成了任务，又或者宿主睡着了，它就轻声汇报顺便帮宿主盯着奖励到账。 　　这大概就是系统和宿主最和谐的关系了。 　　它这辈子都不想换宿主！ 　　在系统的监督下，生命值进度条很快显示“+10”。 　　系统：很好，下班！ 　　然而就在这时，顾棠的生命值又弹出一个“-9”。 　　系统：？！！ 　　- 　　次日，雨后天晴。 　　阳光穿透玻璃窗，轻抚着床上幼崽的小屁股。 　　顾棠翻了个身，幽幽转醒。 　　他脑袋下枕着自己的小枕头，怀里抱着顾小少爷的枕头，被子早就不知道被他蹬到哪里去了，大概是怕他着凉，顾小少爷弄了个小毛巾扎在他的肚子上…… 　　咦，顾小少爷哪儿去了？ 　　顾棠缓了缓神，才想起来。 　　顾启年小朋友作为顾氏未来的继承人，肩负着执掌大家族的重担，从三岁起就要接受非同常人的精英式教育。 　　所以变得很忙很忙。 　　而他作为顾家的第一号闲崽，倒是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学。 　　顾棠的兴趣爱好没变过，于是选了上辈子就很喜欢的绘画和弹琴，没事再跟梅奶奶学学摇骰子，喝喝下午茶吃吃小点心，看看电视剧和动画片…… 　　生活快乐似神仙。 　　用顾爸爸的话说，乖崽只要负责享受生活就行了，如果顾启年连养乖崽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能挑起家族的重任？ 　　嘶，顾启年小朋友就很惨…… 　　顾棠在精神上狠狠怜爱了男主一秒。 　　然后就严格遵照顾爸爸的意思，继续快乐地享受生活。 　　还好当初救下了顾启年，不然现在忙得四蹄翻飞的就是他这个炮灰假少爷。 　　啧啧啧，有钱人家的少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宿主……】 　　脑海中响起系统虚弱的声音。 　　顾棠：“你昨晚做贼去了？” 　　听声音就是个通宵没睡的统。 　　【宿主，请问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很容易累，总是想睡觉，一睡就醒不过来，吃东西比以前吃得多，还不长肉？】 　　系统一口气说了很多，顾棠对症一一想了想。 　　“嗯。” 　　但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才三岁，正在长身体呀。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多睡睡多吃吃又什么问题吗？ 　　反正顾小少爷在努力学习怎么养他。 　　【问题很严重！】 　　系统经过一夜通宵核对数据，发现它的宿主明明超额完成了很多任务，但生命值涨幅却怎么也赶不上降幅，所以身体长期处于一个亚健康的虚弱状态。 　　顾棠听不懂那么多复杂的，系统简而言之—— 　　【这对三岁的人类幼崽来说不是件好事！】 　　顾棠歪头：“会怎么样？” 　　【会长不高。】 　　顾棠：“！！！” 　　给我速速报上解决方法！ 　　很可惜，系统也没有非常好的解决方法。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顾棠改变了初始剧情，将男主留在了家里。 　　【主脑虽然并没有判定你违规操作，但剧情线的确少了‘孤儿院’地图，男主没有去过孤儿院，这么大的剧情变动自然会产生不良影响，你会被不定期扣除生命值，只能靠多做成就补上。】 　　可是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只有隐藏成就，那些成就的具体内容连系统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只能碰运气。 　　【要不然我们做‘折磨男主X100’成就吧，折磨他一百次，一共能涨100点生命值呢！】 　　【不让他睡觉怎么样？】 　　系统为了它的宝贝宿主，完全不管男主的死活，变得十分邪恶。 　　“不可以。” 　　顾棠摇头拒绝，“不睡觉会不长个子的，太残忍了。” 　　小说男主个子都高，他可不想未来顾小少爷跟别的男主站在一起，比人家矮一截。 　　顾棠看了看自己的小血条。 　　虽然不厚实，但还有点积累，暂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棠坦然：“再说吧。” 　　【……】 　　系统对此忧心忡忡。 　　- 　　顾家的早餐向来丰盛。 　　考虑到两个孩子都在长身体的关键时候，管家让厨师准备了满满一桌子食物。 　　顾棠刚吃了一颗鸡蛋，就见还没有桌子高的小顾启年穿着白色跆拳道服走过来。 　　顾氏未来的当家人，身价不菲，身手自然也不能弱。 　　从小就要学习各种武术和防身术。 　　顾棠也跟着练过两手，累得他手软脚软，就地躺下。 　　很难想象顾小少爷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年年，给你吃鸡蛋！补补！” 　　这次他记住了，不喊弟弟。 　　顾启年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接过鸡蛋低头吃起来。 　　顾小少爷长得很好看，三岁的孩子，已经到了能让人一见惊艳的地步，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蒲扇，墨色的眼瞳仿佛两颗漂亮的黑曜石，薄唇红润，皮肤瓷白。 　　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这是书里的白雪公主成精钻出来了！ 　　哦，不对。 　　顾启年本来就是书里的人，他自己才是穿进来的哈哈哈…… 　　顾棠一边想一边傻笑，眉眼精致的顾小少爷清清冷冷地朝他撇来一眼：“再不吃饭，会长不高。” 　　顾棠：“！！！” 　　呸呸呸！ 　　不吉利！ 　　大清早的怎么谁都说他长不高？！ 　　顾棠被吓得猛灌一杯牛奶，他要努力长，至少不能比上辈子矮！ 　　与此同时。 　　顾权和沈宁清正在和家庭医生探讨一件重要的事—— 　　要不要送孩子们去幼儿园。 　　照理说，像顾氏这样的家庭，一般会选择请家庭教师上门给孩子单独授课，幼儿阶段学的知识深度和广度都和一般孩子不同，说简单点，叫“赢在起跑线”上。 　　“但顾小少爷情况特殊，这两年来，小少爷的自闭症状虽有好转，但大多数时候，他只和棠棠互动，对其他的人和事物都不感兴趣。” 　　对于医生的话，顾氏家主很有体会。 　　顾权深以为然：“确实，他都不怎么搭理我这个爹。” 　　沈宁清看了丈夫一眼，问医生：“上幼儿园的话，这个情况会有所缓解吗？” 　　医生点头：“他既然能和棠棠交流，说明对同龄的小朋友不排斥，那就应该让他到集体中去适应。” 　　对此，沈宁清持保留意见。 　　有没有一种可能…… 　　正因为对方是乖崽，她儿子才愿意互动，换成别的孩子完全没用呢？ 　　沈宁清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相比起自家儿子，顾权和沈宁清还有个顾虑。 　　乖崽身体不好，如果和顾启年一起送去幼儿园，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顾家是民主的家庭。 　　即便孩子们才三岁，也得到家长们的充分尊重，有自行选择的权利。 　　沈宁清回到家，问两只崽崽：“要不要去幼儿园？” 　　顾棠和顾启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顾棠想都不想，兴奋得双眼发光：“要去！” 　　顾启年：“不……” 　　然而，当顾小少爷听清顾棠的答案后，忽然清了清嗓子，改口道—— 　　“随便。” 　　作者有话说： 　　妈妈：儿子好没有原则哦呜呜呜…… 　　———————————— 第13章 　　阳光明媚。 　　正是去幼儿园的好日子！ 　　顾棠和顾启年被安置在儿童安全座椅上，并排坐在保姆车后座。 　　“管家叔叔今天换了新领结！” 　　顾棠的眼力向来敏锐，一眼就看出管家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不仅领结换了新的，头发比平时更加一丝不苟地朝后梳起，身上的西服熨得半点折痕都找不着。 　　“今天是乖崽和小少爷第一天上幼儿园，是重要的日子！” 　　管家的语气中都透出愉悦，在严谨的外表下，兴奋得比两只崽崽还像个孩子。 　　相比起管家的兴奋，顾小少爷就显得淡定得多。 　　顾启年安静地看着车窗外，只留了一个圆圆的后脑勺给顾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年不用担心！” 　　顾棠很懂地拍拍顾小少爷放在腿上的手，两人手腕上两只小葫芦轻轻一碰，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幼儿园不可怕，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哒。” 　　顾启年：“……” 　　三岁的奶团子脸蛋还是圆圆的，浑身软绵绵，随时都能被人搓圆揉扁。 　　居然还想保护他？ 　　活了两辈子，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要保护自己。 　　顾小少爷觉得挺新鲜，心里还有点暖，想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算了，就让小崽子自我膨胀一会儿吧。 　　保姆车开得平稳且高速。 　　顾棠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平时习惯了睡懒觉，等兴奋劲儿过了以后，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垂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自己的小白玉葫芦，嘴里小声嘀咕：“这个幼儿园好像也不是一定有必要上……” 　　将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顾启年：“……” 　　就知道小崽子不靠谱。 　　管家通过后视镜，也注意到顾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在犯困，安抚道：“乖崽可以睡一小会儿，下山就到。” 　　顾氏主宅坐落在私密性很强的城郊山景园林区，而顾棠和顾启年要去的是位于市中心顾氏集团旗下的附属幼儿园，车程有半个多小时，小憩一下还是可以的。 　　顾棠做了个短暂的小美梦。 　　等到再睁开眼，就已经到了幼儿园门口。 　　管家不放心地给两只崽崽戴上儿童智能电话手表，嘱咐道：“有事随时联系我，下午放学我还在这个地方接小少爷和乖崽。” 　　顾棠还没睡醒，懒洋洋地点点头。 　　顾启年“嗯”了一声，拉着他往幼儿园走去。 　　管家悄悄地拍摄下两只崽崽走进幼儿园大门的一幕，发给了顾权和正在拍戏的沈宁清—— 　　画面里，两只崽崽背着小书包，迈着小短腿，一齐肩并肩走进缀满鲜花的拱形幼儿园大门，连身后的影子都是手牵手的模样。 　　沈宁清颇为感动地抹了抹眼泪：“孩子们长大了……” 　　没一会儿，就收到顾氏家主发来的信息。 　　老公：【咱俩结婚的时候也走过拱形鲜花门！】 　　“想什么呢？！” 　　沈宁清秀眉一拧，把过度联想的丈夫拉黑，然后继续捧着手机，欣赏崽崽们的可爱小背影。 　　- 　　顾棠和顾启年被分配在向日葵小一班。 　　为了让儿子能充分体验集体生活，顾权尽可能低调，并没有告知院长自家儿子要来，但是，当两个孩子手牵手走进班级的时候，老师还是多看了好几眼。 　　主要是因为两个孩子长得太出众了。 　　一个圆润可爱，一个精致漂亮。 　　一同走进来，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周围孩子有不少正因为见不到爸爸妈妈而哭闹，还有一些在放飞自我地跑来跑去，相比起来，这两个孩子就乖得格外突出，甚至还知道自己找小椅子坐好。 　　教室里有各种各样的椅子，上面绘制着不同样式的小花。 　　因为在向日葵班，顾棠就挑了两把画着向日葵的椅子，自己坐一把，给顾小少爷坐一把。 　　小孩子多的环境都是吵吵闹闹的。 　　顾启年坐下后，精致秀气的眉毛就拧在了一起。 　　太吵了。 　　有点后悔来幼儿园。 　　“我有好吃的！” 　　顾棠见顾小少爷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窸窸窣窣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递过去，“要不要？” 　　顾启年本来对糖没什么兴趣，但因为太无聊，加上是顾棠递过来的，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接。 　　指尖都快碰到糖了，哪知对方忽然收回手。 　　顾棠：“等下哈……”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糖纸扒开，张嘴咬掉了半颗糖。 　　这才又抬起脸，没心没肺地笑道：“我也想吃！” 　　本就不大的糖瞬间只剩下了半颗，上面还有两个小小的牙印。 　　顾启年：“……” 　　这糖他也不是非吃不可。 　　但顾棠非常热情。 　　还很执着。 　　见顾小少爷不伸手，他干脆将半颗糖喂到了对方嘴边，大有一种“好兄弟就是要一起分享”的意思。 　　顾启年盯着糖上的小牙印看了会儿，好不容易克服了内心的洁癖，缓缓张开薄唇。 　　还没咬上，小幼崽又把手收了回去。 　　顾棠拍拍脑袋：“哎呀哎呀，差点忘了，年年爱干净，还是不给你了……” 　　“……” 　　顾启年嘴角抽了抽。 　　【宿主厉害啊！‘折磨男主X100’任务，完成进度1%，奖励生命值+1！】 　　听见系统的汇报，顾棠一愣。 　　他完全没有要欺负顾启年的意思啊。 　　难道顾小少爷生气了吗？ 　　扭头一看，对方好看的眉眼幽暗深邃，薄唇紧抿，整只崽阴沉沉的…… 　　顾棠迟疑地将捏着半颗糖的手重新递回去：“你……要吃吗？” 　　对方没说话，低头将他手中的半颗糖咬进嘴里。 　　顾小少爷鼓起半边腮帮子，一动一动地嚼糖。 　　顾棠见他好像很爱吃，献宝似的从兜里又摸出一颗完整的奶糖：“你喜欢啊？我还有一颗！” 　　不知为何，顾小少爷嚼糖的动作一顿，脸色更加阴沉了。 　　顾棠：“？？？” 　　【芜湖！‘折磨男主X100’任务，完成进度2%！宿主好机智，有糖也不给男主，故意给他吃咬过的半颗，气死他！】 　　顾棠颇为无辜地挠挠头：“没有啊，他刚才没给我机会说嘛……” 　　想说吃掉半颗糖，再拿颗新的给顾启年，但对方非要他咬过的半颗，他能这么办？ 　　为什么又生气了呢？ 　　哎呀，顾小少爷真难伺候…… 　　顾启年懒得跟不懂事的小幼崽计较，狠狠地嚼糖，最后闷声不吭地将那半颗糖咽进了肚子里。 　　这时候，过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两人容貌长得十分相似。 　　小男孩拉着小女孩坐在顾棠他们旁边，小女孩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棠手里的糖。 　　眼神中的渴望太过明显。 　　顾棠瞬间秒懂，友好地将糖递过去：“你也想吃吗？” 　　“嗯嗯嗯！” 　　女孩连连点头。 　　拿到糖后，还很有礼貌地对顾棠说谢谢。 　　互相自我介绍后，顾棠得知他们是一对龙凤胎兄妹，男孩子叫蒋毅文，女孩子叫蒋依依。 　　蒋依依珍惜地摸了摸糖，剥开糖纸，正要往嘴里放。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抓走了她的糖。 　　“穷鬼没有糖吃哈哈哈！” 　　一个又胖又壮的男孩抢了蒋依依的糖就跑，嘴里还一直骂着“穷鬼，穷鬼”。 　　顾棠通常脾气很好，但这会儿火“蹭”地就上来了。 　　他站起来拦住小胖子，生气道：“把糖还给她！” 　　小胖子满脸横肉，上下打量了顾棠几眼，一边把糖往嘴里塞，一边含混道：“我刚看到有超贵的车送你们过来，我们才是一起的，我妈妈说了，他们爸爸就是个小员工，要不是在顾氏上班，根本进不了我们幼儿园。” 　　这家怎么教孩子的？ 　　才幼儿园就知道攀比了？ 　　顾棠翻了翻白眼：“谁要跟你一起。” 　　小胖子哼了一声，脸上的横肉一抖：“反正我不跟穷鬼玩，会变穷的！” 　　说完，就跑开了。 　　“有病，谁稀罕似的。” 　　顾棠一转头，变魔术似的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给蒋依依，“别理他，我还有。” 　　系统表示很无语。 　　【宿主，你到底带了多少糖……】 　　蒋依依性格很好，她吃到了糖，就忘了刚才被欺负的事，一脸幸福的闭眼享受。 　　和妹妹不同，蒋毅文比较敏感，他连忙解释道：“妹妹就是爱吃东西，我，我家没有穷得买不起糖……” 　　当然了。 　　顾氏的员工怎么可能没钱给孩子买糖？ 　　蒋毅文会特地解释，说明自尊心多少有点受创。 　　顾棠心里明白，但他没多说，只笑眯眯道：“我也爱吃东西！” 　　蒋毅文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没再探讨穷不穷的问题。 　　蒋依依吃完了糖，就把顾棠当做了自己人，贴着顾棠坐过来，跟他分享自己小书包里好玩的东西。 　　见顾棠身边的漂亮男孩子一直不出声，她好奇道：“他怎么一直不说话？好高冷哦！” 　　最近她跟妈妈看电视剧，里面的男主就是话超少，人超酷，长得也特别好看。 　　妈妈告诉她这叫“高冷男神”。 　　蒋依依就记住了这个新鲜的名词。 　　顾棠嘿嘿笑道：“我马上就让高冷男神开口说话。” 　　蒋依依一脸不信地歪头看顾棠。 　　妈妈说了，高冷男神谁撩都没用，除非是女主。 　　只见顾棠轻咳一声，故意大声：“哦！你问他啊？他是我弟弟！” 　　“不是！” 　　高冷男神顾小少爷顿时转过脸来，狠狠瞪他。 　　顾棠得意地一笑：“看，说话了吧！” 　　作者有话说： 　　蒋依依：原来女主竟是你！ 　　棠棠：这是个误会！ 　　—————————— 第14章 　　才上了小半天幼儿园，‘折磨男主X100’任务完成进度已经过半。 　　顾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启年小朋友一直气鼓鼓的。 　　而顾小少爷一生气。 　　他这边生命值就蹭蹭地疯涨。 　　顾棠：“……” 　　嗯。 　　虽然不太厚道，但是对不起了啊哈哈哈！ 　　顾棠一边珍惜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血条，一边安抚顾小少爷：“弟弟不生气，生气容易长不高。” 　　话音刚落，小血条又“呲溜”往上涨了一大截儿。 　　顾棠：“！！！” 　　顾小少爷真是他的生命之源！ 　　要不是身为炮灰未来逃不过被男主一把子摁死的命运，他真想永远和顾小少爷在一起。 　　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棠棠，花花送给你！” 　　蒋依依将手工课上刚刚学做的小红花递到顾棠面前，“棠棠请我吃糖，我送棠棠花花，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顾棠接过小花：“好！” 　　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单纯又真诚。 　　顾棠以前在医院就很喜欢和儿童病区的孩子们玩，现在他自己也变小了，更是混的如鱼得水。 　　大概是因为糖能力。 　　拥有一裤兜糖果的顾棠，受到了向日葵小一班同学们的极致爱戴。 　　他不仅收到了蒋依依送的小花，还收到来自班里其他小朋友送的各种五颜六色的小花花，瞬间抱了一大捧。 　　顾棠：哎呀，这就是太受欢迎的烦恼。 　　蒋毅文做的小花栩栩如生，被老师表扬了。 　　他拿着自己的花，扭捏地走到顾棠面前：“我，我的也给你……” 　　“你做的好好看哦，谢谢！” 　　顾棠琥珀色的眼睛圆圆的，不笑的时候看什么都像是一双好奇的猫咪眼，灵动又可爱，一笑起来就弯成了两个漂亮的小月牙儿。 　　特别甜，特别招人喜欢。 　　蒋毅文脸红红地将自己做的小花塞进顾棠手里。 　　一脸期待地望着对方。 　　在刚才的手工课上，顾棠也跟着老师做了一朵小花花，粉色的，还给小花涂上了嫩黄的花蕊。 　　他送了小花给棠棠。 　　棠棠会把自己做的小花送给他吗？ 　　在蒋毅文期待的目光中，顾棠捏着自己亲手做的那朵小粉花，哒哒哒跑去了顾启年身边。 　　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做出小花的，就是顾小少爷。 　　整堂课，顾启年都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既不做手工，也不说话，与其他小朋友格格不入。 　　老师隐约也知道这个孩子有点自闭问题，没有勉强他。 　　顾棠兴冲冲地将自己做的小粉花递到顾启年面前：“年年，送给你！” 　　从顾小少爷身上赚了那么多生命值呢。 　　怎么也得回个礼！ 　　顾启年无聊得都快睡着了。 　　幼儿园比他想象的还要无趣，奶团子也不像在家里总粘着他，居然跑去跟其他小崽子凑成一堆…… 　　顾小少爷正在后悔自己来上幼儿园的决定，眼前忽然冒出一朵小花。 　　粉嫩嫩的花瓣，鹅黄色毛绒绒的花蕊，缀着两片小叶子……还带了一股顾棠身上独有的奶香味。 　　顾小少爷看见花，微微皱起眉头。 　　粉色…… 　　有点嫌弃。 　　但这花是奶团子做的，上面还有对方奶了吧唧的气息…… 　　顾启年只纠结了一秒。 　　他矜贵地“嗯”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接过小花。 　　随后，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见对方收下花花，顾棠很开心，笑眯眯地坐在顾小少爷身边，小声地在对方耳边嘀嘀咕咕，说那朵小花有多么难做，他不小心都把水彩笔涂到手上啦。 　　看到这一幕，蒋毅文垮下肩膀。 　　顾棠只做了一朵小花。 　　送给顾启年，就不会送给他了。 　　蒋依依蹲在一旁默默吃瓜，她看看窗边挨着坐的两只，又看看孤单寂寞的她哥，顿时恍然大悟。 　　蒋依依：原来我哥就是传说中的男二命！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健康成长，幼儿园都会安排午睡。 　　顾氏集团附属幼儿园背后资金雄厚，小朋友午睡的休息室装修得特别温馨，一人一张小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小床帘，有梦幻主题的，也有印着卡通角色的。 　　让小朋友们按自己的喜好自行挑选小床。 　　顾棠对那些卡通超能英雄兴趣不大，他还是比较喜欢看起来漂亮的，选了一个星空主题的小床。 　　顾启年选得更快，他挑都没挑，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到顾棠旁边的小床坐下。 　　那张小床挂着粉色的帷幔。 　　和顾小少爷胸前口袋里的那朵粉红小花交相辉映。 　　顾棠望着坐在一片芭比梦幻粉中的顾小少爷，震惊地问系统：“你看见了吗？这是真实的嘛？” 　　【看见了看见了！没想到啊！】 　　“是啊，真意外……” 　　没想到他们的男主。 　　未来的叱咤风云的顾大佬。 　　——竟然喜欢粉红色！！！ 　　觉察到顾棠朝自己投来怪异的视线，顾启年：“……” 　　小崽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小朋友们陆续选择自己喜欢的床就寝，蒋依依选了印着Hello kitty的小床，蒋毅文则喜欢哆啦A梦那个蓝胖子，兄妹俩的床靠在一起，离顾棠他们隔了三五张床位。 　　这时，之前欺负蒋依依的小胖子走过来，踹了脚蒋毅文的床：“滚下来，穷鬼，这张床是我的。” 　　蒋毅文咬着唇，没理他。 　　一来床是他先选的，二来他不放心赵康睡在妹妹旁边。 　　小胖子赵康在家就是小皇帝，家里人都供着他，从没有人敢忽略他，见蒋毅文一动不动，顿时砸了一拳在对方的脑袋旁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赵康长得又胖又壮，比一般孩子都要高大壮硕不少。 　　蒋依依有点害怕赵康，拉着哥哥的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睡觉吧？” 　　蒋毅文也担心对方会伤到妹妹，虽然来气，也只好让开。 　　小胖子得意地跳上床。 　　他的皇帝瘾贼大。 　　也不知看了什么电视剧，赵康站在小床上，大声嚷嚷：“我是皇帝！我要选妃！” 　　顾棠上了半天幼儿园困得要命，本来抱着小枕头都快睡着了，被这一声活活嚎醒。 　　“搞什么？小屁孩玩得还挺花……” 　　顾棠揉着眼睛坐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句。 　　哪知，他这边话音刚落，就见小胖子抬手指向粉色小床上的顾小少爷。 　　赵康：“就你了！你最好看，做我的妃子！” 　　那你眼光确实不错。 　　顾小少爷当然好看。 　　顾启年皮肤冷白，五官精致，眉眼如画，薄唇红润得仿佛涂了胭脂，整个人就像是白玉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但…… 　　“年年是男孩子呀。” 　　顾棠有理有据地说，“不能给你做妃子，你自己洗洗睡吧。” 　　不用谢我，这都是在救你。 　　敢让未来的顾大佬给你做妃子，信不信你这一身膘都不够他捏的？ 　　很显然，小胖子并没有领顾棠的情。 　　赵康从未被人拒绝过，一听顾棠这话，立即向他看过来：“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顾棠：“？？？” 　　“我决定了，你也是我的妃子了，今天中午你侍寝！” 　　小胖子叉着并不存在的腰，昂头说道。 　　顾棠：“……” 　　确实该管管小屁孩看电视剧了！ 　　赵康见顾棠不动，从床上跳下来，要去拉他。 　　顾棠朝后缩了缩。 　　喂，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小胖子还没跑到他的床边，就被老师揪住了后颈皮。 　　“赵康，你不睡觉在这里乱跑什么？” 　　小胖子再壮，那也只能在同龄孩子面前逞威风，面对成年人再张牙舞爪也没用，被老师提溜到隔壁教室反省去了。 　　闹事的孩子一走，午睡休息室终于安静下来。 　　蒋毅文和蒋依依两兄妹也回到原来的床上去睡觉。 　　顾棠打了个哈欠，正要躺下，就见顾小少爷低着头在拨弄电话手表。 　　顾棠惊讶：“是你告的状？” 　　顾小少爷抬眸，幽幽的黑瞳瞥了他一眼：“怎么？” 　　不是，未来的顾大佬居然会用打小报告解决问题。 　　顾棠越想越觉得新鲜。 　　顾启年感觉到对方探知欲满满的视线，才缓缓说道：“有简单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对哦。 　　跟小胖子打一架不划算。 　　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资源，比如把信息提供给老师，这才是最聪明的。 　　顾棠点点头，表示学到了。 　　想到刚才小胖子让顾小少爷侍寝，顾棠还是觉得很搞笑。 　　这大概可以成为顾大佬童年最搞笑的100件事之一。 　　顾棠眼珠一转，作死地拍拍身边的床铺：“年年，要不要一起睡？” 　　他就是想逗逗顾小少爷。 　　本以为顾小少爷放不下那张粉色小床，哪知下一秒，顾启年就毫不犹豫地爬了过来。 　　顾棠：“？” 　　幼儿园的小床都是给孩子们单独午睡的。 　　两人睡上去，多少有点挤。 　　虽然顾棠和顾启年都不胖，肩并肩躺下来也还能睡，但顾棠睡惯了家里的大床，手脚舒展不开很憋屈。 　　“你怎么真过来了？” 　　顾棠不解地眨巴着大眼睛。 　　明明在家里都很嫌弃跟他睡呢！ 　　顾小少爷没回答，只是躺在他的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安详地闭上眼睛：“睡觉。” 　　作者有话说： 　　顾启年：床什么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挨着棠棠睡，越近越好。 　　眠眠刚才不小心点了直接发表啊啊啊啊——_(:з」∠)_ 　　明天还是晚上九点以后更…… 　　———————————— 第15章 　　傍晚，四点半。 　　幼儿园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向日葵小一班放学最早，老师领着一串儿小萝卜头走出来，队伍前面的孩子基本都是男生和女生手牵手走，就只有队伍最末的两个男孩子小手拉着小手。 　　不是他俩不受欢迎。 　　情况恰恰相反。 　　想和顾棠、顾启年牵手的小朋友太多，以至于发生了争执，老师只好让他俩自己牵自己。 　　顾小少爷一直两手揣兜里，不管谁来牵都纹丝不动，直到听见老师这话，才把小手伸出来，脸上写满了“快来牵老子”。 　　顾棠倒是无所谓跟谁一起走，小朋友们都可可爱爱，牵谁不是牵？ 　　见顾棠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顾启年不爽起来，一把抓过奶团子的手，拉着人直接往前走。 　　【宿主优秀！‘折磨男主X100’任务再加1%！完成进度99%！】 　　顾棠：“？？？” 　　不是，他啥也没干啊！ 　　顾小少爷怎么又闹别扭了？？ 　　这时，前方队伍传来一阵骚动。 　　小胖子赵康又来找麻烦，他抓着蒋依依的小辫子骂骂咧咧：“穷鬼，是不是你告状的？” 　　蒋依依被拽疼了，当场哭起来。 　　蒋毅文想救妹妹，被赵康一脚踹翻。 　　周围孩子太多，吵吵嚷嚷，小女孩的哭声弱，最前面的老师没能发现，队伍还在继续往前走着。 　　顾棠看不得女孩子被欺负，上前帮忙解救蒋依依的小辫子：“赵康，你放手。” 　　“就不，你能怎么样？” 　　赵康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挺胸，使劲撞过来。 　　他一个人有顾棠两个重。 　　“砰”地一下。 　　顾棠感觉自己像是被块花岗岩狠狠撞了下，眼前一花，差点摔地上。 　　不过终归还是站住了。 　　不是他自己稳住的，而是后背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扶住。 　　顾小少爷就站在他的身后。 　　顾启年黑黢黢的眼瞳看向赵康，语气淡淡：“我告的状，你又能怎么样？” 　　小胖子被这近似于挑衅的语气惹火了，“嗷嗷”叫嚣着冲过来，顾棠感觉地面都因为对方的奔跑而一抖一抖地震动。 　　好汉不吃眼前亏。 　　跑！ 　　顾棠想带顾小少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却抓了个空。 　　他眼睁睁看着，顾启年小朋友开启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架经历—— 　　几个碰撞之后。 　　赵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顾小少爷则皱着眉，拍拍身上的灰，拍完后又嫌弃地看着自己弄脏的双手，洁癖人设不倒。 　　顾棠：“……” 　　啊，这…… 　　结束的会不会有点太快？ 　　顾小少爷每天早起没白练啊！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好多孩子都停下来看打架，老师离得再怎么远也发现不对劲了。 　　顾棠眼尖，一下子就看见老师从前面跑过来。 　　他看看地上浑身脏兮兮脸上还被揍青了一块的小胖子，再看看安然无恙还在拍灰的顾小少爷。 　　顾棠眼珠一转，一个跃起。 　　从旁边花坛里摸了两块泥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在顾小少爷白净的脸上，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刺啦”一下，把顾小少爷的上衣撕了个大口子。 　　顾启年：“？？？” 　　顾棠：“战略性示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打架？” 　　说话的功夫，老师已经冲到近前。 　　顾棠率先举手，指向小胖子：“老师！他先动的手！” 　　这话不算撒谎。 　　本来就是赵康先欺负人，只不过谁想得到顾启年小朋友能两拳就把对方干翻？ 　　老师也想不到。 　　一边是满脸横肉的赵康在地上撒泼哭泣，另一边是文文弱弱的顾启年小朋友，身上的小衣服被撕破了，漂亮的小脸蛋也脏了，心疼谁显而易见。 　　老师关心道：“年年，不痛吧？” 　　连头毛都没掉一根的顾小少爷：“……” 　　赵康嚎了半天没人搭理，见老师一过来就关心顾启年，气得脸涨得通红：“我，我要告诉我妈妈！” 　　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长。 　　赵康一个电话，他妈妈就从幼儿园大门挤进来。 　　“这谁啊？谁家混小子欺负我家宝？给我站出来！今天没完了！” 　　赵康妈妈指天骂地，一会儿要找顾启年的父母算账，一会儿又要幼儿园赔偿她儿子精神和肉体的损失。 　　老师也拿这位不讲理的家长没办法，只能用身体挡在孩子们面前，生怕这位妈妈有什么过激行为。 　　现场一片混乱。 　　顾棠趁着别人乱，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手帕，帮顾启年擦了擦脸上的泥巴。 　　他知道顾小少爷洁癖，但刚才不这样搞，老师就不会护着顾启年了。 　　奶团子的手帕上有一股奶味。 　　和送给他的小粉花一样。 　　香香的。 　　顾启年本来因为脏污而烦躁的情绪被安抚住，嗅了嗅手帕上清爽香甜的气息，忽然觉得泥土好像也不是那么脏。 　　“臭小子根本没有再反省！” 　　“知道我儿子身价多少吗？打伤他，你赔得起吗？！” 　　“你们这些穷鬼，加起来也赔不起我宝贝儿子！” 　　赵康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启年开骂，像个煮开了水的茶壶。 　　“需要赔多少？” 　　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音量不大，语气堪称温和，却压制力极强。 　　瞬间镇住了场子。 　　身着一袭纯黑管家服的男人缓缓走来，金丝边眼镜后一双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也挂着得体的笑容。 　　“管家叔叔！” 　　顾棠晃着小手跟对方打招呼。 　　赵康妈妈的眼神在两个小孩和黑衣男人身上来回瞟了瞟，心里多少有点打鼓，得是什么家庭才能请得起这种精英管家？ 　　“如果是我家小少爷打了您的孩子，我们必然会负责到底，不如先留个联系方式？” 　　管家一边说，一边从上衣口袋里夹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 　　赵康妈妈迟疑地接过名片，一看抬头，她先是瞳孔一缩，随即一把将小胖子从地上拽起来：“啊，不用了不用了……” 　　管家笑眯眯：“要的要的。” 　　“没必要，您客气……” 　　赵康妈妈拽着儿子想走。 　　小胖子却不乐意，还往地上赖着继续撒泼。 　　这时候，管家敛起笑容，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有必要哦，我家小少爷似乎也受了点轻伤，等到伤情鉴定后我们也会委托律师送上赔偿单。” 　　赵康妈妈：“……” 　　她敢说什么？ 　　她的混账儿子居然惹到了江城顾家的小少爷，但凡人家认真追究，别说赔，他们一家连立足都难！ 　　想到这里，赵康妈妈瞪向还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小胖子，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还不给我滚起来，跟人家道歉！” 　　- 　　顾棠仔细对比了自己和顾小少爷的胳膊。 　　差不多粗细。 　　对方比他还白。 　　凭啥他被小胖子一推就倒，顾小少爷却能一拳把人揍倒？ 　　思来想去，顾棠次日起了个大早。 　　和顾小少爷一起练武。 　　他打着哈欠，穿上小白袍，系紧腰带，摆好姿势，在教练的指导下“呀啊——”一声，朝顾小少爷冲过去。 　　顾启年侧身避开奶团子的攻击。 　　因为惯性的作用，顾棠冲得太快没刹住，呲溜一下从对方的身侧蹿了出去。 　　顾棠：“救——” 　　顾小少爷反应极快，一把提溜住了他的裤腰带。 　　好消息是顾棠没有摔个狗啃泥。 　　坏消息是裤腰带太松，他被顾小少爷看见了半个屁股。 　　问题不大。 　　都是孩子……个屁！ 　　呜呜呜呜呜好丢人—— 　　顾棠趴在幼儿园小桌子上，浑身上下都透着社死后的“丧”。 　　蒋依依凑过来，拍了拍他：“棠棠，别难过，赵康转幼儿园了，不会再来欺负我们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顾氏的地盘得罪了顾家小少爷，能留下来才奇怪。 　　真留下来，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就好像他。 　　看起来靠欺负顾小少爷完成了一堆任务，其实一不小心就屁股不保…… 　　顾棠吸吸鼻子，默默无语两行泪。 　　蒋依依以为他是喜极而泣，舔舔嘴巴：“我们庆祝一下！我想吃糖，你还有吗？” 　　顾棠将自己的口袋全掏出来：“我也想吃……” 　　但他今天大受打击，出门的时候忘记装糖了。 　　刚说完，面前就出现了两颗奶糖。 　　顾棠起死回生般地双眼一亮：“哪儿来的？” 　　“从家带的。” 　　顾小少爷淡淡道。 　　他发现奶团子出门之前没去翻糖罐，就默默装了两颗在身上，毕竟他从没见过顾棠能忍住一整天不吃糖的，有备无患。 　　甜食果然是最治愈的呜呜呜！ 　　有了糖，顾棠瞬间把自己露屁股的糗事抛到了脑后。 　　一颗糖给蒋依依，另一颗留着自己吃。 　　他珍惜地剥开糖纸，刚要往嘴里放。 　　想了想，咬下半颗，又递给顾启年：“好兄弟，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 　　顾启年：“……” 　　说到一半一半。 　　顾小少爷就忍不住想起早上看到的两瓣…… 　　顾棠又回归了早睡晚起的幸福生活。 　　练武这种事不适合他。 　　还是画画比较快乐。 　　有时候他兴起，会坐在练功房的角落里，看顾小少爷打拳踢腿，然后凭借强大的动视能力，把顾启年小朋友的英姿速写下来。 　　画好后就送去给顾启年看。 　　顾小少爷往往只是矜持地“嗯”一小声，从来不会夸他画的好。 　　顾棠自己也觉得画得一般。 　　跟他上辈子的绘画能力比起来，这只能算是儿童画。 　　算了，慢慢练吧。 　　把画揉成小球球，轻轻一抛丢进垃圾桶里，顾棠拍拍手吃饭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大摇大摆地离开后，总有一双小手从垃圾桶里把团成一团的画捡出来。 　　一张张展平，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然后，仔细地收起来。 　　作者有话说： 　　对棠棠的画。 　　顾启年表面：嗯，一般，还行，凑合。 　　顾启年背后：全都藏起来！ 　　———————————— 第16章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 　　转眼间，顾棠和顾启年就到了幼儿园食物链的顶端——大班！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大一岁就长高一截儿。 　　顾棠看着新来的小班孩子们端着小饭盆来排队吃饭，兴奋地直搓手手：“他们好小好可爱哦，像小团子一样，我一口一个！” 　　“……” 　　身为被顾棠咬过的唯一当事人，顾启年莫名觉得脸颊一痛。 　　蒋依依坐在顾棠旁边啃鸡腿，吃得满嘴油，含含糊糊地说道：“他们都不如棠棠口耐！棠棠是我见过最最最口耐的小盆友！” 　　顾棠不好意思地抿唇笑，转头问顾启年：“我口耐吗？” 　　顾小少爷冷冷淡淡：“还行。” 　　顾棠：“……哼。” 　　蒋依依不高兴了，挥舞着残缺的鸡腿：“别理他，你敲口耐的！” 　　“依依，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蒋毅文一边帮妹妹夹菜，一边像个大人似的说道。 　　兄妹俩的互动很友爱。 　　顾棠学会了。 　　虽然顾小少爷没有夸他口耐，他还是从自己的小餐盘中夹了一筷子菜给对方：“年年，吃！我是哥哥，要照顾你！” 　　顾启年眉心跳了跳：“这就是你把不爱吃的青菜夹给我的理由？” 　　顾棠：“……” 　　哎呀，被发现了。 　　顾小少爷神色不变：“不吃青菜会不长个子。” 　　话还没说完，顾棠就把刚夹过来的那坨菜塞进了自己嘴巴里，努力地嚼啊嚼，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一动一动。 　　顾启年满意地勾了勾唇，继续吃自己的饭。 　　幼儿园的午餐两荤两素还有一碗汤，营养丰富，美味可口，量也足够。 　　但顾棠还是一吃完饭就去摸糖。 　　兜兜里装了两颗糖，一颗给蒋依依，另外一颗和年年平分！ 　　顾棠美滋滋地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巴里，非常熟练地一咬—— 　　“嘎嘣！” 　　伴随着一声脆响，顾棠整个人僵住。 　　顾启年正准备把两人的餐盘拿去给幼儿园阿姨，就见顾棠突然一动不动的，小脸上还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呜……” 　　顾棠吭叽了一声，缓缓抬起头。 　　他手里刚吐出来的奶糖上，卡着半颗的小门牙。 　　莹白如玉，摇摇欲坠。 　　…… 　　“平时爱吃糖吧？刷牙是不是也偷懒了？门牙蛀断了半颗呢……” 　　医生趁着检查，捏了捏顾棠的小脸蛋。 　　这孩子脸圆圆的长得格外讨人喜欢，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只不过这会儿因为断牙的委屈而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委屈极了。 　　顾棠都快哭了。 　　没了门牙，他以后就不能啃排骨啃鸡腿，也不能啃半颗糖分给顾小少爷。 　　人生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没事，我也不爱吃糖，不用咬给我，反正你也不能吃了。” 　　顾启年伸出手拍了拍奶团子的后背，笨拙地安慰道。 　　顾棠哭得更大声了。 　　顾小少爷只好换个说辞：“医生说还好是在换牙期之前，等以后新牙长出来就好了……你要干什么？” 　　他这边说着，就见顾棠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飞快地剥掉糖纸，塞进嘴里。 　　顾棠用舌尖把糖顶到一边，鼓着半边腮帮子，理直气壮地说：“趁换牙之前多吃点！” 　　【增加乳牙的利用率？宿主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连系统都看不下去地吐槽了一句。 　　顾启年同样无语。 　　但顾棠实在太爱吃糖了，一吃到甜的东西，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像朵盛开的小太阳花。 　　让人不忍心说他。 　　这也就是在苏梅的严格管理下，顾棠还能吃出蛀牙的原因。 　　苏女士根本就舍不得管他。 　　为了奶团子未来的牙口问题，顾启年狠狠心，严厉道：“以后每天最多一颗糖，吃完要刷牙。” 　　顾棠垮起个小批脸：“呜……” 　　顾启年不为所动地伸出手：“都交出来。” 　　顾棠吸吸鼻子，乖乖地掏衣服兜，把里面的糖全部放在顾小少爷手心里。 　　顾启年动作不变：“还有。” 　　顾棠委屈地撇撇嘴，从裤兜里又掏了几颗出来。 　　顾启年：“还有。” 　　“没了！” 　　“帽子里。” 　　“呜呜呜……” 　　顾棠上缴了自己的全部“财产”，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媳妇收缴私房钱的倒霉汉子。 　　顾启年两手都捧不住他私藏的糖，向来淡漠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难怪奶团子随时随地能像变魔术似的掏糖出来。 　　居然藏了这么多在身上！ 　　装着不嫌重的吗？！ 　　“小朋友，可不可以请我吃一颗糖？” 　　一位陌生老爷爷驱动轮椅过来，跟他们搭话。 　　顾启年很谨慎地把顾棠往后拉了拉，手指摁在腕间的电话手表上。 　　现在伪装成弱者拐骗小孩的坏人不少，不过管家就在旁边诊室里跟医生了解顾棠的牙齿情况，只要他一个电话就能喊出来。 　　顾棠从顾启年的肩膀后探出小脑袋：“给爷爷一颗吧，抛给他？” 　　无接触就会安全很多。 　　他明白顾小少爷的警惕，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但这个老爷爷不像坏人。 　　见顾小少爷没有表示反对，顾棠从他刚才被“缴获”的那堆糖里，选了个最好吃的，隔空抛给老人。 　　看这位老爷爷身上穿的病号服，显然是长期住院的病人。 　　顾棠以前也常驻医院，很能理解忌口的难受。 　　上辈子，他私藏的糖果总是被护士小姐姐没收，所以也只能时不时溜到儿童病区，跟孩子们讨糖吃。 　　后来有些小朋友，甚至会主动塞糖给他。 　　“谢谢小朋友。” 　　老人接住糖果，剥开糖纸，把糖吃进嘴里，满是皱纹的脸上被甜出了一个笑容。 　　顾棠舔了舔自己缺了的半颗牙，好心提醒道：“爷爷不能多吃哦，您不换牙了。” 　　老人的笑容绽得更大：“好的，听你的，不多吃。” 　　顾棠忽然发现，老人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框框，上面显示—— 　　【？？？】 　　三个问号？ 　　这是什么东西？？ 　　【宿主，这是秘密角色卡，说明这个人和隐藏剧情有关系。】 　　又来隐藏剧情？ 　　他上次完成‘顾氏传家宝’任务，拿到的署名权奖励还没用呢。 　　顾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白玉小葫芦。 　　这时，一个身着黑西装的人走过来，站定在老人面前：“罗老，我终于见到您了，这份合约……” 　　“我不会和你签的！不卖！不卖就是不卖！” 　　老人打断对方的话，自己发动电动轮椅想走。 　　黑西装将他拦住，态度很是诚恳：“您再多考虑考虑，我们顾氏是带着诚意来的，顾总也是因为自己有孩子，想到要做相关的慈善事业，这才亏本收购，若是被别人买下，那些孩子们——” 　　“闭嘴！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没一个好东西！” 　　老人气哼哼的。 　　在旁听见两人的对话，顾棠和顾启年对视一眼。 　　顾氏？ 　　顾总？ 　　顾棠：那不就是顾爸爸吗？ 　　顾启年：顾权想做什么？ 　　各有疑问，但都没有说出口。 　　顾棠觉得五岁的小包子听不懂那么多，顾小少爷也觉得跟五岁的奶团子说不明白。 　　两只幼崽的目光短暂地交接了一下，又自然地错开。 　　老人已经自己发动轮椅走了，黑西装在后面追着，一边追还一边絮絮叨叨地劝说老人把手里的什么东西卖给顾氏。 　　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顾棠只能暂时作罢，让脑子回归五岁半的天真。 　　一回头，发现顾小少爷怔在原地。 　　顾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年年？” 　　顾启年低低地“嗯”了一声。 　　很奇怪。 　　他明明没有见过那个老人，却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见对方回神，顾棠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好像一朵缺牙耙的小太阳花。 　　“年年，我还想吃糖！” 　　顾启年：“……” 　　“不准。” 　　顾小少爷一口拒绝，看见对方的小脸垮下来也不心软。 　　这样也好。 　　奶团子笑得太可爱是一件危险的事。 　　万一被拐走怎么办？ 　　- 　　次日，向日葵大一班发起了一项“小天使互助”活动，让孩子们帮助孤儿，培养爱心和社会责任。 　　老师让小朋友们各抒己见，看看要如何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爱心。 　　蒋依依举手：“买糖！” 　　顾棠摇了摇头：“不行，吃多了牙齿会断。” 　　他咧开嘴给蒋依依看自己缺了半颗的小门牙，吓得蒋依依也捂住了嘴巴。 　　她也爱吃糖，会不会也断牙啊？ 　　女孩子断牙多难看呀…… 　　但顾棠告诉她，断了也没事，还会再长一批新的出来，只要保护好新牙就行了，蒋依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相比起其他的孩子，蒋毅文成熟很多，他说：“我们幼儿园是顾氏旗下的，做互助活动是因为顾总想要买下那个福利院，我爸在负责这事儿，但老院长住院了，身体不好又固执，害得我爸天天加班……” 　　顾棠听得一愣。 　　啊…… 　　这不就串起来了！ 　　医院那位老爷爷是福利院的院长，而黑西装是蒋毅文和蒋依依的爸爸。 　　这么说，确实长得有点像。 　　他好奇地问：“顾氏要买的是哪家福利院啊？” 　　蒋毅文猫下腰，像是分享什么重要小秘密似的压低声音说道：“好像叫……欣欣。” 　　“啪——” 　　一旁的顾启年掐断了铅笔头，他墨色的眼瞳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棠也猛地顿住。 　　欣欣福利院…… 　　原书剧情里，顾启年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长大的！ 　　作者有话说： 　　棠棠：我口耐吗？ 　　顾启年表面：还行。 　　顾启年暗中：棠棠好可爱万一被拐走怎么办啊啊啊—— 　　———————————— 第17章 　　互助活动当天。 　　顾棠特地拿出个超大的书包，往里面塞零食、玩具，还有他以前的小衣服小鞋子。 　　苏梅喜欢打扮小孩，亲孙子不配合，她就干脆一股脑全买给顾棠。 　　乖崽又乖又可爱，给什么都穿，穿什么都可爱。 　　苏梅买得太上头，完全忘记了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长得很快，这就导致不少衣服顾棠甚至一次都没穿过，就穿不下了。 　　他要全部带去送给福利院的小朋友！ 　　顾小少爷早训完毕，回来就看见顾棠撅着小屁股拼命往包里塞东西。 　　那个背包大到能把整只奶团子装进去。 　　“……” 　　顾启年欲言又止地看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你背得动吗？” 　　“能！” 　　顾棠十分自信，胸有成竹。 　　这不刚从顾小少爷那儿赚了不少生命值嘛，够用！ 　　一想到原书里顾小少爷在孤儿院吃的苦，他就忍不住心疼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们，恨不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带过去送温暖。 　　但事实证明，人不能过高地估计自己。 　　顾棠：“呜，好重……” 　　他好像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一步一步地往前爬…… 　　难怪蜗牛不长腿。 　　负重那么大，不用爬的根本无法挪动。 　　生命值消耗的速度比想象得还快，没走几步就快见底了。 　　幼崽身体是真的弱！ 　　【宿主，生命值用完你就嗝儿屁了！】 　　顾棠气喘吁吁：“你的温馨提示越来越接地气了。” 　　【过奖。】 　　系统害羞了一小下，就见顾棠的血条开始闪烁报警。 　　【啊啊啊快停下，要没了……咦？】 　　系统愣了下，顾棠也跟着顿了顿。 　　忽然觉得肩膀上的背包变轻了很多，生命值也开始不降反涨。 　　什么情况？ 　　回光返照？？ 　　【恭喜宿主！‘折磨男主X100’跑环任务圆满完成！额外附赠100点生命值奖励！】 　　顾棠：“？？？” 　　他什么也没干啊。 　　什么时候折磨顾小少爷了？ 　　在顾棠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巨大的“蜗牛壳”背包后面，顾启年小朋友两手托着包，默默分摊掉了一半的重量。 　　顾棠扭过头，好不容易才发现雷锋年。 　　“谢谢年年！” 　　听见奶呼呼的感谢声，顾启年在后头语气淡淡地说：“不用谢，晚上替我揉胳膊。” 　　“好！那你帮我揉肩膀！” 　　“想得美。” 　　两人一起，自然轻松很多。 　　顾棠和顾启年好像两只共同搬家的小蚂蚁，一起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看见这一幕，蒋依依转头拍拍他哥：“知道你为什么是万年男二了吧？” 　　蒋毅文：“？？？” 　　- 　　欣欣福利院是一家民营孤儿院，收养了二十多个孩子。 　　虽然地方不大，但管理井井有条。 　　参观了一圈，顾棠感到很奇怪：“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欣欣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养得白白胖胖，性格也开朗活泼，看起来和寻常的寄宿幼儿园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好点。 　　哪里像黑心孤儿院了？ 　　顾启年小朋友就算流落到这里，也不至于像书里写的那样被虐待欺负吧？ 　　顾棠正满肚子疑问，系统在脑海中发布任务。 　　【宿主，来剧情了！】 　　【隐藏剧情‘孤儿院的未来’开启，当前任务进度：30%，任务完成奖励：技能点！】 　　顾棠：“什么技能点？指定的还是随便选？” 　　【稍等，我查一下资料……】 　　顾棠：“……” 　　就知道你小子业务不熟练。 　　在系统去研究资料的时候，顾棠的巨大“蜗牛壳”已经被老师拎走了。 　　本来他还觉得和顾小少爷两人一起抬也没那么重。 　　顾棠：“兄弟嘛，就是要同甘苦共患难！” 　　但老师说小朋友背重物会长不高，吓得顾棠扔包的速度比丢炸药包还快，瞬间丢下“兄弟”一个人在原地独自捧包。 　　顾启年冷眼看着撒丫子滚得比谁都快的奶团子：“……” 　　顾棠在远处腼腆一笑。 　　对不起了，兄弟！ 　　长不高绝对达咩！！！ 　　顾棠算过，上辈子他身体差到卧床时间比清醒时间还长，这都长到了180，这辈子有生命值加持，怎么的不得往篮球运动员的体格发展发展？ 　　他特别羡慕人家会打篮球的，上辈子他就没打过，只会画画和弹琴。 　　顾棠觉得打篮球的哥们儿都贼帅。 　　有机会他也要上场！ 　　对了！完成任务不是可以选技能点吗？ 　　他要选篮球！ 　　顾棠还没做完小美梦，系统就回来了。 　　【宿主！我查到技能点是什么了！】 　　顾棠兴奋：“可以是篮球吗？” 　　【你上辈子擅长篮球吗？】 　　顾棠坦诚：“不会！” 　　【……】 　　顾棠：“你为什么不说话？” 　　【呃，这个技能点只能从上辈子擅长的技能中选一个，然后叠加增强buff……】 　　可恶啊。 　　所以他还是不能去球场耍帅！ 　　【宿主，恕我直言，你这个打球的心态就不对，怎么能是为了单纯耍帅呢？】 　　顾棠理直气壮：“那不然呢？我又不喜欢运动！” 　　系统无语。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往往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这时候，孩子们中间爆发出一阵掌声。 　　顾棠伸头一看。 　　顾小少爷在福利院自建的小球场上投出了一个完美的三分。 　　漂亮！ 　　被当做篮球使用的五彩小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空心命中，完美落入篮中。 　　虽然五岁半的顾小少爷手短脚短，但姿势标准，动作优雅。 　　引得向日葵大班同学和福利院的孩子们都为他喝彩，甚至还有几个小姑娘脸红红地走上前送他小红花。 　　这就是天赋吗？ 　　真令人羡慕呜呜呜…… 　　顾棠咬着手指，满眼艳羡。 　　小球场上，顾启年一下一下的拍着手里的小皮球。 　　“砰——” 　　“砰——” 　　皮球触地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带回重生前。 　　上辈子，他也喜欢在这个场地拍皮球，老院长看到了，手把手教他投篮的动作，他一次就学会了，老院长很高兴，说以后就算自己不在了，他也可以照这个标准动作练习。 　　后来，老院长真的不在了。 　　这个小球场却成了孩子们的噩梦。 　　被罚跪在这里挨打是常有的事，因为球场的地面足够硬，足够冷。 　　顾启年深吸了口气。 　　在医院，他居然没能一眼认出老院长。 　　因为病痛，对方消瘦得太多，容貌已经开始出现变化。 　　看来离福利院易主的日子不远了，也不知道顾权能不能争气一点…… 　　“年年！救——” 　　终于到了分发礼物的时候。 　　顾棠一开包，就被孩子们淹没了，他手忙脚乱，急巴巴地向顾小少爷求助。 　　顾启年被这声小奶音叫回神，丢下小皮球，上前把顾棠从崽子堆中解救出来。 　　“都给我坐好！不乖的没礼物！” 　　顾棠差点连裤子都被扯掉，气得他叉腰摆出大哥哥的姿态，教育面前的小豆丁们。 　　小孩子都喜欢零食和玩具，这个圆脸小哥哥包里有好多新奇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从兴奋到失控，见小哥哥真生气了，福利院的孩子们这才眨巴着眼睛乖乖坐好。 　　乍一看，一个比一个乖。 　　顾棠使劲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先跟你们说好！吃零食可以，但一定要好好刷牙，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啊——” 　　他大方地张开嘴巴，展示以身试法换来的半颗牙。 　　福利院的孩子们和蒋依依反应一样，顿时紧张地捂住嘴巴。 　　“怕了吧！” 　　顾棠很有成就感地扬起小下巴，“你们还小，不能掉牙，但我不一样，我已经长大了，马上就要换牙啦！” 　　顾启年：“……” 　　你是在骄傲什么？ 　　福利院的孩子们却很给面子，露出羡慕又惊奇的表情：“哇！哥哥好厉害！” 　　“哥哥，那我们以后也会换牙吗？” 　　“哥哥，换牙疼不疼啊？” 　　“哥哥，哥哥……” 　　顾棠在一声声的“哥哥”，和孩子们仰望的目光中渐渐迷失自我。 　　这就是拥有弟弟的感觉么！ 　　他无比期待地转头看向顾启年，眨眨眼睛，用眼神询问：你就不能喊我哥哥吗？ 　　顾小少爷眼瞳深似黑潭，回以他一个“想屁吃”的无情眼神。 　　顾棠：“……哼！”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声：“院长爷爷回来啦！” 　　孩子们顿时一窝蜂朝门口跑去。 　　院长爷爷？ 　　医院遇见的那位罗爷爷！ 　　顾棠和顾启年对视一眼，也跟着朝外走去，没想到，在福利院的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车—— 　　顾爸爸的千万级限量豪车，全江城就这么一辆。 　　司机打开车门。 　　顾权长腿一迈，先一步下车，亲自将老院长扶下来。 　　老院长颤颤巍巍，但气势不弱地冷哼一声：“你，还有你那个黑衣服的助理，不必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费心，送我回来也没用，我不会把孩子们卖给顾氏的！” 　　司机在旁边抹了把汗。 　　除了已故的顾老爷子，还没人敢怎么跟他们顾总说话呢。 　　顾权不愧是顾氏家主，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罗老，想多了，我只是想让您看到顾氏的诚意。” 　　“什么狗屁诚意……” 　　罗老爷子一抬头，就看见福利院大门上挂着一条横幅—— 　　“热烈庆祝顾氏附属幼儿园与欣欣福利院“小天使互助”活动圆满举办！” 　　老爷子顿时生气：“这就是你让我回来的目的？！” 　　顾权苦笑：“是您自己说想孩子们了，我才送一送，撞上活动纯属巧合。” 　　罗老爷子刚想开骂，一个福利院的孩子跑到他面前，举起了一颗糖：“院长爷爷，欢迎回家！给你吃糖，是哥哥给我的，这个好好吃！” 　　嗯？ 　　这糖纸有点眼熟。 　　在医院，那个圆圆脸的孩子给他吃的就是这种。 　　特别好吃。 　　他口袋里还留着糖纸，特地回来一趟，就是想给孩子们订一批这牌子的糖。 　　这么说来，确实是他自己要回来的…… 　　罗老爷子知道错怪了顾权，但他不准备道歉，生意人能有几个好东西？凭什么让他相信对方？ 　　他冷冷地瞪了顾权一眼。 　　堂堂顾氏家主为了慈善事业，也只能还以笑脸。 　　面对小朋友的时候，老爷子才变得慈眉善目，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吃吧，这糖我也吃过，是个小天使给我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爷爷好，我们又见面啦！” 　　罗老爷子抬头，只见两个小孩子手牵手站在他面前，一个脸圆圆的讨喜又可爱，另一个还是绷着一张小包子脸。 　　老爷子顿时满脸惊喜：“小天使！” 　　被冷落一旁的顾权：“？？？” 　　作者有话说： 　　顾爸爸：我家崽崽们社交能力这么强？！ 　　今天更新有点晚了！还好赶上了！明天眠眠努力早点！ 　　———————————— 第18章 　　顾权觉得现实很魔幻。 　　他掌管家业十多年，还从未在这样的场景里谈过生意—— 　　矮矮的儿童小圆桌成了谈判桌，坐下来只有小小一团的顾棠正和罗老院长凑在一起，一老一小嘀嘀咕咕地说着话，顾启年则安静又端正地坐在顾棠右手边，和顾棠打配合。 　　乖崽一个眼神，他儿子就给老院长递个水。 　　小圆桌四周还围了一圈来凑热闹的小萝卜崽子。 　　整场谈判，都没顾氏家主什么事儿。 　　顾权：长见识了…… 　　顾氏家主蜷了蜷坐麻了的大长腿，就听罗老院长忽然拔高调子，很惊讶似的问道：“什么？棠棠竟然不是顾家的孩子？” 　　简直胡说八道！ 　　顾氏家主城府极深，轻易不会动怒，但也不能容忍这种无稽之谈。 　　顾权手撑桌面，沉声反驳：“乖崽就是我家的孩子。” 　　顾启年也抬起黑黢黢的眼眸：“对。” 　　父子俩难得站在统一战线上。 　　罗老院长是因为太意外了才脱口而出，自觉说得不妥当，理亏地降了半度音：“我的意思是说，棠棠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顾权忧心忡忡地瞥了顾棠一眼。 　　曾经他也想过，干脆隐瞒顾棠的来历，但孩子实在太聪明，好像什么都知道，想瞒也瞒不住。 　　可是，乖崽为什么要把身世告诉罗老院长呢？ 　　难道是福利院的环境让乖崽触景生情，想到自己不是顾家亲生的孩子而伤心难过了？ 　　顾权不擅长哄孩子，但还是本能地伸出手，想把小崽崽抱过来安抚一下。 　　却听顾棠又开始说话，声音里半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 　　小崽崽用奶音朗声对罗老院长说道：“爷爷，您看，虽然我不是顾叭叭生的，但我被养得多好啊！顾叭叭能把我养好，也一定能把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养得很好很好！” 　　好家伙！ 　　绕了个大圈子，原来还是为了谈判！ 　　顾权惊呆。 　　他家乖崽竟然用自己的身世举例，在帮他谈收购福利院的事。 　　谁说乖崽不是他的孩子？ 　　明明有他们顾家优良的从商基因！ 　　听见顾棠喊自己“叭叭”，顾权连腰板都挺直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乖崽就喊了“叭叭”，所以“顾叭叭”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地延续下来。 　　顾权并没有刻意纠正。 　　他觉得这个称呼很甜，总比叫顾叔叔来得亲切。 　　更何况…… 　　要是没有乖崽，就没人喊他爸爸了。 　　连谐音都听不到！ 　　想到这点，顾权不死心地摸了把自家儿子的脑袋，小声诱导：“叫爸爸。” 　　换来顾小少爷冷冷的一记眼刀。 　　差点被刀扎死的顾权：“……” 　　行吧，塑料父子情就是这么脆弱。 　　罗老院长听完顾棠的话，再看着顾氏一家子，陷入沉思。 　　他的身体自己有数，能照顾福利院孩子们的时间很有限，在那之前必须给孩子们找一个能够托付的人。 　　顾权，能让人放心吗？ 　　在老院长犹豫时，白嫩嫩的小手抓着他的衣摆晃了晃。 　　顾棠仰起小脸，圆圆亮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爷爷，您放心，顾叭叭绝对不会苛待小朋友们的，顾叭叭有钱！” 　　孩子的话直白又天真。 　　但这是实话。 　　顾权也很配合地哈哈道：“对，我有钱。” 　　相比起交给那些指望用福利院来盈利的人，顾氏的雄厚资产就是孩子们的成长保障。 　　罗老爷子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时想明白过来。 　　他一拍桌子：“行，我同意签出让协议。” 　　“？？” 　　这就愿意签了？ 　　顾权惊讶之余，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派出去的精英助理，包括他自己，都没能让固执的罗老院长愿意坐下来谈判，他家的崽崽却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还谈成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罗老院长还有条件：“我会留下遗嘱，顾氏只是代管，福利院将写在棠棠名下，更名为‘棠棠福利院’，等他成年后继承，你没有意见吧？” 　　这是一种约束。 　　罗老爷子看得明白，虽然顾棠还小，但以顾氏家主对这孩子的宠爱程度，只要福利院在顾棠名下，应该不会被苛待。 　　顾权本来就是为了孩子们做慈善事业，当即同意下来。 　　并表示可以送老院长出国治疗，暂且不用做最坏的打算。 　　一切都很圆满，旁听的顾棠却举起小手。 　　他手里还捏了一颗糖。 　　“可以叫糖糖福利院吗？比较甜。” 　　天使小崽崽提议道。 　　闻言，罗老爷子乐呵呵地笑起来：“听小院长的，就叫糖糖福利院！” 　　压在他胸口的这块大石，终于安稳落地了。 　　这都多亏了那一颗糖和小天使结下的缘分。 　　当罗老爷子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时，系统提示音在顾棠脑中同时响起—— 　　【隐藏剧情‘孤儿院的未来’任务完成进度100%！请宿主选择技能点奖励！】 　　顾棠想都没想，就选了弹琴。 　　绘画他能慢慢练，弹琴多少是需要些生理天赋的，不说别的，他现在手指短短的就很不方便弹琴。 　　选了弹琴技能点，至少能保证未来有一双修长的钢琴手！ 　　下午，顾棠就用老风琴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弹奏了一曲《小星星》。 　　木质风琴的座椅符合成年人的身高，尚且只有海拔一米的他只能站着弹，加上好久没碰琴了，技能点又是刚增加的，不太熟练，以至于不小心弹错了几个键。 　　顾棠有点不好意思，但听众们很捧场。 　　“哥哥好厉害！” 　　“哥哥会弹琴哎！” 　　“哥哥以后可以来教我们吗？” 　　周围的小朋友们一边拍小手一边跟着音乐摇摇晃晃，好像随风飘摇的小花骨朵，罗老院长还跟着顾棠的琴声教孩子们唱儿歌。 　　要不是亲眼所见，顾权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家那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小自闭儿子，硬是挤进一群孩子中间，坐在离乖崽最近的地方，望着乖崽。 　　顾启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墨黑色的眼瞳中只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的过去改变了。 　　福利院被顾氏收购，不会再落入坏人手中，不会变成黑心孤儿院，这些孩子们也不会像他上辈子那样挨打受欺负，可以健康茁壮的成长…… 　　被孩子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中间的顾棠好像在发光。 　　那道光很亮很亮，驱散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 　　刹那间，他的世界天光乍现。 　　这时，顾棠刚好弹完一曲，转过头来。 　　两只幼崽的视线隔空交汇。 　　顾启年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少见的笑容。 　　顾棠被那个笑容恍得呆了呆。 　　男主就是男主，顾小少爷长得是真好看，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的，平时天天绷着脸还不觉得，一笑起来好漂亮！ 　　身为颜控党，顾棠瞬间就手痒了。 　　想到什么做什么是幼崽的专利。 　　顾棠立马丢开琴，跑去摸了把顾启年小朋友的脸：“年年，漂亮！” 　　“闭嘴。” 　　顾小少爷脸上笑容一僵，耳朵尖不可遏制地发红起来。 　　对方凶巴巴的，顾棠也全然不在意。 　　他都习惯了。 　　顾小少爷一直都是凶巴巴，但心软软。 　　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咧开嘴，对着顾小少爷甜甜一笑—— 　　露出缺了半颗的小门牙。 　　半个月后。 　　顾棠那摇摇欲坠的半颗门牙终于脱落。 　　小孩子长新牙的时候，牙床会感觉很痒痒。 　　顾棠逮着什么都想上去咬一咬。 　　照理说，这么大的孩子就算换牙也不会再吃手了，但以防万一，管家还是将顾棠婴儿时期用过的牙胶给他找了出来，让他随时啃啃。 　　可惜顾棠不是很喜欢。 　　牙胶冷冰冰的…… 　　他有更好的东西可以咬，嘻嘻。 　　【宿主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快点分享给我听听！】 　　顾棠：“我觉得你可以下班了。” 　　【嘤，你好无情！】 　　顾棠这会儿没空理系统，他蹑手蹑脚地摸到正在睡觉的顾小少爷旁边，屏息凑上去，“啊呜”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耳朵。 　　作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下一秒，顾棠就像个罪犯似的脸冲下被摁在床上。 　　顾小少爷这身手，早起练功没白练…… 　　“唔唔唔……” 　　听见奶团子的声音，顾启年才松手，打开台灯：“你干什么？” 　　顾棠揉揉自己被压疼的小胳膊：“咬你耳朵。” 　　顾启年后知后觉地抹了把沾上口水的耳朵，蹙眉：“咬我干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咬！” 　　顾棠舔舔发痒的牙龈。 　　相比起牙胶，顾小少爷的耳朵口感好多了，他喜欢，但对方肯定不让他咬，只能趁着睡觉偷袭。 　　没想到只咬了一秒不到呜呜呜…… 　　顾启年完全无法理解顾棠的心理活动。 　　从小时候起，奶团子就很喜欢咬他的耳朵，还种了很多叫什么千叶兔耳的多肉植物，说是摸起来像他的耳朵。 　　现在仗着换牙期又来咬他。 　　顾小少爷思来想去，塞给顾棠一只毛绒小熊，小熊有两只圆圆的耳朵，覆盖短毛绒。 　　口感应该跟他的耳朵差不了太多。 　　“咬熊去，别烦我。” 　　顾启年丢了句话，钻回被窝继续睡觉，用被子挡住耳朵，只露出一张严肃的小包子脸。 　　顾棠抱着小熊，有点委屈地小声嘀咕：“可我就是喜欢咬你嘛……” 　　顾小少爷假装听不见。 　　但捂在被子里的两只小耳朵，却越来越烫。 　　作者有话说： 　　棠棠：就喜欢咬年年的耳朵！ 　　顾启年：#▼_▼# 　　—————————————— 第19章 　　幼儿园大班换牙的孩子不少，蒋依依也刚掉了一颗，正是牙痒痒的时候。 　　但她对人没兴趣，她啃鸡腿。 　　啃得龇牙咧嘴。 　　顾启年看着蒋依依“凶残”啃鸡腿的模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耳朵。 　　还好顾棠口下留情，没用这么大力气咬他…… 　　“一般小孩换牙的时候牙龈痒痒，都是喜欢什么就咬什么。” 　　蒋毅文像小大人似的做科普，说完还不忘问顾棠，“棠棠，你喜欢咬什么？” 　　顾棠直言不讳：“年年！” 　　蒋毅文：“……啊？” 　　顾启年：“……” 　　听见顾棠的答案，顾小少爷的心情微妙起来。 　　喜欢什么就咬什么…… 　　那要是这样…… 　　被咬一小下，倒也不是不行。 　　接下来的几天，顾启年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大大方方地露着脑袋，也没用被子把耳朵包起来。 　　可是，顾棠都没有再对他下口。 　　更可气的是，有天夜里，他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睁开眼，就见顾棠抱着他给的那只毛绒小熊，啃得津津有味。 　　顾启年：“……” 　　顾小少爷烦躁地撸了把遮住耳朵的头发。 　　次日，顾启年说要剪头发。 　　苏女士看了看孙子柔顺的头毛，疑惑道：“不长啊，你再等几天，和乖崽一起剪。” 　　顾小少爷不同意，一定要剪头发。 　　苏梅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请理发师上门服务，没想到顾启年还想剪个板寸头。 　　“不行，那不好看！” 　　苏女士坚决反对，理发师也心疼顾小少爷的头发。 　　顾启年想了想，只好强调：“那要把耳朵露出来。” 　　说完这话，他特意瞥了眼坐在旁边的顾棠。 　　奶团子正专心致志地埋头啃着小熊耳朵，看都没看他一眼。 　　顾启年：“……” 　　好烦。 　　顾棠想开了。 　　虽然顾小少爷的耳朵口感更好，但小熊也不差。 　　既然暂时没有那些需要折磨男主和欺负男主的变态任务，他就咬咬小熊，放过顾小少爷算了。 　　但问题是，他忽然找不到那只毛绒小熊了。 　　顾棠在顾宅楼上下跑了一遍，也没见到小熊的踪影，最后跑来二楼顾小少爷的房间。 　　刚好顾启年正坐在窗边看书。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两鬓都推上去，露出两只白皙秀气的耳朵，被阳光一照，像是能透出光线似的。 　　看起来很好咬。 　　顾棠舔舔发痒牙龈，上前推了推顾小少爷：“我熊呢？你看见了吗？” 　　顾启年不说话，只是微微动了下耳朵。 　　顾棠：“……” 　　又不给他咬。 　　却又突然把头发剪那么短，支棱着两只小耳朵天天诱惑他。 　　可恶…… 　　在他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管家敲了敲房门，手里抱着一只眼熟的小熊崽：“乖崽，这小熊你不要了吗？” 　　小熊被丢在了顶层阁楼。 　　管家检查卫生的时候发现了，记得顾棠最近一直抱着，特地下来问一声。 　　“要！” 　　顾棠快乐地把小熊抱回来，“嗷呜”一口咬住熊耳朵，啃啃。 　　哎呀，乖崽真可爱。 　　管家刚想笑一笑，就感觉到一道凌冽的视线。 　　顾启年：多事。 　　管家：“？” 　　绑架小熊失败，顾小少爷看着顾棠天天和熊崽子亲亲密密，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直到有一天。 　　顾棠忽然冲过来，兴奋地一把抱住他：“年年！我长牙啦！” 　　对方太高兴了，几乎是飞扑过来的。 　　顾启年一回头，两人差点脸贴脸撞上。 　　顾棠嘴巴张得老大，展示他的新牙：“你看，啊——” 　　对着阳光，顾启年可以看见幼崽缺失的门牙上，确实冒出了一个米粒般大小的牙尖儿。 　　然而不等他细看，顾棠忽然“嘿嘿”一笑，趁着两人超近的距离，头一偏，咬在他脸颊上。 　　“盖个章，纪念一下我长牙！” 　　干了坏事的顾棠像阵风似的跑了。 　　顾小少爷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走到镜子前面照一照—— 　　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牙印。 　　像是被盖了个印章。 　　顾启年摸了摸凹凸不平的齿痕，嘴里嘀咕了声：“无聊。” 　　没过一会儿，他又走回来，对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小牙印拍了张照。 　　奶团子说了，留个纪念…… 　　- 　　因为顾棠上小学的问题，顾家爆发了一次小小的争执。 　　沈宁清发现顾棠在音乐上非常有天赋，都没认真学过，就能在福利院弹出《小星星》，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她认为应该送顾棠去艺术附小，专业培养。 　　但顾权觉得两个孩子从小就没分开过，还是一起去读顾氏集团的附属实验小学比较好。 　　沈宁清拧着秀眉，坚持己见：“以我和他干妈在艺术圈的地位，乖崽要走这条道，未来前途无量。” 　　干妈是指影后黎微微。 　　自从抓周仪式上见过之后，黎微微对顾棠念念不忘，年年都凑过来给顾棠过生日，坐实了自己干妈的名号。 　　沈宁清自己是三金影后，现在转幕后做导演，黎微微则活跃在台前，有她们两位作保，顾棠若是未来想要闯荡娱乐圈，相当于直接站在罗马。 　　但顾权亲眼见过顾棠怎么和罗老院长交流。 　　那孩子明明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去搞艺术多可惜？ 　　顾氏家主不敢违逆妻子，只能低声哄道：“你先别急，孩子还小，现在就把未来定了为免过早……” 　　苏梅在旁边听了半天，优雅地拢拢头发：“你们怎么不去问问孩子？” 　　没经验的夫妇俩一对视：“对哦！” 　　两个孩子被一起抓来，并排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听完父母的话，顾启年偏头看向顾棠。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奶团子有多喜欢弹琴他知道，估计不会和他一起去上顾氏集团的实验附小。 　　但没关系。 　　他也是可以去艺术附小的。 　　反正小学的课程，对他来说没有难度。 　　顾棠没有打断长辈们说话，安安静静地听完以后，连一秒多余的都没想，直接说道：“我要和年年在一起。” 　　不是选择去哪一边，而是要和年年一起。 　　顾启年有点不敢相信，但想想奶团子一直这么黏他，倒也正常。 　　总之就是…… 　　有点开心？ 　　顾小少爷低下头，抿紧嘴唇，克制住上翘的嘴角。 　　系统对顾棠的选择也感到诧异。 　　【宿主！选艺术附小多好啊，以后你可是星途坦荡！】 　　顾棠：“你都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吧？” 　　【？】 　　顾棠怜爱地摸摸傻里傻气的系统：“我们还有炮灰反派任务要做，还有那么多剧情点没有完成，艺术怎么样都能学，离开了男主，要怎么做任务？” 　　【你说得对……】 　　系统大梦方醒。 　　宿主太能干，以至于它工作状态过于悠闲，把主线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危险危险！ 　　以后皮要绷紧一点！ 　　- 　　开学的前一晚。 　　顾棠洗漱完毕，被顾小少爷拉住。 　　虽然早就分了房间，但这些年来，顾棠还是经常跑下楼睡，顾启年也不赶他，情况就变成了他有两个房间，有时候睡三楼，有时候睡二楼。 　　顾启年一本正经地说：“明天开学第一天，要早起。” 　　顾棠懵懵地挠挠头：“昂。” 　　他知道啊，这不正准备去睡觉么。 　　顾小少爷挑了挑眉：“你一个人起得来吗？” 　　顾棠：“可以吧……” 　　“不，你不行。” 　　“？” 　　怎么他就不行了？！ 　　顾棠刚要反驳，就听顾小少爷语气温和地说：“你应该在楼下睡，这样我可以喊醒你。” 　　有道理啊！ 　　顾启年小朋友向来严苛律己，从不睡懒觉。 　　上学期间他要是和顾小少爷睡，指定不会迟到！ 　　顾棠开开心心地去抱来小枕头，钻进了顾小少爷的被窝里，乖乖闭上眼睛：“年年，晚安！” 　　“晚安。” 　　关上灯，顾启年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点。 　　次日，开学。 　　顾棠上辈子因为身体问题，就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对学校的一切都很好奇。 　　小学和幼儿园很多地方不一样，比如分座位，不是随孩子们乱坐，而是找到教室后，由老师安排。 　　顾棠和顾启年在一个班级，但却没能坐在一起。 　　顾棠被分配在第一组6排，顾启年则被分在第四组7排。 　　两人之间隔了一整个教室。 　　分完座位后，班主任讲话，紧接着是开学典礼，之后又上了两堂课。 　　整个上午忙忙碌碌，顾棠都没机会去找顾启年说话。 　　他每次转头朝顾小少爷那边看过去，都发现对方望着窗外，神情淡淡，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反正不像是在听课。 　　同桌是个戴小眼镜的男生，顺着顾棠的视线看到了顾小少爷，啧啧嘴：“一看就是不好好学习的富二代！” 　　顾棠点点头，又摇摇头。 　　富二代是富二代。 　　但不好好学习不可能。 　　原书剧情里，顾大佬在少年时期可是学霸。 　　教室里正在讨论顾启年的不止他俩。 　　顾小少爷的容貌太过出众，引起了一些女生的注意。 　　虽然都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但基本审美已经在线，女孩子们小声地讨论着，要是能和顾启年做同桌就好了。 　　小眼镜哼了一声：“谁跟这种坏学生同桌，两人一起考零蛋。” 　　顾棠：“……” 　　顾大佬学生时期成绩优异，考零蛋难度很大…… 　　午休下课。 　　小眼镜想拉顾棠去吃饭，一转头，人没了。 　　小眼镜推了推眼镜。 　　就见他可可爱爱的小同桌跑去富二代坏学生的旁边，拉着人家的校服袖子，甜甜地问：“年年，要不要去吃饭？我早就饿啦！” 　　顾启年掀起眼皮：“坐在第一组开心吗？” 　　顾棠老实地点点头：“挺好的啊。” 　　【宿主！你是不是有点太努力了？！】 　　顾棠：“啊？” 　　【‘折磨男主X100’任务早就完成了，你还折腾他干什么？】 　　啊，这…… 　　要不是系统提醒，他还真没看出来顾小少爷生气了！ 　　顾棠急忙改口：“也不是……那么开心？” 　　顾小少爷眯眼看了他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你去申请换座位。” 　　作者有话说： 　　小眼镜：我那么大一个可爱同桌呢？！！！ 　　—————————————————— 第20章 　　换座位？ 　　顾棠茫然地眨眨眼：“换去哪里？” 　　顾启年抬手指了指窗外：“这里风景怎么样？” 　　“不错啊！” 　　第四组靠窗，窗外就是学校的绿化带，还有个漂亮的喷泉，一眼望去风景比他们第一组挨着走廊边好多了。 　　一说完，就见顾小少爷用一副“你懂了”的眼神望着他。 　　顾棠迟疑：“……换到这儿？” 　　顾启年认真地点了点头：“这里风景好。” 　　顾棠：“……”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少爷吗？ 　　敢情您一上午望着窗外，就是在研究风景好不好看！！ 　　抛开风景这种不靠谱的理由，顾棠也确实挺想和顾小少爷做同桌的。 　　但座位老师已经分配好，他再去申请也没用啊，顾启年的现任同桌不一定愿意换，老师更不见得能同意。 　　怀着忐忑的心情，顾棠走进办公室。 　　他们班主任面前已经站了个小男生，正是顾启年的现任同桌。 　　小朋友长得很可爱，胖嘟嘟的，但不知为何哭得一抽一抽，小肚子都跟着一抖一抖。 　　顾棠一走近，就听小男生在跟老师哭诉。 　　“呜呜呜，我想换座位……” 　　顾棠：“？” 　　老师也是满脸问号：“为什么呢？” 　　才坐了一个上午，怎么就要换座位了呢？ 　　小男生委屈巴巴：“顾几年他不理我！” 　　“是顾启年。” 　　顾棠忍不住纠正道，结果小男生哭得更伤心了。 　　对方一张开嘴，顾棠才发现他说不清楚话的原因，小朋友换牙期没过，跟他前阵子一样——门牙漏风。 　　小朋友到了新环境，当然是想要迅速结交小伙伴，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能最先玩到一块儿的通常都是同桌。 　　受到同桌的冷脸对待，小男生有了一种被孤立的无助感，着急地跑来找老师要换座位。 　　他不要跟冷冰冰的顾几年坐一块儿！ 　　老师也很为难。 　　但座位都是安排好了的，和谁换都不合适啊。 　　“老师，我愿意和顾启年坐一起。” 　　顾棠怀疑顾小少爷是故意不理人家，目的就是为了换座位，见老师还在犹豫，他顺势说道，“顾启年是我弟弟。” 　　班主任大喜：“原来你们是兄弟俩，太好了，那你下节课就坐过去吧。” 　　和上幼儿园的时候一样，为了避免受到特别照顾，反而没办法好好适应学校的生活，顾家隐瞒了两个孩子的身份，班主任不知道也很正常。 　　顾棠达到目的就不再多做解释，乖巧地点点头：“好。” 　　换座位时候，顾棠和座位原持有人都很愉快，小男生抱着小书包就快乐地朝小眼镜跑过去，而顾小少爷身为“幕后黑手”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有小眼镜抗议声最大。 　　小眼镜有个很正派的名字，叫段正宇。 　　段正宇大声控诉：“凭什么换座位？” 　　“顾棠跟我坐在一起好好的！他们俩处不好，凭什么拆散我们？！” 　　段正宇气得脸上小眼镜都歪了，顾启年朝他冷冷地瞥来一眼，段正宇有点害怕地缩起脖子，拉着顾棠小声问：“你为什么要答应啊？他是不是强迫你？” 　　顾棠拍拍他的肩：“没事啦，我坐过去，我们也是好朋友。” 　　段正宇吸溜了下鼻子，一副被人夺走所爱的可怜模样：“……那下课了你要来找我一起学习哦。” 　　顾棠刚要答应，肩膀忽然一沉。 　　顾小少爷略低沉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下课了为什么要学习？” 　　顾棠被硬生生带到第四组，连书包都不是他自己拿的。 　　顾启年把他的书包放桌上：“慢死了。” 　　顾棠：“……” 　　也不想想是为了谁在折腾。 　　那他不得和段正宇道个别嘛！ 　　回头看看小眼镜没落的小侧影，又看见顾小少爷的前任同桌欢天喜地的坐在小眼镜旁边，开始跟他说话，顾棠才稍微心安那么一点。 　　希望他俩能相处愉快。 　　班主任终究还是不太放心。 　　又特地过来看了一眼，也就看到了对顾棠念念不舍的小眼镜，班主任很懂教育，以此来给顾小少爷上课：“你看，你哥和同桌处的多好，以后你也要加油和其他同学多多接触啊。” 　　顾启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但随即微笑道：“好的。” 　　“哎，这就对了。” 　　班主任十分满意，背着手走了。 　　对什么呀？ 　　顾小少爷明明在假笑呢！ 　　顾棠十分了解对方，撇撇嘴，心想顾启年又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老师一走，顾启年绷着张臭脸转过头来：“你跟老师说你是我哥？” 　　顾棠：“没有！” 　　顾启年挑眉，显然不信。 　　顾棠“嘿嘿”一笑：“我说你是我弟。” 　　顾启年：“……” 　　接下来顾小少爷都没再理过他，比对待前任同桌还冰冷。 　　但问题不大。 　　顾棠不吃他这套，大大方方地落座。 　　就在屁股快要碰到板凳的瞬间，他陡然想起什么，紧急刹住，召唤系统。 　　【哎！在呢！宿主你叫我？】 　　系统声音明媚，一听就过得相当养尊处优。 　　顾棠保持着屁股悬空的姿势，火速问系统：“我和顾启年同桌，还把他惹毛了，这不算剧情点？” 　　什么剧情点？ 　　真假少爷同桌……剧情已乱成这样，还如何找点？ 　　【但我是专业的！宿主莫急，容我去查询下资料库！】 　　看看有没有剧情能往上凑！ 　　【找到啦！有个‘抢占男主地盘’任务，奖励生命值20点，剧情币3枚，可行？】 　　顾棠：“行行行！” 　　累死他了。 　　终于能踏实坐下。 　　屁股刚沾板凳，就听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即刻到账！biubiubiu，朝你发射爱心，爱你哟~】 　　优秀的宿主都会主动挑任务做了！ 　　从没有哪届宿主，能让统如此省心！ 　　系统感慨万千，励志要死心塌地跟着顾棠，缠缠绵绵一辈砸！！！ 　　顾棠：谢邀，不约。 　　他只是想多攒点生命值，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总之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躺病床，无聊死了。 　　让他看看，小学生还有什么好玩的！ 　　顾棠翻了翻新发的学生手册，发现还能报名兴趣班。 　　小学每周三、五下午放学很早，剩下的时间供孩子们自行选择兴趣爱好，但也有必修课，比如游泳。 　　游泳是一项生存技能，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救命。 　　顾氏集团附属实验小学资金雄厚，设施配套好，特意为孩子们打造了室内恒温游泳馆，学游泳也完全不受季节影响。 　　顾启年不喜欢游泳。 　　准确的说，他不喜欢水。 　　冰凉的，能没过脖颈的，令人窒息的液体……会让他回想起重生前不好的经历。 　　在大冬天被丢进蓄水池，半死不活地爬出来，身上都能挂层冰。 　　顾启年眼瞳幽暗，立在更衣室的暗处，抓着衣角的手指骨节发白。 　　这时，一个奶白奶白的小身体晃到他面前，两手还提溜着自己的小泳裤。 　　“年年，这个裤子好像大了……” 　　顾棠低头抓着自己的裤腰带，向他求助，还没褪去婴儿肥的脸颊肉微微垂着，看起来格外好捏。 　　被这么一打岔，顾启年忘了刚刚在想什么，手指松开，下意识地捻了捻。 　　顾棠委委屈屈：“我都不能松手，不然裤子会掉。” 　　泳裤是苏梅女士买的，上面印满了圆圆脸的小熊，很可爱，但好像买大了。 　　顾启年拿出自己的泳裤给顾棠看。 　　两人的一模一样，尺码相同。 　　换都没得换。 　　“怎么办呀？” 　　和顾小少爷不同，顾棠是想玩水的。 　　他上辈子没机会学游泳，特别羡慕那些在泳池翻腾的浪里白条，时常幻想什么时候能去水上乐园耍耍，现在因为泳裤下不去水，也太惨了。 　　顾启年想了想，替他出主意：“系紧一点吧。” 　　拿个小剪刀剪开裤腰，抽出里面的松紧带，打个结，就能将腰带收紧。 　　操作的过程中，顾小少爷凉凉的手指划过顾棠的小肚皮。 　　顾启年觉得软软的，顾棠觉得痒痒的。 　　他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好痒啊——” 　　“别动。” 　　顾启年给他抓回来，摁住，“老实点，有剪刀呢，扭来扭去很危险！” 　　顾棠不敢动了，忍着痒痒让对方弄。 　　顾小少爷手指灵活，但还是时不时会碰到一下，顾棠咬着嘴唇，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 　　在顾启年的一番手工改造下，过于宽松的裤子，变得合身起来。 　　顾棠扭着小身体，在镜子前面照了照：“合身哎！年年好厉害！” 　　以前在孤儿院被逼着干活的时候，学过一些手工而已。 　　没想到现在还能用上…… 　　顾启年没打算告诉奶团子这些，扔给对方一件小T恤：“穿起来，别着凉。” 　　“好！” 　　顾棠向来很乖，人家让他穿他就穿，套上小T恤，把泳裤提到最高，踩着小拖鞋啪嗒啪嗒走出去。 　　列队的时候，遇见了蒋家兄妹俩。 　　他们不在一个班级，但凑巧游泳课两个班一起上。 　　蒋依依拉着她哥，大老远就冲顾棠他们热情地招手：“棠棠！你看我的泳衣好不好看！” 　　别的小姑娘泳衣上都是小草莓小糖果，只有蒋依依的泳衣上印满了卡通大鸡腿，在游泳馆里格外显眼，但她一点不觉得有问题，非常大胆地给顾棠做展示。 　　鸡腿泳衣因为自信而美丽！ 　　顾棠将两只小手做成喇叭状，大声回应：“好看！很有时尚大佬的风范！” 　　蒋依依更得意了，鼓起小肚子，仿佛自己吃饱了鸡腿。 　　段正宇也凑过来，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小眼镜，他看清顾棠和顾启年的穿着后，羡慕道：“你们的泳裤一模一样……” 　　顾棠仰起小下巴：“一起买的！” 　　段正宇从羡慕到嫉妒：“棠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买？” 　　顾棠耸耸肩：“因为是我们奶奶买的。” 　　段正宇：“？” 　　见他不明白，顾棠只好小声说明：“他是我弟弟。” 　　是吗？ 　　段正宇透过眼镜上下打量顾启年，虽然对方瞪他的视线很凌冽，但他眼神不好，看不清！ 　　小眼镜仔细看看顾启年，又看看顾棠。 　　半晌后，摇了摇头：“你骗人。” 　　哪有兄弟长得那么不像的。 　　不仅容貌不像，气质也全然不同。 　　顾棠眼睛圆圆脸圆圆，长得讨喜又可爱，顾启年眼睛狭长，长得漂亮却冷冷冰冰，看着还有点儿凶…… 　　顾棠还头一次遇见不相信的，气呼呼地叉腰：“我们真是哥俩！” 　　“不，你们不是。” 　　小眼镜十分笃定。 　　他视力不好，但眼神好着呢！ 　　段正宇藏在镜片后的双眼一眯：“我可以断定，你们俩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顾启年：对小眼镜刮目相看。 　　—————————————— 第21章 　　没人可以质疑他和顾启年的关系！ 　　没有人！！！ 　　顾棠小腰一挺，脖子一梗，理直气壮：“我就是他哥。” 　　要是换个炮灰反派来干这差事，顾小少爷说不定就变成顾小可怜了。 　　严格说来，顾启年小朋友可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段正宇还是不信：“你们俩不是双胞胎，又上同年级，怎么可能是亲兄弟？” 　　顾棠脖子还硬着，强行辩解：“不是亲兄弟，我就不能是他哥了吗？” 　　段正宇推推小眼镜：“那你让他喊一声哥哥。” 　　“我……” 　　顾棠脖子瞬间软下来，转头看了顾启年一眼。 　　视线对撞，么得指望。 　　顾小少爷从来没对他位拨ㄖ浼爾叚鋇驓鈅湸喊过哥。 　　不过，顾棠还有最后一招—— 　　他高高地举起手腕，另只手抓住顾启年的胳膊一并举起：“看！我们戴的小葫芦也是一对，奶奶给的传家宝，我和年年一人一个！” 　　兄弟之情天长地久！ 　　看着努力证明和他是兄弟关系的顾棠，顾启年隐隐有几分心疼，低低地“嗯”了一声。 　　奶团子虽然在他家长大，但毕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可能还是缺乏安全感…… 　　结果，他刚一应声，就听顾棠得寸进尺地说：“那你喊我一声哥呗。” 　　抱歉，这安全感他给不了。 　　顾启年抿紧嘴巴。 　　顾棠噘起能挂住油瓶的小嘴，哼了一声：“反正我们俩是一家的。” 　　这话倒是没错。 　　顾小少爷矜贵地点点头：“确实是一家的。” 　　“是吗……” 　　小眼镜将信将疑。 　　但顾启年这么冷冰冰的人都承认了，应该不会有假。 　　他其实也不是想质疑顾棠和顾启年的关系，就是有点羡慕嫉妒，段正宇想不明白，顾棠怎么就跟顾启年那么亲呢？为什么跟他就不那么亲？ 　　那要是一家人倒也说得通。 　　段正宇心态平和了一点。 　　除家人以外，顾棠跟他是最好的！ 　　还没来及高兴一分钟，就见浑身都是鸡腿的小姑娘走过来，拉起了顾棠的手。 　　段正宇：“！！！” 　　他都没有拉过小同桌的手…… 　　不是，他的小同桌怎么还有别人？！ 　　在幼儿园的时候，顾棠的小葫芦一直藏在衣袖里，蒋依依也是第一次瞧见，她拉着顾棠好奇地左看右看，忽然想起了昨晚跟妈妈一起看的电视剧。 　　男主的奶奶送给孙子和孙媳妇一对玉佩，也说是传家宝。 　　蒋依依一本正经道：“我妈说了，成对的传家宝都是传媳不传婿，是送给男主老婆的！” 　　顾棠：“？” 　　顾启年：“？？” 　　段正宇恍然大悟，痛心疾首：“我就说你们关系不一般！” 　　蒋依依的目光在顾棠和顾启年脸上打了个转儿：“你们俩谁是老婆？” 　　段正宇推稳眼镜，眸光一闪：“我觉得是顾启年！” 　　下一秒，顾小少爷的视线冷冷扫过来，可怜的小眼镜被冰得抖了三抖。 　　顾棠也不同意：“这不对，不能因为年年漂亮，你就说他是老婆……” 　　段正宇壮着胆子解释：“不，当老婆比较吃亏，让他吃亏，棠棠不吃亏！” 　　他总听他妈说嫁给他爸倒了八辈子血霉。 　　护短的小眼镜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同桌被人占便宜。 　　顾棠其实是想告诉大家，他和顾启年都是男生，谁也做不了谁老婆。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蒋依依抢白。 　　蒋依依一副发现什么了重大秘密的样子，指向顾棠：“不是他，那就是你！果然，棠棠才是女主！” 　　顾棠：“……” 　　跟一帮小崽子解释不清了！ 　　还好老师来得及时，响亮的吹哨声后，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终于安静下来，列队站好。 　　顾棠站在顾启年的身边，想想刚才的话题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身为有过十八年生活经验的穿书者，顾棠觉得有必要给顾启年小朋友科普一下相关的教育，以防未来顾小少爷误入歧途。 　　他小声叮嘱道：“年年，你记住哈，男生不能给男生做老婆的。” 　　顾启年：“……” 　　不是很明白奶团子跟自己说这个干什么，但毛绒绒的小脑袋在眼前一动一动，还有股奶香味从对方身上飘过来…… 　　顾小少爷抿了抿嘴唇，忍住想要伸手揉对方一把的冲动。 　　“那位同学，在说什么悄悄话？” 　　体育老师站在高处，队伍里有什么动静一目了然。 　　顾棠一怔。 　　完球，被老师逮了。 　　体育老师慢悠悠地踱步走过来，站在顾棠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朋友。 　　“说什么有趣的呢？隔老远就看你们俩头靠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来，也说给老师听听。” 　　顾启年蹙眉，正想帮忙解释的时候，就见顾棠两手捏着衣服下摆，扭扭捏捏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年年没说话，是我说的……我说老师好帅啊，还有腹肌……” 　　体育老师轻咳一声，难掩愉悦地翘起嘴角：“嗯，这个嘛，你们还小，跟着我好好锻炼，以后都会有腹肌的。” 　　顾棠挥了挥小拳头：“要锻炼！有腹肌！” 　　其他小朋友也跟着兴奋：“有腹肌！！！” 　　顾启年：“……” 　　一种难以融入的感觉。 　　顾小少爷下意识地吸了吸肚子，又松开。 　　腹肌这种东西，他现在也没有…… 　　兴趣班注重寓教于乐，第一次游泳课，以玩水为主，以便于激发孩子们的兴趣。 　　游泳馆的水位被调整到了安全范围，体育老师交代了一些安全事项，就放孩子们自己去玩，对于不愿下水的小朋友，暂时也不做过多勉强，后续再慢慢引导。 　　大多数时候，那些原本不想下水的孩子在看见其他小朋友玩得很开心后，也会慢慢尝试。 　　但顾启年是个例外。 　　他静静地坐在泳池边，连脚尖都不愿意沾到水，远处嬉闹的同学们似乎跟他毫无关系。 　　顾小少爷只觉得无聊，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看书。 　　这时，水中伸出一只奶白的小手，抓住他的脚踝。 　　因为对方手上有水，顾启年本能地皱了皱眉，看清人后，表情才柔和了几分：“干什么？” 　　“一起下来玩啊！” 　　顾棠的头发已经湿透了，贴在额头上，琥珀色的眼睛也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大概是因为玩得太开心，小脸蛋红扑扑的，好像一颗沾着晨露的小苹果。 　　顾启年差点就同意了，可见小苹果蛊惑人心的本事很在线。 　　但他实在讨厌水。 　　顾小少爷狠心摇头：“不。” 　　顾棠噘起嘴巴，半个身子探出水面，懒懒地趴在泳池边上：“年年爱干净又讨厌水，像猫咪一样。” 　　说到猫咪就会想到鱼。 　　从顾启年的角度，他只能看见顾棠探出水面的上半身。 　　对方下半身浸在水里，两条腿只隐约显露出白白的影子，乍一看，很像一条幼年期的小人鱼，天真又可爱，被欺负了，还会吧嗒吧嗒掉小珍珠的那种。 　　小人鱼只在他身边趴了一小会儿，就玩心很重地游远了。 　　小朋友学游泳速度比成年人快很多。 　　转眼间，顾棠已经可以抱着小浮板，瞪着小腿，在池子里随意游动了。 　　顾启年盯着那个奶白的小背影看了一会儿，见顾棠如鱼得水地游来游去，他才放心地朝后躺倒。 　　游泳馆屋顶的气窗外蹲了一只黑色的猫。 　　猫咪嘴里叼着一条不知从哪儿逮来的小鱼，和他视线对视后，猫咪竖起尾巴炸开毛，咬着小鱼呲溜一下跑走了。 　　嗤，真护食…… 　　顾启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看见顾棠长出了一条珍珠色的鱼尾巴，白白的，软软的，有好几只猫咪在池边打转，想要吃掉顾棠。 　　他走过去，把奶团子护在自己身下，跺了跺爪子，那些猫咪被吓得全部散开。 　　顾小少爷在梦里也变成了一只猫。 　　他低下头，一下下舔舐着小人鱼柔软的头发和睫毛…… 　　游泳馆中水花声和嬉闹声不断。 　　顾棠玩着玩着，就丢开了碍事的小浮板，在水里自如地蹬着腿。 　　忽然，他似有所觉地身子一顿，两条灵活踩水的小细腿也僵硬地绷住。 　　完蛋了…… 　　“不好啦！顾棠上不来啦——” 　　顾启年被一声惊呼叫醒，猛地弹坐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顾棠的影子。 　　只有段正宇拼命地在水里扑腾，一边扑腾还一边喊：“老师救命啊！顾棠沉下去啦——” 　　但水里的段正宇没戴小眼镜，他扑腾的方向完全是反的，离老师越来越远，池子里孩子们的玩闹声又盖过了他的呼救声。 　　老师压根没听见。 　　在距离段正宇不远的地方，顾启年看见有个小影子沉在水下，一动不动。 　　“！！！” 　　顾小少爷连上衣T恤都没来及脱，抱了个游泳圈就跳下水。 　　温热的泳池水只到腰部，但如果发生意外，这个深度也足够把小孩淹死。 　　顾启年紧紧抓着游泳圈，眼中只有那道动也不动的小影子，他不会游泳，就凭借身体的本能奋力向顾棠划过去。 　　老师那边也发现不对，立即跳下水救人。 　　但顾启年反应最快，距离溺水人员也最近，第一个到达顾棠身边。 　　手指终于触碰到对方。 　　顾启年伸出手臂想要将人抱住，这时，一直沉在水下的小脑袋忽然抬起来。 　　甩了顾小少爷一脸水。 　　顾启年：“？” 　　顾棠抹了把水：“都别过来！” 　　顾启年紧张：“怎么了？” 　　顾棠小脸通红，哭唧唧道：“我，我泳裤掉了……” 　　他刚才在水里扑腾得正欢，忘了泳裤太宽松的事儿，大概是顾小少爷帮他打的绳结松开了，随着蹬腿的动作，泳裤飞飞。 　　等屁股一凉，回过神来，已然太晚。 　　顾棠：“呜呜呜——” 　　“……” 　　顾启年回头。 　　只见五米开外的水面上，缓缓飘着一条小熊裤衩。 　　作者有话说： 　　小熊裤衩：再见了兄dei,今晚我就要去远航~~ 　　—————————————————— 第22章 　　“抬脚。” 　　“哦……” 　　顾棠扶着顾小少爷的肩，先左脚，再右脚，在水下艰难地完成穿裤子动作。 　　系统的电子音十分欢快。 　　【宿主真棒！不声不响就完成了‘强迫男主做他讨厌的事’剧情任务，顾启年讨厌水，但要帮你捡裤衩就只能下水哈哈哈！】 　　【咱们赚大了！一下子增加50点生命值，还奖励5枚剧情币呢！】 　　顾棠捂脸：“别说了……” 　　不知道脸有多红，但烫到快融化是真的。 　　蹭蹭涨了一大截的生命值血条和鼓鼓囊囊的剧情币钱包，好看吧？ 　　用社死换的！ 　　活了两辈子，顾棠都没有如此严重的社死经历。 　　【恭喜你，现在有了！】 　　顾棠：“……” 　　你闭嘴呀！！！ 　　“没关系，也没人看见……” 　　顾小少爷还在安慰他。 　　顾棠羞愤：“你看见了！” 　　顾启年抿了抿唇：“又不是没看过……” 　　“嘤！” 　　顾小少爷和系统一脉相承，不会安慰就别说话啊！ 　　顾棠也想自己穿小裤衩，但人在水里难以保持平衡，抬腿都站不稳，更别说穿裤子，出了水又得被两个班的小朋友围观…… 　　相比起公开展览，他选择顾小少爷。 　　一个人看，总比一群人看好呜呜呜…… 　　等到对方帮他把两条裤腿套好，顾棠立马弯下身，将裤子拉得高高的，两手紧紧攥着裤腰边。 　　顾启年给他的裤腰松紧带打了个死结。 　　这回是肯定不会掉了。 　　但顾棠也没了玩水的心情。 　　体育老师过来一手一个，把两只小崽子拎上岸。 　　顾棠生怕老师再提他掉裤衩的事儿，给老师猛灌迷魂汤：“老师力气好大！能把我们拎起来！” 　　“那是，腹肌也不是白练的。” 　　体育老师拍拍他的头，“以后要注意安全，泳裤选合身的，比较不容易掉。” 　　顾棠：“……” 　　白夸了。 　　老师头一转，又看向顾启年：“还有你，不会游泳也不能冒险下水救人，要喊老师，知道吗？” 　　顾小少爷低低“嗯”了一声。 　　体育老师见俩崽子乖，也没多做批评，挺起胸膛，吸着肚子，凹出完美的腹肌线条，背手走了。 　　顾棠松了口气。 　　一转头，发现顾小少爷也在吸肚子。 　　顾棠：“？？？” 　　这是什么奇妙的胜负欲？ 　　然而腹肌这种东西，不是靠吸肚子就能弄得出来的。 　　从那天以后，顾小少爷克服了对水的讨厌，每日的运动项目里多了个游泳。 　　顾宅空置多年的室内泳池启用。 　　顾棠一开始觉得新鲜，跟着玩了几次水就没兴趣了。 　　他还是更喜欢画画。 　　顾小少爷游泳，他就坐在旁边画他。 　　已经上大学的顾麟也会偶尔回来，和小侄子一起游泳，但顾棠还是只画顾启年，仿佛看不见旁边的人。 　　顾麟羡慕又嫉妒，特意只披一条毛巾在顾棠面前走来走去。 　　地面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但小朋友的眼里依然只有另一个小朋友。 　　被无视的顾家二少爷十分不爽，伸手在顾棠眼前打了个响指：“棠棠——” 　　“嗯？” 　　顾棠茫然抬头，就见顾麟在他面前凹身材。 　　以顾二少的脾气，想让人夸是绝对不会直说的。 　　顾棠秒懂，不吝啬地夸他：“小叔最近锻炼得很不错啊，有一二三四……八块儿腹肌呢！” 　　刚上岸的顾小少爷听见这话，身体顿了顿。 　　“还行吧。” 　　顾麟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祖传的傲娇毛病又犯了，“也不是要你画我啦——” 　　顾棠很乖地点点头：“嗯，那就好，我画的都是年年。” 　　顾麟的笑容僵在脸上：“……” 　　一旁的顾小少爷微不可查地翘起嘴角。 　　上辈子卧床，腹肌这种东西与顾棠无缘，他托着软乎乎的腮，一脸天真地问道：“小叔，你多大开始长出肌肉来的？” 　　顾麟自豪地一抬下巴：“初中吧。” 　　四舍五入没几年了！ 　　顾棠得到答案，立马丢下顾麟，像小鸟归巢似的扑到顾启年身边，惊喜地告诉对方：“年年很快也会有腹肌的！” 　　顾启年嘴角笑容放大，轻轻点了点头：“嗯。” 　　顾麟：“？” 　　三个人的画面，只有他不配拥有姓名？ 　　小屁孩要什么腹肌？！ 　　不等他抗议，顾棠又埋头开始画他家小侄子了。 　　就这么喜欢吗？ 　　天天画不烦吗？！！ 　　顾麟不理解，还被一跃入水的顾小少爷溅了一身水。 　　顾麟：“……” 　　他就不该回来！ 　　顾棠很喜欢画顾小少爷。 　　看书的顾启年，练武的顾启年，游泳的顾启年…… 　　他画了很多很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技提升，顾棠越画越细腻，画面中的人身体线条也在逐渐抽长，到了上初中的时候，已经渐渐有了少年的模样。 　　九月炎热，正是开学军训季。 　　学生们穿着统一的迷彩制服，趁着休息的间隙三三两两坐在地上聊天。 　　“歘歘歘——” 　　铅笔在纸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顾棠坐在树荫下画画，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描绘的人像—— 　　简单的黑白灰素描勾勒出少年正在游泳的样子。 　　戴着泳镜看不出眉眼的模样，只露出高挺的鼻尖和轮廓精致的薄唇，身体大半没在水里，但伸出水面的胳膊修长有力，能看出个头很高。 　　把顾小少爷当人体模特画了多年，就算闭上眼睛，顾棠也能在纸上画个活灵活现的顾启年。 　　“哟，画什么呢？” 　　同班同学凑过来，好奇地探头看。 　　顾棠合上画本，仰起头，清秀明媚的脸蛋上，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儿：“画游泳。” 　　军训只有站军姿、列方阵、踢正步，一遍又一遍的苦训，哪儿有地方游泳？ 　　这么热的天，要能跳进泳池确实很爽。 　　同学叹息：“你搁这儿望梅止渴呢？” 　　顾棠抿抿微干的唇。 　　他有好几天没见到顾小少爷了。 　　从小到大，他们还是头一次分开那么久。 　　顾氏集团的教育投资只到小学，他和顾启年通过正式的小升初考试，顺利进入江城第一中学初中部。 　　但可惜没在一个班。 　　顾棠的主要任务是完成剧情，对学习相当佛系，加上喜欢画画和弹琴，他考进了艺术班。 　　没想到顾启年居然也提出跟他一起进艺术班，任凭顾爸爸怎么说都没用。 　　然而人无完人，顾小少爷成绩优异，但实在没有半点艺术细胞，面试的时候一开嗓，五音不全，别的才艺也不会。 　　面试老师为此痛心疾首，说长得那么好看，学个表演也行啊！ 　　结果，顾小少爷是个冰山小面瘫，对着老师，连笑一笑都带着杀气，当场淘汰。 　　没办法，未来的顾大佬只能去卷，最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实验班。 　　实验班的老师美滋滋：班里有了颜值担当，上课都赏心悦目！ 　　艺术班的老师哭唧唧：损失一员大将！ 　　直到看到软糯可爱的顾棠，艺术班老师的笑容才重回脸上。 　　因为不在一个班，顾小少爷整个暑假心情郁郁，好不容易开了学，又得知军训期间两个班的宿舍也不在一起。 　　少爷脾气瞬间发作，顾启年提出干脆不去了。 　　但顾棠却很期待军训，他上辈子没参加过，特别想体验下是什么感觉，坚持要去。 　　两人就闹别扭到现在。 　　顾小少爷很奇怪。 　　虽然跟着他一起来军训了，但从第一天起，就没来找过他。 　　【宿主，虽然咱们完成了‘让男主在烈日下煎熬’‘不给男主休息’‘让男主生气’等诸多成就，但不和男主在一起，就很难完成新任务了……】 　　没有持续完成新任务，生命值就会缓缓下降。 　　顾棠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他刚才站队时头晕眼花的原因——电量不足。 　　他得去找他的充电宝啦。 　　“走，看学生会走方队去！” 　　同学揽住顾棠的肩膀，将他往一个方向带，“听说这是学校史上头一遭，学生会里进了咱们初一的人！” 　　学生会一般都由高中部的学长学姐就职，初三想进去都很难，别说初一刚军训就被选入。 　　同学们会惊讶也正常。 　　顾棠隔了老远，就看见学生会方队中青竹一般的少年—— 　　因为年龄还小，在队伍中不是最高的，但身材修长，一双长腿比例十分优越，可以想象出等发育完全后，将是怎样的挺拔俊秀。 　　“他跟你一个姓哎，叫顾启年。” 　　同学热情地做介绍。 　　顾棠点点头。 　　他手里抱着的画册中，画的全是对方。 　　顾启年头上的迷彩帽帽檐压得很低，露出和他画中人一样的高挺鼻梁和薄唇，一些细碎的黑发从帽檐边缘露出来，显得脖颈更加白皙修长。 　　向右看的时候，少年脖颈上的喉结已经有了些微形状。 　　顾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上辈子发育就比较晚，脖颈上光滑细腻，暂时什么都摸不出来。 　　奇怪了。 　　他和顾小少爷每天吃的都一样，怎么就一个暑假的功夫，顾启年小朋友就像雨后春笋似的发起来了，而他还像小孩似的？！ 　　顾棠噘起嘴巴，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 　　再抬头，学生会队伍开始休息。 　　顾小青竹迈开长腿，朝他这里径直走过来。 　　顾棠又小小地羡慕了一下对方的腿。 　　好长啊…… 　　揽着他的同学紧张起来：“什么情况？他怎么过来了？！” 　　眨眼间，顾启年走到近前。 　　修长的手指抬起帽檐。 　　顾棠猝不及防和一双墨黑色的眼眸对上。 　　顾小少爷只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转到搭在他肩上的那条胳膊上面。 　　用一种能在大暑天结出冰的眼神冷冷盯着。 　　顾启年：盯。 　　顾棠：“？” 　　同学被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放下胳膊。 　　下一秒，顾棠就被人捞了过去。 　　同学：“？？” 　　同学不可置信地看着颜值炸天的顾同学给他们班顾棠整了整衣领，然后取代自己，将胳膊搭在了顾棠的肩上。 　　因为两人身高差的缘故，小小的顾棠看起来像是被对方搂在怀里。 　　同学下意识问出口：“你们……认识啊？” 　　顾棠弯起眼睛，笑容甜甜的：“他是我弟……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着嘴巴带走了。 　　同学：见证绑架现场！！！ 　　作者有话说： 　　棠棠：他是我弟！ 　　同学：你看我信吗？ 第23章 　　如今的顾小少爷身高腿长, 一步能迈出好远。 　　顾棠被他揽着走得很吃力，嘴巴被紧紧捂着也没办法喊他停下，左右看看没什么人, 干脆两脚一蹦，小腿一勾, 攀在顾小少爷身上。 　　生命值赚来不易, 能省一点是一点。 　　顾棠瞥了眼快见底的血条，心安理得地当挂件。 　　顾启年走得好好的，莫名感觉身上分量一沉，他也不瞧瞧顾棠在干什么，就这么半扛半抱着把人掳进了器材室。 　　“砰——”地一声。 　　关上铁门。 　　外面烈日炎炎, 器材室里却昏暗阴凉。 　　只有些许阳光从屋顶的气窗倾泻进来, 能看见一些细小的灰尘颗粒在光线处缓缓游走，好像老胶片电影中的噪粒。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 　　顾棠能听见对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以及身上潮湿的热意。 　　把他扛进来受累了, 顾小少爷不容易。 　　“我给你扇扇。” 　　顾棠五指并拢, 用手掌充当小扇子，像只小扑棱蛾子似的在顾小少爷脸侧呼扇呼扇。 　　“……” 　　对方没说话, 并紧紧捉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以为这样他就做不了人肉风扇了吗？ 　　哼, 小瞧他了！ 　　顾棠仰起小脸, 嘟起嘴巴，对着顾小少爷的脸：“呼——呼————” 　　凉快吧！ 　　“……” 　　顾棠的气息随着微凉的风扑面而来。 　　少年身上不再是曾经幼崽的奶香味, 而是一股甘冽清新的味道, 像是雨后的青草的芬芳，其中还带着一丝丝甜。 　　很干净, 却又很让人上头。 　　顾小少爷强迫自己沉下声音, 以示严肃：“我们并没有和解。” 　　言下之意—— 　　我还在生气。 　　然而他话音刚落, 就感到肩膀微微一沉。 　　顾棠忽然向前靠过来，毛绒绒的脑袋抵在他的右肩上。 　　顾启年愣了愣：“……怎么了？” 　　“没……电……了……” 　　顾棠没有在开玩笑。 　　军训这几天他都没见到顾启年，一个剧情任务都没能做起来，之前积攒的生命值也快要消耗殆尽，如果顾小少爷再不来找他，他也要去找对方充电了。 　　生命值降低的感觉很难受。 　　现在他头晕眼花，症状和中暑或者低血糖差不多，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用多说什么，顾启年就发觉顾棠的状态不大对劲。 　　额头冒冷汗，脸色也苍白。 　　不像是平时和他开玩笑的样子。 　　顾棠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自己被抱到器材室的软垫上，嘴里被喂了点凉凉的水，又被塞了颗糖，脖颈和耳根后还被抹上了凉丝丝的去暑精油。 　　顾小少爷服务很周到，做完这些后，还把微凉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 　　像是在试探体温。 　　【恭喜宿主！完成‘让男主着急’成就，奖励生命值10点！立即给你续上！】 　　着急了吗？ 　　顾棠看着顾启年忙着给他涂这涂那，嘀咕了一小声：“还算有点良心。” 　　“没良心的是你。” 　　从语气听，顾小少爷的气还没消。 　　但听见顾棠能说话，顾启年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有了新增的生命值，顾棠的精神稍稍恢复一点，仰头看了眼对方。 　　刚才没那么近还看不出来，现在两人几乎脸贴脸，就能发现顾小少爷漂亮的眼睛下面挂了两道淡青色的黑眼圈。 　　但并不影响颜值，像是画了个不太明显的小烟熏妆。 　　顾棠伸手摸摸对方的下眼睑：“你不会这几天都没睡好吧？” 　　顾小少爷抿唇不答，脸上阴气沉沉。 　　不用问也知道正被失眠困扰着。 　　顾棠微微拧起眉毛：“宿舍条件不好，你睡不着？” 　　江城第一中学宿舍条件很优越，就算是军训时期的临时宿舍也保证了学生们休息的舒适度，他这两天睡得还行，顾小少爷就算再养尊处优，也不至于睡不着吧。 　　半晌，就听顾启年吐出三个字：“不习惯。” 　　那确实。 　　宿舍条件再好，也赶不上家里的床垫舒服…… 　　顾棠正要拍拍对方的肩，安慰两句，顾小少爷惜字如金的嘴里又蹦出三个字：“你不在。” 　　在家里他俩也不天天睡一块儿啊！ 　　“不一样。”顾启年皱着眉头。 　　在家的时候，就算顾棠去楼上房间睡了，他的被子里也有对方留下的清甜气息，他闻着闻着就能睡着。 　　学校宿舍里什么都没有…… 　　顾棠愣住：“我不在你睡不了觉？” 　　“……” 　　顾启年不太愿意承认，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棠怎么也没想到，搞半天对方闹脾气的原因是两人没法一起睡。 　　个子见长有什么用？ 　　顾小少爷分明还是个粘人的小朋友！ 　　说是这么说，但顾棠心软软，抬手摘下顾启年的迷彩帽子，摸摸对方乌黑柔顺的头毛：“年年乖，你要适应呀，咱哥俩又不能睡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 　　行吧，顾小少爷今天不是很讲理。 　　顾棠跟他说不清楚，只能反问一句：“总不能永远长不大吧？以后还要找对象呢……” 　　说到这个话题，顾棠有点害羞，脸颊也微微发热起来。 　　他上辈子身体不好，没机会跟人接触，刚满十八岁就死了，更没机会谈恋爱，也不知道处对象是什么感觉，只能从平时看的小说里了解一点点。 　　据说处对象是很甜很甜的。 　　然而一听这话，顾小少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还想找对象？” 　　顾启年阴恻恻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顾棠被他问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顾小少爷脸色稍缓：“那就行了，我也不找，你永远长不大也没事，一直小小的也不错。” 　　顾棠：“？？？” 　　不是，这盼着他长不高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顾启年听见顾棠说不找对象，心想他俩还可以一直睡下去，心情顿时变好不少，从口袋里摸出个防晒霜挤在手心，不声不响地替顾棠抹。 　　小崽子不怎么会照顾自己，连防晒霜都涂不匀，放任不管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晒成一只小花猫…… 　　不过小花猫也挺可爱的。 　　顾小少爷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十几岁的男孩子，发育和没发育的体格相差很大。 　　顾棠暗中比了比。 　　顾小少爷给他涂防晒霜的手掌都比他的大了一圈！ 　　一想到对方还盼着自己长不大，顾棠越想越气，一边挨搓，一边暗搓搓地想—— 　　今天不治一治顾小少爷，他就不知道谁是老大！ 　　系统在顾棠的脑海里兴奋得摩拳擦掌。 　　【宿主，你准备要怎么折腾男主？】 　　顾棠两眼一眯：“看我的。” 　　顾启年正专心致志地给顾棠抹防晒。 　　掌下的皮肤温热柔软，QQ弹弹的，手感特别好，他甚至有点……爱不释手？ 　　想到这里还有点后悔。 　　小时候的顾棠也特别可爱，那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搓搓揉揉他？ 　　顾小少爷正在心猿意马，涂着涂着，顾棠又把脑袋凑过来，温顺地靠在他肩上。 　　“……” 　　顾启年心情微妙。 　　好像有那么一点开心，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总之，本能地不想推开肩上这小小的分量。 　　顾棠安静靠了一会儿，开始作妖。 　　带着哭腔哼出一声：“我好难过啊——” 　　“？” 　　在脖子后面抹防晒霜的手猛然一顿。 　　顾棠硬是将想要上翘的嘴纟隹王皮曰兎ㄚμχ貝驓仴亮角压弯下去，呜咽道：“你长高了，我又长不高，跟别人说你是我弟弟也没人信，反正也不是亲兄弟，你也从来不喊我哥，还咒我长不大，呜呜呜……” 　　“……” 　　顾启年皱起眉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从不喊哥是因为他是重生来的。 　　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要比顾棠大很多，喊哥很奇怪，而且潜意识里，他也不怎么喜欢和顾棠兄弟相称。 　　顾棠一边吭吭唧唧，一边暗中观察顾小少爷的脸色：“你一次都没喊过我哥，嘤……” 　　顾启年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记忆中的第一次见面，奶团子就哇哇大哭。 　　但其实这么些年下来，顾棠真正哭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像这样的嘤嘤呜咽，更是少见…… 　　纤细的脖颈因为哭泣而微微发抖，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掉，单薄的身体也随着哭声一颤一颤。 　　顾启年给他哭得心口堵得慌，将手从对方的脖颈移到后背，不太熟练地轻轻拍了几下：“……别哭了。” 　　顾棠抽抽噎噎：“一次都没……” 　　“我不是……” 　　“一次……” 　　“哥。” 　　顾小少爷忍着别扭，认命地低低喊了一声。 　　顾棠小小声，极小心似的问道：“你刚才喊了什么？我太难受了，没有听清……” 　　顾启年：“……” 　　丧权辱国的事有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 　　顾小少爷贴着顾棠的耳朵，又喊了一遍，才问：“满意了吧？” 　　“啊哈！” 　　下一秒，顾棠跳下软垫，圆圆的娃娃脸上哪有半点泪痕，“年年，你上当啦！” 　　他得意地晃着手机，乐得摇头摆尾：“我录音了哦！我要设置成铃声天天听！” 　　说完，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顾启年：“……” 　　【宿主牛逼！完成‘让男主知道世间险恶’剧情任务，奖励生命值30点，剧情币X3！】 　　顾棠一边跑，一边美滋滋地听着系统提示。 　　顾小少爷真是他的充电宝！ 　　见面一小会儿，血槽上涨一大截！ 　　器材室门口。 　　顾启年看着少年蹦蹦跶跶离开的背影，轻轻捻了捻手指上的防晒霜。 　　防晒霜的乳白色液体被缓缓抹开，手心里还残留着对方皮肤温软的触感。 　　他忽然很想知道，长大后的顾棠会是个什么模样…… 　　半道上，顾棠又把手机放到耳边，回味地听了好几遍那声“哥”。 　　顾小少爷正在经历变声期，磁性的嗓音酥酥麻麻很抓耳。 　　顾棠听着听着，脸颊莫名其妙地发烫起来。 　　他呆呆地摸了把自己的脸。 　　奇怪了，不热啊…… 　　【宿主！关键剧情点来了！！！】 　　顾棠被系统的一声嚎引开了注意力，没空想自己脸红的缘由。 　　关键剧情点非常重要，相当于必做任务。 　　奖励值高，但难度系数也大，一般由时间条件触发。 　　只要男主的年龄满足，关键剧情点就会自动开启，完成不了就没办法继续做其他的剧情任务，如果持续卡住，逾期未能完成，问题就更加严重，可能会扣除奖励，甚至被判定篡改剧情。 　　一听见关键剧情点，顾棠如临大敌：“什么任务？” 　　【两周内完成‘掩盖男主的光芒’主线剧情任务，奖励100点生命值，剧情币X10！】 　　任务奖励很给力，一次性加满血条。 　　但任务难度实在太大了 　　顾棠抗议：“好难啊！” 　　这合理吗？ 　　这本小说的名字就叫《启年荣光》，他这个炮灰小反派怎么可能盖住男主的光芒？！ 　　对此系统也没辙，只能帮着宿主暗搓搓骂主脑几句。 　　系统：没有打工统不恨资本脑！ 　　强硬的任务无法改变，顾棠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自己班的队伍里，旁边同学一看他，立马凑过来：“那个顾启年把你带去哪儿？对你做什么了？” 　　这位热心同学名叫朱旭，是顾棠的同班同学兼军训宿舍舍友。 　　刚才被顾启年的气势骇住，眼睁睁看着顾棠被“绑”走，朱旭等回过神来才知道着急。 　　他到处跟老师和同学们说顾棠被看起来凶巴巴的学生会骨干抓走了，大家都用一副关爱失智儿童的眼神望着他。 　　朱旭：“……” 　　该死。 　　不要对好学生有滤镜啊喂！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顾启年虽然好看得不像个真人，但性格也非常不做人，浑身上下都很危险，像是能把顾棠一口吃掉。 　　他的小舍友还是被捂着嘴拖走的！ 　　要是顾棠再不回来，朱旭都打算向警察叔叔求助了。 　　顾棠感谢对方的关心，摇摇头说道：“没做什么，就聊了两句。” 　　真的吗？ 　　左右看看小舍友确实全须全尾的，露出来的皮肤上也没有被霸凌的痕迹，朱旭这才松了口气。 　　结果他这口气还没喘匀实，猛然看见小舍友奶白色的脖子后面有块没涂开的防晒霜，还是个手印形状。 　　“！！！” 　　朱旭目光如炬，一把抓起顾棠的手往上比了比。 　　不对！ 　　这手印比小舍友的手大了一圈儿！ 　　忽然被抓住手的顾棠：“？” 　　朱旭生怕伤害对方，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是纯聊天吗？怎么还涂防晒霜啊？” 　　他的小舍友软糯可爱，长得又小小一只，不会真的被霸凌了吧？！！ 　　顾棠回忆了下，估计是刚才溜得太快，顾小少爷没来及帮他涂开，只好自己伸手把那块防晒霜抹匀：“他怕我晒伤，就抹一点。” 　　“正经人谁给别人抹防晒霜啊？！” 　　摸来摸去的…… 　　朱旭对此极不赞同。 　　顾棠耸耸肩，没当回事：“弟弟给哥哥抹个防晒霜怎么了？” 　　朱旭总觉得哪里不对：“真的是弟弟吗？他跟你长得不怎么像啊……” 　　相处模式也不像哥俩。 　　“真的啦。” 　　顾棠得意洋洋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不信我放给你听听。” 　　现在他有证据啦。 　　再也没人能说他不是哥哥。 　　顾小少爷自己也不行！ 　　顾棠乐滋滋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很有仪式感地准备点下“播放”键。 　　“学生会的过来啦——” 　　突然，不知哪位热心同学大声报信。 　　这一声之后，周围同学哗啦啦一阵疯跑，藏手机的藏手机，整理着装的整理着装，还有一下子把零食全塞嘴里的。 　　顾棠满脸懵逼：“怎么了？” 　　朱旭想告诉他学生会来抽查手机，但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戴红袖章的学生会成员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一抬起帽檐，就引来了一阵吸气声。 　　“嘶，真帅啊……” 　　“好好看……” 　　“完了，我要早恋了！” 　　顾棠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他几分钟前刚见过，不是顾小少爷又是谁？ 　　被人群簇拥着的顾小少爷，再次证明了一点——关键剧情点太难了。 　　男主的光芒根本遮不住！ 　　顾棠怀疑自己可能要死在这关。 　　顾启年鹤立鸡群地站着，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视线落在那张熟悉的小脸上，薄唇轻启：“学生会抽查军训期间违规携带手机情况，发现即暂时没收。” 　　顾棠身体一僵：“？！！” 　　军训不可以带手机的吗？ 　　他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没用，顾小少爷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当场逮了个正着。 　　“你滥用职权！” 　　顾棠两手抓着顾小少爷的衣袖，瞪圆了眼睛。 　　阳光下，少年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澄澈透亮，睁得圆圆的，好像小猫一样，在加上这张讨喜的娃娃脸，能把人可爱死。 　　顾启年手背在身后，手指下意识地捻了捻，忍住想rua对方一把的冲动，低声说道：“是你先耍诈。” 　　装哭骗他喊哥，他当然要来销毁证据。 　　顾棠冷笑一声：“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开机密码，删不掉。” 　　“哦，是吗？” 　　顾启年微微俯下身，薄唇贴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的、生、日。” 　　顾棠：“！！！” 　　完了，录音保不住了！ 　　他和顾启年同一天生日，为什么要用这个日期来设手机密码啊？ 　　顾棠：呜呜呜，我是猪…… 　　等学生会一走，朱旭将脖子伸过来：“你刚才要给我听什么？” 　　顾棠蔫哒哒的：“听不了了……” 　　他的作案工具被清缴了。 　　- 　　军训一整天下来，又累又饿。 　　傍晚结束后，顾棠和朱旭一起冲进食堂。 　　江城第一中学秉持着“再苦不能苦孩子”的理念，食堂标准和宿舍一样，都是尽可能的优越，这和军训教官们把他们往死里头操练非常割裂。 　　但总之，军训一结束，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顾棠捧着餐盘，连打了三个荤，还要了一块小蛋糕。 　　虽然食堂厨师做饭的精致度比不上顾家的主厨，但胜在量大又实惠，管饱没问题，味道也还尚可。 　　尤其一道糖醋排骨，非常合顾棠的胃口，可惜太受欢迎，他想要再打一份的时候已经没了。 　　顾棠空虚地摸摸肚子：“我好像没吃饱。” 　　看着对方小小的身板装进了两大盆饭菜，朱旭：“……棠棠，你家一定很有钱吧？” 　　顾棠眨眨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朱旭用手在肚子前面比划了一下：“这……一般家庭养不活吧？” 　　“……” 　　顾棠翻翻白眼，“你闭嘴。” 　　他就是上辈子没怎么吃，这辈子爱吃点，怎么了？ 　　在家顾小少爷从没嫌他吃得多啊。 　　【说起来，宿主你吃了那么多，怎么不长个子也不长肉？】 　　系统对此表示很担忧。 　　它听说人类的身体相当脆弱，有的病就是怎么吃都胖不起来。 　　顾棠忙道：“呸呸呸，统言无忌！我刚做的入学体检，健康着呢，医生还让我多吃点好的补营养，多晒太阳少生气！” 　　系统恍然大悟，它知道人类这种状态！ 　　又要补营养，又要晒太阳，还不能生气。 　　系统得出结论—— 　　【宿主，你怀孕了！】 　　“噗——” 　　顾棠喷出一口奶茶。 　　好容易缓过来，在脑子里把系统暴打一顿。 　　- 　　吃过晚饭回到宿舍。 　　一推门，看见屋里一个没穿迷彩制服的男生正在放行李。 　　他们这间宿舍一共能住四个人，但只来齐三个，有张床位这几天一直空着。 　　可见这位就是第四名舍友。 　　顾棠友好地冲对方挥挥手：“你好呀，我叫顾棠。” 　　朱旭也十分自来熟地冲人家点了点头，用拳头敲敲自己胸口：“朱旭，以后咱就是一个寝室的兄弟。” 　　男生笑了笑，态度温和，但并没有做自我介绍，只礼貌而疏离地说了声：“你们好。” 　　顾棠注意到对方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形状精致，加上又在艺术班，初步可以判定这人很有可能擅长钢琴。 　　男生似乎并没有和他们攀谈的打算，甚至可以说是不太乐于社交。 　　在短暂的招呼后，连行李也暂时不收了，拿了脸盆和牙具，侧身出去洗漱。 　　他前脚刚走，朱旭就小声说道：“那是钢琴小王子，谢浅。” 　　谢浅从幼儿园开始就代表江城参加过多项少儿钢琴大赛，是江城一中挖来的天才少年，推迟来参加军训，也是因为才刚刚经历过一场重要的比赛。 　　听完介绍，顾棠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朱旭也很意外：“那么牛的谢浅你不好奇，你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八卦？” 　　顾棠认真地点点头：“很厉害啊，像那种武侠小说里的江湖百晓生。” 　　小舍友眼睛睁得溜圆，还亮晶晶的，这样仰视着看人，像是很崇拜的样子。 　　很难让他内心不膨胀！ 　　朱旭狂妄地一甩寸头：“可不是么，他谢浅是钢琴小王子，我就是八卦小天王！” 　　顾棠十分配合地拍拍手：“哇！” 　　朱旭更得意了。 　　这时，另一位叫宋晨的舍友买饭回来，笑着调侃他：“什么小天王，你就是个喇叭。” 　　朱旭的艺术专长是小号，班里有人开玩笑喊他“小喇叭”。 　　他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也不生气，转回头跟宋晨胡扯：“你是个敲锣的。” 　　顾棠不解：“这是什么？” 　　宋晨动作很帅地给他无实物演示了一番：“动次打次，架子鼓。” 　　原来如此！ 　　顾棠了然地点点头。 　　同学们都很有意思。 　　校园生活果然比他以前想象得还要有趣！ 　　江城一中初中部也可以申请住校，朱旭问顾棠要不要住。 　　顾棠迟疑：“……没和家里人商量。” 　　他长得讨喜，性子也乖，朱旭和宋晨都挺喜欢这个软软糯糯的小舍友，让顾棠回家好好商量一下，要是决定了住校，军训结束行李都不用搬走。 　　顾棠没有住过校，内心颇有几分向往集体生活。 　　但离开男主就没办法做剧情任务了。 　　看顾小少爷今天的态度，别说住校，对方恨不能立即卷铺盖回家。 　　顾棠：“哎……” 　　叹了口气，肚子又有点饿了。 　　【我就说了，宿主是怀……】 　　“你闭嘴！” 　　顾棠这次先下手为强，堵住系统的嘴，才慢慢说道，“我是在长身体。” 　　发育期本来就比较容易饿。 　　说不定，他以后能长得比顾启年还高！ 　　朱旭慷慨地掏出自己私藏的零食包，递了桶泡面给顾棠：“小心点吃，别被学生会发现。” 　　顾棠小声嘀咕：“学生会怎么什么都管啊……” 　　顾小少爷进了那个地方，就学坏了。 　　还会抢他的手机！ 　　朱旭自己也泡了一桶面，吸溜吸溜地吃起来：“话说，顾启年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会像咱们这样饿吗？” 　　顾棠十分笃定：“会。” 　　在家里的时候，他俩因为生长期饥饿，经常半夜会想吃东西。 　　两人就手拉手，一起摸黑去楼下厨房找吃的。 　　有一阵，厨师反馈总有食物不翼而飞，梅奶奶还以为家里遭老鼠了，在厨房布下天罗地网，没想到，最后灯一开，逮住了他们两只“小老鼠”。 　　两只小崽崽坐在地上，顾棠吃了一嘴黑乎乎的巧克力，还把自己觉得很好吃的巧克力小泡芙塞给顾小少爷吃。 　　被萌化了的苏女士还得考虑两只崽的健康。 　　总吃甜食也不行。 　　于是后来，每晚都吩咐厨师留点营养汤和健康小点心给他们当宵夜。 　　在家吃惯了，乍然出来没得吃，确实很难受。 　　看来今晚只能吃泡面垫垫肚子…… 　　顾棠搓搓手，刚要撕开泡面桶，就听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我去开门。” 　　朱旭自告奋勇，边吃边往门口走，“宋晨这家伙出去也不带个钥匙——妈耶！” 　　门一开，门外站着一尊冷面阎王。 　　顾启年墨黑色的眼瞳冷冷地望着他。 　　朱旭：“吸溜。” 　　“咕叽。” 　　先把泡面吸进嘴里，咽下去，再把泡面桶缓缓移到背后，同时给顾棠打手势。 　　朱旭：快，快藏起来！ 　　他这一系列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小动作，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顾启年却像没看见似的，盯了他两秒，给过警告后，目光就越过他，去找自己的目标：“顾棠，出来。” 　　朱旭：“！！！”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孤男寡男……冷面阎王把他的小舍友喊出去干什么？ 　　难不成又要霸凌欺负？！！ 　　不行！ 　　朱旭很爷们儿地往顾棠面前一挡，双手递出自己吃了一半的泡面桶：“我主动上缴！你别为难棠棠！你，你要是想欺负棠棠，除非从我的身体上踩过去！” 　　顾启年用“你有病”的眼神冷冷地刮了他一眼，长臂一伸，直接揽过顾棠。 　　“砰——”地一声闷响。 　　宿舍门板在朱旭眼前关上，小舍友今天第二次被阎王抓走了。 　　朱旭：“吸溜。” 　　妈妈为什么我的腿肚子在发抖？ 　　捧着已经快要冷掉的泡面，朱旭忽然一顿。 　　咦？是他看错了吗？ 　　刚才那个阎王手上，是不是拎了个粉色小花的饭盒包？？ 　　- 　　“管家叔叔真贴心，还记得你喜欢粉色。” 　　顾棠打开饭盒包的时候，不由得想起顾小少爷在幼儿园坐在粉色小床上的样子，兀自笑起来。 　　“……” 　　顾启年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没有喜欢粉色。” 　　顾棠对他摆摆手：“安啦，这个秘密只有家里人知道。” 　　顾启年：“……” 　　算了，解释个狗屁。 　　顾启年把收缴的手机还给顾棠，当然里面那声丧权辱国的“哥”已经被他删除了。 　　顾启年：“管家来送夜宵，给你打电话，但手机在我这里。” 　　顾棠不记仇，有吃的就忘了别的，他把一块炸虾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不好说话。 　　趁着顾小少爷开口，还很自然地喂了他一块。 　　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顾棠吃到好吃的，有两个就会喂他一个，有一个就会咬半个喂他。 　　顾启年嘴里嚼着奶团子喂的虾，心情莫名变好了几分。 　　顾棠埋头吃着，一手自己吃，一手很有效率地投喂顾小少爷，顾启年则抬手帮他驱赶周围的蚊子。 　　可能蚊子也爱找嫩的咬。 　　顾启年不怎么招蚊子，但软绵绵的顾棠一不小心就会被咬满身包。 　　小饭盒包里还体贴地放了防晒霜和驱蚊药水。 　　顾启年拿出驱蚊水，在顾棠裸露的脚踝上喷了喷。 　　“好凉呀……” 　　顾棠小声“嘶”了一下。 　　通常小崽子不皮的时候，就很乖很软，这轻轻的吸气声莫名其妙地在顾小少爷心尖儿上挠了一下。 　　顾启年喷驱蚊水的手腕一抖。 　　顾棠嘿嘿笑起来：“你喷歪啦。” 　　顾启年：“……” 　　“别说话，吃你的。” 　　“那我继续喂你。” 　　和谐的进食还在继续，顾棠吃的差不多了，见顾小少爷心情好像也不错，试探地说道：“学校离家那么远，管家叔叔跑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顾启年吃着对方喂来的食物，没多想：“嗯。” 　　顾棠凑过来，贴着他坐：“以后我们上学那么远，每天管家叔叔接送会很辛苦。” 　　夏夜的微风吹来对方身上带着甜味的清新气息。 　　顾小少爷有些飘飘然，依然没多想：“嗯。” 　　顾棠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开始摊牌：“所以我们要不要住校？” 　　顾启年：“嗯……” 　　“嗯？” 　　- 　　顾棠猜到顾小少爷不会那么容易同意。 　　事实上，这些年来顾小少爷都没有主动交过朋友，只是通过他这扇窗，偶尔看看外界的世界而已。 　　这样下去可不好。 　　原书的顾大佬固然厉害，但身边从来没有伙伴，也没有信任的人。 　　孤独或许是强者的宿命，但顾棠不希望顾启年变成那样。 　　慢慢来吧，急不得。 　　顾棠摸摸吃饱的肚子，这回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和顾启年各回各宿舍。 　　刚进门，朱旭像鬼一样冒出来，脑袋凑到顾棠的肩膀上：“你身上有他的食物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顾棠：“……” 　　狗鼻子吗？ 　　朱旭舔舔嘴巴：“老实交代！吃什么好吃的了？” 　　顾棠弯起眼睛，拿出一个小食品袋给他：“给你留的。” 　　好兄弟，就是要一起分享。 　　朱旭热泪盈眶：“感动！！！” 　　顾棠看看床铺，宋晨不知去哪儿了，只有谢浅坐在床上看琴谱。 　　他走过去，问谢浅要不要吃点夜宵。 　　谢浅容貌俊秀，气质温润，但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和顾启年的冷不一样，顾启年像是冰刃，把拒绝明明白白地放在表面，其实心里软着呢，而谢浅则是表面看起来绅士有礼，其实内核是冷硬的。 　　谢浅撩起眼皮，面上挂着没什么感情的笑容，回道：“客气，你们自己吃吧。” 　　“那就都是我的了！真好吃呜呜呜……” 　　朱旭扑过来，毫不客气地解决了顾棠给谢浅带的那份食物。 　　一边吃还一边说：“顾启年人不错啊，还给你带吃的，明天他还给你送吗？” 　　顾棠摇头：“不。” 　　他要跟管家叔叔说不要辛苦跑远路。 　　朱旭颇有几分失望，但想到小舍友没有被霸凌，还是挺开心的。 　　准备睡觉的时候，顾棠的手机亮了下。 　　收到一条顾小少爷发来的短信。 　　年年：【睡了么？】 　　顾棠眯起眼睛，敲字：【你也私藏了手机。】 　　年年：【嗯。】 　　就回一个“嗯”？！ 　　顾棠：【这是学生会骨干以身作则的态度吗？[骂骂咧咧]】 　　年年：【不是我要做的。】 　　还怪别人选他进学生会，是吧？ 　　顾棠就知道和顾小少爷讲不通道理。 　　对方这时又发来一条信息：【你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没头没尾的。 　　但顾棠看懂对方的意思了。 　　顾小少爷这是松口了，愿意住宿舍了。 　　顾棠反而心疼起来，有点担心地问：【不会觉得条件不好吗？】 　　条件不好…… 　　顾启年躺在宿舍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干净的天花板，夏天的时候，蜘蛛网都是客气的，蛇虫鼠蚁太常见了。 　　于是他回：【不会。】 　　顾棠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我们恐怕没办法睡一起，学校规定的，不在一个班分不到一间宿舍里。】 　　顾启年看着这条信息，捞了把空荡荡的身侧，嘴角向下。 　　不是很开心。 　　白天的军训太累，顾棠没等到回复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手机才又亮了一下。 　　上面弹出一条信息。 　　年年：【规定已删除。】 　　- 　　次日，下雨了。 　　军训户外活动暂缓，全体师生室内观影。 　　放的是一部很有教育意义的老片子，顾棠小学的时候就和顾小少爷去电影院看过。 　　整部片放完，他看得津津有味，而顾小少爷则单手支着头，已经不知道睡了多久，嘴里还含着他刚喂进去的爆米花。 　　想到过去的事，顾棠脑子开了个小差。 　　这时有同学过来传话，说教导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什么事？ 　　顾棠向来乖巧，从小到大都是老师表扬的模范宝宝，但昨天刚被查收手机，他心里有点打鼓。 　　难不成教导主任要来追究？ 　　一进办公室，惊讶地发现朱旭和谢浅也在。 　　教导主任看见他来了，和蔼地招招手：“来，让你们过来是想说一下宿舍的事。” 　　要说的很简单，先是确认下他们三个是否住校，其次告诉他们，宋晨家离得近不用住校，军训后要调一个实验班的同学过来住，让大家提前先熟悉一下。 　　这边说着话，办公室门口就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启年像根青竹似的挺拔地立在门外。 　　顾棠：“？” 　　“不是规定不同班不能混住吗？” 　　教导主任笑眯眯的：“啊，这条不合理的规定已经删除了，之前造成很多宿舍出现空置床位，非常浪费学校资源，未来节约下来的费用也可以用于校园内部建设。” 　　顾棠还是觉得很魔幻，这也太巧了。 　　昨晚他刚和顾小少爷讨论这事，今天规定就被删除了？ 　　教导主任温和道：“这还要表扬顾启年同学，才刚刚在学生会就职，就发现了校园规章制度的漏洞，加以修正，真是优秀啊。” 　　顾启年站如青松，声似洪钟：“为同学们服务！” 　　顾棠：“？？？” 　　作者有话说： 　　棠棠：演，接着给我演。 　　———————————— 第24章 　　要不是教导主任在场, 顾棠都想把顾启年扒开来看看。 　　是不是皮下换人了？ 　　为什么眼前这个，和他认识的那个，好像不是一个品种？ 　　教导主任对顾小少爷刮目相看, 大力夸奖：“不错！相当不错！马上开学庆典学生会工作繁重，你多辛苦些, 好好干！等高三的学生会主席毕业了, 有的是机会！” 　　好家伙！ 　　这不是画大饼，是已经开始选接班人了！ 　　老师，您真的不需要再观察一阵子吗？！ 　　顾棠在心里嘀嘀咕咕，那边顾小少爷浑身正气已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顾启年说得铿锵有力：“机会留给学长学姐们，我才初一, 需要更多的时间历练。” 　　顾棠：“……” 　　差不多得了。 　　再演就有点过了。 　　顾棠想找人跟他一起翻白眼, 转头看了看朱旭。 　　就见朱旭也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可等到顾启年的视线扫过来, 朱旭立马对顾小少爷竖起两根大拇指：“优秀！” 　　顾棠：叛徒！ 　　这世界还能好吗？ 　　朱旭：我哪敢说话！ 　　教导主任被顾小少爷哄得极其开心, 像是看到祖国未来希望似的露出欣慰的笑容。 　　既然提到了开学庆典, 那必然是艺术班大放光彩的时候。 　　教导主任之前就了解过艺术班学生们的特长，借着今天的机会, 对顾棠和谢浅说道： 　　“你们俩的钢琴技艺都非常精湛, 为了体现我校新生风貌, 为了体现同学们团结协作友好互助的精神，为了体现未来新时代艺术家的风采, 为了……” 　　大概是暂时想不起来词儿了。 　　教导主任轻咳一声, 将话题带回来：“准备安排你们俩表演一曲四手联弹，演奏曲目是我校校歌。” 　　江城一中的校歌本身演奏起来并不难。 　　顾棠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他还没找到机会说话, 就听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启年：“不太合适。” 　　谢浅：“不太合适。” 　　顾棠：“？” 　　不是, 这什么情况？ 　　谢浅一个钢琴特长生说就说了, 顾小少爷一个五音不全，在这儿瞎起什么哄？ 　　教导主任也看向两个提出反对意见的同学：“愿闻其详。” 　　顾启年：“顾棠一个人就能弹。” 　　谢浅：“我一个人就能弹。”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厌恶。 　　但这件事，教导主任不这么想：“四手联弹非常考验默契和配合，我们开学庆典的主题就是‘团结互助，共创未来’，改成一个人弹，就不贴题了啊。” 　　这其实就是个任务，并不是找他们商量来的。 　　教导主任已经暗自拍了板，只要不是有什么决定性的问题，都不会再做改变。 　　顾棠很佛系，一个人弹两个人弹都行。 　　谢浅也只能接受，微笑着对顾棠说道：“刚好我们住一个宿舍，回头一起去练习吗？” 　　“好啊。” 　　顾棠很爽快地应下来。 　　可一出教师办公室，谢浅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棠转头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练习。 　　谢浅的回答冷冰冰：“不需要。” 　　顾棠：“？” 　　谢浅扯了扯嘴角，想把绅士的笑容挂回脸上，但都失败了，干脆不再掩饰轻蔑的眼神：“练你自己的就好，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说完，傲慢地走了。 　　“拽什么？” 　　朱旭是站在顾棠这边的，骂了谢浅一嘴，“不就拿了几个破奖，真弹起来，谁比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顾棠倒是不怎么介意谢浅的态度，把视线从对方走远的背影上收回来，用肩膀轻轻撞了撞顾启年：“他演技没你好。” 　　这是说谢浅没有顾小少爷能演。 　　城府差了不少。 　　顾启年没有反驳，却倒打一耙：“是你教的好。” 　　顾棠瞪圆眼睛：“胡说八道！我什么教你这些不学好的了？” 　　“呵。” 　　顾小少爷平静的给出三个关键词：幼儿园、小胖子、泥巴。 　　顾棠瞬间想起来还在幼儿园的时候，那次顾小少爷和小胖子打架，打赢了，为了不让顾启年挨骂，顾棠把泥巴涂在他脸上，还把顾小少爷的衣服撕了，营造出一种惨兮兮的模样。 　　这么说来还真是他教的…… 　　顾启年总结：“有时候，包装和美化是通往目标的捷径。” 　　顾棠笑着调侃他：“谁说你进不了艺术班？明明可以学表演。” 　　顾小少爷是纯纯的演技派。 　　顾启年勾起嘴角：“过奖。” 　　顾棠：“……” 　　你还真不知道客气。 　　两人的小别扭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中化解。 　　坦白说，顾小少爷笑起来的样子起到了关键作用，是真的令人赏心悦目。 　　顾棠这种肤浅的小颜控，被那笑容晃得一点儿火气都没了，又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顾启年：“真要跟我住宿舍？” 　　顾小少爷叹了口气，垂死挣扎一般：“周末回家。” 　　顾棠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好！周末一起回家！” 　　朱旭一直在旁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朱旭：“你们住在一起？” 　　顾棠眨巴着眼睛看他：“怎么还问这个问题？都跟你说了，他是我弟弟。” 　　还……还真的是弟弟吗？ 　　朱旭战战兢兢地看向顾启年，想要求证一下。 　　然而只得到一道冷冰冰视线。 　　对方看向顾棠的时候，还算是像个人，可视线只要从顾棠身上挪开，瞳仁就是这种阴冷如黑潭般深不见底的墨色。 　　朱旭招架不住，咽了口唾沫：“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像屁股后面有鬼在追似的，溜得飞快。 　　周围没别人了。 　　顾棠用肩膀蹭蹭顾小少爷，偏过头来看他：“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 　　顾启年抿了抿唇：“……嗯。” 　　终于还是绷不住。 　　在“嗯”了一声后，顾小少爷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朝上翘起来，因为太过漂亮而显得凌冽的眉眼，都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顾棠一见他这样笑就很喜欢，大大方方地说：“年年笑起来真好看！” 　　“用不着你夸。” 　　顾小少爷面上冷静，嘴里说着别扭话，唯有一双耳朵通红通红。 　　- 　　开学典礼就在军训以后，算起来还有一周。 　　对练习琴曲来说，时间有点紧迫。 　　顾棠准备每天吃完晚饭后，去琴房练习两个小时，再回宿舍睡觉。 　　“不行！晚上不能去！” 　　朱旭拉住准备出门的他，脸上神色凝重，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特地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 　　“学校琴房晚上闹鬼！” 　　闻言，顾棠的瞳孔缩了缩，担惊受怕似的睁大眼睛。 　　朱旭见他知道害怕，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别去……” 　　话没说完呢，就见顾棠两只眼珠朝上一翻，只露出眼白，舌头也吐了出来。 　　他小脸圆圆的，这副鬼脸样子其实是可爱居多，但由于做得太突然，宿舍里又没别人了，把朱旭吓了一跳。 　　朱旭：“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顾棠：“？系统你鬼叫什么？” 　　【我也害怕！宿主，我们还是回去好不好，琴房这边好恐怖哦……】 　　琴房的位置在学校后山山脚，得走过一条两边种着茂密落叶树的小道，才能看见一座白色的四层小楼，那就是琴房。 　　夏夜的晚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月光下的白色琴楼看起来幽静又诡秘。 　　来之前朱旭给他科普过。 　　这栋小楼已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据说曾经是一位富家小姐居住的地方，因为小姐的闺名中有个“月”字，小楼因此的名——“逐月小阁”。 　　那位小姐爱好藏琴，所以小楼里除了普通的练习用琴外，顶层还安放着好几架古董琴。 　　到这里还算是个岁月静好的故事。 　　但偏偏，每个恐怖传说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小姐并不是自愿住在逐月小阁中的，她爱上了一个穷小子，父亲为了拆散他们，将她关在了小楼内，日夜只能与琴相伴。 　　白色的小楼不仅是藏琴之处，也是困住小姐的牢笼。 　　一天夜里，向往自由的小姐从四楼跳了下来，从此香消玉殒。 　　很多年以后，这片地址盖了学校，小楼作为历史文物被保留了下来，修葺成琴房供学生们使用。 　　江城历届的学生们之中，总有人说，半夜能听见顶楼传来幽幽琴声，甚至还有人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小楼窗口远远眺望。 　　顾棠不害怕，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悲伤又浪漫，很凄美。 　　【宿主，灵魂的体系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莫要大意，我们还是回去……】 　　系统的电子音在颤抖，无机质的话语中带上了恳求的语调。 　　顾棠笑问：“你是不是害怕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怕鬼呢！】 　　顾棠也不戳穿系统，顺着说道：“是啊，就算鬼魂真的存在，那也和系统是两个维度的东西，不用怕。” 　　【呜，就不能不去么……】 　　系统哆哆嗦嗦的。 　　“可是只有晚上有时间练习。” 　　顾棠也没办法，只能安抚一下系统，继续往小白楼走去。 　　出乎他的意料。 　　这栋小楼的内部设施比想象的好多了，一进门就有声控感应灯。 　　白色的灯光倏然亮起，顾棠很开心：“看，有灯呢，我们不怕。” 　　【更更更更更可怕了！】 　　想象一下。 　　惨白色的灯光照在少年身上，天真的少年无知无觉地随着琴声起舞，最终走上和月小姐一样的……不不不归路。 　　顾棠：“你怎么还脑补上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系统怂怂地缩成一团。 　　没办法理系统了，顾棠只能暂时屏蔽它，找到一间琴室，翻出琴谱练习。 　　“呼啦——” 　　一阵风吹得床帘鼓起。 　　少年背后的窗玻璃上，有一道影子掠过。 　　【啊啊啊啊啊——】 　　系统尖叫起来。 　　顾棠本来不怕的，被系统一惊一乍搞得身心俱疲，他扶住心口：“没被鬼吓死，能被你吓死……” 　　【刚才那是什么？！！】 　　系统的电子音都变调了，发出类似老式磁带坏道的刺耳声音。 　　“啊？” 　　顾棠转回头，什么都没看到，“哪有东西？” 　　不行了。 　　今晚要是他再搭理系统，连一曲都练不完！ 　　顾棠深吸一口气，将十根手指头放在黑白琴键上，从第一个琴键摁下去开始，一串优美的音符倾泻而出，如叮咚泉水在山涧跳跃，如徐徐春风抚过小草…… 　　很好，剧情奖励诚不欺他。 　　之前完成任务拿到的音乐技能点，将他上辈子的琴艺原封不动地传输了过来。 　　没有一点退步。 　　顾棠十分满意，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准备再弹一曲。 　　“哗啦——” 　　又是一阵风吹来，翻乱了琴谱。 　　很奇怪。 　　他进来的时候明明把琴室的门关好了呀。 　　哪儿来的风呢？ 　　顾棠转头一看—— 　　“啪！！！” 　　琴室里的灯泡突然一下子灭了。 　　原本关好的琴室门此时敞开着，呼呼的风由此灌入。 　　黑黢黢的门洞口，一道影子正立在那里。 　　【啊啊啊啊啊————】 　　系统不要命地叫起来。 　　顾棠也同时惊喜地叫出声：“年年！” 　　【啊？】 　　系统愣住。 　　此时此刻，室内的灯再次亮起，照亮了来人担忧的表情。 　　顾棠开心地蹦下琴凳，朝对方跑过去：“就是年年！” 　　【怎么看出来的……】 　　系统还惊魂未定。 　　顾棠的回答十分理所当然：“看轮廓就能认出来啊。” 　　【黑乎乎的一团，哪里认得出来？！】 　　系统头一次对宿主有意见。 　　胆子太大，也很有问题！ 　　顾启年是在学生会听说了校园怪谈，想起顾棠晚上要来练琴，他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遇上停电，楼上下走了好几遍都没找到顾棠。 　　高大的少年微微喘着粗气，薄而秀丽的鼻翼微动，额头上也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顾小少爷不说，顾棠也知道对方是用跑的在找他。 　　“年年真傻。” 　　顾棠踮起脚尖，给对方擦擦头上的汗，“你跟着琴声，不就能找到我了吗？” 　　顾启年见到了少年，心放下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 　　一阵空灵的琴声从不知那间教室飘出来。 　　“！！！” 　　顾棠和顾启年对视一眼，脸色同时一变。 　　顾棠没在弹琴，那弹琴的是…… 　　不等深想，教室内的灯再次“啪”地一声熄灭。 　　【那个……小声问一句，现在是可以尖叫，还是再等等？】 　　顾棠没空理系统，一把抓住顾启年的手：“年年别怕，我在这里！” 　　【……】 　　【你刚才不是这么对我的！】 　　系统破防就在一瞬间。 　　原来它不是宿主最爱的狗！ 　　身处黑暗中，触觉被无限放大。 　　顾启年感觉到握着自己的小手软软的，但很有力，很值得信赖。 　　上辈子无论他身处多么黑暗的境地，都从没有这样一双小手向他伸过来…… 　　“嗯？” 　　顾棠发觉对方回握住了他的手，抓得很紧。 　　他想，顾小少爷一定是害怕极了，顾棠干脆倾身上前，紧紧抱住对方的腰。 　　“啪————” 　　琴房内的应急灯突然打开。 　　“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谢浅一手摁着灯开关，一手扶着门框，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看见了什么？！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 　　鲜有人来的琴房内，顾棠和顾启年两人手牵手抱在一起。 　　谢浅：我的眼睛要瞎了！！！ 　　感觉自己是来捉奸的…… 　　“所以你也是晚上来琴房练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顾棠这回真的有点生气，他一般不发脾气，这会儿用的是质问的语气。 　　谢浅在二楼的一间琴房里练习，一会儿弹一小段，装神弄鬼的，把他家顾小少爷吓到了！ 　　顾棠狠狠瞪了谢浅一眼，摸摸顾启年的脑袋：“年年没事了，不怕不怕哦。” 　　顾小少爷站直了快有一米八，特意俯下身，让顾棠可以够到他的头。 　　看到这幅画面，谢浅终于绷不住自己一贯装得很好的修养，咆哮道：“你看他像是会怕的样子吗？！” 　　顾棠理都没理他，只望着顾小少爷：“怕吗？” 　　顾启年浓密的睫毛低垂，轻声“嗯”了一下。 　　谢浅：“？？？” 　　艹！ 　　这是什么品种的绿茶狗？！ 　　闹腾成这样，顾棠和谢浅都没了练琴的兴趣。 　　三人准备离开。 　　然而琴盖刚合上，一阵叮铃咚咙的琴声又再次响起来。 　　这次不是谢浅弹的。 　　他吓得一把抱住顾棠。 　　顾启年揪着谢浅的后脖领，把人从顾棠身上撕下来。 　　谢浅还不服气：“怎么了？许你抱不许我抱？” 　　“对，就是不许。” 　　顾小少爷墨黑的瞳仁扫过来，里面一点反光都没有。 　　谢浅缩了缩脖子。 　　人和动物一样，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眼前这位顾同学让他的危机警笛狂响，某种意义上，这人比鬼还恐怖…… 　　但谢浅有谢浅的骄傲，他是钢琴小王子呢，凭什么被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臭小子呵住？ 　　憋了半天。 　　谢浅好不容易想出回怼的话，挽尊似的说道：“凭啥？凭啥不给抱？你俩在谈恋爱啊？” 　　一句话说出来，室内空气凝固住。 　　顾启年哑然。 　　有话堵在喉头却说不出来。 　　顾棠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谢浅在说什么，茫然地问：“男生和男生怎么谈恋爱啊？” 　　顾启年偏头看了他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种时候，诡异的琴声又再度响起。 　　听起来像是从楼顶传下来的。 　　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总比刚才气氛那么尴尬来得好。 　　顾棠胆子很大，身先士卒地走出去：“上去看看。” 　　系统和谢浅却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一致。 　　【找死吗？】 　　谢浅：“找死吗？” 　　这种恐怖电影里常见的作死行为，谁要跟着去啊？ 　　顾启年毫不犹豫地走在顾棠旁边：“走，我跟你去。” 　　【嘤！】 　　谢浅：“？别丢下我！” 　　一行人顺着小白楼的狭窄楼梯走到了四层，琴声果然越来越近。 　　但仔细听，又有点不对。 　　顾棠耳朵动了动：“这不是……” 　　“不是现场弹奏的，是录音！” 　　谢浅也听出来了。 　　妈的！ 　　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 　　“……段正宇？” 　　顾棠把人认出来的时候，也呆了呆。 　　小眼镜大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学习啊！”段正宇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理直气壮的。 　　宿舍四个人在一起多吵啊，初一课程又不紧，另外三个就知道打游戏，他当然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悄悄的卷，然后惊艳所有人了！ 　　至于为什么要放音乐…… 　　他妈妈说了，钢琴曲净化人的心灵，一边放曲子，一边学习，可以开拓思路，学习效果翻倍！ 　　搞半天是虚惊一场。 　　小学毕业后，小眼镜段正宇也考到了江城一中实验班，和顾启年在一个班里，而蒋家兄妹俩因为爸爸要出国工作，所以只能暂时离开祖国母亲的怀抱。 　　顾棠答应了兄妹俩，到时候一定去送机。 　　军训的最后一个周末，谢浅主动邀请顾棠一起练琴。 　　经过琴室事件后，谢浅莫名其妙的没那么装了，但嘴也变得欠欠的，可能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抱歉啊。” 　　顾棠为难地看着谢浅，“这周没办法去练琴了，我的两个好朋友要出国，我得去送机。” 　　谢浅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居然为了送机这种无聊的事，拒绝和我练琴？！” 　　顾棠：“……” 　　谢浅横竖都不信顾棠会为了小伙伴抛弃自己，直到看见顾棠收拾包包准备暂离宿舍。 　　谢浅眼巴巴的：“你真走啦？” 　　顾棠看着像被遗弃小狗一样的谢浅，叹了口气：“你要不要一起去？” 　　谢浅哼了一声：“我什么要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 　　- 　　一小时后，车上。 　　顾启年抱着手臂，目光冷冷地瞪着不速之客：“为什么要带他？” 　　不速之客还在车上嚣张地炫果盘！ 　　顾棠拉拉顾小少爷的衣袖：“这周末学校都没人，就他一个人留着很可怜的，像没人要的小狗狗一样……” 　　吃果盘的人猛地抬起头。 　　谢浅抹了把嘴：“我听到了哦！” 　　听到就听到了，蹭车蹭饭蹭果盘的人没有发言权。 　　谢浅跟着顾棠和顾启年，被一路拖到了飞机场。 　　蒋助理没想到自己出国工作，老板的儿子还会来送机，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虽然知道这都是因为孩子们的友谊，但他还是觉得倍儿有面子。 　　蒋助理：要为顾氏奋斗一辈子！ 　　孩子们的友情天真纯粹，没那么多复杂的。 　　蒋毅文和蒋依依一看见顾棠，就冲过来和他拥抱，顾小少爷背手站在一边，蒋依依认为男主只能女主抱，所以她不上手，蒋毅文则有礼节地和顾启年握了握手，像两个未成年的商界精英。 　　顾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给小伙伴。 　　送蒋毅文的是一套最新款的游戏装备，而蒋依依则获得一个纯金打造的大鸡腿。 　　顾棠很自豪：“我挑的礼物，年年付的钱，算是我俩合伙送的！” 　　蒋依依抱住黄金鸡腿，喜欢得不行，上嘴咬了一口，龇牙咧嘴地说：“喜欢，但不能吃……” 　　“早就给你准备好啦。” 　　顾棠掏出满满一盒鸡腿，什么口味的都有，递给蒋依依，“带着慢慢吃。” 　　蒋依依想到小伙伴以后天各一方，还不知道下一次重聚是何年何月，眼圈红起来，又抱了抱顾棠：“棠棠，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 　　顾棠被她说得鼻子一酸：“我也会想你们的，随时联系。” 　　这时，蒋依依注意到了蹲在角落吃果盘的谢浅。 　　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谢浅，又看看顾启年，随后很有信心地对顾小少爷举起小拳头挥了挥。 　　蒋依依：“竹马加油！干翻天降！” 　　作者有话说： 　　蒋依依：谁说竹马干不过天降？ 　　有小天使担心CP乱的问题，放心，这本不存在哦。 　　这本就是年棠粗粗粗粗粗箭头，或者也可以说是《年棠和小伙伴们》，攻受和其他小伙伴都是纯洁的友谊，没有乱七八糟的混乱CP。 　　至于副CP，正文基本不会出现，番外写不写以后看情况。 　　哇！眠眠终于写完啦！晚安安！碎觉觉！爱你们~~~ 　　—————————————————— 第25章 　　白色飞机划过天空, 留下一道长长的拖尾。 　　顾棠和顾启年收回视线，一转头，发现谢浅的目光还追着飞机屁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来送机的。 　　谢浅迎着风撩了下刘海, 发出自恋的声音：“那个小丫头好像一直在看我！” 　　顾棠偏头看着钢琴小王子：“你说依依？” 　　谢浅倨傲地点头：“对。” 　　顾棠摇摇头，语气笃定：“这不可能。” 　　“为什么？” 　　谢浅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瞬间不高兴了。 　　他钢琴小王子的名号不小呢, 出去比赛的时候还有女生上台给他送花呢！ 　　顾棠微笑：“因为你长得不像鸡腿。” 　　谢浅：“……？” 　　这都什么离奇审美？！ 　　想想那个不识货的小丫头捧着一盒鸡腿比抱着黄金还开心，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如此。 　　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临走前那丫头还瞪他一眼干什么？ 　　谢浅想想不对：“难道她是在骂我？” 　　顾棠：“提你名字了？” 　　谢浅：“那倒是没有……” 　　见顾棠和顾启年同时露出“有病请去治”的眼神，谢浅提出灵魂质疑：“那你们说！那什么竹马什么天降的，都是什么意思？” 　　从幼儿园起, 蒋依依就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顾棠早就习惯了，并不会深究话里的意思。 　　于是, 他老实地摇摇头：“不懂。” 　　随后转头看向顾小少爷：“你懂吗？” 　　顾启年沉吟片刻, 抬头看天。 　　顾棠和谢浅也随着他的视线向蓝蓝的天空看去—— 　　只见一只圆滚滚的小鸟飞过。 　　小鸟扑棱着翅膀, 在半空中忽然抖了一下羽毛，一坨不可名状需要打码的黄色半液体状物质坠落下来。 　　不偏不倚, “啪叽”砸在谢浅的脑门上。 　　“……”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两秒后。 　　谢浅：“啊啊啊啊啊————” 　　看着疯狂尖叫乱蹦乱跳的谢浅, 顾棠十分同情, 又恍然大悟：“原来天降是这个意思！” 　　顾小少爷也了然地点点头。 　　顾棠惊叹不已：“依依好厉害！都会预言了！” 　　顾启年：“嗯。” 　　一旁发疯的谢浅：“你们在聊什么东西？！谁给我递张纸啊啊啊——” 　　- 　　“他怎么跟着我们回家了？” 　　顾启年盯着在他家走来走去的钢琴小王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爽, “还穿了我的浴袍。” 　　顾棠耸耸肩, 摊手：“没办法，我的他穿不下。” 　　奶团子的就更不能给鸟屎怪穿了, 变臭了怎么办？ 　　他这件回头也不能要了！ 　　洁癖的顾小少爷嫌弃地想, 眉头皱得紧紧的。 　　顾棠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算了, 年年你别生气，总不能把他一个人送回学校吧？” 　　顾启年冷哼：“也不是不行。” 　　谢浅套着略微有点嫌大的白色浴袍，像只菜粉蝶似的扑过来：“不用了吧，那多麻烦啊！” 　　顾启年拉开顾棠，以免他被“菜粉蝶”扑上，冷冰冰地说：“不麻烦。” 　　“棠棠——” 　　谢浅一扭头，对顾棠露出可怜巴巴的狗狗眼，“你忍心把孤苦无依的我送去冰冷的学校独自一人丢在宿舍里啃馍馍吗？“ 　　顾棠无语：“我们学校没有馍馍，还有，你现在是一点偶像包袱都不要了吗？” 　　谢浅表示无所谓，反正在琴楼的时候，他的人设包袱都丢光了。 　　谢浅十分坦然：“反正这里又没外人。” 　　他装那么累做给谁看？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这个家唯一的外人？】 　　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它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顾启年也讨厌没有边界感的谢浅。 　　但好在顾家比较大，家里出现一个杂质，存在感也不是那么的强……个屁！ 　　谢浅烦得要死！ 　　一直拉着顾棠说个没完！ 　　之前明明连四手联弹都不愿意，现在变得像是顾棠的尾巴…… 　　不！ 　　奶团子才不会长出这么讨人厌的尾巴！ 　　顾小少爷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边，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想了那么多，这会儿已经在想象，如果顾棠长出尾巴，会是什么样子的。 　　很久以前，他好像做过一个顾棠变成小人鱼的梦。 　　尾巴是洁白的珍珠色，软软的，还亮晶晶的。 　　漂亮又可爱…… 　　“年年？” 　　顾棠发觉顾小少爷两眼发直，好像在放空的样子，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 　　想你变成小人鱼…… 　　顾启年薄唇紧紧抿住，拒绝分享。 　　顾棠只好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哼，顾启年小朋友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告诉他了！ 　　顾棠噘起嘴巴，瞪着顾小少爷，对方也抿唇看了看他。 　　谢浅坐在对面，眯眼看看顾棠，又看看顾启年，好奇发问：“你俩互相放什么电？你看我，我看你的……好怪啊！” 　　顾棠难得语气冷冷：“不想吃晚饭你直说。” 　　顾启年：“送你回校。” 　　谢浅：“……” 　　这是什么夫唱夫随既视感？！！ 　　晚餐时间。 　　厨师将一道道菜肴送上桌，顾权和苏梅也从楼上走下来。 　　前不久，顾权把工作重心转移回国内，在家的时间也比平时多了不少，可以和孩子们一起用餐，发现有客人在，他微微挑了下眉。 　　毕竟他儿子不像是能在学校交到朋友的样子。 　　估计是乖崽的朋友。 　　谢浅一见顾权就觉得眼熟，仔细想了想，记起是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看到的人物，惊讶地张大嘴巴。 　　他家也不差钱，但和顾氏却有天堑之别。 　　刚才进来也只是觉得顾宅豪华，但没想到……他同学的“顾”是顾氏的顾！！！ 　　谢浅转过头来对顾棠和顾启年比手画脚：“你们爹是顾顾顾顾顾……” 　　顾棠拿起一个餐前小面包塞他嘴里：“你是鸽子吗？” 　　只有鸽子才会咕咕叫。 　　顾棠的冷笑话，只有顾启年一人听懂了，他微微翘起嘴角，眼尾都变得柔和。 　　谢浅在顾氏家主面前手足无措，紧张得筷子都不知道怎么拿。 　　多年来被亲儿子无视的顾权：“……” 　　忽然找到了当爹的感觉！ 　　希望乖崽的朋友经常来玩。 　　为了缓解尴尬，谢浅看向坐在顾权右手边的苏梅，礼貌问好：“阿姨您好！” 　　全家人愣住。 　　谢浅：“？” 　　苏梅优雅地掩唇笑道：“错啦，该喊奶奶。” 　　啊，这…… 　　谢浅好容易才反应过来，尬笑道：“哈，哈哈，奶奶您好，您真年轻，又好看，难怪棠棠长得那么可爱……” 　　顾棠可爱有目共睹，这么夸总没错！ 　　哪知他话音刚落，顾家又安静下来。 　　谢浅感觉微微不妙。 　　就听顾棠小声提醒他：“你别乱说啦。” 　　顾启年担心地望了顾棠一眼，见少年垂着眼眸，以为他心里难受了，说道：“血缘关系不算什么，人和人在一起久了，容貌会变的有些相似，你是奶奶带大的，会像也正常。” 　　顾棠弯起眼睛：“嗯，像奶奶就好了，奶奶多好看啊。” 　　苏梅开心又感动：“乖崽最会哄我。” 　　顾权放下话来：“乖崽就是我们家的孩子，跟血缘没什么关系。” 　　顾氏一家人和乐融融。 　　只有谢浅在旁边用脚趾抠地。 　　太尴尬了，必须说点什么缓解一下…… 　　谢浅憋了半天，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别扭地说道：“那，那难怪顾启年长得那么好看，多亏奶奶的美貌基因哈哈哈……” 　　仔细看看，顾启年的五官轮廓跟顾权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 　　肯定是顾家亲儿子！ 　　苏梅闻言一愣，叹了口气：“我是启年的后奶奶，严格来说，他继承不到我的基因。” 　　“……” 　　尴尬到空气凝滞。 　　顾棠彻底放弃谢浅，靠过去和顾启年咬耳朵：“我都替他用脚在地上刨出三室一厅了……” 　　谢浅：“……” 　　他这是挖出了什么顾氏的家族秘辛？！！ 　　苏梅还是善良的，见客人尴尬，为他盛了碗汤：“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谢浅捧着汤碗问顾棠：“……怎么感觉奶奶好像不是在夸我？” 　　顾棠微笑：“这就是夸。” 　　顾启年点头：“毕竟我家没有这样的天真品种。” 　　谢浅：“？？？” 　　这话他听懂了！ 　　顾启年在骂他智障！ 　　但在人家的地盘，谢浅也不敢说什么，埋头喝了口汤，眼睛倏然亮起。 　　“好好吃！” 　　顾家的饭菜，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 　　加上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用餐氛围浓厚，谢浅不客气地添了两大碗。 　　顾权看着宛如从难民营出来的客人，关心道：“平时父母都比较忙吗？” 　　谢浅咽下嘴里的饭，端正坐好回答：“他们在国外艺术学校里当老师，不太见得到面。” 　　难怪。 　　孩子像是没人给饭吃的样子…… 　　顾权表示同情，同时夸奖一下自己：“我以前也忙，现在把重心转移回来，能照顾家庭多一些。” 　　说着，回头看向孩子们。 　　等夸。 　　可惜顾小少爷连眼神都没给亲爹一个，埋头吃自己的饭，还转头告诉顾棠今天的糖醋排骨不错，叫他多吃几块。 　　顾氏家主略心塞：“……” 　　好在还有细心的顾棠。 　　顾棠一见没人接顾权的话，忙跳出来解围：“是的！顾叭叭是家里的主心骨！” 　　顾权缓缓舒了一口气：得救了，好感动。 　　还好他们家有乖崽！ 　　【宿主，恭喜你！完成‘男主爸爸的贴心小棉袄’隐藏成就，奖励剧情币X2】 　　【不错啊！越来越像假少爷了！夺走男主家长辈的爱，让男主孤立无援！】 　　听见系统的提示，顾棠愣怔了下。 　　有血缘亲情在，顾家人不可能不爱顾小少爷。 　　但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没人站在顾启年的身边，那他就是顾启年唯一的家人。 　　他会爱他的。 　　所以，无论如何，顾小少爷都不会孤立无援。 　　但既然能把剧情混过去，顾棠也不多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白混两枚剧情币，多爽！ 　　晚餐后，苏梅吩咐管家给客人安排房间。 　　谢浅客气道：“不用，我跟顾棠睡就行。” 　　刚说完，就感到有一道冰寒刺骨的视线朝他扫射过来。 　　谢浅：“？” 　　顾启年脸色阴沉：“谁允许的？” 　　顾小少爷人长得漂亮，眉眼尤其凌冽，脸色一沉下来，气势迫人。 　　谢浅被乍然镇住，本能地抖了下。 　　顾棠不怕顾启年，拉拉顾小少爷的衣袖：“没事，就让他去我房间睡吧，免得还要麻烦管家叔叔整理客房，多累啊。” 　　有顾棠撑腰，谢浅的腰板一下子就挺直了：“就是，我能占多大地方？” 　　说着还冲顾启年抬了抬下巴。 　　他在顾家做客，顾棠是顾家养的孩子，两人都寄人篱下，当然应该睡一起！ 　　顾启年凶什么凶？ 　　吓了他一跳…… 　　【宿主……】 　　“嗯？”顾棠忽然听见系统在叫自己。 　　【不，没事……】 　　顾棠：“？” 　　系统也不想没事打扰宿主。 　　但刚才，它看见剧情海洋中有一个亮点缓缓浮现，但一直都不太清晰。 　　每个亮点代表一个剧情任务，满足条件后就会自动浮现。 　　这样若隐若现的状态，还是头一次遇见。 　　系统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个模糊的剧情亮点中只有几个字能勉强看清，好像是：让男主吃醋…… 　　奇怪。 　　男主的感情线没那么早开启吧？ 　　而且感情线剧情怎么会跑到炮灰假少爷这儿来？ 　　系统迟疑了下，没有报出来。 　　顾棠没听到系统再出声，就接着睡觉的话题跟顾启年说：“让谢浅睡我房间，我去年年那里睡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系统那边惊讶的发现“让男主吃醋……”剧情点又缓缓沉入剧情海中。 　　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系统陷入沉思。 　　听了顾棠的话，顾启年心情秒好：“好。” 　　谢浅亲眼见证，让顾冰山融化只需要顾棠的一句话。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皮。 　　……今晚吃的挺饱的，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还在吃狗粮？！ 　　在陌生环境里睡觉多有不适应。 　　谢浅坐在床上拉住顾棠：“喂，你房间太大，我一个人睡心里毛毛的！” 　　言下之意，你陪陪我！ 　　但钢琴小王子要面子，没好意思说出口。 　　哪知顾棠对他微微一笑：“我找小伙伴陪你！” 　　谢浅：“？” 　　没一会儿，顾棠抱来一只看起来有点旧的毛绒小熊，还有一盆不知道什么毛绒绒的草。 　　顾棠先把小熊递给他：“我小时候都抱这只小熊睡，借你抱抱。” 　　“谢谢啊……” 　　谢浅接过小熊，捏了捏，“这熊怎么耳朵秃了？好像还有牙印，谁啃的？” 　　“！！！” 　　顾棠脸蛋一红，一把抢回小熊崽，“算了！你不适合小熊！” 　　说完，把那盆毛绒绒的草放在他的床头。 　　“给你千叶兔耳，它手感很好，摸起来也很催眠。” 　　听完顾棠的说明，谢浅伸手摸了摸草。 　　软软的，毛绒绒的，还凉凉的，确实手感还行。 　　但正常人谁摸着草睡觉？ 　　就见顾棠甜甜一笑：“我没事就喜欢摸这种草的叶片，手感特别像年年的耳朵。” 　　谢浅吓得立马把手缩回来，碰都不碰那盆草。 　　谁要摸顾启年的耳朵啊？！ 　　恐怖故事了属于是！ 　　谢浅还想缠着顾棠，这时顾小少爷走进房间。 　　虽然顾启年一句话都没说，但谢浅清清楚楚地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警告，以及文字信息——爱睡睡，不睡滚。 　　谢浅立马钻进被窝：“晚安，玛卡巴卡！” 　　军训一个月，顾启年已经有足足三十天没和顾棠睡在一起了。 　　已是夏末，但天气还有些炎热。 　　室内冷气开得充足，两人穿着短袖短裤。 　　一躺下来，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都靠在一起。 　　顾启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身体很热，非常燥热。 　　和他硬邦邦的身体不同，顾棠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靠着他的时候，还热乎乎的，顾启年就感觉自己变得更热，像是被火烤着。 　　顾棠都准备睡了，偏头一看，发现顾小少爷脸颊通红。 　　一直红到脖子根。 　　再往下被衣领挡住了看不见，但估计也红得厉害。 　　顾小少爷肤色冷白，这样红起来显得很突兀，像煮熟的虾似的。 　　“会不会热？”顾棠关心地问了句，准备把冷气再调低点，他自己可以盖被子。 　　顾启年没说话，只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你发烧了？”顾棠有点担心，支起身体摸了摸顾小少爷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不烫啊……” 　　顾启年摇头：“我没事。” 　　顾棠奇怪：“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顾小少爷深吸一口气：“吃得好，气色好！” 　　顾棠愣了愣：“哦。” 　　说那么大声干嘛？ 　　顾棠莫名其妙地躺下来，想了想说道：“我也要多吃一点，才好长个子。” 　　他现在睡下来，都比顾小少爷短了一截儿呢！ 　　两人并排躺着，脑袋在枕头上，下面他的脚却只能碰到顾小少爷的小腿。 　　顾启年小朋友这两年窜得真快啊！ 　　一下子就长那么高了。 　　羡慕…… 　　顾棠这样想的时候，脚尖在顾小少爷的小腿上无意识地划拉。 　　殊不知，这对顾启年来说，相当折磨。 　　他热得快要死掉了。 　　但又不敢动。 　　顾棠的脚很白，指尖还微微泛出粉色，脚趾小小的很可爱，就连圆圆的贝形小指甲都很可爱…… 　　他要是起来，顾棠肯定会问他要做什么，他也说不清。 　　潜意识里又有点享受顾棠这样轻轻在他腿上划拉的触感。 　　所以只能忍着。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像被微弱的电流电到，麻麻的，酥酥的。 　　既舒服，又刺激。 　　顾启年觉得自己可能得病了。 　　不然为什么对顾棠反应那么大？ 　　他这边睡不着，但顾棠向来沾枕头即睡。 　　只稍稍纠结了一下身高问题，顾棠就没心没肺地会周公去了。 　　学校宿舍设施再怎么好，也没有家里睡得舒服，加上顾小少爷还睡在旁边，顾棠睡得格外踏实，像小时候一样。 　　他一睡着，就翻了个身。 　　胳膊搭上身边人的腹部，腿也压在人家腿上，把顾小少爷当抱枕。 　　顾启年呼吸一滞。 　　身体僵住，一动不动，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们其实经常用这样的姿势睡觉。 　　他见过婴儿时期软软小小的顾棠，见过幼崽期肉嘟嘟的顾棠，也见过四肢逐渐抽长的顾棠，但现在的顾棠让他觉得陌生。 　　只分开了一个月，顾棠好像忽然就不一样了。 　　身上的气息好像变得更甜。 　　但除了甜，似乎又多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顾启年感到肩膀上热热的。 　　顾棠把脑袋凑过来了。 　　柔软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肩头，温热潮湿的呼吸一下下喷在他的颈侧。 　　忽然，腹部一凉，衣服被掀开了一个角。 　　顾启年：“！” 　　在他一动不动的时候，熟睡的顾棠无意识地将手伸了进来。 　　小小的手掌贴在他的腹部，指尖将触未触地在那片皮肤上滑动……好像一片小羽毛在他的心口上轻轻地挠。 　　“顾棠……” 　　顾小少爷从喉咙里艰难地喊出一声，嗓音哑得不可思议。 　　身边的肇事者终于动了动。 　　顾棠的嘴唇划过他的肩膀，嗫嚅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梦话。 　　“虎肌……嘿嘿，窝也要……” 　　煎熬中的顾启年：“……” 　　-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 　　“唔——” 　　顾棠一觉睡醒，浑身苏爽。 　　还是在家里睡得香。 　　宿舍再怎么好，也没有年年身边好，跟年年睡觉最舒服了！ 　　顾棠眼睛都没睁开，就先懒洋洋地坐起来，想撑个懒腰。 　　胳膊一抬……咦？？？ 　　顾棠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自己被丝带绑住的两只手。 　　丝带质地很软，绑得也不算紧，不会弄伤他。 　　但好端端的绑他干什么啊？ 　　顾棠用脚碰了碰睡在床边边，只要翻个身就能掉下去的顾小少爷：“年年！” 　　顾启年一直难以入眠，在后半夜起来冲了个凉水澡，才终于睡着，这会儿被推醒，脸上表情不善，坐起来的时候阴森森的。 　　顾棠可不怕他，顾小少爷的起床气还是他给治好的呢。 　　直接举起手，放到对方眼前。 　　顾棠：“为什么绑我？” 　　顾小少爷一怔，昨晚的记忆渐渐复苏。 　　脸上阴沉褪去，红一阵白一阵的。 　　看着面部表情不丰富，但脸上颜色变来变去的顾小少爷，顾棠拧起小眉头：“问你话呢，绑我干什么？” 　　顾启年解释不清，只能闭口不答。 　　大清早的，两人在床上陷入僵持。 　　这时，房门被推开。 　　没有边界感的钢琴小王子像旋风一样刮进来：“猫宁——” 　　谢浅冲到一半，猛地一个急刹车。 　　手脚僵硬地立在原地。 　　他双目睁圆，先看看顾棠手上的丝带，又看看面红耳赤的顾小少爷：“你们……” 　　顾启年难得心虚，没出声。 　　顾棠觉得自己被绑着很奇怪，正想解释点什么。 　　就见谢浅咽了口唾沫，搓搓手：“你们……在玩什么小游戏？” 　　“带上我！！！” 　　作者有话说： 　　谢浅：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第26章 　　“没人教你进别人房间要敲门？” 　　顾启年长腿一伸, 从大床那头下来，绕到另一边，把地上的小熊拖鞋给顾棠踢踢好, 又给人把手腕上的丝带解了。 　　他个子高，顾棠就抬起手腕配合他的动作。 　　床边立着的少年身材高大, 挺拔如青竹, 床上坐着的少年仰着一张讨喜的小娃娃脸，头上还翘着几根睡乱的呆毛，看起来乖的要命。 　　晨光下这幅画面很好看。 　　谢浅看呆了一瞬，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顾小少爷刚才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是啊，我家没人啊。” 　　谢浅无辜地挠挠脸颊, 走到门口抬手叩了两下, “这样敲吗？” 　　顾启年：“……” 　　顾棠还记得昨晚用餐时谢浅说自己的父母常年在国外艺术学院当老师，一家三口几乎很少有见面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看, 谢浅就相当于有钱人家的留守儿童。 　　家里经济条件固然不错, 但家庭教育严重缺失。 　　也就难怪谢浅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 　　好在孩子还小，本性不坏。 　　可以慢慢教。 　　顾小少爷显然也想到了, 没再多说什么。 　　顾棠冲谢浅友好地笑了笑：“没事啊, 谢谢你来叫我们起床。” 　　“啊, 对！起床！” 　　谢浅终于想起来正事儿，“我是来叫你起床的, 快中午了, 我们还练不练琴了？” 　　顾棠从床上蹦起来：“什么？这么晚了？！” 　　谢浅点点头，拍了拍自己圆润的肚皮：“是呀, 我还比你们多吃了一顿早饭呢, 你们家厨子做的饭贼好吃！” 　　顾棠：“……” 　　确实。 　　顾家的厨师长有点东西。 　　“等等……” 　　顾棠揉了揉刚被松开的手腕, 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盯着顾启年。 　　因为眼神太过炙热，顾小少爷颇有几分心虚地偏过头去，又被顾棠两手捧住脸颊将脑袋掰正过来。 　　顾棠：“看着我。” 　　顾启年薄唇紧抿，等待审问。 　　顾棠肯定是要继续问丝带的事。 　　但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就见娃娃脸的少年两眼一眯，盯着他仔细瞧了一会儿后，问道：“睡了那么久，你怎么还有黑眼圈？” 　　顾小少爷一怔。 　　……就这？ 　　顾棠捧着他的脑袋左看右看：“你不会半夜背着我打游戏了吧？” 　　顾启年：“……” 　　“我不玩游戏。” 　　顾小少爷拉开顾棠的手，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顾棠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见过不少小同学这个年纪迷恋上打游戏，学业就荒废了，他家顾启年小朋友可是男主，未来要逆袭成为大佬的人物，绝对不能沉迷游戏。 　　而且夜里不睡觉容易长不高。 　　这点也很关键。 　　虽然顾小少爷不矮了，但据说长得早的孩子容易后续乏力，长不上去。 　　他得盯紧顾小少爷。 　　顾棠用两根手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顾小少爷，表示：我会看着你的啊。 　　顾启年：“……” 　　夜里睡得像小猪一样的不知道是谁。 　　- 　　开学典礼表演在即，练习时间宝贵。 　　起床洗漱后吃了点东西，顾棠就和谢浅开始练习校歌的四手联弹。 　　校歌节奏明快，弹奏起来难度不大，主要锻炼的是两人的配合度，顺了几遍曲子后，顾棠和谢浅就渐渐默契起来，打手和漏拍的情况基本消失。 　　休息的间隙，顾棠放松了一下手指，夸赞谢浅：“你弹得真好哎！” 　　这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之前只是听朱旭说谢浅在外面比赛拿了多少奖项，但因为谢浅略显奇葩的性格，导致很难让人把那些奖项和真实的他联系在一起。 　　真正坐下来弹琴，钢琴小王子的光环就正式上身了！ 　　顾棠在说话的时候习惯注视这对方，圆亮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显得十分认真。 　　谢浅向来自傲，极少因为别人的夸奖而感到不好意思，这会儿却因为顾棠过于真诚的视线，而脸颊红了红，破天荒地谦虚道：“还好啦，我以前学琴的时候每天都要弹十小时，熟能生巧而已……” 　　顾棠惊叹：“果然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 　　被夸天才很开心，谢浅也回以赞赏：“你弹得也很不错啊！” 　　老实说，他有被顾棠的琴艺惊艳到。 　　谢浅自小学琴，天赋出众，很少有钢琴师能入他的眼，更别提初中同学了，所以一开始老师安排四手联弹，他是拒绝的。 　　谢浅：鸿鹄岂可与燕雀为伍？ 　　如今一起弹奏过后，他只觉得—— 　　真香！ 　　跟人默契配合的感觉太好了！ 　　顾棠的琴艺竟然不亚于他！ 　　甚至有可能超过他……因为这首曲子的难度不够，顾棠显然还有很多实力没有发挥出来。 　　之前谢浅还只是觉得顾棠人不错，现在对顾棠忽然有了伯牙对子期的情谊。 　　谢浅认证好朋友的标准很简单： 　　——这兄弟以后可以一起弹琴。 　　既然是好兄弟，自然要多了解对方一些，于是谢浅问道：“你学琴的时候一般一天弹多久？” 　　没等顾棠回答，有道略低沉的声音替他说道：“不多，也就想起来的时候弹一两曲吧。” 　　谢浅：“？” 　　顾启年露出炫耀自家小孩的表情：“顾棠小时候不用人教就会弹《小星星》。” 　　谢浅：“！！！” 　　怎么可能？ 　　《小星星》多难啊！ 　　他小时候学这首还被难哭过呢！ 　　“你骗我！” 　　谢浅悲愤扭头，一脸凄苦地望着顾棠，“天才就是天生的！” 　　“哈哈……”顾棠干笑着摸摸鼻子。 　　总不好说是他上辈子学的吧。 　　不过他练习弹琴的时间确实不算长，因为一直住在医院，并没有弹钢琴的条件。 　　那时候，医院休息大厅的中间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非常漂亮，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都会有一位钢琴师老先生来弹琴。 　　音乐能安抚人的情绪，不少病人餐后也会绕到这里，来听一听钢琴师弹琴。 　　顾棠就是其中的一员。 　　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他就会过来听曲子，回到病房里还会对着平板电脑里的模拟琴键，找个琴谱，自己练习。 　　有些关于琴的问题他不懂，就会去请教那位钢琴师老先生。 　　对方很和蔼，让他直接在钢琴上弹奏试试。 　　渐渐的，顾棠就会弹琴了。 　　钢琴师老先生觉得顾棠是个好苗子，想收他做关门徒弟，但当时的顾棠只能告诉老先生，自己无法离开医院，甚至可能活不了太久。 　　他至今还记得那位老先生眼中流露出的悲伤神情。 　　不过现在的顾棠很好。 　　老先生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为他感到高兴。 　　他有一起弹琴的小伙伴，还有听众。 　　从小到大，顾小少爷都是他最忠实的听众。 　　练习之前，看见顾启年坐在旁边，谢浅还不是很理解，小声问顾棠：“我们弹琴，他为什么也在啊？” 　　可惜没逃过顾小少爷灵敏的耳朵。 　　顾启年声音冷冷：“谢浅，你想被丢出去就直说。” 　　被点到名字，谢浅缩起脖子，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顾棠笑眯眯地告诉他：“我弹琴的时候，年年一直都在的啊。” 　　就好像顾小少爷运动的时候，他在旁边画画一样，他弹琴的时候，顾启年小朋友也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 　　哦，不对…… 　　有一次就很不安静。 　　还记得那是在他们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顾棠自己创作了一支小曲子，兴致勃勃地在钢琴上试着弹一弹，想分享给顾小少爷。 　　哪知弹到一半，顾麟忽然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抱起来。 　　顾棠两腿悬空地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只能像婴儿时那样无奈地挂在小叔的手上。 　　顾麟兴奋得像是疯了：“棠棠！你刚才那首曲子从哪里来的？” 　　顾棠老实地说是他自己创作的。 　　“真的？！” 　　顾麟眼中充满惊喜，看向他的眼神宛如看见了神明，“你是天才吗？绝对是天才吧！小叔跟你要个授权，行不行？” 　　早就知道顾家小叔平日穿衣打扮走朋克摇滚风，顾棠没想到顾麟还真在大学里搞了个乐队。 　　正值毕业季，顾麟想带乐队在毕业典礼上表演，但报上去的曲目一直不能通过，理由是校方想听一些原创的声音。 　　可是，会演奏和会谱曲是两回事。 　　顾麟正蹲在家里对着五线谱抓耳挠腮，忽然听见一段从未听过的优美旋律。 　　只要稍微改动一点点，就很适合毕业典礼的氛围。 　　叫他怎能不激动？！ 　　顾棠面对顾家小叔的请求，很是大方：“小叔你拿去用，别客气。” 　　“呜呜呜，棠棠你是小天使……不！你是我的小神仙！” 　　顾麟太激动了，紧紧抱住顾棠，还蹭了蹭小神仙软嘟嘟的脸颊。 　　顾棠向来乖巧，一动不动地挨蹭。 　　顾家二少爷抱着软乎乎的崽崽正蹭得忘我，忽然觉得脚背一凉，以他的经验，顿觉不妙，低头一看—— 　　橙黄色的果汁泼在他的脚上。 　　量还不小。 　　旁边，他家亲侄子拿着一个空玻璃杯，面无表情地耸耸肩。 　　顾启年：“对不起，手滑。” 　　骗谁啊？！ 　　手滑为什么杯子还在你手上！ 　　这都不是第一次了！！！ 　　“我的限量版新鞋啊啊啊——” 　　顾麟只得放开顾棠，冲出去抢救鞋子。 　　他前脚刚走，后脚顾启年就坐上了琴凳，一双深邃的黑眼睛望向顾棠：“我想学弹琴，你教我。” 　　顾棠很意外。 　　顾小少爷虽然会做他的听众，但是对音乐的兴趣向来不大，表现在从不会刻意去听流行乐或者轻音乐。 　　不过对方说要学琴，顾棠自然是鼓励的。 　　多个技能多条路。 　　让他来为未来的顾大佬点亮音乐技能点！ 　　顾棠一屁股坐在顾启年身边，歪过头来问他：“年年，你想学什么？” 　　顾小少爷毫不犹豫地说：“你写的那首。” 　　“好啊。” 　　顾棠也很喜欢这首曲子。 　　他今天坐在窗边，看着顾宅花园，想着他和顾启年从小到大在花园里玩耍的画面，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旋律。 　　可以说，这首曲子汇聚了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 　　而且还是一首非常适合四手联弹的曲子。 　　本来顾棠还有点惋惜，只能他自己独自演奏。 　　现在既然顾小少爷愿意学，他求之不得。 　　顾小少爷没有钢琴基础也没关系，他手把手地教！ 　　初春的暖风吹进房间。 　　两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平分一张琴凳，并肩而坐，胳膊贴着胳膊，腿挨着腿，看起来亲密无间。 　　他们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在黑白琴键上敲出动听的音符…… 　　但顾棠怎么也没想到。 　　顾小少爷就只学会了这一首。 　　或者说，顾启年小朋友背下了这首曲子敲击琴键的位置和顺序。 　　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未来的顾大佬技艺超群，但只会对着五线谱上的小蝌蚪干瞪眼，没有半点艺术细胞。 　　除了顾棠抓着他的手教会的这首曲子外，再也没有能弹的了。 　　回忆到这里，顾棠不由得笑起来。 　　他挪了下身子，拍拍自己坐着的琴凳一侧，转头问顾小少爷：“年年，要不一起弹？” 　　谢浅惊讶：“他也会？” 　　回答他的是顾小少爷冷冷地一瞥。 　　顾启年将衬衫袖口解开，卷上去，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端正地坐在顾棠的身边。 　　因为长大了，坐在琴凳上比小时候还要贴在一起。 　　顾启年的耳朵微微发红。 　　他把手指放在琴键上，对顾棠点了点头。 　　顾棠弯起眼睛，也将手指放了上去。 　　黑白的琴键上一大一小两双手。 　　两人默契到一句话都不用说，甚至不用告诉对方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顺利地弹奏起来，手指欢快地弹跳着，音符由指缝中倾泻而出…… 　　十多分钟后，一曲奏完。 　　听众谢浅还没从刚才的曲子中抽离出来，半晌才回过神来。 　　相比起顾启年会弹琴这件事，他更好奇另外一件。 　　“这是不是很有名的那位神秘作曲家Sugar的曲子？！” 　　谢浅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能听错，“星麟传媒发布的，对不对？” 　　顾棠有点不好意思，转头和顾启年对视一眼。 　　星麟传媒是顾麟毕业后开办的娱乐公司。 　　顾棠这首曲子在顾麟的毕业典礼上演奏以后，大受好评，有相关业内公司联系到顾麟，想要买下这首曲子的版权。 　　但顾棠不愿意。 　　这是他创作的和年年的歌，不想卖给外人。 　　顾麟灵机一动，不想卖给别人，就自己发行嘛！ 　　他这个二世祖虽然比不得兄长有本事，照看不了顾氏这么大的企业，但开个小娱乐公司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顾麟着手折腾起来。 　　没想到经过几年的运作，如今星麟传媒也算是在圈内能说得上话的公司了。 　　这一切的契机，都是顾棠的这首曲子。 　　发行的时候问题来了，顾棠年纪太小，需要保护，肯定不能用本名署名，顾麟就给他取了个艺名，叫Sugar。 　　棠棠，糖糖。 　　多甜啊！ 　　顾麟很喜欢，顾启年也很满意，顾家上下都觉得这个艺名很适合顾棠。 　　可爱。 　　顾棠虽然不好意思，那也只能答应下来。 　　现在被同学叫出口，他脸颊都红透了。 　　谈到Sugar，谢浅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钢琴小王子做双手捧心状，陶醉道：“Sugar是我的女神！可惜她只创作了这么一曲，也从来不露面，不然我一定要去她的签售会！” 　　顾棠：“？？？” 　　顾启年：“！！！” 　　“等会儿！” 　　顾棠打断谢浅的畅想，有些艰难地问道，“Sugar的单曲上又没写性别，你怎么确定是女生？” 　　谢浅也讶异地反问顾棠：“你把Sugar的曲子弹得那么好，竟然都不懂她的灵魂吗？！” 　　顾棠：“……” 　　我懂个屁！ 　　【宿主，他说你不懂你自己，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正在摸鱼的系统都听乐呵了。 　　顾棠：“你别说话，不然今晚加班。” 　　【嘤！】 　　系统卑微遁走。 　　从什么时候起，宿主都开始安排它的工作时间了！ 　　但是它该死的喜欢！ 　　谢浅两手重新交握于胸前，目光悠远且迷离：“Sugar创作的曲子多甜啊，和她的名字一样甜美，一定是一位非常美丽可人的女孩。” 　　“不知道她芳龄几许，但我从音乐中感觉到，她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 　　也就是道具不允许，不然钢琴小王子此时恨不能口叼玫瑰。 　　顾棠深吸一口气，故意打岔：“说不定这首曲子是Sugar年轻时候创作的，现在创作者本人已经很老了。” 　　“不可能。” 　　谢浅笃定地竖起一根手指头，“星麟传媒当年刚创办的时候，除了Sugar的歌其他什么也没有，我有理由怀疑星鳞传媒的创始人就是发现了这颗超新星，才决定开办公司的。” 　　“甚至！星鳞传媒的创始人和Sugar是很熟悉的关系！” 　　顾棠：“！！！” 　　这小子……总在不该犀利的时候如此犀利！ 　　谢浅小嘴还在叭叭：“我给她公司写过好多信，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 　　顾棠吐了口气。 　　还好。 　　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信件都是顾麟在处理。 　　谢浅的眼神逐渐坚定：“她就算比我大一点也没事，只要她单身，长大后我要像绅士那样追求她！” 　　“你做梦。” 　　一直没出声的顾小少爷忽然语气冰冷地说道。 　　与此同时。 　　系统也发出一声奇怪的电子声响。 　　顾棠听见了，喊了系统几声，对方没回应，他就暂时不管了。 　　估计系统又在剧情海中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点。 　　问题不大。 　　有剧情来了，他做就是。 　　谢浅是结结实实被顾启年的眼神吓了一跳，不开心地说：“你凶我干什么？你也暗恋Sugar啊？” 　　说者无心。 　　顾启年听到这话却愣怔了一下。 　　谢浅想了想顿觉不对：“你别的都不会弹，只会弹Sugar这首曲子……卧槽！顾启年你真的暗恋我女神！！！” 　　顾棠下意识转头看顾小少爷。 　　只见顾小少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顾棠暗自摇头：啧啧啧，他家顾小少爷肯定被气得不轻…… 　　顾启年并不是生气。 　　他只是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半晌后憋出两个字：“无聊。” 　　谢浅松了一大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好你不喜欢她，不然我肯定抢不过你。” 　　顾启年：“……” 　　“好了好了。” 　　顾棠出来打圆场，“既然要表演的曲目练习过了，今天就弹到这里吧。” 　　谢浅帮忙关琴盖，一边盖还一边遗憾：“顾棠琴艺不错，可惜这架琴很一般。” 　　顾启年比顾棠反应还大：“你说什么？” 　　顾棠倒是很自然地说道：“我觉得够用了，没必要买太贵的。” 　　钢琴价格本来就高，稍微提高一点档次，花销就数以万计。 　　他觉得没必要。 　　顾小少爷却摇头：“我觉得不行。” 　　“我也觉得不行。” 　　顾权刚忙完工作，想上楼听听孩子们弹琴，哪知听见小同学说他们家乖崽的琴不行，这能忍？ 　　顾氏家主都不用问，就知道乖崽在替他省钱呢。 　　他们家也没别人玩琴，乖崽不说，其他人也不知道琴好不好用。 　　是他疏忽了。 　　顾棠眼睁睁看着顾叭叭拿起手机，让助理去了解如何选好琴，然后让顾棠挑。 　　顾棠连连摆手表示不需要。 　　顾权对此很不赞同：“乖崽不选，我就买最贵的，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谢浅：“？？？这是什么金主发言！” 　　狠狠羡慕了！ 　　为了不让顾叭叭乱花钱，顾棠只能挑了一架自己一直想要的白色三角钢琴。 　　这架钢琴在选项里不是最贵的，但却是音质最好最适合他的。 　　照理说，从顾叭叭那里获得钢琴这种好事，必然占了一个剧情点。 　　类似什么“假少爷花费男主老爸的钱”之类。 　　结果顾棠一直等到晚上，都没等到系统提示音。 　　他以为系统提前下班偷懒去了。 　　哪知快睡觉的时候，系统又蹦了出来。 　　【宿主，不得了啦！】 　　顾棠一惊：“你没翘班啊？” 　　【哪还能翘班啊！出事了宿主！男主的感情线若隐若现！剧情海中‘男主吃醋什么什么的’那个剧情点又飘出来了！】 　　顾棠疑惑：“原书里有男主感情线吗？” 　　他好像还没来及看到那里就死掉了。 　　【肯定有的！只是作者没有作为重点写，但现在跳出时间肯定不对！太早了！】 　　【难道顾启年有喜欢的人了？】 　　听见系统的疑问，顾棠如临大敌：“什么？年年要早恋？！” 　　这比打游戏还要命！ 　　早恋不仅会影响顾大佬逆袭时拔刀的速度，最危险的还有可能歪剧情！ 　　顾棠噌地一下跳下床，一把抓住刚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的顾小少爷，紧张道：“年年！早恋达咩！” 　　顾启年：“？？？” 　　作者有话说： 　　棠棠：早恋达咩！ 　　顾年年：心虚ing 　　有小天使建议作话中用顾年年这个名字，眠眠也觉得很可爱！就用上了！感谢小天使的建议！爱你们~~ 　　—————————————— 第27章 　　被突然壁咚在墙上的顾启年：“……” 　　顾棠心里着急, 语速都加快了：“年年，在你这个年纪心动的感觉只是青春期的悸动，荷尔蒙的反应, 全都是假的！” 　　惯性使然，突然冲过来的少年整个人像是趴在他的身上。 　　顾启年喉结微微沉了下。 　　虽然不知道顾棠为什么好端端的跟他说这些, 但望着对方澄亮的圆眼睛, 顾启年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哎，这就对了。” 　　顾棠稍稍宽心一点，松开顾小少爷，回头往床边走。 　　少年一离开，身上分量骤然一轻, 顾启年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胸口。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青春期的悸动？ 　　顾启年沉吟了几秒, 抬步跟在顾棠身后。 　　这时，顾棠蓦地回头。 　　顾启年心里有事, 魂不守舍, 两人差点撞上。 　　“不行！” 　　顾棠仰起小脸, 蹙眉盯着顾小少爷的眼睛，“我还是不放心！” 　　他上辈子也没有恋爱经验, 对感情方面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就算如此, 顾棠还是觉得自己知道的比顾启年小朋友多得多。 　　趁着顾小少爷现在懵懵懂懂，他得给他下条禁制。 　　顾棠小胸脯一挺, 下巴一抬：“你听好了, 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长幼有序, 你不能提前谈恋爱, 什么时候我谈了，你才能谈，听清楚了吗？” 　　顾启年眉头蹙起来。 　　顾棠顿觉不妙，小声试探：“你该不会……已经谈了吧？” 　　“没有。” 　　顾启年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 　　顾棠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你发誓，我不谈你不谈。” 　　顾启年神情犹豫。 　　顾棠两眼一瞪：“嗯？” 　　顾启年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顾棠心里踏实多了，打了个哈欠，一边伸懒腰一边往床边走。 　　少年身形抽长了，宽松的短睡裤下是纤细白皙的两条腿，套在小熊拖鞋里的脚腕细得一手就能握住…… 　　顾启年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慌乱地挪开视线。 　　耳朵又莫名其妙地红起来。 　　好在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看不清楚。 　　顾棠对此一无所知，他安安心心地呈大字型躺平在床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宿主！你这就睡了？顾启年的担保能算数吗？】 　　好奇怪。 　　宿主不问感情方面的问题还好，一问男主，它就看见剧情海中好几个男主的感情线剧情点亮起来？ 　　瞧瞧这片海…… 　　隐隐约约浮现出好多粉红色的小光点。 　　像是飘满了爱情的水母…… 　　系统操心得要命。 　　这男主该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答应宿主的话，转脸就暗搓搓跑去跟人谈恋爱吧？！ 　　“不会的。” 　　顾棠连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地说，“我了解年年，他一定不会骗我的，答应了，就肯定不会早恋。” 　　“我们要信任他。” 　　【行吧，那就先放放这件事……】 　　【宿主你赶紧想一下‘掩盖男主的光芒’主线剧情任务怎么完成，倒计时只剩下不到48小时了！】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顾棠：“Zzzz……” 　　【……】 　　不愧是它家宿主！ 　　系统焦虑地不敢下班，只能团成一团缩在顾棠的意识里。 　　顾启年躺上床后也睡不着。 　　一想到顾棠以后要跟人谈恋爱，他就心烦气躁。 　　重生前顾启年还不到十八岁，没有恋爱经验，对这方面也没有过好奇，他并不清楚谈恋爱的人会在一起做什么。 　　但正因为这样才更烦！ 　　想到顾棠会被别人碰。 　　想到顾棠对别人会比对他还好。 　　…… 　　顾启年的眼眸一点点暗沉下去。 　　【！！！】 　　系统忽然打了个激灵。 　　怎么回事？ 　　粉红色的剧情之海为什么忽然暗下来了？！ 　　【不好！男主有黑化倾向！】 　　然而顾棠一睡着，雷都打不醒，系统这点点轻微的呼喊，又怎能把他吵醒？ 　　睡梦中的顾棠吧唧吧唧嘴巴，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胳膊和腿习惯性地攀在顾小少爷的身上。 　　顾棠毛绒绒的脑袋拱进顾小少爷的脖颈间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系统惊讶地发现，在顾棠把男主当成抱枕以后，剧情海又逐渐褪去黑色，变得平静下来。 　　这种情况连前辈给它的资料里都没有见过！ 　　系统担心得要命，决定暂离一下。 　　它要去找前辈请教请教！ 　　顾棠抱住了顾小少爷后，睡得就更香了，他美滋滋地做着梦，嘴角都是上翘的，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顾启年感觉到少年的吐息一下下喷在自己的脖颈上。 　　他竖起耳朵，想知道顾棠在说什么小梦话。 　　但一直黏黏答答的听不清楚。 　　半晌，才终于有了一句略微清晰点的。 　　顾棠嗫嚅地哼哼：“嘿嘿……小熊年年……短短……” 　　顾启年：“……？” 　　什么短短？ 　　- 　　周末结束，就是正式的军训汇报日和开学典礼。 　　上午，江城一中的全体师生们在操场上站好方队，等待检阅。 　　学生会方队负责升旗仪式。 　　顾棠站在艺术班的队伍里，看着远处的学生会方队，心里有些担心。 　　今天起得早，顾小少爷昨晚好像又没睡好，眼下的青影都变深了一点，还带了些早就改掉的起床气，就连坐在车里也是一路闷闷不乐。 　　整个人像是被负能量低气压环绕。 　　这踢正步能踢得有精神吗？ 　　不过，顾棠自己睡得倒是很好。 　　昨晚他梦见小时候的顾启年了！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顾小少爷穿着毛绒绒的小熊连体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屁股后面的绒球尾巴短短的。 　　诶嘿，真可爱！ 　　顾棠想到梦里的顾小少爷，被萌得嘴角上翘。 　　“哇，顾启年是升旗代表哎！” 　　站在身后的朱旭忽然发出一声惊叹。 　　顾棠抬眸望去，只见顾小少爷身姿挺拔，右手捧旗，左手五指并拢放在身侧，立在学生会方队的最前方。 　　“我们学校从来没有过初中部的人做升旗代表的吧？” 　　“这不废话嘛，升旗仪式由学生会负责，学生会以前就没进过初中部的，你说呢？” 　　“好高啊！初一的站在全是高中生的学生会方队里，身高居然一点不吃亏！” 　　身边有其他同学小声地议论，话题全是顾小少爷。 　　顾棠竖着小耳朵，听得美滋滋的。 　　他家年年真优秀！ 　　“动了动了！要走了！” 　　朱旭兴奋得像个播报员。 　　自从知道顾启年和顾棠是一家的，他就把顾启年当自家兄弟了，看着兄弟威风，谁不得意啊！ 　　等顾小少爷一走动起来。 　　大家就更明白为什么学生会这次让一个初中部的学生来打头阵。 　　那正步踢得—— 　　太帅了！ 　　长腿笔直，脚步砸地有力。 　　在全校师生的注目下，顾启年一路走上升旗台，动作利落地将国旗、市旗、校旗挂上旗杆，伴随着国歌，三面棋子缓缓上升，迎风飘扬。 　　顾启年仰起头，帽檐下露出精致秀丽的下颌。 　　很像漫画里的翩翩美少年。 　　他一个立正，敬礼。 　　如林间最青翠的新竹，带着晨露，迎着朝阳，蓬勃生长。 　　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 　　全校师生也跟着一起立正，对着飘扬的红旗敬礼。 　　顾棠望着升旗台上那道挺拔的身姿。 　　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他家顾小青竹，是最棒的！ 　　这时，三面旗升到顶端。 　　顾启年将升旗的绳索固定好，转头，目光扫向师生队伍中。 　　那道视线在锁定一个人后，才停住。 　　顾棠和对方视线交汇。 　　隔了那么远，他还能看清对方的眼睛。 　　清晨阳光照进少年墨色的瞳仁，像是黑曜宝石中淬了点点金光，漂亮得不像真的…… 　　这样的顾小少爷。 　　没人能够掩盖他的光芒。 　　- 　　江城一中的传统。 　　上午升旗仪式，下午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将在室内大礼堂中举办，全校师生按班级落座，需要表演节目的同学则去往后台准备。 　　顾棠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礼服，正站在镜子前面打领结。 　　燕尾礼服将少年的腰身收得很细，很显气质，虽然后台忙碌，但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往顾棠这里多看几眼。 　　谁不喜欢精致漂亮的小王子呢？ 　　更何况，这个小王子还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在镜子里和人对视上，还会友好地笑一笑。 　　可爱得要命。 　　顾棠第一百零八次对着镜子里来围观他的人笑过后，继续埋头打领结。 　　他很不擅长这种东西。 　　上辈子穿病号服没必要，这辈子从小这些衣服上的小配饰都由梅奶奶和管家叔叔帮他搞定，以至于领结这种佩戴复杂又不常用的东西，他戴不明白。 　　哎呀，这个结到底该怎么打？ 　　本来他说不擅长，谢浅就说包在他身上，打领结这种事对参加过无数比赛的钢琴小王子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中午吃了个饭的功夫，谢浅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手机也打不通。 　　马上最后一个压轴节目就是他们的四手联弹，领结只能顾棠自己想办法搞定。 　　“不靠谱……” 　　顾棠小声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双修长的手从后抚到他的颈间。 　　“谢浅你——” 　　顾棠一回头，撞上那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他愣了一下，随即弯唇笑起来。 　　“年年！” 　　“嗯。” 　　顾小少爷应了一声，双手接过被顾棠自己打得乱七八糟的领结。 　　重新展开，围在少年的脖子上，他修长的手指在领结上翻飞，很快，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初见雏形。 　　顾棠用手指轻轻拉了拉领结的系带：“……松一点。” 　　他向来不怎么喜欢在脖子上戴东西。 　　怪难受的。 　　顾启年站在他的身后没说话，但听见他的要求后，将手指伸进他的领间，轻轻将领结朝外扩了扩。 　　顾小少爷体温偏低，手指比一般人的都要凉，顾棠的颈部皮肤又很敏感。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好冰……” 　　“嗯。” 　　顾小少爷还是只应了一声，但并没有立即将手指抽出来，指尖还在他的锁骨上停顿了一下。 　　顾棠：“？” 　　看见少年疑惑的眼神，顾启年才倏然回神。 　　收回手指。 　　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体温。 　　顾启年将手背在身后，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捻了捻。 　　顾棠被他刚才那一下弄得有点痒痒，抬手挠了挠，没太当回事，仰着脸问对方：“你哥帅吗？” 　　顾启年：“……” 　　身后捻动的手指顿住。 　　见对方不答，顾棠肩膀一垮：“啧，没上当。” 　　刚才顾启年要是直接夸他帅，那不就是变相喊他哥了嘛！ 　　可惜…… 　　少年长得可爱，但古灵精怪。 　　顾启年拿他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衣领抚平：“很好看。” 　　“真的吗真的吗？” 　　顾棠乐呵呵的。 　　别人说他好看，都没有顾小少爷说他好看含金量高。 　　因为顾小少爷帅啊！ 　　一个帅的人夸你好看，这说明你真好看！ 　　顾棠又转过身，欣赏镜子里面的自己，同时也看见镜子里比自己高了一头的顾小少爷。 　　“奇了怪了，你这个子都是怎么蹿上去的……” 　　听见顾棠这开场白，顾启年就知道他要展开老话题“吃什么干什么才能长个子”。 　　不爱说话的顾小少爷连忙开口，将话题岔开：“你快要上台了。” 　　“是的！” 　　顾棠圆圆的眼睛里闪闪亮亮，“跟我说加油！” 　　顾启年：“校歌对你没有难度。” 　　顾棠噘起嘴巴。 　　在他还没挂上油瓶之前，顾小少爷说道：“加油。” 　　“谢谢！” 　　顾棠开心地弯起眼睛，咧嘴笑出八颗小白牙。 　　顾启年朝周围看了眼：“那小子还没来？” 　　这问的是谢浅。 　　四手联弹表演，两人一个都少不了。 　　顾棠也有点着急，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上场了，谢浅来了穿衣服也很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 　　两人这边说这话，就见后台跑进来一个熟悉的人。 　　朱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谢浅……谢浅来不了了！” 　　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谢浅出了点意外，人没什么大碍，但手受伤了，已经送去医院，具体情况还不太明了。 　　“宋晨跟着他去医院了，我过来通知你们！” 　　朱旭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儿。 　　顾棠看向顾启年：“这怎么办？” 　　“先跟教导主任报备。” 　　“实在不行，改独奏。” 　　教导主任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确定了谢浅确实无碍，才开始为了表演着急。 　　艺术班会弹钢琴的当然不止顾棠和谢浅两个人，但其他人一来琴艺不见得过硬，二来没有和顾棠练习过，配合不默契，好好的校歌还不知道会弹成什么样。 　　主任咬咬牙，说了跟顾启年一样的办法：“改独奏吧。” 　　可目前的情况是，开场报幕已经报出去了。 　　说得很清楚是四手联弹。 　　压轴节目忽然少一个人，全校师生肯定也很疑惑。 　　顾棠犹豫片刻，问道：“老师，能不能让顾启年同学和我一起表演？” 　　顾启年诧异地看向他。 　　教导主任也愣了下：“顾启年同学也会弹钢琴吗？” 　　顾棠点点头：“他会。” 　　顾启年狭长的眼睛都睁圆了：“？” 　　教导主任却毫不怀疑顾棠的话，这孩子真诚又可爱，说顾启年同学会，那就是真的会。 　　主任不疑有他地拍拍顾小少爷的肩膀：“小伙子优秀啊，人长得帅，成绩也好，还会弹琴。” 　　顾启年：“……” 　　旁边艺术班老师听见这话都快疯了。 　　他会个屁！ 　　主任您是没看见他当初来考艺术班面试是个什么情况。 　　您以为他当初是怎么被刷掉的？ 　　就凭这张脸，但凡会个钢琴，他们艺术班能把人放去实验班？！ 　　艺术班老师心塞塞，但在教导主任面前一句不敢说，拼命给顾棠使眼色，让他别乱吹牛。 　　顾棠看见自己班老师一会儿眨眼睛一会儿嘴角抽抽的表情，安抚道：“老师，您别担心，顾启年同学他真的会弹。” 　　顾启年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拉住顾棠的胳膊：“我不会。” 　　艺术班老师松了口气。 　　还好有个清醒的…… 　　顾棠转头望着顾小少爷的眼睛，目光坚定：“你可以。” 　　顾启年抿了抿唇：“……好，我可以。” 　　艺术班老师：“？？？” 　　不是，同学你的原则呢？！！ 　　“老师，还有十分钟，时间紧迫，请让我跟顾启年同学单独交流一下。” 　　顾棠说完，就把顾小少爷拉走了。 　　艺术班老师愁眉苦脸，教导主任却很安心地两手一背：“哎呀，青春真好，看这俩孩子，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的青春热情，那么的阳光开朗！” 　　主任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老脸，特意补充了道：“也那么的英俊帅气！” 　　艺术班老师：“……” 　　他是老师，他不想骂脏话。 　　但一个个的能不能都有点逼数！ 　　远远看着那俩孩子跑去琴边，他们班的顾棠一开口，实验班那个顾启年就微微俯身，将耳朵凑到人家嘴边，两人头靠头说着悄悄话。 　　这么默契…… 　　可能真的没问题？ 　　- 　　“各位同学们，老师们，接下来由初一艺术班的顾棠和实验班的顾启年同学为大家表演四手联弹我校校歌《致我们》！” 　　主持人退场，暗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 　　一道光束“啪”地打下来。 　　将台上的两人聚在中间。 　　洁白的三角钢琴旁，两个英姿勃勃的少年并肩而立。 　　原本准备好的燕尾礼服非常合身，顾启年穿不下谢浅的衣服，顾棠就干脆把自己的也脱了，两人就穿最简单的长裤和衬衫上场。 　　顾启年穿黑衬衫黑西裤，顾棠穿着白衬衫白西裤。 　　没有燕尾礼服那般华丽，但却更加符合校园的氛围。 　　两人身姿俊逸，简单清爽的衬衫西裤套在身上也非常显眼，一个精致漂亮得不像真人，一个灵动可爱让人心软，各有各的魅力。 　　一时间，在场观众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一位身上。 　　两个少年一同在琴凳落座，白衣少年坐在右边，黑衣少年坐在左边。 　　顾棠和顾启年同时将手放在琴键上，动作默契地像是在照镜子。 　　场内安静下来。 　　坐在最前排的艺术班老师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身边传来教导主任关怀的声音：“你紧张什么？” 　　老师嘴硬：“我不紧张。” 　　教导主任：“那你抓着我的手干什么？” 　　“……” 　　“对不起！主任！” 　　江城一中的开学典礼请了著名的星麟传媒来负责拍摄工作。 　　身为老板，顾麟早就知道最后一个节目是顾棠和同学表演四手联弹，他算好了时间，早早地坐在老板椅上，打开摄像发来的现场直播，顺便转发到家庭群里。 　　给全家人看乖崽的表演。 　　和所有的家庭群一样，豪门家庭也不例外，有一个非常俗气的名字。 　　顾麟打开“相亲相爱顾家人”。 　　分享视频。 　　坐等乖崽上台。 　　忽然—— 　　他从老板椅背上猛地弹坐起来。 　　顾麟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 　　怎么他家小侄子也上去了？！ 　　已经做了导演的沈宁清喊了声“卡”，让演员去休息后，她坐下来打开家庭群，欣赏乖崽的表演，结果看着看着，疑惑敲字。 　　【妈妈搬砖中：乖崽旁边的同学那么眼熟？】 　　【爸爸家里蹲：因为那是儿子……】 　　【妈妈搬砖中：！！！】 　　【妈妈搬砖中：启年会弹钢琴？】 　　【爸爸家里蹲：不知道啊……】 　　顾权也是一脸懵。 　　反正他在家呆了那么久，没听儿子弹过琴。 　　全家只有苏女士最淡定。 　　苏梅姿态优雅地捧着手机，手指按在快捷键上，随时准备截图，以后好印成照片挂家庭相片墙上。 　　苏梅：不能错过崽崽们的每一点成长。 　　画面中，顾棠已经开始弹奏起来。 　　他坐在右边，负责主旋律，顾小少爷坐左边帮他伴奏。 　　不像他和谢浅弹的时候那样平分秋色，这次只能以顾棠为主，顾启年只在需要的时候，帮顾棠敲下几个固定的琴键就可以。 　　在后场简单地交流了一下，顾小少爷就明白了。 　　有两人十几年相处的默契做基础，根本用不着顾棠给提示或者递眼神，顾启年每次都能精准地按出所需的琴音。 　　观众压根听不出换了人。 　　大家只觉得台上伴奏的黑衣男生很漂亮，但弹奏主旋律的白衣男生更有魅力。 　　容貌可爱的少年在弹琴的时候十分专注，散发出和可爱截然不同的气质，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圣洁光，在音乐中，仿佛身后随时会打开一双洁白的天使翅膀。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顾棠身上。 　　顾启年也在望着他。 　　此时，穿着黑衣的顾小少爷自愿化作白衣少年的影子，他想要和顾棠这样永远地默契下去，也愿意用自己将顾棠衬托得更加光芒万丈。 　　【叮——‘掩盖男主的光芒’主线剧情任务完成！奖励生命值100点，剧情币X10！】 　　刚从前辈哪里赶回来的系统气喘吁吁。 　　没等它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发现主线剧情点竟然已经完成了！ 　　这合理吗？ 　　怎么每次它都赶不上热乎的！ 　　一曲弹奏完毕。 　　台下静寂一片。 　　几秒后，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有很多同学起哄喊“安可”。 　　还安可……能弹完一曲就不错了…… 　　艺术班的老师紧张得快要化在椅子上，就听教导主任也跟着嚎起来：“再来一个！” 　　艺术班老师：“？！！！” 　　“再弹一首？” 　　顾棠偏头望向顾小少爷，“弹我们的歌。” 　　顾启年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指重新放回琴键上，等候身边少年的指示。 　　顾棠微微一笑，敲下音符…… 　　最后这四手联弹的节目效果，远比想象得好。 　　在谢幕之后，还有好多同学上台送花。 　　因为顾小少爷气质高冷，看起来就难以接近，有不少人是直奔顾棠去的。 　　男生女生竟然各占一半。 　　然而，献花的同学手还没碰到人呢，学生会成员们就如同天兵天将一般忽然出现，将冲上台送花的男生女生们全部拦住。 　　没有一个能把花送到顾棠手里。 　　顾棠：“？？？” 　　不等他疑惑，就听顾小少爷幽幽说道—— 　　“你说的，这只是青春期的悸动，荷尔蒙的反应。” 　　“学生会有责任帮助同学杜绝一切早恋可能。” 　　作者有话说： 　　同学们：这哥们儿是个狼灭！ 　　—————————————— 第28章 　　顾棠没想到顾启年会把他昨晚说的话还给他, 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圆溜溜的琥珀色瞳仁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顾小少爷变坏了！ 　　见顾棠惊讶又气呼呼的样子，顾启年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状似谨慎地问道：“不惜一切代价遏制早恋可能性, 我做的不对吗？” 　　顾棠：“那倒也……” 　　好像没什么不对。 　　【宿主，我怎么觉得你被狠狠拿捏了？】 　　对系统的质疑, 顾棠视而不见。 　　顾小少爷多听他的话啊, 从昨晚一直记到现在呢。 　　怎么看也是他拿捏了顾小少爷才对。 　　反正顾启年小朋友不会跑去早恋就行啦！ 　　顾棠十分满意，拉住对方的手：“这里人太多了，我们从后台溜走吧？” 　　顾启年点点头：“好。” 　　学生会众人拦着上来献花的同学们，台上乱哄哄的一片，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两个少年手拉着手, 偷偷地从后台跑了。 　　“咦？那俩孩子跑哪儿去？” 　　艺术班老师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跟上去, 被教导主任拉住了。 　　教导主任：“你没有青春的吗？谁喜欢庆祝的时刻被老师跟着？给孩子们一点空间不好吗？” 　　艺术班老师：“……” 　　您好懂青春哦。 　　- 　　顾棠急着走可不是为了庆祝。 　　谢浅受伤了也不知道有多严重, 人还在医院, 顾棠多少有点担心。 　　两人到后台找到朱旭，一起前往医院, 直奔骨科病房。 　　众所周知, 会进这个科室的都是骨折起步, 病房走廊里哀嚎声一阵又一阵。 　　怪渗人的…… 　　终于，在最后一间病房找到了谢浅。 　　只见钢琴小王子衣服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 鞋也丢了一只, 身上不少地方挂彩，额头上还贴了一块渗血的纱布, 但眼眸低垂, 眉目疏冷, 在医生给他伤口换药的时候，吭都没吭一声。 　　朱旭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敬你是条汉子！” 　　虽然看起来很惨烈，但好在基本都是皮外伤，医生说最严重的还是手指骨折。 　　谢浅右手中指被固定了一圈夹板。 　　朱旭问他：“你到底怎么弄的？” 　　“摔的。”谢浅淡淡地说。 　　顾棠低头看了看他的脸：“跟人打架了？” 　　另一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被人揍了？” 　　顾棠转头和顾启年对视一眼，随即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顾小少爷说得对。 　　以钢琴小王子的性格被人揍才比较正常。 　　谢浅：喂，你们礼貌吗？！！ 　　顾棠两手抱臂，偏头望着谢浅：“总之，你脸上的伤绝对不是摔伤，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他上辈子是医院钉子户，什么伤口没见过，就这还想骗过他的眼睛，根本不可能。 　　谢浅板着一张脸，不说。 　　医生也担心：“这孩子嘴硬呢，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说，你们同学来了也好，多劝劝他，说清楚点也有利于治疗恢复不是么。” 　　顾棠点点头：“明白了，谢谢医生。” 　　圆圆脸的小男生弯起眼睛特别可爱，向来严肃的医生也对顾棠笑了笑。 　　只不过笑容藏在口罩底下看不见。 　　医生意识到后，十分热情地说道：“不客气，欢迎下次常来。” 　　顾棠：“……” 　　这可不兴来啊！！！ 　　医生处理完毕，终于退出病房。 　　“请帮我把门关上。” 　　谢浅既礼貌又不太客气地说道。 　　朱旭也习惯了他的怪里怪气，随手给他带上房门。 　　下一秒，谢浅嘴巴一瞥，瞬间换成一张可怜巴巴的狗狗脸：“疼死我了呜呜呜——”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装样子了！ 　　“我的手是不是要废掉了？！” 　　谢浅将自己包成粽子的手指举到顾棠面前，“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弹琴了！” 　　看着正在对自己“竖中指”的同学，顾棠：“……” 　　想到对方是病号，深吸一口气，勉强容忍。 　　“不会，你一定会好的。” 　　“不！我以后就是个废人！” 　　谢浅开始巴拉巴拉交代“后事”，连每根手指头分别买了多少保险都了说出来。 　　是的。 　　虽然比不得顾氏，但钢琴小王子的家底还算殷实，考虑到他的手指就是他的财富，所以每根都分开投保，价格还不大一样。 　　比如中指…… 　　是最便宜的一根。 　　骨折也赔不了多少。 　　谢浅“哇”地一声哭出来。 　　就在这时，医生又推门入内，原来刚才只是去拿些纱布，还没给谢浅全身的伤上完药。 　　谢浅一秒止哭，再度恢复成冷酷的表情。 　　顾棠：“……” 　　装得不费劲吗？ 　　可惜，医生全都听见了，笑道：“这还是位小钢琴家啊，放心吧，指骨轻微错位而已，两三个月就好了。” 　　暴露真面目的谢浅：“呜——” 　　两三个月恢复就不错了，还好没什么严重的伤。 　　如此重视自己手指的人肯定不会主动去跟人打架，被揍的可能性极大！ 　　顾棠越想越觉得顾小少爷说得有道理。 　　对谢浅露出同情的眼神。 　　谢浅：“为什么这样看我？” 　　顾棠叹了口气：“说吧，谁给你揍成这样的？” 　　朱旭撩起衣袖：“兄弟给你报仇。” 　　顾启年站在顾棠的旁边，虽然没说话，但谢浅看出来了，顾小少爷的用眼神说道：打不过不会跑么。 　　他要是能跑的掉还会坐在这里？！ 　　钢琴小王子要面子。 　　被人把脑袋摁在地上揍这种事，别说诉苦，他都不想再回忆一次！ 　　几人僵持着，病房门再度被推开。 　　“别问了。” 　　“他是见义勇为去的。” 　　高高大大的宋晨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副破碎的小眼镜。 　　那副眼镜非常眼熟。 　　顾棠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小眼镜————” 　　“诶，我在！” 　　段正宇从宋晨背后探出头来，朝顾棠挥挥手。 　　顾棠捂住胸口：“吓我一跳，眼镜都碎了，我还以为你没了……” 　　段正宇：“？？？” 　　“搞什么！眼镜又不是我的本体！” 　　失去眼镜的小眼镜大声抗议。 　　顾棠看他这么有元气，也彻底放心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谢浅吃了两天顾家主厨做的饭，把嘴养刁了，实在吃不下食堂的伙食，溜出校门打牙祭，走到一个小巷口，看见巷子里有几个小混混正围着一个学生。 　　从人缝里，谢浅认出那是他们江城一中的校服。 　　几个小混混像是在跟学生要钱，那学生说没有，书包就被抢走了，里面的书全被倒在地上。 　　混混们翻不到钱，就点了打火机说要烧书，可谁知一直像鹌鹑般缩着的学生突然扑过来要救书。 　　可惜，终归双拳难敌四手，学生被打了一拳，眼镜掉在地上，被踩了个稀烂。 　　谢浅知道自己还有表演在身，本不想多管闲事。 　　但看见这一幕，他骂了一句脏话，将弹钢琴的手握成拳头，冲了上去…… 　　“结果就成这样了。” 　　谢浅竖着右手中指晃了晃。 　　朱旭握住他的手腕：“别晃了，总觉得你在骂人。” 　　小眼镜抱着书包，凑到谢浅身边：“谢谢你啊。” 　　“不用谢。” 　　谢浅苦笑，“现在想想，冲动了。” 　　手机就在身上，不会喊人不会报警嘛！ 　　顾棠拍拍谢浅的肩：“别谦虚了，这事儿你办得真爷们儿。” 　　也不知道拍哪儿了，谢浅倒吸一口冷气。 　　顾棠忙收回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 　　他知道谢浅的父母都在国外，儿子就算受伤了，也没办法立即飞回来，暂时手残了的钢琴小王子只能靠他们这群同学。 　　谢浅用健在的那只手摸摸鼻子：“能喂饭吗？我出校门就是为了吃饭来着，哪知到现在都没吃上……” 　　“好啊。” 　　顾棠答应得很爽快。 　　他没看见，顾小少爷在他身边抿紧了嘴唇。 　　【什么情况？又黑了又黑了！】 　　顾棠听见系统在嚷嚷，诧异道：“什么黑了？” 　　【剧情海啊！又变暗了，黑漆漆的……】 　　顾棠看不到系统视角，不解地问：“黑了会怎么样？” 　　【彻底黑了男主就会黑化！剧情有可能会不受控制地往意想不到的地方转变，是非常可怕的事！】 　　顾棠：“？” 　　年年黑化？ 　　顾棠转头看了顾小少爷一眼，对方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当注意到顾棠的视线后，顾启年就冲他微微翘了翘嘴角。 　　哪里黑化了？ 　　顾启年小朋友只是不爱笑，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啊。 　　见宿主不信，系统着急得要命，正要再说点什么，就见宿主同学中那个高大些的站了出来。 　　“我来吧。” 　　宋晨主动接下照顾谢浅的任务，对顾棠他们说道，“你们在开学典礼表演也累了，谢浅交给我，你们回去休息吧。” 　　谢浅听见这话瞬间炸开：“什么叫你们表演？不是改顾棠独奏了吗？谁替我上去了？！” 　　“我。” 　　顾小少爷清清冷冷，只吐了一个字。 　　谢浅：“哦，那没事了。” 　　他见过顾启年和顾棠弹Sugar的曲子，确实很令人惊艳。 　　校歌本身难度不大，如果顾棠做主旋律的话，顾启年担任伴奏也不是不行，就是很考验两人的瞬时默契度。 　　不过对这两人来说，默契是最不成问题的。 　　比如现在…… 　　顾棠刚把手伸出来，都不用说话，也不用眼神，顾小少爷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一旁的朱旭也很惊讶：“你们都不需要交流的吗？” 　　宋晨也疑惑：“顾棠的手机，为什么在你口袋里？” 　　顾启年一贯地冷冷淡淡：“很奇怪吗？” 　　“我不喜欢口袋里装东西，年年经常帮我拿着这些小东西。”顾棠笑眯眯地说。 　　手机这种私人的物品交给别人怎么放心？ 　　不过当事人都不介意，他们跟着瞎操什么心…… 　　在场几人心情微妙，但都没再继续探讨。 　　顾棠拿手机是想帮谢浅订点好吃的：“吃猪蹄吗？以形补形。” 　　谢浅：“……”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这手像猪蹄嘛？！！” 　　钢琴小王子伸出原本修长的手，为自己正名。 　　朱旭不合时宜地说：“肿了，其实有点……” 　　“你闭嘴！” 　　谢浅咬牙切齿，“给我换成卤鸡爪！” 　　- 　　江城一中的学生被校外混混欺负的事，其实早就不止一次两次了。 　　那些混混知道一中的学生大多家庭条件不错，又多是爱学习的乖宝宝，被欺负了也不敢吱声，所以越发猖獗起来，甚至开始在校外几个巷口堵人。 　　这次小眼镜和谢浅被打的事情，有必要让校方重视起来。 　　顾棠一回学校，就向教导主任反应了这件事。 　　“太可恶了！” 　　教导主任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原来谢浅同学不能参加表演，竟然是遭遇了这样的事！” 　　其实，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校门内外都装了不少摄像头，但一来这些摄像头位置固定，总有拍摄死角，二来那些小混混有时还会偷偷地破坏摄像头。 　　“老师，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办吧。” 　　学生会副会长程数刚好进来送材料，听见教导主任的话后，主动请缨。 　　顾棠朝他打量了一眼。 　　程数是高二学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长相斯文，但身高不如顾小少爷。 　　不过能当上学生会副会长靠的肯定不是身高。 　　只见程数莞尔笑道：“校方保护同学们在校内的安全，到了校外很多事情做起来没有学生会方便，老师您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教导主任非常高兴：“好！太好了！学生会有你和顾启年同学这样的优秀人才在，一定会越来越好。” 　　“老师过奖了。” 　　程数脸上的镜片微微闪了闪。 　　或许别人没发现什么，但顾棠的动视能力好。 　　他发现程数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好像朝顾小少爷看了一眼。 　　那眼神好像……带了些敌意？ 　　等三人走出办公室。 　　走在前面的程数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文尔雅的笑容：“顾启年同学，你最近给学生会立了不少功啊。” 　　顾小少爷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只是语气冰冷：“为同学们服务。” 　　“不错。” 　　程数勾起嘴角，“那么关于校外保护同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宿主，你看到没有？】 　　【这就是职场老油条了，自己接活得表扬，转脸就把活丢给别人做，做不好是别人的责任，做好了就是他的功劳，多坏啊！】 　　系统像过来人似的分享职场经验。 　　顾棠皱起眉头。 　　程数还保持着假面孔的微笑，继续说道：“年轻就是要多做事才有锻炼的机会，进入学生会，难道只想享受特权，不想承担责任吗？” 　　顾启年神情淡淡，没接话。 　　顾棠可看不得顾小少爷吃亏，正想回怼点什么，手腕蓦地一紧。 　　顾棠回头，发现是顾小少爷抓着他。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 　　顾启年朝他闭了闭眼睛。 　　顾棠闭上嘴巴，没再说话。 　　一旁的程数用食指推了下眼镜，目光在顾棠和顾启年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儿，笑道：“两位同学感情真好，令人羡慕。” 　　不知道为何。 　　顾棠觉得对方的眼神很讨厌。 　　像蛇一样。 　　- 　　“辣鸡————” 　　一回宿舍，顾棠就找八卦小天王朱旭了解那个副会长的情况。 　　结果朱旭就给出了如上评论。 　　“什么副会长，那就是个垃圾，在老师面前装得像个人样，其实阳奉阴违，背地里不知道坑了多少同学，又在学生会捞了多少好处！” 　　朱旭一张嘴叭叭地就没停过。 　　可见程数的罪状罄竹难书。 　　顾棠听完，感到很奇怪：“没人举报他吗？” 　　“没用。”朱旭摇摇头，“目前学生会长是高三的，忙着高考，学生会的实权其实都在副会长手里，程数又在老师那边好评度很高，想搬动他没那么容易。” 　　而且学校毕竟是学习的地方，大多数学生都是闷头读书，犯不着为了这些事去得罪学生会副会长。 　　顾棠“哼”了一声：“这种人还不如别干了。” 　　朱旭点头：“就是，我觉得顾启年就比他更适合做副会长。” 　　“我也觉得！” 　　顾棠坐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朱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没有觉得，只要一提起顾启年，你眼睛就在发光？” 　　顾棠挥开他的猪爪子：“当然了，他是我弟！” 　　“又不是亲的……” 　　朱旭听见卫生间门打开，跳下床去，“换我洗换我洗，我身上都臭了！” 　　说罢，钻了进去。 　　顾启年侧身让开，没让已经臭了的舍友碰到自己。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顾棠的床边：“在聊什么？” 　　江城一中的学生宿舍配置和大学看齐。 　　都是上床下桌。 　　对初中部的同学来说，个头稍微矮一点，站在地上，仰头都看不见床铺。 　　但顾小少爷却能比床高出一个头来。 　　顾棠两手抓着床边边的护栏，身体前后一摇一晃的，手腕上的白玉葫芦轻轻碰在木质护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说你比程数更适合做副会长，但可惜……” 　　“可惜什么？” 　　顾启年盯着那节细白手腕上的白玉葫芦，眸光深邃。 　　“可惜你对学生会的职务没兴趣。”顾棠使劲一拉，接着惯性摇回来，低头瞅着顾小少爷的脑袋。 　　他上哪儿找这种由高而下看顾小少爷的机会？ 　　嘻嘻，年年的头顶真好看！ 　　【……】 　　系统无语。 　　它的宿主对男主滤镜实在太厚了！ 　　和顾棠对视了一秒，顾启年就将自己的视线拉回来，上了旁边自己的床。 　　“不一定没兴趣。” 　　顾启年靠在床上，拿起一本书，微湿的黑发贴在额头上，衬得那张脸更加俊逸漂亮，“这要视情况而定。” 　　顾棠歪头看着他：“？” 　　只见顾小少爷微微一笑，宛如三月春花绽放。 　　顾启年笑着反问：“不然我怎么能住进来的？” 　　顾棠被对方的笑容晃了下眼睛，他眨眨眼，圆溜溜的眼睛一瞪：“你那叫滥用职权！” 　　好家伙！ 　　把一中记录在学生手册上几十年的老规矩都改了。 　　宿舍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不同班级也可以混住。 　　顾启年翻开书，轻飘飘地说道：“这叫不浪费学校资源。” 　　【宿主，我怎么觉得，男主比你像反派多了？你跟他学学！】 　　系统望着一片黑茫茫的剧情海，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它家宿主做任务是很厉害！ 　　但一点都不像炮灰反派！ 　　不过顾启年也不像炮灰，像大Boss！！！ 　　“胡说八道。” 　　顾棠立马反驳，“年年最善良了，从小到大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那是他洁癖！】 　　系统恨不能抓着宿主的肩膀，狠狠把宿主摇醒。 　　顾棠不开心了：“不许说年年不好。” 　　【嘤！】 　　【我不是你最爱的狗了！】 　　本来也不是。 　　顾棠没忍心伤害脆弱的小系统，在心想偷偷想。 　　他比较喜欢猫。 　　顾小少爷的性格就很像猫咪，安静、矜贵、优雅……但关键时候也能给人挠一爪子。 　　顾棠越想越觉得顾启年小朋友可爱，从自己的床这头，爬去顾小少爷那边。 　　他们两人的床贴着墙放在一并排，中间只有矮矮的床头隔栏。 　　爬过去轻轻松松。 　　宿舍的床毕竟比不上家里的两米大床宽敞。 　　两人睡太挤了。 　　顾棠像个虫子似的一扭一扭拱到顾小少爷旁边，侧躺睡好。 　　感觉没处搁脑袋，有点不大舒服。 　　他很不客气地拉过顾小少爷的一条胳膊，当枕头。 　　啊，舒坦了…… 　　却没发现，在他的一系列骚操作下，顾小少的耳朵一点点红起来。 　　顾棠闭着眼睛，拍拍对方已有些许腹肌的肚皮：“你准备怎么处理？” 　　“什么……” 　　顾启年浑身僵着没敢动，脑袋也有点发晕。 　　顾棠黏答答的声音从他臂弯中传来，带动了些许胸腔的共鸣：“同学们的校外安全问题啊，程数推给你，你准备怎么搞？” 　　顾启年喉结动了动：“看着办。” 　　“快点告诉我！” 　　顾棠不耐烦了，五指成爪挠了挠顾小少爷的肚皮。 　　“……” 　　顾启年闭了闭眼，“用钱。” 　　顾棠：“……这么直接？” 　　顾叭叭的钱赚来也不能这么砸啊！ 　　将少年在他肚子上作恶的爪子拿下来，没处放，顾启年只能暂时握在手里，双眼紧盯对方手腕上的白玉葫芦。 　　看别处，他恐怕没办法好好回答问题。 　　“不用顾氏的钱，还能帮顾氏赚钱。” 　　顾启年慢慢地说，“这种事学校一般会有拨款，或者就用合并宿舍省下的那笔钱，找顾麟订一批监控，顾麟那边能拿到价格很低的货，比市场价便宜很多，卖给学校，学校高兴，他也赚一点，双赢。” 　　顾小少爷难得一次头说那么多话。 　　顾棠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还以为顾小少爷被人欺负了呢，搞半天，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哇，年年好厉害！” 　　顾棠躺在人家怀里，给人家拍了拍手。 　　顾启年的耳朵又红了几分：“你回去。” 　　“再躺一会儿。” 　　天热，宿舍空调没家里冷气足。 　　顾小少爷身上冰冰凉凉的，像个超大号冰枕。 　　靠着贼舒服。 　　顾棠舍不得回去。 　　顾启年低头望了眼少年毛绒绒的脑袋，颇有几分无奈地朝身后枕头上一靠。 　　这时，宿舍门“咔哒”一下打开。 　　在医院被检查了一天的谢浅终于被放了回来。 　　他一进门，就看见顾棠和顾启年两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谢浅眼睛都瞪大了。 　　顾启年也看见了他，微微蹙眉，犹豫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就见谢浅一脸兴奋。 　　“你们又在玩什么？带上我带上我！” 　　刚洗完澡的朱旭也探出头：“啥啥啥？也带上我！” 　　顾启年：“……” 　　果然住宿舍还是很烦！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很烦，黑化了！ 　　—————————————— 第29章 　　宿舍有四个人。 　　最适合四人玩的东西—— 　　顾棠从行李中摸出了一盒卡牌, 这是开学前，梅奶奶给他装包里的。 　　谢浅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扑克牌？！” 　　朱旭紧张地瞥了顾启年一眼，又看向顾棠, 心想再怎么宠也不能包庇成这样吧，小声提醒道：“……这是能在宿舍里玩的东西吗？被学生会的逮到就完了！” 　　巴掌大的纸牌在顾棠白皙的指尖翻飞, 令人眼花缭乱。 　　“没问题的, 这是我奶奶特制的，可以玩。” 　　顾棠手里从容地洗着牌，还有空和舍友聊天。 　　这手洗牌技术是苏梅女士亲自传授，他练了十多年，如今已炉火纯青。 　　想当初, 顾小少爷天天练功、学习、上精英课程, 他就在旁边画画、弹琴、玩纸牌，把纨绔那一套溜了个遍。 　　朱旭瞪大眼睛也看不出顾棠的手指是怎么运作的：“不是, 你这变魔术呢？！” 　　都快翻出花儿来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 他会以为是特效！ 　　谢浅也咽了口唾沫：“顾棠, 你的手比我的更需要上保险……” 　　“小时候奶奶教的，练多了而已。” 　　顾棠语气带着几分骄傲, “奶奶玩这个更厉害, 她以前是专业的！” 　　谢浅想到顾家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士, 根本想象不出来对方还有这手技术，不由得肃然起敬：“牛哇！” 　　朱旭本想竖起一根大拇指, 想了想还是直接跪坐在床上：“向顾棠和咱奶奶献上我的膝盖。” 　　听见“咱”这个字, 顾小少爷眉心跳了跳。 　　与此同时，系统发现剧情海又黑了几分。 　　【……】 　　麻了…… 　　这片海都快变成墨汁色了！ 　　前辈告诉它了, 男主黑化的情况十分危险, 但如果真的黑化, 剧情随时有崩塌可能。 　　到时候，它第一个带宿主跑！ 　　如果没有了可可爱爱又效率奇高的宿主。 　　系统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需要这份工作。 　　谢浅和朱旭两个人四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赏顾棠精湛的洗牌技术。 　　甚至忽略了他还坐在顾小少爷的臂弯里。 　　顾棠从刚才起就没挪过窝。 　　只不过从躺着变成坐起来而已。 　　成长期的少年吃什么都不长肉，薄薄的白T恤勾勒出脊骨漂亮的轮廓，随着顾棠洗牌的动作，单薄的肩胛骨微微开合，好像两个小翅膀。 　　扑棱扑棱的就能飞走。 　　顾启年朝那两只“小翅膀”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羽毛。 　　顾棠感觉顾小少爷在摸他的后背，给他弄得痒痒的，下意识地扭了下身体。 　　顾启年手指一顿。 　　想跑？ 　　顾棠想从他能够到的范围内跑掉？ 　　想到这点，一股没来由的心烦涌上顾启年的心头。 　　这股烦躁的情绪事实上早就存在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上小学时顾棠没和他同桌的时候，又或者是初中两人没在一个班的时候，也可能是猜想顾棠说不定会想要寻找亲生家人的时候…… 　　每一次有可能跟顾棠分开，都让他烦躁不安。 　　顾启年盯着少年纤细的后背，眸光暗沉。 　　【完了完了，好黑好黑，剧情海越来越黑……】 　　系统：着手准备辞职信。 　　“洗好啦！” 　　顾棠兴致勃勃地把纸牌叠在一起。 　　顾启年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下巴搁在少年小巧的颈窝里。 　　被顾小少爷的头发蹭在脖子上，顾棠觉得痒痒，歪过头蹭了蹭，刚好和顾小少爷的脑袋蹭在一起。 　　好像两只交颈的鸟儿。 　　对面的朱旭看得愣了愣。 　　“顾启年你抱着顾棠干什么？好怪啊……” 　　谢浅说出了朱旭的心里话，引得朱旭连连点头。 　　结果就听钢琴小王子下一句说道，“你是不是想偷看牌！” 　　朱旭：“……？” 　　顾启年并不松开顾棠，甚至又嚣张地蹭了几下：“以他的洗牌技术，别说偷看，摊开给你也看不清。” 　　这倒是说得有理有据。 　　谢浅无力反驳。 　　朱旭被这么一打岔，也不觉得眼前这两人抱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了。 　　看牌而已。 　　被顾小少爷变着法儿夸了，顾棠得意地冲他一抬小下巴：“夸我厉害！” 　　“嗯，你厉害。” 　　顾启年微微翘起嘴角。 　　莫名其妙的，蹭过顾棠以后，他的心情就变好了。 　　【？剧情海怎么又变成五颜六色的了？！】 　　【男主又不黑化了？！！】 　　一回来就看见剧情之海的不仅黑色褪去，还变得色彩斑斓的。 　　好不容易写完辞职信的系统：“……” 　　“啪——” 　　顾棠把洗好的纸牌拍在床上，“来吧！抽起来！” 　　- 　　“刚开学就安排宿舍抽检？会不会太早了？” 　　艺术班老师感到很奇怪。 　　往年都是开学一个月后，教导主任才开始安排宿舍抽检，这学期学生会却特别积极，副会长刚开学就主动提出要去检查宿舍情况。 　　程数温和地笑道：“一寸光阴一寸金，越早让同学们养成好习惯，对学习越有帮助。” 　　“说的很有道理！” 　　教导主任十分欣赏地说道，“本学期的新同学中优秀的人才不少，相信不会让我们失望。” 　　突击检查说白了就是针对新生的。 　　艺术班老师有些担心。 　　实验班老师替他说出了心声：“你们班学生搞艺术的，自由惯了，每年宿舍抽检都是重灾区。” 　　那都还是整理过的！ 　　艺术班老师有苦说不出。 　　他来不及通知班上住宿的同学整理内务，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检查队伍一起走。 　　战战兢兢，随时做好扣分准备。 　　教导主任背着手走在前面：“这好像还是班级宿舍混住后的第一次检查。” 　　“是。”程数跟在主任右手边走，脸上的金丝边眼镜片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扣分一定要细化到人。” 　　戴着红袖章的检查团从低楼层往上一层层走。 　　走到初中部的某间宿舍门前，教导主任脚步一顿。 　　“三带一！” 　　“四个王！” 　　“炸！！！” 　　几道声音从门内飘出来。 　　教导主任和蔼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哪个班的？” 　　一看那门牌号，艺术班老师两眼一黑—— 　　这是他们班的宿舍！ 　　“看一下名牌上都是谁……哦？顾启年？！” 　　程数用食指推了下眼镜，状似震惊地说道：“是我们学生会的那位同学吗？哎呀，学生会的人，自己不该出现这种违规情况啊……” 　　“说起来，宿舍合并也是他出的主意吧？难道是公器私用，滥用职权？啧啧啧……” 　　程数像遗憾似的摇摇头，“可惜了，看来学生会不适合他。” 　　几句话说完，艺术班老师就见实验班老师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最后直接变黑。 　　这位学生可是实验班的骄傲。 　　程数每句话都像是在扎实验班老师的心。 　　终于，实验班老师绷不住了：“你们在干什么？！” 　　他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里，四个人齐齐看向门口。 　　四人手里都拿着纸牌，其中一人脸上还贴着长长短短的纸条。 　　朱旭撩开纸条，无辜又紧张地说：“老师好，怎，怎么了？” 　　程数靠在门边，扫了眼几人来不及放下的纸牌，叹了口气：“人赃并获。” 　　艺术班老师平时严厉，但其实是个护短的，先一步冲进房间，抓起看起来最乖的顾棠：“顾棠，你们在干什么呢？快解释一下……” 　　“还解释什么！有眼睛的都看见了！” 　　实验班老师气得吹胡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班里的骄傲，“顾启年！你你你——” 　　不行了，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小小年纪，聚众打牌！ 　　这都不是写份检讨能解决的事儿！ 　　几个学生会成员也走进来，准备没收“作案工具”。 　　“等等。” 　　教导主任一抬手，所有人动作停下。 　　他缓缓走进屋内，看看四人手里的牌，又看看地上散落的纸牌，捡起一张，“……二元一次方程？数学题？” 　　又捡起一张。 　　“语文古诗词背诵？” 　　教导主任意识到什么，一把抽走朱旭手里的牌，翻了翻，“英语阅读理解……怎么还有物理题？你们才初一，这超纲了……” 　　难怪输得贴一脸纸。 　　这孩子手气真非…… 　　教导主任怜悯地望着朱旭。 　　朱旭：“？” 　　教导主任恢复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晃了晃手上的纸牌：“这谁做的？” 　　顾棠老老实实地举起手：“我奶奶，快摸底考了，她做这个题卡纸牌让我们抽着复习。” 　　程数满脸的不可置信，从顾棠手上抢过纸牌：“题卡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扑克牌？！” 　　顾棠无辜地歪了歪头：“因为……好看？”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梅奶奶就是这么说的。 　　程数眯眼：“那你说，三带一是什么？” 　　顾棠：“连续抽到三门主科题，任选一人做一道超纲的物理题。” 　　“四个王呢？” 　　“连续抽到单门课四道题，可以免一次抽题。” 　　“……” 　　程数闭了闭眼，差点憋过气去。 　　可恶啊，还挺会玩！ 　　他气得一把扯下朱旭脸上的纸条，咬牙：“那你们说说，这又是什么？是不是在赌2博！” 　　朱旭痛苦捂脸：“嗷————” 　　顾棠两手捏着衣服下摆，老实巴交的：“做错一题贴一条，长记性……” 　　一旁手残了的钢琴小王子还在帮腔。 　　谢浅扭捏道：“感谢学长帮撕，我们都没忍心下手。” 　　程数有火没处发，将纸条捏成一团，狠狠瞪着朱旭。 　　朱旭像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似的，两手抱胸，泪眼汪汪：“呜嘤——” 　　程数感觉有点反胃，挪开视线。 　　“副会长很希望抓到同学犯错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他的脸上。 　　顾启年语气平缓，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也不针对任何人，淡淡地说道，“为什么呢？学生会查寝不是为了避免同学们犯错吗？” 　　顾棠秒懂顾小少爷的意思，脑袋一歪，一脸天真地望着程数：“对呀，为什么呢？” 　　程数一噎：“……” 　　顾棠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迷茫得好像迷路的小鹿：“难道副会长只是为了抓人吗？所以看见同学们没犯错，副会长反而不开心了，是吗？” 　　程数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同学真爱开玩笑。” 　　“这位同学说得对！” 　　实验班老师用拳头砸了下手掌，“查寝是为了避免错误，而不是为了揪同学的小辫子。” 　　艺术班老师狠狠同意：“对对对！” 　　程数假笑得嘴角抽搐了几下，往后退了退。 　　教导主任走过来，拍拍顾启年的肩膀：“很好，觉悟很高，学生会就需要你这样的同学，继续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顾小少爷不卑不亢，微微颔首：“好。” 　　教导主任越看他越满意，转头又看向顾棠，这孩子长得乖巧，又激灵，关键还讨喜。 　　“顾棠同学，想不想加入学生会啊？”教导主任柔声问道。 　　在场其他人面面相觑。 　　谁又见过教导主任如此温柔的一面？ 　　顾棠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 　　【宿主，快答应老师啊！就能完成‘与男主平分秋色’成就了，奖励三枚剧情币呢！】 　　顾棠：“……不是很想干活。” 　　学生会可是很累的！ 　　顾小少爷都忙得团团转呢。 　　【宿主，知道为什么我们俩合得来吗？】 　　顾棠：“？” 　　【因为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系统：谁想干活啊？！！ 　　顾棠：“……” 　　见顾棠在犹豫的样子，教导主任又抛出一枚鱼饵：“宣传部不忙，工作也很有意思，我看很适合你，有兴趣吗？还可以和顾启年同学一起工作。” 　　好家伙！ 　　不愧是能成为教导主任的人。 　　一下子就说到他心坎儿上了。 　　两人没能分在一个班级，顾棠正愁怎么多找机会黏着顾小少爷，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顾棠瞥了顾小少爷一眼，发现对方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能看出来，顾小少爷也挺期待他的加入。 　　于是，他点点头，学着顾启年的语气，朗声说道—— 　　“为同学们服务！” 　　教导主任十分满意，连说了几个“好”字。 　　可见是对学生会新成员非常满意了。 　　作为副会长，学生会新鲜血液的注入居然都没有问程数一句。 　　程数在角落里咬牙，结果就听教导主任又说，“我觉得顾启年同学可以破格升为干事了，程数，你记下来。” 　　“……” 　　程数差点把牙咬碎，“老师，这不合适吧，不用经过同学公开选举吗？” 　　教导主任诧异地看他：“我这里可以推荐提名的，你怎么忘记流程了？” 　　程数干笑：“没，只是顾启年同学升职有点快……” 　　“让优秀的同学尽快在岗位上发光发热嘛。” 　　教导主任说着，对着顾小少爷握拳，“为同学们服务！对吗？” 　　顾启年：“……对。” 　　- 　　正式开学后，天气逐渐转凉。 　　顾棠早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闭着眼睛去洗漱，闭着眼睛换衣服拿书包，然后睁开眼找到顾小少爷，捏住对方的衬衫下摆，重新闭上眼睛，像个小瞎子似的跟着对方往外走。 　　“要下楼了，睁眼。” 　　顾小少爷清清冷冷的声音贴在耳边。 　　顾棠这才勉强睁开眼睛：“哦。” 　　这不是在家里，他不能开玩笑让顾小少爷背他。 　　顾启年倒是觉得有点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背顾棠轻轻松松，但对方不跟他提，他也只能不发一言地跟在后面，往下走。 　　很奇怪。 　　顾棠走着走着，感觉今天很奇怪。 　　一出宿舍楼，就有很多道视线朝他和顾启年这边看过来，等他抬眼去瞧，那些视线不仅不收敛，甚至还有几个同学拿出手机悄悄拍他们。 　　……这什么情况？ 　　顾棠一脸懵地走进班级，坐上自己的座位。 　　前排的女生扭头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把他送到艺术班后自己去隔壁实验班上课的顾小少爷，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顾棠：“？？？”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这个女生的特长一定是声乐。 　　而且还是女高音。 　　一把拽过八卦小天王朱旭，顾棠神色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朱旭嘴里叼了只包子，把另一只分享给顾棠，坐在他旁边，一边吃包子，一边慢悠悠地说：“看热搜。” 　　江城一中不禁手机，顾棠从兜里摸出来，打开热搜一看。 　　大多数都是新闻和明星话题，其中只有一条与别的格格不入—— 　　#高颜值学弟们 Sugar# 　　顾棠：“？” 　　点进去，原来是他和顾小少爷在开学典礼上四手联弹表演的视频流了出去。 　　视频拍得很全，除了校歌部分，就连他和顾小少爷弹他们那首曲子的片段也有。 　　再点开评论区，顾棠差点被海潮般汹涌的评论淹没。 　　“让我来看看颜值有多高……哦莫！真香！” 　　“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两人的联系方式！一个都不能少！” 　　“现在的初中生发育那么好的嘛？！长成这样，我去搭讪要联系方式，弟弟们不会掏出小天才电话手表吧？” 　　“穿白衣服的弟弟好可爱！在线求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他在看他，他也在看他，呜呜呜这就是小情侣吧！我忍不住了，磕一嘴弟弟们的CP！” 　　“胡说八道！” 　　顾棠看到最后一句，皱起眉头，“明明是哥俩。” 　　正要关闭手机，忽然弹出一条信息。 　　是顾麟发来的。 　　内容很简单，两个红包，一个数额巨大，另一个稍小一些，但也不少。 　　顾棠：【小叔，这是什么？】 　　顾麟很快回消息：【分红！】 　　Sugar的曲子上了热搜，星麟传媒又赚了一票，自然要给创作者分红。 　　大红包顾棠收得心安理得，问道：【怎么下面还有个红包？】 　　顾麟：【小叔给的零花钱，拿去买奶棒棒吃！】 　　顾棠：“……” 　　他都多大的人了？ 　　顾麟还总是喜欢给他买奶酪棒吃…… 　　虽然他是很喜欢啦。 　　不过买零食也花不了那么多钱，还是存起来叭！ 　　顾棠美滋滋地盘算这自己的小家底，这些年收到的各种红包，还有攒了很久的剧情币。 　　生命值血条旁边的小钱包早就鼓鼓囊囊的了。 　　初步估计—— 　　很快就能买下一个小房子！ 　　顾棠准备等到成年后就去买个小房子放着，什么时候任务完成了，他就搬去小房子里住。 　　【宿主，你不见男主啦？】 　　顾棠沉默了一下。 　　系统的问题他想过，但是按照剧情，炮灰假少爷注定会被男主摁死，等到任务全部完成后，他和顾小少爷的关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能不能见面都是问题。 　　顾棠弯了弯唇：“到时候再说。” 　　他上辈子的人生准则，这辈子也没变—— 　　能过一天就好好过一天！ 　　初中部一天的课程安排比小学强度大得多。 　　临近放学的时候，老师还通知了即将摸底考试的消息。 　　教室里一片哀嚎。 　　小升初结束后，大多数同学都过了个无忧无虑的暑假，开学又有军训，摸底考就是为了帮大家收收心，同时让各班老师了解同学们的真实水平。 　　潮水褪去后，才知道谁在裸泳。 　　朱旭紧张得啃指甲。 　　宋晨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 　　顾棠也很淡定，对他来说初中的课程没什么难度。 　　谢浅举起自己受伤的中指：“受伤了写不了，不能参加考试了，真遗憾。” 　　顾棠瞥他：“你受伤的是右手。” 　　谢浅：“对啊。” 　　顾棠：“但你是左撇子。” 　　谢浅：“……” 　　“不是，这都被你发现了？！” 　　顾棠抬手指指自己的圆眼睛：“我眼力好。” 　　旁边的宋晨一把掐住钢琴小王子的脖子：“好啊，你骗我喂了三天饭。” 　　谢浅不要面子了，可怜巴巴的：“这不是没人喂过我……” 　　谢浅：“宋哥……” 　　“哥……” 　　宋晨：“……” 　　众人各自做呕吐状。 　　谢浅也无辜，明明顾棠很喜欢让顾启年喊哥，怎么换他喊宋晨，大家就不能忍？！ 　　艺术班里一片祥和。 　　忽然一道身影从窗外蹿过去。 　　“什么东西？！” 　　朱旭座位靠窗，被吓了一跳。 　　其他人也没看清。 　　只有眼神很好的顾棠，认出来那是小眼镜—— 　　段正宇抱着书包，一阵风似的往琴房方向疯跑，仿佛屁股后面有鬼在追他。 　　琴房那座小白楼是小眼镜学习的秘密基地。 　　谢浅不解：“学习就学习呗，他急什么？” 　　“当然急了。” 　　朱旭重新靠回窗边，“段正宇的爸妈是高校老师，对他要求很高的，估计模拟考压力大吧，考不好就死翘翘了，我也紧张……” 　　顾棠在心里默默给朱旭点赞，对方有在全力坐实八卦小天王的名号。 　　他和段正宇是小学同学，都不知道段正宇的家世。 　　小眼镜好像几乎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顾棠隐约感觉有点奇怪，不等深想，就听朱旭喊他。 　　“咱们一起去食堂，然后回宿舍玩你那个牌？顺便就复习了！” 　　顾棠摆手：“今天家里送了吃的来，一会儿和年年出去拿。” 　　一听顾家送吃得来。 　　朱旭和谢浅两只馋鬼：眼巴巴.jpg 　　“放心吧，都有都有。” 　　顾棠一说完，立即有好几个热心同学提出要帮忙搬运好吃的。 　　主要是为了蹭饭。 　　顾家的饭，贼TM好吃！ 　　顾启年走到艺术班门口，就见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围着顾棠，说是怕他拎不动，要跟他一起出去帮忙拿。 　　顾小少爷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宿主！又黑了又黑了！】 　　啊？ 　　顾棠没反应过来系统说什么黑了，他正忙着跟热心帮忙的同学们摆手，“不用不用，我和年年一起就够了，我们俩拿得动。” 　　闻言，顾小少爷的脸色又缓和了些。 　　【奇怪，又不黑了……】 　　系统纳闷。 　　男主属变色龙的？ 　　作者有话说： 　　系统：男人心海底针！ 　　———————————— 第30章 　　夕阳余晖下, 顾棠拉着顾启年朝校门外走。 　　校园里手挽手走在一起的女生很多，但两个男生手牵手却不常见，更何况他们俩容貌出众, 大喇喇地走在学校里，十分引人瞩目。 　　顾棠眼神好, 很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些探究的视线。 　　甚至有几个女生看见他们后, 就笑嘻嘻地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表情和朱旭平时八卦吃瓜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棠：“……” 　　忽然想起今天他和顾小少爷那条热搜下的评论。 　　不少网友在线磕CP。 　　也就是他退出的动作足够迅速，不然恐怕还能看见网友在线编的同人小短文。 　　不希望顾小少爷陷入一些奇怪的传闻里。 　　顾棠想了想，悄悄地松开了顾小少爷的手。 　　感觉到手心一空，顾启年瞥了顾棠一眼：“怎么了？” 　　顾棠解释不了他俩被磕CP的事, 莫名感觉有点心虚, 也没转头看顾小少爷的脸色，将手心往校服裤上蹭了蹭：“有点热, 出汗了。” 　　“……” 　　顾启年没说话, 只是微微蹙起眉头, 眼神中有几分怀疑。 　　顾棠只好梗着脖子：“真的！没有不想跟你拉手！” 　　呀！怎么说出来了！ 　　【宿主，糟糕！剧情海又黑起来了……】 　　这都不用系统提醒。 　　面前顾小少爷的脸色都变得阴沉下来, 他还能看不出来？ 　　哎, 弟弟太粘人, 他能有什么办法？ 　　为免男主持续黑化歪剧情，顾棠只好怀着英勇就义般地心情, 将假装擦过汗的手重新塞回顾启年的手心里。 　　牵吧牵吧。 　　跟顾小少爷的心情比起来, 被人看几眼磕个CP算什么？ 　　还有人磕关羽和张飞的CP呢！ 　　顾棠自我安慰地想道。 　　很神奇。 　　他刚重新牵住顾启年的手，系统那边就告诉他, 剧情海的颜色变回去了。 　　【宿主, 你好厉害啊！牢牢地把控男主的情绪, 像开关一样！】 　　开关代表启动，这是系统界最高规格的赞扬比喻。 　　系统对宿主的敬佩之情又增加了几分。 　　顾棠却高兴不起来。 　　小时候的顾小少爷虽然不爱说话，别扭又傲娇，但还不算太难猜，最近他越来越看不懂对方了。 　　【宿主不如趁现在问问男主心情变化的原因？所谓知己知彼——】 　　系统悄悄地出主意。 　　“也好。” 　　顾棠，“……那我组织了下语言。” 　　顾棠朝前踩着自己的影子，慢吞吞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啊，稀烂的开场白。 　　顾棠硬着头皮往下说：“他弟弟跟我们差不多年龄，上初中以后情绪变化特别大，让人猜不透，我朋友很担心弟弟，你说……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叛逆期啊？” 　　一边说，还一边悄悄瞥了顾小少爷一眼。 　　结果跟人家黑如深潭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顾启年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望着他，语气淡淡：“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顾棠：“！！！” 　　“不是！” 　　本能否认，顾棠把小脑袋摇成了小拨浪鼓。 　　顾启年担心顾棠把自己晃晕，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按住他的脑袋：“那是谁？你还有什么朋友是我不认识的？” 　　顾棠脱口而出，随便甩锅：“蒋毅文！他不让我说！” 　　顾启年眯起眼睛，根本不信：“哦，他除了蒋依依这个妹妹，还有个弟弟？” 　　蒋家兄妹俩是龙凤胎，就算蒋家生个二胎三胎，也不可能和他们同年级。 　　顾棠结结巴巴：“啊……是妹妹，说错了，是朋友的妹妹。” 　　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青春叛逆期的锅扣在蒋依依头上了。 　　顾启年嗤了一声：“你还想给我改性别？” 　　顾棠：“……” 　　再见，他说不清楚了！ 　　顾小少爷从小时候起就长得漂亮，但向来讨厌别人说他像女孩子。 　　好在发育抽个子以后，顾启年的身体越发修长，属于男生的身材轮廓日趋明显，没人再说他像女孩子，只会觉得顾小少爷容貌俊美无双。 　　但凑近了细看，就会发现这张脸多么的靡丽。 　　冷白皮，狭长的凤眸，星空黑的眼瞳，鼻梁精致高挺，薄唇殷红…… 　　唯一失去了的，是小时候的包子脸。 　　顾小少爷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巴掌大的脸颊上，让顾棠这个看了对方十多年的人，都时常会看呆一会儿。 　　谁看美人会看腻呢？ 　　在对方微微愠怒的视线中，顾棠的脑子居然还有空开了个小差。 　　他暗搓搓地想，以顾小少爷的长相，真要是他的妹妹，可能也不错。 　　而且顾启年小朋友穿裙子特别好看！ 　　那还是幼儿园汇报表演的时候，他们向日葵小一班抽到了《白雪公主》舞台剧表演。 　　既然是白雪公主，当然要选班里最白的孩子来演，性别倒不是很重要，反正小朋友嘛，套上小裙子根本看不出来。 　　于是，顾启年小朋友凭借出众的外貌和雪一样冷白的皮肤，脱颖而出。 　　全班同学都投他去演白雪公主。 　　顾棠也很兴奋地投出了自己宝贵的一票。 　　第一眼见到顾小少爷，他就觉得对方皮肤白白的，嘴唇红红的，很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 　　可惜顾启年坚决不从，看见老师拿出裙子，眉头皱得像是上了锁，脸上写满了抗拒。 　　为了能过过眼瘾，顾棠只好自我牺牲地忽悠顾小少爷，说他陪他一起穿。 　　顾小少爷将信将疑，竟然答应下来。 　　最后汇报表演相当顺利，但也永久留下了他们俩的黑历史。 　　至今，顾宅的家族墙上，角落里还有一张照片—— 　　顾启年小朋友穿着白雪公主的蓬蓬小裙子，手里捧着一颗大大的红苹果，而顾棠则穿了一条恶毒王后的黑色斗篷裙，还戴了个兜帽，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 　　笑得比苹果还甜。 　　这张照片是苏梅和沈宁清的珍藏。 　　每每看见，都要回味一番。 　　别说长辈们，就算是顾棠看见白雪公主版的顾小少爷，都想亲亲对方的小脸蛋…… 　　“你在想什么？” 　　顾启年狭长的凤眸眯起，眼尾自带一抹微红。 　　顾棠连忙回神，摇头否认：“没有没有！” 　　总不能说他想要个长得像顾小少爷的妹妹，还想把人家亲亲抱抱举高高…… 　　两人继续往前走，顾棠心虚，没再继续问顾小少爷心情好不好的问题。 　　顾启年偏头盯着少年可爱的侧脸，心里堵得慌。 　　顾棠比他想象得还要受欢迎。 　　这才开学几天，一路上已经不知道跟多少老师同学打过招呼了，少年永远带着甜甜的笑容，像是一颗能把人心甜化了的小糖豆。 　　这样的顾棠谁不喜欢？ 　　顾启年颇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 　　至于为什么心烦。 　　他也不是太清楚。 　　所以顾棠刚才问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你看那两个，像不像我们小时候？” 　　牵着的手忽然被拽了一下，顾启年抬眼顺着顾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校门外，不远处公交站台的座椅上，坐了两个小学生。 　　其中一个脸圆圆的在吃烤肠，啊呜咬一口，就喂旁边安静坐着的小男生一口，一根烤肠被他俩美滋滋的分着吃，吃得嘴角油汪汪的。 　　顾启年摇头：“不像。” 　　顾棠：“？” 　　顾启年抬手指了指那个手拿烤肠的的小孩：“那个脸圆的没你小时候可爱。” 　　顾棠：“……” 　　这是什么关注重点？ 　　烤肠喂完了，脸圆圆的小男孩跳下座椅，朝被他喂的那个小男生挥挥手：“吃完啦，我要回家啦。” 　　顾棠和顾启年对视一眼。 　　居然不是同路？ 　　特地为了喂烤肠才陪另一个孩子等公交的？ 　　眼看脸圆圆的小男孩要走，安静的那个小男生忽然一把拉住他。 　　“你只喂我一个人吃烤肠，是不是最喜欢我啊？” 　　面对小伙伴的疑问，脸圆圆的小男孩歪头想了想，随即点头：“嗯！” 　　安静的小男生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接着说：“那，那你不要跟花花玩，林林也不行，只跟我一个人玩，好不好？” 　　圆脸小男孩不解：“我们可以一起跟他们玩啊。” 　　安静的那个立即摇头：“不，我只喜欢跟你玩。” 　　听到这里，顾启年的眉心跳了跳。 　　他好像知道自己最近心情不爽的原因了。 　　相比起学校，还是在家的时候比较好，只有他和顾棠，顾棠只跟他玩，也只对他笑。 　　其他那些在顾棠眼前转来转去的人，顾小少爷都觉得碍事的要命。 　　难道说只有他一个人在介意吗？ 　　顾启年拉住顾棠：“你和我不在一个班，有没有哪里不习惯？” 　　“没……” 　　顾棠刚一开口，就见顾小少爷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转为阴郁，他眼珠一转，连忙改口，“有！” 　　顾启年冷冷：“我听见了，你说没。” 　　顾棠硬着头皮：“你听错了！” 　　说完扭头看看周围没什么人，还抓起顾小少爷的手臂晃了晃，不要脸地冲对方眨眨眼。 　　可惜顾小少爷凉了的心很难暖回来。 　　“不许撒娇。”顾启年冷声说道，将视线瞥向一边，免得自己被对方蛊惑。 　　跟他俩差不多，那两个小男生也在车站拉拉扯扯。 　　安静的小男生从背包里取出一辆四驱车，递到圆脸小男孩面前：“给，送你玩，别人都没有，所以你只跟我玩好不好？” 　　圆脸的小男孩爱不释手地抱着小车车，纠结了一下，点点头：“好。” 　　安静的那个终于笑了：“那我们要永远永远一起玩哦。” 　　小圆脸：“嗯嗯嗯！” 　　旁观中的顾启年：学到了。 　　送礼物，就能留住人。 　　【叮————】 　　系统莫名其妙响起提示音。 　　顾棠一愣：“你是不是接触不良了？” 　　怎么乱响？ 　　【宿主，恭喜完成‘让男主陷入消费主义陷阱’成就，奖励剧情币5枚！】 　　顾棠：“？？？” 　　不是，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顾棠怀疑系统坏掉了，乱报任务奖励，但剧情币又是实打实的加上了。 　　这就很奇怪。 　　顾小少爷从小欲望就很淡，对什么都兴趣不大，顾棠想象不出来对方会想要买什么。 　　直到从管家叔叔那里取食物时，他听见顾小少爷问了管家叔叔好几个名牌车的价格，又问了几岁才能考驾照，当得知成年后才可以开车，顾小少爷还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 　　顾棠：“？” 　　不愧是男主。 　　初中就惦记着拿驾照了！ 　　超前意识真强…… 　　殊不知，此时顾启年内心的真正想法是，他得等到18岁才能送车给顾棠，那岂不是……得等到成年才能让顾棠只跟他一个人玩？ 　　顾小少爷：烦死了！ 　　管家听顾棠说同学很喜欢顾家的饭，这次特意从家里带了很多好吃的来，让顾棠分给舍友。 　　生怕俩孩子不好拿，他想跟着送进校园。 　　却见他们家小少爷两手各拎三四个饭包，一个都没留给乖崽。 　　手上没空了，小少爷递给乖崽一个眼神，乖崽就很顺从地抓住小少爷的衣服下摆，另只手朝他挥了挥：“管家叔叔再见。” 　　“哎，再见再见！慢慢走啊！” 　　管家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别提多放心了。 　　乖崽现在也会像小时候那样，抓着小少爷的衣角呢！ 　　绝对丢不了。 　　入秋的太阳下山很快。 　　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夕阳光线，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气温也跟着降低。 　　顾棠把校服卫衣后的小兜帽戴在头上，手从顾小少爷的衣摆挪到了对方的手臂上。 　　别看顾小少爷瘦，手臂肌肉线条绷紧的时候，硬邦邦的。 　　顾棠捏捏他：“天黑了，年年不怕。” 　　顾启年：“……” 　　他本来就不怕。 　　只是小时候他记着在孤儿院被关禁闭的经历，对黑暗有些排斥，被顾棠发现他讨厌黑的地方以后，奶团子总在两人身处黑暗的时候，记着安慰他。 　　顾小少爷刚才凉了半截的心，终于暖和了几分。 　　微微勾了勾唇。 　　想到在黑暗中对方看不清，他轻轻动了动胳膊，示意顾棠挽着他走。 　　两人能贴近点。 　　顾棠求之不得。 　　小巷子黑乎乎的，他其实心里有点发毛。 　　“哟！小情侣！” 　　忽然，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传来，一听就是老烟枪。 　　顾棠和顾启年同时朝声音源头看去。 　　黑暗里，竖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每个影子都自带一点猩红色的火光——一群抽烟的小混混。 　　“江城一中的学生，出息啊，早恋哈哈哈哈！” 　　说话的小混混晃里晃荡地走出来，手里掐着烟，“女朋友漂亮吗？老子帮你看看。” 　　顾棠和顾启年对视一眼，两人表情茫然。 　　这家伙在说什么？ 　　他们怎么听不懂。 　　小混混走到近前，接着模糊的光线看清了两个人，先是一愣，他没见过长那么好看的，比明星还好看呢！ 　　但随即嫌弃地往后跳了一步，骂了句脏话：“艹！俩男的拉什么手？！我还以为矮的那个是妹子！” 　　顾棠人长得纤细，个头又没窜起来，加上戴着兜帽，从背后看确实有点像女孩子。 　　但一听这话，他顿时不乐意了。 　　说谁矮呢！ 　　小混混一见是俩男生，顿时对他俩没了兴趣，挥挥手：“滚滚滚，赶紧滚，别耽误老子的好事儿。” 　　说完，转回身又走进暗处。 　　顾棠觉得很奇怪，问顾小少爷：“你觉得正常吗？” 　　“不。” 　　顾启年给出简单的回复。 　　这群小混混在学校附近作恶多端，这回在无人的黑暗巷子里堵到他们，怎么可能既不抢钱也不抢手机，就这么放他们全须全尾的离开？ 　　除非…… 　　混混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顾棠的眼睛已经稍稍适应昏暗的光线。 　　他眯起眼睛朝混混聚集的暗处看过去。 　　从混混阻挡的缝隙中，看见了一片他们学校的校服裙布料。 　　——是个女孩子！ 　　“住手！” 　　顾棠大喊一声，冲上去。 　　只见五六个混混抓住了一个女生，还有人捂住女生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那女孩子头发都散了，恐惧从眼睛流露出来，用求助的目光紧紧盯着顾棠。 　　“放开她！” 　　顾棠血往头上涌。 　　该死的，这帮混混已经不满足于抢钱，还想做更加罪恶的事！ 　　刚才那个混混见顾棠单单薄薄的，嘲笑道：“怎么的？小鸡崽儿过来干嘛？讨打？” 　　顾棠咬牙，捏起拳头。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握住。 　　两人手腕上的白玉小葫芦和碧色小葫芦轻轻一碰，发出一声脆响。 　　——是顾小少爷。 　　顾启年将饭盒包放在一边，这是顾棠今3晚要吃的，不能打翻了，妥善安置后，才转头拉住顾棠。 　　然后抬起另只手，朝上指了指。 　　所有人的目光朝他所指的地方看过去，高空处，某根电线杆上有个红色的小亮点，在一闪一闪—— 　　顾麟动作够快的，采购的那批监控已经装上了。 　　“学校周围安装了很多新的摄像头，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控中，这些设备上还有联网的报警装置。” 　　顾小少爷语气平静地叙述，好像眼前的恶行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提醒这帮混混这附近有个监控而已。 　　甚至让人以为他想用这个提醒，换取他和同伴安全离开的机会。 　　混混们大声嗤笑：“怂包。” 　　本来混混们的目标也不是顾棠和顾启年，骂了几句难听的脏话后，那些混混们丢下他俩，将女生拖进了监控死角。 　　女生无助又害怕地挣扎着大喊救命。 　　那群混混们越发兴奋。 　　“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啊！！！” 　　说话的混混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被人从背后敲了一闷棍。 　　混混晕晕乎乎地转过头来，就看见刚才那个瘦瘦弱弱的小男生手里举着根棍子，少说有棒球杆那么粗。 　　对方这一棍子下了十成十的力气，没留手。 　　混混感觉自己头上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流下来，在他的视野里，小男生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还没来及数明白，混混就“扑通”一下倒地晕了过去。 　　顾棠赶忙将棍子丢掉，挥了挥小手：“咦，暴力不好。” 　　其他几个小混混终于意识到自己老大被敲晕了，也顾不上女生了，骂着粗话朝顾棠冲过来。 　　“他妈的！干死他！” 　　面对几个比自己壮了一大圈的混混，顾棠避也不避。 　　他只站在原地，抬手。 　　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一道风从他耳边刮过。 　　是顾小少爷冲上去了。 　　接着是一阵“砰砰磅磅”以及拳拳砸肉的闷响，其间还夹杂着各种哭爹骂娘和痛苦哀嚎的声音。 　　嘶…… 　　顾小少爷下手不轻啊。 　　还好巷子深，不然会吓到无辜路人的。 　　半晌后，顾启年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行了，睁眼吧。” 　　顾棠这才放下捂眼睛的手。 　　混混们全都倒在地上，还有个倒霉的，被顾小少爷用鞋踩着，摁在窨井盖上。 　　顾棠摇着头，啧啧嘴：“都说了，暴力不好。” 　　混混挣扎，竟然开始试图跟他们讲道理：“你们是学生，在外面打架，不怕，不怕被开除吗！” 　　顾棠笑起来。 　　【宿主，你这个笑真的好像反派哦！带劲儿！】 　　系统啪啪鼓掌。 　　顾棠弯起一双眼睛，咧开嘴角，邪恶道：“不然，刚才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有监控？” 　　“当然是我们要避开摄像头，才好揍你们啊。”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递给顾小少爷。 　　顾启年洁癖严重，想到手上可能沾了混混们的血就恶心得要命，一根根仔仔细细地擦着手指。 　　他这样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的动作，让混混们想起刚才被这只手怎么揍的经历，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地狱来的阎王。 　　“救米！救米——” 　　被顾小少爷踩着的混混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掉了门牙，说话严重漏风，“球球！报警！老次要报警！” 　　真新鲜。 　　顾棠还头一次见混混闹着要报警的。 　　监控拍下了混混们的罪证。 　　所有混混被一网打尽，校园周围环境肃清。 　　教导主任非常高兴，大力表扬了立功的顾棠和顾启年：“二位同学真是我校的守护者！学生会因你们而光荣！顾棠同学，我正式升你为干事，顾启年同学——” 　　副会长程数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顾启年同学已经是干事了，没法再升了，总不能提为副会长吧。” 　　“确实不能提为副会长。” 　　正值高三的学生会长忽然出现，大步走进办公室。 　　程数一看见难得一见的学生会长，就露出讨好的笑容：“会长，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忙，学生会的事不用太操心，交给我……” 　　“我找个人帮你。” 　　学生会长对程数客气地笑了笑，转脸就拍了拍顾启年的肩，“顾启年同学勇敢、有担当、有责任心，我准备在下周卸任，即刻推举顾启年同学接替我的位置。” 　　程数呆住，缓缓摘下眼镜，像是没听懂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但他听不听得懂已经不重要了。 　　学生会即将变天。 　　按照江城一中的规矩，学生会长和教导主任一样，有一票推举权。 　　被提名者可以破格参与学生会职位的选举。 　　“当然，最终是否能成为学生会长，还要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认可，不过顾同学，我很看好你。” 　　学生会长笑容和煦，在交代完职位安排后，他又拿出了一面锦旗。 　　“刚才说的是工作。” 　　“现在……我以一个兄长的身份，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妹妹。” 　　- 　　“故事都不敢怎么编的！” 　　“谁会相信啊！你们就两个人，四只手！揍翻了混混团，还救了学生会长的亲妹妹！” 　　朱旭嗓门大得要命，恨不能全宿舍楼上下都听见他舍友的壮举。 　　谢浅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他的嘴巴：“你闭嘴吧，记好了，他俩没动手，只是帮忙报警而已。” 　　顾棠点点头：“我们不崇尚暴力。” 　　说完还对顾小少爷眨了下眼睛。 　　那几个混混简直活该，撞他俩枪口上。 　　真当顾小少爷这十几年功夫白练的？ 　　不过他们特地避开摄像头动手，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以暴制暴的方式不值得推崇，加上他俩还是学生，多少还是低调点好。 　　好在那位获救的女生不会乱说，至于那些混混们说的话……谁会相信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初中学生能把一窝社会混混揍得满地乱爬呢？ 　　“叩叩——” 　　宿舍门被轻敲了几声。 　　一开门，竟是那位获救的女生，听学生会长说，妹妹就读初二，算是他们的学姐。 　　女生脸红红的，手里捧着两杯奶茶。 　　她先把一杯送给了顾启年。 　　顾棠看看女生，又看看顾小少爷，顿时如临大敌—— 　　完球！ 　　郎才女貌，这是要早恋的节奏！ 　　没等他着急超过一秒，就听顾小少爷冰冰冷冷地说：“不爱喝。” 　　顾棠松了口气。 　　很好！ 　　顾小少爷还没开窍！ 　　“那你喜欢吗？”女生脸红红地朝顾棠看过来，抿唇等着他的回答。 　　顾棠刚放下心来，心情很好：“我喜欢我喜欢。” 　　甜食他最爱！ 　　“那太好了，两杯都给你！” 　　女生脸更红了，上前一步，羞答答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信封：“还有这个……也给你。” 　　顾棠：“……？” 　　什么情况？ 　　是他想得那个情况吗？ 　　然而没等他脑子转过来，就见女生脸色歘地一白，像看见鬼似的，倒退了两步，攥着粉红小信封连连摆手：“啊啊，没事了，我没事了，先走了。” 　　顾棠：“？？？” 　　又不给他了？ 　　顺着女生惊恐的视线，顾棠回头一看—— 　　只见顾小少爷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学生会的红袖章，正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地往胳膊上带。 　　作者有话说： 　　棠棠：举报！有人又在滥用职权！ 　　顾年年：抓早恋，还得我来。 　　—————————————————— 第31章 　　和其他学生会成员不同, 顾小少爷的红袖章上还印着“代理学生会长”几个字。 　　金光闪闪，十分醒目。 　　震慑力一流。 　　虽说还要经过竞聘考核才能正式成为学生会长，但前任会长和教导主任的一票推举权分量很重, 顾启年直接拿到了代理学生会长的职位。 　　这相当于实习考核。 　　一学期后，如果工作能得到师生们的认可, 顾启年就将正式成为新任会长。 　　程数死都没想到, 自己本来只是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还能顺便邀功的一件事，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竟然把顾启年直接托到了他的头顶上！ 　　程数想不通也想不开，试图纠集自己的人对付顾启年。 　　“但很可惜, 辣鸡副会长并没有自己人哈哈哈哈！” 　　朱旭在宿舍里分享学生会的八卦, 说到这里的时候，笑得格外大声。 　　这些年程数作威作福惯了, 学生会成员基本都被他坑过, 早就盼着有人能治住他, 如今墙倒众人推，就连那几个平日里委曲求全跟着程数的骨干, 也不声不响地站到了顾启年的身边。 　　程数平时再能装, 此时也只会无能狂怒：“论资历, 顾启年哪里适合做会长！” 　　“可是除了资历，顾启年同学哪里都很适合做会长啊。” 　　学生会成员细数了代理会长的各项优点。 　　“能力强, 话不多, 踏实肯干，效率奇高。” 　　“才初一, 能为学生会服务足足六年。” 　　“而且据说家世不凡, 有新会长在, 未来学生会再也不用为拉赞助发愁！” 　　好家伙，直接就叫上新会长了。 　　甚至有学生会成员脸蛋一红，支支吾吾地补充：“其实我是新会长颜粉，拒绝不了他的脸。” 　　“……” 　　程数差点没被原地气死。 　　朱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听来的消息，仿佛像他亲眼所见：“程数气死有什么用？顾启年这阵子一边默默收割权利，一边不动声色地压制他，估计已经把实权拿得差不多了。” 　　顾棠听得聚精会神，两只圆眼睛都亮晶晶的，忍不住拍手：“哇，年年好棒！” 　　最近顾小少爷忙，早出晚归的，回来宿舍的时候他都睡了，顾小少爷也没有叫醒他，早上两人是一起去上课，但时间太仓促也来不及说太多。 　　虽然顾棠也是学生会成员，但宣传部平时不忙，他作为新人事情就更少，基本不用去。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顾小少爷的事迹。 　　顾棠比自己被人夸奖还要骄傲。 　　这大概就是养成的快乐吧！ 　　【宿主，男主离崛起又近了一步，我们离功成身退也近了一步！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系统发出鼓励的声音。 　　顾棠也捏了捏拳：“加油！” 　　朱旭那头说得口沫横飞，谢浅忽然发现了华点：“等等，顾启年不是对什么都没兴趣吗？为什么忽然干劲那么大？” 　　对于这点，顾棠也想不明白。 　　顾小少爷就很少对什么事情上头，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兴趣恹恹的样子。 　　忽然对学生会那么执着…… 　　顾棠把这理解为——男主的觉醒！ 　　不过这点当然不能告诉舍友了，说出男主和炮灰什么的，谢浅他们只会以为他得了什么中二病。 　　三人说话的功夫，顾启年刚好推门进宿舍。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朱旭和谢浅一脸求知欲满满地望着他。 　　顾棠一看到顾小少爷，两只圆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假装手里拿着话筒：“采访年年同学，是什么让你忽然对竞选学生会长感兴趣？” 　　顾启年抬眸朝他看了一眼。 　　这一眼中情绪复杂，似乎欲言又止。 　　顾棠：“？” 　　不能说？ 　　什么理由这么神秘？ 　　不等他问，顾小少爷已经转头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上了一天课，又在学生会忙了大半晚，只有顾启年知道自己忙成狗的原因。 　　成为学生会长最大的好处就是—— 　　可以名正言顺地剿灭顾棠身边所有的烂、桃、花！ 　　就他工作的这段时间，鬼知道已经暗中发现了多少次粉红书信投递事件，甚至顾棠的倾慕者覆盖到高中部，奶团子这家伙成天嘻嘻哈哈，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 　　顾小少爷狠狠搓澡，恶狠狠地想：明天要出台一条新规定，发现高中部影响初中部同学学习的，直接记过处分！ 　　顾启年：抓早恋，我是专业的。 　　转眼间，摸底考试在即。 　　老师们花了十足的心思出题，在不超纲的基础上把考试难度尽可能加大，来摸底学生们的课业情况。 　　说好听的是看看同学们的真实实力。 　　说不好听的就是：崽种们，颤抖吧！ 　　校园里，学习氛围瞬间浓厚起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顾棠甚至看到了还在摇头晃脑背课文的小眼镜。 　　小眼镜太专注了，背完课文连饭都忘了吃。 　　真卷啊…… 　　顾棠上辈子没有卷的机会，也头一次见到这么卷的人，在心里默默给小眼镜竖了一根大拇指。 　　江城一中要求高中部统一晚自习，初中部自愿。 　　下午放学后，实验班的学生已经自发开始进入晚自习状态。 　　除了顾小少爷。 　　艺术班也不上晚自习，顾棠下了课就来实验班找人一起回宿舍。 　　站在走廊窗口，远远就看见顾小少爷坐在最后一排……睡大觉。 　　少年的长腿有些憋屈地塞在课桌下面，拿了本不知道什么书盖在脸上，脑袋靠着最后排的墙壁，露出冷白又线条好看的脖颈。 　　就算看不见脸，顾棠也一眼就认出对方。 　　他用手指轻轻叩了叩窗玻璃，见窗口的女生抬头，他才客气地说道：“同学你好，我找顾启年，可以帮我叫一下吗？” 　　女生本来正因为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听见敲窗子的声音，心里一烦，抬脸就想开骂。 　　结果一看清对方的脸，女生“咕叽”一下把滑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好，好可爱啊！ 　　眼前的男生五官很灵，一双圆亮的鹿眸亮晶晶的，稚气未脱的小脸看起来亲和力十足。 　　一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 　　温暖和煦的笑容把她刚才做题的烦躁一下就冲淡了。 　　然而在听清对方要找谁后，女生抱歉地摇了摇头，说是不敢喊，让顾棠自己进来。 　　顾棠：“？” 　　不是，顾小少爷在班里都干什么了？ 　　怎么同学好像还有点怕他？ 　　走进别人班，多少都有点不自在的感觉。 　　顾棠一踏进实验班，就发现好几个同学在看自己，他友好地冲他们笑了笑，顶着尴尬，快步走到顾小少爷面前，抬手掀开了他脸上的书—— 　　与此同时，班里响起一阵整齐的吸气声。 　　顾棠：“？？？”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解开了什么大魔王的封印。 　　没了用来挡光的书，顾启年微微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 　　“哗啦——” 　　班里朝他们这边望的同学们立马将身体转回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顾启年睁开眼，入目的是少年圆亮有神的眼睛，琥珀色，亮晶晶，很漂亮，此时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少年说话的声音很小，显得很软：“年年，你怎么还在睡觉啊？” 　　顾启年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椅子忽然一歪，要不是腿长能撑住，他就下去了。 　　见顾小少爷不说话，顾棠以为他还没完全清醒，踹了脚顾小少爷的椅子腿儿，声音还是很软：“醒醒，我们回去啦。” 　　顾启年：“……” 　　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 　　虽然很难得，但如果先醒来的是顾棠，对方就会用脚叫醒他，有时候是踹一脚，有时候是踩踩。 　　从小就是这样，两人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实验班的同学看不见两人的小动作，只瞧见他们班冰冷又强大的顾启年同学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多说话，站起来，拎着书包，又把少年的书包也接过来，跟着对方一起走了。 　　他俩前脚离开，后脚班里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那是艺术班的顾棠吧？长得好可爱啊！顾启年真听他的话哎，还帮忙拎书包！” 　　“听说他俩是兄弟，顾棠是哥哥。” 　　“什么？！不可能是亲哥俩吧？长得一点都不像，还在同年级，年龄应该差不多啊……” 　　学校环境相对闭塞，一点八卦就能传得风生水起。 　　顾启年是炙手可热的代理学生会长，他身边的人也足够引起旁人的好奇，更何况顾棠本身也足够出众，两人走在一起简直是：引人注意X2。 　　只不过这些议论的话都是背着他俩的，顾棠并没有太多机会听到。 　　有时候朱旭会带回来一两句，顾棠每次都很认真地强调：“对啊，我就是哥哥啊。” 　　虽然生日被安排在一天了。 　　但他比顾小少爷大了半岁呢！ 　　出来的时候是顾启年跟着顾棠，走着走着，就变成顾棠跟在顾小少爷身后躲太阳。 　　他用目光描绘着顾启年高高大大的背影，丝毫没有让对方帮忙拎书包，以及用对方挡太阳这种行为不太好的觉悟，心安理得地踩着顾小少爷落在地上的影子走。 　　“我最近长高了一公分！”顾棠忽然说道。 　　单纯只是想到什么就分享什么。 　　闻言，顾启年回过头。 　　顾棠专心致志踩影子，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一头撞在对方胸口上。 　　“唔……你怎么忽然停下了？” 　　顾棠咕哝了一句，就听顾小少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顾启年抬手rua了把他毛绒绒的脑袋：“嗯，是高了一点。” 　　顾棠捂住头：“头顶不能摸！会长不高的！” 　　顾启年笑起来：“哦。” 　　【可恶啊！宿主！男主居然用自己当尺子，帮你测量身高！这是什么新式侮辱人的办法？这你能忍？】 　　听见系统的话，顾棠问它：“你最近怎么对年年敌意那么大？” 　　经常暗搓搓地挑拨离间。 　　【没有！】 　　【我才没有因为不是宿主的最爱而生气呢！哼！】 　　顾棠：“……” 　　没想到系统也会闹别扭。 　　还没来及安抚系统，就听顾小少爷语气带了几分幽怨地说：“最近我回宿舍的时候你都睡了。” 　　顾棠茫然：“是啊。” 　　顾启年垂下眼眸：“你觉不觉得跟谢浅他们讲的话，比跟我讲得都多？” 　　顾棠：“……” 　　不是，这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 　　忽然开始争宠？？？ 　　不过顾小少爷这个他能治。 　　抬手拍拍对方结实的肩膀，顾棠坦然：“放心吧，我肯定跟你讲的话最多。” 　　顾启年墨色的眼瞳微微亮了下。 　　顾棠说得有理有据：“因为他俩话太多，我一般都在旁边听。” 　　当然是跟闷葫芦顾小少爷在一起的时候，话比较多啊，这还用问吗？ 　　哪知刚说完，顾小少爷眼中的亮光又黯淡下来，恢复成两汪墨色的深潭，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什么情况？ 　　不至于这么玻璃心吧？！ 　　肯定是被学生会的工作掏空了！ 　　顾棠颇为同情地想，顾小少爷再能干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要忙自己的学业，又要兼顾学生会工作，确实不容易。 　　偶尔跟哥哥撒个娇也正常。 　　于是，就着两人这么近的距离，顾棠踮起脚尖，张开手臂抱住顾小少爷，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乖哦，哥哥疼你。” 　　安慰人还不忘占便宜。 　　“……” 　　顾启年一低头，就是少年毛绒绒的脑袋。 　　本来他只是因为和顾棠分开久了而有点心烦，这会儿对方身上清冽的甜香却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至于原因，顾启年自己也不明白。 　　他只是本能地想要和顾棠更亲密一点，但真的被人抱住，他又莫名紧张。 　　抬起手，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回抱…… 　　“小眼镜？！” 　　顾棠忽然喊了一声，顾启年动作一顿。 　　本来顾棠正准备安慰顾小少爷几句，越过对方的肩膀，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小眼镜抱着一大堆书，走着走着“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顾棠第一时间冲过去，把小眼镜扶起来。 　　顾启年跟着走过来，帮忙捡起散落在地的书，视线落在顾棠揽着小眼镜的胳膊上。 　　顾棠好像对谁都很好，很关心。 　　那么对顾棠来说，他和别的同学，有什么不同呢？ 　　只因为是“弟弟”吗？ 　　顾启年有一时间的出神。 　　顾棠的注意力在小眼镜身上，没发现顾小少爷的微表情。 　　段正宇的眼镜摔掉了，小脸惨白，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一定是低血糖了！ 　　顾棠以前在医院呆的久，了解到不少紧急救护知识，他忙从衣兜里掏出随身带的糖喂给段正宇。 　　没一会儿，小眼镜缓过劲儿来。 　　看见顾棠和顾启年，他还愣了愣，迷糊道：“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你是晕倒了！” 　　顾棠担忧地看着他，低血糖严重的话是要送命的，“我们送你回宿舍休息吧。” 　　段正宇摇摇头：“不行，我今天还要学习，一定不能再垫底了。” 　　顾棠不放心他，提醒他不要去没人的琴房学习，不然再晕倒都没人看见。 　　小眼镜应了一声，缓缓站起来，抱着自己的书慢慢地走了。 　　上小学的时候段正宇还挺活泼的，也经常跟他们玩，上了初中以后，不知为何，像是一下子疏远了，或者说，小眼镜好像把学习当成了唯一的事。 　　有点魔怔的样子。 　　“他怎么回事？” 　　顾棠问顾小少爷，一转头就见对方目光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对。 　　虽然段正宇也在实验班，但以顾小少爷的脾气，他会注意到别人才有鬼。 　　果然，顾启年事不关己地说道：“不知道。” 　　看见顾棠略显失望的表情，顾启年想了想，又说：“可能压力太大了。” 　　“有道理！” 　　顾棠恍然大悟，“他刚才是不是说垫底什么的？难道是入学考试在实验班排名不太好？” 　　当初入学考试的成绩大家都只知道自己的排名，并不知道别人的，一个班几十号人，有高有低很正常。 　　有第一名，就有最后一名。 　　两头压力都很大，中间就是不显眼的大多数。 　　小眼镜如果是最后一名，也难怪会急着学习，想要在摸底考里扳回一城。 　　但顾小少爷是第一名，照这么说，压力岂不是也很大？ 　　难怪年年最近情绪也不好…… 　　每个人对压力的释放方式不一样，顾棠把顾启年这些天阴晴不定的表现理解为压力过大。 　　回到宿舍，顾棠还一脸担心地望着顾小少爷。 　　“顾棠，你还有空盯着顾启年发呆呢？” 　　朱旭用两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快焦虑死了，害怕考试又看不进书，你们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淡定？” 　　顾棠和顾启年没事就当众表演“你看我我看你”，谢浅坐在床上身残志坚地用一只手敲模拟钢琴，宋晨又不住校了，整个宿舍就只有他一个在做勤勤恳恳学习的读书郎。 　　朱旭不满，两手把书一推：“不学了，烦死了，考成啥样是啥样吧！”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我劝你还是继续学吧。” 　　谢浅欠欠的声音从上铺传来，“毕竟你的小号还达不到我的钢琴艺术造诣，只能靠学习翻身。” 　　朱旭哀嚎：“学了又怎么样？反正再好也考不过实验班的。” 　　“那可不一定，宋晨告诉我他入学考试是全校前十名，喜欢架子鼓才进的艺术班。” 　　谢浅挑眉看向顾小少爷，意有所指道，“要是艺术班的干翻了实验班的，那谁丢人我就不说了。” 　　朱旭顿时也有了冲劲：“那我觉得，我也能考过顾启年，他天天都不看书。” 　　被当做假想敌的顾小少爷什么话都没说，上床睡觉了。 　　只有顾棠看看谢浅，又看看朱旭，摇了摇头。 　　顾棠：你们对危险一无所知。 　　- 　　考试当天，风和日丽。 　　顾棠考完试出来，就看见顾小少爷靠在考场外的花坛边，显然是早交卷的。 　　秋风拂面，顾小少爷人比花好看，远看身材比例极好，肩宽，蜂腰，大长腿，要不是因为洁癖戴了口罩，那张脸还能再加一百分。 　　望着悠哉哉一副岁月静好模样的顾小少爷。 　　谢浅摇头叹息：“这就是学渣吗？” 　　顾棠：“……” 　　不。 　　这是准学霸。 　　- 　　考完试刚好是个周末。 　　同学们放假回家，下周考试成绩一出，学校就会准备开家长会。 　　顾棠和顾启年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同一个班，家长会向来都是苏梅女士一拖二，一人过去，把两人的家长会一次全开了。 　　但现在顾棠和顾启年分成了两个班， 　　苏女士分身乏术。 　　将重心转移到家庭上的顾权自告奋勇：“我来！” 　　话音刚落，就被亲儿子嫌弃地看了一眼。 　　顾权：“……” 　　在外面谁敢给顾氏家主吃这个瘪？ 　　但亲儿子就没办法。 　　没关系，还有一个崽！ 　　顾权眼巴巴地望向顾棠，眼神可怜得要命，什么话也没说，但此处无声胜有声。 　　顾棠秒懂，连忙说：“那顾叭叭帮我开会吧。” 　　“不行。” 　　苏梅优雅地拢了拢头发，“我觉得艺术班的氛围比较适合我。” 　　堂堂顾氏家主，再次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苏梅：“……” 　　和继子对视一眼后，善良的苏女士主动让步，“算了算了，你去吧。” 　　最终确定，苏梅去实验班替顾小少爷开家长会，顾权去艺术班替顾棠开会，这个安排也告诉了在外拍戏的沈宁清。 　　在外搬砖的妈妈表示，要不是为了冲击奥斯卡，她也想去给崽崽们开家长会！ 　　晚上，快睡觉了。 　　顾启年又浑身不自在起来。 　　宿舍床小，他和顾棠好久没有一起睡了，估计今晚顾棠会来找他睡觉。 　　顾小少爷一边在心里想着奶团子真粘人，一边很仔细地给自己洗了把澡，换上干净清爽的睡衣睡裤，然后躺上床，朝左边挪了挪。 　　把身边右侧的位置给人留出来。 　　安静等着。 　　“年年！” 　　你的小可爱忽然出现。 　　顾棠刚洗完头吹干，顶着一头毛绒绒的蓬松头发进来，头顶还翘着两根呆毛，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眼睛笑得弯弯的：“要不要一起睡？” 　　顾启年是想的。 　　但从小习惯了说反话，他惯性说道：“不，回你屋去。” 　　往常他这么说，顾棠会更加兴奋地跳上他的床，闹他，两人闹困了才会睡。 　　顾小少爷心跳加快，隐隐有点期待。 　　哪知顾棠愣了两秒后，“哦”了一声，居然乖乖地走掉了…… 　　走掉了…… 　　顾启年：“？！！！” 　　顾棠想得很简单。 　　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了。 　　想到最近情绪变来变去的顾小少爷，顾棠觉得顾启年小朋友可能是进入青春期了，他确实该留点私人空间给对方。 　　哪知，他刚一出门，就收到系统提示—— 　　【恭喜宿主，完成‘让男主期待落空’成就，奖励生命值20点，剧情币1枚！】 　　顾棠：？？？ 　　顾小少爷从小就不喜欢跟他睡。 　　怎么可能会期待？ 　　顾棠猜想系统又开始出Bug了，也不理它，打着哈欠上楼睡觉去了。 　　次日，顾棠神清气爽。 　　顾小少爷顶着一对熊猫眼，缓缓出现。 　　顾棠被吓了一跳：“年年，你怎么回事。” 　　“……” 　　顾启年不想说话，狠狠咬了一口面包。 　　顾棠只好埋头，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奶，他想快点长个子。 　　看见梅奶奶下楼，顾棠很乖地打招呼：“奶奶早！” 　　“哎，乖崽早。” 　　自从孩子们去住校，苏梅就觉得很孤单。 　　早起听见乖崽的声音，她一天心情都会很好，然而一转眼，就看见自家孙子挂着两个黑眼圈阴阴郁郁地啃面包。 　　两个孩子，一个阳光灿烂，一个头顶乌云。 　　苏梅担忧：“启年，你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小小年纪就长黑眼圈怎么得了，长丑了会没人要的，别学你小叔熬夜，到现在都没对象。” 　　顾启年：“……” 　　不是很想说话。 　　顾棠偏头偷偷瞧了顾小少爷一眼，明明一点都不丑。 　　“看我干什么？” 　　顾启年忽然转头看过来，逮住他偷看的小眼神。 　　顾棠咽下嘴里的牛奶，咧嘴笑道：“年年不丑，有黑眼圈的年年也很帅！” 　　少年嘴唇上还挂着一圈白白的奶液，笑得阳光灿烂，没心没肺。 　　莫名的。 　　顾启年阴翳了很久的心情忽然好起来。 　　- 　　摸底考试的结果在周一张榜公布。 　　学生们走进校门，都会在门口的红榜前驻足片刻，找到自己的名字，看看排在什么位置。 　　谢浅一下就找到了自己，中不溜丢，不好不坏。 　　他看见朱旭的名字在他后面不远处，难兄难弟，区别不大。 　　宋晨成绩好，这次前进到了年级第八。 　　顾棠的成绩令他意外，竟然考在了宋晨前面！年级第五！ 　　有这个成绩，你们一个个不去实验班，在艺术班瞎混什么？！！ 　　谢浅不理解，谢浅大为震撼。 　　不过实验班也有不争气的，让他看看不爱看书的顾启年同学排在哪里…… 　　谢浅从中间开始找起，没有。 　　去后面看看，还是没有。 　　谢浅找累了，决定原地放弃，仰望一下第一名大佬的名字，就回班上课去。 　　“顾启年？！！” 　　他失声叫出来，引得周围同学都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浅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第一名那个明晃晃的名字。 　　半晌后，他才好不容易接受现实，酸酸溜溜地嘀咕：“当初入学考的那个第一名也太不争气了，居然被个不爱看书的超过！” 　　“有没有一种可能，之前的第一就是他？” 　　身边一道清亮的嗓音缓缓说道。 　　谢浅扭头就看见顾棠顶着一张灿烂的小脸，笑得祸国殃民。 　　作者有话说： 　　谢小浅：让之前的第一名出来干掉大魔王！ 　　棠棠：不好意思哦，这次是年年，上次也是年年，全部都是年年~（骄傲脸） 　　———————————— 第32章 　　看完成绩排名, 三人一同朝教室的方向走。 　　“他怎么还跟上来了？放了个假忘记自己教室在几楼了？” 　　谢浅有点怵顾小少爷，但又好奇想问，拽拽顾棠的胳膊跟他嘀嘀咕咕。 　　艺术班比实验班高一层楼呢, 顾启年到了自己班级的楼层也不走，而是跟在顾棠身后一同上了楼梯。 　　对此, 顾棠十分地理所当然：“哦, 他帮我拎书包。” 　　谢浅：“？” 　　自从知道顾棠的家世后，他就觉得很奇怪。 　　顾家对顾棠好归好，那也没有让自己亲儿子给顾棠当书童的道理吧？ 　　要说顾启年自愿给顾棠拎书包什么的，就更奇怪了。 　　瞧瞧那张冰山脸，瞧瞧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主动体贴人的样子。 　　最关键的—— 　　这么个小书包能有多重？！ 　　顾棠自己拎不动？？ 　　谢浅看看自己还被捆着夹板的手指, 又看看身边活蹦乱跳的顾棠…… 　　他觉得他更需要帮拎书包哎！ 　　“既然学生会长如此好心，不如连我也——” 　　谢浅试探着抖了抖肩上的背包。 　　如他所愿。 　　立即得到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 　　相处久了, 谢浅觉得自己也跟顾小少爷有了一些特别的默契, 比如现在, 对方一句话不说，他也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一定是——想屁吃。 　　谢浅委屈, 谢浅不敢说话。 　　等到顾小少爷放下顾棠的书包, 人走远了以后, 他才敢开始挑拨离间。 　　仗着自己是顾棠现任同桌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谢浅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面。 　　“不是我说你, 顾启年考第一就第一呗, 你替他那么高兴干什么？你自己也考了第五呢，怎么不为自己骄傲？” 　　顾棠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拿书, 一边说道：“他是我弟弟, 他考得好我当然高兴了。” 　　“你傻不傻？又不是亲哥俩。” 　　谢浅撇撇嘴, 看顾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不谙世事的小天真。 　　就算顾家现在把顾棠和顾启年养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以后呢？顾启年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少爷，甚至会是未来的顾家家主。 　　顾棠有什么？ 　　“你得趁早为自己打算啊。” 　　谢浅说得语重心长，“现在看不出来，等以后等长大了，你们俩的差距就出来了。” 　　“到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顾家主人，你怎么办？做什么都要看他的脸色吗？他可是资本家！现在帮你拎书包，以后就能让你为他扛沙包！” 　　顾棠觉得谢浅想得太远了。 　　按照剧情，顾小少爷成为顾氏家主之前，就会拿炮灰假少爷“祭天”。 　　所以严格来说，等到顾启年成了顾家主人的时候，他想看对方的脸色都看不到。 　　见顾棠不出声，谢浅还以为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继续道：“就算他对你不错，那他以后还要找老婆呢，万一他老婆觉得你一直在家吃闲饭怎么办？”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就完成任务了。” 　　顾棠随口说道。 　　谢浅一愣：“什么任务？” 　　顾棠也愣了一下。 　　怎么不小心就给说出来了！ 　　刚才听谢浅说顾小少爷娶了老婆以后就会嫌弃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 　　顾棠无法多做解释，只能支吾道：“任务就是……陪他长大。” 　　他们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靠在门外，将这段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顾启年不是故意要偷听。 　　他只是发现拿错了书包，回来换一下。 　　顾棠和他现在用的书包是苏梅女士买的，和他们小时候一样，苏女士致力于给两个孩子买一模一样的东西。 　　为了区别，顾棠的书包上挂了一只巴掌大的毛绒小熊。 　　顾启年刚刚都走到楼梯口了，才发现这只小熊，就立即折返回来，哪知听见了些不该听的。 　　“长大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隔着一道墙，谢浅还在继续问。 　　顾棠上辈子活一天算一天，他向来不是一个会想很远的人，暂时只想到他要攒钱，等完成剧情后，就可以买个小房子躲起来。 　　这已经是他最长远的设想了。 　　于是，他很老实地摇摇头：“没想好。” 　　谢浅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你也不准备一直留在顾家，对吧？” 　　听见这个问题，顾启年蓦地紧张起来，他屏息竖起耳朵，想听听顾棠会怎么回答。 　　“嗯，不合适。” 　　教室内那道清亮的嗓音轻声说道。 　　门外，顾启年靠在墙上，瞳孔微缩。 　　心里不是没想过，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他午夜梦回的胡思乱想，顾棠怎么可能离开顾家？ 　　怎么可能离开他？ 　　难道说……顾棠真的要走吗？ 　　谢浅听见这个答案倒是很高兴，兴冲冲地对顾棠说：“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啊！” 　　“我们俩全世界各地弹钢琴去！走到哪儿演奏，就在那儿玩上一阵子，多爽啊！” 　　谢浅十分憧憬道。 　　顾棠上辈子看过最美的风景就是医院病房那扇窗子外的春夏秋冬，所以，他对谢浅的提议很感兴趣。 　　他点点头：“也不错。” 　　不过小房子也要买。 　　旅居再好玩，也得留个落脚的地方。 　　顾棠在心里美滋滋地设想着遥远的未来。 　　殊不知。 　　一墙之隔，顾启年却如坠冰窖。 　　顾小少爷脑子里嗡嗡的。 　　他下意识捏紧手，书包上挂着的那只毛绒小熊都被他捏变了形。 　　“顾启年？你在我们班门口干什么？” 　　朱旭是个大嗓门。 　　他一喊，顾棠和谢浅也听见了，纷纷探出脑袋。 　　顾棠奇怪：“年年，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启年闭了闭眼睛，只用了一秒，就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好，微微勾了勾嘴角：“书包拿错了，给你送来。” 　　“啊？” 　　顾棠低头把书包从抽屉拖出来一看，笑道，“还真的错了。” 　　等到从顾小少爷手里接回属于自己的书包，顾棠有点茫然地摸了摸小熊挂件：“奇怪，怎么弄得扁扁的……” 　　小熊身上好像还有手指印…… 　　“……” 　　顾启年偏开头，假装不知道。 　　好在这时，朱旭说了个八卦，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移开。 　　“不好啦！” 　　这是朱旭分享消息时的惯性用语，大家通常听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事。 　　结果下就听朱旭下一句说道：“这次摸底考，小眼镜疑似作弊，听说喊了家长，去教导主任那里了！” 　　别人也就算了，说段正宇作弊，顾棠第一个不相信。 　　小学六年同窗，小眼镜同学看见别人作弊传小纸条都要唾一口，自己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走，去看看。” 　　顾棠放下书包，跑出教室拉住顾小少爷的手。 　　两人眨眼间就跑没了。 　　朱旭和谢浅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朱旭挠头：“咱俩要去吗？” 　　谢浅：“不用，咱俩去也救不了小眼镜。” 　　朱旭想想也是。 　　这事儿还得学生会出面比较合适，一个学生会长，一个宣传部骨干，分量够了。 　　用不着他朱二哥出马。 　　没一会儿功夫，顾棠和顾启年赶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道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叭叭说道： 　　“段正宇入学考试在我们班是倒数，这次怎么可能一下进步二十多名？我可以确定，他考试当天看我的卷子了！” 　　说话的这个人，顾棠认得。 　　是实验班的学习委员。 　　有时候他去实验班找顾小少爷，别的同学都很友好，只有这个学习委员会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艺术班的少来影响实验班学习”这类的话。 　　顾棠听见这把公鸭嗓子，就皱了皱眉。 　　办公室内，面对指控，段正宇拼命摇头：“我没有……” 　　教导主任看着两个学生各执一词，也有些为难。 　　这时，旁边一个穿着得体，看上去颇为斯文的男人说道：“老师，很抱歉，是我家孩子的问题，我教育他一下。” 　　教导主任点头，哪知下一秒。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教师办公室响起。 　　段正宇被那个男人一巴掌抽倒在地，脸上的眼镜都飞出好远。 　　速度快得连教导主任都没来及阻拦。 　　“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还不承认？！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那男人一改刚才绅士礼貌的样子，对着段正宇大发雷霆。 　　段正宇近视严重，离了眼镜，什么都看不清，他顾不上自己挨打，一边说着“爸爸，对不起”，一边两手在地上摸索着，想要找到自己的眼镜。 　　男人虽然是他的父亲，但显然更在意自己的面子。 　　见段正宇可怜巴巴的样子，不仅不帮他找眼镜，还又想打他，嘴里骂道：“没用的东西，给我站起来！” 　　“住手！” 　　顾棠走上前，捡起眼镜塞到段正宇的手里，严正警告道，“叔叔，家暴也是暴力的一种，校园禁止暴力，请你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他记得小眼镜的父亲是高校老师，没有想到对自己儿子的家庭教育方式这么粗暴。 　　难怪小眼镜越来越沉默寡言，只知道闷头学习。 　　段父指着顾棠：“我教育自己的儿子，关你什么事？一边儿去！” 　　说完就又抬起了巴掌。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成功落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对方只是个半大少年，身体尚算单薄，而段父正直四十壮年，拼力气竟然没能把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 　　顾启年薄唇轻启，幽幽地说道：“他刚才告诉过你，校园禁止暴力，没听见吗？” 　　“他”指的是那个娃娃脸的少年。 　　奇了怪了。 　　段父怒火冲天，他凭什么得听这两个小崽子的话？ 　　虽然气，但又挣脱不了对方的钳制。 　　只能气得干瞪眼。 　　这俩小崽子，长得过于好看，以他多年的教学经验，这种好看的小子都是上学就只知道谈恋爱打游戏享乐主义至上的废物，学习肯定不会好！ 　　段父气哼哼地想道。 　　“段正宇爸爸，给你介绍一下啊。” 　　“这两位同学是我们学校的代理学生会长和宣传部骨干，他们在这次摸底考中，分别取得了年级第一名和第五名的好成绩，平时和段正宇同学关系也不错，确实可以跟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教导主任边说，边给了顾棠和顾启年一个肯定的眼神，暗中表扬他们拦住了段父。 　　简单的几句介绍听完，段父看顾棠和顾启年的眼神就变了。 　　有些意外，这样的孩子居然成绩优秀？ 　　顾棠才懒得去管段父探究的目光，他把段正宇从地上扶起来，给他拍拍校服裤上的灰尘。 　　小眼镜被拍了拍屁股，有点不好意思。 　　他的眼镜摔裂了，戴上也看不清，但从声音他知道是顾棠。 　　是他小时候最最最可爱的小同桌。 　　顾棠很认真地问道：“正宇，你有没有？” 　　这是问他有没有作弊。 　　难道小同桌也不相信他吗？ 　　段正宇心里憋着委屈，眼圈微微发红，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没有。” 　　“谁会信你？”段父气得直喘粗气。 　　“我信。” 　　顾棠语气坚定。 　　段正宇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顾棠，可惜他眼镜坏了，看不清小同桌的表情。 　　但他知道，对方在挺他。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小同桌信他。 　　“我也信。” 　　清冷的嗓音是有点讨人厌的顾启年同学发出来的。 　　其实顾启年同学不讨厌，但因为对方跟他抢过小同桌，所以段正宇在心里给顾启年画了一个大大的“X”。 　　果然，下一秒就听讨人厌的顾启年同学说道。 　　“顾棠信的人，我就信。” 　　看吧！顾启年同学从小就一直跟他抢小同桌！ 　　每时每刻都在吸引小同桌的注意！ 　　就连小同桌在小学游泳课上落水那次。 　　明明最先发现的人是他，他只是去喊了下老师，转脸，顾启年同学就把他的小同桌抢走了呜呜呜…… 　　段正宇内心幽怨。 　　听见顾小少爷的话，顾棠对着他弯了弯眼睛，转头又对段父冷下脸，“正宇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了解他，所以都信他，叔叔你是他的爸爸，难道不相信他吗？” 　　段父一时语塞。 　　老实说，他也不想承认自家孩子做了那么丢人的事。 　　但有监控录下了画面，他只觉得颜面扫地，哪还顾得上信不信任？ 　　学习委员指着电脑屏幕嘎嘎地叫起来：“你们都没看监控视频呢，说什么相不相信？！” 　　顾棠坚信没做就是没做。 　　他倒要看看视频里究竟拍到了什么，让小眼镜蒙受不白之冤。 　　视频只截取了小眼镜有可疑行为的那一段。 　　画面中，所有同学都在埋头做题，只有小眼镜忽然直起身子，他左摇右晃了一下，然后好像朝右伸头在看什么，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埋头写题，只不过身体匍匐的很低，像是贴在桌上。 　　而他的右边，刚好是学习委员的座位。 　　“看！还说不是在抄我答案！” 　　学习委员指着监控，“这不证据确凿！” 　　顾棠看着看着，忽然注意到视频右上角的日期和时间，他挑了下眉，问道：“学委这次摸底考，数学考了多少分？” 　　这个问题和作弊毫无关系。 　　但学习委员考分不低，也挺乐意说的，报出分数后，还得意道：“我就最后两道大题没做出来，做了的都对。” 　　顾棠了然地点点头：“那你知道段正宇考了多少分吗？” 　　学习委员：“？” 　　“满分。” 　　顾棠想起早上在校门口红榜上看到的成绩，为小伙伴自豪，“这次数学他考了满分，要是抄你的，还能有满分吗？” 　　学习委员一噎。 　　段父也呆了呆。 　　“那天我们就是在进行数学考试。” 　　顾棠指了指着监控上的时间，又指着视频里忙来忙去的小眼镜。 　　“仔细看，视频里的段正宇好像眼镜掉了，据我所知，没有眼镜的情况下，别说看你的卷子，就算你的脸，他都看不清。” 　　说到这里，段正宇小小地“啊”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 　　因为之前低血糖晕倒，眼镜摔坏了一副，考数学的时候，他就戴了一副旧眼镜去。 　　但是镜片太松掉了下来，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他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只好不用眼镜，凑近贴在卷子上看题目。 　　视频里就会显得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又匍匐在桌上。 　　真相大白。 　　学习委员没想到段正宇的数学那么厉害，跟他抱歉，说下次找他一起讨论题目。 　　教导主任也老神在在地说：“就是，我们学校的孩子怎么可能作弊。” 　　顾棠看向段父：“叔叔，你不道歉吗？” 　　何曾有过学生敢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段父虽然心里有几分愧疚，但抹不下面子，并不接话。 　　顾棠也不客气，留了个白眼给对方，转脸跟教导主任说道：“老师，下个月不是有一场数学竞赛吗？可以推荐段正宇同学参加吗？” 　　教导主任正有此意。 　　这次摸底考的题目可是数学老师憋足了劲儿出的，这都能考满分，数学竞赛可以一冲。 　　段正宇之前就很想参加这次竞赛，但因为全校就只有三个名额，必须要老师推选才能上，他在实验班总分排名垫底，老师压根不考虑他，没想到因为顾棠的一句话，他就上了！ 　　“我，我会加油的！”小眼镜郑重其事道。 　　顾棠点头：“你一定会赢的。” 　　这不是单纯的鼓励。 　　顾棠十分笃定。 　　【宿主，我刚翻到！段正宇真的在原书小说里出现过一句话哎！】 　　系统查完资料回来，紧急告知宿主。 　　顾棠：“知道了。” 　　就在今天看成绩排名的时候，看到小眼镜数学考了满分，他忽然想起书里好像出现过“段正宇”这个名字。 　　段正宇，知名数学家，被各大研究院争抢，但脾气古怪性格孤僻。 　　【他出现在书的后半段，男主也有试图聘请过段正宇，但被他拒绝了。】 　　顾棠好笑道：“原来还有顾小少爷靠男主光环搞不定的人。” 　　那他就帮帮未来的顾大佬咯。 　　- 　　上午公布成绩，下午就是家长会时间。 　　校门外陆续有家长入场。 　　学生们住校的回宿舍，该回家的也纷纷朝校外走。 　　顾棠惦记着帮顾启年拉拢未来的数学家，邀请小眼镜去他们宿舍学习：“正宇，你数学成绩好，但偏科严重，文科背诵内容多，去我们宿舍一起背吧？” 　　段正宇想去，被段父拉住。 　　段父：“去什么去，人多的地方吵吵闹闹的怎么学……” 　　话没说完，他看见一个身着高定西装的男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段父平时很注重形象，但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有着云泥之别。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男人，不仅是因为对方举止不凡的气度，还因为有点眼熟…… 　　稍微想了想，段父猛然想起来。 　　这不正是顾氏集团的掌权人，顾权！ 　　他在大学里搞研究的几个项目，基本都是顾氏投资的，严格来说，这位算是他的大金主。 　　平时想要见面，预约都约不到的人物，居然是儿子学校某位学生的家长！ 　　段父暗自窃喜。 　　当初，他让儿子拼命冲江城一中，果然对了！ 　　正要上前搭话，就见顾氏家主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顾总那双锋锐的眼睛都柔和了几分。 　　竟然认得他？！ 　　段父连忙整了整衣服，微微欠身，恭敬礼貌地朝对方伸出右手。 　　顾氏家主脸上也挂上微笑，朝他走过来。 　　“顾总，您好——” 　　段父招呼还没打完，就见他的大金主直接越过他，看都没看到他伸出来的那只手。 　　回头一看。 　　只见顾氏掌权人走到了刚才那两个少年面前。 　　伸手摸了摸娃娃脸少年的脑袋，又想摸摸那个黑发漂亮少年的脑袋，但不知为何，被那个黑发少年瞪了一眼，顾氏家主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接着，顾权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崽崽们，爸爸来开家长会了。” 　　段父：“？！！！” 　　完了！ 　　他把金主的儿子们得罪光了！ 　　- 　　顾棠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段父忽然态度大变。 　　不仅对他们客客气气，还让段正宇没事就多来找他们学习，晚上不用急着回家也没事。 　　要不是他穿的这本书不是修真类，他会以为段正宇的爸爸被人夺舍了。 　　总之就是很奇怪。 　　但不重要。 　　顾棠继续向未来的数学家抛递橄榄枝：“正宇，你以后别去琴房了，来我们宿舍看书吧，我们宿舍的学习氛围也很浓厚……” 　　说着说着，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心虚。 　　还有拖后腿的猪队友。 　　“哈哈哈！” 　　朱旭像是听见什么好玩的事，大笑起来，“明明只有我在看书……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浅捂住了嘴巴。 　　谢浅：“你给我闭嘴吧。” 　　从小学起，段正宇就很喜欢可可爱爱的小同桌，受到邀请非常开心：“棠棠，我会常来的，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不会！” 　　顾棠乐呵呵地说，“我最喜欢你来了！” 　　芜湖！ 　　成功帮顾小少爷和小眼镜建造起了一座友谊的桥梁！ 　　然而，顾棠没注意到。 　　就在他说出“最喜欢”三个字的时候，顾小少爷双眼眯起，看向小眼镜的眼神杀气腾腾的。 　　作者有话说： 　　棠棠：成功帮顾小少爷和小眼镜建造起友谊的桥梁！ 　　小眼镜：他抢我同桌，他真讨厌！ 　　顾年年：他抢我老婆，他真该死！ 　　—————————————————— 第33章 　　可怜的小眼镜坐得好好的, 忽然觉得脊背一寒。 　　他拽拽顾棠的衣袖：“棠棠，你们宿舍是不是窗户漏风啊？怎么寒飕飕的？” 　　“有吗？” 　　顾棠朝小眼镜的身后看了眼。 　　窗户他是没看见，倒是看见了背后灵一般的顾小少爷。 　　顾棠：“……？” 　　“年年, 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恶狠狠的瞪着小眼镜？ 　　顾启年收敛下不友善的眼神，随手摸出一本书, 语气还是冰冰冷冷：“看书, 学习。” 　　说罢，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顾棠的左手边，身体贴着顾棠。 　　不算宽敞的一张书桌，顿时挤了三个人。 　　被挤到一边的小眼镜：“……” 　　连顾启年这个平时不看书的年级第一都破天荒开始学习了，谢浅想想自己的成绩, 也抓起书, 搬了张小板凳坐过来：“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朱旭闻声一回头，就见四个人全部挤在一张桌子上面, 　　看看周围空荡荡的三张桌子, 他不是很懂地挠挠头。 　　这几人好像在学一种很新的习！ 　　行吧。 　　考试前全宿舍只有他在看书, 考完试一个个开始努力了！ 　　“我也来！” 　　朱旭一把丢开手里的游戏，强行挤进几人中间, “让我也来加入这个家！” 　　聚众学习, 效率奇高。 　　没一会儿当天作业就被基本消灭, 还剩下语文老师布置的800字命题小作文。 　　是个很常见的题目——《我有一个梦想》。 　　朱旭嗓门很大地说道：“我想开个小吃店，在门口支个台子, 吹小号吆喝！” 　　这想法还挺特别的。 　　顾棠给他拍拍手：“到时候一定去给你捧场。” 　　谢浅做了个弹钢琴的动作：“我的梦想不是秘密, 你们都知道，开个人演奏会, 全世界巡回演出。” 　　顾棠端水达人, 夸完一个, 就少不了另一个，继续拍拍手：“有志气！” 　　段正宇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小眼镜，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地说：“我想做老师。” 　　这倒是让顾棠有点意外。 　　段正宇的父母都是高校老师，但在家庭教育上却做得十分欠妥，他本来以为段正宇会非常排斥老师这个行业，没想到却被摆在了梦想的第一位。 　　“不是像我爸那样的老师……他太在意利益了。” 　　小眼镜说起自己的梦想，眼睛里亮亮的，“我想做个平凡普通的数学老师，踏踏实实地教小朋友。” 　　可是后来，你却成了数学家。 　　小眼镜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成为多么牛掰的人物。 　　顾棠拍拍对方单薄的小肩膀：“放心吧，你一定会成功的。” 　　“嗯！” 　　得到可爱小同桌的认可，小眼镜抿唇笑起来，脸颊红扑扑的。 　　他好奇地问顾棠：“棠棠，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顾启年也抬眸注视着顾棠，眼神深邃又复杂。 　　梦想啊…… 　　顾棠还记得他上辈子的梦想就是能离开医院，拥有一个正常人的体魄。 　　那时候，他的病房窗户外面正对着一个学校的大操场，每天有很多学生在那里跑跑跳跳，他非常羡慕，时常想着，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他也要去大操场。 　　在塑胶跑道上跑个3000米，挥洒青春的汗水。 　　至于现在嘛…… 　　“我想有个自己的小房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顾棠笑眯眯地说道。 　　闻言，顾启年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胸腔内充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酸涩感。 　　顾棠的梦想很简单，很美好，也很容易实现。 　　但唯一的问题是—— 　　没有他。 　　顾小少爷眉头紧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顾棠未来的计划里怎么会没有他，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理应形影不离。 　　顾棠为什么总想要小房子，为什么想要搬走？ 　　顾家……留不住顾棠吗？ 　　“顾棠，你这梦想也太简单了，不算吧？” 　　谢浅指了指作文题目，“你总不好直接在作文里写‘以后什么都不干，只想买个小房子过日子，和老婆孩子热炕头’，你猜语文老师会不会只给你留个卷面分……”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凌冽的视线。 　　谢浅敏感地朝顾小少爷看去，果然对方正在瞪他。 　　“顾棠还小，你瞎说什么鬼话？” 　　顾启年脸上像是挂了一层寒冰，如果眼神能凝成实质，谢浅恐怕已经被冰刃刺死了百八十次。 　　忽然被凶，谢浅有点委屈，他想抗议又不敢很大声，憋憋屈屈地嘀咕： 　　“生什么气啊……古时候咱们这个年龄都能成亲了好吧，又不是和尚，娶老婆生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啪————” 　　材质坚硬的墨水笔在顾启年手中断成了两截，身首分离地滚落在桌上。 　　仿佛在说：再敢胡说，你将犹如此笔。 　　谢浅被吓得连忙捂住自己脆弱的手指头，不敢再逼逼。 　　他的手指是上过巨额保险，价值不菲。 　　但顾启年也是真赔得起！ 　　顾小少爷瞪完谢浅，转头看向顾棠，只见少年脸颊红红的，好像是真的在畅想未来跟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场面。 　　顾启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气了！ 　　顾棠捂住微微发烫的脸颊。 　　老实说，他活了两辈子，都没敢想这件事，现在的小朋友想得可真多啊…… 　　“我要是有孩子，一定不会打他，他有错就好好教育他。” 　　小眼镜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顾棠亲眼看见段正宇挨打受委屈，鼓励地拍拍他：“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段正宇：“嗯嗯！我是好爸爸！” 　　说起父母，谢浅一代入自己，也撇了撇嘴：“我要生了孩子，就把他带在身边，去哪儿演出就带到哪里，好过他一个人在家活得好像一条留守的狗。” 　　这是钢琴小王子的心声了。 　　谢浅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时常招人烦，但有什么办法？又没有父母教他。 　　顾棠也拍拍谢浅的肩：“少年，努力成长吧。” 　　都成长为比自己的家长更优秀的人，并且不再犯他们的错误。 　　在场唯一还没畅想未来的人，就是顾小少爷了。 　　一时间，几道视线同时集中到顾启年的精致漂亮脸上。 　　“你准备做什么样的爸爸？”朱旭将不存在的话筒给到顾小少爷。 　　顾棠也很期待，他觉得顾小少爷长得那么漂亮，要是生个女儿就很不错，而且顾小少爷对女儿凶不起来，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结果，就听顾启年嗓音冷冷道：“你们跑题了。” 　　“啊？？？” 　　“作文题目是梦想，不是做爸爸。” 　　是哦。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棠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来：“年年，那你未来想要做什么？” 　　原书他没来及看完，但还记得简介上有提到一点点顾大佬的未来事业。 　　没记错的话，顾小少爷是靠搞高科技产品和新能源起家，几年时间内，就把市场份额做到了极致，在商界的话语权甚至超过现在的顾氏。 　　这么说来，顾小少爷是典型的生意人，对梦想的规划必然是野心勃勃的。 　　顾棠期待地望着对方，想听听少年时的大佬是个什么志向。 　　顾启年对上顾棠亮晶晶的双眼，薄唇微抿。 　　片刻后，他说道。 　　“我没有梦想。” 　　“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顾棠：“？？？” 　　不是，等下！ 　　这是什么摆烂又随意的答案？！ 　　【宿主，男主怎么没志气啊？这种疲沓的样子，要怎么逆袭成功？？】 　　系统问他，他问谁啊？ 　　顾小少爷要是不能逆袭成功，那他这个炮灰假少爷怎么办？ 　　永远困在剧情之中，永远都走出不去？ 　　顾棠有点着急：“不行啊，那我要是躺平呢？” 　　顾小少爷十分坦然：“在你身边躺着。” 　　顾棠：“……” 　　可怜的顾叭叭。 　　这是养了两条米虫吗？！ 　　顾棠正头疼怎么激发顾小少爷对事业的热情，就听朱旭念叨：“怪……” 　　“好怪啊……” 　　朱旭对着他俩指指点点，“你俩一定要躺在一起吗？” 　　不是他少见多怪。 　　好几回了，他回宿舍的时候，都看见顾棠躺在顾启年的床上，两人脚尖对着脚尖，有时候还会干出一些用脚趾“打架”的幼稚行为。 　　所以朱旭认为，顾启年说的“躺”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躺。 　　那也太怪了！ 　　亲兄弟也没那么亲的吧？！ 　　说到亲兄弟，朱旭忽然想起一件事：“哎？今天家长会，你们家要来两位长辈吗？” 　　顾棠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奶奶给年年开会，顾叭叭给我开会。” 　　苏梅那边很顺利。 　　以往孩子们开家长会都是她来，早就有经验了。 　　穿着优雅的旗袍，化了精致的妆容，姿态优雅地走进实验班，都不用她开口，就有老师过来主动询问她是哪位同学的家长，接着，她就会被带到对应的座位上。 　　非常简单。 　　因为太简单了，苏梅就没把这些交代给初次来开会的顾氏家主。 　　以至于顾权走进教室，就开始抓瞎。 　　堂堂顾氏家主，平时走到哪里都是前拥后簇，前有助理开道，身边有秘书随行，最豪华的老板椅一定是他的，根本不用认座， 　　顾权本来很有自信地来开会，走到门口，却犯了难。 　　全班几十张椅子一模一样。 　　哪一个是乖崽的座位？ 　　顾氏家主相貌不凡，气质出众，往门口一戳，存在感十足。 　　几位家长上来与他搭讪：“你是哪位同学的爸爸啊？” 　　“顾棠。” 　　顾权微微抬着下巴，说出自家孩子的名字。 　　“呀！！！” 　　几位家长一声惊叫，让顾氏家主震了震：“……怎么？” 　　“这孩子考了年纪第五，班级第一呢！” 　　“还在开学典礼上表演钢琴四手联弹，太优秀了！” 　　“长得也好啊！哎呀，就没见过长那么讨喜的孩子，叫人看着就喜欢！” 　　几位家长对顾棠一阵赞美，夸得顾权飘飘然。 　　乖崽优秀他知道，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听得更爽。 　　这可是他家养出来的崽！ 　　“顾棠爸爸，您可真会教孩子，给我们传授一下培养孩子的经验呗？” 　　家长们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比股东大会上的那些公司元老还热忱。 　　顾权清了清嗓子：“这很简单，给予绝对的信赖和自由。” 　　教室外，听见这句话的段正宇爸爸愣了愣。 　　段父本以为顾权的孩子肯定在实验班，没想到顾权长腿一抬，直接到艺术班开会来了。 　　很久以前，他听说过一个传闻。 　　顾家有个收养的孩子。 　　既然顾权到艺术班来开家长会，说明艺术班那个叫顾棠的孩子是亲生的，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实验班那个顾启年又和顾权长得那么像呢？ 　　段父越想越乱，索性跟过来看看，还想找机会和顾氏家主说上话。 　　却意外听见了顾氏家主的育儿法则。 　　似乎和他的很不一样…… 　　家长们还在围着顾权问问题，想要从好学生的家长那里讨到一些教育孩子的窍门：“这孩子不打不骂的话，太皮的时候怎么办呢？” 　　顾权：“？我并没有过这种烦恼。” 　　他只有一个甜心崽崽，和一个不爱搭理他的崽崽。 　　顾氏家主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大实话，在家长群里属于十足的凡尔赛。 　　家长们纷纷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换着花样又把顾棠夸了一顿。 　　顾权比听见别人夸自己还乐呵，在外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欣慰愉悦的笑容。 　　艺术班老师一进门，就看见男人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家长中间，立即走过来，十分有经验地将男人带到顾棠的座位前。 　　通常家长会，被簇拥的那位都是班级第一的家长。 　　顾权又从老师那儿听了一堆夸顾棠的话，美滋滋地坐在乖崽的座位上。 　　他今天哪里是来开会。 　　根本就是来挨夸的！ 　　顾氏家主平时在公司没人敢夸，在家除了乖崽也没人夸他，头一回到这种四面八方都是夸奖和羡慕的环境里。 　　整个人都被夸得容光焕发。 　　哎呀，乖崽的小桌子真可爱，小椅子也可爱。 　　想到平时乖崽就是坐在这里学习的，看哪儿都觉得小小的特别可爱。 　　桌面上的矿泉水瓶下还压了一张纸条。 　　顾权余光瞄见纸条上写了大大的“顾叭叭”三个字。 　　给他的？？ 　　顾权尊重孩子，不会窥探孩子的小秘密，但既然是给他的，他就不客气地打开看了！ 　　翻开纸条—— 　　【顾叭叭：谢谢你来帮我开家长会，我在抽屉里给你留了好吃的！】 　　这孩子，还说什么谢…… 　　还给他留吃的呜呜呜……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让顾权看得心头发热。 　　若不是顾棠留了字条，他绝对不会看孩子的抽屉。 　　顾权心暖暖地在抽屉里找到顾棠留给他的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小孩子吃的东西。 　　却让顾氏家主觉得格外的甜。 　　顾权一边吃糖，一边趁着家长会还没开场，掏出手机给自家崽崽发信息。 　　【谢谢乖崽的糖，乖崽真优秀，老师和其他家长一直夸你。】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我因你而骄傲，不愧是顾家的孩子。[竖拇指][竖拇指][竖拇指]】 　　这话说出来有点儿肉麻，但顾权觉得乖崽正是需要安全感的年龄，他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况且也是真心话。 　　顾棠收到信息，抿唇笑起来。 　　顾叭叭平时不是个善于表达言辞的人，家主身份让顾叭叭时常喜怒不形于色，只有面对家人的时候，才会展现出真实的一面。 　　因为把他当做家人，所以才会跟他说这些。 　　顾棠心里暖暖的。 　　教室里，顾权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身边的座位还空着，有点奇怪地发信息问顾棠。 　　【乖崽，你的同桌怎么没人来开会？】 　　顾棠照实回复：【我同桌是谢浅。】 　　谢浅家里的情况，顾权是知道的。 　　父母在国外，从小学起，就没人给谢浅开家长会。 　　这些家长真不负责任！ 　　顾权不是很能理解。 　　被夸了很久又吃到糖的顾氏家主端正坐着，下巴抬得很高。 　　为什么不来开家长会？ 　　还有什么比开家长会更有意思的事吗？ 　　顾权这边津津有味地参与家长会，段正宇爸爸那边则如坐针毡。 　　段父没心情听老师们说话，满脑子就想着家长会结束后怎么去找顾权搭话。 　　甚至家长会还没结束，他就急急忙忙地早退了。 　　到艺术班门口等候顾氏家主。 　　家长会结束，顾权在其他家长的簇拥中走出教室，就见一个人迎上来。 　　段父说出早就想好的开场白：“顾总您好，我是段正宇的父亲，我儿子和您孩子顾棠是好朋友，小学的时候关系就特别好。” 　　顾权淡淡地扫了来人一眼。 　　这里正常的家长，都喊他“顾棠爸爸”。 　　这人开篇就用“顾总”称呼他，后面的话也就只是利用儿子攀关系。 　　想攀上顾氏的人太多了，顾氏家主只微微颔首，错步打算走开。 　　这时，顾棠和顾启年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顾叭叭——” 　　远远的，顾棠就叫了一声。 　　柔和的笑容立即出现在顾氏家主的脸上。 　　顾棠算算家长会时间差不多了，拉着顾小少爷过来跟顾叭叭和梅奶奶打招呼，梅奶奶说带了好吃的给他们，放车里了，刚好一会儿去拿。 　　小眼镜也跟在他们后面。 　　段父三番五次想要跟顾氏家主攀谈都失败，这会儿见着自家儿子，像看见了救星。 　　他三步并做两步朝小眼镜走去：“儿子！和顾棠同学一起学习效率很高吧？” 　　这话说得很大声。 　　生怕别人没听见他儿子和顾棠是好朋友。 　　可是，小眼镜脸上被打的那一下还在疼，看见父亲忽然朝自己过来，他本能害怕地躲在顾棠身后。 　　段父扑了个空，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 　　愣了几秒后。 　　段父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状似慈爱的笑容：“正宇，你干什么呢？到爸爸这里来。” 　　段正宇不敢不从，瞥了顾棠一眼，不情不愿地挪到段父身边。 　　段父一下搂住他的肩膀，像是找回了底气，转身对顾权说道：“顾总，您看，您儿子和我儿子是多年的好朋友，这是我们两家的缘分，能否冒昧耽误您一会儿，谈一下项目……” 　　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氏家主抬起手。 　　段父只能暂时噤声。 　　顾权垂眸看了小眼镜一眼，随后冷淡道：“孩子的缘分很珍贵，不是谈生意的筹码，至于项目，等你改掉打孩子的习惯再说吧。” 　　“对弱者动手是无能的行为，顾氏不与无能的人合作。” 　　说完，顾氏家主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了。 　　段父怔在当场。 　　顾权怎么知道的？ 　　想起顾氏家主的那道视线，段父缓缓低头看向段正宇。 　　只见他儿子的脸颊上赫然还印着他的巴掌印…… 　　只不过现在。 　　这巴掌就像是打在他自己的脸上。 　　- 　　“顾叭叭太厉害了！这样跟那个人说，段正宇就不会再挨打了！” 　　稍微走远一点，顾棠就开始狂吹彩虹屁。 　　以后段父就算想要对小眼镜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毕竟小眼镜和他是好朋友，如果他知道小眼镜挨打，不就是顾叭叭也知道了嘛！ 　　就连向来寡言的顾启年都夸了一句：“做的不错。” 　　顾权：“！！！” 　　他居然！ 　　还有被亲儿子夸的一天！ 　　一回家，顾氏家主就给老婆发信息。 　　【爸爸家里蹲：老婆老婆！你知道吗？开家长会是最有趣最快乐的事！！！】 　　刚辛苦拍完戏的沈宁清：“？？？” 　　没过一会儿，顾氏家主收到回复。 　　【妈妈在搬砖：炫耀是吧？[邦邦两拳]】 　　令人想不到的是，家长会后，江城一中的校园论坛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 　　“我妈说了，她绝对不会认错！顾棠的爸爸就是顾氏掌权人，经常上财经杂志封面的那位！” 　　“哇！所以顾棠同学是顾家继承人？超级富二代？！” 　　“那顾启年也是吧？他俩不是兄弟吗？” 　　“我觉得顾启年可能是私生子，你看顾权只给顾棠开家长会，可见顾启年见不得光！” 　　…… 　　乱七八糟的传闻沸沸扬扬。 　　顾棠都为守身如玉的顾叭叭喊冤。 　　虽然他小时候也有过怀疑顾叭叭出轨的乌龙事件。 　　但—— 　　顾棠如今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顾叭叭对不起！男人并不是有钱都一定会变坏！ 　　不对，这不是重点。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澄清顾小少爷的身份。 　　【宿主！厉害哦！不声不响完成‘取代男主对外继承人身份’关键剧情点，生命值+50，剧情币X10！】 　　系统兴奋得电子音都在颤抖。 　　这个任务难度系数可是五星级的！ 　　宿主居然不动声色就完成了！ 　　它果然没有跟错人！！！ 　　系统快乐得好像在过年，顾棠却开心不起来。 　　虽然知道随着剧情的推进，男主应该对炮灰假少爷越来越厌恶，最终才会想要将假少爷狠狠摁死，所以他和顾小少爷渐行渐远是必然的。 　　但相关剧情真的发生，他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宿主！再接再厉！快去男主面前演绿茶，让他加深对你的厌恶！】 　　见宿主不动，系统催促道。 　　【快点啊！宿主难道不想要恢复自由身吗？】 　　宿主还是不动，系统使出杀手锏。 　　【宿主难道不想看到男主崛起，成为顾大佬吗？！】 　　顾棠咬了咬嘴唇，转身下楼。 　　【嘤！果然宿主和男主是真爱，系统我只是意外！】 　　系统受伤了，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顾棠没空理它，定了定神，抬手敲开顾小少爷的房门。 　　“年年，你睡了吗？” 　　顾启年没睡，坐在电脑前，也在看校园论坛上的帖子。 　　他来了，顾小少爷也没转过身，背对着他。 　　顾棠轻轻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发个申明？说清楚身份。” 　　【宿主！不错！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状态很不错！】 　　系统手里已经掐着男主的厌恶值进度条了。 　　就连宿主小时候吃男主的零食、咬男主的耳朵、亲男主的小脸蛋……这根进度条都纹丝不动。 　　但系统相信，今晚男主对宿主的厌恶值会向上蹿一大截！ 　　它等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 　　等宿主和男主闹掰，它就是宿主唯一的狗了啊哈哈哈！！！ 　　顾棠等了好一会儿。 　　顾小少爷才缓缓开口：“顾棠，家里人对你好不好？” 　　顾棠老实道：“好。” 　　就是因为太好了，他才被误认成顾氏继承人。 　　顾启年转过身，一双黑如深潭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你喜不喜欢家里人？” 　　“喜欢。” 　　顾棠毫不犹豫。 　　顾家的每个人他都喜欢。 　　上辈子的亲生父母对他疏离冷淡，顾家人给了他企盼已久的亲情和爱。 　　但亲兄弟为了家业反目的都有，传闻关系到顾氏继承人，如果顾小少爷开始讨厌他，或者想要赶走他也属正常。 　　顾棠望着顾启年幽深的眼瞳，等待对方的安排。 　　顾小少爷薄唇轻启，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起来：“很好，那你就应该留下来好好报答他们。” 　　“待在顾家，哪里也不可以去。”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留下棠棠，计划通！ 　　—————————————— 第34章 　　电脑屏幕上, 学校论坛的帖子还在不停地往上刷。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顶帖。 　　顾启年望着顾棠的眼睛，语气认真地说道：“既然家里人对你好, 你也喜欢这个家，就安心待着。” 　　“那这些帖子……” 　　如果不澄清, 关于顾氏继承人谣言的帖子会一直存在。 　　顾棠担心会因为自己, 给顾家带来麻烦。 　　“帖子？哪有什么帖子？” 　　“我怎么看不见？” 　　顾启年嗤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敲击键盘，登录上一个红色账号，随后，只按下了一个键—— 　　顷刻间, 密密麻麻的帖子被全部清空。 　　“！！！” 　　顾棠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凑近看看。 　　确实一个都没了！ 　　“管理员账号, 一键删贴功能。” 　　顾小少爷愉悦地勾起嘴角，“还挺好用的。” 　　顾棠目瞪口呆。 　　不是！ 　　直接封口？ 　　这么简单粗暴的嘛？！！ 　　“不然呢？” 　　顾启年双手抱臂, 轻嗤道, “公开谈论别人的家事是什么友好的行为吗？他们不礼貌在先, 我删帖合情合理，难道还得给个安抚理由？” 　　不仅不用给理由, 还大喇喇地用管理员账号删帖。 　　摆明了就是要告诉那些议论和传播这件事的人—— 　　删帖只是警告, 再继续下去, 就没那么简单了。 　　往小了说，学生会有规范学生们在论坛上发言的权限, 违规言论直接删除也属正当, 往大了说，发帖公开造谣顾氏继承人是私生子, 那是要等着收顾氏律师函的。 　　别以为躲在匿名论坛后面散布谣言八卦, 就没人治得了。 　　这些消息, 是谁发的，人在几年级几班，姓甚名谁，管理员后台看得一清二楚。 　　最初传播的那几个，以及说话难听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顾小少爷记在了小本本上，等秋后一起算总账。 　　顾启年刚好这两天心情不佳，只要想到顾棠想离开顾家，他就心烦，正想找人开刀。 　　这帮发造谣帖子的还来火上浇油。 　　刚好让他整顿一下校园论坛的规矩。 　　“听好了，我们家里的事没必要跟所有人交代清楚，况且……” 　　顾启年一站起来，顾棠立即被笼罩在对方的影子里。 　　【这小子，什么时候长那么高了？！】 　　系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了一跳，忍不住吐槽。 　　顾棠本来还担心顾小少爷窜个子窜得太早，搞不好会后续乏力长不高，现在倒是更担心要是对方一直按这个速度长下去，会不会把屋顶捅破。 　　顾小少爷站在他面前，两人距离很近。 　　顾棠不得不仰起小脸，接着问刚才的话题：“况且什么？” 　　顾启年注视着天真的少年，微微一笑：“况且你是继承人也行，以后你继承顾家，就不用总想着走了。” 　　顾棠一愣：“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 　　顾启年眸色一沉：“你还真动了想走的心思？” 　　【宿主！我我我，我感觉有点害怕，要不然我们改天再刷厌恶值，你，你先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系统哆哆嗦嗦的，厌恶值进度条都捏不住了。 　　顾棠被它一打岔，一下没反应过来，茫然道：“走……去哪？” 　　“哪里都不行。” 　　顾小少爷俯下身，抱住他。 　　顾启年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手臂紧紧地圈着他，顾棠力气小，挣了下没挣开，身体一下都动弹不了。 　　“年年……” 　　“嗯？” 　　顾棠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有点勒。” 　　顾启年：“……” 　　圈着他的手臂微微松开了一些，顾棠才终于通畅地喘了一口气。 　　顾小少爷这一把给他抱得也太紧了！ 　　想要把他挤扁似的！ 　　能感觉到对方心情不太好，以及……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顾棠思来想去，隐约猜到能让顾小少爷心情不好的原因，恐怕就是那天他说要买个小房子过小日子，没带顾启年，顾小少爷就不开心了。 　　再加上看到这些糟心的帖子，能保持心情平静才见鬼。 　　顾棠抬手拍了拍顾小少爷的后背：“放心吧，我不走。” 　　任务还没完成呢，他能去哪儿？ 　　等什么时候任务全做完了，恐怕他不想走，顾小少爷都会赶他走。 　　反正就……顺其自然吧。 　　现在的顾启年小朋友年龄还小，十几岁的少年会粘人很正常。 　　他自己不是也放不下抱着睡觉的毛绒小熊崽嘛。 　　顾棠思想开小差地想道，哪天等他不得不走的时候，一定要把那只小熊崽带走，那只小熊太像顾小少爷了，以后见不到面，他还能睹物思人一下。 　　当然，为免顾小少爷心情变得更坏，这些他只是放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顾棠一边拍着对方的脊背，一边安抚道：“我们永远都是哥俩。” 　　“……” 　　顾启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动了动脑袋，像小孩子那样亲昵地蹭顾棠。 　　被顾小少爷鬓角的碎发和耳朵蹭着脖颈，痒痒的。 　　顾棠向来怕痒，忍不住地缩了缩。 　　大概是觉察到他不舒服，对方好心地将他放开，顾小少爷鸦羽似的睫毛低垂，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这是……没事了？ 　　不生气了，心情也恢复了？ 　　被蹭了半天的顾棠，朝对方挥挥小手：“那睡觉吧，晚安。” 　　帖子都删除了，也和顾小少爷说清楚了。 　　可以上楼睡觉了。 　　然而，不等他转身，顾棠就觉得衣服一紧。 　　低头一看—— 　　衣角被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拽住。 　　顾小少爷也不说话，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拉住他，顾棠扯了扯衣服，对方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 　　凭借多年的相处经验，顾棠试探地问道，“想我在这里睡？” 　　顾小少爷依旧不说话，只是将手攥得更紧了，不知为何，耳朵也微微泛红。 　　顾棠觉得挺新奇的。 　　以前顾小少爷最讨厌跟他一起睡。 　　怎么忽然转性了？ 　　顾棠舔舔唇，继续试探：“那我去拿枕头和小熊？” 　　“嗯。” 　　终于，顾小少爷低低地应了声，松开他的衣角，算是批准。 　　顾棠：“？？？” 　　知道你傲娇，不知道傲娇到这个地步。 　　想一起睡不会直说？！ 　　他平时可都是正大光明直说的。 　　不过…… 　　眼前的少年虽然身材高大挺拔，但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一双漂亮的墨色眼睛还带着恳求的意味看着他。 　　嘶—— 　　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抗住这个眼神，反正他是不太行。 　　就好像那种高冷傲气的黑色猫咪，忽然有一天踱步到你面前求摸摸求抱抱，还不是直接要的那种，而是状似不经意的路过，用柔软的毛绒尾巴在你的小腿上轻轻地扫来扫去。 　　顾棠没忍住，抬手垫脚，摸了摸对方的猫咪脑袋。 　　指尖的发丝微凉，柔顺丝滑，很好摸。 　　顾棠摸完一边，正要收回手，就见顾小少爷默不作声地动了动，将没被摸到的另一边脑袋放到他的手下。 　　顾棠：“！” 　　老天，别扭弟弟真可爱！ 　　顾棠两只手都用上，雨露均沾地将顾小少爷的脑袋撸了个遍。 　　撸爽了顾猫猫，顾棠美滋滋地上楼拿他的枕头和小熊，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 　　【……这也变色？！】 　　系统没头没尾地嚎了一句。 　　顾棠：“什么？” 　　【厌恶值进度条啊！怎么也变成粉色的了？！】 　　剧情海会变色也就罢了，这会儿连厌恶值进度条都变，实在太离谱了！ 　　顾棠觉得系统太过于小题大做：“不奇怪啊，年年从小就喜欢粉色。” 　　幼儿园还选了粉色的小床午睡呢。 　　【不对，我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宿主你想想，就你刚才和男主的氛围，你觉得他会厌恶你吗？就算你完成了所有的剧情，最后临门一脚，他不摁死你怎么办？】 　　顾棠：“对哦，怎么办？” 　　一直以来，他的计划是在不伤害顾小少爷的情况下，尽可能完成剧情任务。 　　目前为止也已经完成了不少。 　　但顾小少爷完全没有厌恶他的迹象捏！ 　　【……宿主，你在笑什么？】 　　顾棠连忙捂住嘴，还是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宿主！你该不会是因为男主很粘你而在暗自窃喜吧？！】 　　系统发出被背叛的不满声音。 　　“没有……噗！” 　　顾棠实在没忍住。 　　不好意思，他还在回味那只低头让他摸脑袋的顾猫猫。 　　【……】 　　两个人的事业，为什么现在只有它一只统在努力？！ 　　系统不开心了。 　　顾棠连忙哄它：“好了好了，那我们想想怎么提升厌恶值。” 　　【有点麻烦……】 　　进度条变成粉红色就很无语，上面‘厌恶值’三个字还模糊了，系统也不知道怎么搞。 　　它决定再去请教一下前辈。 　　顾棠已经不止一次听系统说有问题找前辈，好奇道：“你的前辈会不会嫌烦？” 　　【不会，前辈是非常温柔的系统。】 　　“那真不错。” 　　顾棠也为系统有这么好的前辈而感到高兴，关心地问，“前辈是什么系统呢？” 　　【病娇疯批反派系统哦。】 　　顾棠：“……” 　　等下！ 　　要不还是别去打扰前辈了！ 　　可惜话还没来及说出口，系统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顾棠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炮灰小系统，危！ 　　等顾棠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和毛绒小熊下楼来，顾小少爷已经在床上躺好，还给他留出了一侧的位置。 　　顾启年小朋友从小睡觉就老实。 　　仰面朝天，笔直笔直的一条，一整夜都不带乱动的。 　　不像他喜欢翻来翻去。 　　顾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抱着小熊爬上床，将小熊放在两人枕头中间。 　　“啪叽——” 　　小熊被顾小少爷扔开。 　　顾棠：“？” 　　小熊崽招你惹你了？ 　　顾棠把熊捡回来，重新放在两人枕头间的凹槽里。 　　“啪叽”一下，又被扔开。 　　“挡视线。” 　　顾启年嫌弃地瞪着小熊。 　　顾棠替小熊委屈，噘起嘴巴嘀咕道：“都闭眼睡觉了，挡什么视线？大晚上看谁啊？” 　　小熊将两人隔开，挡住就看不到对方。 　　好不容易一起睡觉，谁要看毛绒熊？！ 　　顾启年心里憋着气，也不直说，绷着张脸不出声。 　　顾棠觉得顾小少爷今晚有点无理取闹，叫他下楼睡觉的人是他，这会儿嫌弃他小熊的人又是他。 　　算了，猫咪都是这样一会儿一变的。 　　看在你可爱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顾棠心很大地躺下来，伸手准备把小熊捞过来抱怀里。 　　哪知下一秒。 　　顾小少爷一抬脚，直接把小熊踹床下去了。 　　顾棠：“？！！” 　　啊啊啊！ 　　他生气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踹我小熊，你踹我小熊是吧？！” 　　顾棠腾地一下坐起来，盯着顾小少爷磨牙，见对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嗷”地一声朝顾启年身上扑过去，“那就你来当小熊！” 　　这些年他长大了，不随便咬人了，顾小少爷就忘了他的厉害！ 　　顾棠压在顾启年身上，抱着对方的脑袋，偏头，“啊呜”一口咬住对方的耳朵。 　　“几道窝滴腻害了叭！” 　　咬着对方，口齿不清的。 　　顾棠还哼哼着放狠话。 　　对方扑上来的一瞬，顾启年浑身一震。 　　耳朵的皮肤触觉敏感，上面传来濡湿的热意，顾棠每说一个字，他就感到得有一道电流钻进耳孔。 　　瞳孔剧烈地收缩。 　　顾启年几乎是慌乱地伸手推开对方。 　　顾棠坐在床上，茫然地望着顾小少爷匆匆跑去卫生间的背影。 　　连拖鞋都没穿。 　　“这么急啊……” 　　顾棠挠挠头，心想以后要提醒顾小少爷，憋尿不好。 　　他爬下床，把躺在地上的小熊捡起来，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地面全是软毯，家佣打扫也勤快，其实很干净，还可以拿上床。 　　抱着小熊又躺了一会儿，顾棠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么久？ 　　卫生间隐约还传来哗哗的沐浴声。 　　顾棠有点不放心，踩着拖鞋哒哒哒跑到卫生间门口，“叩叩”敲了几下门：“年年，你尿裤子啦？” 　　“……” 　　里面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生硬地回了他两个字，“没有。” 　　没有洗什么澡啊？ 　　顾棠看不懂顾小少爷的操作，重新躺回床上，酝酿睡觉。 　　就在他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一个带着寒意的身体钻了进来。 　　虽然对方刻意地跟他保持距离，但丝丝寒气还是让顾棠抖了下。 　　对方大概是发现了，用被子将他裹好，自己又去拿了另一床被子来盖。 　　秋叶寒凉，也好睡。 　　顾棠被裹在柔软的棉被里很舒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阿嚏————” 　　次日，从顾小少爷的一声喷嚏开始。 　　顾启年感冒了。 　　发烧头疼，咽痛鼻塞。 　　瞧着还挺严重。 　　顾氏的家庭医生专程上门为顾小少爷看诊，一番检查后得出结论：“着凉，风寒。” 　　顾棠摸了把顾小少爷的脑门，滚烫。 　　“好好的大半夜冲什么冷水澡？” 　　“闭嘴。” 　　顾启年唇色苍白，脸颊因为发烧泛着病气的红，沙哑地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咳嗽。 　　顾棠看他这副病美人的样子也心疼，把手搓暖了给他顺顺胸口的气：“别气别气，下次我们不冲冷水澡了哦……” 　　“冲冷水澡干什么？” 　　苏梅看着卧病在床的大孙子，很不能理解，“家里24小时都有热水供应。” 　　顾棠怀疑顾小少爷尿裤子了，但少年郎最要面子，他抿住嘴巴选择不说，还递了个“我仗义吧”的眼神给对方。 　　顾启年：“……” 　　顾启年闭了闭眼，也说不清楚自己需要冲冷水澡的原因，干巴巴道：“没什么，就热。” 　　这也不是假话。 　　昨晚顾棠一咬住他的耳朵，他就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要蹿出来了。 　　不冲个冷水澡，那股子邪火根本压不下去。 　　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 　　重生前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闻言，苏梅更紧张了：“可是天已经不热了啊，不会是身体出了什么别的问题吧？” 　　“没事，放心吧。” 　　医生还没走呢，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血气方刚的年纪嘛，偶尔燥热都是正常的，孩子长大了。” 　　苏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顾棠傻乎乎地歪了歪头：“奇怪了，那我怎么不热？” 　　一句话逗得苏梅和医生都笑起来。 　　顾棠和顾启年还是一脸懵。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不管冲冷水澡的原因是什么，现实是顾小少爷感冒发烧。 　　为免病毒传染，苏梅将两个孩子隔离开来。 　　顾棠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给楼下的顾小少爷发信息。 　　【年年，你还热吗？】 　　好不容易退了点烧，顾启年看见这条信息反手就回了一串省略号。 　　顾棠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沉默寡言，发信息的时候也不例外，他自顾自地问。 　　【年年，晚上吃的什么？】 　　【粥。】 　　对方发来一个字，还带标点的。 　　说明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 　　顾棠笑眯眯地敲字。 　　【现在饿不饿？】 　　【有点。】 　　顾启年其实不饿，发烧让他没胃口，晚上能喝一碗粥已经不错了。 　　他只是莫名地想要引起顾棠的一点点注意。 　　可是发完消息后，对面就没了动静。 　　好像只是客套地问一句“你吃了吗？” 　　“小没良心的。” 　　顾启年窝在被子里，因为鼻子不通，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 　　但也知道顾棠还是别来管他的好。 　　免得两人一起倒…… 　　“叩叩————” 　　隐约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顾启年黑色的眼眸一亮：“进。”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我给你带吃的来啦！” 　　顾棠很小声地说，仿佛在念地下工作者的接头暗号。 　　他也不想搞得偷偷摸摸的，但梅奶奶生怕他被传染感冒，看他看得很紧，坚决不让他靠近顾小少爷的房间。 　　这还是趁着奶奶睡着了，他偷偷溜过来的。 　　顾启年心里也矛盾。 　　一方面他很想见顾棠，人一旦生病了就比平时脆弱很多，欲念也变得不可控制，想见就是想见，没精力掩饰，但另一方面，他又怕害顾棠也一起生病。 　　“你出去。”顾启年掩住自己的口鼻，驱赶对方。 　　顾棠小嘴一撇，举了举手里的食物：“我好不容易从厨房摸来的呢，刚进来你就赶我……” 　　顾启年嗓音沙哑道：“被传染怎么办？” 　　“那就一起躺呗。” 　　顾棠笑嘻嘻地进来，用脚关上房门，“这不是你的梦想么。” 　　顾启年没能维持住高冷，笑了起来：“我乱说的。” 　　那天听见顾棠要离开顾家，心里发闷，就随口胡答。 　　没想到顾棠还给他记着。 　　顾小少爷姿容冶艳，平时冰冰冷冷的已足够夺目，这会儿在病中一笑起来，仿佛雪山上淬了冰凌的红莲一下绽开了花瓣。 　　顾棠几乎是一下子就被这个笑容击中。 　　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看小说的时候，还觉得书里描写未来的顾大佬有多么多么好看实在太夸张了。 　　见到真人，才发现文字描述得都显得太过苍白。 　　“年年，你平时应该多笑笑。” 　　顾棠坦诚地说，“你一笑，别人想把心都掏给你。” 　　顾启年挑眉：“你呢？” 　　“我心一直在你这儿呢！” 　　顾棠端着食物飘过来，讨好地往床边一坐，“哪有不疼弟弟的兄长。” 　　闻言，顾启年收起脸上的笑容。 　　顾棠一怔：“笑啊笑啊，你怎么不笑了？” 　　“累了，笑不出来。” 　　顾小少爷两眼一闭，心里烦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顾棠说起哥哥弟弟的话题，他就烦。 　　总觉得一旦承认了这个关系，他和顾棠就不会更亲密了。 　　但他们已经形影不离，还睡一张床，还能怎么亲密？ 　　顾启年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更烦。 　　“你别动，我摸摸你还烫不烫了。” 　　柔软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 　　昨晚那股邪火莫名其妙又有冒头的趋势。 　　顾启年别开脸：“有耳温枪。” 　　“哦。” 　　顾棠被提醒到，转身去床头柜上摸到耳温枪，给顾小少爷测了下，“36度7，不烧了哎，不错不错，年年平时运动得多，身体还是好的！” 　　说着，顾棠乐呵呵地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很结实。” 　　“……” 　　面前的少年顶着一张乖巧无害的小脸，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得很甜。 　　顾启年喉结微动，偏过头去。 　　任由对方捏他。 　　没一会儿，顾棠惊呼一声：“年年，你耳朵怎么又红了？不会又烧了吧？！” 　　顾启年：“……” 　　与此同时，系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要命，前辈也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不过前辈告诉它，不管厌恶值进度条变成什么颜色都好，只要数值能提高，一般都不影响剧情开展。 　　怕就怕数值起不来！ 　　系统正为这事发愁呢，就凭宿主和男主那关系，厌恶值怎么可能起得来？！ 　　瞧瞧，它不在的时候，两人又不知道在嘻嘻哈哈地玩什么。 　　系统无奈，系统叹气。 　　不抱希望地掏出进度条一看—— 　　咦？！ 　　起来了！ 　　粉红色的厌恶值提高了呢！！！ 　　作者有话说： 　　系统：粉红色的厌恶值还是厌恶值吗？？？急问！在线等！！！ 　　———————————————— 第35章 　　系统立即将这一喜讯分享给顾棠。 　　【宿主宿主, 粉红色进度条涨起来了！】 　　【虽然进度条上的文字还是模模糊糊的，但前辈说了，只要数值起得来, 剧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棠得知剧情能走下去也很高兴，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低头看了还躺在床上的顾小少爷一眼。 　　病中的美少年冲他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唇, 虽然偏开了视线, 但并没有赶他走，也没有半点厌恶他的样子，甚至还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虽然嘴上不说，但行为上很显然是不想他走的。 　　所以, 顾小少爷根本没有讨厌他吧？ 　　顾棠想不通那根古古怪怪的厌恶值进度条到底是怎么涨上去的, 他怀疑又出了什么Bug。 　　系统也很好奇。 　　【宿主，你刚才都干什么了？】 　　顾棠十分无辜：“没干什么啊……” 　　就送了点零食, 量了下体温, 开了几句玩笑, 还在人身上捏了几下…… 　　系统无所谓。 　　反正它早就习惯了。 　　宿主经常嘴里说着没干什么，但其实不声不响就把任务做掉了。 　　呜呜呜它就是全世界最好命的系统！ 　　第一份工作就有温柔又好心的前辈指点, 还遇到效率高又超级可爱的宿主！ 　　【管他呢, 数值提高就行！宿主你真是太棒了！】 　　顾棠想了想, 犹豫道：“可能是因为我捏他了。” 　　【啊？】 　　顾棠呐呐：“我刚才夸他结实，又捏他手臂, 所以涨厌恶值了……” 　　被夸为什么会涨厌恶值？ 　　男主好奇怪哦…… 　　不过, 系统早就放弃理解男主那海底针一般的心，坐等宿主解释。 　　顾棠越想越笃定：“因为年年是小傲娇嘛。” 　　顾小少爷这么傲娇的性格, 被人直白夸奖, 肯定觉得别扭。 　　他还趁人家生病的时候上手捏来捏去, 难怪刚才觉得顾小少爷不自在了一小下，一定是那个时候开始涨厌恶值的！ 　　【原来如此，那宿主你快多夸夸他，再捏捏他，让他给你送分！】 　　顾棠正有此意。 　　用夸奖的方式攒任务完成度是最好的，不会伤害顾启年小朋友。 　　于是，顾棠拉着顾启年的胳膊，一边捏，一边腼腆地说道：“平时运动多真好啊，生病了恢复得也快，练出的肌肉线条也很好看，我最喜欢画年年运动的样子了。” 　　果然，他刚一说完，系统那边就发现粉红色的进度条又往上蹿了一点点。 　　【！！！】 　　【还真是！宿主你继续加油！】 　　顾棠：“嗯！” 　　顾棠彩虹屁一套一套的，把顾小少爷夸得耳尖通红。 　　半晌后。 　　顾启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 　　“知道了。” 　　顾棠当时没想到，就因为他这些没心没肺的彩虹屁，让顾小少爷开启了魔鬼式锻炼模式。 　　早起练武，课间打球，周末回家练游泳，马术、网球、高尔夫这些贵族运动也一项没落下，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十项全能。 　　系统时不时感叹。 　　【宿主，你这也算是用比较另类的方式，督促男主逆袭崛起了……】 　　爱比恨来得长久。 　　人果然在鼓励和夸夸中比较容易成长。 　　在初二的时候，顾小少爷甚至还代表江城一中参加了省内少年游泳比赛，拿到了第三名。 　　虽然是第三名，但奖项含金量极高。 　　因为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省队队员，且都是高中生，甚至前十名中，只有顾小少爷一个人算是实打实的新面孔，完完全全的业余人员。 　　省队教练当场就相中他，冲过来想要说服顾启年加入队伍，被顾小少爷婉拒了。 　　省队教练不理解，也不死心。 　　他抛出的橄榄枝，还有人不接的道理？ 　　要知道，进入省队，不仅伙食住宿全包，游出成绩甚至高考还能加分！ 　　教练只当是小孩子年少轻狂，特地跑来学校想要说服顾启年，直到他拿到了顾小少爷的简介资料。 　　省队教练当场傻眼。 　　他们省队目前最大的赞助就来自于顾氏集团。 　　区区食宿全包，哪能吸引到顾小少爷？ 　　至于高考加分…… 　　不好意思。 　　在江城一中，只要考试，顾启年就是大魔王一般的存在，实力碾压，从未屈于第二。 　　相比起让顾家的学霸小少爷过来游泳，当然是让他努力成长为顾氏继承人，继续给泳队赞助来得更加实在。 　　教练为未来的金钱而折腰，不得不长叹一声“可惜”，这才放弃了招募顾小少爷的打算。 　　从此，顾启年的游泳实力在江城一中出了名。 　　可谁也没想到。 　　任性的顾小少爷一转脸，又换了运动爱好。 　　但其实任性的不是顾启年。 　　起因是某日，顾棠捧着画本靠在泳池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嘀咕：“想画点别的了……” 　　虽然顾小少爷的泳姿很帅，但画得太多了，动作他都能默画出来。 　　顾棠是个贪图新鲜的，画多了就想换换。 　　顾启年刚好游完一个来回上岸，披着毛巾坐在顾棠身边，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滴。 　　“想画什么？”他问。 　　顾棠咬着铅笔，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很久以前，顾启年小朋友在福利院小球场投出的那个三分投篮，当时的顾小少爷小小一只，但动作已经足够漂亮。 　　“篮球就不错。” 　　顾棠被记忆中短手短脚的顾小少爷萌得弯起眼睛，“花样比较多，动作也很帅。” 　　闻言，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顾启年动作一顿。 　　系统都忍不住吐槽。 　　【宿主，恕我直言，你这样很有作精的潜质哎，男主会理你才见鬼……】 　　结果系统话音刚落，就听顾小少爷又一次语气闷闷地说。 　　“知道了。” 　　一如当年。 　　【见鬼了……】 　　系统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 　　刚上了高一，顾启年就去报了校篮球队。 　　【宿主，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像那种魅惑君主，祸乱朝纲的妖妃？】 　　顾棠不高兴地皱起小眉头：“请注意你的措辞。” 　　【dbq……】 　　系统缓缓退下。 　　顾棠才不觉得顾小少爷打篮球是受他影响。 　　十几岁的少年对篮球着迷多正常啊！ 　　他以前躺病床那会儿，趴在窗口看外面操场上有身材高大的男生打篮球，别提多羡慕了。 　　可惜身体状况不允许，不然他也下场打。 　　这辈子就不一样了，虽然这副身体底子不行，但他有多年积攒的生命值加持，偶尔运动一下没有问题。 　　所以，顾小少爷一进篮球校队，顾棠就积极地让对方教他。 　　顾小少爷理论知识教得尽心尽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给他纠正动作的时候，顾小少爷的耳朵就变得通红，也不上手帮他，说话还含含糊糊。 　　顾棠学了半天学得云里雾里，只好说他要去找顾小少爷的队友学打球。 　　那一瞬间，顾小少爷的脸色阴沉下来。 　　顾启年小朋友从小脾气就不怎么样，顾棠也不怕他，可哪知他去请校队里其他队员帮他纠正动作的时候，那些队员都连连摆手，说“不敢不敢”。 　　不是不愿意，不是不肯教。 　　而是不敢。 　　顾棠想都不用想，径直去找顾小少爷算账：“年年，你是不是威胁队友，让他们都不敢教我？” 　　顾小少爷在江城一中做了三年学生会长，上了高中继续连任，若真想恐吓队友，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启年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 　　没有才怪。 　　顾棠不开心地撇嘴：“你霸凌我！” 　　顾启年一怔：“怎么可能……” 　　“不是吗？” 　　顾棠控诉道，“你不好好教，我找别人来指点，为什么不行？” 　　顾启年皱起眉头。 　　纠正篮球动作的时候，难免一会儿碰着手，一会儿挨到腿，一会儿又蹭着腰…… 　　想到别人跟顾棠这么亲密，他心里就不爽。 　　顾启年坚决摇头：“不行。” 　　“你只能我来教。” 　　好家伙。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顾棠气哼哼的：“可是你又不认真教！” 　　顾启年垂眸望着眼前的少年。 　　这几年顾棠也长高了不少，体态匀称修长，但因为不爱运动的缘故身上没什么肌肉，皮肤还是一看就很细腻柔软的奶白色。 　　对顾棠而言，运动永远都是三分钟热度。 　　就好像小时候的某一日，忽然兴起要跟他练武。 　　结果摔了一跤，还不小心露了个小屁股，就再也不肯来训练了。 　　思虑片刻，顾启年轻咳一声，语气柔和道：“打篮球出汗很厉害。” 　　顾棠：“我知道啊。”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洗澡不就好了，你洁癖那么严重，还不是照打。” 　　顾启年又说：“你也看到我打球的时候，经常会跟人发生撞击。” 　　顾棠眨眨眼，表情天真。 　　顾启年语重心长：“撞到是很痛的。” 　　这倒是…… 　　有好几次，顾小少爷打完球回来洗澡，顾棠无意间看见对方白皙的后背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顾棠怕疼地缩了缩肩胛骨。 　　顾启年勾起嘴角：“还学吗？” 　　顾棠有些犹豫。 　　虽然打篮球很帅很好玩，但他真的很怕疼。 　　上辈子在医院，除了本身的病痛外，为了治疗扎针穿刺做手术，身体千疮百孔，什么苦都吃过，多痛的他都经历过，这辈子一点儿痛都不想沾。 　　顾棠飞快地摇头：“算了，不学了。” 　　说着，他抱起画本，弯起眼睛看向顾小少爷：“我还是画你就好，有些事情也不是必须要亲身经历。” 　　“对。” 　　顾启年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顾棠又恢复到了“顾小少爷运动，他在旁边画画”的幸福生活。 　　只不过场地从顾宅的室内游泳馆，转移到了江城一中的篮球馆。 　　他坐在篮球馆的边缘，空气里充斥着青春的气息，耳畔传来的都是球鞋在地板摩擦，以及篮球“砰砰”撞击地面的声音。 　　顾棠双眼炯炯发亮，目光只追逐着球场上的一个人。 　　每当对方做出什么精彩的动作，他就用画笔记录下来。 　　画顾小少爷画得多了，不用人教。 　　顾棠也渐渐知道了打篮球的一些标准动作。 　　“砰————” 　　一个充满力量感的灌篮。 　　整个球场都被震得仿佛抖了抖。 　　很难想象，这样的球是一个容貌近乎冶艳的少年打出来的。 　　濡湿的头发黑亮柔顺，衬得少年皮肤更显冷白，眉眼锐利，因为运动发热的缘故，眼尾还扫上了一抹淡粉，薄唇殷红如血。 　　但气质并不阴柔。 　　少年体格高大，宽肩窄腰的身材比容貌还吸引人。 　　队友们通常都非常期盼顾启年来打球。 　　只要有顾启年在，观众席的女生能比平日多出四五倍，而且最关键的，顾启年从不和他们抢女生，一练习完毕，就去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男生身边坐好。 　　也只喝那个小男生带来的水。 　　至于女生们带来的慰问品，就全都便宜了其他队友。 　　众队友：还有这种好事！ 　　可惜顾启年是学生会长，忙到飞起，一周最多来训练一两次，队友们能沾光的次数有限。 　　“启年，你弟又来找你了。” 　　队友忙不迭地给顾启年指出小男生的位置所在，让他赶紧去找人家，他们也好去女生那边拿慰问品。 　　坦白说，那个娃娃脸的小男生长得实在可爱。 　　瞧着就又乖又甜。 　　队友开玩笑道：“可惜不是你妹，不然我一定追。” 　　话音刚落，就收获一道能杀死人的视线。 　　队友冷不丁被吓得一愣。 　　“别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不好笑。” 　　顾启年冷冷地落下一句，转身朝顾棠的方向走过去。 　　队友站在原地，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卧槽，真可怕！ 　　他刚才以为会被学生会长原地干掉！ 　　另一位队友走过来，踢了他屁股一脚：“让你胡说，那小男生是咱会长的宝贝疙瘩，而且不是弟弟。” 　　“……那是？” 　　“据说是哥哥。” 　　“啊？！！” 　　从外校考进一中高中部的队友，并不知道当年轰动一时的豪门私生子谣言事件。 　　校园论坛的热门贴一夜之间被全部删除。 　　还有几个散布谣言者被处罚。 　　事后，同学们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说顾氏的小少爷是私生子实在过于离谱。 　　但很多人都听见过顾棠喊顾启年“弟弟”，有胆子肥的又开始猜测，怀疑顾启年和顾棠是异卵双胞胎的亲兄弟，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容貌不像的原因。 　　新帖子罗列了诸多证据，越说越真。 　　然而就在那帖子即将火起来之前，又被删除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被管理员账号删掉的，而是被举报删帖。 　　这件事顾棠也知道。 　　一开始他以为是顾小少爷删的贴，但问的时候，顾启年摇了摇头：“不是我。” 　　事实上，顾启年恨不得类似谣言多一些。 　　虽然他心理上不愿意和顾棠是亲兄弟，隐约觉得亲兄弟的亲密程度和他想要的不一样，但如果是兄弟的话，他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拴住顾棠，不让人动离开顾家的心思。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顾启年私以为，亲兄弟的传言越多越好。 　　就算靠道德绑架，也要将顾棠绑在顾宅这艘船上。 　　别想走。 　　顾棠不知道他家顾启年小朋友的花花肠子，只是觉得对方没必要骗他，就相信了。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谁闲得没事，去举报删除那个帖子的呢？ 　　顾棠看着顾启年打开管理员账号后台，发现了神奇的事—— 　　举报者居然显示有多人！ 　　这就更奇怪了。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神秘力量？ 　　顾棠到现在偶尔想起这件事，都会感觉想不通。 　　他一边画画，一边思绪乱飞地想着以前的事，这时，一道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顾棠仰起脸，随即眼睛一弯：“年年，你不打球啦？” 　　“打完了。” 　　顾启年撩了把额前微湿的刘海，精致如艺术品一般的五官完全暴露出来，有一小撮碎发从指缝中滑出，发梢垂在那抹泛着粉的艳丽眼尾上。 　　顾棠擅长画画。 　　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更何况现在“美”已经杵在他面前，他可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对着美人发一会儿呆也属正常。 　　直到对方把矿泉水瓶口怼到他嘴边。 　　“喝水。” 　　顾启年语气淡淡，动作却很贴心，等顾棠接过水瓶，他又拿出一张纸巾塞到顾棠另一只手里。 　　顾棠一边瞅着美人发呆，一边吨吨吨，没一会儿—— 　　“呀！” 　　喝漏了。 　　刚好用手里的纸巾擦擦嘴。 　　顾启年叹了口气，多年来培养出的默契还是有点用的，最起码，他很清楚顾棠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比如看着他的脸喝水，就很容易喝漏…… 　　顾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年年真好看，我都看呆啦。” 　　这话换个人说，很容易让人有种被调戏的不良感觉，但少年的眼神澄澈干净，白皙干净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谙世事的天真，说出来不仅不招人讨厌，还让人心里痒痒。 　　顾启年偏开视线，拿过顾棠喝过的那瓶水，也喝了一口。 　　顾棠丝毫不觉得哪里奇怪。 　　他们俩是从小一颗糖都能分一半的关系。 　　喝同一瓶水怎么了？ 　　顾棠埋下头，将刚才顾小少爷那个撩头发的大特写描绘在画本上。 　　太好看了！ 　　他一边画，还一边诚恳又直白地说道：“年年，你现在就这么好看，再长大一点，不知道会迷住多少小姑娘。” 　　“……” 　　顾启年挑眉。 　　就听顾棠又慢慢地说着，带了几分教育的语气：“不可以做渣男哦。” 　　顾启年轻轻笑出一声：“好。” 　　顾棠听见对方从鼻子里发出来的笑意，隐隐有点不满，转回头，一脸认真地强调：“你严肃点，我是认真的。” 　　原书里男主是个事业批，一直都在疯狂忙事业。 　　但不代表未来的顾大佬没有感情线。 　　有感情线挺好，就怕感情线太乱。 　　以顾小少爷这张脸，万一跑出去骗人感情，那不得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他有必要给顾启年小朋友灌输正确的三观。 　　顾启年望着少年清澈的琥珀色眼睛，不知为何，心里过电似的发麻。 　　他定了定神，敛下笑意点点头：“知道了。” 　　“不做渣男。” 　　“这还差不多。” 　　顾棠放心了，低下头继续画美人。 　　殊不知，美人正托着腮，坐在旁边一直在看他的侧脸。 　　顾启年的视线从少年圆亮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挺翘小巧的鼻尖，一直滑到对方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顾棠还知道说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想想这些年他暗中剿灭的那些粉红信件。 　　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可恶的是，那些试图给顾棠递信的人，竟然男女都有。 　　烦死了。 　　顾启年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顾棠不爱运动，喜欢的都是画画弹琴这种安静的爱好，不然总是跑出去被人看见，惦记着，时间长了，难保不会被什么花言巧语骗走。 　　然而，顾启年没想到，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正在来的路上。 　　江城一中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办运动会了。 　　偏偏这学期来了一位新校长。 　　新校长年轻的时候做过体育老师，非常看重青少年的身体健康，提出在期中考试后的11月召开全校秋季运动会，并要求每位师生都要报名参与。 　　顾棠他们宿舍四个人中考都直升本校，又有顾启年“暗箱操控”，所以还住一屋。 　　只是从楼下搬到了空气清新，且日照充足的楼顶。 　　朱旭一进宿舍，就问谢浅：“你报什么项目？” 　　“不伤手的，跳高。” 　　谢浅又礼貌问他。 　　朱旭就做了个推球的动作：“我要报铅球！这种力量感的运动适合我！” 　　谢浅摇头：“铅球单手推的，双手不对。” 　　朱旭也搞不太清楚，挠挠头：“那双手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你那动作像屎壳郎推粪球。” 　　“……” 　　两人一言不合，扭打在一起。 　　顾启年拎包进来的时候，皱起眉头：“果然还是应该把你俩赶出去，太吵了。” 　　扭打中的两人立马安静下来。 　　像是自然界中的血脉压制。 　　过了一会儿，朱旭好奇地问：“顾启年，你报的什么？” 　　不用顾小少爷本人回答，谢浅直接告诉他学生会长不用报名，只不过运动会结束后有个篮球表演赛要上场。 　　运动会期间，学生会工作繁忙，尤其会长。 　　能参加篮球表演赛已属不易。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顾棠也忙，他们宣传部负责这次运动会的全部海报和户外布置，应该也不用报什么大项目吧？” 　　朱旭心疼顾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怎么看都不像个运动健儿。 　　谢浅也担心：“实在不行，就报跳绳吧，也就撑个一分钟。” 　　顾启年觉得顾棠肯定会报个轻松的项目，如果实在不想参加，他也能想办法帮顾棠混过去，不报项目也不是不行…… 　　等到顾棠下课回来，三张脸凑到他面前。 　　“棠棠，你想好了报什么项目了吗？”朱旭关心地问。 　　“早就想好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顾棠兴奋得双眼亮晶晶，脸颊都微微泛着红光：“我报了3000米长跑！” 　　朱旭：“？？” 　　谢浅：“？？？” 　　顾启年嚯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棠棠：挥洒青春的汗水！ 　　顾年年：我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看到小天使们说想看小系统的CP，眠眠记下了~回头放在番外里写~给大家比心心！ 　　—————————————————— 第36章 　　见所有人都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顾棠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跑3000米啦！” 　　说完还眯起眼睛，抬起了白皙的小下巴。 　　这是还想等夸夸的意思。 　　谢浅和朱旭不忍心打击他，纷纷看向顾小少爷, 指望能有人做主拯救一下“失足少年”。 　　顾启年嘴角抽了抽，咬着牙才没把心里话说出口。 　　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失态, 刚才, 他差点就吼出来，让眼前这个对自己一点数都没有的小崽子清醒一点，立即去取消报名。 　　但顾棠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承载了很多光，正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那些光很漂亮, 他实在不舍得打碎。 　　“……” 　　顾启年深吸一口气, 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憋出一个字儿：“好。” 　　“好什么？！” 　　谢浅实在没绷住, 他没想到顾启年也跟着顾棠发疯, 上手捏了把顾棠单薄的小肩膀, “就这小身板跑完三千米人还在吗……嗷！！！” 　　下一秒，就被狠狠拍开了爪子。 　　顾启年冷冷地注视着他：“说话就说话, 少动手动脚。” 　　谢浅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背。 　　顾小少爷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己把顾棠搂过去就行, 别人碰个头发丝都不准。 　　朱旭满脸都是愁：“三千米很累的，吃得消吗？” 　　顾棠知道谢浅和朱旭是关心自己, 安慰道：“放心吧, 我能跑。” 　　这是他上辈子许的愿，要是有一副好身体, 一定要跑一次长跑, 挥洒一下青春的汗水。 　　如今有生命值加持, 他一点都不怕。 　　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宿主不错哦，恭喜完成‘让男主崩溃’成就，奖励生命值10点，剧情币X2！】 　　啊，这…… 　　赚到生命值和两万块是很高兴，但他没想让顾小少爷崩溃。 　　男主这么脆弱的嘛？！ 　　顾棠觑着顾小少爷的脸色。 　　看着挺淡定的，不像崩溃啊…… 　　运动会报名结束后，就是周末。 　　回家路上，顾棠坐在车里，余光一直瞄着身边的顾小少爷。 　　顾启年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发一言。 　　往常的顾小少爷也安静，但不至于变成一座石雕。 　　这崩溃得好像是有点严重？ 　　顾棠伸出手，用手指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顾启年满脑子都在想顾棠即将跑三千米的事，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家庭医生就说过，顾棠天生体弱，得仔细调养，多晒太阳注重营养，太过剧烈的运动并不适合。 　　虽然这些年顾棠看起来健健康康无病无灾，那也是家里看顾得紧，平时运动也不算多，三千米……撑得下来吗？ 　　顾棠以为对方不理他，锲而不舍地又将指尖伸进对方的掌心里挠了挠。 　　顾启年蓦地觉得手心一痒，就听见耳边传来软糯的声音。 　　“年年，你在生气吗？” 　　语气里带着几分哄人的意思。 　　作祟的小手指还不停歇地挠他痒痒。 　　顾启年握住那根调皮的手指，攥在掌心里：“没有，你最好想清楚回家要怎么跟奶奶交代。” 　　顾棠：“？” 　　“不行！” 　　苏梅一听说运动会就皱眉。 　　在她看来，孩子送去学校是念书去的，像军训和运动会这些都没什么必要，一听说顾棠要跑三千米，她第一反应就是顾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搞不好是没人报名，就让听话的乖崽去。 　　顾权也有此担心：“乖崽是不是被逼的？周一我去找老师谈谈。” 　　顾棠愣住：“不是啊……” 　　他是真的很想跑三千米。 　　为什么没人信他？ 　　顾棠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顾小少爷，还在餐桌底下暗中拉了拉对方的手指：帮我。 　　顾启年叹了口气。 　　这忙他一点都不想帮，但他拒绝不了顾棠。 　　“行了，尊重一下顾棠的决定。” 　　顾小少爷嗓音低沉稳重，莫名能安抚人心，“不必太担心，我会陪着他。” 　　得到支持的顾棠很开心。 　　当时，他还不知道顾小少爷说的“陪”，具体是个什么意思。 　　直到次日清晨。 　　顾棠睡得香喷喷的，正在做着小美梦，忽然觉得身体一凉。 　　美好的周六，他本该睡到自然醒，却在天都没亮的时候，就被顾小少爷掀开了被子。 　　“起来，我陪你去训练。” 　　顾棠还躺在床上，就见顾小少爷一身劲灰色的运动装站在他面前。 　　跑三千米他愿意。 　　但早起达咩！ 　　顾棠翻个身还想继续睡，被人单手翻了回来。 　　“不训练突然上场，你跑不下来。” 　　顾小少爷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但顾棠闭着眼睛，却感觉到对方在帮他穿袜子。 　　微凉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脚踝，接着，干燥柔软的棉袜套上他的脚。 　　两只袜子都穿好。 　　对方居然还想给他脱裤子。 　　顾棠一个激灵坐起身，抓住自己的睡裤腰带：“我自己换！” 　　顾启年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将整套运动服递给他。 　　十一月的深秋，没到开暖气的时候，但天气也已经有些寒凉。 　　顾棠不想从被窝出来，就坐在床上把睡衣脱掉，伸手去够运动服上衣，皮肤乍然一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抖了抖，倒是清醒了几分。 　　隐约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在看自己。 　　他懵懵地抬起头，对上顾小少爷幽深如黑潭般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似平时那样风平浪静，此时里面翻腾着一些让他看不懂的情绪。 　　顾棠眨了眨眼睛，想看清楚一点，但顾小少爷已经偏开头去。 　　顾启年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抓紧时间，快点换。” 　　顾棠：“……” 　　还好顾小少爷没有生在旧时代。 　　不然一定是酷帅版的周扒皮式人物。 　　小系统都还没上班呢，顾棠就被提溜着后脖领拎出来晨跑了。 　　天色朦胧，月亮还还挂在桂树枝头。 　　顾宅园区内的路灯尚未熄灭，小径上一个人都看不见，只有山间的小鸟偶尔飞来偷食。 　　空气比平时更加清新。 　　顾棠几乎从没有这么早起来过，看什么都很新鲜，他抬手摸摸叶片上的露珠，又嗅嗅晚桂的香味，还揪了一小片面包喂小鸟。 　　“我是带你出来玩的吗？” 　　身后响起顾小少爷严厉的声音。 　　顾棠吐了吐舌头，丢下面包继续跑，嘴里很小声骂道：“周扒年。” 　　顾启年：“……” 　　第一天的跑步训练，以顾棠被累趴结束。 　　是真正意义上的累趴。 　　顾棠平日运动本就不多，上来就挑战三千米，其实很不现实，如果不训练直接上场，估计真能如顾小少爷所说，将自己活活跑到虚脱。 　　在跑到第两千八百多米的时候，顾棠小腿脱力，崴了一下。 　　没受什么伤，但这一下就好像压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瘫坐在地上，一步都挪不动了。 　　“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顾棠趴在顾小少爷的后背上，听见对方问他话，闷闷不乐地嘟起嘴巴：“叫什么？” 　　顾启年嗤地发出一声笑，带动他的胸腔都跟着震了震。 　　“叫虽菜但勇。” 　　顾小少爷虽然背着人，但似乎心情很好，语调都是上扬的，像是带了小钩子。 　　刚上班的系统趁机挑破离间。 　　【宿主，他嘲笑你！这能忍？！】 　　当然不能！ 　　顾棠瞧着顾小少爷因为背着他而微微汗湿的后脖颈，很想张嘴咬下去。 　　忽然他猛地刹住，眼珠一转，视线又落在了顾小少爷薄薄的耳朵上。 　　顾棠舔了舔虎牙尖尖，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几秒后，顾小少爷一边耳朵通红，一边耳朵煞白。 　　“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让你再说我！” 　　顾棠伸手捏了捏煞白的那只耳朵，考虑着为求公平，要不要给这只耳朵也来一口。 　　以过去的惯例，他咬了人，顾小少爷十有八九是要把他推开的。 　　但这次顾小少爷只是不再说话了。 　　顶着一边红一边白的耳朵，闷头继续背着他走。 　　仔细看，连脖子都有微微红起来的趋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 　　顾棠毫无悔过内疚的心，两手攀在对方肩上，两条小腿还欢乐地晃了晃，心里想着要怎么把话怼回去。 　　顾启年小朋友胆敢说他菜！ 　　单单只咬一口，不足以泄愤！ 　　顾棠想了想，眼珠又是一转：“年年，你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年小猪！” 　　快呀！快生气呀！ 　　“……” 　　顾启年面对少年幼稚的行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托着顾棠的腿，又将人往上抬了抬。 　　背得更加稳当。 　　顾棠满脸问号，在心里嘀咕：这都不生气？ 　　系统目睹这一幕，无奈提醒。 　　【宿主，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顾棠不解：“怎么说？” 　　【顾启年是猪八戒，那被背着的你是小媳妇？】 　　顾棠：“……” 　　尴尬的话题还是忘掉的好。 　　顾棠将刚才的那段记忆清出脑子。 　　一回到房间，他就将自己泡进浴缸里。 　　顾小少爷仔细检查了他的脚，没有崴伤，但泡在热水里放松一下有助于活血化瘀，也有利于解乏。 　　管家叔叔还特地帮他叫了按摩师上门，等泡完热水浴，就去按摩放松一下。 　　半小时后，顾棠从浴缸爬出来，裹着浴袍，爬上管家叔叔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按摩床，等待专业按摩师。 　　没过一会儿，有人推门入内。 　　顾棠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礼貌打招呼：“师傅你好……” 　　话没说完，就哽在喉咙里。 　　进来的不是按摩师，而是顾小少爷。 　　宽肩窄腰的长腿少年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单衣，手里还端着一大盘瓶瓶罐罐。 　　顾棠一愣：“年年，你跟我一起按摩吗？” 　　可是顾小少爷最讨厌别人碰自己。 　　在顾启年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就因为家庭医生给他挠痒痒，而无情地给医生脑门上开了个小瓢。 　　日常运动后的放松都是顾小少爷自己做的，怎么今天忽然知道享受了？ 　　“不是跟你一起做。” 　　顾启年放下瓶瓶罐罐，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地卷起袖口，露出一节线条流畅的结实小臂，“而是我给你做。” 　　“？？？” 　　顾棠不理解，“为什么不喊按摩师？” 　　顾小少爷回答得言简意赅：“省钱。” 　　顾棠：“哦……” 　　【宿主，你哦什么啊？这合理吗？顾氏会缺你一个按摩师的钱？！】 　　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顾棠也没多想，很乖地趴回床上。 　　甚至还在自我检讨，是不是过于贪图享受，开销太大了。 　　【……】 　　【宿主你是不是被男主PUA了！】 　　系统在顾棠脑内大喊。 　　它想得没错，其实管家已经把按摩师请来了，只不过人又被顾小少爷赶了回去。 　　顾启年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现在又多了个毛病。 　　他更不喜欢别人碰顾棠。 　　想到按摩的时候，技师的手会直接触碰到顾棠的皮肤，顾启年就想把人胳膊扭下来。 　　为免技师工伤，顾小少爷决定自己上。 　　顾棠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看过顾小少爷自行做运动后的放松，流程和动作都非常专业，区区按摩而已，大概难不倒对方吧…… 　　但很奇怪。 　　如果是技师的话，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但一想到要给他做按摩的人是顾小少爷，心里就莫名忐忑。 　　让顾氏继承人，未来的顾大佬给他做按摩。 　　这算不算炮灰的人生巅峰？ 　　顾棠有点心虚，颇为不自在地问道：“……我需要把浴袍脱掉吗？” 　　“不用。” 　　不知为何，顾启年的声音有些发哑。 　　顾棠抬起脸，悄悄看了对方一眼，发现顾小少爷耳尖红红的。 　　啊…… 　　气氛更奇怪了！ 　　顾棠一下子坐起来：“要不还是让按摩师傅来吧，我……” 　　他想说，我有钱。 　　剧情币都存了一大堆呢！ 　　然而下一秒，顾小少爷却蹲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顾棠只觉得脑子莫名其妙“嗡”地一胀。 　　“不用做全身按摩，只放松腿部，浴袍撩起来一些就行。” 　　顾小少爷语气平静地说。 　　这样专业的态度，倒是让顾棠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他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放松，尽可能将心底那种别扭感压下去。 　　听话地将浴袍往上拉了拉，没有半点防备。 　　从顾棠的视角只能看见顾小少爷的头顶，并没有发现对方在低下头的时候，眼眸变得暗沉了几分。 　　少年刚沐浴过，纤细的小腿上还泛着水光，奶白色的皮肤看起来细腻温软，脚腕细得仅用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顾启年一手抓着顾棠的脚踝，另只手用专业的手法给对方揉捏小腿肚上的肌肉。 　　手指有力，节奏得当。 　　只一下，骤然袭来的酸麻感就让顾棠仰起脖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怪的声音。 　　顾棠猛地捂住嘴巴：“唔……” 　　小脸通红。 　　本能地踢了踢腿。 　　“别动，安分点。” 　　顾小少爷收紧了手，力气大得惊人，顾棠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对方。 　　顾启年撩起眼皮，看向他：“很疼吗？” 　　顾棠摇了摇头。 　　不是疼。 　　是觉得很怪，然后还有点害羞。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东西。 　　“那就忍忍，”顾小少爷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低沉语调，“运动后肌肉酸痛，不揉开的话，恢复起来很慢，也影响明天的训练……” 　　“什么？！” 　　“明天还要训练？！！” 　　顾棠瞬间就忘了害羞是什么玩意儿。 　　四仰八叉地往按摩床上一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顾启年微微勾了勾嘴角，继续勤勤恳恳地充当按摩师傅。 　　- 　　顾麟自从开办星麟传媒后，一方面是忙着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在外面有了自己的住所，极少回顾氏主宅。 　　但他最近遇到了个神经病。 　　为了躲那个疯子，顾麟不敢回自己的住处，趁着天刚蒙蒙亮，就急急忙忙地开车回来。 　　想要回自己房间躺躺，好好睡上一觉。 　　哪知刚一上楼，就听见一声压抑的呻吟。 　　顾麟：“！！！” 　　身为过来人……啊呸！ 　　身为在娱乐圈大染缸里泡了多年的人，顾麟太清楚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 　　他当即条件反射地冲过去，一把推开房门—— 　　“你们在干什么？！！！” 　　房间内，两个少年同时向他看过来。 　　顾棠眼神迷离，表情茫然，还知道跟他打招呼：“……小叔好。” 　　顾启年则一脸戒备，还迅速地将顾棠的浴袍下摆扯过来盖住腿，语气就不是那么友善了：“进来不会敲门吗？” 　　顾麟也愣住了：“所以……你们在干嘛？” 　　“运动后放松筋骨啊。” 　　顾棠揉揉眼睛，眼中的雾气一下子散去不少，只是脸颊还泛着酡红，“好酸啊。” 　　“啊，这样……” 　　顾麟尴尬地挠了挠腿。 　　顾启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没，没有。” 　　顾麟尬笑了几声，退出房间，临走还不忘重新把门带好。 　　顾棠歪了歪头：“小叔今天好怪哦。” 　　“他什么时候不怪。” 　　顾启年对顾麟好感度不高，从小到大，他这位小叔就很会吸引顾棠的注意力。 　　顾麟很不幸地被顾小少爷列为“讨厌的人”列表之一。 　　“不是平时那种怪……” 　　顾棠眼力好，就好像那种人肉相机，他只要看一两眼，就能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对劲的。 　　“年年，你有没有发现，小叔刚才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会不会被人打了啊？” 　　顾棠颇为担心。 　　闻言，顾启年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又展开：“不太可能。” 　　谁敢打堂堂顾氏二少爷？ 　　关键是有本事打了顾麟，还能让顾麟不敢吭声的，更不可能存在。 　　顾棠和顾启年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从对方眼里找到答案。 　　之前举报删帖的神秘力量还没找出来，这会儿家里又出现了一个新谜团—— 　　顾麟疑似被打原因不明，有待考证。 　　少年们要忙的事太多了，暂时想不通的就放在一边。 　　很快，江城一中校运会终于开始。 　　运动会当天，全校师生在一中室外大操场集中，上午的最后一个项目就是3000米长跑比赛。 　　顾棠换上了比赛统一的短裤和背心，在后场认真地做热身运动。 　　午间的阳光洒在少年纤细柔韧的身体上，随着他蹦蹦跳跳的动作，飘扬的发丝都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朝气蓬勃。 　　顾棠专心致志地做热身，没注意看周围，忽然肩上一紧—— 　　他被人从身后抱住。 　　与此同时，一件厚外套将他裹了起来。 　　“先穿好衣服，等身体热了才能脱。” 　　顾小少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对方说话时的热气都喷在他的脖子上。 　　顾棠怕痒地缩了缩，转头，冲对方弯起眼睛：“年年，你怎么有空过来？” 　　运动会这天学生会可是很忙的。 　　除了协调各部门以外，还要负责摄像和运动会的新闻报道工作，顾小少爷还得准备下午的篮球表演赛。 　　顾启年游刃有余地勾了勾唇：“摄像和报道都丢给星麟传媒的人了，他们是专业的，我相对没那么忙，至于篮球赛，不还有其他队员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维持着顾启年为顾棠裹上衣服的动作。 　　远远看着就像两人拥在一起。 　　“咔嚓——” 　　顾棠觉得远处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下。 　　像是闪光灯。 　　他猛地抬眸看去，对面是观众台，很多同学坐在那里。 　　“怎么了？”顾启年感觉到怀中少年身体僵了下，低头询问。 　　顾棠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只能摇了摇头。 　　顾启年伏在他耳边，继续跟他嘱咐道：“跑时候不要一下子冲得太猛，如果撑不下来就停下，不要逼着自己冲名次。” 　　“那不行！” 　　顾棠瞪圆眼睛，“哪有比赛不想赢的？” 　　况且他还训练了那么久！ 　　自从知道他要参加比赛，顾小少爷没有一天不操练他。 　　现在他都能绕着顾宅跑上两圈，不带大喘气的了！ 　　顾棠觉得自己赢面很大。 　　顾启年有点无奈地揉了把少年淬了金色阳光的头发：“赢了就一块儿破奖牌，也没什么实质奖励，胜负心有必要那么强？” 　　“对哦……” 　　顾棠撸了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仰起小脸，“你提醒我了，我还得要个奖励。” 　　顾启年挑眉：“什么？” 　　顾棠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都不带犹豫的：“我跑到前三名，你喊我三声哥哥。” 　　顾启年：“……” 　　“想得美。” 　　顾小少爷向来别扭，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顾棠笑眯眯的：“你会一直看我比赛吗？” 　　顾小少爷眼神飘了飘。 　　“看情况。” 　　哼，就没有一个能利利索索答应的。 　　顾棠也不跟他计较：“行吧，不看也没事，下午你还有篮球表演赛，早点去准备也好，加油哦。” 　　“我也快要上场啦。” 　　顾棠说完，转身朝比赛场走去。 　　刚迈出一步，腰间蓦地收紧。 　　顾小少爷再次从身后抱住他，俯身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 　　“加油。” 　　接着，对方揉了揉他的头发，亲手将他身上的外套脱掉。 　　轻轻推了他一把。 　　“去吧，我陪着你呢。” 　　顾棠没听明白顾小少爷是什么意思，长跑比赛是禁止陪跑的，对方要怎么陪他？ 　　但操场上比赛的集合哨已经吹响，他只能先往集合地跑去。 　　少年穿着轻薄的运动背心和短裤，白皙纤细的胳膊和腿在阳光下格外惹人眼球，漂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奔跑的动作很轻盈，迎着朝阳，轻快地跃去。 　　肩胛骨随着跑动的姿势微微开合。 　　好像一只刚刚破茧的小蝴蝶。 　　顾启年盯着那抹背影看了很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对方刚刚脱下来的那件外套轻轻拥进了怀里。 　　那上面还带着蝴蝶的体温，和淡淡的清甜香味。 　　作者有话说： 　　棠棠：飞飞~~~ 　　顾年年：逮回来！ 　　—————————————— 第37章 　　秋风拂过, 几片银杏树叶飘落。 　　顾启年抬手挥开那些扇形叶片，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顾棠那轻快的小背影已经跑远。 　　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狭长的眼睛眯起, 顾启年陷入沉思。 　　这两年虽然顾棠安分地留在顾家，但他一分钟都没忘记顾棠曾经说过想要离开的话。 　　理智上他很清楚地知道, 成长本就伴随着分离。 　　就算是亲人也不可能一直黏在一起。 　　就好像顾麟, 能独立了也就不怎么着家了，他和顾棠早晚也会各奔东西，确切地说，就连高中毕业后，顾棠会考去哪所大学, 他都拿不准…… 　　只要一想起这件事, 就会产生一种令人讨厌的无力感，让他心烦气躁。 　　运动场上阳光明媚, 人声鼎沸, 顾启年却独自站在银杏树遮出的阴影中。 　　他怀里抱着刚刚从顾棠身上脱下来的外套。 　　上面还带着一股清冽温暖的气息, 闻起来好像阳光抚在雨后的青草上。 　　顾启年低头埋进去，着魔似的吸了一口。 　　烦躁的情绪才稍稍得到舒缓。 　　再抬头的时候, 余光忽然瞄见一道闪光。 　　顾启年看向闪光所在的位置, 蹙起眉头。 　　“啊呀——” 　　正在偷拍的人乍然在镜头里和顾启年对视上, 被对方凌冽的目光蛰了一下，差点吓掉手里的相机。 　　他慌忙抱住相机, 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吓死我了, 隔那么远不可能看得到吧……” 　　“学生会长的眼神真可怕啊……” 　　偷拍者不敢再继续，小心翼翼地收好相机, 戴上兜帽, 隐匿进人群中。 　　- 　　【恭喜宿主, 完成‘促使男主焦虑不安’剧情任务，奖励生命值30点，剧情币X5！】 　　刚踩上塑胶跑道，就听见系统向他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顾棠愣了愣。 　　不就是跑个3000米。 　　年年怎么还焦虑不安呢？ 　　这么想着，心里莫名又涌出一点点隐秘的小开心。 　　“就知道年年关心我。”顾棠美滋滋的。 　　顾启年小朋友看着冷冷淡淡，其实是个有良心的，这男主他没白养，关键时候心里一直惦着他。 　　【还行吧，也就加了30点生命值。】 　　系统不乐意说顾小少爷的好话，电子音里透出一股酸溜溜的语气。 　　跟它抢宿主的能是什么好人？ 　　它总觉得男主又阴又茶，最会在宿主面前装乖，讨厌死了。 　　顾棠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跑步的时候用到生命值算不算作弊？” 　　【当然不，人的体力本来就分好坏，有人天生神力，有人生来残缺，难道强的都算作弊吗？】 　　听见系统这么说，顾棠就放心了：“也对。” 　　生命值说到底也是他一点点攒下来的。 　　用一用也无妨。 　　【等下，宿主！你想靠燃烧生命值来冲刺？！】 　　“不。” 　　顾棠回答得果断。 　　系统刚松口气，就听他又说，“我全程都用。” 　　【？？？】 　　顾棠眯起眼睛搓搓手：“跑到前三，年年要喊我哥哥。” 　　生命值可以再赚。 　　听顾小少爷喊哥哥这种好事，错过就没了！ 　　【……】 　　系统无语。 　　它的宿主为何对做男主哥哥有如此强的执念？！ 　　十分钟后，3000米长跑比赛即将开始。 　　这是运动会上半场的压轴比赛，校方十分重视，现场蓦然安静下来，负责记录运动会的拍摄机位也全部转向跑道。 　　参赛选手们各就各位，在各自的赛道上做好起跑动作。 　　观众席上。 　　朱旭看着跑道上的那些人，心惊胆战地小声跟谢浅嘀咕：“完啦……我看到好几个田径队的，这跑得过才见鬼……” 　　“……” 　　谢浅担心地直啃手，被朱旭一巴掌拍掉。 　　朱旭：“你爪子上保险的，啃两下就几百万呢！” 　　“那你还打？！” 　　谢浅只好将手捏成拳头，“我这不是害怕么！” 　　场下将近二十位参赛选手，一眼就能找到顾棠。 　　——在人群中最白嫩，最软乎乎，看起来最好欺负的那个。 　　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能跑下3000米的样子。 　　“不怕不怕。” 　　朱旭盯着顾棠，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谢浅，还是在安慰自己，“棠棠不是说了么，最近顾启年一直在训练他，没事的，应该没事的……” 　　说到顾启年，谢浅抬头环顾了一周，随后哼了一声：“真够狠心的，马上都要跑了，也不知道来看一眼。” 　　“你怎么知道他没来？” 　　宋晨走过来，坐在谢浅旁边的空位上。 　　周围立即有几个同学，转过身来跟宋晨打招呼：“宋副会长好。” 　　宋晨点点头，应了一声。 　　这些年，原本学生会的元老陆续毕业，顾启年不声不响地给学生会换血。 　　之前的副会长程数被削权后气得高考失利，去了个小城市念大学，副会长位置一直空缺，等他们这届上到高一以后，顾启年直接拉宋晨做了副会长。 　　当时宋晨还很诧异，他一直以为顾启年会把副会长的位置留给顾棠。 　　于是好奇地问了原因。 　　就得到顾启年一句话—— 　　“太累了，不适合他。” 　　好家伙。 　　敢情是拉他当壮丁，让他干苦力来了。 　　但学生会副会长的工作很锻炼人，这项简历对未来的大学生活和职场就业也很有帮助。 　　宋晨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直到真正坐上副会长的位置，宋晨才发现顾启年对学生会的“统治”已经达到了空前稳固的程度。 　　之所以需要副会长，是因为顾启年不想高中了还在学生会里砸那么多时间。 　　说白了就是要去找顾棠玩，没空陪别人。 　　宋晨：“……” 　　所以，这样一个唯棠至上的“昏君”，怎么可能不来看顾棠3000米跑比赛？ 　　只不过学生会长的行踪不用跟他报备，他也不知道顾启年具体在哪儿，但肯定在能够最近距离看到顾棠的地方。 　　赛场上，顾棠四处张望。 　　他眼力虽然好，但想要在密密麻麻的观众席上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眯着眼睛瞧了半天，甚至他都找到谢浅、朱旭和宋晨他们了，还是没有看见顾小少爷，扫视周围，也都没有顾小少爷的身影…… 　　【宿主，别找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肯定不在！】 　　【还是我好！我一直陪着你！】 　　系统抓紧一切机会刷好感。 　　顾棠一句话戳破它：“你不是还要下班么？” 　　【……】 　　系统一噎。 　　它下班的时候确实没办法跟宿主在一起…… 　　呜呜呜，它也是个有私生活的统嘛！ 　　顾棠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顾小少爷，心里难免有几分失望，小声嘟囔道：“来都来了，就不能看我跑完再走……” 　　以前他趴在病房的窗台上，看外面操场上的学生们结伴跑步。 　　总能看到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迎着太阳奔跑。 　　特别青春，特别有朝气。 　　那时候他快要死了，看到这样有活力的画面就非常艳羡，除了自己也想跑以外，也羡慕那些学生有一起陪跑的伙伴。 　　他常年住在医院，没有去学校的机会，一个朋友都没有。 　　所以当顾启年说会陪着他的时候，顾棠心里是欣喜的，抱着期待。 　　这会儿看不见对方，多少有些失落。 　　“算了，没事，我自己也能跑！” 　　顾棠定了定神，将注意力放回赛道上。 　　跟身边的这些队员比，他并没有什么优势，但这两年他也蹿了不少个子，至少腿长方面，他不吃亏。 　　这时，运动场的闸门打开。 　　裁判入场。 　　几位裁判中间，有一位格外吸人眼球。 　　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裁判迈着长腿走进场内，手里拿着一把发令枪，脸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只露出冷白的尖下巴，高挺俊逸的鼻梁，和抿成一条线的殷红薄唇。 　　顾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 　　他开心地朝对方挥挥手。 　　周围参赛的运动员们自然注意到了顾棠的小动作。 　　还好这只是个校级运动会，不然会以为这位长相可爱的选手在伺机诱惑裁判。 　　并且还该死的诱惑成功了！ 　　那无情得像冷血杀手一般的黑衣裁判，居然在看见挥手的少年后，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就微微勾了起来。 　　顾棠朝顾启年打完招呼后，心里甜滋滋的。 　　他就知道。 　　顾小少爷不会骗他！ 　　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会以裁判的身份陪他。 　　这样就能看他跑完全程，还能在终点的地方等着他。 　　顾棠深吸一口气，做好预备的姿势，眼神坚定地看向赛道。 　　“预备——” 　　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黑衣裁判手执发令枪，抬起胳膊，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之后，运动员们一个个像离弦的箭一般发射出去。 　　顾棠刚才热身运动做得不错，这会儿身体各方面都处于非常好的状态。 　　他记着顾启年跟他说的，一开始不要冲得太猛。 　　“忘记周围的对手，只盯着跑道。” 　　“就像平时训练时那样，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动作节奏上，千万不可以乱。” 　　顾棠在脑中一遍遍回放顾小少爷的话，匀速跟在其他运动员中间，保持着中间偏后的位置。 　　跑道一圈四百米，3000米要跑将近八圈。 　　头两圈顾棠是用自己的体力跑的，并没有需要消耗生命值，跑下来后逐渐感到手脚发软，胸口像是压了沉重的铅块，呼吸也开始有些不畅。 　　“前800米往往是最难捱的阶段，突破了第一个体力极限后，身体又会开始适应。” 　　练习的时候，顾小少爷这样告诉过他。 　　顾棠咬咬牙，继续向前。 　　又快要跑到起点的位置了。 　　他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抹黑色身影。 　　顾小少爷肩宽腿长，腰部被束得很细，身材比例堪比超模，但因为穿了一身黑，气质又冷，像把利刃似的插在那里，让人不敢接近。 　　看见他跑近，“利刃”摘掉了墨镜。 　　幽深的黑瞳隔着很远的距离注视着他。 　　那眼神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和往常一样平静，好像现在不是正式比赛，只是他们日常的一次小训练。 　　两人视线对上。 　　顾棠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照着顾小少爷教给他的方法调整了一下呼吸，憋着劲儿又撑了几圈。 　　到了最后一圈。 　　顾棠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儿力气，不至于那么精疲力尽。 　　他粗略看了下，自己目前处于第十的位置。 　　想要拿到前三有点危险。 　　【宿主，要开始了吗？】 　　“嗯。” 　　顾棠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像刀割一般疼痛，这种疼痛一直蔓延到他的胸腔。 　　他不能说话，一旦开口就会打乱呼吸的节奏。 　　咬着牙，加快了迈步的速度。 　　生命值血条开始缓缓下滑，随着他速度加快，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口腔里开始出现铁锈般的血腥味。 　　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宿主！不行不行，快见底了——】 　　顾棠完全不理系统的话。 　　或者说，他这会儿看不见周围的事物，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他的眼睛里只有那道黑色的身影。 　　顾小少爷在终点等着他呢。 　　只要跑到顾启年小朋友那里，就行了。 　　他只盯着他。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终点的。 　　等顾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接住了。 　　顾启年抱住他，给他顺了顺后背，这时候，顾棠的听力才稍稍恢复，伴随着耳鸣和周围的呐喊声，他听见顾小少爷贴在他的耳边说话。 　　“你很棒。” 　　顾小少爷极少夸人，就算夸也是这样冷冷淡淡的语气。 　　但喷在他耳朵上的气息很烫。 　　对方的嘴唇好像擦到他的耳朵了。 　　这没什么。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经常咬顾小少爷的耳朵，只不过对方从来没咬过他，忽然被碰到，他有点不适应罢了。 　　顾棠这样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跑步的后劲儿太大，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很热，像是血液一下子冲回脑袋，耳朵和脸颊都变得燥燥的。 　　“脸这么红？很热？” 　　顾启年拧开一瓶水，喂他，又将手摁在少年濡湿的脖颈上，“走，刚跑完步不能停下，跟我走走。” 　　顾小少爷手掌微凉，扣在脖子上挺舒服的。 　　顾棠点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你是裁判，不能离场……” 　　顾启年冲他勾了勾唇，拍拍腰间的发令枪：“我只管开枪。” 　　3000米长跑比赛的裁判不可能只有一人。 　　顾启年是为了来陪人跑步特意申请的发令裁判，其他人知道学生会长忙，也不会给他找别的事儿。 　　顾棠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胳膊勾着顾小少爷的肩，任由对方带他走。 　　在转换动作之前，他们一直都是抱着的姿势。 　　顾棠一动，很近的地方忽然掠过一道闪光。 　　他猛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这次被他抓到了现行。 　　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背影匆匆转身跑开。 　　“有人在拍我们，看校服款式，是高一的。” 　　顾棠把发现告诉顾小少爷。 　　顾启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不管那个跑开的人，扶着顾棠沿着跑道边缘慢慢走。 　　两人你挨着我，我靠着你。 　　这让顾棠想起自己曾经羡慕的那两个一起跑步的学生。 　　他用肩膀轻轻撞了撞顾小少爷的胸口：“年年，我跑下来了。” 　　“嗯。” 　　顾启年将他揽得更紧了些。 　　顾棠嘴角快翘上了天，被搂紧了撞不动，他就用肩膀蹭蹭顾小少爷的胸口：“我厉害不？” 　　“嗯。” 　　顾启年喉结微微动了下。 　　顾棠不太满意，抬手戳了戳那个凸起的喉结：“你只会‘嗯’，不会说别的吗？” 　　哪知这一下，顾小少爷反应很大地朝后一躲。 　　耳尖也跟着红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小少爷跟他一起跑了呢。 　　顾棠笑起来：“年年还是那么怕痒。” 　　顾启年垂眸盯着笑容灿烂的少年，颇有几分无奈地吐了口气。 　　顾棠对他有很多误会。 　　比如，他并不喜欢粉色。 　　又比如，他才不怕痒。 　　3000米长跑比赛结束，比赛结果当场公布。 　　顾棠跑了第四名。 　　“不错不错！很不错了！” 　　朱旭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看顾棠的眼神好像看着出息了的好大儿，“棠棠，你就算跑个倒数第四，我都觉得你优秀！” 　　谢浅想给顾棠一个拥抱，在顾启年的瞪视下没敢执行，只好拉起顾棠的手：“谁说不是呢！这可是全校第四！” 　　宋晨饶有兴致地看着谢浅牵住顾棠的那只手。 　　果然，下一秒。 　　“啪——” 　　那只被上了巨额保险的手就挨了一巴掌。 　　谢浅吃痛地捂住手，委屈巴巴地看向顾启年：“打我干嘛？！”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只说话，少动手动脚。” 　　顾小少爷脸色阴沉，取出一张湿巾帮顾棠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格外仔细。 　　钢琴小王子的手从未被人如此嫌弃过，谢浅更委屈了：“他嫌我脏！” 　　宋晨抬手拍拍谢浅的头：“咱们会长有洁癖，你理解一下。” 　　理解个屁！ 　　那为什么顾启年就能逮着顾棠摸来摸去？！ 　　谢浅露出羡慕嫉妒，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一时间面部扭曲。 　　3000米长跑比赛顾棠得了第四名，所有人都很高兴。 　　除了顾棠。 　　他丧丧地耷拉着肩膀：“没进前三，没人喊我哥哥了呜呜呜……” 　　顾启年微哂：“知道这叫什么吗？” 　　顾棠抬脸看他。 　　“这就是命。” 　　顾小少爷语气愉悦，更加仔细地帮他擦手指。 　　仿佛刚才拉他手的谢浅是什么大型细菌。 　　“特别通知，特别通知——” 　　校运会的广播喇叭，忽然响起高八度的声音。 　　本来师生们都准备收拾收拾去吃午饭了，一听见有通知，又驻足停下来聆听。 　　“经核实，刚才的3000米长跑比赛，第二名的同学抢跑了，名次由原本第三名的同学顶上，第四名高一年级的顾棠同学荣升为季军，特此通知！祝贺他们！” 　　场中安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剧烈的声音，顾棠班的同学们在欢呼，原本第二名同学的班级在鬼哭狼嚎。 　　顾棠愣怔了两秒后，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拉住顾小少爷的衣领：“年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就是命！” 　　“快喊我哥哥！！！” 　　顾启年：“……” 　　见顾小少爷不出声，顾棠嘟着嘴巴催促：“喊哥哥！” 　　少年的脸颊上因为跑步而泛出的红晕还没褪去，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般讨人喜欢，微微噘起的嘴唇好像一颗饱满又色泽艳丽的浆果。 　　顾启年喉结上下动了动，偏开视线。 　　不出声。 　　“你耍赖！” 　　顾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那声心心念念的“哥哥”，顿时不开心起来。 　　顾启年也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就是不想喊，闷声道：“我又没答应你。” 　　顾棠极为罕见地没出声。 　　顾启年不放心地从眼角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小脸因为生气变得更红了，虽然可爱，但让顾启年看得心虚。 　　正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顾棠班里的同学忽然冲过来，欢呼着将顾棠举了起来。 　　十几岁的少年庆贺方式很简单—— 　　集体将获胜者举高高。 　　享受王一般的待遇！ 　　拿了第三名的少年捧着奖杯，被同学们簇拥着，好像一颗小太阳，散发着万丈光芒，耀眼又夺目。 　　顾启年望着人群中的顾棠，眼神深邃。 　　这一瞬间，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想把人抢回来，藏起来…… 　　- 　　下午，重头戏是篮球表演赛。 　　这是全校师生们最期待的项目。 　　原因很肤浅—— 　　有帅哥看！ 　　顾启年穿着一身红色球衣，衬得皮肤更显冷白，额头上戴了纯黑色的发带，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锋锐冶艳的眉眼。 　　即便是在一众高大的校篮球队员中，身材比例极好的顾小少爷也是最亮眼的存在。 　　更何况他并不是个绣花枕头。 　　靠着精准的投篮拿下了全场MVP。 　　就连一向看不惯顾小少爷的谢浅都忍不住赞叹：“卧槽，好帅！！！” 　　顾棠气呼呼的抱着手臂：“说话不算话，一点都不帅。” 　　说是这么说，但他眼睛一秒钟也没离开顾小少爷。 　　吵架归吵架，错过了顾启年小朋友的精彩表现，就不值当了。 　　顾棠自诩为一个成熟的大人。 　　他要将情绪和看比赛分得清清楚楚。 　　快结束的时候，顾小少爷用一根手指转着球到他面前来炫技，顾棠脑袋一扭：“不看！” 　　反正好看的刚才都看过了。 　　他不稀罕！ 　　回宿舍后。 　　顾棠坐在上铺，两条腿垂在床边，一边悠哉地晃着，一边翻看手机里刚才拍下的顾小少爷。 　　这张好看。 　　这张也帅。 　　翻来翻去好像没什么能删的，就都留着吧。 　　反正顾叭叭给他买的手机空间足够大。 　　顾启年冲完澡出来，就见少年晃脚的动作一顿，小脸上挂着的笑容也瞬间敛下。 　　他擦着头发走过去，握住顾棠的脚踝：“还在生气？” 　　“哼。” 　　顾棠用另只脚踩踩顾小少爷的胳膊，将自己的脚踝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翻身面对墙坐好。 　　留下一个“不理不理”的背影。 　　看起来有点像棵自闭的小蘑菇。 　　顾启年弯了弯唇，顺着梯子爬上床。 　　“你走开。” 　　顾棠不开心地推他。 　　顾启年有点无奈：“走不开。” 　　“为什么？！” 　　“这是我的床。” 　　顾棠：“……” 　　“好，那我走！” 　　平时爬顾小少爷的床爬惯了，刚才他没多想就爬上来了。 　　啊，真丢人…… 　　顾棠准备从床头直接爬回自己床上，忽然被对方抓住了小腿。 　　3000米跑后劲很大，顾棠小腿正酸着，被这么一抓，顿时酸麻地趴在床上。 　　顾启年从身后伏上来，凑到他的耳边。 　　顾棠想推开对方，就听顾小少爷沉声说道：“做哥哥的这么小气？” 　　“不会让让弟弟吗？” 　　“！！！” 　　顾棠的两只眼睛瞬间就睁圆了，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小少爷的脸，“你说什么？” 　　“没听见算了，我帮你做按摩。” 　　顾启年嘴角带着笑意。 　　顾棠被对方的一声“哥哥”迷住了耳朵，根本没意识到危险。 　　一分钟后，他被按趴在床上。 　　他现在浑身酸疼，碰都不能碰。 　　顾启年却尽往他酸麻的地方摁，手劲儿还不小。 　　这样按摩是有助于运动后恢复，但也很让人受不了。 　　顾棠像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在床上翻来翻去，失声叫出来：“啊————” 　　偏偏顾小少爷还不放过他，故意问道： 　　“哥哥还好吗？” 　　顾棠快哭出来了，他力气又没有对方大，被掐着腰，跑都跑不掉。 　　从他的视角，顾小少爷的笑容看起来很邪恶。 　　“哥哥别跟我客气，这都是弟弟应该做的。” 　　“不要了！” 　　顾棠挣扎着大喊。 　　与此同时，宿舍门被推开。 　　顾启年造孽的动作一顿，顾棠泪眼濛濛地看过去，只见谢浅和朱旭两人愣在门口。 　　下一秒，门口的两人直接关门出去。 　　屋内，顾棠和顾启年茫然对视。 　　顾棠：“他们怎么出去了？” 　　顾启年：“不知道。” 　　“继续吗？” 　　“你走开——” 　　屋外，谢浅和朱旭面面相觑，两人莫名面红耳赤。 　　“那个……我们为什么要出来？” 　　“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还要喊哥哥吗？ 　　棠棠：走开！！！ 　　———————————— 第38章 　　宋晨身为学生会副会长, 日常查寝的工作落在了他的肩上。 　　从楼下一路查上来，到了最高一层，就见谢浅和朱旭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 　　“站外面干什么？” 　　宋晨关心地走过来, “忘带钥匙了？” 　　“不是……” 　　谢浅和朱旭两人自己也很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才他们出来得急, 其实也没看清楚, 就隐约瞧见顾启年丧心病狂地抓着顾棠，两人也不知道在玩闹什么。 　　放在过去，他们俩肯定是嚷嚷着要加入的。 　　但今天的气氛有点怪…… 　　总觉得加入不了！ 　　宋晨听着两人乱七八糟的描述，皱起眉头：“有什么事是两个人能玩，四个人不能玩的？” 　　他说着, 握上金属门把手, 轻轻一拧。 　　谢浅和朱旭想阻止他已然太晚。 　　宋晨一推开门，就见顾棠白溜溜的一条腿架在顾启年肩膀上。 　　“……” 　　宋副会长定了定神, 强装淡定：“这不挺正常的, 不就是兄弟之间互相帮助, 放松一下肌肉……” 　　话没说完，就被顾启年冰刃般的视线盯住。 　　“出去。” 　　“得嘞！” 　　宋晨立马转身, 关门落锁。 　　跟谢浅和朱旭三个人一起, 整整齐齐地蹲在门外。 　　原因不明。 　　但里面的气氛确实不适合他们加入！ 　　- 　　顾棠怀疑顾小少爷是在伺机报仇。 　　这十多年来他没事就抢占顾小少爷的床, 啃人家的小脸蛋，还咬人家的小耳朵……果然,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顾小少爷现在人长得比他高, 力气也比他大。 　　顾棠像个面团一样被摁在床上搓揉了足足半小时，对方才放开他。 　　“哥——” 　　顾启年只说了一个字, 就被顾棠扑上来捂住了嘴巴。 　　“不要喊了, 不要喊了！” 　　顾棠眼中蓄起的生理性泪水还没完全消退, 一双琥珀色眼瞳湿漉漉的。 　　他都被捏出条件反射了，只要一听见“哥哥”就身体发酸。 　　“不许你再喊哥哥了！” 　　顾棠委屈巴巴的。 　　顾启年的嘴唇贴着少年温软的手心，他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点点头：好的。 　　被顾小少爷这么一顿按摩后，身上的酸痛确实缓解了不少，但顾棠莫名觉得自己吃了大亏，闷闷不乐的。 　　面对着墙，将自己缩成一团。 　　顾启年看他这样，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总的来说，顾棠是个脾气很好的小崽子，不记仇，也很少生气，大多数时候都是乐呵呵的，心态好得要命。 　　还时不时喜欢搞点小恶作剧。 　　通常只有顾棠气他，他能把顾棠气到的机会寥寥无几。 　　但有一回，他印象很深。 　　那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顾棠也是变着法儿地想让他喊哥哥。 　　小小的奶团子啪嗒啪嗒跑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年年，我们中午比吃饭，吃得多的就是哥哥。” 　　顾棠的小心思他还能不明白？ 　　在家里两人一起吃饭，都是顾棠吃得比较多，奶团子以为自己稳赢。 　　顾启年本想回一句“无聊”，但看着对方亮晶晶的圆眼睛，竟然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然而谁知道呢。 　　那天的午餐是顾棠最讨厌的青椒。 　　整顿饭，奶团子吃出了痛苦面具，小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但还是一勺一勺地努力吃着。 　　就为了听他喊一声“哥哥”。 　　就像这次的3000米长跑，就算很累，几乎没有赢面，但为了能让他喊哥哥，顾棠还是拼了。 　　顾启年也不明白，为什么顾棠对做哥哥这件事那么执着。 　　后来，顾棠好不容易吃完了青椒拌饭，一脸得意地转过身：“我吃完了！年年，快喊我哥哥！” 　　顾启年没应声，只是将自己的碗给他看。 　　小碗是空的。 　　两人吃得一样多，谁也叫不了谁哥哥。 　　顾棠连忙捧着自己的小碗跑去找老师添饭，但老师遗憾地告诉他没有饭了，如果肚子饿还有小点心。 　　比的是吃饭，吃点心不算。 　　顾棠小嘴一撇，当时也是一副委委屈屈被全世界背叛的样子。 　　后来心情是怎么好起来的？ 　　顾启年回忆了下，好像是下午蒋依依和蒋毅文来找顾棠玩，不记仇的奶团子很快就把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于是，顾小少爷起身，将门外蹲着的三只放了进来。 　　并给最聪明的宋晨递了个眼色。 　　学生会长锋锐的眼尾瞟向床上那个自闭的小背影。 　　宋副会长秒懂。 　　宋晨：“……” 　　会长真是狗。 　　把人欺负了，自己哄不了，居然让他们来！ 　　但要不怎么说副会长人聪明呢，宋晨在心里骂归骂，面上一点儿没露，一句话就把顾棠的注意力转移了。 　　宋晨：“顾棠得了3000米跑季军，难得人齐，我们庆祝一下？” 　　顾棠爱热闹，一听这话，立即转过身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怎么庆祝？” 　　顾启年挑眉看了宋晨一眼。 　　宋晨明白，这是会长在夸他呢，僵硬地冲对方笑了笑。 　　顾启年没说什么，收回视线。 　　他没选错人。 　　宋晨这小子确实聪明。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别人把顾棠哄开心了，顾启年心里隐隐约约的并不是太爽。 　　“吃火锅吧！” 　　朱旭举手出主意，“我想吃火锅！” 　　谢浅将他的手摁下去：“跑3000米的又不是你，让顾棠定。” 　　被眼前几个人盯着，顾棠腼腆道：“我也想吃火锅。” 　　火锅可以大家一起吃，多热闹啊，上辈子他连一起吃火锅的人都没有呢。 　　“看吧！什么叫默契！” 　　朱旭伸出胳膊刚想搂顾棠一下，被顾启年瞪了一眼，只得讪讪地缩回手。 　　一直在搜索好评餐厅的宋晨发愁：“学校附近并没有火锅店，如果去市中心吃，我们可能赶不上宿舍宵禁时间。” 　　宿舍每晚十点关门，届时不许出不许进。 　　“这还怎么出去吃火锅……” 　　朱旭丧丧地往椅背上一瘫。 　　顾棠向来很乖，有的吃就吃，没有他也不会闹，吃别的庆祝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和大家一起吃火锅有点可惜而已。 　　顾启年低下头看着少年温顺乖巧的侧脸，问他：“真想吃？” 　　顾棠实话实说：“有点。” 　　“那就自己做。” 　　顾小少爷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一件十分日常的事，“学校门口有超市，买点食材回来就行。” 　　一中并没有禁止学生自炊自饮，在宿舍吃火锅并不违规。 　　这其实也是条校规漏洞，因为中学生会自己做饭的极少，当初定规则的老师并没考虑到这方面。 　　顾启年早就发现了，但他没提出修正，就是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以顾棠的馋嘴程度，难保不会哪天忽然想在宿舍里吃需要煮的东西。 　　他得给小馋猫留条后路。 　　“买食材可以，问题是谁做啊？” 　　朱旭再次举手发问。 　　虽然火锅很容易料理，但食材需要处理，他们几个看起来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吗？ 　　“没问题的。” 　　顾棠眼睛弯弯的，一把抱住顾小少爷的胳膊，“年年会煮。” 　　其他三人皆是一呆：“啊？” 　　顾氏继承人会做饭？ 　　别开玩笑了！ 　　谢浅直接说：“顾启年能分得清糖和盐，我就喊他一声爹。” 　　顾棠同情地望着他。 　　谢浅：“……干嘛？” 　　顾棠：“今天你可能就要多个爹了。” 　　半小时后。 　　谢浅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启年手起刀落切土豆片，咽了口唾沫，缓缓喊出一声：“爹——” 　　顾启年皱起眉头，看都不看他：“我没有那么愚蠢又不爱卫生的儿子。” 　　顾棠对谢浅遗憾地耸耸肩：“你被遗弃了。” 　　谢浅：“……” 　　“他又嫌我脏！！！” 　　反应过来的谢浅大声哭诉，但没人理他。 　　所有人都被顾小少爷精湛的刀工震惊。 　　切切土豆片肉片什么的也就算了，居然还会切鱿鱼花？！ 　　这一看就是在家老做饭的了！ 　　朱旭惊叹：“这手艺可真专业啊！” 　　那么问题来了。 　　堂堂的顾氏继承人，坐拥庞大家产，家里光做饭的厨师就有一个团队，究竟是谁让顾小少爷亲自洗手作汤羹？ 　　几人都不用商量，整齐划一地将视线转向顾棠。 　　顾棠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事确实我有责任……” 　　顾小少爷的厨艺都是被他嘴馋逼出来的。 　　顾棠上辈子吃得最多的就是寡淡的医院餐，躺在病床上无聊的时候，他有看吃播的爱好，看着那些主播们吃各种各样的小吃，他就馋得要命。 　　穿书后好不容易能吃了，但顾家主宅坐落在环境隐秘的山顶园区，出来一趟并不容易，也叫不了外卖。 　　厨师们又只会做精致健康的大餐，对于街边小吃并不擅长。 　　苏梅女士还特别注重孩子们的营养，并不允许两个崽崽跑出去吃什么来路不明的食物。 　　每当顾棠馋的时候，又只能看着吃播望梅止渴，边看边嘀嘀咕咕：“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呜呜呜……” 　　顾小少爷嘴上虽然说：“都些是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 　　但转眼间，顾棠就见他网购了《种花家小吃100道》、《健康小吃营养学》、《抓住Ta的胃，留住Ta的人》……等一系列的菜谱。 　　虽然有些菜谱名字离谱，但内容还是不错的。 　　就说《抓住Ta的胃》这本，里面大多数小食都很合顾棠的口味。 　　竟然成为所有菜谱中利用率最高的一本！ 　　顾棠翻到哪页，看到特别想吃的，就指给顾小少爷看。 　　然后开启他俩的炸厨房计划。 　　渐渐的，顾小少爷做的食物越来越好吃，甚至有些复杂的小吃，他看一眼就能复刻出来。 　　“最后炸厨房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顾棠有种被背叛的愤然，“我就干脆只管吃，不管做了。” 　　这就好像两个学渣，说好了一边学习一边继续考倒数，结果倒数第二的那个忽然考了满分，倒数第一当然不开心了。 　　听见顾棠说起他们的过去，顾启年嘴角微微勾起。 　　他不排斥顾棠和别人分享他们小时候的事。 　　正因为有那些过往。 　　他才和别人才不一样。 　　顾棠对谁都好，但别人对顾棠好，顾棠会念着还人情，只有他的好意，顾棠可以毫无负担的接受，从来不用想着还。 　　因为他们是一家的。 　　顾启年从锅里舀了颗虾球，放进顾棠碗里。 　　裹着红油的鲜嫩虾球极其诱人，顾棠瞬间就忘了顾小少爷将他搓来搓去的“仇”，鼓起嘴巴吹凉虾滑，“嗷呜”一口吃掉。 　　“好吃！” 　　他弯起眼睛，眼角眉梢都挂着幸福，嘴唇吃得红彤彤的。 　　顾棠心安理得地使唤顾小少爷帮他涮火锅，想吃什么努努嘴巴，顾启年就帮他把对应的食材丢进锅里。 　　对面的三个人只能自给自足。 　　“慕了！我也想有人给我下火锅！” 　　谢浅焦急地等着肉片煮熟，瞅着已经开吃的顾棠分外羡慕。 　　朱旭啧啧嘴，半开玩笑半真地说道：“棠棠，你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等上大学分开了，就没人煮火锅给你吃了。” 　　顾棠闻言一愣，像小仓鼠般一动一动嚼食物的两腮也顿住。 　　他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按照剧情，要等到顾小少爷逆袭崛起以后，才到他这个炮灰退场的时候，这让顾棠忽略了一点，其实在高中毕业后，他和顾启年就很有可能考入不同的大学。 　　还有两年多，他和顾小少爷就要分开了？！ 　　“对啊！” 　　谢浅提醒他，“顾棠，你不是跟我说好了，以后离开顾家，还要跟我去全球巡回演出……唔？”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颗丸子。 　　“吃你的吧。” 　　宋晨瞪他一眼，又给他嘴里塞了块肉，“我给你下火锅，我喂你，吃！” 　　谢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祸，嚼着满嘴的食物，感动得热泪盈眶：“唔唔唔唔唔！”宋哥你真好！ 　　宋晨：“……” 　　今天他大概是来救灾的。 　　“你不是说，你不会走的吗？” 　　顾启年看似语气冷淡，但漆黑的眼瞳中有复杂的情绪在翻腾。 　　在顾棠看来，对方眸光闪烁，嘴角下沉，浑身释放出受伤的气息……好像一只被人抛弃的猫咪。 　　啊，这…… 　　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校园论坛上出现关于他俩身世的帖子，当时他建议发个申明说清楚，不知道什么原因，顾小少爷却理解为他要走。 　　当时，顾小少爷也是流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甚至还说让他来继承顾家。 　　如果男主放弃真少爷身份，剧情会出现重大错误。 　　为了稳住顾小少爷，顾棠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走。 　　哪知今天忽然被谢浅翻旧账…… 　　看着目光沉沉的顾小少爷，顾棠有点紧张。 　　感觉自己宛如一个渣男。 　　“我没要走。” 　　顾棠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挪挪屁股凑到顾小少爷身边，将下巴搭在对方的胳膊上，眨巴眨巴眼睛，用上目线瞅着人，“不就是探讨一下高中毕业后，考哪个大学么……” 　　顾启年没说话，敛眸盯着顾棠的眼睛。 　　墨色的眼瞳尤显犀利，顾棠被盯得心里一虚，开始随口许诺：“说不定我努努力，跟你考一块儿呢！”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不想卷啊！ 　　他只想考个艺术类大学，天天画画弹琴而已啊！ 　　可惜已经晚了。 　　顾小少爷的手抚上他的后颈，微凉的掌心让顾棠颤了颤。 　　“你自己说的，不许抵赖。” 　　顾启年轻轻摩挲着少年脖颈上那块皮肤，半晌后，带着几分愉悦的语气说道，“高二就要分班了。” 　　顾棠：“……” 　　救命…… 　　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照这意思，高二分班，他就得离开幸福快乐的艺术班，冲进实验班陪顾小少爷一起卷…… 　　但和男主黏在一起，确实也有助于促进剧情完成。 　　顾棠委屈巴巴：“知道了……” 　　顾启年心情更愉快了，放开顾棠，心甘情愿地继续帮他夹菜。 　　大家都吃辣，只有顾小少爷不吃。 　　他们特意买了个鸳鸯锅，大家都在辣锅这边夹食物，清汤的那一半，只有顾小少爷独自享用。 　　火锅不吃辣，人生不完整。 　　“我去你们班，你要陪我吃辣锅！” 　　顾棠本着好东西要一起分享的态度，从火红的辣油里夹了颗丸子，吹凉了放进顾小少爷的碗里，撺掇道：“年年，你尝尝，辣的贼好吃。” 　　顾启年这会儿心情很好，别说顾棠让他吃辣锅，顾棠让他喝砒霜，他都会张嘴。 　　顾棠很轻松就把辣丸子给他喂了进去。 　　下一秒，顾小少爷被辣得咳起来。 　　白皙的脸颊一下变得通红，眼尾都渲上浓丽的艳红，墨黑色的眼瞳也因为呛咳而涌出了一层水雾。 　　漂亮是漂亮，也怪招人心疼的。 　　作为害人家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顾棠慌乱起来。 　　他急急忙忙地给顾启年喂水，又捧起对方的脸，让人把嘴巴张开，左右瞅了瞅：“我看看！辣成什么样了？” 　　顾启年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却乖乖地张开嘴巴让顾棠检查，嘴角还带着笑意。 　　两人头挨得很近。 　　顾棠哄他：“年年，你说啊——” 　　顾启年目光盯着他微张的嘴唇，十分听话：“啊——” 　　其他三个旁观者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宿舍墙面的镜子上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这次就连宋晨都发现了。 　　他“嚯”地站起来，朝窗口看去。 　　“有人在偷拍你们。” 　　宋晨笃定地说，“是我们学校的人。” 　　对面也是宿舍楼，这个点校门已经关了，能出现在宿舍楼里的肯定是本校学生。 　　顾棠还在给顾启年检查口腔，暂时管不了其他，顾小少爷的嘴角被辣红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噘起嘴巴，轻轻给对方吹了吹。 　　这种止痛方式没什么实际效果，但顾启年却很受用，嘴角翘得更高。 　　顾棠见他笑了，确定顾小少爷没事，才缓缓说道：“发现好几次了，不清楚偷拍是什么目的。” 　　“不用管他，有监控，跑不了。” 　　顾启年语气闷闷的，因为偷拍者吸引了顾棠的一部分注意力，他略感不爽。 　　- 　　运动会结束后，距离期末考试还早，大多数同学都进入一个比较安逸的状态。 　　除了顾棠。 　　宣传部工作清闲那是平时，只要学校一有大型活动，最忙的就是他们。 　　运动会后续物料很多，虽然有星麟传媒协助拍摄剪辑，但宣传部负责审片和对接工作，顾棠每天下课后都得来学生会干活。 　　他一进门，就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顾棠友好地跟同僚们挥挥手，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是的，他在学生会有一间独立办公室。 　　宣传部工作对设备要求高，顾小少爷自掏腰包帮他配置了高性能的电脑，为了他工作的时候不被打扰，还专门划了一间办公室给他。 　　并且，这间办公室和会长办公室相通。 　　当年顾启年在折腾办公室的时候，还被其他学生会干事开过玩笑，说会长是不是想要金屋藏娇。 　　顾棠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娇”。 　　他开开心心地搬进了办公室，心安理得地用着顾启年精心为他挑选的设备。 　　坐上舒服的办公椅，摁下电脑开机键，顾棠瞄了眼墙上的时钟。 　　今晚顾小少爷有篮球队训练，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才会来学生会。 　　最近没有新任务和新成就点，剧情似乎进入了一个停滞期，加上3000米跑的体力消耗，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顾棠的生命值入不敷出。 　　这几天，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疲惫。 　　工作都找不到状态。 　　顾棠站起来，想活动一下提提神。 　　刚一出办公室，就见两个高二学姐指着他的办公室门正在说什么，脸上还挂着古怪的笑容。 　　顾棠：“？” 　　这种表情只在朱旭看电视剧磕CP的时候出现过。 　　简称……姨母笑？ 　　那两个学姐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跑出来，蓦地撞上视线后，也愣了下，随即抿唇笑得更开心了，但嘴上还是跟他礼貌问好。 　　顾棠迟疑地点点头：“你们好……” 　　学姐们快乐地翩然离去，留下一脸懵逼的顾棠。 　　不过他眼力好。 　　瞄见学姐们手里捧着的手机界面，似乎是在刷校园论坛。 　　顾棠皱起眉头。 　　难不成校园论坛里又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八卦传闻？ 　　看样子还是跟他有关的。 　　顾棠瞬间就不困了，转身回办公室，用顾小少爷给他配置的高性能电脑打开校园论坛。 　　都不用他翻，一个标题诡异的帖子正飘在首页上—— 　　【求问：有谁知道学生会长的爱好是什么？】 　　虽然这个标题里没有一个字跟他有关系，但顾棠的第六感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手指动动鼠标戳进去。 　　这大概是顾小少爷粉丝发的帖子。 　　1L：【会长照片镇楼。[图片1][图片2][图片3]……】 　　“镇楼就镇楼，发那么多照片要滚很久哎……” 　　顾棠一边小声抱怨，一边默默将自己觉得好看的照片保存下来。 　　这里的照片大多拍摄角度都比较刁钻，应该是平时和顾启年偶遇时拍摄的，但顾小少爷抗住了各种角度的镜头，甚至在一些稀奇古怪的构图里帅出了新高度。 　　顾棠啧啧嘴。 　　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男主。 　　这样的顾小少爷有毒唯粉也很正常。 　　终于，滚完了照片区，看到下一楼发帖。 　　2L：【顾启年同学的爱好肯定是学习啊，从初中开始就是第一，每次考试只要会长在，尔等永远是妃。】 　　但很快有人反驳。 　　7L：【会长学习好，但不代表他爱学习！有谁见过会长上晚自习吗？】 　　9L：【那就是热爱篮球，会长还是会参加篮球队训练的。】 　　10L：【Nonono，会长也从不泡球场，训练结束就回宿舍，一分钟都不拖延。】 　　顾棠撑着下巴点点头。 　　没错。 　　顾小少爷生性安静，从小就爱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本质上，他和顾启年就是两个宅男。 　　好在顾家也足够大，甚至有泳池和花园这些活动区，能满足所有日常需求，他们就更懒得乱跑了。 　　到了学校，自然也就延续了这个习惯，蹲在宿舍里不怎么出去。 　　顾棠继续往下看帖子。 　　13L：【那一定是学生会工作了，会长说过‘为同学们服务’。】 　　14L：【楼上的你醒一醒，你看看我们配吗？】 　　关于配不配的问题又讨论了二十多楼。 　　顾棠飞速滚动鼠标。 　　他总觉得这个帖子没那么简单。 　　滚着滚着，顾棠的手指一顿。 　　果然—— 　　110L：【会长的爱好还用问吗？就是顾棠啊！】 　　这楼居然有五位数的点赞量！ 　　顾棠：“？？？” 　　作者有话说： 　　棠棠：这合理吗？！ 　　—————————————————————— 第39章 　　顾棠微微睁大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离谱的跟帖内容和点赞数。 　　没记错的话，他们全校师生人数加起来也才勉强破万。 　　这里点赞数都能突破五位数？！ 　　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顾棠没有管理员账号，暂时看不到这些点赞量的皮下都是谁, 只能等顾小少爷回来再说。 　　他忍不住跟着帖子的思路瞎琢磨—— 　　顾启年小朋友的爱好到底是什么呢？ 　　他跟顾小少爷一起长大，在这本书里, 论对顾小少爷的了解, 他顾棠说第二，就没人能称第一。 　　但他还真不清楚顾小少爷的爱好是什么。 　　顾棠托着下巴，细细回忆了下。 　　幼崽期的顾启年就是个无欲无求的小朋友，对食物和玩具都兴趣恹恹，不爱哭也不爱笑, 每天都绷着一张严肃的小包子脸。 　　因为太过安静, 甚至被医生和家里人误以为是自闭症儿童。 　　年龄太小的孩子无法确诊自闭，顾小少爷也不为自己正名, 仍然对大人们爱答不理, 直到上了小学, 各科成绩优异，也能正常和老师交流, 才终于把疑似自闭症的小帽子摘掉。 　　即便如此, 顾小少爷依然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事物感兴趣的样子。 　　顾棠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种说法, 判断一个人对喜好的标准，就是看他会不会把大量的时间投入这件事。 　　如果以这个标准来判断。 　　顾小少爷每天最多的时间好像确实是跟他在一起…… 　　哪怕他玩的很多东西顾小少爷不感兴趣, 还经常表现得十分嫌弃, 但总会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小时候，他玩他吃, 顾小少爷坐在旁边看着。 　　长大点, 他笑他闹, 顾小少爷嫌烦，但还是跟他一起。 　　后来还陪他来住宿舍，又想跟他在一个班级，未来考同一所大学…… 　　顾棠放在鼠标上的手指蜷了蜷。 　　想到别扭又粘人的顾小少爷，心里有块地方就暖乎乎的。 　　手指滚动鼠标，继续往下翻帖子。 　　110楼被拉得很长很长。 　　发帖同学大概是为了证明“顾启年的爱好是顾棠”这一论断，直接用图片说话，连续发了很多张照片—— 　　放学路上，两人并肩同行，顾小少爷替他拎着书包。 　　篮球馆角落里，他在闷头画画，顾小少爷给他喂水喂零食。 　　运动场上，顾小少爷默默用校服帮他挡太阳…… 　　每张照片里都有他们两个人，顾小少爷神情清冷，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平时被照顾惯了，顾棠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从第三视角看这些照片，脸颊莫名开始发烫。 　　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顾棠：“嘿嘿，年年对我真好。” 　　不经意间，瞥到办公室玻璃墙上自己的倒影。 　　顾棠吓了一跳。 　　妈耶！ 　　他这个笑容，怎么和刚才那两位学姐笑得那么像？！ 　　顾棠连忙搓搓脸，搓着搓着，又傻笑起来。 　　上辈子他的父母也生了弟弟妹妹，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和妹妹从没有来探望过他，更不会像年年对他这么好。 　　活了两辈子，年年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也最喜欢年年了！ 　　顾棠乐呵呵地将他们俩的照片保存下来，毕竟这些照片他自己拍不到。 　　每一张都是宝贵的回忆。 　　忽然，他手指一顿。 　　他看见一张照片，是在刚结束不久的运动会上拍摄的，当时他刚跑完3000米，累得站都站不住，像个挂件似的挂在顾小少爷身上。 　　“这个视角……” 　　顾棠拧起眉头。 　　他还记得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运动会上那么多拍摄机位，有些同学为了纪念，也会拿出手机拍摄自己班的运动员。 　　被拍并不奇怪，但偷偷摸摸地拍就很奇怪了。 　　如果说前面那些照片都是在公开场合拍摄，那么下一张照片就很明显是偷拍角度—— 　　宿舍里，桌上摆着火锅，他站在顾小少爷两腿之间，正在低着头，捧着对方的脸，帮顾小少爷检查口腔。 　　两人头挨着头，靠得很近。 　　这样错位的角度，给不知情的人看难免产生误会。 　　果然，那张照片下有不少人跟帖： 　　【啊啊啊啊啊——】 　　【好甜好甜！】 　　【嗑到了！】 　　不过也有正常的跟帖。 　　有人感到疑惑： 　　【不对啊，你们到底在嗑什么？他们不是兄弟吗？】 　　哪知，这条留言刚出现，下面就弹出回复—— 　　【不听不听！】 　　【快！把这个祝有情人终成亲属的给我叉出去！】 　　【举报他！把他删掉！再说是兄弟我们还举报哦！】 　　顾棠：“……？！” 　　好家伙！ 　　总算是知道当年那些传他和顾小少爷是亲哥俩帖子，是被谁举报删除的了！ 　　看着那些回帖，顾棠的神情逐渐凝重。 　　不管是数据惊人的点赞量，还是集体举报的行为，都不应该在校园论坛出现。 　　这很像饭圈行为。 　　顾棠不追星，但他以前是老网络冲浪选手，毕竟每天躺在病床上无事可做，哪儿有热闹他就往哪儿凑，多少也了解过一些娱乐圈的事。 　　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帖子不对劲。 　　背后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 　　为了不像上一个正常的跟帖人士那样被叉出去。 　　顾棠秉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态度，披上匿名账号皮，登录论坛发帖—— 　　小糖果：【就这么几张照片吗？不够嗑不够嗑！】 　　小糖果：【摩多摩多！！！】 　　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一条匿名私信。 　　【我手里还有新货，400一张。】 　　很好！ 　　鱼要上钩了！ 　　顾棠连忙回复私信。 　　小糖果：【有多少收多少！怎么联系？】 　　对方很谨慎，没有直接给出交易方式，而是问道：【一句话证明你是CP粉！】 　　顾棠咽了口唾沫，忍着羞涩敲字。 　　小糖果：【他好爱，我好嗑！】 　　对方立即就通过了他的好友。 　　顾棠刚松一口气，想要缓缓喝口水，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嗑什么？” 　　“咳咳咳……” 　　差点没被呛死。 　　顾棠艰难回头，和一双墨黑色的瞳仁四目相对。 　　本能地想要用手挡住屏幕。 　　但手指细细的，哪能遮得住所有文字？ 　　顾启年站在他的身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爪子拉开。 　　顾棠力气没对方大，被轻松钳制住。 　　顾小少爷单手抓着他的两只手腕，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屏幕上那些回帖，又低头看看他，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在加班，原来你在……嗑自己的CP？” 　　“……” 　　如果社死可以量化，顾棠现在起码在地上抠出一座芭比魔仙堡。 　　“不是！我在做卧底！” 　　顾棠挣了挣手腕，挣不动，只能梗着脖子竭力争辩。 　　顾启年挑眉，另只手拿过鼠标动了动，点开尚未来及关掉的文件包—— 　　里面存的全是两人日常互动的照片。 　　顾棠：“！！！” 　　顾启年一张张地翻看，慢慢道：“拍得还不错。” 　　顾棠尬笑：“还行吧……” 　　明明不是他拍的照片，但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顾小少爷勾起嘴角：“你存这些干什么？为卧底事业留证据？” 　　顾棠腼腆一笑：“……存下和年年的点点滴滴。” 　　【宿主你好会！恭喜完成‘让男主心情大起大落’成就，奖励生命值20点，优秀啊！】 　　听到系统提示，顾棠还是懵的。 　　毕竟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但顾小少爷面不改色，完全看不出心情有什么波动。 　　不过有生命值增加是好事。 　　他有力气了！ 　　终于能把自己的手腕从顾小少爷手里挣脱出来！ 　　【宿主，你出息呢？！】 　　系统日常为宿主没志气的行为而担忧。 　　顾棠揉着手腕，理直气壮：“你行你试试！你都不知道他劲儿多大……” 　　顾启年盯着顾棠涨红的脸蛋看了一会儿，拉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同时打开带回来的餐盒：“先吃饭，填饱肚子，再继续卧底。” 　　怎么感觉顾小少爷不信他呢？！ 　　顾棠指着和他交易照片的那个人账号：“年年，你查查他！搞不好就是偷拍我们的那个人！” 　　顾启年挑眉。 　　登录管理员账号搜索。 　　果不其然。 　　这个账号近期在论坛异常活跃，参与的所有话题都和顾棠和顾启年有关，甚至那五位数的点赞里有好几千，都是这个账号一人点出来的。 　　查看了下对方的IP地址。 　　“高一宿舍楼……” 　　顾启年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 　　顾棠眯起眼睛，凶狠道：“偷拍和煽动同学乱嗑CP太可恶，把他抓住，狠狠处罚。” 　　少年难得对人产生敌意，顾启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抓？” 　　“很简单。” 　　顾棠邪恶一笑，“他想拍什么，就给他看什么。” 　　- 　　放学后。 　　偷拍者戴上兜帽，揣上相机，像往常一样在小树丛中蹲点。 　　没过太久，目标人物出现！ 　　偷拍者将相机举起，镜头对准刚走出教学楼的两位少年—— 　　一位容貌精致身材挺拔，另一位清隽可爱讨人喜欢，两人站在一起不输给娱乐圈任何一个组合，甚至更吸引人。 　　毕竟青春活力又自然不做作。 　　今天还是搂着肩出来的！ 　　真不错！ 　　“咔嚓咔嚓——” 　　一下子拍了好几张。 　　偷拍者美滋滋地拍照，心里得意的要命。 　　果然CP营销那套很有用！ 　　这几天有个小冤种，非常积极地跟他收照片，说是有多少张就要多少张。 　　他特地把价格报高了，对方也不还价。 　　一张400！ 　　他要发财了啊哈哈哈！！！ 　　顾棠被顾小少爷搂着肩膀，他顺势靠在对方的臂弯里，一边走，一边小声又兴奋地说：“他跟上来了！直接抓吗？” 　　“再等等。” 　　顾启年将人搂得更紧了点，伏在顾棠耳边道，“做戏做全套。” 　　顾棠不疑有他，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们加油！” 　　顾启年垂下眼眸，瞅着热血小少年毛绒绒的脑袋顶，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 　　“哎呀，别弄我头！会不长个子！”顾棠哼哼呀呀地抗议。 　　顾启年微哂：“好的。” 　　说完又偷偷地摸了一下。 　　跟在两人身后的偷拍者，走着走着发现路线不对，愣了愣。 　　这两人怎么不回宿舍？ 　　顾启年搂着顾棠，两人一路去了学校实验楼的屋顶天台。 　　偷拍者不敢跟上去，灵机一动，自以为聪明地转头上了实验楼对面那栋老教学楼。 　　找了个隐蔽的监视位置，将相机架起来，看看那俩上天台干什么…… 　　“卧槽！！！” 　　偷拍者一看监视器，就骂了一声。 　　镜头里，实验楼无人的天台上，高个子的学生会长将可可爱爱的宣传部长压在墙上，两人越来越近，像是…… 　　“卧槽卧槽！他们俩什么情况？！来真的？！！” 　　偷拍者肾上腺素飙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另一边。 　　顾棠眨眨眼睛，对近在咫尺的人说道：“年年，好了吗？我胳膊有点酸……” 　　顾启年敛下长长的睫毛，薄唇轻启：“不是你想抓人的么，再坚持一下。” 　　“那你靠过来一点。” 　　顾棠觉得他俩就算真抱一下也没啥，他和顾小少爷谁跟谁啊，在家睡觉哪天醒来不是抱一块儿…… 　　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少爷今天十分守身如玉，非跟他说只来个借位，抓到人就收手。 　　他的胳膊在半空悬着，都快酸死了。 　　顾棠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勾住顾小少爷的脖子，挂在对方身上：“呼，舒坦多了……” 　　顾启年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夕阳暖光照在两人身上，看不出顾小少爷红了耳朵。 　　就在顾棠做出勾人脖子的动作时，对面的偷拍者也将镜头推近“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惊天大新闻啊！ 　　学生会长抓早恋抓那么严，竟然监守自盗！ 　　还是跟男生…… 　　偷拍者激动的手都在颤抖，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肩膀被拍了拍。 　　偷拍者烦躁挥手：“去去——” 　　别打扰小爷拍大新闻！ 　　肩膀又被再次拍了拍。 　　偷拍者按快门的手指一顿，隐约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妙。 　　他僵硬地转过头来。 　　学生会副会长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宋晨抱着手臂：“哥们儿，走一趟吧。” 　　- 　　“方迟，高一（7）班学生，成绩中等，特困生，但没有申请补助……” 　　学生会长办公室内。 　　顾启年坐在高靠背椅上，缓缓地念出偷拍者的简历信息。 　　他长腿交叠，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精致华丽的脸上留下两片扇状的阴影，没有一丝表情，好看得像个建模。 　　但也同时散发着上位者的冷傲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方迟缩着头，坐在下面，嘀咕道：“我自己赚钱。” 　　“啪————” 　　一沓照片砸在方迟面前。 　　顾启年居高临下，语气冰冷：“靠卖这些赚钱，400一张？” 　　“原来卖200的，遇到个冤大头，就想说宰一笔……” 　　被抓现行后，方迟倒是老实。 　　他也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启年眉心微微跳了下：“辱骂同学，罪加一等。” 　　方迟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不说冤大头了……” 　　说完还做了个将嘴巴捏起来的动作。 　　奇了怪了…… 　　他说的冤大头是买照片的，又不是学生会长的宝贝疙瘩，生什么气啊？ 　　“跟踪我们多久了？” 　　学生会长裹着冰凌的声音传来，不怒自威。 　　方迟不敢撒谎，坦白道：“高一开学后……” 　　他从外校考进来，从看见顾棠和顾启年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炒这对的CP能赚钱，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关键两人在一起那个氛围感……绝了！ 　　结果一翻校园论坛，居然有帖子说他俩是兄弟。 　　兄弟可不行！ 　　这不毁了他的赚钱大计么？！ 　　于是，方迟用研究的饭圈那一套，带节奏举报投诉一条龙，硬生生把那些说顾棠和顾启年是亲兄弟的帖子给搞没了。 　　接着，他就开始偷偷摸摸拍两人。 　　把照片卖给嗑CP上头的同学，但这些同学人数不够多，他又暗搓搓在校园论坛里发一些引导嗑CP的帖子，一开始没人顶，他就自导自演，把帖子炒火。 　　顾启年点头：“很会啊。” 　　再会有您会吗？！ 　　他拍了那么久，万万没想到，学生会长和宣传部长这两人是来真的！ 　　吓死他了啊…… 　　方迟还在为刚才拍到的画面震惊，一抬眼，惊叫出声：“哎，你别动我相机！” 　　顾启年理都不理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相机开关，翻看里面的照片。 　　天台上的那张，他的身体将顾棠完全遮住，只能看见顾棠勾在他脖子上的那条手臂，以及手腕上悬着的白玉小葫芦。 　　小葫芦被夕阳光线一照，白的晃眼。 　　有什么隐秘的情绪在渐渐苏醒，从心底滋生、蔓延，像是即将破土而出…… 　　顾启年微微蹙起眉头。 　　将那股子陌生的情绪压下去。 　　方迟却在旁边骂了句脏话：“靠，你们真是那种关系！” 　　顾启年抬眸，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划过一丝的迷茫：“什么？” 　　“那种关系！” 　　方迟左手食指和拇指捏成圈，右手食指插进圈内，做了个既隐晦又直白的手势。 　　然而这种低级的东西，顾小少爷怎么可能知道。 　　顾启年没看懂，但也将眼中的茫然藏好，恢复成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平静表情：“什么关系都跟你没关系。” 　　方迟哪知道学生会长那么能装，还以为对方看懂了那个手势，惊讶地挑起眉毛：“你，你不否认？！” 　　有钱人的关系真他妈乱！ 　　顾启年：“……” 　　总觉得好像在鸡同鸭讲。 　　他懒得再跟方迟继续讨论下去，继续翻简历，看到某一页某一行的时候，倏然顿住。 　　“你是糖糖福利院出来的？” 　　方迟摸了下鼻子：“怎么，看不起孤儿啊？” 　　顾启年叹了口气：“那你可真给顾棠丢人。” 　　方迟：“？” 　　与此同时，顾棠在隔壁办公室也看见了方迟的简历。 　　他想起这个人在原书中的身份了。 　　【这个偷拍贼，后来居然成了金牌娱记！狗改不了吃屎，这不还是狗仔嘛？！】 　　系统也查询到的相关信息。 　　《启年荣光》这本小说的中后期，顾启年已经成为商界炙手可热的青年新贵，想要坑他的人自然也不计其数。 　　有人花钱雇佣了被成为“钱串子”的金牌狗仔方迟，让他去拍顾启年的私生活。 　　然而得知顾启年的背景后，方迟却拒绝了。 　　说这单不管给多少钱，他都不接。 　　原因就一个—— 　　他和顾启年小时候在同一间孤儿院。 　　因为一起淋过雨，受过虐待，虽然彼此没有联系，方迟也不愿意对同是孤儿院出来的小伙伴下手。 　　方迟这个人没底线，却又有一套自己的价值观。 　　只不过现在剧情变了。 　　顾启年没有流落到孤儿院，欣欣福利院也没有落在坏人手上。 　　所以方迟没有受到虐待，也并不认识顾启年，他凭着小聪明考进江城一中念书，但因为没人引导，为了赚钱误入歧途。 　　顾棠拿着简历，敲开学生会长办公室的门。 　　不知是什么原因，方迟一看见他就变得目光炯炯，一眨都不眨。 　　顾启年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管好你的眼睛。” 　　方迟这才垂下头，抠着手指头。 　　顾棠不明所以地看向顾小少爷：“说什么了？” 　　“没什么。” 　　顾启年神色淡淡，“只是给他介绍了一下糖糖福利院目前的所属人。” 　　方迟脑袋垂得更低了，一声不吭。 　　顾棠走过去，将手里的简历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瞪着人说道：“你对得起罗老院长吗？” 　　听见老院长的名字，方迟像是忽然垮了。 　　“你们报警抓我吧！” 　　他抬手做出愿意被拷走的样子，“侵犯肖像权什么的，好像有这个罪名吧？抓我，让我去吃牢饭！” 　　顾棠嗤了一声：“你还挺懂的，知法犯法，很刑啊。” 　　面对小院长顾棠，方迟温顺地像只大型犬：“赚来的钱我也会全部退给同学的，还有……对不起。” 　　认错还挺快。 　　态度也算诚恳。 　　年纪还小，尚未铸成大祸。 　　方迟也让顾棠意识到一件事，福利院的孩子们需要接受教育。 　　只供吃供喝不行，还需要大人来引导三观，不然本质不坏的孩子，也有可能走上歧途。 　　对于方迟，顾棠有几分心软，不打算追究太深。 　　报警肯定不至于，闹大了还是要找监护人，方迟的监护人就是糖糖福利院，这不等于就还是他吗？！ 　　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方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身体更加瑟缩了：“小院长，我错了……” 　　“算了，知错能改善莫……” 　　顾棠本想就此带过，顾小少爷却忽然伏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方迟也不知道阴恻恻的学生会长说了什么，反正小院长听完后，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都瞪圆了。 　　“他真这么说？”顾棠气哼哼的。 　　顾启年茶里茶气地点了点头。 　　顾棠气得一拍桌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抓走浪费了，不如废物利用！” 　　方迟：“？？？” 　　几天后。 　　副会长宋晨来学生会工作，一进门就看见了吭哧吭哧干活的方迟。 　　宋晨很意外：“……你？” 　　方迟冲他亮了亮胸前的名牌，自我介绍道：“方迟，宣传部编外实习人员。” 　　宋晨点点头，看向旁边沙发上靠着的两人：“可以啊。” 　　他们会长牛逼啊。 　　又拉一个壮丁！ 　　顾棠正悠哉地躺在沙发上晒太阳，脑袋枕着顾小少爷的腿。 　　“不用干活真好——” 　　他懒洋洋地感慨道。 　　还好把方迟留下来，有这么一手营销外加拍摄P图的能力，多适合在宣传部工作啊！ 　　“年年，还好你告诉我，他骂我是大冤种！” 　　少年闭着眼睛，愤然道，“不能便宜他，把他留下来干苦力！” 　　顾启年垂眸看着膝上枕着的人，金色的阳光笼在少年软嘟嘟的脸颊上，看起来手感很好…… 　　“……” 　　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顾小少爷若有所思。 　　当方迟知道他和顾棠只是为了“钓鱼”而在天台做样子的时候，松了口气。 　　“原来你们是演戏啊！” 　　方迟当时抚着胸口，心惊胆战地说，“我就说嘛，我那些造谣的帖子，怎么还弄出真的来了，吓我一跳！你们俩可是兄弟，真那啥也太变态了！” 　　虽然不明白方迟说的具体指什么，但照那意思，好像他和顾棠是兄弟，就不能有什么更亲密的关系似的。 　　顾启年轻轻嗤了一声，挑起眉毛，抬手摸了摸顾棠的头发。 　　柔软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滑过，手感微凉。 　　顾小少爷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愉悦。 　　变态吗？ 　　他不觉得。 　　作者有话说： 　　棠棠：谁骂我大冤种？留下来搬砖！ 　　顾年年：谁骂我变态？留下来搬砖。 　　方迟：搬砖ing 　　—————————————— 第40章 　　江城四季分明, 冬天是实实在在的冷。 　　过了十二月，下了一场雪。 　　顾小少爷体温偏低，向来不喜欢冬季, 天一冷下来，连篮球队都不去了。 　　理由是没有暖气, 换篮球服太冷。 　　“年年, 你就是个娇气包。” 　　顾棠把刚买来热乎乎的奶茶塞到他手里，又把对方羽绒服的衣领拉拉好，再缠上一条厚围巾。 　　把顾启年裹得像个粽子。 　　顾小少爷以往冬天能好好运动，那是因为顾宅24小时暖气充沛，保持着春天般的舒适温度, 但在学校里可就没那么好的条件了。 　　今天刚好学生会办公室的空调坏掉, 又恰好轮到会长值班。 　　顾启年只好忍着冻，坐在高靠背办公椅上一动不动。 　　动一下, 热气就跑没了。 　　顾小少爷整个人陷在厚厚的羽绒服里, 围巾将他的下半张脸遮住, 只露出冷锐艳丽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随着他的呼吸, 口鼻间飘出一些白色的雾气, 长长的睫毛上都凝了一层水汽。 　　好看得如梦似幻。 　　顾棠坐在对面欣赏了一会儿顾小少爷的美貌, 笑道：“年年真好看。” 　　“又好看又娇气，像个小公主。” 　　小时候第一眼见到, 他就觉得皮肤白皙嘴唇红润的顾启年小朋友很像白雪公主, 这么多年，虽然顾小少爷长高了, 但还是那么好看…… 　　不！更好看了！ 　　顾启年被过于直白的眼神看着, 有些不自在。 　　撩起眼皮瞥了顾棠一眼。 　　少年顶着一张无辜可爱的娃娃脸, 笑得眉眼弯弯，表情灿烂得好像一颗会发热的小太阳。 　　看起来就很暖和。 　　用不着过多的思考，顾启年丢下奶茶杯，伸手将顾棠捞过来抱着。 　　和他不一样。 　　顾棠从小体温就比较高，热乎乎的。 　　夏天顾棠拿他当冰枕用，冬天他就拿顾棠当暖手宝。 　　这很公平。 　　顾棠“哎哎哎”地叫唤了几声，但也没挣扎，他穿着羊羔绒绒的外套，被高高大大的顾小少爷抱在怀里，乍一看像个毛绒玩具。 　　顾启年将手伸进他毛绒绒的外套里，下巴搁在他的颈窝上。 　　竭尽所能地汲取他的体温。 　　顾棠没觉得冷，倒是觉得更热了。 　　脸颊莫名其妙发烫。 　　像烧起来似的。 　　他茫然地揉了揉脸，并没有发觉自己和顾小少爷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当，只是觉得今天的顾小少爷似乎格外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有那么一点儿阴沉。 　　“你怎么了？” 　　顾棠抬手戳戳对方的脸。 　　别看顾小少爷脸部轮廓跟建模似的，好像没什么肉，但一戳一个小窝窝，可软了。 　　不过这事只有顾棠知道。 　　毕竟连顾叭叭都不敢戳顾小少爷的脸。 　　顾启年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他极其不喜欢冬天，不仅仅是怕冷，还因为重生前的经历。 　　对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冬天是最难捱的，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算了，那时候黑心孤儿院为了赚钱，大冬天的不知道从哪儿接了洗衣服的活给孩子们做。 　　天寒地冻，冷水刺骨，一双双小手布满冻疮和裂口。 　　哪怕流脓了，也要泡进冰水里，把活干完。 　　如果没能完成任务，就会在深冬的寒夜被丢去屋外罚站。 　　一整夜下来，人冻得跟冰棍儿一样，浑身硬邦邦，骨头缝里都能透出寒气。 　　顾棠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看见顾小少爷睫毛微颤，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他感觉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紧，对方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顾小少爷似乎很怕冷的样子…… 　　顾棠一边轻轻戳着对方的俊脸，一边慢吞吞地说：“其实我还挺喜欢冬天的。” 　　顾启年抬眸看他，眼中带了几分愠怒。 　　像是在质问：我不喜欢的，你为什么喜欢？ 　　顾棠被对方幼稚的眼神逗笑：“当然是因为我们的生日在冬天啊。” 　　他抬起手腕，将胖乎乎的白玉葫芦在顾小少爷眼前晃了晃。 　　“我们俩的生日。” 　　“嗯。” 　　顾启年微微弯起嘴唇。 　　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儿。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十多年来的冬季才显得不那么的讨厌。 　　毕竟，他还要和小崽子一起过生日。 　　这些年来，因为顾棠开朗，也因为顾家和睦，他生活在温暖的环境里，重生前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了不少。 　　甚至有时候会觉得那或许只是个噩梦，不是真实的。 　　但今年冬天湿冷。 　　严寒裹着潮气侵入身体，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上辈子，也是在读高中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阴森湿冷的冬季。 　　他终于被顾家找到，即将接回顾宅。 　　哪知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车辆侧翻，从道路旁的护栏冲出去，滚进了结冰的河里，那种被淹没的窒息感，被冰水浸没的绝望感，以及刺骨的冰寒…… 　　哪怕重生，也永远都忘不掉。 　　所以他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水。 　　会去学游泳完全是因为顾棠。 　　小崽子没什么用，学个游泳能把泳裤蹬掉，好在那次有惊无险，但不代表永远都没有危险。 　　他可不想有一天顾棠真的落水了，扑腾着需要救命的时候，他因为不会游泳只能在岸上干看着。 　　他经历过的，不希望没用的小崽子也经历一遍。 　　顾启年敛下长睫，手掌在顾棠的衣服里动了动，从腰侧挪到腹部。 　　肚子比较暖和，也比较软。 　　他为了小崽子学游泳，小崽子用肚皮给他暖暖手怎么了？ 　　顾小少爷丧心病狂，且心安理得。 　　顾棠不怎么怕冷，也不是不愿意给顾小少爷捂手，他是怕痒。 　　虽然顾小少爷只是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外套，和皮肤还隔着好几层衣料，但手掌在腰腹间游走，还是很痒！ 　　“别弄，痒！” 　　顾棠哼唧了一声，但对方并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反而更加过分地想要把手往保暖衣里伸。 　　“太过分了！” 　　顾棠猛地一个转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地将手往顾小少爷的羽绒服里塞，“那你也让我摸摸！这么久不运动了，有没有长赘肉？！” 　　顾启年一时不察，还真被他摸进去了。 　　“嘶……” 　　顾棠倒抽了口凉气。 　　他鉴定过了，顾小少爷的江山还在—— 　　腹肌硬邦邦的！ 　　还没来及细品，手腕就被抓住了，强行拽出来。 　　顾棠自己只有一块小肚腩，赘肉倒是没有，但白白的软软的，特别羡慕人家这种腹肌线条清晰的，摸起来贼带劲儿。 　　他还想摸，但顾小少爷不给了。 　　“办公室里，不许闹了。” 　　顾启年嗓音有点哑，露在外面的耳朵尖也红起来。 　　顾棠不开心地撇嘴：“你先弄我的。” 　　对此，顾小少爷不做解释，只单手抓着他的两条手腕，不让他再动，另只手翻开材料，开始处理学生会工作。 　　顾棠像只小鸡崽儿似的被钳制在学生会长的椅子上。 　　跑不掉，也动不了。 　　顾棠：委屈巴巴。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黏黏糊糊拉拉扯扯同坐一张椅子的画面被框进了镜头里。 　　“啪————” 　　宋晨在方迟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又！” 　　刚才他一进来，就见方迟这逼崽子端着个相机，鬼鬼祟祟地又在拍顾棠和顾启年。 　　“你是不是心理变态！不搞偷拍就难受？！” 　　宋晨忍不了了，破口大骂。 　　方迟急忙解释：“我没拍！就是对个焦！” 　　宋晨根本不信：“你拿人家对什么焦？！” 　　“因为好看……” 　　方迟挠挠头，“你不觉得吗？他俩在一起，特别有氛围感。” 　　他的梦想是做摄影师，对画面气氛的捕捉很敏感。 　　总觉得小院长和学生会长在一块儿的时候，随便那么一框，就像幅画儿似的。 　　要不是因为好看，他一开始也不会想到偷拍顾棠和顾启年赚钱，毕竟炒CP最讲究的就是氛围感。 　　“但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方迟主动把相机上交到宋晨面前，任凭副会长检查。 　　宋晨不信任这小子，接过相机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后，才还给方迟。 　　他神情严肃地警告：“别忘了，你还在劳动改造阶段，再犯事，罪加一等。” 　　方迟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自从之前的偷拍事件后，小院长和学生会长不仅没责怪他，还帮他申请了特困补助，平时在学生会干活，也有点额外的补贴。 　　除此以外，他自己再规规矩矩地拍点摄影照片，也能赚钱。 　　不乱花就够过日子了。 　　宋晨冷哼一声：“由奢入俭难，你以前能买得起相机，现在这点补贴只够糊口，能保证不再搞偷拍吗？” 　　“我这相机没多少钱！” 　　方迟捧着自己的宝贝疙瘩，“二手市场淘的废机，自己修的。” 　　宋晨有些意外：“你还有这技术呢？” 　　方迟嘿嘿一笑：“多门手艺多条活路嘛，我还会修手机修电脑贴膜洗油烟机呢。” 　　穷孩子，赚钱的本事自然需要多学点。 　　宋晨听得有几分心酸，拍拍方迟的肩：“行吧，误会你了，别放在心上。” 　　方迟倒是挺大方：“没事儿！” 　　宋晨微笑：“回头把学生会的旧电脑旧电器都检修一下吧。” 　　方迟：“……” 　　副会长某些方面越来越像会长了！ 　　资本家的嘴脸越发鲜明。 　　不过方迟很乐意干活，在学生会做这些检修的工作，他是能拿到钱的，小院长和学生会长说了，反正请师傅来修也要花钱，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嘿嘿，他不是外人田…… 　　说明小院长和学生会长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 　　方迟美滋滋的，干活都特别卖力。 　　想到那两位，他忍不住嘀咕：“总觉得小院长和会长不像哥俩……” 　　顾棠和顾启年没有血缘关系这点，宋晨是知道的。 　　但他觉得没必要告诉方迟。 　　只出声提醒道：“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活了100岁吗？” 　　方迟：“这题我会！他不多管闲事！” 　　宋晨微笑看他。 　　方迟：“……” 　　懂了，他以后还是多干活少乱问的好。 　　“在聊什么？” 　　顾棠走过来，发现宋晨和方迟之间气氛有点古怪，随口问了句。 　　方迟一看见顾棠，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没什么！副会长教我点事儿，小院长您有什么指示？” 　　自从知道顾棠就是糖糖福利院的院长，方迟在他面前就乖得好像金毛巡回猎犬，指哪儿打哪儿，不仅听话，还恭敬。 　　倒是弄得顾棠有些不自在。 　　福利院要等到他成年后才会继承，现在还在罗老院长名下，由顾氏慈善部门代管，他只是个挂名院长。 　　这些细枝末节的顾棠也解释不清，只好说：“都是同学，叫名字就好了。” 　　他来找方迟是有别的重要事情要问。 　　“宣传部需要采购一批相机，你知道去哪儿买合适，买什么型号的吗？” 　　顾棠对相机没什么研究。 　　顾小少爷也不懂这方面的，只壕无人性地跟他说：“买贵的。” 　　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很好。 　　这理念和顾叭叭一模一样。 　　但顾棠不同意，严格禁止顾小少爷持续自掏腰包的行为，说只能在学校批准的金额内搞定。 　　这就想到方迟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 　　方迟看了眼顾棠给的金额，胸有成竹地说，“这笔钱在那儿能淘好几部二手，整好了跟新的一样……” 　　他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下去。 　　以顾氏的家世，能看得上那些他修好的二手相机吗？ 　　方迟有些局促地瞅着地面。 　　这时，就听顾棠发出惊喜的声音—— 　　“太好了！” 　　“能省当然要省，我们这周末就去！” 　　- 　　周末还能见到小院长，方迟兴奋得整宿都没睡踏实。 　　平时大家都是蓝白校服。 　　他还没见过穿常服的小院长呢！ 　　一大早起来，方迟就把自己收拾利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拿了件棉袄套上。 　　可惜棉袄后背上破了个洞。 　　方迟扒拉了几下，没法儿补，只好把校服罩在外面，穿了出门。 　　和顾棠约见面的地方在江城的旧商业街。 　　这里曾经红火辉煌过，但由于商业中心转移，老城区的商业街渐渐落魄，现在只有一些老店家还驻守在这里，来往的也多是中老年人。 　　但也就是在这个地方，才能淘到好的二手货。 　　方迟觉得这种透着寒酸的地方不适合顾棠，却没想到顾棠把更为矜贵的顾启年也拉来了。 　　“会，会长怎么也来了？” 　　方迟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顾启年从内到外透出的气质都和这条街格格不入。 　　话一说完，顾启年看了他一眼。 　　方迟立马垂下头。 　　顾棠笑道：“他不来的话，我早上醒不来，冬天起床实在太难了。” 　　原来真是哥俩，这还住一起呢。 　　方迟由衷地感慨道：“你们感情真好，还互相喊起床。” 　　“那倒是没有。” 　　顾棠腼腆地笑了笑，“他起床了，我跟着就醒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不怎么出声的顾启年忽然接话说道：“睡一起就这点方便。” 　　顾棠没心没肺地点点头：“对！” 　　方迟：“？？？” 　　方迟：“！！！” 　　方迟瞳孔地震。 　　睡，睡一起？！ 　　谁家这么大的兄弟俩还睡一起？？ 　　顾氏豪门还能缺床不成？！！ 　　但他记着宋副会长的话，为了活到100岁，没敢继续多问，在前面带路，把顾棠和顾启年引进小巷里。 　　这里的店铺都很有年代感，门头褪色破落，门前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也就幸好今天不下雨，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能踩一脚水。 　　方迟觉得老商业街不符合顾棠和顾启年的身份。 　　却没想到一回头，那两人适应得比他还好。 　　顾棠甚至不知在哪儿买了一盒小吃，一边走一边“咔嚓咔嚓”地吃，见他看过来，还热情地问他吃不吃。 　　方迟觉得有点儿魔幻，僵着脖子摇摇头。 　　顾棠就又去喂顾启年。 　　两人自然地好像经常在这儿闲逛。 　　顾棠上辈子没逛过街，这辈子只偶尔陪苏梅女士去逛奢侈品店，这种生活气息满满的商业街，他向往好久了，愣是一次没来过。 　　好不容易来玩一次，他当然要吃喝玩乐一条龙。 　　街边的各色小吃都要来一份，不怕吃不完，反正他有两个肚子。 　　一个是他的，一个顾小少爷的。 　　从小养成的习惯，吃什么都要和顾小少爷分一半。 　　他吃得专注，两只眼睛还忙着到处看，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顾小少爷有什么异常。 　　照理说，初次来的地方，肯定是不熟悉路的。 　　但顾启年全程都不怎么需要方迟带路，倒像是很熟悉附近的地形。 　　他上辈子来过。 　　那时候的黑心孤儿院会让孩子们捡垃圾赚钱，捡到能回收的二手品，就集中拿到这里来卖。 　　顾启年来过几次，多少有点印象。 　　每次看到路边的小吃飘香，他都捏着鼻子憋着气跑。 　　闻到会很饿，所以干脆不闻，甚至想象这些食物很恶心。 　　恶心就不会想吃了。 　　“年年，吃这个！这个好吃！” 　　嘴里被塞了热乎乎的食物，顾启年垂眸看着少年眉眼弯弯的笑脸。 　　记忆中商业街食物的味道被覆盖。 　　好像……也不是那么恶心。 　　顾启年舔舔唇，碰了碰顾棠的胳膊。 　　顾棠了然地又喂了他一块儿：“臭豆腐！香吧！” 　　名字不怎么好听，但吃起来确实不错。 　　顾小少爷嚼食物的样子也优雅好看。 　　顾棠傻乎乎地盯着对方的嘴巴瞧，总觉得顾启年小朋友很适合去做吃播，怎么吃个臭豆腐都那么引人注目？ 　　感觉臭豆腐变得更好吃了！ 　　“啊呜——” 　　顾棠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儿，嚼嚼嚼。 　　他这也吃，那也吃，嘴角沾了酱也不自知。 　　顾启年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取了纸巾给他擦嘴巴：“不弄干净，回家不好解释。” 　　“对哦！不能被奶奶发现！” 　　顾棠忙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把嘴巴噘到顾小少爷手里，“你帮我擦干净点！” 　　方迟就没见过好成这样的哥俩。 　　还帮着擦嘴巴。 　　这哪是哥俩…… 　　跟爹照顾儿子似的！ 　　他疑惑的眼神太直白，被顾启年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 　　顾启年嗓音冷淡，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用手里的纸巾将顾棠整张脸挡住。 　　方迟也意识到直愣愣地盯着人家不礼貌，忙收回视线：“没，就觉得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亲哥俩就是不一样……” 　　顾棠拉下盖在脸上的纸巾，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啊，其实我和年年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是我弟弟！” 　　这事必须强调一遍。 　　得知顾棠的身世后，方迟感到很意外，也很羡慕。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在顾家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真好啊…… 　　“你不是也被好人收养了。” 　　顾启年用没什么温度的语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罗老没有把福利院给顾棠，而是被一些坏人接手，会变成什么样？” 　　闻言，顾棠诧异地望了顾小少爷一眼。 　　【男主怎么把原书剧情说出来了？！】 　　连系统都很意外。 　　确认了好几遍剧情运作无误，系统才稍稍放松一点，同时提醒顾棠。 　　【宿主切记，决不能把剧情告诉男主哦！】 　　顾棠又不是疯了，也不想被人当成疯子，当然不会乱说。 　　但他好奇。 　　“说了会怎么样？”他问。 　　【……】 　　系统没说话，但顾棠能感觉到小系统在他的脑海里打了个寒颤。 　　可见暴露剧情有多可怕。 　　听了顾启年的话，顾棠心情忐忑，方迟却一下想通了。 　　“对，我现在已经很好了！” 　　方迟笑着说道。 　　福利院前有罗老院长，后有可可爱爱的顾棠小院长，背后还有顾氏给予经济支持，让像他这样的孤儿无忧无虑地长大，还能念书。 　　这样已经很好了。 　　有方迟引路，很快买到了合适的拍摄装备。 　　顾棠看看方迟身上的校服，给他买了件棉袄作为帮忙带路的谢礼。 　　方迟不肯收。 　　顾棠拍拍他：“拿着吧，不是什么名牌，别嫌弃。” 　　方迟哪会嫌弃小院长给的礼物，抱在手里激动道：“谢谢！我会好好穿的！” 　　回去的路上，顾棠还在琢磨顾小少爷的事。 　　按照剧情，顾启年小朋友在被顾家认回去之前，会经历一场车祸。 　　书里没写车祸发生时顾启年具体多大，但根据前后剧情算算年纪，差不多也就是高中期间。 　　顾棠隐隐有些担忧。 　　因为他的出现，顾小少爷没去孤儿院，一直留在顾家。 　　那车祸剧情还会不会发生？ 　　忽然，前方红绿灯颜色一变。 　　顾棠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他冲上前，一把拉住顾启年的衣袖：“年年，我牵着你走！” 　　少年的手看起来柔软又暖和，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关心。 　　顾启年将自己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塞进顾棠的手里，弯起眼尾：“好。” 　　牵着走，冬天就不那么讨厌了。 　　他们俩手牵手过马路，旁边的方迟看得一脸懵。 　　刚才顾启年帮顾棠擦嘴。 　　现在顾棠牵着顾启年过马路…… 　　方迟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果然，这俩不是单纯的兄弟情。 　　是互相想做对方的爹！ 　　作者有话说： 　　方迟：不是兄弟情！是父子情！ 　　顾年年：眼睛不要可以捐掉。 　　———————————————— 第41章 　　等这批采购的二手相机全部整修翻新完毕, 已经是期末考试后。 　　教导主任兴冲冲地跑来告诉顾棠。 　　“校长对学生会宣传部这种勤俭节约的精神大为赞赏，准备在下学期开学给你们搞一个表彰仪式！” 　　“好的，谢谢老师……” 　　顾棠瞥了眼顾小少爷给他折腾的那间高配办公室, 莫名心虚。 　　只不过那是学生会长自掏腰包，学校不仅不阻止, 还赞扬会长高风亮节建设校园的壮举。 　　顾小少爷还是那句话：“为同学们服务。” 　　作为被服务的对象, 顾棠同学无话可说，只能含泪享受。 　　表扬完毕，教导主任又给顾棠下了个新任务。 　　“拍摄校园刊物？！“ 　　宿舍里，朱旭拿着顾棠未来三天的拍摄行程单，好奇地翻来翻去。 　　新校长是个能整活的, 办了校运会, 又给宣传部拨款添设备，为了新学年的招生工作, 还准备从运动会的视频物料中选拔男女生各三名拍摄一期校园刊物, 用于对外宣传。 　　顾棠虽然不是3000米跑第一名, 但样貌出众，阳光又可爱, 尤其在镜头里格外亮眼, 被一眼挑中。 　　朱旭啧啧嘴：“咱们新校长眼光真不错。” 　　一旁的钢琴小王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 他还挑中了我。” 　　朱旭立马改口：“眼光好也有失误的时候。” 　　谢浅：“……” 　　“你什么意思？！” 　　朱旭没别的意思，就是对即将去滑雪场玩三天两夜的谢浅和顾棠表示羡慕嫉妒。 　　“不是去玩的。” 　　顾棠把行程单拿回来, 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拍摄任务很重，只有最后一天下午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 　　可惜, 舍友们根本听不进去。 　　朱旭丧丧地往床上一躺：“呜呜呜, 我也想去！我也想和棠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谢浅则快乐得好像过年一样：“芜湖！我要把你们狠狠蹬开！和顾棠二人世界！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顾棠：“……” 　　是他太直男思维了吗？ 　　为什么两个男生要在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从始至终, 顾启年都没有参与话题讨论。 　　进入深冬后，顾小少爷就像是冬眠的小动物一样，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顾棠将行李箱盖拉上，爬上床，伸手戳了戳因为怕冷而窝在被子里，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顾小少爷。 　　“年年，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嗯。” 　　顾启年闭着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 　　顾棠抓着床头的围栏，离他近了点：“赶不及回来过生日了。” 　　原本计划好期末考试结束两人就回家，然后像往年那样一起过生日，梅奶奶和顾叭叭都把生日蛋糕准备好了，哪知他忽然接到拍摄任务通知。 　　等他回来，生日日期就过了。 　　“你会不会想我？” 　　顾棠小嘴撇着，眼巴巴地问。 　　顾启年依旧没睁开眼，少年说话间的吐息喷在他脸上，让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不会。” 　　顾小少爷薄唇轻启。 　　你是怎么用37度的嘴吐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 　　顾棠拧起眉毛，顿时不开心了：“哼！” 　　“不想拉倒！” 　　“睡觉！” 　　他一把拉过被子躺下去，和顾小少爷头顶头。 　　今晚连爬床的兴致都没有！ 　　顾启年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默默地数：一、二、三…… 　　“年年……” 　　顾棠的声音再度响起。 　　顾启年微微翘起嘴角。 　　顾棠像个虫似的从被窝里拱出脑袋，扒拉着床头围栏，力气不大地摇了摇：“真不想我啊？” 　　顾启年不说话，静静地听顾棠在他头顶上方絮絮叨叨。 　　“咱俩还是第一次分开过生日呢……” 　　顾棠可怜巴巴地对手指，嘴里呐呐道，“我会想年年的。” 　　顾启年掀开眼皮，就见少年两手扒着床头围栏，白皙的尖下巴也搁在围栏上，两只圆眼睛里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顾小少爷心软下来，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就听少年说道—— 　　“记得给我留块儿草莓蛋糕！” 　　顾启年：“……” 　　到底是想他还是想吃蛋糕？！ 　　- 　　次日一早，下大雪了。 　　顾棠站在车前，伸手接住从天上飘下来的一片小雪花。 　　六角形的小冰凌很漂亮，一到手心里就融化成了一颗珠圆玉润的小水滴，透着丝丝寒意。 　　这么冷的天气，是顾小少爷最讨厌的。 　　估计是不会出来送他了。 　　顾棠抖落那滴小水珠，手心在衣服下摆蹭了蹭，转头对谢浅说：“走吧。” 　　负责接送他们的是一辆六人座的保姆车，后面还会跟一辆设备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 　　顾棠一上车，就看见了参与这次拍摄任务的同学。 　　坐在最前排的女生叫叶筱，是高二的学姐，也是江城一中的校花，女神级容貌，偏清冷型，顾棠乍一看，就觉得她和顾小少爷的气质有点像。 　　忍不住又暗暗地想。 　　如果唇红齿白的顾小少爷留长发，可能比叶筱学姐还要像校花…… 　　“顾棠同学。” 　　叶筱忽然喊了他一声。 　　顾棠正在胡思乱想，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愣了下：“啊？” 　　叶筱将背包拿起来，抱在怀里，让出身旁的座位：“你要坐这里吗？” 　　顾棠平时和这位学姐没有过交集，这是第一次说上话，他也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热情地邀请他坐旁边，只老实地摇摇头：“谢谢学姐，我和舍友说好坐一块儿了。” 　　闻言，叶筱点点头，没说什么，又将视线看向窗外。 　　顾棠觉得有点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后面谢浅催他快点选座位坐下，他就直接坐在了叶筱后面，谢浅坐他旁边。 　　很快，另外两个女生上车。 　　一个叫乔莉莉，一个叫许薇。 　　顾棠注意到叶筱朝她们望了一眼，但乔莉莉和许薇都是高一年级的，和叶筱不熟，两人径直越过她，跟顾棠打了声招呼后坐在了最后排。 　　很奇怪的是，接下来叶筱就表现得有些紧张。 　　一会儿将包包放在旁边座位上，一会儿又拿起来抱着，像是有什么事很纠结的样子。 　　顾棠想问问她是不是晕车或是哪里不舒服。 　　就在这时，最后一位参与拍摄的学生上车。 　　由于对方身材过于高大，车内的空间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 　　这是名田径队的男生，名叫邱凯翊，就读高三。 　　新校长的想法很容易理解，既然是拍摄校园刊物，当然每个年级都要出人，高一学生时间相对宽裕，就安排了四名，高二选一名有颜值的做代表，高三则选择体育特长生。 　　但顾棠听朱旭说过，邱凯翊的风评很差。 　　虽然代表学校拿了不少田径奖牌，但还是高中生呢，就换了好几任女朋友。 　　甚至曾经放过话，要把校花泡到手。 　　这些学生们之间的事，老师未必清楚，尤其新校长对学生们还不够了解，只看到邱凯翊拿了一大堆奖牌，小伙子又长得还行，考虑到高三的体育特长生学习压力不是很大，就派他来参与拍摄。 　　并不知道邱凯翊人品不行。 　　果不其然。 　　邱凯翊一上车，看见叶筱身边的座位空着，顿时眼中精光一闪。 　　顾棠对渣男没什么好感，一看见邱凯翊这副兴奋又油腻的表情，他就觉得恶心，忽然就明白了叶筱紧张的原因。 　　很显然，叶筱很怕被邱凯翊盯上。 　　于是，他站起来，在邱凯翊过来之前，先一步坐在了叶筱旁边。 　　原本紧张的叶筱一愣。 　　顾棠冲她笑了笑：“学姐，我坐后面容易晕车，坐你旁边可以吗？” 　　叶筱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有晕车药，你要吗？” 　　顾棠莞尔：“暂时不用，谢谢学姐。” 　　叶筱是个聪明人，听他这么说，一下就明白了顾棠是特意来帮自己的，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顾棠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对方放松，随后靠在椅背上系好了安全带。 　　邱凯翊慢了一步，眼瞅着叶筱旁边的座位被个高一的小崽子抢了，气得竖起眉毛。 　　但他也没有让顾棠离坐的理由，只好气闷地一屁股坐在谢浅旁边。 　　前排，叶筱从背包里取出零食递给顾棠：“你要吃吗？吃点东西坐车会比较舒服。” 　　顾棠双眼一亮，伸出两只手礼貌接过：“谢谢学姐。” 　　昨晚跟顾小少爷闹不愉快，今天出门急了些。 　　他正愁忘记带零食吃了！ 　　少年单纯又可爱，一见到有吃的，一双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瞳仁亮闪闪的很清澈，明明个子挺高，看起来却还像个孩子似的。 　　叶筱的母性都被激发出来了，后悔为了减肥，只带了一包吃的。 　　不然可以多投喂顾棠几包。 　　顾棠像只小仓鼠似的“咔嚓咔嚓”吃着零食，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位妈粉。 　　他在前面享受着校花学姐的关爱，身后的邱凯翊嫉妒得瞪红了眼睛。 　　邱凯翊盯着顾棠的后脑勺，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谢浅隐约也知道顾棠忽然换座位的原因。 　　同一间宿舍住了近四年，虽然比不上顾启年和顾棠那么黏糊，但这点默契他还是有的。 　　看见邱凯翊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谢浅慢悠悠地故意说道：“我知道我红，但你看我也没用，我有原则的，只有外出比赛和表演的时候才会给粉丝签名哦。” 　　钢琴小王子在外人面前又恢复了装逼的臭德行。 　　邱凯翊被顾棠抢了座位，失去追女神的机会，心里本就窝着火，恶狠狠地扭头骂道：“谁他妈看你？！” 　　谢浅扬眉：“那你眼睛瞪那么大，在看谁？” 　　他不知道似的顺着邱凯翊的视线朝前一望。 　　谢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在看顾棠？” 　　邱凯翊：“？” 　　谢浅咂了咂嘴：“我们棠棠好看，但他是男生啊！没想到学长你浓眉大眼的，竟然是这种人啧啧啧……” 　　说罢，还害怕地朝旁边缩了缩。 　　一副“虽然我很帅，但请你别对我下手”的样子。 　　“……” 　　邱凯翊被气得半死。 　　用魔法打败魔法，还得看谢浅。 　　顾棠悄悄给谢浅竖了根拇指，还借花献佛地把学姐的零食分了两颗给他。 　　多了没有！ 　　这袋儿本来就很小包。 　　谢浅低头看看顾棠从牙缝里给他省出来的两粒零食，皱眉：“怎么那么像狗粮？” 　　不过想想平时被顾棠和顾启年喂的狗粮也不少了。 　　“算了，吃一口。” 　　钢琴小王子释怀地吞掉了两粒零食，砸吧砸吧嘴。 　　保姆车在道路上飞驰。 　　车内除了司机师傅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外，其他人都昏昏欲睡。 　　顾棠摸出手机，给顾小少爷发信息。 　　【我们出发了。】 　　对方回复信息速度很快。 　　但只有一个字。 　　【嗯。】 　　顾棠：“……” 　　一天到晚只会“嗯”，能不能说点别的？ 　　顾棠盯着顾小少爷的头像，皱了皱鼻子。 　　顾启年的头像是一颗白玉小葫芦。 　　没错，就是他手腕上挂着的这颗。 　　以前顾小少爷是没有头像的，就是一个默认的灰色人形，顾棠觉得那实在太像一个小号了，还是不常用即将被废弃的那种，让他弄个头像换上去。 　　但顾启年对此并不在意，只说：“又不是认不出来。” 　　“就是认不出来啊！” 　　顾棠差点一不小心手滑给他删掉了，建议道，“你要是懒得弄，我随便给你拍张照片当头像？” 　　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顾小少爷真把手机扔给他。 　　既然拿了人家的手机，顾棠想给顾小少爷拍一张艺术感爆棚的美照，但可惜，对方拒绝。 　　“总得拍个识别性强的，一看就知道是你的！” 　　顾棠琢磨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抓过顾小少爷的手腕，“咔嚓”拍了一张碧玉小葫芦的照片。 　　绿色小葫芦就是顾小少爷，没毛病。 　　顾棠美滋滋地将照片上传为头像。 　　可一觉睡醒，他却发现顾小少爷的头像变成了他的白玉葫芦。 　　“你趁我睡觉偷拍的？” 　　他跑去质问顾启年小朋友。 　　傲娇的顾小少爷不直面回答，却把碧玉小葫芦的照片发给他，嗓音低沉又似乎带着几分期盼地说道：“换上。”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还真就听话地用了那个绿色小葫芦做头像。 　　一白一绿的两个小葫芦。 　　乍一看有点像情头。 　　顾棠觉得这是他和顾小少爷哥俩感情好的标志，起初乐呵呵的，直到有一天朱旭大着嗓门告诉他：“头像带绿，跟头戴绿帽有什么区别？” 　　顾棠这才气呼呼地把头像换掉。 　　顾小少爷真够坏的，想给他戴绿帽！ 　　想到这件事，至今还有点生气。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顾棠狠狠地戳了戳顾小少爷那个白玉小葫芦的头像，弹出一条—— 　　【顾棠拍了拍‘年年’的大头。】 　　另一边。 　　顾启年看到这句话，微微一哂。 　　随后把手机放进口袋。 　　教导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多亏你心细，发现我的老寒腿受不得冻，还特意来替我出差……” 　　“老师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做学生应该做的。” 　　顾小少爷笑得道貌岸然。 　　教导主任对这位好学生没有半点怀疑：“那我就不去了，校刊拍摄你多盯着点。” 　　顾启年颔首：“是，您放心。” 　　说完，长腿一迈，转身钻进了设备车里。 　　顾小少爷往车座上一靠，对司机说道：“跟上前面的车。” 　　在外面，顾启年代表的是教导主任。 　　司机非常听话，一脚油门下去，设备车向前飞奔。 　　甩了教导主任一脸尾气。 　　教导主任被呛得抹了抹眼睛，遥望着已经开远了的车屁股，感慨道：“真是好孩子啊！” 　　- 　　车内有空调，温暖如春。 　　车外的气温则越来越低。 　　顾棠看见车窗玻璃外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凌，雪下得很大，地面上已经有了不少积雪。 　　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司机大概是想赶在天气变得更糟之前将他们送到目的地，尽可能在安全范围内开得飞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市郊。 　　这条路段临河，一侧有护栏挡着。 　　虽然外面白茫茫的看不清楚，但顾棠也能想象得到。 　　这样的季节河面肯定结冰了，还是那种不太严实的薄冰。 　　这让他想起原书里描述的那场车祸—— 　　“忽然，一辆渣土车迎面驶来，雪天路滑，刹车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轮胎痕迹，仍然没能阻止灾祸的发生，顾启年所在的车辆侧翻滚下冰河……” 　　顾棠冷不丁打了个抖。 　　这种天气，掉下冰河，不说必死无疑，那也是九死一生。 　　顾小少爷那么怕冷的人怎么吃得消？ 　　虽说从学校回顾宅的路上并没有河，但顾棠心里总是不踏实，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抓起手机，发信息给顾启年—— 　　【等天晴了再回家……】 　　字敲了一半，想到顾小少爷又不会好好回复，鬼知道对方究竟会不会认真看信息。 　　顾棠干脆把信息删了，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谢浅一觉睡醒，就见顾棠伏在座椅上，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打电话。 　　不用问都知道是打给谁的。 　　“你俩是分开一会儿都不行，是吗？” 　　谢浅忍不住问道。 　　顾棠伸手将他头上的帽檐拉下来，盖住脸，小声道：“睡你的觉，别说话，话一多就维持不住你的偶像形象了。” 　　谢浅：“……” 　　电话拨出去，对面接通倒是很快。 　　顾小少爷声音依旧清冷：“嗯？” 　　为了不吵醒车里其他睡觉的人，顾棠攥着电话，嘴唇抵在话筒上，用气音小小声地说：“年年，雪下得好大啊，你等雪停了再回家吧……” 　　少年刻意压低了嗓音，听起来软软黏黏的。 　　顾启年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曲了曲：“嗯。” 　　前面的司机调侃他：“女朋友的电话啊？” 　　“帅哥，你这么冷淡可不好，女朋友会跑的。” 　　顾启年撩起眼皮，从后视镜瞥了司机一眼，并没有接话。 　　他想，顾棠跟他说好了，高二分班会跟他考一个班，以后大学也要在一起。 　　顾棠不会跑的。 　　他这边沉默着不说话，顾棠那边听出有些不对。 　　好像顾小少爷并不在宿舍里？ 　　顾棠仔细听了听，问道：“你在车里？” 　　设备车的空调不太足，顾启年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少年不太满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顾棠：“你怎么只会‘嗯’？” 　　“嗯。” 　　这一声里面带了一丝笑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启年发现自己变了。 　　以前只会“嗯”，是因为嫌小崽子烦，但现在是因为……他喜欢听顾棠说话。 　　软软的，黏黏的嗓音。 　　尤其喊他“年年”的时候，像是嘴里含了块儿糖，甜甜的带着小钩子，挠得他心里很舒服。 　　他不说话，顾棠就会一直说。 　　嘀嘀咕咕的特别可爱。 　　顾启年故意只简单地应一声，就是想听顾棠多说话。 　　然而，忽然间。 　　顾棠说话的声音一顿。 　　“轰——！” 　　“嘟————”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刹车摩擦地面的刺耳声，紧接着，电话就断了。 　　顾启年瞳孔猛地一缩。 　　“顾棠！！！” 　　顾启年跳下车的时候，是重生后第一次感觉腿软。 　　他硬撑住了，往河边冲过去。 　　十分钟前，这里发生了一场车祸。 　　一辆渣土车忽然变道，紧随其后的保姆车避闪不及，加上地面积雪太滑，保姆车侧翻，撞断护栏滚进了河里。 　　救援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展开。 　　顾启年掠过众人，跃下河堤，飞快地往河里冲。 　　他顾不得冷，任由碎冰撞击脚踝，刺骨的河水将小腿浸没…… 　　顾棠…… 　　顾棠在里面…… 　　“哎！那个同学！你干什么？！回来！！！” 　　身后有人在喊什么。 　　但顾启年听不清楚。 　　他的耳畔一直重复着电话最后那声刺耳的刹车，耳鸣声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年年！” 　　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像是隔了很远，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顾启年愣了愣。 　　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顾棠在岸边快急死了。 　　刚才他们这辆车突然一个急刹车，顾棠的手机脱手摔出去，直接坏了。 　　但他不是最惨的，后座上没系安全带的邱凯翊摔得比他的手机还惨，那么大一坨从后面一直滚到前面，头上撞出一个超级大包。 　　司机告诉他们前方发生了车祸，让他们在车里等待。 　　顾棠急着给顾小少爷打电话，借了谢浅的手机，却又发现信号不好，只能跑下车找信号。 　　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喊，说是什么人要跳河。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欢快地响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男主遭遇车祸落水’关键节点剧情，奖励生命值100点，剧情币X10！】 　　【我们的剧情要进入新篇章啦！！！】 　　系统有一种不管男主死活的兴奋。 　　节点剧情过后，男主的崛起线即将开启，还会伴随着感情线！ 　　也就是说—— 　　男主要忙起来了！ 　　再也没空缠着它的宿主了咦嘻嘻嘻！！！ 　　顾棠听见系统的话，心惊胆战地跑来河边一看。 　　好家伙！ 　　那道背影不是顾小少爷又是谁？ 　　顾小少爷像疯了似的往河里冲，几个人都拉不住他。 　　旁边人拦住一个要跳河的就不容易了，见又来一个，急忙拦住顾棠：“年轻人，要想开啊！” 　　顾棠过不去，只能冲着河里那道身影大喊：“年年——” 　　顾启年蓦地回头。 　　对上完好无损全须全尾的顾棠。 　　顾棠见他看过来，双眼一亮，向他招手，远远看去像一棵随浪摇摆的小海草。 　　顾启年缓慢又僵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裤子一直潮到大腿根…… 　　顾启年：“……”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在河里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急求！如何找一个有面子的跳河理由？ 　　———————————— 第42章 　　救援队很给力, 很快将落入冰河的保姆车打捞上来。 　　万幸的是，车内只有一位司机，抢救及时没什么大碍, 被送去了就近的医院。 　　这还多亏了顾小少爷。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车辆落水的地方，殊不知司机已经挣扎着从另一边游了上来, 但体力不支, 明明已经靠岸了，却浮不出水面。 　　被顾小少爷一把拉了起来。 　　总的说来，无人伤亡。 　　只有顾小少爷一人湿了衣裤。 　　“年年，你想救人是好的，但要量力而行啊……” 　　顾棠把人拽进车里, 进行深刻教育。 　　顾启年全程薄唇紧抿, 不发一言。 　　连“嗯”一声都没了。 　　那么怕冷又讨厌水的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不管不顾地往水里跳,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大无畏精神？ 　　顾棠知道应该夸夸顾小少爷。 　　但话到嘴边, 他一个字都夸不出口。 　　他心疼。 　　生怕顾小少爷救人上瘾, 哪天又往河里再蹦跶一次。 　　他家顾启年小朋友这张脸，本来就白, 这会儿冻得惨白惨白的, 手也冰凉…… 　　顾棠攥着顾启年的手, 狠狠地搓了搓。 　　望着少年澄澈干净的眼睛，顾启年很想告诉他, 自己没那么好的心。 　　当时他是以为顾棠落水了, 脑子一瞬间停止思考，身体完全靠着本能活动, 才冲进河里去的。 　　看见顾棠一点事没有站在岸上, 他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解释自己跳进河里的原因。 　　刚好那个司机飘过来。 　　他也就是顺手那么一救…… 　　某种意义上, 也算是司机救了他。 　　这些弯弯绕绕，顾启年觉得解释起来太复杂，越描越黑。 　　于是干脆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不说话，顾棠的话就特别多。 　　顾棠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忽然疑惑起来：“诶？不对啊……年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该死……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惊喜的。 　　顾启年连剧本都想好了。 　　等到了滑雪场，他从设备车里一出来，顾棠肯定会先惊讶一瞬，琥珀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再弯成两个漂亮的小月牙，朝他跑过来。 　　还会抱着他的胳膊，软乎乎地笑着问他怎么会过来。 　　现在全乱了！ 　　顾棠看到的是狼狈且湿淋淋的他。 　　顾启年越想越烦躁。 　　头一偏，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顾棠瞅着对方线条精致的下颌骨，和欲言又止的薄唇，倏然反应过来：“你……是跟着我过来的吗？” 　　顾小少爷咬住了嘴唇，喉结微微动了动。 　　顾棠：“！” 　　那就是了！ 　　对啊，他昨晚就该想到这一点。 　　顾氏祖传傲娇，顾小少爷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平时要么不说话，说话就得反着听。 　　顾小少爷说不想他，那就是想。 　　不来送他，那就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难怪发信息和打电话的时候，顾小少爷只会“嗯”，原来是怕暴露位置。 　　顾棠心里甜滋滋的，腼腆地一笑：“所以你跳河里是以为我掉下去啦？” 　　顾启年：“……” 　　能不能别再提跳河的事？！ 　　顾棠全然不觉有什么尴尬，他傻笑道：“嘿嘿，年年对我真好……唔！”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冰凉的手指捏住了嘴巴。 　　顾启年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不许说了。” 　　顾棠嘴巴被捏得扁扁的，像个小鸭子似的点点头。 　　然后伸手帮对方解裤腰带。 　　顾启年一惊：“你干什么？！” 　　顾棠：“唔唔唔！” 　　顾启年这才把手指松开，还顾棠嘴巴自由。 　　“说话。” 　　顾棠细白的手指头还勾在顾小少爷的裤腰带上：“你穿着湿裤子要着凉的，还好带了换洗的衣服，我们快换掉，不然一会儿屁股都要结冰啦！” 　　“……” 　　顾小少爷想了想自己屁股结冰的样子，一时语塞。 　　“叩叩——” 　　这时，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轻敲了几下。 　　刚刚顾棠为了给顾小少爷换衣服，让车里其他人先下车等一会儿。 　　外面冷，起初邱凯翊还不怎么愿意下去，被谢浅讽刺了一句：“学长很想看男生换裤子吗？好怪哦……” 　　邱凯翊这才愤愤地下车。 　　顾棠怕对方等不及了冲上来，冲外面喊道：“稍等，马上就好了！” 　　然而敲玻璃的人竟然是叶筱。 　　车窗是单面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叶筱还是将视线偏开，只告诉顾棠她带了一条毛毯，就在座位上面，让顾棠需要的话可以拿来用。 　　“谢谢学姐！” 　　顾棠很感激。 　　顾小少爷身上湿着，直接换裤子不舒服，有毛毯擦一擦就好多了。 　　听见顾棠和女生有问有答地说话，顾启年皱起眉头：“你跟她很熟？” 　　顾棠边找毛毯边说：“没有啊，刚认识。” 　　顾启年眉头皱得更紧：“刚认识她就给你毛毯？” 　　“人家是好心借你用的。” 　　顾棠终于找到毛毯，展开抖了抖，“回头咱们洗干净再还给叶筱学姐，或者买条新的。” 　　顾启年莫名感到一阵不爽，瞪着那条无辜的毛毯，语气像是淬了冰。 　　冷冷地说：“不需要。” 　　顾棠才不理他，用暖绒绒的毯子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少任性，快脱裤子！” 　　“衣服也湿了，一起换掉！” 　　这种时候就是要拿出兄长的架势。 　　果然。 　　他一凶，顾小少爷就老实多了。 　　顾启年被包在毛毯里，别扭地动了动：“我自己换，你出去。” 　　顾棠没心没肺地一笑：“咱俩谁跟谁啊！” 　　他和顾小少爷是从小穿一条开裆裤的关系，对方身上有什么零件儿是他没见过的？ 　　况且他还喜欢画顾小少爷，顾启年小朋友身上哪块肌肉怎么长得他都清清楚楚，有什么必要出去？ 　　顾启年见顾棠一动不动，吐了口气：“那你让开。” 　　说罢，拉开毛毯，开始脱上衣。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体非常好看，皮肤像雪一样白，肌肉线条流畅又柔韧，转动腰部时，侧腹上的人鱼线没入裤腰，有一种神秘的美…… 　　顾棠平时画画都是远远的一看，极少这么近距离地盯着顾小少爷瞅。 　　车厢里空间狭窄，对方蓦地这么一脱。 　　视觉冲击力过大…… 　　“咕嘟——” 　　顾棠几乎是本能地咽了下口水。 　　在安安静静的车厢里，显得动静特别大。 　　顾启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脱。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骨节分明的手指解裤腰的动作放慢了。 　　顾棠愣怔地盯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外裤敞开，等他看清对方的轮廓后，猛地回神，急忙收回视线。 　　“我觉得我还是下去……” 　　莫名其妙，脸颊滚烫。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 　　照理说不应该啊…… 　　顾小少爷有的他也有，只不过没有对方的那么……那么…… 　　顾棠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没想到他家顾启年小朋友这几年发育得那么健康！ 　　大概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作祟。 　　他慌里慌张地想跑要下车，顾启年却先一步堵在他面前。 　　顾棠差点一头撞在对方衬衫还没系好的胸膛上。 　　“晚了。” 　　顾小少爷嗓音暗哑。 　　顾棠：“？” 　　顾启年黑幽幽的眼瞳注视着他：“开门很冷。” 　　啊对，顾小少爷怕冷…… 　　顾棠一切以对方的身体为先，只能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缩着脖子，默默地转过身去。 　　连耳朵也变得热烘烘的。 　　顾启年盯着顾棠那两只红到透光的小耳朵，忽然很轻很轻地低笑了一声。 　　他一笑，顾棠又莫名其妙地抖了下。 　　直到两人下车的时候，顾棠的脸颊还在发烫。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 　　奇了怪了。 　　为什么顾小少爷脱衣服，脸红的人是他？ 　　顾棠思来想去，觉得都怪这破天气。 　　外面那么冷，车里又暖和，温度一会儿一变，让他的体温调节不过来。 　　一定是这样的！ 　　叶筱等在车门口，见顾棠脸蛋红红又神色古怪地走出来，关心地想上前问问。 　　然而她才迈出一步，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定在原地。 　　他们的学生会长黑漆漆的瞳仁中带着明显的防备，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守护着猎物的野兽，只要她胆敢再上前一步，野兽就会将她撕碎。 　　叶筱：“……” 　　顾棠一抬眼，发现叶筱愣怔地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他顺着叶筱的视线回头一看。 　　发现顾小少爷也在盯着人家。 　　颜值极高的少男少女隔空对视，很难让人不多想。 　　嘶…… 　　这个气氛…… 　　顾棠这会儿才想起系统刚才说的，关键节点剧情过后，男主的事业线和感情线都会同步开启。 　　原书里几乎没有描写未来顾大佬的感情生活。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个地方。 　　没有描写，就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顾棠还没来及看到结尾就嗝儿屁了，并不知道顾启年最后跟谁在一起了。 　　既然如此，有没有可能是叶筱呢？ 　　毕竟顾小少爷长那么大，还没有盯着哪位女生看过那么久呢。 　　另一边，叶筱被顾启年盯得头皮发麻。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学生会长对她恶意那么大。 　　像是她抢了对方的宝贝似的…… 　　“那个……” 　　叶筱扛不住了，率先收回视线。 　　她还是关心顾棠，但因为顾棠身边有条“恶龙”守着，令她不敢上前，只能隔了几步远说道，“我们快上车吧，外面太冷了。” 　　顾棠也倏然回神：“对对对，大家快上来吧！” 　　话音刚落，手腕一紧。 　　顾小少爷抓着他，低声说道：“跟我坐设备车。” 　　顾棠看了眼健壮的邱凯翊，担心叶筱被骚扰，摇头：“不行，我得和学姐坐。” 　　他刚说完，顾启年冷冽的视线就扫向叶筱。 　　如果说刚才只是防备，现在这双黑如深潭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敌意，汹涌得随时都能发动攻击。 　　叶筱被吓退了一步。 　　战战兢兢地不敢上车。 　　顾棠没发现这些细节，他拉拉顾小少爷的衣袖。 　　让叶筱惊讶的事发生了。 　　高大冷峻的学生会长一瞬间柔和了眉眼，微微俯身，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少年的嘴边，也不知顾棠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什么，刚才还用眼神杀人的学生会长居然翘起了嘴角。 　　“恶龙”收敛了翅翼，像是被魔法安抚住了。 　　顾棠当然不会魔法。 　　他只是告诉顾小少爷自己需要坐在叶筱身边的原因，就是为了防着邱凯翊。 　　顾启年微微一哂：“这很好办。” 　　他直起身，对准备上车的邱凯翊说道：“麻烦学长去坐设备车。” 　　邱凯翊一愣：“为什么？” 　　顾启年并不做解释，只偏头盯着他。 　　高一的对上高三的体育生，身高上顾小少爷竟然半点不吃亏，甚至还比邱凯翊高出了半寸，顾启年身为顾氏继承人，又做了四年学生会长，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将邱凯翊压得死死。 　　对视不超过三秒，邱凯翊就怂了：“……知道了。” 　　说完就老老实实地钻进了设备车里。 　　顾启年回头冲顾棠勾了勾唇：“我们也上车吧。” 　　顾棠：“？？？” 　　“邱凯翊怎么那么听话？” 　　明明顾小少爷什么都还没说呢！ 　　一旁的叶筱刚经历过学生会长的死亡视线，心里默默感慨：谁敢不听啊…… 　　由于顾启年的出现，保姆车里各人的座位发生了一些变化。 　　谢浅被赶去和叶筱坐在一起。 　　顾棠只好抱歉地和叶筱解释：“对不起啊学姐，年年他比较粘人……” 　　叶筱干巴巴地笑了笑。 　　她在学校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之前校园论坛里关于顾棠和顾启年的兄弟传闻，以及之后的CP传闻，她都隐约知道一些。 　　现在看来，也难怪会出现那些风言风语。 　　叶筱借着照镜子的功夫，从小镜子里看了眼后排座位的情况。 　　顾启年头靠在顾棠的肩膀上。 　　两人黏糊得像是被胶水粘在一起…… 　　顾棠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和顾小少爷在家都睡一张床，互相靠一靠怎么了？ 　　只不过对方的分量忽然压过来，让他有些担心，抬手摸了摸顾小少爷的额头，小声地问：“不会是着凉要生病了吧？” 　　“没有。” 　　顾小少爷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困了，睡一下。” 　　顾棠呆呆地“哦”了一声，乖乖地给他当枕头。 　　在顾棠看不见的地方，顾启年深深地吸了口气。 　　少年身上清甜甘冽的气息让他身心舒畅，刚刚一直紧绷着的情绪，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上辈子的那场车祸没有发生。 　　他好好的，顾棠也好好的， 　　以后，也会一直好下去的吧…… 　　- 　　车辆终于重新启动。 　　三个小时后，到达了拍摄地滑雪场。 　　可惜，因为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到得晚了，原本准备今天完成的定妆和试镜头只能改到明天。 　　“坏消息是明天的拍摄任务比较紧，好消息是今天的我们自由了！” 　　谢浅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毕竟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城府有限。 　　再怎么想装逼，在绝对的兴奋面前，假面具都得靠边站。 　　顾棠拍拍他，让他淡定一点：“冷静冷静，你参加过那么多国内外赛事，区区来个滑雪场算什么？” 　　“但我平时比赛都是一个人！” 　　谢浅眼睛里全是快乐的小星星，“现在是和朋友一起！” 　　寻常的事，和朋友一起做就会格外开心。 　　顾棠忽然就明白了谢浅家里有大房子不住，跑来跟他们挤宿舍的原因。 　　跟他一样。 　　喜欢集体生活，爱热闹！ 　　既然不拍摄了，那就各回各屋。 　　房间安排原本是三个女生一间，三个男生一间，教导主任单独一间。 　　但现在教导主任没来，换成了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还要求和顾棠住一间。 　　男生那边就换成了两个双人间。 　　谢浅不乐意了。 　　他才不想和渣男邱凯翊睡一屋，于是整理好行李，他就去敲顾棠和顾启年的房门。 　　好朋友就是要一起玩！ 　　过了半天，门才打开一条缝。 　　谢浅友好挥手：“嗨。” 　　门缝内，顾启年阴恻恻地低头看他：“去。” 　　谢浅：“？？？” 　　“是谁啊？谢浅吗？” 　　顾棠清亮的嗓音传出来。 　　谢浅撇了眼不太友好的顾启年，冲里面说道：“对！是我！” 　　说完，一猫腰。 　　从顾小少爷身侧溜了进去。 　　屋内，顾棠正坐在床上，像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淋淋的。 　　谢浅这才注意到顾启年手里拿着一块毛巾。 　　果不其然，顾启年把门重新关上后，就走过来坐在顾棠身后，将毛巾盖在顾棠的脑袋上，给他擦头发。 　　虽然平时大家住一间宿舍，但顾棠洗过澡基本都是在浴室吹干头发出来，谢浅从没见过两人还会这样擦头发，看起来很亲密。 　　“这里没有吹风机吗？” 　　谢浅茫然。 　　“有。” 　　顾棠大概是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蓄了一些雾气，“年年洁癖，说酒店东西不卫生，不让我用。” 　　谢浅这才注意到顾棠他们那张床的床单和被套都被更换成了自己带的。 　　这让谢浅不自觉地站起身，看看屁股底下的这张床。 　　还是酒店专用的白色床单和被褥。 　　“只换一张床的？” 　　谢浅眨眨眼，“你俩准备睡一起？” 　　顾棠点点头：“暖和。” 　　虽然是双人间，但床也不算小，两人睡谈不上宽敞，倒也绰绰有余。 　　谢浅眼睛顿时就亮了，坐在床上弹了弹：“太好了！那我睡这张床！” 　　顾棠：“好。” 　　顾启年：“滚。” 　　谢浅：“？？？” 　　关系如此亲密的两个人，为何会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谢浅觉得顾小少爷有必要去看一下心理状况，毕竟他钢琴小王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喜欢他，那一定是顾小少爷的问题。 　　平时睡一间宿舍还多个朱旭，谢浅自认为自己也占不了太大地方。 　　他自动忽略了顾小少爷那声“滚”，拖着行李屁颠屁颠跑过来。 　　等到睡下后，谢浅才后知后觉地嘀咕起来：“便宜邱凯翊那家伙了，他相当于睡了个单人间！” 　　顾小少爷去洗澡了，顾棠窝在被子里，探出毛绒绒的小脑袋：“那你回去？” 　　“不！” 　　谢浅邪恶地咧唇一笑，“我说了个雪女的故事吓吓那个渣男，那小子成天就知道骗小姑娘感情，看我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顾棠听得昏昏欲睡，觉得谢浅巴拉巴拉说得格外催眠。 　　“你知道雪女吗？” 　　谢浅问他。 　　顾棠“唔”了一声。 　　谢浅自顾自地说道：“雪女皮肤雪白，身材贼好，长得还特别漂亮！” 　　顾棠迷迷糊糊地说：“那不就是年年？” 　　谢浅一噎。 　　啊，确实…… 　　顾启年确实符合雪女的一切外貌特质。 　　“但性别不对！种族也不对！” 　　谢浅强行扯回话题，继续叭叭，“雪女其实是一种妖怪，她会骗人过去跟她亲嘴儿，亲了以后，就把你冻起来，抽走你的灵魂！” 　　【嘤！！！】 　　顾棠都快睡着了，被脑中的系统吵醒。 　　顾棠惊讶：“你怎么还没下班？” 　　【摸鱼睡着了……】 　　【雪女好恐怖啊呜呜呜……】 　　一睡醒就听见宿主的舍友在讲缺德故事！ 　　系统最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被谢浅吓哭。 　　顾棠只好悄悄安抚它：“不怕不怕，那都是假的。” 　　好不容易才让胆小的系统稍稍镇定一点。 　　偏偏这时候，顾小少爷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修长的身材，雪白的皮肤，殷红的嘴唇，微湿的黑色头发搭在额前，衬得那张脸好看到几近妖异，冷冰冰的眼神像是没有半点情感的冷血妖精。 　　全部符合雪女的特质！ 　　系统被吓尿了。 　　不等顾启年走到床边，系统就马不停蹄连滚带爬地下线。 　　这班下得比任何时候都积极。 　　顾棠啧啧嘴：“胆子真小……”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系统，下一秒，被贴上来的顾小少爷冻得浑身抖了抖。 　　顾小少爷天生手凉脚凉。 　　夏天抱着是很舒服，冬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但顾棠乐意给对方冰一下。 　　甚至还很主动地把自己往对方怀里塞了塞。 　　今天顾小少爷跳进冰河里，难免受冻，洗完热水澡，最好是再好好的捂一下，比较不容易生病。 　　两人皮肤相贴。 　　顾棠立马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被对方吸走了。 　　他急忙忙地掖好被角，将两人裹得紧紧的，小声问道：“还冷吗？” 　　顾启年垂眸，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圆眼睛。 　　灯光下，少年的脸部轮廓变得更加柔和，因为在被窝里，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乖，也格外可爱。 　　眼中的关切做不得假，但就是这副真挚的小表情，很能触动人心。 　　顾启年感觉自己的心脏紧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顾棠担忧起来：“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他在被子里动了动。 　　下一秒，顾启年瞳孔一缩。 　　“你干什么？” 　　顾小少爷说话的嗓音变得沙哑。 　　“怎么嗓子都哑了？”顾棠更紧张了，将自己焐热的腿更加往对方的两腿间塞了塞，手臂也环上对方的腰。 　　顾启年僵着身体，一动都动不了。 　　鼻间全是少年身上清甜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沐浴乳香味，让他心跳得很快。 　　顾棠怎么看都觉得顾小少爷是病了。 　　脸红，嗓子哑，心脏还怦怦跳得贼快。 　　“捂好捂好。” 　　他嘴里嘀咕着，将人紧紧抱住，恨不能把自己的体温都分给对方，“年年乖，今晚我们发发汗……” 　　明天就会好的。 　　谢浅玩了会儿手机，一回头就见隔壁床的两个人跟烧饼似的贴在一起。 　　他看不见对面被子里是个什么情况，但总觉得两人距离过于近了，又听见顾棠小声说的那些话，笑道：“顾棠，顾启年要是雪女，这样能把你吸干。” 　　顾棠不理谢浅，背对着他，脑袋埋在顾小少爷的颈窝里，闷声闷气道：“别胡说。” 　　年年才不像雪女。 　　雪女会抓人亲嘴儿，年年又不会抓着他亲嘴儿。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坦然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棠棠：他很安全，他不会抓人亲嘴儿！ 　　顾年年：不一定。 　　—————————————— 第43章 　　顾棠想帮顾小少爷驱寒发汗, 将人抱得死紧，像只带吸盘的小八爪鱼。 　　难为他用这个动作也能睡得着。 　　顾启年躺了一会儿，发现顾棠不动了,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就知道他睡沉了。 　　微一低头, 脸颊蹭上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 　　脖颈间也依稀传来热乎乎的湿意。 　　那是顾棠的嘴唇。 　　少年睡着了, 嘴巴还在一动一动地说梦话，柔软濡湿的唇刚好蹭在他颈窝的那片皮肤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启年喉结的突起微微动了下。 　　心底涌出一丝隐秘的感觉，极度愉悦兴奋，像春日里破土的新芽一般难以抑制其生长, 却又不可言说, 只能暂且将这颗嫩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两人挨的极近，能听见顾棠嘴里还在嗫嚅着什么“亲不亲”的。 　　顾启年抿了抿唇, 小心翼翼地转动脖颈。 　　顾棠的嘴唇从他的颈侧滑到了锁骨的位置, 软软地贴在上面, 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吃的，还轻轻砸吧了几下。 　　发出像小鱼吃食一般的“啵叽”声。 　　“……” 　　顾启年的呼吸变沉了几分, 藏在被子里的手犹豫再三, 轻轻贴在怀中少年的后背上。 　　指尖在肩胛的位置徘徊。 　　心底那棵被藏起来的新芽不管不顾地肆意生长, 几乎要将困住它的空间撑破。 　　揽着少年的手越收越紧。 　　顾启年无意间一抬眸，对面床上的谢浅正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望着他俩, 手机幽蓝的光线渲在谢浅的脸上, 营造出一副鬼气森森样子。 　　谢浅就是好奇，想看看这两人还能贴多近, 黑暗里又看不清, 只好探头凑近了瞧。 　　他总觉得顾启年像是真的要变身成雪女, 把顾棠吸干似的…… 　　哪知偷窥被逮了个正着。 　　谢浅咧嘴干笑：“嘿嘿。” 　　顾启年：“……” 　　二话不说，拉起被子，将自己和顾棠一起藏了进去。 　　独自被留在外面的谢浅：“？” 　　三个人的房间，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显得那么多余？ 　　呜，忽然有点想朱旭了。 　　至少两人一起吃狗粮，比较不寂寞！ 　　- 　　顾棠一觉睡醒，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窗外亮堂堂，还白茫茫的。 　　一看就是个雪后初晴的好天气！ 　　他贪恋被窝的温暖，但理智上知道昨天路途耽误，导致今天拍摄任务很重，必须要起床了。 　　伸手搓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顾棠好不容易睁大眼睛，才发现身边人呼吸均匀，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难得啊！ 　　顾小少爷竟然醒的比他晚！ 　　顾棠饶有兴致地支起上身，想看看睡梦中的顾小少爷，然而他一动，被子里灌进一丝凉气。 　　搭在腰间的手臂立即收紧了。 　　顾棠被人重新拖回被子里，不仅如此，顾小少爷还怕冷地往他胸口上拱了拱。 　　站起来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气质冰冰冷冷的不好接近，这会儿却像小动物似的抱着人蹭。 　　顾棠被蹭得心里软乎乎，抱住对方的脑袋，将被子重新掖好。 　　在躺五分钟吧…… 　　这五分钟的时间里，顾棠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能睡得比顾小少爷还沉。 　　于是，他先是伸手摸了摸顾小少爷的脸。 　　啧，真帅。 　　又碰碰顾小少爷的睫毛。 　　啧，真长。 　　手指还按了按顾小少爷的嘴唇。 　　啧，真红…… 　　只不过红的是他自己的脸。 　　顾棠有些茫然。 　　最近对上顾小少爷，他的脸怎么总是发烫？ 　　该不会也着凉感冒了吧？ 　　身边人像猫猫虫似的拱来拱去折腾了半天，顾启年睡眠浅，早就被搞醒了，只是不动声色地想看看顾棠要干什么。 　　没想到是在他脸上摸了个遍。 　　顾棠摸完了他，又去摸自己的脸。 　　顾启年：“……” 　　怎么？ 　　还在纠结他们俩长得像不像的问题？ 　　顾启年不理解顾棠为什么对做哥哥执念那么大。 　　但从他心里来说，他想和顾棠亲密，但又不喜欢“兄弟”这层关系，一时间，他也分不清究竟谁的执念更大。 　　总之，不能是兄弟。 　　顾启年暗暗地想着。 　　顾棠像海獭似的搓完脸，一抬头，对上顾小少爷黑漆漆的眼瞳。 　　大概是由于刚睡醒，这双黑色的瞳仁蒙了一层雾气，少了几分凛冽，多了几分氤氲的美。 　　早起见美人，心情格外好。 　　顾棠弯起眼睛：“早上好，年年。” 　　“早。” 　　起床洗漱后，到酒店一层餐厅享用自助早餐。 　　隔着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积了厚厚的一层，让滑雪场的气氛更加浓厚。 　　三位女生起得更早，已经吃完了早餐，乔莉莉和许薇到外面玩雪去了，叶筱则安静地在窗边坐着，挂着耳机，一边练英语听力，一边看她们玩。 　　顾棠像个小太阳般明媚，一瞧见叶筱就打招呼：“学姐早！” 　　笑容的感染力很强。 　　叶筱想跟着笑一笑，刚弯起嘴角，就看见顾棠身后的“恶龙”投射出一道不怎么友好的视线。 　　叶筱的笑容顿时变得拘谨起来，显得战战兢兢的。 　　顾棠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顾小少爷又露出了凶巴巴的表情。 　　上初中的时候，他是怕顾小少爷早恋影响剧情进展。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系统都说了，遭遇车祸落水的关键节点剧情已过，男主的事业线和感情线将同步开启。 　　二者缺一不可。 　　顾棠开始担心，要是因为顾小少爷太凶，吓跑了正牌女主可怎么办？ 　　他拉着顾小少爷坐下来，拿出兄长的架势教育孩子：“年年，为什么总是凶人家？” 　　顾启年毫无悔改之心：“我没有。” 　　不承认是吧？ 　　行，那换一种问法。 　　顾棠抱起手臂：“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顾小少爷下楼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一看见叶筱就黑了一张脸，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自己没有不高兴了吧？ 　　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睛，顾启年停顿片刻，闷声道：“你跟她问早。” 　　顾棠：“？” 　　这是什么离谱的生气理由？ 　　等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剧情”？！ 　　顾棠倏然反应过来，催促刚上班的系统去检查剧情情况。 　　【报告宿主！剧情海中‘男主吃醋什么什么的’那个模糊的剧情点又飘出来了！】 　　果然如此！ 　　看来叶筱学姐是女主的可能性很大！ 　　没想到顾小少爷还喜欢年下姐弟恋呢嘿嘿嘿…… 　　顾棠双眼发亮，用一种看弟妹的和蔼眼神望着叶筱，对顾小少爷说道：“放心吧，我下次不跟她问早了。” 　　都留给你！ 　　见顾棠一直盯着那个高二女生，顾启年只觉得心烦。 　　想把人抓回房间。 　　关起来。 　　“看够了没？” 　　顾小少爷忍无可忍，出声问道。 　　顾棠连忙收回视线：“不看了不看了。” 　　说着，还用手肘拱了拱顾小少爷：“嘿嘿嘿，人年纪不大，醋劲儿怎么那么大？” 　　顾启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眉头拧得紧紧的。 　　这时候，乔莉莉和许薇玩雪玩累了，跑回餐厅休息，一看见顾棠热情地朝他挥挥手。 　　顾棠礼貌问好：“你们早啊！” 　　顾启年脸色蓦地一黑。 　　系统被吓了一跳。 　　【宿主，不对劲！】 　　顾棠茫然：“又怎么了？” 　　【剧情海变得更黑了，那个剧情点飘起来了！上面的字……我能看清了！是‘让男主吃醋，平等地讨厌所有人’剧情点！】 　　顾棠挠挠头：“可是这个剧情不应该由女主完成吗？为什么飘到我这里来了？” 　　【不知道啊！】 　　【要不我去问问前辈……】 　　“还是算了！” 　　不等系统跑掉，顾棠先一步拦住它，“别去打扰你那位前辈了，我们自己研究吧。” 　　小系统的前辈是个危险角色。 　　顾棠觉得还是少惹为妙。 　　换个思路想想，这剧情由他这个炮灰假少爷来做也合理。 　　根据剧情要求，他得在男主的雷区反复蹦迪，最后才会被一把子摁死。 　　还有什么比让男主吃醋更接近雷池的？ 　　但还是很奇怪。 　　他向叶筱问早安，顾小少爷吃醋就算了，为什么他对乔莉莉和许薇问早，顾小少爷吃醋得更厉害了？ 　　总不能对每个女生都有好感吧？ 　　想到花心的邱凯翊，顾棠心里警铃大作。 　　但顾小少爷横看竖看也不像花心渣男啊…… 　　不等顾棠捋顺思路，就听顾启年压抑着怒火，愤然道：“你这么闲，一定要对所有人问早？” 　　顾棠一脸懵：“？？？” 　　顾启年嚯地站起来，直接坐到顾棠的对面。 　　高大的身体将顾棠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也让别人无法窥探他。 　　顾棠隐约感觉自己弄错了什么。 　　难不成…… 　　顾小少爷吃醋的对象不是叶筱学姐，也不是乔莉莉和许薇？ 　　好死不死的，谢浅这时候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他们这张桌子空余的餐椅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玩意儿，自己下来吃饭，怎么不叫醒我？！” 　　顾棠挠挠头：“叫了，叫不醒。” 　　谢浅：“……” 　　为了证实自己刚才的想法，顾棠忽然抬起手对谢浅挥了挥，同时说道：“早上好。” 　　“早早早。” 　　谢浅懒洋洋地应付了一声，开始研究早餐吃什么。 　　【恭喜宿主！完成‘让男主吃醋，平等地讨厌所有人’感情线剧情点，获得奖励：生命值+50，剧情币X5！】 　　难度越大的任务，奖励越丰厚。 　　但顾棠这会儿没空数几枚剧情金币掉进小钱包里。 　　他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顾小少爷并没有吃醋，只是单纯不喜欢他们身边出现旁人？ 　　以前顾启年小朋友不哭不笑，不爱说话，对周遭的人和事也没什么反应，曾被怀疑有自闭症。 　　当时医生说过，顾小少爷就算没有自闭症，也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会给自己划下安全范围，只有他认定的人，才能进入他的世界，其他的都算外人。 　　顾棠叹了口气，看来他误会了。 　　今天是顾小少爷排外的老毛病犯了，并不是感情线有进展。 　　至于叶筱学姐是不是女主的，还有待考证。 　　眼下要紧的是，他得先把顾小少爷哄好。 　　不然顾启年小朋友会一直生闷气，连早餐都不好好吃。 　　“年年。” 　　顾棠凑到顾小少爷身边坐下，“你不喜欢我跟别人问早安啊？” 　　顾启年用一种“你终于知道错了”的眼神望着他。 　　顾棠：“……” 　　还真是…… 　　“可我不是醒来就跟你说早安了么。” 　　顾棠腼腆一笑，细白的手搭在顾小少爷的胳膊上，“第一个跟你问早的。” 　　闻言，顾启年紧抿的薄唇微微放松：“嗯，因为我们睡一起。” 　　“对呀，我们是一个被窝的关系。” 　　顾棠挤眉弄眼地竖起一根手指头，以此证明自己和顾小少爷关系不一般，“跟别人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顾启年的嘴角终于翘起来：“嗯。” 　　“那可以吃早餐了吗？我都饿啦。” 　　顾棠顺势说道。 　　顾启年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轻轻点点头。 　　顾棠立马捧了盘子去自助餐区扫荡，没一会儿就端来两大盘，一盘给自己，一盘给顾小少爷，还直接夹了个小笼包，给人喂嘴里：“年年，这个好吃，你吃。” 　　顾启年咽下嘴里的小包子，问道：“你只给我拿吃的吗？” 　　这话听起来很像在问：是所有妹妹都有，还是只有我有？ 　　顾棠拿筷子的手一抖，忙收回想要帮谢浅拿食物的好心，一心一意只服务顾小少爷：“给你拿，就只给你拿！” 　　还有谁像你一样不好好吃饭吗？ 　　在顾棠的努力下，顾小少爷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 　　在旁边围观全程的叶筱几乎被惊掉下巴。 　　没想到冷酷的学生会长竟然需要人家哄着，才肯吃饭…… 　　谢浅身为舍友早就见怪不怪了，自给自足地弄了一大盘食物，吭哧吭哧地埋头吃。 　　有饭吃，谁他妈吃狗粮啊！ 　　乔莉莉和许薇无事可做，则偷偷嗑起了CP。 　　以前校园论坛里的帖子她们也看过，这会儿像两只过冬的小土拨鼠般凑到一块儿，每次看到顾棠和学生会长头靠头，她们俩就暗暗发出一声尖叫。 　　一个高贵精致，一个软萌可爱。 　　还互宠！还互相喂吃的！ 　　太好嗑了啊啊啊—— 　　早餐在和谐的气氛中进行。 　　他们这边快吃完了，人高马大的邱凯翊才姗姗来迟。 　　邱凯翊额头上还顶着昨天撞出来的包，一片乌黑青紫，眼下也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一走过来，就逮着把无辜的椅子踹了一脚，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了声脏话。 　　叶筱被吓了一跳，往顾棠旁边挪了挪。 　　但又碍于顾启年，不敢挪得太近。 　　谢浅不知死活地调侃：“学长你脸色好差哦，做噩梦啦？是不是梦见雪女了？” 　　邱凯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拳头都捏紧了。 　　但周围有女生，又有顾启年看着，揍人不行。 　　犹豫了一下的功夫，谢浅那小子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等到正式拍摄，摄影师一看邱凯翊的状态就皱起眉：“这不好拍啊……” 　　黑眼圈和头上的乌青倒是可以用妆盖掉，但这是拍校园刊物，清爽整洁最重要，本来就不适合上太重的妆，尤其像邱凯翊这种高大又容貌粗犷的男生，妆一重，就显得油头粉面。 　　再被少年气十足的顾棠一衬，更显得邱凯翊和校园主题格格不入。 　　摄影师头疼地问道：“你们老师呢？” 　　乔莉莉和许薇对视一眼，老实道：“老师没来，但学生会长在。” 　　这学校心真够大的。 　　这么大的拍摄项目，就交给学生会长负责。 　　那不也是个孩子么…… 　　但没别的办法，摄影师只好说：“那请你们学生会长过来吧，需要沟通一下。” 　　然而，等看到学生会长后，摄影师惊为天人，端着相机绕着顾启年足足转了三圈。 　　“相貌太吸睛了，身材也合适！” 　　“为什么学生会长本人不上？” 　　“为什么为什么？” 　　摄影师兴奋的同时，系统也没闲着。 　　【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男主事业线分支1——开启！】 　　男主有活要忙了！ 　　马上就要没空缠着它家宿主了！ 　　但参与拍摄的学生毕竟是新校长钦点的，当然不能说换就换。 　　在摄影师的坚持下，顾启年给教导主任去了一通电话。 　　沟通比想象的顺利得多。 　　新校长是从运动会参赛选手中直接挑的人，因为顾启年没有参加项目，所以没挑到他。 　　当得知替换邱凯翊的人是学生会长，还是3000米跑的那位裁判，以及篮球表演赛的MVP后，校长举双手双脚同意。 　　邱凯翊再不服气都没用，他的拍摄名额直接被顾启年取代。 　　对此，顾棠欲言又止。 　　以他对顾启年小朋友的了解，男主不管开启什么事业线，都不可能和拍照有关系。 　　果然，几分钟后。 　　摄影师艰难道：“同学，你笑笑。” 　　顾启年：“……” 　　摄影师：“同学，你再笑笑。” 　　顾小少爷烦了，蹙眉。 　　顾棠替他说话：“我证明，他在笑了。” 　　以前在初中部考艺术班的时候，因为顾小少爷颜值过高，哪怕一个才艺都没有，艺术班的老师也想留下他，就跟他说笑一笑。 　　只要在镜头前表情自然，再怎么不济，就凭这张脸，未来也能在娱乐圈混个风生水起。 　　但可惜，顾小少爷对着黑洞洞的镜头，脸就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 　　比平时还冷，一丝表情都没有。 　　最后艺术班老师只能忍痛将他放生。 　　现在压力给到摄影师。 　　摄影师大哥不愧是专业的，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对顾启年说道：“算了，同学你还是别笑了，怪瘆人的……” 　　顾启年：“……” 　　系统发出丧丧的电子音。 　　【男主事业线分支1——关闭。】 　　“噗——” 　　顾棠笑出声来。 　　听见少年轻快的笑声，顾启年偏头看他：“很好笑？” 　　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和眼神，摄影师都被吓得一愣。 　　但顾棠浑然不觉，冲着人灿烂一笑：“嗯，好笑，因为年年太可爱了。” 　　他就知道。 　　顾小少爷只能按照剧情，踏上成为顾大佬的崛起之路，娱乐圈里那些花里胡哨的事业线，完全不适合。 　　雪后的阳光格外明媚，照在少年弯弯的睫毛上，渲出淡淡的金色，温软又柔和。 　　顾启年注视着顾棠，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 　　“咔嚓——” 　　摄影师迅速按下快门，将这一幕保留在相机里。 　　他算是明白了。 　　这位学生会长不是不会笑，是必须得在那位可爱小男生的面前，才能笑得出来，还会笑得自然又好看。 　　摄影师找到了撬动顾小少爷笑容的关键，后续拍摄就变得容易了很多。 　　除了本来确定好的镜头外，还增加了很多即兴发挥的拍摄画面。 　　摄影师让几位学生在外面自由玩雪。 　　怎么开心怎么玩。 　　自然就是真。 　　他在旁边蹲着，随机抓拍画面就行。 　　乔莉莉和许薇早上玩雪本来就没过瘾，这会儿拉着叶筱一起堆雪人。 　　顾启年对这些无聊的活动没什么兴趣，只静静站在一旁，视线追着顾棠的身影。 　　像是有感应似的，顾棠蓦地抬头。 　　两人视线隔空对撞。 　　顾棠狡黠地笑了下，顾启年知道他要动坏心思，但也不跑不走，就站在原地等他。 　　没过一会儿，顾棠跑过来，将手里捧着的新雪天女散花一般抛起来。 　　雪花飘扬，纷纷落下。 　　白色的碎雪落在顾小少爷的肩膀，头发，乃至眉毛和嘴唇上。 　　“哇！年年好漂亮！” 　　顾棠夸得直白，“比白雪公主还好看！” 　　顾小少爷虽然怕冷，但冷白的皮肤和殷红的薄唇，和雪天很搭。 　　顾启年从上辈子起就讨厌被人夸漂亮，更讨厌被人说像女孩子。 　　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对夫妇想要收养他，理由就是他很漂亮，他当时故意表现得脾气暴躁，吓跑了那对夫妇，也被关了足足一个礼拜的禁闭。 　　但这话从顾棠嘴里出来，他却一点都不讨厌。 　　甚至还有几分欣喜。 　　顾棠是个颜控，喜欢他的长相，眼光就会变高。 　　就不那么容易被别人拐走。 　　顾棠这边还在欣赏顾小少爷的美貌，身后忽然被一颗雪球袭击。 　　回头一看。 　　就见谢浅手里捏着雪球：“顾棠，你刚才不是这么对我的！撒什么雪花？打雪仗啊！来啊！战啊！” 　　说罢，又把另一个雪球丢过来。 　　“不许砸年年！” 　　顾棠极为护短，转过身体挡在顾小少爷面前。 　　却忽然觉得腰间一紧。 　　眼前蓦地一花。 　　等再回过神来，他被顾小少爷搂着，双双跌倒在地上。 　　这里是滑雪场的低级赛道，有个小坡度，两人还在雪地上轱辘轱辘滚了几圈。 　　不过地面上全是厚厚的积雪，蓬松柔软，跌倒了也不会疼。 　　顾棠拉着顾启年的手：“年年，我们来做雪天使！” 　　那是什么？ 　　顾启年不知道，偏头看他。 　　只见顾棠舒展开手脚，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然后四肢很随意地划动了几下。 　　顾启年不知所以，但也不问，学着顾棠的姿势做了一样的动作。 　　顾棠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来。 　　“看！” 　　顾棠拉他回头，“像不像天使？” 　　雪地里赫然印着两个人形，刚才胳膊划动的地方变成了翅膀的形状，乍然一看，好像两个到人间来玩的天使。 　　手拉着手，翅膀连着翅膀，永远都不会分开。 　　顾棠笑眯眯的，忽然感觉腰后一凉。 　　顾小少爷的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来，一直摸到肩胛骨上。 　　顾棠怕痒，身体缩了缩：“怎么？” 　　顾启年的表情却格外认真：“我摸摸看，会不会长出翅膀。” 　　作者有话说： 　　棠棠：我们来玩雪天使！ 　　顾年年：不许飞走。 　　—————————————— 第44章 　　顾棠起初以为顾小少爷在跟自己开玩笑。 　　刚才打雪仗的时候, 谢浅就想往他脖子里塞雪球，顾小少爷想用他捂捂手也合情合理。 　　但顾启年的表情太认真了，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严肃, 手也没有直接碰到他的皮肤上，而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 一寸寸地将他的后背摸了个遍。 　　顾棠：“……” 　　难不成真的是在确定他会不会长出翅膀来？ 　　顾棠被摸得痒痒, 扭来扭去地躲，躲不掉只好哼哼唧唧地说：“年年，我长不出翅膀的。” 　　他又不是穿进了什么都市奇幻文！ 　　“是吗？” 　　顾小少爷不相信似的又按了按他的肩胛骨。 　　确定真的没有翅膀后，才收回手，将顾棠的衣服拉好, 还认真地叮嘱： 　　“以后也不许长出来。” 　　顾棠：“……” 　　要不是顾小少爷从来不看电视, 他就要怀疑是不是被什么魔幻动画片洗脑了！ 　　人怎么可能好好的长出翅膀来？！ 　　顾启年捻了捻手指，指尖上还带着顾棠的体温。 　　想到刚才手心下的触感, 他缓缓地吐了口气。 　　又不是疯了, 他当然知道顾棠长不出翅膀。 　　只是忽然间觉得—— 　　顾棠的存在很不真实。 　　刚刚经历重生的时候,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将上辈子的经历重演一遍，但没想到因为顾棠, 一切都变了。 　　恶保姆存在, 但偷换孩子失败, 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欣欣福利院也存在，但没有变成黑心孤儿院, 永远都是那些无父无母孩子的避难所。 　　甚至他重生前遭遇的那场车祸也存在, 只是无人伤亡…… 　　一切好像没变，又变了很多。 　　命运在以另一种形式展开。 　　而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顾棠。 　　顾棠像是忽然冒出来的小天使, 这边飞飞, 那边飞飞, 不声不响地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 　　顾启年不信玄学，但重生的经历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有一些神秘的东西存在。 　　这让他不由得担心。 　　像顾棠这样的小天使，会不会哪天他一不留神，就飞走了？ 　　顾启年眯起眼睛盯着少年，若有所思。 　　顾棠正在整理被顾小少爷摸乱的衣服，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塞裤子的动作一顿，迟疑道：“年年不知道吗？这样把衣服塞进裤子里可暖和了！” 　　“你想不想塞？我帮你！” 　　顾启年：“……” 　　“不用。” 　　不过看顾棠吭哧吭哧地塞裤子，顾小少爷的心情稍稍缓解一点。 　　天使应该不怕冷吧？ 　　会怕冷的，不会飞？ 　　顾启年正在胡思乱想。 　　这时，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朝他们这里走过来。 　　“二位！二位同学，请留步！” 　　这人一走到面前，就递出一张名片，看起来客气，脸上表情却尽显优越感。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万象娱乐公司的星探，你们刚才拍摄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二位颜值优越，上镜效果特别好，有没有想过来娱乐圈发展呢？” 　　“没兴趣。” 　　不等顾棠开口，顾启年就冷冷地回了一句，拉着人走开。 　　死缠烂打也算是星探的专业素养。 　　这人像是没听见拒绝的话，对方不接名片，他也不尴尬，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上来。 　　大概是觉得顾启年不好说话，这人拦在顾棠面前：“小同学，你长得那么可爱，不想进娱乐圈吗？” 　　顾棠摇头：“叔叔，我们才高一。” 　　“那正好啊！” 　　星探竖起两根手指头，“我们公司提供两年免费练习生培训，两年后刚好成年，直接出道！你们还小不明白，读书就是浪费时间，以后还不得辛辛苦苦去打工？” 　　“瞧瞧你们的脸，这是老天爷赏饭吃！当然要进娱乐圈赚大钱了！” 　　星探越说越兴奋。 　　他有预感，签下这两个小家伙，未来他就是圈内的王牌经纪人！ 　　顾棠听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星探不解：“为什么？不想赚大钱吗？” 　　顾棠腼腆一笑：“我们不差钱。” 　　星探：“……” 　　多么朴实无华的理由。 　　见两人想走，星探放出最后一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们万象娱乐在圈内的实力不亚于星麟传媒！” 　　两人脚步一顿。 　　星探双眼一亮，有门儿啊！ 　　同时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看来他们公司对年轻人的影响力，还是比不上星麟传媒！ 　　妈的，想跳槽！ 　　顾启年挑眉：“不亚于星麟传媒？” 　　星探连连点头：“对对对！” 　　顾棠补刀小能手：“那就是还差一点的意思吧？” 　　星探：“……” 　　其实保守了。 　　差得还挺多。 　　但这个圈子哪有实话？当然是先把人骗进来再说！ 　　星探脸上挂起“真诚”的微笑，手指捏出几乎不存在的距离：“就差这么一点点，可是星麟传媒不容易进，你们可能也听说过，星麟的老板是顾氏的二少爷，眼光挑剔又难缠……” 　　话还没说完，就见娃娃脸的可爱小男生用胳膊肘捅了捅高个子的漂亮男生。 　　两人无视他的存在，开始嘀嘀咕咕地说小话。 　　顾棠眼睛亮晶晶：“没想到小叔还挺厉害的！” 　　顾启年神色淡淡：“凑合吧。” 　　顾麟总算没给顾家丢人。 　　星探听得云里雾里，半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冒昧请教一下，二位的小叔是？” 　　顾棠笑眯眯的：“眼光挑剔又难缠的那位。” 　　星探：“？” 　　星探：“！！！” 　　瞅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星探瞪大了眼睛。 　　那那那，那这两位岂不就是顾氏的小少爷？！！ 　　以为孩子吹牛…… 　　没想到孩子是真不差钱！ 　　不！孩子是他爹！ 　　他刚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换工作的好机会？！ 　　求求二位祖宗把他挖去星麟传媒啊！ 　　然而，两个少年腿长走得快，等星探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两人的踪影。 　　顾棠挽着顾小少爷的胳膊，小下巴扬得高高的。 　　他是顾家人。 　　所以从别人口中听见顾家小叔这么牛，他可得意了。 　　顾家的任何一个人厉害，他都会很得意，当然，如果那个厉害的人是顾小少爷，他会特别得意。 　　想到未来顾大佬驰骋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顾棠十分期待。 　　顾小少爷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业线分支，唯独这一点，就按书里写的来就好了。 　　不过现在顾小少爷还小，用不着想那么远。 　　顾棠拉着他：“我们继续玩雪！” 　　顾启年却垂着眼睛，摇了摇头。 　　顾棠见他好像有些没精打采，关心地牵起他的手搓了搓：“是不是冷了啊？” 　　说着，就把顾小少爷的两只手往自己口袋里揣。 　　“那还放我衣服里，暖和。” 　　少年扬起又暖又甜的笑容，顾启年看得心头一颤。 　　刚刚压下去的那些邪恶念头，又开始悄悄生长。 　　摸顾棠的后背，是怕对方长出翅膀。 　　那要是真的有翅膀呢？ 　　顾棠要是想飞，他会怎么做？ 　　刚才那个星探过来搭讪，他甚至没有问顾棠的意见就把人拉走，但他有什么权利替顾棠拒绝？ 　　如果顾棠是想要去娱乐圈发展的，那他刚才的行为不就是—— 　　把人羽翼折断，困在身边？ 　　顾启年越想越觉得自己卑劣，抿着唇，生出一股难以遏制的自我厌恶感。 　　他心情沉闷，没了玩雪的心情，眉头也紧紧蹙起。 　　忽然间，眉心一暖。 　　少年的指尖摁在他的眉间，温热的手指一点点将他皱起的眉抹平。 　　“虽然年年皱眉也好看，但皱多了容易长细纹。” 　　顾棠踮着脚，仰着小脸，一边摁着他的眉，一边慢吞吞地说道，“以后还是要多笑笑，年年笑起来最好看。” 　　这么近的距离，顾启年扭开头，以免自己的视线总是落在对方开开合合的嘴唇上。 　　顾棠嘴巴一嘟，两手捧着顾小少爷的脑袋，给他掰回来：“看我。” 　　顾启年：“……” 　　顾棠圆圆的眼睛瞪起来：“笑。” 　　少年虎着脸，自以为很凶，其实可爱得让人想要咬一口。 　　顾小少爷抿了抿唇，微微翘起嘴角。 　　顾棠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肩：“年年乖。” 　　顾启年：“……” 　　上午的拍摄已经基本完成。 　　摄影师在检查拍摄物料，三个女生还在堆雪人，谢浅打雪仗玩累了，趴在旁边累得像狗，一动不动。 　　反正无事，顾棠拽着顾小少爷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两人肩并肩坐下来：“累了就休息，不想玩就不玩，我陪你。” 　　顾启年语气闷闷地说：“你其实不用管我。” 　　嘴上这么说，手却没把人家的手松开，攥得死紧。 　　不愧是顾家祖传的傲娇。 　　顾棠在心里偷笑，手指在口袋里挠了挠顾小少爷的手心：“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顾启年只觉得掌心里痒痒的，心底涌出一丝隐秘的喜悦。 　　然而，不等这股快乐传递到四肢百骸。 　　就听顾棠说道：“我可是你哥。” 　　顾启年：“……” 　　一瞬间心拔凉拔凉的。 　　照理说，不应该。 　　有一段时间，顾启年甚至很希望自己和顾棠是亲兄弟。 　　这样，他可以把顾氏继承人的身份推给顾棠，直接用顾家把人套住，顾棠一辈子都跑不掉。 　　但最近不知道什么毛病，他特别听不得这句话。 　　只要一想到和顾棠的“兄弟”关系，顾小少爷就抓心挠肝地烦躁，浑身不自在。 　　“如果不是呢？” 　　顾启年没憋住，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是兄弟，你还会陪我吗？” 　　他这话问得极其谨慎。 　　生怕顾棠会因为身世而产生自卑的情绪。 　　然而顾棠心大，根本没想那么多，毫不犹豫地点头：“会啊。” 　　顾启年怔住：“为什么？” 　　咬了咬牙，干脆把多年的疑虑一股脑问出来，“为什么会无条件陪我？” 　　有条件，他反而知道怎么利用那些条件留住人。 　　无条件才是最麻烦的。 　　顾棠为什么会无条件地对他好？ 　　【当然是因为有任务咯！】 　　系统替宿主回答，说完又忧心忡忡地提醒顾棠。 　　【宿主，你小心哦！男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想试探你？千万不能暴露剧情啊！】 　　顾棠：“你就放心吧。” 　　为了不歪剧情，为了让顾小少爷茁壮成长，他必然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顾小少爷这种偶尔的emo，在他看来只是青春期的彷徨。 　　好搞得很。 　　顾棠胸有成竹：“看我的。” 　　完全不需要酝酿，顾棠小脑袋一歪，往顾小少爷肩上一靠，张口就来：“当然是因为最喜欢年年，喜欢和年年在一起，所以会一直陪着年年。” 　　说完还仰起脸，对着顾小少爷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 　　没心没肺地三句话，在顾启年的心里DuangDuangDuang地重重撞了三下。 　　心脏活活漏跳了三拍。 　　要不是年轻身体好，顾小少爷恐怕就过去了。 　　“你……说什么？” 　　顾启年僵硬得舌头跟牙齿都在打架。 　　以前顾棠也常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但那时候还小，说话的气氛也和现在不一样。 　　周围玩雪的嘈杂声音像是一下子变远了，天高地阔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地靠在一起，诉说着悄悄话。 　　顾启年感觉脑子里血往上涌，热得发晕，身体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硬邦邦地问道：“什么喜欢？” 　　“嗡嗡————” 　　没等到顾棠回复，兜里的手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还是两人的手机一起震。 　　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家族群有人在说话。 　　“咦，家里怎么了？” 　　顾棠没发现顾小少爷还僵着身子，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摸出手机一看，眼睛瞬间放光：“年年！快出来抢红包！” 　　“相亲相爱顾家人”小群里，哗哗下着红包雨。 　　还在不停增加。 　　【爸爸家里蹲：孩子们出来领红包！】 　　【妈妈搬砖中：妈妈肯定比爸爸给的多！】 　　【奶奶最美丽：这战奶奶必不会输！】 　　好家伙！ 　　长辈们居然在PK发红包！ 　　今晚过了12点，就是他和顾小少爷的16岁生日。 　　本来顾棠还担心出来拍摄没办法一起过生日，没想到顾小少爷跟着过来，现在的情况是他俩在外面过生日，家里的长辈们远程庆祝。 　　苏梅女士还特地给蛋糕拍了照片，发在家族群里，配上生日快乐歌。 　　顾棠回复：【奶奶，给我留一块儿！要草莓多的！】 　　【奶奶最美丽：OK！】 　　【奶奶最美丽：快点领红包，看谁给的最多。】 　　苏梅女士相当有自信，她今年给两个崽崽包了超大的红包。 　　但谁敢相信，最后的红包PK大赛，竟然顾麟胜出。 　　原因是，顾麟那边双人下场。 　　整件事非常魔幻。 　　起初，顾麟像往年一样给顾棠和顾启年各发了一个大红包。 　　由于顾棠和顾启年四手联弹的短视频流了出去，Sugar的曲子翻红爆火，加上星麟传媒运营得很不错，顾麟今年赚得盆满钵满，给的红包格外大。 　　小财迷顾棠快乐到飞起，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敲字。 　　【棠棠：谢谢小叔，祝小叔事业红火，早点给我们找位小婶婶！[比心][比心]】 　　结果，他刚点完发送，群里忽然显示—— 　　“小叔”邀请“郁炀”加入“相亲相爱顾家人”。 　　于此同时，顾家群里弹出安全提示“‘郁炀’与群里其他人都不是朋友关系，请注意隐私安全”。 　　顾棠还以为这人是顾麟的朋友。 　　结果人一进群，就把群名片改成了“小婶婶”。 　　顾棠：“？？？” 　　不等众人反应。 　　“小婶婶”壕气十足地发了一个金额超大的红包。 　　【小婶婶：祝侄儿们生日快乐！】 　　顾棠：“？” 　　顾启年：“？？” 　　顾氏全家：“？？？” 　　在大家一脸懵的时候，就见顾麟在下面咆哮。 　　【小叔就是我：滚呐！你搞什么？这是我家族群！】 　　【小婶婶：[微笑.jpg]】 　　苏梅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奶奶最美丽：阿麟，你凶人家干什么？是不是有对象了？快把人带回来看看！】 　　“小叔就是我”退出群聊。 　　【小婶婶：那我也暂退了，嫁鸡随鸡，夫唱夫随……我会想家人们的，后会有期！[飞吻.jpg]】 　　“小婶婶”退出群聊。 　　【奶奶最美丽：？？？】 　　不仅苏梅满头问号，顾氏全家人都一肚子疑问。 　　顾棠指着手机屏上的字，递到顾小少爷面前：“怎么是夫唱夫随？小婶婶是不是打错字了？” 　　“谁知道。” 　　顾启年才懒得管顾麟和谁在一块儿了，他自己还一脑门官司没理清楚呢。 　　他不想和顾棠做兄弟，但又想跟顾棠在一起。 　　听见顾棠说“喜欢年年”，他会偷偷开心。 　　那么，他到底想和顾棠变成什么样的关系？ 　　想不出来。 　　顾启年：好烦…… 　　这次校园刊物的拍摄，按计划，最后一天拍清晨日出。 　　也就是说，所有人需要搭乘缆车，转移到滑雪场山顶的露营地去过夜。 　　邱凯翊脸上挂彩，无法参与拍摄，跟着上山还浪费一张缆车票，摄影师干脆让他跟自己的助理回去了。 　　他人一走，叶筱明显松了口气。 　　不用被渣男像盯猎物一样地盯着，叶筱自然了许多，在缆车里跟大家一起随意地聊天。 　　知道顾棠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叶筱小声问他：“我们这次拍摄校刊，为什么不拍校园内部？一直在外面？” 　　“听说是新校长想要跟其他学校不一样。” 　　顾棠也有过这样的疑惑，问过教导主任，“而且冬天学校里比较冷清，说是等寒假结束后，新学期还会再补一些校园春天的镜头。” 　　叶筱了然地点点头。 　　刚一坐直，就和学生会长阴恻恻的视线对上。 　　叶筱：“……” 　　被人当成猎物的感觉，叶筱很熟悉，所以她很敏感地发现，他们学生会长好像把顾棠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不，也不能说是猎物。 　　更像是恶龙守着宝物，不让别人窥伺，也不让宝物脱离掌心。 　　叶筱颇为担心地瞅了瞅顾棠。 　　对此，顾棠浑然不觉。 　　他说完话，就继续靠着顾小少爷，乖乖坐好。 　　缆车在轨道上缓缓滑动，车窗外雪景秀美。 　　顾棠偏头望着缆车外的风景。 　　殊不知，自己被人死死盯着。 　　顾启年注视着少年白皙可爱的侧脸，眸色暗沉。 　　心中涌出无数黑暗的念头，浓浓稠稠地像是要将人包裹住。 　　想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哇！真帅！！！” 　　顾棠忽然发出一小声惊呼。 　　他们乘坐的缆车悬空而行，下面就是滑雪场的高级滑道。 　　有不少专业的滑雪运动员在高级滑道活动。 　　那么多人中，一道穿着银色滑雪服的身影格外亮眼，那人从陡峭的山顶俯冲直下，姿态翩然，像是一只鸟，收拢着羽翼，从皑皑白雪上轻盈掠过。 　　这种极限类运动不要命，但确实很帅。 　　任谁看都会跟着心潮澎湃。 　　顾棠这一声夸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就像在电视里看到精彩画面。 　　他说完，谢浅也跟着夸了几句牛逼，女生们好奇地凑到缆车窗口，欣赏那道银色的身影。 　　群体行为，却只有顾棠一个人被“问责”。 　　顾棠忽然觉得后脖颈一凉。 　　顾小少爷微凉的手掌覆在他的脖子上，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觉得他很帅？” 　　顾棠隐约从中听出了一丝幽怨，还没来及细品，就听系统在脑中欢快道。 　　【太好了！男主事业线分支2——开启。】 　　顾棠：“！” 　　这可不行！！！ 　　顾棠猛地转身，紧紧拉住顾小少爷的胳膊，细白的手指陷进羽绒服里，一字一顿地说：“年年，极限运动，绝对达咩！” 　　“看看别人玩就好了，我们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顾启年微微眯起眼睛：“我们？” 　　顾棠神情郑重：“对啊，你得跟我过一百次生日！听见没？” 　　上辈子没有人陪他过生日，这辈子好不容易逮着顾小少爷，他得过个过瘾。 　　一百次，一次都不能少！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迎着阳光，清澈透亮，顾启年可以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这双亮晶晶的瞳仁里，就装了一个他，再没有其他。 　　对方手指上的温度像是能透过厚厚的羽绒服，暖到他的心里。 　　这让顾小少爷阴霾了很久的心情，变得明媚起来。 　　他注视着顾棠的眼睛，慢慢地点了下头：“嗯。” 　　【男主事业线分支2——关闭。】 　　系统丧得想要辞职。 　　啊，烦死了！ 　　男主就不能去找点别的事做，不要缠着它家宿主么…… 　　就算听到系统提示，顾棠也没那么容易放心。 　　像顾小少爷这种年纪的，最喜欢挑战一些玩命的东西。 　　不行，他还得劝劝！ 　　余光瞄见前面那辆缆车里，好像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互相依偎地坐着。 　　顾棠灵机一动，决定以此教育一下顾小少爷，彻底打消对方想玩极限运动的念头。 　　“你看那对爷爷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感情也还是很好。” 　　顾棠指着两位白头发的老人，用胳膊拱了拱顾小少爷，“等到咱俩那么老的时候，也要像他们一样互相依靠，所以要珍爱生命，远离……” 　　话没说完，就见前面那对“老夫妇”把头发拿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系统被吓得一阵鬼叫。 　　顾棠一愣，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两人只是摘掉了假发。 　　“……” 　　玩Cosplay怎么那么多戴白毛的？! 　　他还以为是老两口！ 　　气氛被破坏了，顾棠只好话锋一转，硬着头皮说下去：“总之要远离危险，不然可能活不到领退休金……” 　　顾棠后面说了什么，顾启年一句都没听清。 　　他好像忽然想明白，自己要和顾棠变成什么样的关系了。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变成一起分享退休金的关系。 　　棠棠：？？？ 　　———————————————— 第45章 　　顾启年长睫低垂。 　　目光落在顾棠的手上。 　　白皙修长的手, 刚才还放在他的胳膊上，这会儿已经挪到了他的膝盖上，很轻松自在地搭在那里。 　　要是顾棠知道他的心思, 恐怕就不会这么自然了。 　　顾启年漆黑深邃的瞳仁闪了闪。 　　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睁开, 所有的情绪已经被全部收敛好。 　　下缆车的时候。 　　顾棠发现前面那对Coser也下车了, 两人其实年纪很轻，是一对小情侣，一下车就重新戴起飘逸的白发，在站台附近凹造型拍照，拍完了才黏黏糊糊地牵手走。 　　不是老两口, 是小两口。 　　感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甜甜蜜蜜的。 　　顾棠正瞅着人家发呆，忽然指间传来触感, 低头就见顾小少爷把手指插进了他的指缝里。 　　十指紧扣的动作。 　　和前面那对白毛小两口一模一样。 　　想到是自己让顾小少爷跟人家学的, 顾棠面红耳赤地小声说：“别学了, 那两人的例子不太好……” 　　“哪里不好？” 　　顾小少爷黑漆漆的眼瞳中透着迷茫，像是真的不明白, 等着求解似的。 　　顾棠想到自己带坏了单纯的顾小少爷, 脸更红了, 嗫嚅道：“反正我们不学他们了。” 　　顾小少爷看看前面两人紧握的手，又低头看看自己和顾棠牵在一起手, 无辜地歪了歪头：“你不想跟我牵吗？” 　　当然不是！ 　　顾小少爷这只手, 他从小牵到大的，就是…… 　　这姿势不对。 　　顾棠想把手抽出来, 换个正常点的姿势, 但对方给他攥得死紧。 　　抽不动…… 　　“我觉得挺好的。” 　　顾小少爷说着, 拇指还在顾棠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顾棠过电似的感觉一阵酥痒，就见前面的两人走着走着还亲了一嘴儿，顿时头皮一麻：“不行，不学了不学了！我以为他俩是老两口，才给你举例的……” 　　看着顾棠拼命解释的样子，顾启年舌尖在腮上微微顶了下。 　　他其实觉得都行。 　　老两口不也是两口子。 　　顾棠口不择言，越说越说不清，从举例的那一瞬，他就找错了参照物！ 　　找什么老两口，应该找哥俩！ 　　不过周围也没有像他们这样贴贴的哥俩，顾棠干脆放弃了举例子的念头，直接说道：“这不重要，重点是你不许去玩极限运动！” 　　顾棠说话的时候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浆果般饱满红润的嘴唇开开合合，衬得一张娃娃脸格外可爱。 　　让人想捏一把。 　　顾启年没牵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捻了捻，脸上还是一副正经的样子：“嗯。” 　　“年年乖。”顾棠见顾小少爷听话，十分欣慰。 　　这么一来，手也忘了要松开。 　　顾启年低头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 　　缆车站台附近可以拍到不错的风景。 　　这也是刚才那对Coser在这里驻足停留的原因。 　　摄影师心血来潮，让几位同学也停一停，他在这里加几张照片，再拍一段小视频。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用了快一个小时。 　　期间，滑雪场的缆车一直在走动，不少高级滑道的玩家从山顶滑下去后，会乘坐缆车上来，再继续滑。 　　等到缆车再次到站，车门打开。 　　走下来一抹银色的身影。 　　银光闪闪的衣料在阳光下反射很强，过于显眼，一下晃到了顾棠的眼睛。 　　乔莉莉和许薇看见帅哥就两眼放光，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起来。 　　“这不是刚才那位银色滑雪服吗？！” 　　“离得远还没觉得，近看他好高啊！” 　　“是不是专业滑雪运动员？” 　　顾棠对滑雪运动不了解，回忆对方的动作轻盈优美，但至于是不是专业的，他也说不准。 　　那人身材颀长，肩宽腰窄，护目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轮廓线条极为标致的下巴，年龄二十出头的样子，看着像是大学生，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是亲和力十足的类型。 　　但不知道是否因为看不见眼睛的缘故，顾棠觉得这人的笑容有点儿假。 　　像是蒙了一层面具。 　　“你又在看这个人。” 　　顾小少爷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顾棠蓦地一惊，本能否认：“没有！” 　　他要是说看了，顾小少爷又想去学极限滑雪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给劝回来的！ 　　顾棠脑袋摇得像个小拨浪鼓：“没看没看！” 　　“……” 　　顾启年咬了下后槽牙。 　　他这边刚想明白和顾棠的关系，转脸就见小崽子在看帅哥，换谁谁心里能痛快？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帅？”顾小少爷酸溜溜地问。 　　顾棠想都不想：“一点都不！” 　　顾小少爷冷哼一声：“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他不帅？” 　　顾棠：“……” 　　顾启年小朋友学坏了！ 　　居然会套他的话了！ 　　但顾棠很会搞定对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去牵顾小少爷的手。 　　像刚才一样。 　　十指紧扣！ 　　这种时候就要学渣男，只要没抓到现行，死都不承认！ 　　顾棠心虚，只想早点离开是非地，拉着人走得飞快。 　　缆车站内。 　　银色滑雪服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张俊逸不凡的脸。 　　他眯起眼睛，抬眸朝两个少年走远的方向瞧了瞧，嘴角笑容渐渐上扬。 　　晚餐之前，顾棠一行人还有繁重的拍摄任务需要完成。 　　“哎！帅哥，你笑笑！” 　　摄影师急得直抓头。 　　刚才在下面拍摄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位漂亮的冷酷帅哥只要到了可爱小男生的面前，脸部表情总会变得柔和起来，运气好的话，还能抓拍到几张有笑容的。 　　可到了山顶，就一副冰封三尺的样子。 　　难道是山顶太冷了？ 　　顾启年并不是因为冷而笑不出来，是一想到顾棠刚才看银色滑雪服的眼神，他就烦。 　　烦躁又上火，笑得出来才有鬼。 　　顾棠发现顾小少爷情绪不佳，跟摄影师说道：“要不您先拍其他同学？我跟他沟通一下。” 　　摄影师求之不得。 　　他也想早点拍完早收工。 　　“去吧去吧，好好沟通一下，表情要是好，我们一下子就拍完啦！” 　　“好的，谢谢您。” 　　顾棠和摄影师打过招呼后，就把顾小少爷拉到一边。 　　“年年，你是不是累了？” 　　刚问完，就见顾小少爷单手扭开一瓶水，还想递给他。 　　顾棠：“……” 　　这也不像是没劲儿的样子。 　　对方把水递到他面前，就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晃了晃瓶子，像是催促他快喝。 　　顾棠没多想，低下头就着对方的手浅浅喝了一口。 　　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的嘴唇碰到瓶口的时候，顾小少爷的眸色变深了些许。 　　“不喝了？” 　　见顾棠抬头，顾启年便收回手，将瓶子转了一圈，嘴唇压在顾棠喝过的位置上喝起来。 　　顾棠愣了愣。 　　顾小少爷是有洁癖的，而且很严重。 　　他小时候总喜欢咬半颗糖给顾小少爷，长大发现顾小少爷的洁癖后，他就没有再那样分糖给对方吃，更何况顾小少爷也不怎么爱吃甜食。 　　虽说顾小少爷是不嫌弃他，但瓶口也没有两人喝一边的道理…… 　　“要说什么？” 　　乱糟糟的思绪被对方清冷的声音打断。 　　顾棠蓦地回神：“哦，一会儿拍摄的时候，年年能不能笑一笑？” 　　顾启年垂眸瞧着他，闷声道：“看见会笑的，就嫌弃不爱笑的了？” 　　顾棠一脸懵：“啊？” 　　思索片刻，才意识到顾启年小朋友是在说那个银色滑雪服。 　　“谁说的？” 　　顾棠小身板凑上去，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顾小少爷，“年年不笑也好看。” 　　顾启年喉结微动，别开头：“糖衣炮弹。” 　　顾棠：“？” 　　怎么就是糖衣炮弹了？ 　　明明是肺腑之言！ 　　顾小少爷这张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可高级了，那种时尚大片里的国际超模都是这样的，看起来清冷孤傲，神秘吸引人，又让人不敢接近。 　　“但这不是拍校园刊物么，要的是阳光活泼，不是高冷。” 　　“你就笑一个嘛，笑起来更好看！” 　　顾棠连哄带忽悠，伸出两根手指头去推顾小少爷的嘴角，“像这样笑，微微翘起来一点点就可以……” 　　“哪样？” 　　顾小少爷忽然上前一步，逼近过来。 　　顾棠本能后退，后背“啪”地抵在一棵树上，树叶上扑簌扑簌地抖落下一些碎雪。 　　碎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但顾棠被对方高大的身影罩得严严实实，那些碎雪大多数落在了顾小少爷身上。 　　莫名觉得压迫感十足。 　　顾棠像是个被逼到角落的小动物似的，团着身子缩着手，发现对方身上有雪，还好心地壮起胆子，探出小爪子帮人家掸一掸。 　　小心翼翼地咧出一个笑容做示范：“这样笑，学会了吗？” 　　“不会。” 　　顾启年抬手撑着树干，又伏低下身子，黑如深潭的眼睛注视着他，“你再教教我？” 　　顾棠咽了口唾沫。 　　一只脚无意识间抬起来，脚尖在身后的树根位置不好意思地蹭了蹭。 　　他跟顾小少爷这姿势，好像树咚啊…… 　　隐约觉得有点怪，但对方的脸凑得太近，美貌被N倍放大以后，顾棠看得有点眼晕，大脑也思考不了太多，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想点开心的事，自然而然就能笑出来了……” 　　顾启年挑眉：“开心的事？” 　　顾棠使劲点点头：“年年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吗？” 　　“跟你一起。” 　　顾小少爷答得很快，语气平静。 　　顾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跟他在一起就是开心的事”。 　　心里瞬间开出一朵小花。 　　顿时忘了自己和对方现在的姿势有多尴尬，顾棠弯起眼睛，拉住顾小少爷的衣服下摆：“我也是！” 　　“最开心的就是每年和年年一起过生日！” 　　“是吗？” 　　语气听起来淡淡的，但顾启年柔和了眉眼，不经意地弯唇绽开一个笑容。 　　顾棠被对方这个笑容晃得呆了呆。 　　【宿主！好消息！男主事业线分支3——开启！】 　　顾棠还没从顾小少爷的笑容中缓过神来，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不解地眨眨眼：“分支3是什么？” 　　前面两次出现事业线分支都情有可原。 　　刚好有刺激顾小少爷改变事业线的事件发生，比如拍摄校园刊物，比如看见滑雪的人。 　　现在可什么都没做啊。 　　只是他觉得顾小少爷的笑容很好看而已…… 　　【让我看看事业线分支3是什么……】 　　【以，以色侍人？！】 　　顾棠一惊：“什么东西？！！” 　　系统也不知道男主的事业线分支为何出现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玩意，它一时间解释不了，在顾棠的脑子里一阵手忙脚乱地翻资料。 　　顾棠听着系统哗哗翻资料的声音，同时瞧见顾小少爷勾着嘴角，茶里茶气地说—— 　　“是我笑得好看，还是他笑得好看？” 　　顾棠：“……？” 　　不行！ 　　他家顾小少爷要像书里写的那样，靠能力逆袭崛起，绝不能走上靠脸吃饭的路！ 　　没有人可以让他家顾小少爷卖笑！ 　　包括他自己！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拍摄地。 　　摄影师满脸期待：“帅哥学会笑了吗？” 　　结果发现，不仅漂亮的高个子男生不笑了，就连糖团子一般的娃娃脸小男生也不笑了。 　　顾棠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就这样拍。” 　　摄影师：“？” 　　没弄错吧？ 　　两人是去学笑，不是去学怎么板脸的吧？！ 　　顾棠下巴一抬，一张小脸板板正正，神情刚毅道：“您就这样拍，校刊要的是‘团结友爱，严肃活泼’。” 　　“我们俩是：严肃。” 　　摄影师：“……” 　　但不得不说，时尚的完成度主要靠脸。 　　两位相貌如此优秀的少年一齐板着脸，看起来根正苗红的，一身的浩然正气。 　　倒也别有一番气势。 　　原本一个不笑还有点孤单，两人一起凑对就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了。 　　摄影师顿时找到了灵感，端起相机，镜头对着两人“咔咔咔”一阵猛拍。 　　【报告宿主！男主的事业线分支3——关闭！】 　　听见系统通知，顾棠才暗暗松了口气。 　　要命…… 　　孩子太好看也让人头疼！ 　　天色擦黑。 　　一天的拍摄终于结束，所有人回到营地的房车里去休息。 　　顾棠揉了揉自己因为一直坚持不笑，表情僵硬到泛酸的脸颊，扭头对顾小少爷愤愤道：“真想给你这张脸遮起来。” 　　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顾小少爷想以色侍谁。 　　反正把脸遮起来就是最安全的！ 　　顾启年不清楚为什么顾棠本来想要教他笑，忽然不教了，还说要跟他一起板着脸。 　　他偏头看向顾棠：“怎么？我见不得人？” 　　顾棠没有正面回答他茶兮兮的问题，一边搓脸，一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年年，还好你不是生活在古代。” 　　顾启年：“？” 　　顾棠瞥他一眼：“你的脸若是放在古代，绝对是那种会祸国殃民，害君王不早朝的类型。” 　　这话换成别人说，顾启年怕是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但从顾棠嘴里冒出来，他听得很舒服，脑袋枕着胳膊，曲起长腿，靠在房车小沙发上阖目养神。 　　顾小少爷这边洋洋得意，顾棠心里却很发愁。 　　他家顾启年小朋友出落得这般好看，以后找对象可麻烦了，什么样相貌的才能配得上顾小少爷？ 　　系统也跟着瞎担心。 　　【男主的感情线怕不是要夭折……】 　　顾棠：“你闭嘴啊！呸呸呸！” 　　顾小少爷一定能找到他喜欢的人！ 　　零碎地听见顾棠一个人在那儿叽里咕噜，顾启年没说话，站起来拿了一面小镜子，杵在他面前。 　　顾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茫然：“干嘛？” 　　顾启年不知道还能暗示到什么份上，抿了抿唇，低声说：“……镜子里这个就挺好。” 　　“哦。” 　　顾棠大直男思维，挠了挠头，“可惜找不到我的父母，不知道我有没有妹妹。” 　　不然顾小少爷做他的妹婿也不错。 　　亲上加亲！ 　　“……” 　　顾启年皱起眉头，“啪”地一下将小镜子倒扣在桌上。 　　顾棠小脸懵逼：“？？？” 　　怎么又生气了？ 　　孩子真是越大越难带…… 　　晚餐后，谢浅提出要去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顾小少爷怕冷，对户外活动兴趣不大。 　　顾棠则在忙着布置房车。 　　今晚12点后，就是他和顾小少爷的生日了，出门在外没什么能讲究的，来得也仓促，没带什么东西，但怎么也要有个简单的气氛。 　　好在和营地的服务人员说了后，获得了生日帽和气球以及小蜡烛之类的东西。 　　见顾棠可爱，营地的服务员小姐姐还免费送了他一个小生日蛋糕。 　　顾棠捧着小蛋糕兴冲冲的回来，满脸写着开心。 　　碰巧，摄影师过来让顾启年跟他过去沟通一下明日的拍摄事项。 　　顾小少爷是代表教导主任来的，确实得配合相关工作。 　　顾棠回来的时候，顾小少爷刚要出门。 　　两人擦肩而过，顾启年拉住顾棠，低头跟他咬耳朵：“一会儿回来过生日，等我。” 　　说话间的吐息喷在耳朵上。 　　顾棠觉得痒痒，但手里又捧着蛋糕，没空挠。 　　他干脆就近将耳朵在顾小少爷肩上蹭了蹭，边蹭边说：“你去吧，我准备一下！” 　　乍一看，两人像交颈鸳鸯似的。 　　动作不怎么正经。 　　谢浅从房车窗户探出脑袋，星星没看见，就瞧见这扎眼的一幕：“……哈喽！你们能看见这里还有个人吗？” 　　顾棠蹭完耳朵，抬起脸：“现在看见了，来帮我布置。” 　　谢浅：“？” 　　“你们两口子是懂怎么拉壮丁的！” 　　这种无心的玩笑，顾棠没当回事，顾启年却冷冷地盯了谢浅一眼。 　　谢浅吓得连忙把嘴捂住，像寄居蟹似的缩回房车里，跟顾棠一起打气球。 　　快十点的时候，房车门被轻敲了几声。 　　“年年！” 　　顾棠跑去开门，一拉开，门外站的却是叶筱，乔莉莉和许薇。 　　“哇！你们房车里怎么还有气球？” 　　乔莉莉惊讶地探了探头。 　　顾棠只好告诉三人，过了12点他和顾小少爷要过生日，所以稍稍布置了一下。 　　乔莉莉和许薇举手：“我们来帮忙！” 　　叶筱相对矜持很多，温婉地问顾棠方不方便她们来玩。 　　顾棠当然欢迎。 　　人越多越热闹。 　　谢浅得知又来三位帮手，快乐地欢呼了一声：“打气球人员+3！” 　　几人干得热火朝天。 　　忽然，许薇动作一顿，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顾棠注意到她不太对劲，关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许薇摇摇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跟他说，转头跟叶筱耳语了几句。 　　“啊……” 　　叶筱拍拍许薇，安抚她，“别担心，我带了，走，我们去卫生间。” 　　谢浅还在奋力地打气球，对此一无所知。 　　顾棠上辈子在医院呆得久，寻常的生理卫生知识他都有所了解，看见女生们这副如临大敌的状态，隐约猜到是什么事。 　　但营地的卫生间在比较偏僻的位置，外面也黑乎乎的。 　　顾棠摸出房车里提供的手电，问道：“需要我陪你们去吗？” 　　许薇本来不好意思麻烦男生。 　　但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窗外，对顾棠点点头：“要要要，麻烦你了。” 　　这种事情，只要陪伴过一次，就会莫名其妙变成姐妹。 　　顾棠去的路上还只是负责在前面打灯，三位女生跟在他身后走。 　　等回来的时候。 　　就成了四小天鹅一并排。 　　他，完美融入。 　　顾棠：“……” 　　“Hi，baby！”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不礼貌的口哨音。 　　三个醉醺醺的老外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几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围拢过来。 　　“四小天鹅”瞬间改变阵型。 　　顾棠一手持着手电筒，另只手像“老鹰捉小鸡”里的老母鸡似的，将三位女生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 　　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问道。 　　发音很好听，就连沉迷英语听力的叶筱都微微侧目了下。 　　“这是个男生？” 　　其中一个老外凑近了想看看顾棠，被他用手电晃了下眼睛。 　　顾棠小胸脯一挺：“本来就是！” 　　三个壮汉老外哈哈大笑。 　　“你是她们中谁的男朋友？” 　　“我们可以允许你带走一个女人。” 　　“不不不，我们改变主意了，因为你比女生还可爱，我的甜心。” 　　顾棠差点把隔夜饭yue出来：“滚开。” 　　其中一个老外见他长得纤细，想上前拉他：“甜心，没人教过你要礼貌吗？” 　　“对垃圾要什么礼貌？” 　　顾棠个头不矮，但在将近两米的壮汉面前还是吃亏。 　　对方一靠近过来，令人作呕的浓郁酒气扑面而来，还伴随着热吭吭的汗臭味。 　　那老外以为顾棠会害怕，满是横肉的脸上挂着恶心的笑容。 　　然而顾棠不退反进。 　　他朝前跑了几步，和女生们拉开距离，用自己做盾挡在三个女孩子前面，身体灵活地一跃而起，一手电筒“梆叽”敲在老外的天灵盖上。 　　那老外像巨怪似的嗷嗷叫着，朝后退了两步。 　　其他两个老外见自己同伴受伤，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嚎叫着要把顾棠撕碎。 　　顾棠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一对三，还是勉强了。 　　他瞥了眼自己的生命值进度条。 　　血量充沛，能撑一阵。 　　于是，偏头给身后三位女生递了个眼色：跑！ 　　叶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拽着乔莉莉和许薇跑，只要她们能跑掉，就能给顾棠搬救兵来。 　　三个老外喝大了，动作迟缓，有顾棠拦着，想要抓住逃跑的女生并不容易。 　　眼看到手的妹子飞了，三个起了色心的壮汉气急败坏。 　　看向顾棠的眼神都冒着精光，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呵呵，你放她们走，就来替她们！” 　　顾棠咽了口唾沫，捏紧了金属手电筒。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三个壮汉同时向他扑过来。 　　顾棠动视能力强，即便光线很暗，他也一下子看出其中一人的动作破绽。 　　无论如何，干掉一个是一个。 　　瞄准了那人，手电当榔头用。 　　“嗷————” 　　三声惨叫同时响起。 　　顾棠：“？” 　　怀疑地看看自己的手电，确实只揍了一个啊…… 　　三座壮硕的肉山轰然倒下，露出后面的身影。 　　两个人？！！ 　　顾棠用手电一照，发现左边是顾小少爷，右边站着一个陌生人。 　　不得不夸一下营地手电质量真好。 　　这样都没坏。 　　顾小少爷不愧练武多年，连武器都没拿，赤手空拳，一拳干倒一个壮汉，这会儿正在嫌弃地擦拭手指上沾到的血污。 　　另一个人没有顾小少爷那么大杀伤力的拳头，揍壮汉的武器是手里的滑雪护目镜。 　　“可惜这副眼镜了，两百多万呢。” 　　说是这么说，但那人根本都没检查护目镜好坏，随手就丢进了垃圾桶。 　　嘴角还一直保持着微笑。 　　顾棠认出来了。 　　这人就是他们今天遇见的那个银色滑雪服！ 　　三个老外站不起来，趴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说是要告他们。 　　银色滑雪服嘴角一扬，一双眼睛弯如月牙，但怎么看这笑容都未达眼底，修长的手指抽出一张名片扔在地上。 　　“去告吧，联系我的律师就行。” 　　“这两位同学恐怕是未成年，在任何地方，对未成年出手都是很重的罪，你们自己掂量。” 　　那三个老外打也打不过，告也告不了这一看就很有钱的主，自知遇到了硬茬，连名片也没敢接，跌跌爬爬地溜了。 　　银色滑雪服保持着不变的笑容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先看了顾小少爷一眼：“身手不错。” 　　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顾棠：“以后注意安全。” 　　顾棠看了看对方的笑容，又看看对方手里的糖，摇头：“谢谢，但我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哦，是吗？” 　　银色滑雪服全程就像带了假面具，连嘴角和眼尾的弧度都没变过，“这是个好习惯，你家人教得不错。” 　　顾启年对银色滑雪服没好感，擦干净手，就过来拉住顾棠：“走。” 　　顾棠被拽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银色滑雪服。 　　发现对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两人的背影渐远，雕像似的银色滑雪服才稍稍动了下，将那颗顾棠不要的糖捏在手心里。 　　“郁少！郁少您怎么在这儿？” 　　有人跑过来，顺着银色滑雪服的视线往前一望，瞧见两个男生的背影。 　　有钱人的圈子玩得很花，更何况眼前这位…… 　　那人壮着胆子讨好道：“郁少是不是中意其中哪位，要不要……” 　　他话还没说话，就见郁少转过脸来。 　　眼睛还是弯弯的。 　　只是嘴唇的弧度似乎平直了那么一点点。 　　没等那人反应，顿觉腹部一痛。 　　随后，缓缓倒在地上。 　　银色滑雪服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眉眼重新弯出笑容，但声音却冷得刺骨：“龌龊。”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一会儿没看着就被妖怪盯上了。 　　棠棠：QAQ 　　—————————————— 第46章 　　顾启年拉着顾棠走得飞快, 像是在躲避身后的什么瘟疫。 　　是的，瘟疫。 　　在顾小少爷眼里，那个银色滑雪服不是什么好东西。 　　换成恶意搭讪的那几个老外, 他可以直接揍，但银色滑雪服好歹是来帮忙的, 找不到动手的理由。 　　顾棠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傻瓜, 再跟那家伙多说几句话，被拐走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顾小少爷将少年的手攥得更紧。 　　一时间忘了自己手劲儿有多大。 　　顾棠“嘶”地倒吸了口气，吭叽道：“疼……” 　　顾启年立马回头：“哪里？” 　　顾棠抬起两人交握的手：“手疼。” 　　顾启年：“……” 　　“娇气。”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将手松开了一点。 　　顾启年轻轻捏着顾棠的手, 小心地给揉了揉。 　　小时候, 家庭医生就说过，别看顾棠整天活蹦乱跳的, 但其实身体底子很弱, 像纸片糊的小人儿, 得多吃有营养的食物，还要多晒太阳。 　　就像温室里的小花, 得仔仔细细的精养着。 　　偏偏小崽子没什么自知之明, 总喜欢挑战一些危险的事情。 　　想到刚才看见顾棠一人面对三个壮汉。 　　顾启年就一阵心悸。 　　他但凡来晚一步…… 　　顾棠感觉顾小少爷不大高兴, 用不着多说什么，凭多年一起生活的默契, 他也猜到对方大概在想些什么。 　　顾小少爷会生气, 是因为担心他。 　　顾棠心里暖暖的，晃了晃顾小少爷的手：“谢谢年年来救我, 年年最好啦。” 　　顾启年不说话, 还在闷头往前走。 　　只是步子放慢了很多。 　　走得没那么急了。 　　顾棠继续给顾小少爷灌“迷魂汤”：“年年怎么做到的？一拳揍倒一个坏蛋, 好厉害啊！” 　　如果周围路灯再亮一些，就会发现顾小少爷红了耳朵和白玉般的面颊。 　　顾启年心情刚扬起来那么一点，就见顾棠举起当武器使的手电筒挥了挥。 　　顾棠：“年年跟手电筒一样厉害！” 　　顾启年：“……” 　　不会夸其实可以不用勉强。 　　顾启年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想的？一对三，你觉得有赢面吗？” 　　顾棠老实巴交地摇头。 　　随后解释：“不是一对三，是三对一……” 　　“有区别？” 　　“有！他们冲过来，我只能发起被动防御技能！” 　　顾棠振振有词，顾启年听得胸口一窒。 　　“你不会跑吗？” 　　顾启年恨不能敲开顾棠的小脑瓜，看看里面都装了些啥，“那三座肉山能跑得过你？” 　　哪知一听这话，顾棠还得意起来了。 　　小下巴一抬，小胸脯一挺。 　　“那必然是不能！” 　　“我，3000米季军！” 　　说起自己的光辉成绩，顾棠小脸放光，“嘿嘿，我刚才要跑起来，他们一个都追不上！” 　　血槽可是满满的呢！ 　　这都得益于平时和顾小少爷贴得紧，任务完成率高。 　　“可我要是真跑了，叶筱学姐她们会有危险。” 　　顾棠觉得自己今晚应该被夸夸。 　　他可是见义勇为的护花使者！ 　　顾启年听他这么一说，不仅没有要夸奖的意思，反而更生气了：“万一你出危险怎么办？” 　　顾棠摇头：“我不会。” 　　他灿烂一笑，咧出八颗小白牙：“我是男生，最多被他们揍一顿，没大事啦。” 　　顾启年听得眉心一跳：“你想得太简单了。” 　　有奇怪癖好的人那么多，谁敢保证就不会对男生出手？ 　　就连他也…… 　　夜色下，眼前的少年仰着小脸，笑容娇憨，一脸的无畏和赤诚。 　　像一颗小太阳。 　　能给予人温暖和光明，也能照出人的阴暗面。 　　顾启年忽然觉得自己的阴暗面在顾棠面前暴露无遗。 　　他没有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也没有助人为乐的好心，甚至……他对顾棠还怀着隐秘的心思。 　　顾棠太干净了。 　　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不可见光的角落。 　　不忍心将丑恶的事物扒开摊在顾棠面前，顾启年只能隐晦地提醒：“男生也不是都安全。” 　　“尤其像你这样的……” 　　最后一句说得声音渐小。 　　顾棠没听清楚，凑上去：“嗯，我怎么了？” 　　少年毛绒绒的脑袋忽然凑过来，一张可爱的小脸近在咫尺，两颗乌溜圆的大眼睛瞅着他。 　　顾启年心虚地偏开头：“就……可爱的。” 　　顾棠一愣：“？” 　　顿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惊喜地睁大眼睛：“年年，你夸我可爱！” 　　“没有。” 　　顾启年矢口否认，耳朵火烧一样地烫。 　　顾棠不依不饶，抓住他的胳膊：“你夸了！我听见了！” 　　小时候顾小少爷都从来不会夸他可爱，今天居然夸了！ 　　顾棠喜滋滋的，得寸进尺：“你再夸一句。” 　　“……” 　　顾小少爷抿唇不答，仿佛在修闭口禅的老僧。 　　顾棠上半身靠在对方的胳膊上，两手握着顾启年的手晃了晃：“夸吧夸吧，我爱听——” 　　“……不许撒娇。” 　　顾小少爷说话声音哑哑的。 　　顾棠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说完还没忘记关键事儿，竖起一根手指头：“就再夸一次！” 　　上辈子他在医院里，常常看见来看病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围着夸好乖好可爱，虽然他大了，但也还是很羡慕，毕竟小时候也没被父母这么夸过。 　　周围光线那么暗，还能看出来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期待。 　　让人很想哄他开心。 　　况且，顾棠可爱也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顾启年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你……” 　　很可爱。 　　可惜，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四小天鹅”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次三位女生中间夹的是钢琴小王子。 　　“没事吧没事吧？手有没有受伤？！” 　　谢浅初中开学见义勇为断了一根手指头，听说顾棠跟坏蛋打起来了，最担心的就是顾棠的手指头。 　　顾棠的手指不仅会弹琴，会画画，还会玩牌。 　　比他这双上了巨额保险的爪子还值钱！ 　　叶筱也很担心，为了搬救兵，她跑得气喘吁吁，平日里梳得高高的马尾辫都跑散了：“棠棠怎么样？受伤了吗？” 　　听见叶筱喊“棠棠”，顾启年蹙起眉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不过刚才要不是叶筱跑来找他，他恐怕来不及救顾棠。 　　看在这份上，顾启年暂时没计较，只是将顾棠往身后藏了藏。 　　“我没事。” 　　顾棠全然没发现顾小少爷暗搓搓的小动作，从顾启年身后探出个脑袋，“年年可厉害了，一拳一个坏蛋！” 　　然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到了房车里，被亮堂的灯光一照，顾棠才发现他家顾小少爷手指关节一片青紫。 　　“没戴护具是这样的，很正常。” 　　顾启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平时练武就算穿戴好防护用具，也难免受伤，早就习惯了。 　　顾小少爷手指皮肤是冷白色的，骨节分明，像玉雕的一样，如今这双玉雕的手上青紫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棠看着心疼，把对方的手捧到面前，嘟起嘴巴。 　　见他这样，顾启年喉结微微动了下。 　　还记得第一次发现他训练完，身上带伤的时候，刚满五岁的顾棠也是这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而是顾棠。 　　那时候，小小的顾棠嘟起奶团子一般的小脸，噘起嘴巴，对着他身上的伤轻轻地吹，一遍又一遍，吹得十分认真。 　　顾棠吹出的微风，像最柔软的羽毛抚在他身上…… 　　当时他干什么了？ 　　把奶团子一把推开，告诉顾棠以后别这样，痒死了，很讨厌。 　　顾启年：“……” 　　想来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眼下见顾棠又嘟起嘴巴，顾启年心里隐隐涌出几分期待，心脏也跟着加快跳动。 　　就在他以为顾棠要像小时候那样给他吹吹，软软地对他说“不痛不痛”的时候。 　　顾棠忽然一把丢开他的手。 　　顾启年：“？” 　　顾棠嚯地站起来：“他们完了！” 　　“谁完了？”顾启年茫然。 　　“就那三个混蛋！” 　　顾棠难得骂人，气呼呼地叉着腰，“他们弄伤你，要付出代价！” 　　谢浅坐在一旁，听得有些混乱：“谁弄伤谁？不是顾启年揍的他们吗？” 　　“但年年因为揍他们受伤了！” 　　顾棠振振有词，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 　　谢浅：“你好讲道理哦……” 　　大家都觉得顾棠像小天使，但经过这件事，大家才知道，小天使发火是很恐怖的。 　　他会用非常合法合规的办法，不依不饶，决不放弃，死死咬住坏人。 　　不怕凶的，就怕难缠的。 　　顾棠连生日都不过了，冲到营地办公室去调监控，找证据，确定那几个老外的身份，连夜一股脑全部送进派出所。 　　寻衅滋事，骚扰未成年人，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等待垃圾们的是拘留后再被驱逐出境。 　　“那些人以为骚扰女孩子没人敢报警，又是境外人员，我们这边不会追究，简直白日做梦！” 　　“来我们国家玩一趟也不容易呢，钱算是白花了。” 　　“直接去公安局几日游哈哈哈！” 　　三位女生说起这件事的后续处理，都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顾棠满意地点点头：“就该让他们挨顿教训。”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早已过了午夜十二点。 　　谢浅本来还闹着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这会儿直接抱着被子会周公去了，睡得不省人事。 　　顾棠折腾了半天，也累瘫在小沙发上。 　　他累的时候不会直接睡觉，更喜欢坐着发一会儿呆。 　　窗外漆黑的天空中，星星一闪一闪的。 　　很像顾小少爷的眼睛。 　　也是漆黑深邃，里面有着星星点点的光华，很漂亮。 　　这时，顾启年走过来，拧了瓶水给他：“喝。” 　　“嘿嘿，年年你真好。” 　　顾棠笑得没心没肺，就着对方的手吨吨吨灌了几口水。 　　少年忙了一晚上，嘴唇变得干燥，这会儿被水润湿，唇纹展开，恢复成浆果般诱人的色泽。 　　顾启年盯着那张嘴巴看了一会儿，忽然卷起衣袖，露出了带伤的手背，送到顾棠面前。 　　“？”顾棠茫然地眨眨眼。 　　顾启年见暗示不行，只能明说：“以前我受伤，你都会吹吹，虽然没什么用，但……” 　　“啊，对！”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棠搓了把脸，爬起来。 　　转身从小包里翻出来个小喷瓶。 　　“刚才在服务区买的，专门治疗跌打损伤。” 　　说着，就抓过顾小少爷的手一阵滋滋滋。 　　转眼间，顾启年就被滋了满手黄褐色的药液。 　　顾棠提醒：“不要乱碰啊。” 　　“……” 　　顾小少爷没得到吹吹，还被滋了一手药。 　　想一脚踩爆脚边的气球。 　　但会把谢浅那个烦人精炸醒。 　　顾启年只得放弃。 　　啊，烦的想死！ 　　顾棠也注意到地上那些气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呀，生日！” 　　不管多累，生日总是要过的。 　　这可是他和顾小少爷的16岁生日！ 　　顾棠从车载小冰箱里端出屁大点的生日蛋糕，往上面插了一根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的小蜡烛，再点上小火苗，像献宝似的端到顾小少爷面前。 　　“年年，我们来许愿！” 　　顾启年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迷你的生日蛋糕。 　　看起来还不怎么好吃。 　　但往年过生日家里人都在旁边闹哄哄，今天是这十几年来，唯一一次只有他和顾棠独处的生日。 　　像是为了提醒他房车里还有个人，谢浅发出一小声呼噜。 　　顾启年：“……” 　　趁顾棠不注意，拉过毛毯，盖住烦人精的脸。 　　好了。 　　现在只有他和顾棠。 　　在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顾小少爷对这个独处的生日非常珍惜，虽然出了一些小意外，但现在终于可以和心上人坐下来，享受安宁的时光。 　　许生日愿望这种幼稚的事情，他向来不屑。 　　然而望着顾棠清澈的眼眸，顾小少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望。 　　“希望全家人健康平安，希望每年都和年年一起过生日……” 　　听见顾棠呐呐地说出自己的愿望，顾启年微微翘起嘴角。 　　顾棠的愿望里，一直都是有他的。 　　顾棠许愿完毕，好奇地问道：“年年，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的愿望，不能说给他听。 　　会把人吓跑。 　　顾启年偏开视线，不看顾棠：“说出来就不灵了。” 　　顾棠瞳孔一缩：“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天真的少年再次闭上眼睛，两手交握，红润的嘴唇努动着，虔诚地在心里默念自己刚才的愿望，烛火的辉光在他的嘴唇镀上了一层诱人的蜜色。 　　看起来很好吃…… 　　顾启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忽然间很想去咬顾棠的嘴唇。 　　好像那两瓣是什么绝世美味。 　　顾小少爷不自觉地舔了舔牙尖。 　　在顾棠睁眼之前，顾启年将自己所有的坏心思藏好，只有视线还克制不住地落在那双唇上。 　　顾棠睁开眼睛，对此全然不知。 　　“要不要一起吹蜡烛？” 　　顾启年摇头。 　　顾棠满脸兴奋：“那我来！” 　　每年的生日蜡烛都是他吹掉的，刚才也只是象征性一问，料想顾小少爷也不会吹。 　　顾棠乐呵呵地凑上前，噘起嘴巴。 　　像个小鸡屁股。 　　情窦初开的顾小少爷瞅着小鸡屁股嘴，完全挪不开视线，心脏怦怦直跳。 　　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噘起嘴。 　　见顾棠吸气，他也跟着吸气。 　　一不小心…… 　　把蜡烛吹灭了。 　　顾棠被糊了一脸烛烟：“？” 　　什么意思？！ 　　说好了让他吹的呢！ 　　顾棠撇嘴，露出受骗的小表情。 　　顾启年心虚又理亏，干咳一声：“对不起……” 　　“要不，再点上？” 　　“再点的不算。” 　　顾棠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好像被抢了糖的小孩。 　　顾启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想哄。 　　但不知道怎么哄。 　　以往生日，他都不稀罕吹蜡烛，全是顾棠来吹，倒是不知道对方有爱吹蜡烛的癖好。 　　“明年给你吹。” 　　见顾棠抬眼看过来，顾小少爷立马改口，“不，往后每年都给你吹，全部都是你的。” 　　顾棠这才弯起眼睛，愉快地念道：“年年你最好了。” 　　顾启年：“……” 　　他怀疑自己就是在着一声声“年年最好”中，渐渐迷失…… 　　两人分吃掉小蛋糕，准备睡觉。 　　顾棠摸出一包湿纸巾，热情道：“我给你擦擦。” 　　说着，就伸手过来给人解纽扣。 　　顾启年一惊，一把按住他的手：“干什么？” 　　“脱衣服啊。” 　　顾棠眨巴眨巴眼，“这里不方便洗澡，擦擦舒服，你手上有药不方便，我帮你。” 　　顾启年扭头：“不用。” 　　顾棠眉毛一拧：“那多不卫生！” 　　顾小少爷不是有洁癖的么？ 　　怎么长大了，还开始不爱干净了？ 　　顾小少爷内心挣扎：“那……等手上药干了，我自己擦。”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天都要亮了。” 　　说话间，顾棠已经给他衬衫纽扣全解开了。 　　在保姆车里那会儿近距离看到顾小少爷的腹肌，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转念一想，哥俩互相看看肚子怎么了？ 　　不仅能看，摸摸也没什么。 　　顾棠一边拿着湿巾给顾小少爷擦身，一边羡慕道：“线条好清楚啊，硬邦邦的。” 　　虽然知道顾棠指的是腹肌硬邦邦。 　　但很难不让人想歪。 　　更何况，对方细白的指尖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湿巾，顺着肌肉的沟壑一寸寸地挪。 　　顾启年偏开头，嗓音沙哑：“不都长这样……” 　　顾棠摇头：“不是啊，我就不这样。” 　　他大方地拉起衣摆，露出自己白白的小肚皮。 　　少年的腰肢柔韧纤细，没有一丝赘肉，就连肚脐都小巧圆润的可爱。 　　“……” 　　顾启年只觉得一瞬间血往头上涌，视线乱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小时候，他和顾棠还经常被放在一个澡盆里洗澡， 　　现在他却连看都不敢看对方。 　　“你们俩不睡觉在干嘛？” 　　谢浅被毛毯盖得直冒汗，幽幽醒过来，就见顾棠和顾启年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顾棠低着头不知道在搞什么，顾启年衣衫半敞的。 　　感觉气氛很奇怪！ 　　哪知，他刚问了一句，顾启年“歘拉”一下就把床帘拉起来了。 　　谢浅：“？” 　　有床帘了不起啊！ 　　他也有！他也拉！ 　　但一拉起来，就显得更孤独了呜呜呜…… 　　床帘一闭合，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私密。 　　窄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雨后青草般清甜芬芳的香气。 　　还很甜。 　　是顾棠身上的气息。 　　顾启年活了两辈子，但没经历过感情的事，脑子从来没这么乱过，心脏也没跳得那么快过。 　　心里像是关着一头野兽，即将冲出来吞噬掉面前的小猎物。 　　偏偏小猎物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 　　顾棠一心想着对比两人的肚子，拉起顾小少爷的手，将对方没有药液的手掌贴在自己肚皮上：“年年你看，我就没有腹肌，是不是还有点软？” 　　掌下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那片皮肤光滑细腻到不可思议。 　　顾启年像被蛰到似的，猛地抽回手：“好了，擦好了就睡觉！” 　　“给你擦好了，我还没擦呢。” 　　顾棠呐呐说着。 　　顾启年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妙。 　　果然，下一秒—— 　　顾棠就把上衣脱了。 　　顾启年只看见晃眼的一片奶白色，就匆匆忙忙地偏开视线，倒头躺下去，闭上眼睛睡觉。 　　再多看那么一秒，心里的野兽就要关不住了。 　　【唔……宿主，什么情况？】 　　系统的电子音好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顾棠正忙着擦身，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啦？” 　　【你完成了“让男主备受煎熬”成就？奖励生命值20点，剧情币X2】 　　系统都有点不敢相信。 　　它都下班睡觉去了，谁家宿主还会开工啊？ 　　哦，是它家勤快又可爱的宿主啊。 　　那没事了！ 　　它家宿主惯会背着它，悄悄做任务。 　　系统报完提示，坦然地再度下班睡觉去了，徒留顾棠一人满头问号。 　　转头看看背对他睡下去的顾小少爷。 　　顾棠挠挠头。 　　这不挺好的嘛？ 　　哪里备受煎熬了？ 　　一定是小破剧情后台又出Bug了。 　　芜湖，又被他捡个漏！ 　　顾棠心情很好地给自己擦得干干净净，清爽地躺下来。 　　房车床很窄，两个男生睡下来很局促。 　　顾棠怕掉下床，他是睡里面的，贴着顾小少爷的后背睡很有安全感。 　　有顾小少爷挡着，他肯定不会掉下去。 　　顾棠合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假装睡觉的顾启年才慢慢转过身，抬手将顾棠的衣服下摆拉好，遮住那一节若隐若现的腰肢。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掌覆在对方的腰侧。 　　他五指并拢，悄悄比划了下。 　　手掌宽度和顾棠腰间的那处凹陷，完美契合。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尺寸相合，天生一对！ 　　棠棠：？尺寸相合是这个意思吗？ 　　顾年年：当然了！ 　　眠眠：bushi！！！ 　　———————————— 第47章 　　“那位同学, 你腰上那是什么？被蚊子咬了？” 　　大冬天哪来的蚊子啊？ 　　听见摄影师问他的话，顾棠低头看了看。 　　这是校刊拍摄的最后一天，所有人清早到山顶拍摄日出, 为了突出少年们的朝气蓬勃，大家需要穿着精神干练的短款服装, 抬起双臂, 做一个拥抱朝阳的动作。 　　顾棠一抬胳膊，短款羽绒服下露出一节白白的腰，腰侧覆着一片淡淡的红痕。 　　仔细看，像是个手印。 　　顾棠比划了下，不是他自己的手。 　　转头看向顾小少爷。 　　顾启年两手背在身后, 心虚地偏开头。 　　顾棠拉好自己的衣服, 凑近了盯着他：“是年年捏的吗？” 　　顾启年躲不过去，低低地“嗯”了一声。 　　虽然知道顾棠脆弱的像个小纸人, 但他也没想到顾棠的皮肤那么容易弄出痕迹, 只是抓着腰睡了一晚, 怎么还红了？ 　　“会疼吗？” 　　他低声问道。 　　顾棠摇摇头：“不疼，但你下次轻一点, 红了不好看。” 　　还有下次？ 　　顾启年觑着顾棠的脸色。 　　少年的表情十分淡定, 一双清澈的眼睛坦坦荡荡, 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也没有半点的羞涩。 　　顾棠这么大方, 反而令顾小少爷心情复杂起来。 　　顾棠什么都不知道, 单纯干净得好像一张白纸。 　　对他也没有半点防备。 　　顾启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 　　——变态。 　　然而情愫一旦生根发芽，就算再想克制, 也不可能藏得住。 　　明明知道不应该, 却又忍不住试探对方, 期盼能得到那么一点点的回应。 　　顾启年低声问道：“还敢跟我睡，不怕我弄伤你？” 　　顾小少爷最近说话总是忽然将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顾棠左右看了看，也没别人，不知所以然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怕人听不见，他凑到顾小少爷的耳边，小小声地说：“年年不会的。” 　　怎么不会？ 　　他其实很想…… 　　然而，顾启年还没来及心脏悸动，就听顾棠十分煞风景地又补了句。 　　“年年睡觉多老实啊，一动不动的，我不弄伤你就不错啦！” 　　说着，还坏笑着对他眨巴眨巴眼。 　　顾启年：“……” 　　回程路上，被青涩情果折磨的顾小少爷，比往日还要安静。 　　顾棠只当是对方累了，还贴心地在旁边一会儿给盖毯子，一会儿给喂零食，殊不知他的每一个动作落在顾小少爷眼里，都是—— 　　撩而不自知！ 　　顾启年烦得头疼。 　　他有个想要狠命疼的人。 　　对方可爱得让他无时无刻不想把人拆骨吞腹。 　　偏偏这人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还总在他面前晃荡，惹他焦躁。 　　顾棠哪知道顾小少爷在想什么，他这会儿正在听系统说关键剧情。 　　【宿主，男主在经历车祸落水后，就是剧情新篇章了。】 　　顾棠：“对啊，你说过的。”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系统在脑子里咆哮。 　　顾棠挠了挠耳朵：“别喊了，我快耳背了。” 　　【前辈刚才特地来告诉我，咱们之前剧情容易完成，是因为男主流落孤儿院的剧情被宿主改变了，所以出现了空白阶段，期间宿主无论做什么，只要能对应上相应的剧情点，就算过关。】 　　【但以后不行了！】 　　顾棠紧张：“那我需要做什么？” 　　【严格扮演假少爷角色，完成新篇章的相应剧情。】 　　在原书中，顾启年遭遇车祸后就会恢复身份，被顾氏带回家，但并不是从此走上成为顾氏继承人的康庄大道。 　　在顾宅里，还有个讨人厌的炮灰假少爷，随时都在给他找麻烦。 　　假少爷在男主的雷区反复蹦迪，并不是夸张的说法。 　　顾启年一回到家，假少爷就开始作妖，很快让顾父顾母对男主产生误会，从而出现隔阂。 　　在那之后，顾启年遭到冷落，甚至后来被放逐去国外学习。 　　也正因为此，为男主铺出了崛起之路。 　　后来，顾启年凭借过人的学习能力，不仅在国外提前完成学业，还在十八岁就创办了自己的新能源公司。 　　顾棠拍手：“年年好棒！” 　　【现在是夸男主的时候吗？！】 　　【宿主，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给男主使绊子，让他在顾宅混不下去，被丢去国外！】 　　系统无比担心。 　　它的宿主工作效率固然很高，但一点儿坏事都做不了。 　　可是任务就是任务，没有商量的余地。 　　【宿主，你行不行啊？】 　　顾棠也不知道。 　　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顺其自然吧。”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 　　远远就看见顾宅的建筑群在暮色中发出暖黄色的微光，仅那些光亮所占的面积就令人惊叹。 　　外面亮堂堂，等到顾棠和顾启年进屋的时候，却发现一楼大厅的灯暗着。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 　　并不做声。 　　几秒后，长辈们自己憋不住了，“啪”地一下打开大灯，陆续走出来。 　　“生日快乐！” 　　苏梅走在前面，身侧跟着推出超大草莓蛋糕的管家。 　　顾权和顾麟手里也拿着庆祝用的气球，在看见苏梅的眼神暗示后，“啪”地捏爆气球，营造出一种热闹的氛围。 　　顾棠弯起眼睛：“谢谢。” 　　还没过十二点，就还是他和顾启年小朋友的生日。 　　虽然他们俩昨晚在外面私下过了个小生日，今天回到家里，长辈们还是又要再给他们庆祝一遍。 　　以前生日都没人记得。 　　现在一个生日过了好几遍。 　　顾棠觉得老天爷对他也算不错，上辈子缺他的，这辈子都给他补上了。 　　如果不要他做坏人就更好了。 　　那么好的顾家人，那么好的年年，他一个人都不想伤害。 　　瞥了眼头顶上方的生命值进度条。 　　血槽还挺满的。 　　他想好了。 　　生命值流逝就随它去，反正他上辈子也就活到18岁，相比起来，这辈子精彩多了。 　　他才不要作妖，害顾小少爷流落去异国他乡呢！ 　　顾棠扬起笑脸，接过管家叔叔给他切的蛋糕，和过去的每年一样，将第一颗草莓送到顾小少爷嘴边：“吃吗？” 　　凉凉的草莓抵在唇上。 　　顾启年本想摇头，对上顾棠真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 　　让对方将草莓喂进他嘴里。 　　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 　　“崽崽们，妈妈回来啦！” 　　沈宁清结束了拍摄任务，趁着孩子们过生日赶回来，上前挨个拥抱了两个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少年。 　　然而，才抱了乖崽两秒，就被亲儿子拉开。 　　“好了，顾棠长大了，适当抱一抱就可以了。” 　　顾启年声音冷冷地提醒，“别去国外参加了几个电影节，就来西方那一套，我们种花家人还是比较讲究矜持的。” 　　“……” 　　沈宁清抬手揉了自家儿子的脑袋一把：“你小子从小惜字如金，但只要有人抱乖崽，你就一堆废话。” 　　说完，继续抱着顾棠不松手。 　　她都这么久没回家了，亲儿子不给她抱，她抱抱乖崽怎么了？ 　　顾棠乖巧地一动不动。 　　虽然沈宁清一直很忙不着家，但对孩子们的关心一刻都没拉下。 　　对上辈子的母亲，顾棠的记忆非常模糊，他住院的十多年来，母亲来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也几乎不联系，到他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时候，母亲更是如同消失了一般。 　　这辈子的生母他也没机会见到，长久以来，是沈宁清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他伸出手臂，回抱住沈宁清消瘦的身躯：“沈姨姨在外工作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一阵。” 　　对沈宁清的称呼，也是从小沿袭下来的。 　　一直没改，就这么顺着叫了。 　　顾家人也并没有要求他改口，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沈宁清揉了揉顾棠的脸颊：“来吧，来吃饭。” 　　为了等顾棠和顾启年，晚餐的时间被推迟到了九点以后。 　　顾棠早就饿了，刚才那块蛋糕只是餐前点心。 　　好久没吃到顾氏大厨做的饭菜，他一上桌就闷头干饭，偶尔听顾家长辈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却没想到，竟然有个话题跟他有关。 　　顾麟忽然看向他。 　　顾棠：“？小叔，有什么事吗？” 　　顾麟显然有些激动，他双眼放光地望着顾棠，嘴里却在问沈宁清：“嫂子，是你说还是我说？” 　　“我来吧。” 　　沈宁清当仁不让，生怕顾麟说不清楚。 　　这些年，沈宁清退居幕后做了导演，也给一些影视片做制作人，这不，最近她有个跟星麟传媒合作的电影项目，正在选角。 　　沈宁清：“里面有个角色，乖崽特别适合。” 　　顾棠一愣：“可是我不会演戏……” 　　沈宁清摇头：“不需要很会，青涩的感觉正好，当时看到那个角色，我一下子就想到我们家乖崽了，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太合适了！” 　　同时，沈宁清也表示顾棠还小，一切应当以学习为重。 　　她建议道：“不用勉强，如果感兴趣可以先看看剧本了解一下？” 　　饭后，顾棠抱着剧本坐在窗台边。 　　他看过《启年荣光》的全书，知道沈宁清说的这部电影未来会爆火。 　　沈宁清想让他演的角色是从小养在深宫中的九皇子，性情单纯善良，可惜最后却成了男主太子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九皇子是整部影片最干净的存在，也是最让人意难平的存在，虽然出场画面不多，但人设很能让观众心疼，是个非常讨喜又吸粉的角色。 　　【宿主，看来炮灰假少爷的事业线也同步开启了呢。】 　　系统在脑子里小声提醒。 　　顾棠点点头：“我知道。” 　　原书里对炮灰假少爷的描写很少，但也隐约交代了一些。 　　正因为这部电影，假少爷由男主妈妈带着进入了娱乐圈。 　　因为事业线相合，男主妈妈对假少爷越发疼爱，甚至斩获导演奖的时候，只把假少爷拉上台，对台下人说道：“这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感谢他对我事业的支持。” 　　对亲生儿子只字不提。 　　这也让电视前的男主彻底寒了心，对顾家不再抱有期待，闷声搞自己的事业。 　　虽然最后成功逆袭崛起，但顾棠看书的时候就觉得，顾大佬一定是孤独的。 　　身边没有家人。 　　没有朋友。 　　有没有爱人需要打个问号。 　　但看顾小少爷日常对待女生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估计也悬…… 　　“事业再成功，情感没有归处，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顾棠手指抚弄着剧本边边，两脚晃了晃。 　　他不想让这么好的顾小少爷，未来活得像书里的顾大佬那样孤独又无聊。 　　“要演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随即手里的剧本被对方拿了去。 　　顾棠转头，就见顾小少爷修长的身体靠在他身旁的窗框上，垂眸在看剧本，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两片阴影，鼻梁高挺俊秀，玫瑰色的艳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容貌华丽的高大少年看了一会儿后，说道：“确实很适合你。” 　　“要演吗？”对方望着他，问道。 　　顾棠摇摇头：“我还没想好……” 　　顾启年合拢剧本，坐在他旁边：“想演就去演。” 　　不用明说，顾小少爷也知道，他家顾棠从小就爱凑热闹，什么新鲜玩什么，演戏这种事儿，顾棠没玩过，肯定是好奇想去的。 　　“不用有什么顾虑。” 　　顾小少爷想给人一点底气，心情忐忑又小心翼翼地牵住顾棠的手，红着耳朵说道：“我永远都支持你。” 　　“真的吗？” 　　顾棠感动，往人肩上一靠，“年年，你真好。” 　　又来了…… 　　顾小少爷闭了闭眼，压制内心的悸动。 　　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听顾棠呐呐。 　　“这个角色挺有难度的，还有一小段感情戏，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演好……” 　　“什么？！” 　　顾启年一把抓过剧本“哗啦啦”地一阵翻，“感情戏？哪儿呢？” 　　顾棠也不知道顾小少爷在急什么，帮他翻到感情戏的位置：“就这里，我还没仔细看……” 　　“不行！” 　　“感情戏绝对不行！”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支持他的顾小少爷，瞬间就翻脸了。 　　顾棠是想去演的，但顾小少爷强烈反对。 　　【真假少爷的矛盾这不就来了！】 　　【恭喜宿主，完成‘和男主产生分歧’关键剧情！奖励生命值30点，剧情币X3！】 　　【宿主你真是太优秀了！】 　　系统激动得电子音都在颤抖。 　　看宿主刚才纠结的样子，它还以为新篇章的剧情任务要完蛋了。 　　没想到呐！ 　　神一般的完成速度！ 　　这就是它家宿主的实力嘛，竟如斯恐怖！ 　　被带飞的感觉真好呜呜呜…… 　　顾棠一脸懵。 　　面前是坚决反对他去拍戏的顾小少爷，脑子里是系统兴奋得嗷嗷直叫的声音。 　　弄得他一时间乱哄哄的，嘴唇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知，一看见他张嘴。 　　顾小少爷火气更大，一把丢掉剧本：“感情戏是不是还要接吻？不行，不许去！” 　　乍然听见“接吻”两个字，顾棠脸蛋轰地一烫。 　　“没有！” 　　但他其实也没来及看完剧情。 　　究竟这个九皇子的感情戏到什么程度，有没有接吻，他也说不清。 　　就是不好意思，才本能否认。 　　听见两人争执，顾麟悠悠达达地走过来，一副圈内老油条的样子：“没事儿，干咱们这行，戏内戏外分得清，要是演员拍一部戏爱一个，那还了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小少爷揪住衣领。 　　过来吧你！ 　　顾麟身高一八零以上，却被顾小少爷的身高狠狠压制，被揪着衣领，脚尖都踮起来。 　　顾家小叔“啪啪”拍着侄子的手：“哎哎哎！你给我松开！顾启年，你小子越来越不知道尊重长辈了！” 　　顾启年神情阴鸷：“说，到底有没有接吻？” 　　“没有没有！” 　　顾麟打不过小侄子，只好可怜巴巴地摆手，“九皇子设定上才十五岁，很朦胧的，跟一个小宫女，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被发现后，那个小宫女就被男主太子杀掉了。” 　　“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不明原因的，顾小少爷反复品评着这两句话。 　　顾棠是老实孩子，规规矩矩听完剧情后感慨道：“太子好残忍啊。” 　　“谁说不是呢。” 　　顾麟嘀咕了一句，“所以找个变态疯子来演。” 　　顾棠：“？” 　　怎么小叔对男主演员的评价这么糟糕？ 　　不过，顾麟很快又说道：“剧情这么安排符合观众的审美需求，青梅竹马嘛，总是要留点遗憾才比较凄美……” 　　“这剧情真差！” 　　顾小少爷忽然打断，愤愤道，“谁说青梅竹马一定会夭折？这破剧情拍出来能有人看？” 　　顾麟不知道他家小侄子莫名其妙在生什么气，但诋毁他公司的项目就是不行，回怼道：“你小子平时又不看电视电影，懂个啥？”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顾棠忙做和事佬：“好了好了，剧本回头我再看看。” 　　说着，从顾小少爷手里抽出被捏得皱巴巴的剧本。 　　不远处，沈宁清将三人的这一幕看在眼里。 　　她从自己拍戏，到做导演这么多年，体验过人生百态，最擅长的就是观察人。 　　今晚，乖崽很正常，顾麟很正常。 　　她家儿子不正常。 　　顾启年看在顾棠的面子上，放开了顾麟，但还是闷闷不乐的。 　　“年年，我们上楼睡觉了。” 　　顾棠牵起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顾启年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手被人牵着，魂也跟着人跑了，一双墨瞳追着顾棠，一秒钟都挪不开视线。 　　两人拉拉扯扯地上楼。 　　顾棠神色如常，一点都没发现顾小少爷缱绻的眼神。 　　走到二楼半的时候，遇见了沈宁清。 　　“沈姨姨，我们正准备去睡觉，晚安。” 　　顾棠乖巧地跟对方打招呼。 　　沈宁清看看两个孩子，又看看两人牵着的手，脸上笑容不变，温和地对顾棠说：“乖崽先去睡觉吧。” 　　顾棠愣一愣，下意识松开顾启年的手。 　　他感觉沈姨姨有话要对顾小少爷说，于是听话地去睡觉。 　　为了给久别的母子俩留出空间，他没有去二楼顾小少爷的房间，而是直接回三楼自己房间睡觉。 　　平时两人住宿舍，回家后他也基本睡在顾小少爷房间，以至于三楼他的卧房空置了很久。 　　好在管家叔叔天天都有安排人打扫。 　　楼下。 　　沈宁清观察着自家儿子的表情。 　　乖崽的背影一从楼梯间消失，她家儿子的眼瞳就变回漆黑深邃的样子，眼中一丝光都没了。 　　乖崽在的时候，她家儿子比较像个人类。 　　乖崽一走，顾启年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漂亮人偶。 　　“要说什么？” 　　没感情的人偶淡淡开口，语气里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不耐烦。 　　沈宁清也不跟他计较，莞尔道：“不知不觉，你和乖崽都长那么大了。” 　　顾启年不说话，等待母亲开场白后的重点。 　　沈宁清笑了笑，状似八卦道：“对了，在学校，喜欢你们的女生不少吧？” 　　顾启年一口否认：“没有。” 　　沈宁清讶异：“怎么会？” 　　就算她家儿子冰冷了一点，但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就凭这张脸也足够吸引人吧？ 　　退一步说，就算顾启年没人受得了，乖崽阳光小太阳又长得可可爱爱，怎么可能没有女生喜欢？ 　　“有校规，杜绝早恋。” 　　顾启年冷酷得像是一座冰山。 　　原来如此。 　　沈宁清知道自家儿子是学生会长，会意地说道：“这么说，不是没有，而是你给挡住了吧？依我看，喜欢乖崽的女生肯定很多。” 　　像是被狠狠触动了某根神经。 　　顾小少爷不爽地皱起眉毛。 　　沈宁清挑眉：“你不高兴？为什么？” 　　“乖崽有女生追，你不该为他感到开心吗？” 　　顾启年：“……” 　　顾小少爷听出来了，他母亲这是话里有话。 　　沈宁清轻轻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乖崽大了会有他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你的事要做。” 　　顾启年眉心跳了下：“什么？” 　　“跟你爸出去处理工作，准备继承顾家。” 　　顾启年：“什么时候？” 　　沈宁清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过了你十六岁的生日，就可以走了。” 　　那就是…… 　　还剩不到两小时。 　　- 　　三楼卧房内。 　　顾棠抱着小熊，睡得迷迷糊糊。 　　半梦半醒间。 　　他的小熊被人从怀里抽走。 　　顾棠本能伸手去够，勾住了一个人的脖子，蓦地睁开眼，对上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瞳。 　　“年年？” 　　少年刚在睡觉，一开口嗓音粘粘软软的。 　　顾启年垂眸盯着人，忍住想要低头亲一下的冲动，哑声道：“我要出去一阵。” 　　顾棠脑子还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出去”是去哪儿。 　　“你会想我吗？” 　　顾小少爷问道。 　　这种话一般只有他问顾小少爷，顾小少爷可不会问出来。 　　他是在做梦吧。 　　顾棠没心没肺地想，闭着眼睛点头：“会啊。” 　　少年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顾启年将身体伏得更低，两人几乎额头贴着额头。 　　“有多想？”他问。 　　啊，果然是做梦。 　　顾小少爷才不会追着问他这种黏黏糊糊的问题。 　　但就算是在梦里，顾棠也会认真地回答年年的每个问题。 　　他弯起嘴唇：“非常非常想。” 　　顾小少爷冷哼一声：“不信，你只会用嘴哄人。” 　　用嘴哄人？ 　　顾棠舔舔唇，凑上去在顾小少爷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顾启年一愣，白玉般的脸颊像是被水彩晕染了似的，从耳根一直红到后脖颈。 　　顾棠亲完，还吧唧吧唧嘴。 　　顾小少爷羞恼地压低声音：“跟你说过，不要随便亲人！” 　　顾棠迷迷瞪瞪的：“另一边要不要？” 　　顾启年：“……” 　　顾小少爷没说话，默默把脑袋转了半边。 　　作者有话说： 　　棠棠：拿捏了。 　　———————————— 第48章 　　剧组化妆间内。 　　顾棠坐在镜子前面, 仰着小脑袋，闭紧眼睛，方便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为免戏服被弄脏, 他肩上还裹了个小毛巾。 　　乍一看，又乖又可爱。 　　“皮肤真好, 长得也好, 这根本就不用怎么画！” 　　见惯了明星的专业化妆师都忍不住夸奖。 　　服装师正在旁边给顾棠整理戏服上的配饰，闻言附和道：“身材也很出众，穿什么都好看。” 　　顾棠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闭着眼睛不吭声，耳尖微微有点泛红。 　　化妆师好奇：“你是导演从哪儿找来的小演员？以前真的没上镜过吗？不应当啊……” 　　就凭这小男生的长相, 至今没进圈, 那都算是各大娱乐公司的星探不给力。 　　全是废物。 　　这问题用不着顾棠亲自回答，服装师凑过来, 也不回避他, 直接告诉化妆师：“棠棠是制片人家的, 以前的沈影后。” 　　化妆师愣了下，蓦地反应过来：“哟, 那难怪……基因强大就是不一样！” 　　对此, 顾棠并没有否认。 　　初来剧组的时候, 沈姨姨对他照顾得太仔细，弄得剧组不少人以为他和沈姨姨是亲母子, 他想解释, 但沈姨姨告诉他圈内的人太爱吃瓜，用不着说得太清楚, 顾棠只好作罢。 　　刚好脸上的妆画完了, 他对着化妆师和服装师抿唇笑了笑：“谢谢老师们。” 　　顾麟告诉过他, 在圈里见着什么人，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一律喊老师。 　　顾棠记下了，对身边人都恭恭敬敬地喊老师。 　　得到少年真诚的感谢，化妆师和服装师欣慰又高兴，没想到顾家的小少爷如此礼貌又温顺，反观圈内那些稍微有点咖位的，对人都是趾高气昂。 　　见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对比。 　　化妆师和服装师对顾棠的装扮更加重视。 　　又摁着他折腾了半个多小时。 　　顾棠：“……” 　　嗯，老师们有点太热情了！ 　　等两人忙完离开，顾棠才终于有空拿起手机。 　　顾小少爷走得急，还把他的小熊拐走了。 　　那天夜里，顾小少爷来他房间里，他还当做是梦呢，哪知次日一早，得知顾小少爷和顾叭叭已经飞去了国外。 　　顾棠稀里糊涂地完成了“迫使男主出国”关键剧情任务，加了100点生命值，还有足足十枚剧情币。 　　奖励拿的是挺爽。 　　但顾棠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自己什么都没做，顾小少爷怎么还是照着原书的剧情出国了呢？ 　　不过，好在这次顾小少爷不是孤身一人，全程有顾叭叭陪同。 　　后来沈姨姨告诉他，顾小少爷未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正常来说，跟着父亲学习如何成为顾氏家主也是一门必修课，十六岁是早了点，但也没有早得太离谱。 　　顾棠担心地问：“那年年什么时候回来？他学习怎么办？” 　　“学业也同样重要，但如果不能兼顾学业和家业，这家主不如废了。” 　　沈姨姨是这么告诉他的。 　　顾棠听得打了个激灵。 　　他从小就知道顾小少爷压力大，没想到大到这个程度。 　　相比起来，每天吃吃玩玩的他莫名产生了几分惭愧。 　　但也只惭愧了一小下下。 　　顾棠没什么远大目标，只想随遇而安，在被男主摁死的剧情点发生之前，他只要在顾家乖乖蹲着就行。 　　这也是炮灰假少爷的角色任务。 　　顾棠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 　　和顾小少爷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 　　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发的，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顾小少爷也就没回，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这么忙啊……” 　　顾棠嘟囔了一句。 　　知道对方在忙，两个国家又存在时差，顾棠怕吵到顾小少爷睡觉，也不敢打电话。 　　发去的信息也常常石沉大海。 　　有时候，甚至很久很久才会收到一个“嗯”。 　　回想起那天夜里顾小少爷说的话，顾棠不开心地嘟起嘴巴：“哪有叫人单方面想的？” 　　顾小少爷不仅拐走他的小熊，还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想自己。 　　他想了。 　　顾小少爷却不理他。 　　顾棠瞪着手机屏幕上顾小少爷的头像—— 　　还是他手腕上那个白玉小葫芦的照片。 　　抬手狠狠戳了“小葫芦”两下。 　　聊天框里显示：“顾棠”拍了拍“年年”的大头。 　　即便如此，对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棠：“哼。” 　　【宿主，发生了什么？你心情不好吗？】 　　连着消失了几日的系统，忽然在他脑子里说话。 　　这也是个没良心的。 　　顾棠气哼哼道：“你玩得倒是开心。” 　　【嘿嘿，度假好爽啊！】 　　【这都得益于宿主努力做任务，完成了‘迫使男主出国’阶段重要任务，主脑才奖励我，给我放了几天假！谢谢宿主！】 　　系统嘴甜，顾棠又不记仇，很快就和它冰释前嫌。 　　顾棠对系统的生活产生好奇：“你们系统都去哪里度假？” 　　【虚拟主题空间啊，前辈还陪我一起去了！前辈真好！】 　　一听系统说起那位前辈，顾棠眉心一跳：“你们玩的是什么主题的虚拟空间？” 　　【小黑屋呀，很刺激哒！】 　　顾棠：“？！！！” 　　总觉得他的炮灰小系统，好像被那什么疯批病娇系统前辈骗了…… 　　然而系统并不觉得，还沉浸在度假后的愉悦之中。 　　【要我详细说说嘛？】 　　顾棠断然拒绝：“不用了！” 　　他对小黑屋没什么兴趣。 　　这时，方迟买饭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钻进化妆间。 　　“小院长……” 　　顾棠转头看他，方迟立马改口，“棠棠，有虾，你吃吗？” 　　顾棠爱吃虾，但身上穿着厚重又复杂的戏服很不方便，他生怕剥虾弄脏衣服，摇了摇头。 　　方迟一拍胸脯：“放心吃吧，我给你剥。” 　　顾棠有点不好意思：“那多麻烦啊……” 　　“不麻烦不麻烦！” 　　方迟把手洗得干干净净，还特意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开始他的剥虾大工程：“学生会长给订的虾，跟我说给你剥虾有奖金，嘿嘿。” 　　顾棠：“？” 　　“年年跟你联系了？” 　　方迟坦然点头：“那可不得联系么，给我发了一长串你的生活习惯呢，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几点睡觉，都清清楚楚的，多亏了会长，这些天我才能把棠棠照顾得妥妥当当。” 　　顾棠决定要出演九皇子后，沈宁清和顾麟都很高兴。 　　当即要给他安排助理。 　　听说助理工资不低，顾棠就想到了勤工俭学的方迟，问他有没有意向。 　　方迟欣然接受，连说了好几遍：“我来我来！” 　　倒是没想到，顾小少爷也在背地里联系了方迟。 　　顾棠瞬间就有点小不开心。 　　顾小少爷有空让方迟照顾他吃饭，为什么没空跟他说话？ 　　不过，虾太好吃了呜呜呜…… 　　顾棠嘴里嚼着鲜嫩弹滑的虾仁，那一点点不开心也很快烟消云散。 　　为了保护戏服，方迟还特意把披在他肩上的小毛巾转过来，给仔细地掖掖好，弄得像个小围兜。 　　不怎么好看，但吃饭就方便多了。 　　“方迟，你好会啊！” 　　顾棠赞叹。 　　上辈子快要嗝屁之前，他有挺长一阵子处于卧床的虚弱状态，那时候一切都要靠医院的护工照料。 　　这会儿顾棠发现，方迟照顾人的很多动作，看起来竟然像是专业的。 　　“当然了！” 　　方迟十分自豪地挺了挺胸，“我可是学过专业护理的。” 　　顾棠惊讶：“你除了上学以外，到底还学了多少东西？” 　　方迟腼腆一笑：“多门手艺多条活路嘛。” 　　他很庆幸自己学了那么多，现在才可以贴身照顾小院长。 　　薪水也不菲。 　　比他在外面打零工赚钱好多了，简直是神仙工作！ 　　顾棠在医院待的时间久，好奇问道：“你学的是哪个方向的护理？” 　　方迟直言不讳：“专门照顾瘫痪病人哒！” 　　顾棠：“……”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小围兜，又看看藏在衣服里不方便拿出来的手脚。 　　顾棠不再说话。 　　闷头吃虾。 　　继续做他的“瘫痪人士”。 　　两人一起吃过饭，开始做寒假作业。 　　是的。 　　顾棠还需要做寒假作业。 　　学生以学习为重，就算来拍戏，寒假作业也不能停。 　　不知道顾小少爷的寒假作业要怎么搞定，想到对方穿着革履的西装正经八百地谈完工作，回酒店还要做寒假作业，就…… 　　很好笑！ 　　“噗——” 　　顾棠笑出一声，掏出手机瞄了眼。 　　好样的。 　　还是没回他信息。 　　顾棠愤愤：“再给他发信息，我就是猪。” 　　听见这话，系统兴奋地出声。 　　【宿主，我给你录下了！】 　　不知道系统在高兴个什么东西，反正他是不会再想顾小少爷了，哼。 　　顾棠丢开手机，投入寒假作业的怀抱中。 　　作业这玩意，开始第一题的时候特别难捱，专心做下去，其实也很快。 　　在方迟还在抓脑袋的时候，顾棠就把作业写完了。 　　“我出去转转，你有不会的题留着，回来我教你。” 　　顾棠拍拍方迟的肩，就提溜着拖地的戏服走出化妆间。 　　照理说，他这种没有任何咖位的小角色，不可能有自己的独立化妆间。 　　但这是沈宁清和顾麟的安排，顾棠拒绝不了，只能接受。 　　本来他担心这样的特殊照顾会引起剧组里其他艺人的不满，却没想到组里氛围很好，其他演员能理解高中的孩子需要安静环境做作业，独立化妆间也没什么。 　　更何况，是人家里自己掏钱置办的房间呢。 　　别人又好说什么？ 　　顾棠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在拍摄男主太子和皇后的一场对戏。 　　这场戏冲突很强，张力拉满，难度很大。 　　饰演皇后的是影后黎微微。 　　十多年来，黎微微精心雕琢自己的演技，稳住了影后的位置，加上沈宁清退居幕后，同年龄段的女演员，再没有能和黎微微一拼的。 　　顾棠对自家干妈不是很担心，相信黎微微可以很好地稳住场面。 　　他将视线投向了场中的另一位—— 　　男主太子。 　　这部电影是大男主戏，由这位演太子的艺人挑大梁。 　　顾棠在剧组听人议论过，说这位是星麟传媒力捧的新人，第一部 戏就演男主，甚至番位高过黎影后。 　　但顾棠也分明听小叔说过，演男主的这个人又疯又变态。 　　反正不是什么好评价。 　　小叔不喜欢，却又力捧。 　　这太奇怪了！ 　　顾棠好奇地想看看到底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场内，皇后冷笑一声：“你从小疼九儿，我就偏偏要他跟你夺皇位，看你舍不舍得对他下手。” 　　太子手里拿着茶盏，长睫微垂：“你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皇后挑眉：“那又如何？你不也是他的亲哥哥么。” 　　“啪——” 　　茶盏碎裂。 　　下一秒，太子执茶盏的那只手，已经咔在了皇后的脖颈上。 　　“咔————” 　　“过了！” 　　导演一喊通过，旁边就传来粉丝的应援声：“郁炀！郁炀！！！” 　　顾棠闻声一愣。 　　这名字…… 　　有点耳熟啊。 　　仔细看看，这个叫郁炀的，容貌也有点眼熟，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等顾棠细想，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乖崽，干妈好想你！” 　　黎影后抱住顾棠，狠狠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小脑袋。 　　还好他只穿了戏服，没来得及戴发套。 　　不然就被秃噜没了。 　　顾棠乖巧地喊了对方一声，惹得黎影后将他搂得更紧。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棠感觉郁炀好像朝他们这里望了一眼，然而等他抬眼去看，对方却只留下一个颀长的背影。 　　宽松的拖尾戏服挂在那平直的肩上。 　　看着倒真像是位内心孤独的君王。 　　这部影片说的就是太子的登帝之路，虽然最后站在了王权的顶点，却失去了最爱的人，也失去了血脉相连的弟弟。 　　顾棠觉得郁炀的气质很符合。 　　果然，沈姨姨和小叔很有选角的眼光。 　　黎影后见顾棠发呆，又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看什么呢？干妈问你，生日礼物收到了吗？喜不喜欢？” 　　顾棠规规矩矩地回答：“十六岁还不能开车。” 　　每年生日，黎影后送的礼物都价值不菲，顾棠想不收都不行。 　　今年竟是直接让人送了一辆跑车来顾宅。 　　黎影后拢了拢头发：“是吗？那也快了。” 　　说着又嘀咕道：“哎呀，两年后那车款式老了，回头干妈再给你买辆新的。” 　　“不用不用！我很喜欢！不用换。” 　　顾棠连连摆手，生怕对方又乱花钱。 　　黎影后“啧”了一声，点了点顾棠的小脑瓜：“干妈这是在帮你撑场子呢，顾家对你好不好另说，干妈这里永远是乖崽的避风港。” 　　顾棠抿唇，笑容乖巧：“谢谢干妈。”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他上辈子没有母亲疼爱，这辈子一下给了他两位妈妈。 　　“对了。” 　　黎影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揉了揉脖子，“你回头跟疯子对戏的时候小心点。” 　　疯子指的是郁炀。 　　顾棠不解：“怎么了？” 　　黎影后抬起下巴给顾棠看：“你看他给我掐的！见过疯的没见过那么疯的，上回有个跪的戏，地上还有碎瓷片渣呢，他砰地一下就跪下去了，吓死个人……” 　　拍戏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甚至有些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效果，都要求演员真动手。 　　“但对自己那么狠的，真少见。” 　　黎影后颇为担心地拉着顾棠，“你跟他不是有场挺激烈的对手戏么，注意安全。” 　　顾棠点点头：“嗯嗯，知道了。” 　　“好了，下场戏我要过过亲妈瘾！” 　　黎影后喜滋滋地牵着顾棠的手，往场内走。 　　顾棠饰演的九皇子是皇后的亲儿子，性格软糯可爱，在外面恭恭敬敬地喊“母后”，私下一口一个“娘亲”地喊，黎影后演得很开心，趁着拍戏喂了好多小点心给顾棠，狠狠过了把母慈子孝的瘾。 　　由于演得过于真情实感，眼神到位，顾棠和黎影后的戏基本一遍过。 　　导演赞不绝口，黎微微还有点不乐意。 　　“导演，要不要多来几遍？” 　　向来鄙视NG的拼命三娘黎影后主动要求重拍，导演理都没理她，关闭监视器就走了。 　　黎影后：“啧！” 　　她想多听几遍“娘亲”有什么错！ 　　一天拍摄下来，顾棠也多了几分自信。 　　他以前没接触过拍戏，总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会害得其他演员跟着他重拍。 　　没想到那么顺利！ 　　回到化妆间，方迟心疼他穿着厚重的戏服拍了那么久，上前要帮他脱掉。 　　顾棠摆摆手：“我自己来。” 　　方迟应了一声，先出去忙别的了。 　　顾棠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拿出手机，对着镜子“咔嚓”拍了张自拍。 　　转手发给了顾小少爷。 　　【年年，看我戏服好看吗？】 　　明明问的是戏服，但顾棠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小小的脸蛋粉嘟嘟的。 　　脑中响起系统不满的声音。 　　【宿主，你不是说不找他了吗？】 　　顾棠装傻：“啊？我忘了。” 　　【……】 　　系统将录制好的声音回放给顾棠听。 　　“再给他发信息，我就是猪！” 　　“再给他发信息，我就是猪！” 　　…… 　　顾棠：“给我关了，我们还是朋友。” 　　迫于宿主的淫威，系统只能不甘不愿地关闭录音。 　　【呵，男人。】 　　顾棠才不理系统，手指戳着顾小少爷的头像又拍了拍，抿嘴笑着。 　　“给女朋友发信息？”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年年不是女生……” 　　解释了一半，顾棠蓦地反应过来。 　　一回头，就见卸了妆的郁炀抱臂靠在化妆间门框上。 　　“抱歉啊，我看门没关，就来看看。” 　　郁炀眉眼弯弯，嘴角也弯起来，但下了戏的他，笑容显得很假，脸上像是戴了个假面具。 　　顾棠望着对方的脸，一时呆了呆。 　　他觉得这张假假的笑脸很熟悉，却又一下子叫不出来，指着对方张了张嘴。 　　“不认识我了？” 　　郁炀抬手，将自己的上半张脸挡了起来，“这样呢？” 　　“银色滑雪服！” 　　顾棠失口叫出来。 　　在滑雪场见到银色滑雪服，一开始对方带着滑雪镜只露出下半张脸，后来晚上再遇见的时候，又因为光线太暗，他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五官轮廓。 　　刚才一下子没能认出来。 　　见顾棠认出自己，郁炀弯了弯唇。 　　这笑容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真实。 　　顾棠歪头，疑惑道：“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名字很耳熟？” 　　“是吗？” 　　郁炀心情很愉悦的样子，“可能我们比较有缘。” 　　说完，冲顾棠笑了笑，就打算离开。 　　顾棠喊住他：“等下。” 　　郁炀偏头：“嗯？” 　　“你受伤了。” 　　顾棠从抽屉里拿了消毒药水和创口贴出来，走到郁炀面前，拉过对方的手，“是刚才捏破茶盏的时候被划伤的吧？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郁炀的手指上有几道血痕。 　　十指连心，看着就疼。 　　被少年温软的手指拉住，郁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但很快将情绪收敛，任由对方帮他包扎。 　　见顾棠蹙眉，郁炀低头看他：“不用担心，伤口很浅，可能你还没包好就愈合了。” 　　顾棠：“……” 　　这伤口一礼拜都好不了！ 　　忽然明白为什么小叔说这人又疯又变态了。 　　郁炀好像自己不知道疼。 　　等包扎完毕，郁炀冲他挥了挥包好的那只手，慢悠悠离开化妆间的时候，顾棠倏然想起来。 　　他抓过手机，翻阅“相亲相爱顾家人”家族群的聊天记录。 　　很快，被他找到了“郁炀”这个名字。 　　就是之前摸进群里，给他和顾启年发生日红包的那位。 　　“郁炀是小婶婶？？？” 　　顾棠一脸懵，想了想又摇头。 　　不对啊。 　　小婶婶怎么是个男人？！！ 　　不行！他要告诉顾小少爷！ 　　【你不过是想找一个发信息的理由罢辽……】 　　系统无情拆穿宿主。 　　顾棠脸蛋一红：“你闭嘴！” 　　【呵，男人。】 　　- 　　在遥远的S国。 　　顾权刚谈完一场收购案，转头看着身边西装革履的儿子：“没想到你会愿意跟着来。” 　　毕竟父子关系日常凉凉。 　　当妻子提出让他带着儿子出来历练的时候，他还担心顾启年会拒绝。 　　没想到这么乖地就出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顾权惊喜地发现，顾启年比他当年更强，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顾权放心了。 　　他们顾氏后继有人。 　　以儿子的能力，搞不好能让他提前退休，带着老婆环游世界去。 　　不过，顾权不理解：“是什么让你忽然对顾氏家主的位置有兴趣？” 　　顾启年抬眸看着父亲，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问道：“当年，爷爷娶梅奶奶的时候，是不是遭到家族反对？” 　　顾权不明白儿子为什么问起这桩陈年旧事。 　　但他还是回答道：“因为梅姨做过荷官，家族里有些迂腐的人觉得那职业不正经，不过，当时你爷爷已经是家主，反对的声音再多也没用。” 　　顾启年点点头，又问：“你和妈妈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不被看好？” 　　顾权冷笑一声：“顾氏旁系那些人吃饱了撑的，胆敢说你母亲是戏子，我那时候已经是家主了，给他们全部连根拔掉，免得吃得太好，嘴碎。” 　　顾启年深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顾权：“？？？” 　　等下。 　　他怎么忽然有种屁股底下的位置不稳的感觉？ 　　还有！他家儿子是看上什么会被反对的人了吗？！ 　　顾启年并不多和父亲交谈。 　　一路回到酒店房间，半道上扯了扯领带。 　　S国是个热情奔放的国度，眼见迎面走来一位高大俊逸，容貌十分精致漂亮的东方男生，有女生主动上前跟顾小少爷要联系方式，想约他出去。 　　顾启年一个侧目都没给：“没空，赶着做寒假作业。” 　　女生：“？？？” 　　这么优秀的男生，居然未成年吗？！ 　　回到酒店房间。 　　顾启年的视线看向沙发。 　　从顾棠手里掳来的小熊正撅着屁股，趴在寒假作业本上。 　　抬手看了眼腕表，顾棠那边已经是深夜。 　　他想要联系人，又舍不得把人吵醒。 　　顾启年叹了口气，坐到小熊旁边，摸了摸平时顾棠很爱啃的那个熊耳朵，另只手拿出手机，开启他每天最快乐的时光—— 　　看看顾棠有没有发信息给自己。 　　今天不仅有信息。 　　还有一张照片！ 　　顾小少爷微微坐直身体。 　　照片里，清隽可爱的少年长发配玉冠，一身玄色藏金的长袍既华贵又好看，眼神活泼灵动，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小皇子从书里跳出来。 　　对方拍照的时候微微倾身，戏服领口偏大，露出了一节奶白色的脖颈和线条漂亮的锁骨。 　　顾启年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伸手抓过趴在旁边的小熊，狠狠吸了一大口。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吸一口老婆（的小熊），我又可以了！ 　　—————————————— 第49章 　　毛绒小熊身上沾染了顾棠的气息。 　　只有顾启年知道, 顾棠在被窝里的气息和平时是不一样的。 　　平日里，顾棠身上就是甘冽清爽的雨后草木清香，凑得很近才能嗅到那么一丝丝甜味, 可到了被窝里，顾棠身上的甜味就会变得浓郁, 像是一块软糯的小甜糕。 　　大概是因为顾棠总爱抱着这只熊睡觉, 以至于小熊身上的气息就和他被窝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顾棠总说这只小熊的耳朵像他，毛绒绒的很好啃。 　　但顾启年倒是觉得这只熊崽更像顾棠。 　　无辜的眼神像，软软的身体像，香甜的气息也像…… 　　顾启年下意识地舔了舔牙尖。 　　他自问并不爱吃甜食，但现在却很想咬小熊一口。 　　不, 或许是更想咬顾棠一口。 　　在那片细腻的奶白色皮肤上厮磨, 留下他专属的痕迹。 　　咬在脖颈上，脸颊上, 还有…… 　　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浆果色的嘴唇, 顾启年闭上眼睛, 朝后靠在沙发上。 　　他以为暂时分开能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没想到离得越远越想念，顾棠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这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尚且能得到缓解, 离得远了, 反而欲念加重，难以消磨……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陷入毛绒小熊的身体。 　　可怜的小熊被捏得变形, 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顾启年仰着脖子, 脖颈上喉结的尖突微微耸动。 　　他想象着顾棠日常穿着校服的样子，穿着睡衣的样子, 以及照片里那张穿着小皇子戏服的模样……很多很多的顾棠不断交叠, 融合出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 　　忽然间, 脑中白光一闪，那些画面归于虚无。 　　只有耳边响起了顾棠的声音。 　　少年像是刚睡醒般带着慵懒和微哑，黏糊糊地喊了他一声—— 　　“启年……” 　　顾启年蓦地睁开眼，喉咙干涩，喘着粗气。 　　白皙的面容上浮出一层红晕，脖颈上暴起的青筋还尚未消退。 　　顾棠一直以来都是喊“年年”，从没有那样喊过他。 　　那种粘腻又缠人的声音，那种听一次就骨头发酥的称呼，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一低头，对上被捏扁的毛绒小熊无辜的小眼神。 　　顾启年：“……” 　　暗骂了自己一句“变态”，丢开小熊，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要是知道他怀着这样的想法。 　　恐怕顾棠会被吓死…… 　　浴室里，水流声哗哗地响。 　　但一丝热气也无。 　　顾启年冲着冷水澡，迫使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等沐浴出来，他没敢再去拿沾染了顾棠气息的小熊，但又想人想得紧，抵挡不住诱惑地又把手机里顾棠的照片翻出来瞧。 　　打扮成小皇子的顾棠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 　　顾启年抬起手指，将照片放大，指腹轻轻划过照片中少年的脸颊。 　　忽然，他手指一顿。 　　迅速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顾棠身后那个人是谁？ 　　这张照片是顾棠对着镜子自拍的，镜中映出身边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在化妆间里。 　　既然是顾麟和母亲合作拍摄的影片，肯定会给顾棠安排独立化妆间，这点顾启年并不担心。 　　问题是，那个可疑的身影悠哉地靠在门边看着顾棠，不像是化妆师和服装师，看轮廓也不像是方迟…… 　　是谁？？？ 　　顾启年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他和顾棠的聊天窗口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顾启年：“！” 　　顾小少爷凝眸，抓着手机的手指都收紧了。 　　对即将收到的信息好奇又期待。 　　顾棠想跟他说什么？ 　　明明只等了一分钟，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半晌后，屏幕上终于弹出对话框—— 　　【睡不着，想年年。】 　　顾小少爷呼吸一滞，犹豫着该发点什么过去。 　　却见屏幕上对话框忽然向上一翻，显示： 　　“顾棠”撤回了一条消息。 　　顾启年：“？？？” 　　为什么撤回？ 　　又不想了？？？ 　　没过一会儿，顾棠又发来一条： 　　【年年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撤回速度更快，顾启年刚看清，就显示消息已被撤回。 　　顾启年：“……” 　　最终，顾棠只发来两个字： 　　【晚安。[亲亲.jpg]】 　　这次没有撤回。 　　对面也没有再继续输入。 　　顾启年手指压在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亲亲”表情包上，心脏怦怦直跳。 　　虽然知道顾棠的亲亲没有那种意思，只是家人之间单纯的晚安吻，但杀伤力已足够强大。 　　刚才的那把冷水澡白洗了。 　　顾小少爷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在这个“亲亲”面前不堪一击。 　　顾启年抬起手指敲字—— 　　【睡了吗？】 　　聊天框的另一头。 　　顾棠：睡得着才见鬼。 　　没有小熊，也没有年年，平时让他抱着睡觉的东西都没有，裹在被子里，横竖找不到一个舒坦的姿势，翻来翻去也睡不踏实。 　　顾棠干脆坐起来，屈起手指弹了下床头柜上千叶兔耳毛绒绒的小叶片。 　　“让你拐走我小熊，弹你耳朵。” 　　真的顾小少爷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舍得弹。 　　只能背地里冲着小植物发泄一下。 　　他养的这盆前千叶兔耳已经长得茎叶繁茂，被弹一下，抖着叶片摇摇晃晃。 　　像在笑似的。 　　顾棠眉毛一竖：“你笑话我？” 　　千叶兔耳当然不会回答。 　　顾棠也不是真的跟一盆小植物计较，只是顾小少爷不在，他得学会自己跟自己玩。 　　“好无聊哦……” 　　顾棠啪叽一下躺回床上。 　　“叮————” 　　在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响。 　　顾棠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脑子里的系统要说话，等了好一会儿，想起系统已经下班了，他才去抓手机。 　　顾小少爷的头像旁边亮了一个红色的圆点点。 　　顾棠双眼一亮，直接发去视频请求。 　　等了好久好久，在他以为对面可能根本没看见时，屏幕倏然亮起来。 　　“年年，你好……”慢。 　　话说了一半，咔在喉咙里。 　　镜头没有对准顾小少爷精致漂亮的脸，而是直冲着对方领口大敞的胸口。 　　顾棠：“……” 　　倒是不跟他见外。 　　顾小少爷在家极少穿浴袍，这会儿在外面却穿了一件骚包的黑色绒绒浴袍，衬得领口内那片皮肤像是落在黑丝绒上的珍贵白玉。 　　对方大概是刚刚沐浴过，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滑落在那片白玉上。 　　“咕叽……” 　　顾棠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小脸滚烫。 　　奇了怪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顾小少爷不穿衣服，不说别的，顾小少爷游泳的时候不比现在穿得少多了？ 　　顾棠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不自在什么东西？！ 　　此时，对面终于调整好镜头。 　　顾启年极少跟人视频聊天，对镜头位置不熟悉，视频一开，他的视线就被屏幕里的少年吸引，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在框里，这才急急忙忙调镜头。 　　竟然听见顾棠很生分地跟他说了声“你好”。 　　顾小少爷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回道：“……你好。” 　　顾棠回过神来，瞅着镜头里的顾小少爷，实话实话：“好什么呀？我一点都不好。” 　　向来沾枕头就睡的人，居然还失眠了。 　　这能叫好？ 　　一听顾棠不好，顾启年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我想你啊！” 　　顾棠叉腰，理所当然地说道。 　　顾启年一愣。 　　随即心底像是被一阵春风抚过，噗噗噗地开出了好几朵小花，迎风摇摆。 　　顾棠见对方直愣愣地瞅着自己，也不说话，不开心地拧起眉毛：“什么意思？你不想我？” 　　“想……” 　　顾启年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闻言，顾棠灿烂一笑：“这还差不多，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启年微微偏开头，又舍不得不看屏幕里的人，从眼角瞅着顾棠，看起来别别扭扭的：“有时差，怕你睡觉了。” 　　这只是借口。 　　他其实是不敢。 　　听说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顾启年怕自己没把欲念控制住，在顾棠面前暴露就糟了。 　　活了两辈子，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唯有顾棠。 　　因为顾棠重要，他更要小心谨慎，慢慢布局。 　　顾棠在乎家里人，他就抓紧时间坐上家主的位置，扫除家里的一切阻碍。 　　顾棠天真单纯，他就布下天罗地网，等人一点点陷进网中，在顾棠接受他之前，那些变态的可怕的邪恶的想法，一点点都不能让顾棠知道。 　　正因为此，他才会爽快地答应外出历练。 　　不然谁都别想把他和顾棠分开。 　　顾启年眸色渐深，将浓浓的情绪压制住。 　　屏幕里的人半点防备都没有，捧着手机，趴在床上，宽松的睡衣领口垂落，露出一抹奶油白的色泽…… 　　“你坐好。” 　　命令式的口吻，但顾小少爷说得轻飘飘的。 　　顾棠不知道趴着和坐着有什么区别，还以为是对方看不清自己，又往镜头前凑了凑。 　　笑嘻嘻地问：“年年，你怎么想我的？” 　　顾启年心虚地瞥了眼被丢在一旁的小熊。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 　　顾棠忽然问道：“我的小熊呢？你有没有好好对它？” 　　“……” 　　顾小少爷心虚加重，脸上表情僵硬，“还行……” 　　顾棠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还行？你是不是给我弄丢了？” 　　“没有。” 　　“我不信，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启年：“……” 　　没办法，只能抓熊入镜。 　　小熊还在，顾棠稍稍放下心来，但他看着看着，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有点皱巴巴的？” 　　顾棠皱着眉头，想要细看，小熊就被顾小少爷拿开了。 　　顾启年声音也很僵硬，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能没晒太阳吧……” 　　确实，S国多雨，日照不好也情有可原。 　　顾棠勉强接受了对方的说辞，睁圆眼睛，叮嘱道：“那出太阳的时候，你给它多晒晒。” 　　“好……” 　　顾棠冲着镜头眨巴眨巴眼：“看见我给你发的照片没？” 　　顾启年喉结动了动：“看见了。” 　　顾棠：“好看吗？” 　　对方明明没有调情的意思，但每句话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蹦迪。 　　顾小少爷抬手捏了捏鼻梁：“嗯。” 　　好看。 　　好看得他不得不去冲冷水澡。 　　顾棠知道顾小少爷不说违心的话，从小他穿什么凑到顾小少爷面前，不好看的顾小少爷直接皱眉摇头。 　　所以虽然对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顾棠还是很开心。 　　美滋滋的。 　　提起照片，顾启年想到了顾棠身后的那个可疑身影：“你背后那个人是谁？别让奇奇怪怪的人进化妆间。” 　　“嗯？” 　　顾棠拍照的时候没注意身后有人，被顾小少爷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可能是郁炀。” 　　顾启年皱眉：“这谁？” 　　顾棠：“就滑雪场那个银色滑雪服，你还记得吗？” 　　何止记得，还讨厌得要命。 　　顾启年眉头锁得更紧：“他为什么在片场？” 　　“他是男主啊。” 　　顾棠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要跟顾小少爷分享的八卦，“对了！他还是小婶婶，给我们发生日红包的那个！” 　　顾启年满头问号：“？” 　　“顾麟找了个男人？” 　　顾棠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不知道，但希望不是。” 　　顾启年胸口一缩：“为什么？” 　　很怕从顾棠嘴里听到“恶心”之类的话。 　　然而，顾棠露出同情的表情，呐呐道：“要是真的，小叔恐怕要被欺负了，那人比小叔高，看起来也比小叔结实……” 　　顾棠竟然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顾启年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苦恼不已的少年：“你能接受两个男人？” 　　顾棠仰起小脸：“为什么不能？彼此相爱不就行了。” 　　说罢，还扔给对方一句。 　　“年年老古板。” 　　顾启年：“……” 　　顾棠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黏黏糊糊地说：“只要小叔喜欢，我们就尊重祝福，要是小叔是被迫的，我们就给郁炀邦邦两拳。” 　　一边说，还一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顾启年被少年这幅样子逗笑了，莞尔：“好。” 　　出拳用尽了顾棠最后的力气。 　　他断电似的轱辘一滚，躺倒在床上：“年年果然很助眠，我困了……” 　　顾启年嘴角勾着笑：“你睡吧，我看着你，等你睡着我再挂。” 　　顾棠很开心，把顾小少爷放在枕头边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少年柔软的发丝铺在枕头上，柔软的脸颊像个果冻似的靠着枕头，因为陷入睡眠的关系，脸蛋红扑扑的，可爱得要命。 　　“顾棠？” 　　顾启年轻轻地喊了一声。 　　对方努了努嘴，没什么反应。 　　看样子是睡熟了。 　　顾小少爷活了两辈子，还没那么紧张过。 　　像是偷偷在干什么坏事似的，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手机屏幕，确定顾棠没有醒来的迹象后，忽然凑上去，飞快地在少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手机屏幕冰凉。 　　顾小少爷却胸腔滚热，心脏跳得极快。 　　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排遣这股热意时，就见顾棠小嘴一张，吭吭唧唧地开始说梦话。 　　“年年……” 　　顾启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就听顾棠含糊地念道：“寒假作业做了吗？” 　　顾启年：“？” 　　顾棠：“开学老师要检查……” 　　顾启年：“……” 　　很好。 　　小崽子是懂如何浇灭一些火的…… 　　昨晚和顾小少爷打了视频电话，顾棠一整天都很开心。 　　坐在化妆间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脚尖还一晃一晃。 　　【我不理解……】 　　系统忽然出声。 　　【昨天我只是下班早了那么一点点，又错过了什么吗？】 　　这个“又”字就很有灵性。 　　顾棠笑眯眯地问：“怎么了？” 　　【为什么厌恶值一夜之间涨了那么多？！！】 　　顾棠脸上的笑容一僵，晃着的脚尖也跟着一顿：“厌恶值？” 　　【对啊！就是那个粉红色的进度条，昨天涨了一大截！】 　　【虽然进度飞涨是好事啦。】 　　【但宿主要做任务的时候能不能喊我一声，让我有点参与感……】 　　宿主太勤快，系统产生出一种自己即将被抛弃的担忧。 　　对如此优秀的宿主来说，不管换成什么系统，都能圆满完成任务。 　　系统：开始出现危机意识。 　　顾棠挠挠头。 　　他昨晚和顾小少爷聊得挺好的啊。 　　怎么也不可能涨厌恶值吧？ 　　如果不是主脑又出Bug，难道是……他太粘人了，顾小少爷心里嫌烦又怕伤害他，不好说出口？ 　　顾棠嘟起嘴巴。 　　头一回觉得提升任务进度，好像也不是很开心。 　　等到下午，接到了顾小少爷打来的电话。 　　顾棠喜滋滋地接通，一想到蹭蹭涨的厌恶值，就被浇灭了大半热情。 　　为免对方嫌他烦，顾棠不再纠结谁比较想对方的问题，而是矜持又克制，状似语重心长地说道：“年年，你别总没事想着打电话。” 　　“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电话另一头，刚料理完九位数合同的顾小少爷：“……” 　　顾启年心塞塞。 　　看来顾棠是真关心他学习…… 　　拎着饭进门的方迟也这么想。 　　会长远隔重洋还想着给小院长点晚饭。 　　小院长又关心着会长的寒假作业。 　　他果然没有看错。 　　这两人的关系横看竖看都找不出半点兄弟情。 　　这是感天动地的父子情！ 　　吃完了晚餐，还有一场夜戏要拍。 　　郁炀作为男主，请全剧组喝奶茶，还特地额外买了个小蛋糕，亲自给顾棠送了来。 　　“谢谢。” 　　顾棠看见蛋糕，两眼亮晶晶的，但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谢，“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送？喊我们去拿就行了。” 　　“就是专程给你送的。” 　　郁炀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顺便来找你对戏。” 　　这张有些假的笑脸，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毕竟对方长得很不错，再怎么假，笑起来都好看。 　　顾棠友善地笑了笑：“好。” 　　随后又想起对方手上的伤。 　　“对了，你手上的伤口愈合了吗？” 　　顾棠迫于关心，伸手去拉对方的手瞧，却没想到，郁炀近乎本能地朝后躲了下。 　　两人一拉一扯，郁炀宽松的戏服衣袖掀开。 　　对方的手腕上有一片斑驳的痕迹。 　　像是烧伤的旧痕。 　　因为和周围的光滑皮肤对比鲜明，显得狰狞又触目惊心。 　　顾棠一怔：“这……” 　　郁炀脸上笑容褪尽，快速地拉下衣袖：“小时候弄的，没什么大事。” 　　艺人身上有这么一块痕迹，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棠关心地问：“会影响拍摄吗？” 　　郁炀定定地看着他，简短地回道：“所以我只拍古装，盖住就行，再不行，上替身。” 　　顾棠还想说什么，郁炀忽然站起来。 　　“抱歉，我没心情对戏了。” 　　连个“再见”都没有，郁炀就转身离开化妆间。 　　留下一脸懵的顾棠。 　　方迟凑过来，帮顾棠打开小蛋糕，将叉子送到他手里：“棠棠还是少搭理那个男主，总觉得他怪怪的……” 　　小叔和干妈都说郁炀疯。 　　就连方迟都觉得郁炀奇怪。 　　但顾棠觉得，郁炀虽然脾气叫人琢磨不透，但整体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因为天天给你点蛋糕吗？】 　　顾棠舔舔唇边的奶油，心里一虚：“你闭嘴。” 　　从那天开始，郁炀就很少找他单独交流。 　　也没有找他对戏。 　　但却每天都给他点一个蛋糕。 　　顾棠有些担心自己这么吃下去，会变胖。 　　不吃吧，又不礼貌。 　　况且小蛋糕有什么错？ 　　买都买了，不被吃掉多可怜…… 　　顾棠秉持着“普度众糕”的态度，一口一口吃着小蛋糕。 　　今天又是他喜欢的草莓蛋糕。 　　真好吃呜呜呜…… 　　好在今天是他的杀青戏，拍完九皇子的最后一场戏，他也快要开学了，这是最后一顿蛋糕啦！ 　　沈姨姨给他安排的时间非常好。 　　寒假拍戏，拍完开学。 　　一天都不耽误。 　　顾棠整理好衣服，朝拍戏场地走去。 　　这场戏就是黎影后所说的那场九皇子和太子对立的戏份。 　　拍的是火场中的情节。 　　有一定的危险系数，所以放在最后拍摄。 　　太子殿失火，太子得知九皇子还在殿中，不管不顾地冲进火场想要救出九皇子，却没想到他的宝贝弟弟冒险进入太子殿，是为了偷一封重要密函。 　　一瞬间，失望和背叛感涌上心头。 　　郁炀两手抓住顾棠的衣领，将人拎起来。 　　周围是浓烟和火焰，顾棠两脚悬空踩不到地，只能颤抖着手指握住郁炀的手：“皇兄……” 　　“还敢叫皇兄！” 　　郁炀目眦尽裂，一口白牙像是要将顾棠嚼碎吞掉，“皇兄拿命救你，小九你呢？背叛我？！” 　　顾棠一双眼睛蓄上水汽，无助地摇头，嘴里却只能说：“对不起，对不起……” 　　吐着火舌的烈焰撩上两人的衣摆。 　　太子全然不顾，只死死地盯着弟弟：“说！只要你说一句，是你母后指使的，皇兄就带你出去。” 　　九皇子眼中的泪滴滑落下来，只摇着头，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那是他的母后。 　　他不能说。 　　“咔嚓——” 　　头顶一根梁柱被烧断，坠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九皇子猛地将自己的皇兄推开。 　　郁炀回头，就见弟弟纤细柔弱的身体被压在燃火的梁柱之下。 　　“小九————” 　　顾棠动不了，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一直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哥。” 　　“咔————” 　　导演十分满意，打板落幕。 　　最后的落点，九皇子喊的是“哥”而不是皇兄，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也让九皇子的死，成为太子和观众心中的意难平。 　　这场顾棠表现很好，为九皇子的一生画上了凄美的句号。 　　工作人员上前，准备将压着顾棠的道具拿开。 　　却不知为何，站在一旁的郁炀怔了片刻后，忽然像疯了一样冲进火场。 　　“什么情况？！” 　　“快快！拦住他！” 　　虽然拍摄场地用的都是道具，但为了效果好，火焰是真火，碰上了还是有危险的。 　　尤其火场正中，氧气稀薄。 　　冒然冲进去，是非常危险的事。 　　但郁炀死死抱住顾棠，还不让人碰，最后是十几个剧组人员冲进去才将人强行拉开。 　　有惊无险。 　　顾棠有点担心会不会需要重拍。 　　但导演看完画面后告诉他，郁炀的表现出人意料，却更能突出太子的绝望，以及九皇子对太子的重要，为未来太子性情大变做了很好铺垫。 　　同时，导演还还夸顾棠将九皇子演的活灵活现。 　　“你表现好，才顺利帮他入戏了。” 　　导演是这么说的。 　　戏是拍出了更好的效果，但郁炀却像是出不了戏一样。 　　天天挂在脸上的假笑没了，双目圆睁，抱着手臂坐在角落里。 　　没人敢靠近他。 　　顾棠远远地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胸腔里酸酸涩涩的。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郁炀的肩膀，学着剧里小九的语气慢慢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哥。” 　　不知道触动了郁炀的哪根神经。 　　他忽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顾棠。 　　抱得太紧了。 　　顾棠感觉差点被对方勒死，连呼吸都不畅，本能想要伸手去推，却在听见对方嘴里呐呐念着的话语后，他停住了动作。 　　“对不起，对不起……” 　　郁炀嗓音发颤，一直在反复道歉。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最后，顾棠听见郁炀痛苦地低喃了一句—— 　　“对不起，哥没能救你……” 　　这戏入得也太深了。 　　顾棠抬手拍拍对方的后背，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一下。 　　忽然，他的目光越过郁炀的肩膀，看见不远处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许久未见的顾小少爷站在那里，手里抱着花，拎着蛋糕，脸上表情却很僵硬：“你们……在干什么？” 　　一旁的顾麟在反应过来后，腾地跳起来，大喊一声—— 　　“狗贼！放开我家乖崽！！！” 　　作者有话说： 　　小叔：“身”受其害，暴跳如雷！ 　　———————————— 第50章 　　顾棠瞧见顾小少爷长身玉立的身影, 登时双眼一亮：“年年！” 　　前几天通电话，顾小少爷还说短时间都回不来。 　　这会儿竟然空降片场给他探班！ 　　顾棠惊喜不已，还没来及乐呵, 就听系统提示音麻木地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让男主心碎’重要感情线剧情点, 奖励生命值50, 剧情币X5。】 　　顾棠：“？？？” 　　什么鬼？ 　　“感情线？” 　　“这不很显然是女主那边的任务么？” 　　顾棠不理解，怎么女主的剧情任务又跑他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主脑就是这么判定的。】 　　【宿主不慌，反正有奖励就行。】 　　系统现在连好奇心都没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摆烂模样。 　　顾棠啧啧嘴：“就说你们主脑Bug太多。” 　　【是是是。】 　　宿主说什么都对！ 　　跟着宿主混, 稳稳的升职加薪放大假一条龙！ 　　反正骂主脑就是骂老板。 　　系统作为打工统, 一点都不喜欢老板，宿主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拿到的丰厚奖励很爽, 但顾棠却有点担心。 　　他家顾小少爷未来的感情线不顺吗？ 　　怎么女主那边还有“让男主心碎”这种奇葩任务？ 　　还好被他做掉了, 不然顾小少爷多可怜！ 　　想不明白顾小少爷现在为何处于“心碎”状态, 顾棠着急地挣扎着，想要逃离郁炀的怀抱。 　　可惜, 郁炀还陷在自己的世界中。 　　顾棠一动, 就被对方抱得更紧。 　　再动几下, 骨头仿佛都在“咔咔”作响。 　　顾棠：“……” 　　他怀疑郁炀是八爪鱼投胎。 　　打不死人，也能把人缠死。 　　好在这时, 顾家小叔及时冲过来。 　　顾麟一巴掌拍在郁炀的“狗头”上：“给老子清醒一点！” 　　这一巴掌拍得响亮。 　　“啪”地一声。 　　郁炀没吭声, 倒是顾棠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嘶——” 　　【宿主，郁炀是星麟传媒的艺人, 也就是说顾家小叔是他的老板吧？】 　　顾棠不知其所以然地点点头：“是啊, 怎么了？” 　　系统倏然打了个抖。 　　【你们人类的老板真可怕, 还会揍人。】 　　顾棠干笑：“这其实也比较少见。” 　　他猜想是因为顾麟和郁炀有那么一层可疑的关系，顾麟才会那么随意，上来就给一巴掌都不带留手的。 　　虽然觉得郁炀莫名被揍有点可怜，但他还是站在小叔这边。 　　之前担心小叔个头没人高，会被欺负，现在顾棠也松了口气。 　　果然，顾麟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但不同情况还是要区别对待，顾棠好心地提醒系统：“总之，和老板保持距离，就能避免很多麻烦。” 　　【前辈也是这么说的！】 　　系统欢快地说道。 　　顾棠：“……” 　　你前辈是希望所有人都离你远远的吧！ 　　【不过，前辈说郁炀和顾麟可能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为什么还是被揍？】 　　之前，顾棠对两人关系存疑，特意让系统去查询了原书里顾麟和郁炀有没有交集，结果《启年荣光》小说从前到后压根没出现过“郁炀”这么个人。 　　顾棠想想也是，他看书的时候好像也没看到这个名字。 　　系统怕有疏漏，又去咨询了它那位前辈。 　　顾棠听得茫然：“他们保持什么距离了？” 　　【前辈说，是负距离呀！】 　　系统天真地回答。 　　随后。 　　由于给未成年人科普不当信息，系统被主脑禁言24小时。 　　顾棠：“……” 　　前辈怕不是想坑死小系统。 　　现实中，郁炀被顾麟狠狠拍了一巴掌，也没觉得疼，像大梦初醒般懵懵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他这一抬手，自然而然就松开了顾棠。 　　顾棠重获自由。 　　他担心顾小少爷的“心碎”原因，管不了其他，立马向对方奔去。 　　身上还穿着九皇子的玄色长袍，顾棠张开手臂，好像一只大扑棱蛾子似的：“年年！” 　　跑到面前，一把接过顾小少爷手里的花。 　　顾棠笑眯眯的：“这是给我的吗？” 　　顾启年回过神来，应声：“嗯。” 　　顾棠闻了闻花：“好香。” 　　“谢谢年年！” 　　顾小少爷嘴角抽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顾棠仔细观察了对方的表情。 　　好像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一捧花重量不轻，方迟连忙上前，帮顾棠拿花，一拿到手里，他疑惑道：“咦？怎么包装纸上破了一二三四……五个洞？” 　　顾启年：“……” 　　刚才看见顾棠被别人抱在怀里，他差点失控。 　　拿花的手指用力过猛…… 　　还好，顾棠大大咧咧的并没有多问，而是瞅着他手里的蛋糕。 　　顾棠眨巴眨巴眼：“介个捏？” 　　少年软绵绵的嗓音听着就像在撒娇。 　　还是很自然不做作的那种。 　　顾启年被萌得心情稍稍变好，轻咳一声：“也是你的。” 　　说完将蛋糕塞给方迟，速速将助理同学打发走：“拿去切了。” 　　“得嘞！”方迟领命退场。 　　顾棠将顾小少爷表情转好，也跟着弯起一双眼睛：“年年你最好了。” 　　见到少年明媚的笑容，顾启年心脏怦怦跳起来：“你喜欢就好。”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别在外面撒娇。” 　　“没有呀……” 　　顾棠冤枉，他确实没在撒娇。 　　是刻意在哄顾小少爷。 　　系统被禁言了，他也不知道“男主的心碎”到底有没有被修复好。 　　但看顾小少爷的表情应该问题不大了！ 　　顾棠放下心来，又开始暗自嘀咕，是什么让顾小少爷“心碎”了呢？ 　　反正肯定不是他的锅。 　　想到未来顾大佬的男主光环，顾棠警铃大作。 　　该不会顾小少爷出国的这段日子，在国外结下了什么异域情缘，这会儿人回来了，心还牵挂着那头，可不就心碎了嘛！ 　　顾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把顾小少爷拉到化妆间里慢慢审。 　　之前系统也说过，顾小少爷遭遇车祸落水的关键节点剧情通过后，事业线和感情线将同步开启。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家顾启年小朋友要长大了！ 　　搞不好就要来一场说谈就谈的恋爱！ 　　顾棠嘴里咬着小叉子，一边等方迟切蛋糕，一边琢磨该从哪里切入审问比较好。 　　“年年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思来想去，决定循序渐进。 　　毕竟初恋这种敏感话题，直接问，处在叛逆期的顾小少爷未必承认。 　　顾启年不知道顾棠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照实回答：“回来过年。” 　　顾棠警觉地直起腰：“年后还要走？” 　　这还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顾启年点头：“嗯。” 　　顾棠眯眼试探：“下学期也不上了吗？” 　　顾启年看顾棠一眼，对方眸中全是放不下的缱绻。 　　果然，少年舍不得他走。 　　顾小少爷忍痛点头，随后又补充道：“会尽快回来的。” 　　经过刚才的事，顾启年更加坚定地想要早日成为顾氏家主。 　　越快越好。 　　为此，他会竭尽全力。 　　不然他还没做好准备，顾棠就被哪里冒出来不三不四的人抢走了怎么办？ 　　他这边心情急迫，顾棠却小手一摆：“不用，你忙你的，不用担心家里。” 　　原书里，顾小少爷在国外呆了好几年，直接进化成顾大佬，回来就直接逆袭崛起了。 　　要是未来顾大佬的感情线也在国外，太早回来岂不坏事？ 　　顾棠拍了拍小胸脯：“家里有我呢，我会照顾梅奶奶和沈姨姨的。” 　　你就放心去闯事业线和感情线吧！ 　　对方的态度过于积极，顾启年隐约感觉有点不对：“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等顾小少爷走完剧情，他就要功成身退，去拥抱自由了。 　　虽然顾棠也舍不得顾家的每个人，但被剧情约束的感觉很不好，更何况剧情还总是想让他做坏事。 　　得亏他没什么坏心思，要是换个心眼坏的假少爷来，顾启年小朋友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顾棠这么想着，忽然手腕被人捉住，对方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注视着他：“不想我回来？” 　　顾棠一怔：“啊？” 　　顾启年微微一使劲，少年就被拉进他怀里。 　　刚刚好不容易克制住的占有欲涌出来，想到顾棠像这样被别人抱着，顾小少爷心口就往上噗噗冒酸水。 　　两人这边超近距离对视。 　　方迟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他心里拼命盘算着，要是会长和小院长打起来，他要去帮谁。 　　那必然是小院长！ 　　如果会长敢对小院长动手，他就，就…… 　　方迟看了看手里的塑料蛋糕刀，狠狠心。 　　他就抹会长一脸奶油！ 　　然后趁会长看不清，拉着小院长跑！ 　　沙发上，顾启年一手握着顾棠的手腕，另只手摁在人后颈上，目光沉沉地重复：“你不想我回来？” 　　“当然不是。” 　　顾棠没有半点危机意识，神情十分无辜。 　　见他这样，顾启年心又软了，手指摩挲着对方细细的手腕，有点不舍地准备将人放开。 　　就听顾棠小嘴一张，叭叭道：“你又要跟着顾叭叭学习，又要谈恋爱，这不是没时间回来嘛！” 　　顾启年：“？？？” 　　“你在说什么？” 　　顾棠通情达理地一笑：“在外面不受校规限制，不禁止早恋。” 　　说着，还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拍拍顾小少爷的肩膀，冲对方眨眨眼。 　　一副“我会为你保密”的狡黠小表情。 　　“……” 　　顾棠以为他在外面处了对象，却一点都不生气。 　　想明白这一点后，顾小少爷很不爽。 　　顾启年咬牙，盯着眼前不开窍的小崽子：“你不是说，你不谈恋爱，我也不能谈的吗？” 　　顾棠愣了愣。 　　遥远的记忆开始复苏。 　　上初中的时候为了避免顾小少爷早恋破坏剧情线，他确实用哥哥的身份要求对方，必须在他后面谈恋爱。 　　但此一时，彼一时。 　　顾棠大方地说：“我撤回了，你现在是自由的。” 　　“不行。” 　　顾启年盯着对方开开合合的嘴唇，有种想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给小崽子一点教训。 　　看以后这张小嘴巴还敢不敢信口开河。 　　顾启年舔了舔牙尖，狠狠道：“我决定遵守誓言，你不谈，我就不谈。” 　　见顾棠小嘴微张，还想说什么。 　　顾小少爷冷哼一声，将他的话堵住：“而你在学校里，必须严格遵守校规，绝对不许早恋。” 　　旁听中的方迟手起刀落，“噗叽”切下一块蛋糕。 　　好家伙。 　　会长这是把自己和小院长的爱情路都堵得死死的。 　　是个狠人。 　　不过要说小院长会早恋，他是不信的。 　　方迟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的，出声劝道：“会长不用太担心了，小院长估计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早恋啊？” 　　赶紧把人手腕放下吧，都捏红了。 　　哪知他这话一出，抗议的却是顾棠。 　　“谁说的？我知道！” 　　其实顾棠并不是很知道，只是心里隐约有个模糊的轮廓。 　　但他不谈恋爱，顾小少爷也不谈，这不就影响男主感情线发展了吗？ 　　既然如此，他必须要拿出哥哥的架势。 　　不能示弱！ 　　顾棠逞能地梗着脖子：“我有喜欢的类型！” 　　闻言，顾启年瞳孔一缩，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什么样的？” 　　顾棠半垂着脑袋，腼腆一笑，脸颊微微红起来：“我喜欢……喜欢皮肤白，个子高，长得又漂亮的……” 　　【性别放宽点，这不就是顾启年？】 　　“别胡说！” 　　顾棠怼了系统一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不是被主脑禁言24小时？” 　　【前辈提前把我放出来了！】 　　【前辈真牛逼！】 　　顾棠：“啊？为什么？” 　　系统腼腆一笑。 　　【前辈说，只有他能跟我玩小黑屋……】 　　顾棠：“……” 　　你们的友谊我不懂！ 　　刚怼完系统，就听方迟也嘀嘀咕咕地说道：“性别不限，这些条件会长全部满足……” 　　说着，方迟还偷偷瞟了会长一眼。 　　毕竟以前拍CP照片被抓过，他以为对方很排斥这个话题。 　　哪知道，他一说完，顾启年就对他弯起嘴角。 　　还给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方迟没什么自信地看看背后。 　　背后并没有人。 　　对方确实是在对他笑。 　　方迟毛骨悚然！ 　　难不成，他要被会长鲨掉了吗？！ 　　为了自救，方迟连忙说道：“哈哈，开个玩笑，符合这些条件的还有高二的叶筱学姐……” 　　然而，他一说完，会长赞许的笑容就变成了死亡凝视。 　　方迟：啊啊啊啊啊—— 　　会长的心思好难猜！！！ 　　顾棠听见叶筱的名字，摇了摇头：“没有啦，方迟你不要乱说。” 　　他很喜欢叶筱学姐，但是对亲姐姐那种喜欢，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传出去，对学姐不好。 　　“是是是！都怪我这张乱说的嘴！” 　　方迟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将切好的蛋糕端给顾棠吃。 　　接着找了个借口，说出去帮顾棠拿外套，匆匆离开是非地。 　　小院长和会长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不是他能插手的！ 　　顾棠身上的戏服厚重，动一下都很累，听方迟说要给他拿外套，便想把戏服脱掉。 　　一听顾棠要脱衣服，顾小少爷嚯地站起来：“我去外面等你。” 　　“？” 　　顾棠莫名其妙，拉住他，“你走什么？” 　　顾启年视线乱飘，耳朵渐渐红起来：“你换衣服，不方便。” 　　顾棠：“？？？” 　　从小就差没穿一条开裆裤，这会儿跟他说不方便？ 　　顾小少爷这次出国绝对有情况！ 　　但顾棠暂时还摸不透对方奇奇怪怪的原因，伸手摸了把顾小少爷红红的耳朵尖，打趣道：“年年怎么羞得像黄花大闺女似的？” 　　他这话一出，顾小少爷的耳朵更烫了。 　　摸着还挺暖手。 　　这不比千叶兔耳好摸多了！ 　　顾棠爱不释手地捏了捏，直到对方受不住偏开头，他才说：“别出去了，门一开一关怪冷的，过来帮我。” 　　这套小皇子的衣服太过繁复，上面系带绑带一大堆，脱都要脱半天。 　　顾棠脱下外面的披肩，使唤顾小少爷帮他解背后的系带。 　　顾启年喉结动了动。 　　伸出手指随意扯了一根细细的带子。 　　出乎意料的，戏服竟像花瓣一般散开，顾棠猝不及防，被剥得只剩下薄薄一层白色里衣。 　　里衣领口偏大，料子又轻薄。 　　从顾启年的视角往下看，顾棠都不用低头，前胸后背就被看得一览无遗。 　　顾小少爷忙偏开视线。 　　顾棠对此浑然不觉，他冷不丁打了个抖，还不忘夸人：“年年好厉害哦，这套衣服，每次我和方迟都要折腾半天，才能脱得下来……” 　　顾启年手里还勾着那根细带，闻言一凛：“方迟还帮你脱衣服？” 　　“嗯，戏服太重不好弄。” 　　顾小少爷将方迟狠狠记入死亡名单。 　　顾棠想了想又说：“不过里面这些复杂的我都自己换，哪好意思麻烦人家，跟年年就不用客气啦。” 　　顾小少爷松了口气，又将方迟从死亡名单划掉。 　　“好冷哦。” 　　剧组化妆间暖气不算充足，脱了戏服就感觉冷，顾棠抱着手臂搓了搓，“方迟怎么还没把外套拿回来呀……” 　　一般艺人的外套换下来都放在化妆间，但方迟说今天天气好，给他把羽绒服拿出去晒晒，也不知道晾哪儿去了。 　　顾棠缩着肩膀，伸手从小沙发上拿毯子，想往身上披。 　　“滋啦——” 　　身后传来拉链拉开的声音。 　　不等顾棠回头，就被一片温暖罩住了身体。 　　顾小少爷拉开羽绒服，像个河蚌似的，“啪叽”一下连同他一起裹了进去。 　　顾棠动了动脖子，从顾启年羽绒服的领口里露个小脑袋出来。 　　看着不远处镜子里他和顾小少爷的造型。 　　顾棠小嘴一弯：“年年，你看我们像不像袋鼠妈妈和崽崽？” 　　“……” 　　顾启年闭了闭眼。 　　脑中的旖旎被两只蹦蹦跳跳的袋鼠取代。 　　他早该知道，顾棠这小崽子是个浪漫粉碎机！ 　　化妆间门外。 　　方迟抱着衣服回来，刚要推门就听见顾棠说话，隔着门模糊不清的，只依稀听见一句“像不像……什么妈妈和崽崽”。 　　方迟倏然一惊。 　　……原来不是父子情，竟是男妈妈？！ 　　会长和小院长的关系好复杂啊！！！ 　　换好衣服，顾棠去参加剧组为他准备的杀青欢送会。 　　小演员长得好又有灵气，导演舍不得，诚挚邀请：“我几个月后还有部青春戏，棠棠有没有兴趣？” 　　顾棠还没回答，就听顾小少爷冷声问道：“有感情线吗？” 　　导演馋顾小少爷的颜已久，他新剧本里刚好有个冰山校草的角色非常适合，热情地点头：“当然！你也有兴趣？” 　　“不。”顾启年冷冷拒绝。 　　导演：“……” 　　那你问个屁！ 　　顾小少爷得知有感情线，也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对黎影后说道：“顾棠要考实验班。” 　　黎影后一听，立马扯开导演：“想什么呢？乖崽要念书的！” 　　干妈也是妈，同样看重自家崽崽的学习。 　　导演争辩：“念书以后不也要出来工作，早早适应，两边不冲突啊！” 　　“会累到我家乖崽的。” 　　黎影后宝贝地摸摸顾棠的头，“对吧？” 　　顾棠下学期确实需要准备分班考试，不仅仅要考实验班。 　　他听说历年实验班都是按成绩排座位。 　　想成为顾小少爷的同桌，就必须考到年级第二。 　　于是，顾棠认真地点点头：“嗯，谢谢导演，我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导演抹泪：“我会想棠棠的，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黎影后抬起下巴：“我就不会。” 　　导演：“？” 　　“棠棠是我干儿子，想见就见咯。” 　　黎影后高傲尽显，伸手想搂住顾棠，却被顾小少爷一把拉开。 　　顾启年淡淡地说：“黎姨请控制一下自己。” 　　黎影后瞬间就不乐意了：“臭小子，过河你就拆桥，从小就绷着一张小包子脸。” 　　一点都不可爱！ 　　这话要是说出来，顾棠就不爱听了。 　　他肯定会大声反驳：“年年小时候超可爱！” 　　顾启年小朋友天天都顶着一张生人勿进的小脸，只让他一个人摸摸亲亲。 　　顾棠给全剧组都准备了告别小礼物。 　　化妆师和服装师都有，两人高兴又不舍，想给顾棠一个拥抱，被顾棠身边长着一张建模脸的高冷小帅哥刮了一眼。 　　化妆师发出尖叫：“啊啊啊那脸是真实的嘛？可以让我为他化妆吗？” 　　服装师：“那谁啊？竟然没被导演抓来拍戏？” 　　顾棠有种自家孩子被夸的自豪感，莞尔道：“年年是我弟弟，但他可能不爱化妆。” 　　还记得顾小少爷在幼儿园演白雪公主的时候，虽然被他诳得答应出演了，但只要看见老师拿化妆品过来，顾小少爷就跑，老师抓不着他，最后只能素颜上台。 　　全程靠颜值撑。 　　后来老师还说，恐怕她带来的粉底色号都没顾小少爷皮肤白。 　　顾棠跟人聊了一会儿，就被顾启年揽着带走了。 　　等两人走远些。 　　化妆师忽然问服装师：“你跟你哥这样吗？” 　　说着，学顾小少爷的动作，一手揽在服装师腰上，还收紧了下。 　　服装师一下撞在化妆师怀里，倏然一抖。 　　两人同时感慨道：“哥俩感情真好啊……” 　　顾棠准备回家了，想找郁炀道个别。 　　可找遍了剧组，都没找到人。 　　顾启年低头看着手机：“顾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打电话都没人接。” 　　唯一没找的地方，就是郁炀的房车。 　　郁炀是男主，照理说剧组应该给他安排独立化妆间，但他喜欢自己蹲房车上，还总是把房车停在远远的偏僻处。 　　像是里面有什么小秘密似的。 　　顾棠没有打算窥探别人的秘密，准备过去敲敲房车门，如果郁炀在，他就把准备好的小礼物给对方。 　　然而，等顾棠和顾启年走到郁炀的房车旁边，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 　　听声音，像是顾麟和郁炀发生了一些争执。 　　然后“砰”地一声，不知谁撞到了什么。 　　接着就出现一些粘腻的，如同呢喃一般含糊不清的声音。 　　顾棠一惊：“什么情况？” 　　难道小叔被人欺负了？！ 　　车门没关，他管不了了，径直冲上去。 　　刚迈上一步，就被顾小少爷拽下来，捂住了眼睛。 　　顾棠：“？？？” 　　“年年，你看见什么了？” 　　“……” 　　顾启年看见，他家脾气暴躁的小叔被人摁在车窗玻璃上亲得两颊绯红，气儿都喘不上来。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少儿不宜。 　　—————————————— 第51章 　　顾棠被顾小少爷薅下房车。 　　全程两脚都没沾地, 对方一只手还覆在他的眼睛上。 　　像抓小鸡儿似的。 　　一落地，顾棠就不服气地问：“有什么是你能看，我不能看的？” 　　他还是哥哥呢！ 　　顾棠的眼睛还被捂着, 他一说话，一双眼睛眨啊眨。 　　顾启年不怕痒, 但被顾棠的睫毛尖儿搔在手心里, 也觉得掌中那片皮肤麻麻痒痒的。 　　他轻咳一声，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也没看到什么。” 　　顾棠显然不信，拉开顾小少爷的手，秀气的眉拧着：“年年，你怎么出国一趟, 还学会撒谎了？” 　　真要什么都没看见, 急巴巴地拽他下来干什么？ 　　还很可疑地捂住他的眼睛。 　　“车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顾棠盯着对方黑黢黢的眼睛，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 　　顾启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欲言又止。 　　顾棠看顾小少爷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就更紧张了。 　　他怀疑顾麟被打了！ 　　虽然顾麟是老板, 但当众给郁炀一巴掌，多少也有点过分了, 郁炀表面不计较, 要是背后来阴的怎么办？ 　　单论两人的身高差, 以及日常运动量，顾麟就搞不过郁炀！ 　　真要私下发生冲突, 恐怕郁炀一只手就能把顾麟治得服服帖帖。 　　顾棠忙着担心自家小叔, 忽略了自己刚才就是被顾小少爷单手拎下房车的。 　　他一把抓住顾小少爷瘦且结实的胳膊：“年年，郁炀肯定打不过你！” 　　“我们回去帮小叔！” 　　说着就要走, 被顾小少爷一把拽回来。 　　“别去。” 　　顾启年斟酌再三, 只含糊道, “……我们过去不方便。” 　　顾棠眉头皱紧：“为什么？” 　　望着少年这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顾启年很难详细说明他看到的情况，只能偏开视线，低声道：“可能他们在说什么重要的事，不想被打扰。” 　　顾棠满腹狐疑：“是吗？” 　　顾启年僵硬点头：“不然他们为什么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好像也有点道理…… 　　顾棠被对方说服了一小半，但还是觉得有很多疑点。 　　一个多小时后，顾麟和郁炀同时出现。 　　顾棠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脸色。 　　郁炀完全恢复正常，甚至可以算得上愉悦，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脸上又罩上了那副见牙不见眼的假笑。 　　而反观他们家小叔。 　　顾麟脸也红，嘴也肿，眼睛好像也有点肿…… 　　像哭过似的。 　　仔细看，脖颈上似乎还有一个可疑的痕迹。 　　“棠棠，你刚才找我了？” 　　“抱歉，我和你们小叔在房车休息，错过了参加你的杀青欢送会，回头哥再请你吃饭。” 　　郁炀笑眯眯地说道，想伸手拍拍戏中弟弟的肩膀。 　　被顾棠躲开了。 　　“谢谢。” 　　顾棠怀疑对方欺负了小叔，不再热情，也没答应吃饭，只礼貌道了声谢。 　　郁炀并不在意，笑容不变，还问顾麟要不要送他们回去。 　　顾麟摆手：“你是明星，出去容易被拍到，老老实实待在剧组赚钱吧。” 　　说话间的语气和寻常老板没什么区别，带着明显资本主义对劳动人民的压榨。 　　郁炀却很开心，脸上笑容放大：“遵命，听老板的话。” 　　不知为何，听见“老板”两个字后，顾麟的脸倏然变得更红。 　　急不可耐地催促顾棠和顾启年赶紧上车。 　　自己则飞快地坐上驾驶座，一脚油门下去，喂了郁炀一嘴尾气。 　　顶级豪车一下蹿出好远。 　　顾棠坐在后座上，回头还能看见郁炀站在原地对着他们的车屁股缓缓挥手。 　　这会儿恋恋不舍。 　　刚才倒是狠狠欺负！ 　　从顾小少爷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顾棠干脆直接问顾麟：“小叔，你是不是在房车里被郁炀欺负了？” 　　车辆倏然一歪。 　　差点滑路边沟里。 　　顾棠也因为惯性，一头栽进顾小少爷怀里。 　　顾麟抓紧方向盘，脑门上全是虚汗：“路上少说这种危险的话！” 　　顾棠：“？” 　　这哪里危险了？ 　　明明就是在房车里和郁炀打架更危险好吗？！ 　　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顾棠心惊胆战，生怕自家小叔吃了什么闷亏。 　　这时，就听顾小少爷缓缓说道：“……小叔，你们刚才在对戏，是吗？” 　　话音刚落，正在开车的顾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跟着连连点头：“对对对。” 　　顾棠沉默了两秒：“小叔会演戏？” 　　顾麟一边开车，一边满嘴跑火车：“嗨呀，我演技不错呢！但当明星多累啊，依你们小叔这个颜值肯定一不小心就成了顶流，到时候去哪儿都被人围着参观，不就没自由了……” 　　顾棠嘴角抽了抽：“小叔说的对。” 　　他说完就偏开头，往窗外看。 　　在脑子里对系统笃定地说道：“年年和小叔都在撒谎。” 　　【何以见得？】 　　顾棠撇撇嘴：“从小，年年对小叔都是爱答不理的，忽然喊‘小叔’，还帮小叔找借口，你觉得这合理吗？” 　　【不合理……】 　　顾棠：“所以咯，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什么是什么？宿主你发现了什么？是关键的剧情点吗？】 　　堂堂系统竟然开始反问宿主剧情点问题。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统性的扭曲？ 　　顾棠满眼的高深莫测，慢悠悠地说：“还记得你前辈说，顾麟和郁炀是那什么的关系吗？” 　　【这题我会！负——】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顾棠阻止：“打住！” 　　“好不容易才出来，你又想关进去！” 　　系统怕了被主脑关禁闭，立马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安静蹲宿主的答案。 　　顾棠眯起眼睛：“我怀疑，年年可能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 　　【那是什么？】 　　顾棠自己把自己的脸蛋说红了：“不告诉你。”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可描述法。 　　上辈子一直住院，缺失的不仅是没有机会谈恋爱，连人与人之间正常的交往，顾棠都了解不多，更何况是爱人之间的高阶相处方式。 　　他只知道两个那种关系的人在一起亲密的时候，是不能给人看见的。 　　不然就会很羞羞！ 　　总之，不能看，也不能说。 　　顾棠说得不清不楚，反而更加勾起了系统的好奇。 　　【宿主，你好坏！话说一半堪比断章狗，是会被刀的！】 　　系统决定了。 　　宿主不告诉它有什么关系？ 　　它还可以去问温柔善良的前辈啊！ 　　它要去跟着前辈偷偷学习，然后惊艳包括宿主在内的所有人！哼！ 　　于是，系统摸鱼翘班，找前辈去了。 　　顾棠还没发现系统不见了，他刚才担心顾麟，得知顾家小叔没什么大碍后，这会儿又开始担心顾小少爷。 　　看见那种画面，年年一定被吓到了，所以才口不择言地跟他撒谎。 　　顾棠：年年好纯情，我要保护他！ 　　偷偷用余光瞄了顾小少爷一眼，倏然和对方黑色的眼瞳撞上。 　　从小到大偷看人，没有一次不被逮个正着。 　　顾棠的脸皮早就变厚了。 　　干脆弯起眼睛，靠过去，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顾小少爷。 　　这动作本来的意思是浅浅安慰一下对方。 　　因为小叔还在前面开车，后排的两人不方便针对这件事用语言交流，顾棠就用碰碰肩膀的方式，让顾小少爷放宽心。 　　顾棠：看了就看了吧，就当提前学习了。 　　顾启年：“？？？” 　　看见少年狡黠地冲自己挤眉弄眼，顾小少爷没太明白什么意思，但对方撞他肩膀，他是懂的。 　　他们俩小时候就经常这样。 　　每当他心情不好了，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顾棠就轻轻碰碰他的肩膀。 　　两人玩一会儿不倒翁的小游戏。 　　你推不倒我，我也推不倒你。 　　互相顶来顶去一会儿，烦恼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顾棠这动作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来呀，来玩呀！ 　　顾启年被撞得心口软乎乎，像小时候一样反向施力，用肩膀去推顾棠。 　　不过现在的他只能用一点点力气。 　　不然很轻松就能把人推倒。 　　顾棠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真要是输的次数多了，以后就不会再跟他玩这个小游戏了。 　　为了可持续发展，顾小少爷刻意放顾棠赢了几次。 　　还趁着顾棠开心，不动声色地将人家的手抓进掌心里。 　　手指从少年的指缝间穿过。 　　形成十指相扣的状态。 　　顾棠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被这样牵过很多次，逐渐也就习惯了，他麻痹大意地想着，这样的动作比普通的那种牵得紧，比较不容易丢。 　　他和顾小少爷小时候就该这么牵！ 　　说起来，顾小少爷这只手不学艺术可惜了，本身就长得很像艺术品，修长白皙，玉雕似的，每一个骨节都好看得不像话。 　　顾棠在沉浸式吸手。 　　正在开车的顾麟无意间一瞥，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两个侄子的小动作—— 　　他家亲侄子正慵懒地靠在后座玩乖崽的手，而乖崽则安静乖巧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 　　他也经常看到两个小崽崽靠在一起手牵手。 　　但眼下的气氛不对！ 　　他家亲侄子眼中除了愉悦开心之外，还多了一重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放在过去，或许顾麟还看不出来。 　　但有郁炀那个疯子现身说法，他再傻，也不至于看不懂他小侄子在想什么鬼东西。 　　难怪啊！ 　　难怪顾启年刚满十六岁，就被他嫂子丢出去历练，大哥说不急都没用。 　　顾麟当时还担心，难不成大哥身体有什么不适，这才急着想要让顾启年接班，没想到竟是这样…… 　　顾麟瞅着后视镜里黑发墨瞳的漂亮少年，头皮一阵发麻。 　　臭小子！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倒好，直接逮着窝里的薅！ 　　这时，他家小侄子像是有感应似的撩起眼皮，一双黑潭似的眼睛透过后视镜看向他。 　　顾启年淡淡开口：“专心开车。” 　　顾麟：“……” 　　顾家小叔蓦地产生了一种被威胁的不良感觉！ 　　从剧组开回顾宅，路程不算短。 　　身后坐着的两只黏黏糊糊，但不满十八，没有驾驶照，全程都是顾麟一人开。 　　到家后其实已经挺累的了。 　　但顾麟还是急急忙忙跳下车，跑来给顾棠开车门，管家的动作都没他快。 　　管家：“？” 　　拉开车门。 　　顾麟上前，一把牵住顾棠的手。 　　不给顾小少爷半点机会。 　　顾启年：“……” 　　他知道自家小叔幼稚，但没想到幼稚到这种程度。 　　他想牵顾棠的手还不容易？ 　　到了晚上用餐的时候。 　　两个少年在桌子底下手牵手。 　　顾启年个子高，相应的，手也比顾棠大了不少。 　　其实顾棠不矮，但骨骼长得比较娇小。 　　顾小少爷可以一手将顾棠的小爪子包住。 　　当着全家人的面，在桌子下面肆无忌惮地玩，有桌布挡着，没人看得见。 　　顾棠不知道顾小少爷在国外学了什么新鲜的手指按摩操，也就没有挣脱，随便对方怎么揉他，别说，顾小少爷给他按得还挺舒服。 　　唯一的问题是，两人坐在一并排，顾小少爷的右手牵着他的左手。 　　这就造成顾小少爷的右手没法使筷子。 　　只能左手上阵。 　　又不像谢浅那个左撇子这么利索。 　　顾启年吃饭的怪异举动，很快被其他家人发现。 　　苏梅感到很奇怪，疑惑道：“启年，你这……左手使筷子，怎么吃饭啊？” 　　顾棠偏头看顾小少爷，好奇他会怎么说。 　　顾启年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面不改色地说瞎话：“我在S国学到一种保健养生的办法，据说用左手吃饭有助于全面开发脑部，由于减慢了进食速度还能减肥，奶奶也可以试试。” 　　苏梅对养生话题最感兴趣，瞬间眼睛一亮：“是吗？我也试试。” 　　说着，就把筷子换到了左手。 　　姿势优雅却带着一丝丝别扭地缓缓吃起饭来。 　　“……” 　　知子莫若母。 　　沈宁清瞧见儿子这德行，就知道桌子底下是个什么情况。 　　她顾忌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乖崽，只能轻咳一声，用眼神提醒儿子：别太过分了！ 　　顾启年假装没听见咳嗽，也没看见母亲的眼神。 　　他是答应了母亲的建议外出历练，但不代表他愿意跟顾棠分开。 　　恰恰相反。 　　顾小少爷想得很明白。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拥有。 　　要不是为了顾棠，他对顾氏家主的位置没有半点兴趣，就像在学校里，如果不是为了阻止那些投递给顾棠的粉色信件，他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做学生会长。 　　家主工作和会长工作都忙，还耽误他和顾棠在一起的私人时间。 　　想到这里，顾启年的手指在顾棠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顾棠被摸得一痒，本能缩胳膊。 　　又被对方抓回来，重新摁回腿上。 　　大概是当着全家人的面偷偷做小动作的原因，顾棠感觉自己面颊燥得慌，用空闲的那只右手执筷，给顾小少爷夹了一只豆豉蒸凤爪。 　　“年年，吃凤爪。” 　　吃完就把他的爪子放了吧。 　　揉来揉去也搓不出花来。 　　然而，凤爪还没放进顾小少爷碗里，就被另一只碗截胡了。 　　“谢谢乖崽。” 　　顾麟还不知自己抢的是交换“人质”，自以为不让侄子们过于亲密，就是在保护顾棠。 　　他看着碗里自己最讨厌吃的凤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启年不爱吃凤爪，小叔爱吃。” 　　顾棠：“……不，小叔你不爱吃。” 　　顾麟深呼吸：“我爱吃！” 　　说着，“嗷呜”一口把凤爪塞进嘴里，连皮带骨地嚼。 　　顾棠不是很懂。 　　但出于尊敬长辈，他很好心地又夹了一只凤爪给顾麟。 　　顾棠：“吃吧，多着呢。” 　　顾麟：“……” 　　苏梅在一旁发话，敲打顾麟：“从小我怎么教你的？规矩呢？做什么跟孩子们抢吃的？” 　　顾麟强忍不适，怒啃两只鸡爪后，委屈地下巴一抬：“我在长身体！” 　　苏梅：“再长就蹿房梁上去了。” 　　顾麟：“我不够高！” 　　关键时候，顾小少爷在一旁淡淡开口：“所以被郁……” 　　“鱼真好吃！！！” 　　顾麟忽然很大声地说道。 　　顾启年微微勾唇，指着远处的一盘鱼：“那小叔坐过去慢慢吃好了。” 　　不等顾麟反驳，顾小少爷又说：“不然下次见到郁——” 　　“见到鱼一定要多吃！” 　　顾麟乖乖坐去对面，闷头开始干那盆水煮鱼。 　　这回连苏梅都皱起眉：“阿麟，你从小就不吃鱼。” 　　顾麟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改了，挑食不对……” 　　顾棠听了连连点头：“恭喜小叔改掉挑食的毛病。” 　　全家只有顾叭叭在认真吃饭。 　　听见家人们的对话，顾权欣慰地抬起头，看向弟弟：“阿麟，挑食是不好，看你瘦的，喜欢吃就多吃点，今天的鱼就都留给你了。” 　　顾小少爷适时补刀：“小叔，要吃完哦。” 　　顾麟：“……” 　　你小子！ 　　够狠！！！ 　　但顾家小叔是什么人啊？ 　　生来就是不会吃亏的主儿。 　　顾麟长那么大，也就在郁炀手里栽了一回，就不信还治不住半大的小侄子。 　　晚上等到快睡觉的时候，顾麟心生一计。 　　抱起枕头往楼上跑。 　　被守在二楼的沈宁清撞了个正着。 　　沈宁清担心晚上两个小崽子又睡在一起，血气方刚又是容易失控的年纪，别睡出什么事儿来。 　　结果，亲儿子和乖崽一个进了二楼卧室，一个去了三楼，各回各的房间，非常乖，倒是自家小叔子大晚上摸出来往楼上蹿，也不知想干什么。 　　沈宁清比顾麟大了十几岁，向来把顾麟当半个儿子管。 　　出声喊住他：“干嘛去？” 　　黑灯瞎火的，顾麟没看见人，忽然被叫住，吓得身子一抖。 　　转身就看见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缓缓飘过来。 　　顾麟：“啊啊啊啊啊——” 　　“嘘！” 　　沈宁清竖起一根手指头。 　　顾麟看清了人，骤然熄声：“嫂子啊？吓死我了……” 　　“你上楼干什么？你房间在二楼。” 　　“我知道。” 　　顾麟扬了扬手里的枕头，“我上楼找乖崽睡。” 　　沈宁清：“？？？” 　　怎么又一个要找乖崽睡的？！ 　　顾麟小声说：“我帮你盯着他俩。” 　　沈宁清倏然一僵：“……你也发现了？” 　　“可不是嘛。” 　　顾麟叹了口气，随即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一定帮你守住楼上那盆小花。” 　　闻言，沈宁清揉了揉太阳穴：“我本来还准备在这里熬通宵。” 　　俩孩子回来过年好几天呢。 　　几天熬下来，估计她脸上都要长细纹了。 　　现在有顾麟帮忙分忧就好多了，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守住保卫乖崽的警戒线。 　　见顾麟上楼，沈宁清放心地回房睡觉去了。 　　- 　　楼上。 　　顾棠刚洗完澡。 　　正坐在床上整理他的寝具。 　　抱上小枕头，小熊还在顾小少爷那里，被子……太重不用带了，他可以和顾小少爷盖一床。 　　收拾好后，就准备下楼。 　　和顾启年分开回房间，只是为了各自使用浴室比较方便而已。 　　今晚他俩是要一起睡的。 　　分开那么久，他有好多好多话要跟顾小少爷秉烛夜谈！ 　　然而，刚一拉开房门，就见顾麟闪身进来。 　　顾棠茫然：“小叔？” 　　“你不睡觉，跑我房间来干嘛？” 　　顾麟把枕头往顾棠床上一放：“我今晚睡你房间！” 　　顾棠点点头，没有半点异议：“那正好，我去年年的房间睡。” 　　当初谢浅来家里玩，非要睡他房间，他们也是这么安排的。 　　总不能和客人挤一张床。 　　顾麟拉住顾棠的胳膊：“不行！你得陪我！” 　　顾棠有点为难。 　　小叔不是客人，小叔也是家人。 　　但很奇怪，他只有在顾小少爷身边才能睡踏实，一想到和别人睡，就浑身不自在。 　　见顾棠犹豫，顾麟使出浑身解数，闭眼胡诌：“我怕打雷……” 　　顾棠：“？” 　　瞅了瞅窗外月明星稀的天空。 　　顾棠安抚道：“小叔，今晚不下雨，况且冬季下雨也是很少打雷的。” 　　“万一呢！” 　　顾麟抱住顾棠的胳膊，“万一打雷吓到我怎么办？” 　　顾棠心软，只好发信息给顾小少爷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让顾启年自己睡。 　　顾麟见顾棠答应留下，开心地抱住他：“我就知道！没白疼乖崽！” 　　同时心里暗搓搓地想着：他一定要好好看住这盆小花，不能被楼下的拐了去！ 　　“小叔，那我们睡觉吧。” 　　顾棠将枕头放回床上。 　　他的床很大，睡两个人完全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这也是很少邀请顾小少爷上楼来睡，一般都是他跑去楼下的原因。 　　两人喜欢挨在一起睡。 　　和顾麟睡，自然就不会贴在一起了。 　　顾棠规矩地睡在床边边上。 　　一边玩手机，一边助眠。 　　这时，手机忽然一震，收到一条信息。 　　【年年：冷。】 　　就一个字。 　　足以让顾棠心疼。 　　顾小少爷体温偏低，冬天格外怕冷，没有他暖被窝，估计睡得不怎么舒服。 　　不等顾棠回复消息，对面又发来一条。 　　【年年：好冷。[瑟瑟发抖.jpg]】 　　顾小少爷极少发表情包，这次发来的是一个牙齿发颤的小熊崽，连圆圆的小耳朵上都结了冰，缩在墙脚瑟瑟发抖。 　　顾棠更心疼了，敲字—— 　　【暖气开高点？冲个热水袋？被子再多加一床吧？】 　　他连着发去了三条建议。 　　对面有一会儿没动静，随后连续发来三个“瑟瑟发抖”表情包。 　　那只可怜的小熊身上的冰一张图比一张图多。 　　最后一张图，小熊脸色都发青了。 　　看起来快要被冻死。 　　顾棠咬了咬唇，回头看了眼顾麟。 　　也不知顾家小叔白天经历了什么事，这会儿睡得很沉，别说怕打雷，就算雷打在耳朵边上，顾麟都未必听得见。 　　顾棠给顾小少爷发信息： 　　【小叔睡着了，要不……我下来？】 　　对面几乎是秒回。 　　【年年：等你。】 　　作者有话说： 　　年年（表面）：冷。 　　年年（心里）：想。 　　棠棠：来了！ 　　小叔：呜呜呜，小花他自己端盆跑了…… 　　—————————————— 第52章 　　顾棠怕动静大了把顾麟吵醒, 连枕头都没拿，就溜出了房间。 　　先去厨房摸点零食，再去找顾小少爷一起分享。 　　顾棠像只仓鼠似的把身上能装零食的地方都装了, 裤腰松紧带上都绑了两包薯片，手里还端着个小蛋糕, 美滋滋地往顾小少爷房间走。 　　顾宅的夜晚静悄悄。 　　别墅窗外只有户外灯亮着柔和的光。 　　之前下的雪已经全部融化, 院子里树木的枯枝清晰可见，也有一些顽强的品种，如腊梅之类，凌寒开放，隆冬腊月最是冻人。 　　这种天气, 顾小少爷会怕冷也正常。 　　顾棠加快脚步, 往二楼去。 　　一上楼，就看见一道细长的暖色灯光落在地板上。 　　知道他要来, 顾小少爷给他留了条门缝。 　　“年年！” 　　顾棠从门缝探进一个小脑袋。 　　本以为顾小少爷已经睡觉了, 没想到人还坐在书桌前。 　　听见他的声音, 顾小少爷转回身，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进来。” 　　顾棠本能地一猫腰, 狗狗祟祟地进来, 顺腿用脚把门关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的。 　　但顾棠向来乖, 顾小少爷让他小声点，他就踮着脚尖, 继续狗狗祟祟地小碎步挪到对方身边, 将手里的小蛋糕，睡衣口袋里装的吃的喝的全部放在桌子上。 　　在顾启年以为他已经掏完了时候, 顾棠把衣服一掀。 　　从裤腰带上扯下两袋薯片。 　　顾启年：“……” 　　少年细白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 　　顾启年也不知道顾棠这些年把食物都吃到哪里去了。 　　意识到自己不该一直盯着顾棠的小肚皮, 这有占人便宜的嫌疑, 顾小少爷偏开视线，低声道。 　　“大晚上的吃那么多，不消化。” 　　“有什么关系。” 　　顾棠乐呵呵的，“反正年年也没睡，我们秉烛夜谈，一起吃零食！” 　　小时候顾棠就是这样。 　　时不时心血来潮闹着要来个围炉夜话。 　　但通常都是小嘴叭叭地一边吃一边说，零食吃完，顾棠也睡得像小猪一样。 　　秉烛夜谈…… 　　不存在的。 　　聊天的时长和零食的量成正比。 　　顾启年十分了解顾棠的尿性，不戳穿他，也不动手去拿零食吃。 　　他和顾棠的相处模式基本是：顾棠说，他听。 　　他不吃零食，顾棠就能多吃一会儿。 　　也就能多说一会儿话。 　　他喜欢听顾棠说话。 　　像只春天的小黄鹂鸟，嘴巴叽叽喳喳，一刻不得停，小巧玲珑的身体蹦来跳去，但一点不会让人烦，只让人想把小鸟捧在掌心赏玩。 　　顾棠可比黄鹂鸟可爱多了。 　　他对顾棠的心也不仅仅只有赏玩那么简单…… 　　他要的是顾棠的全部，相对的，他也会付出自己的全部。 　　所以需要尽快了解顾氏。 　　争取一成年，就让他爹退休回家。 　　坐上家主的位置后，至少在家里，就没人能阻止他了。 　　顾启年闭了闭眼，再睁开，将自己沉浸在顾氏繁杂的事务中，做着远超于他目前年龄的工作。 　　“噗呲——” 　　顾棠拧开了一瓶快乐肥宅水。 　　桌面上被他刚才放下来的零食占了大半空间。 　　见顾小少爷憋屈地伏案在一旁，顾棠不好意思地上前将食物摞到一边。 　　好奇问道：“年年不睡觉，还在干什么？” 　　说着，他狡黠地一笑：“嘿嘿，不会是在赶寒假作业吧？” 　　出国一时爽，赶作业火葬场！ 　　没想到未来的顾大佬还有开学前熬夜赶作业的一天。 　　真稀罕啊…… 　　顾棠看热闹的小坏心思才冒一点点头，就被浇灭了。 　　零食拿开，桌面上的文件现出真身。 　　这哪是什么寒假作业？ 　　分明是顾氏的重要账目，还有一些文件信函。 　　顾棠一个都看不懂。 　　顾棠：“是我唐突了，打扰打扰。” 　　那不是他能涉足的领域。 　　抱着薯片坐在顾小少爷身后“咔嚓咔嚓”地吃。 　　见顾棠自觉避嫌，躲到后面不看文件，顾启年转头问他：“我还有一会儿，你等着，会无聊吗？” 　　顾棠摇头，小嘴都没停下。 　　“咔嚓咔嚓。” 　　“吨吨吨。” 　　一口薯片，一口肥宅水。 　　快乐似神仙。 　　他一点都不无聊。 　　顾小少爷工作，他吃粮，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顾启年：“……” 　　他知道顾棠心大，但这都快成年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倒是没什么不好。 　　从顾启年的内心，他恨不能顾棠一辈子都长不大，在他面前毫不设防，永远保持这般天真单纯。 　　但另一方面，顾棠若是长不大，感情方面一直不开窍怎么办？ 　　这会儿，坐在床上的少年已经把毛绒拖鞋蹬掉了，两条白皙的小腿挂在床沿边，怡然自得地晃来晃去。 　　脚踝细得他一手就能握住。 　　顾启年感觉喉咙有点干。 　　伸手从顾棠的零食堆中找到自己的水杯，想灌口水。 　　“哎，别喝冷的！” 　　顾棠蹦下床，把薯片肥宅水放一边，拍拍手过来帮顾小少爷倒水，“年年不是怕冷么，怎么还喝凉的？夜里喝凉水对胃不好。” 　　谁都以为顾棠没心没肺，其实他心细着呢。 　　关键要看对什么人。 　　顾棠记得原书小说里有提到一句—— 　　未来的顾大佬胃不太好，时不时会痛一下。 　　小说为了塑造一个美强惨的主角，会在角色身上叠加一些令人心疼的Buff。 　　但他不想要顾小少爷疼。 　　他家顾小少爷又美又强就够了，要什么惨？ 　　原书已经把顾启年小朋友的童年期整得够惨了，就当是上辈子已经惨过了，这辈子，他要让顾小少爷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顾棠端来一杯暖乎乎的热水，还很贴心地将小毛毯盖在顾小少爷的肩上。 　　忙完这一切。 　　他继续坐回床脚吃零食。 　　顾棠：“咔嚓咔嚓。” 　　“……” 　　顾启年深吸一口气。 　　他喝了口水，胃里暖了。 　　肩上盖着厚实的毛毯，身上也暖了。 　　其实室内暖气充足，他本来也不冷。 　　跟顾棠喊冷，只是想把人召唤来的借口罢了。 　　毕竟，他不能直白地说“想”。 　　这种话，顾棠可以说，他不能说。 　　顾棠说想他，那就是单纯直白地想，不含半点杂质，纯粹又干净。 　　但他的“想”中包含了浓浓的欲念，和几乎快要压不住的占有欲，那些不可见光的黑暗情绪只要破开一个小口，就会像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 　　最终变得不可控制…… 　　顾棠瞧见顾小少爷敛着长长的睫毛，盯着水杯发呆，像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他也不客气，抬脚，光溜溜的脚尖踢了踢对方梆硬的后腰。 　　顾棠像个小周扒皮一般催促道：“干嘛呢？快点干完活，来陪我聊天。” 　　不然，他一个人就快把零食嗑完了！ 　　顾启年抬眸看他一眼，忽然道：“我还是冷。” 　　顾棠：“？” 　　低头看看自己单薄的睡衣睡裤，再看看被他用厚毛毯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顾小少爷。 　　还冷？ 　　不应当啊！ 　　“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顾棠忽然警觉，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 　　别看顾小少爷运动多，因为体温低，平时又不注重保养，生病的次数比他还多呢！ 　　在顾棠眼里，能一拳一个壮汉的顾小少爷就是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小白花”望着他，轻轻都摇了摇头，低声道：“就是单纯冷，要不然……你坐近点？” 　　顾棠：“？？？” 　　虽然莫名其妙，但顾棠并不怀疑对方的话。 　　吭哧吭哧端了张椅子，坐在顾小少爷旁边，给人当小暖炉。 　　顾启年却摇头：“不行，还是冷。” 　　顾棠又把椅子挪近，两人快贴在一起了。 　　顾启年：“还冷……” 　　“……” 　　顾棠皱眉头，“我的热量没办法在空气里传导，辐射不了那么远！” 　　而且他只有37度的体温，又不是什么电热小太阳，也没有特异功能。 　　被窝里捂一捂就差不多了，哪可能隔空导热？ 　　“那你就再近一点。” 　　顾小少爷发话了。 　　两人肩并肩坐着，顾棠看看两人肩膀中间那么一丢丢几乎不存在的距离，不知道还能如何更近一点。 　　想了想，干脆脑袋一歪，往人肩膀上一靠，伸手环住对方的腰，伸腿搁在顾小少爷的膝上。 　　整个人像是挂在对方的身上。 　　这总行了叭？ 　　没办法再近了！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的体温能发挥多大作用，但他这样做后，顾小少爷平直的唇线就弯了起来，嘴角微微上翘。 　　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 　　既然这样，他就不动了。 　　老实说，顾小少爷的身材还挺适合攀爬的。 　　肩宽腰窄，看着瘦，其实很结实。 　　挂在上面相当舒服。 　　顾棠心安理得地晃晃脚。 　　唯一的问题是，趴在顾小少爷身上就不能吃薯片了，不然食物碎渣会掉在对方脖子里。 　　这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太难受了。 　　顾棠不舍得折腾顾小少爷，况且他也吃了大半袋薯片，也该换换胃口了。 　　手指动了动。 　　“……吃哪一个呢？” 　　小蛋糕吧！ 　　顾棠伸手端过蛋糕盘，小心地吃。 　　蛋糕软软的，落下来的渣渣比脆薄的薯片好控制多了，加上有盘子托着，不会掉的到处都是。 　　他吃东西的时候，顾小少爷还在办公。 　　顾棠也不是故意要看，但他又不是个瞎子，坐在这里，靠得那么近，目光避无可避。 　　“这些不用保密吗？是我能看的吗？” 　　顾棠颇有几分担心地问道。 　　从刚才开始，顾小少爷半点没有避讳他。 　　万一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多不好啊…… 　　少年贴在耳边嗫嚅，一开口说话，嘴里就吐出一股草莓和奶油混合的甜味。 　　顾启年都不用转头看，就知道对方在吃草莓小蛋糕，微微勾了勾唇：“你能看得懂？” 　　顾棠摇头：“所有的字都认得，组合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顾启年笑容放大：“那不就行了。” 　　顾棠一愣：“……难不成，这还真是顾氏的保密文件？！” 　　那怎么能这样大喇喇地摊开给外人看啊？！！ 　　顾棠着急地教育没有防范心的顾小少爷：“万一我骗你的呢？万一我能看懂，看完以后转脸就去出卖顾家怎么办？” 　　整个商界有多少人想得到顾氏的机密。 　　别说整本账目，就算单独一页拍张照片出去，都能换来天价佣金。 　　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能看懂，就能把顾氏卖了。 　　原书里那个假少爷就是因为背信忘义，不顾养育之恩出卖顾家，最后才被男主一下子摁死的。 　　顾棠觉得原书里的假少爷活该。 　　他不会这么做，但他怕顾小少爷稀里糊涂栽别人手里。 　　顾棠恨不能抓住人肩膀，狠狠摇晃，让对方清醒一点：“年年，你要有防人之心啊！” 　　顾启年眼皮都没抬：“防谁都没必要防你。” 　　顾棠想到原书中，就因为被假少爷陷害，顾氏和顾小少爷都陷入低迷的那段日子，就痛心疾首：“我最危险了！” 　　顾启年偏头看他：“嗯？” 　　顾棠指着自己：“我来历不明！” 　　闻言，顾启年蹙起眉头：“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顾棠想到那些丧心病狂的剧情任务，心虚：“我目的不纯……” 　　顾小少爷歪头：“不纯？你想做什么呢？” 　　顾棠对着手指头：“……我要是想抢你的东西怎么办？” 　　看看周围，横竖要给顾小少爷举个例子。 　　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顾棠指着天花板：“我想抢你家这栋房子，想抢你家公司，想抢顾氏继承人的位置，你怎么办？” 　　“这是你家。” 　　顾启年用强调的语气纠正道。 　　眼睛都没眨一下，“想要就给你，我的就是你的。” 　　“根本不需要抢。” 　　顾棠：“……” 　　啊啊啊啊啊！ 　　他家顾启年小朋友太傻了！ 　　顾棠深吸一口气，咬牙：“如果我是个坏人……” 　　不等他说完，顾小少爷薄唇轻启，从善如流地接话：“我就陪你一起做坏事。” 　　顾棠无语，抬手对着顾小少爷指指点点：“年年，你三观不正！” 　　顾启年笑起来：“嗯，三观跟着你跑。” 　　“你……” 　　顾棠刚想再说点什么，对方忽然倾身凑近。 　　两人鼻尖之间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顾小少爷极致漂亮的脸近在眼前，顾棠像被吓到的小动物似的，脊背汗毛顿时炸开，一动都不敢动。 　　“干，干嘛……” 　　顾棠觉得有点别扭，想偏开视线。 　　但眼睛又被对方的黑瞳锁定住，只能直视对方，任由两人气息缠绕。 　　顾启年静静地盯了少年几秒，缓缓开口：“所以，为了我的三观，你要做个好人。” 　　顾棠好不容易才将嘴里的蛋糕咽下去，轻轻“嗯”了一小声。 　　其实脑子是空白的。 　　根本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顾小少爷这会儿要是说：把你卖掉行不行？ 　　顾棠估计自己也会傻乎乎的：嗯嗯。 　　面前的人，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往下看，羽扇似的长睫微垂，像是在看他的嘴唇。 　　“！！！” 　　顾棠紧张得想要跑了。 　　就在这时，对方又开口问道：“蛋糕好吃吗？” 　　问完，顾小少爷就将身体收回去，自然而然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好吃……” 　　顾棠呐呐地说。 　　刚才，他心脏跳得几乎快要蹦出来…… 　　顾小少爷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轻飘飘说：“我也想吃。” 　　这样日常的对话，让顾棠稍稍回神。 　　“你不早说，我刚吃完……” 　　装蛋糕的盘子里空空如也。 　　顾启年挑眉：“是吗？那怎么办？” 　　“你吃独食不好吧？” 　　顾棠有点惭愧，垂下头，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顶杵在对方眼前：“我下楼给你拿块儿别的？” 　　草莓蛋糕就那一块。 　　他刚才只当顾小少爷不爱吃甜食，问都没问，直接把唯一的草莓蛋糕炫完了。 　　顾启年摇头：“不想吃别的，我只吃那块。”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顾棠茫然：“啊？” 　　顾小少爷勾着嘴角：“你说蛋糕好吃，我不吃你那块，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对哦……” 　　顾棠懵懵的，一脸很好骗的样子，“那怎么办呀？” 　　话音刚落，唇角边微微一凉。 　　顾小少爷伸手在他嘴边抹了一下，随后舔了舔指尖。 　　“是挺好吃的。” 　　“看，你从来不会骗我，所以我为什么不信任你？” 　　顾棠脸蛋爆红。 　　从脸颊一直烫到耳朵根。 　　顾小少爷想证明不会被他骗，也不用弄得那么，那么…… 　　顾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脑中挥之不去的全是顾启年刚才伸出舌尖，舔手指的动作。 　　顾小少爷的容貌本就艳丽，平时气质高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但刚才那个动作，近乎艳极至妖，无关乎性别，任谁看都会被迷得死去活来。 　　顾棠用仅存的最后一点点理智，艰难道：“万一，万一哪天我变坏了，骗了你呢？” 　　“认了。” 　　顾启年不假思索地回答。 　　顾棠：“？” 　　见顾棠流露出迷茫的表情，顾启年抬手摸着他睡衣领口的布边，慢慢给他说明：“你如果骗我，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必然会原谅。” 　　“二，我做了天理难容的事，你看不下去替天行道，是我活该。” 　　顾启年扯起嘴角：“不管哪种可能，我都认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棠张了张嘴，僵硬道：“……没。” 　　顾小少爷是真的长大了。 　　竟然想得那么深…… 　　不知不觉间，顾启年小朋友已经近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顾棠担忧地搓搓脸。 　　他上辈子也才活到十八岁，长期住院不怎么能接触人，恐怕心智都比不上人家刚成年的，更别说跟顾小少爷比。 　　哎呀！ 　　他的哥哥地位不会保不住了吧？！ 　　顾棠不放心，扯了扯顾小少爷的衣角，想寻求一点安全感：“你喊我一声哥。” 　　顾启年：“……” 　　倒也不是不行。 　　如果顾棠想要，他可以满足他。 　　凑近少年的耳廓，低低地喊了一声。 　　顾棠感觉到顾小少爷的嘴唇压在他的耳朵上，对方一开口，声音带动耳膜震动，令他整个人麻得一颤。 　　身体都变得酥软无力。 　　好在顾小少爷喊过一声后就放开他，站起来去卫生间了。 　　顾棠失了魂似的。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等，等会儿！我也来刷牙！” 　　小时候断过门牙，一辈子都记得吃完零食要刷干净牙齿才能睡觉。 　　毕竟他没有换牙的机会了！ 　　顾棠逼着自己别想顾小少爷的嘴唇，想想自己的牙。 　　然而，他扶着桌子一站起来，顿时觉得两只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软绵绵。 　　也不知道顾小少爷那一声“哥”哪来的这么大威力…… 　　次日一早。 　　顾启年就去健身房撸铁发泄。 　　忽然能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不让他和顾棠睡在一起是对的。 　　否则，看着心上人在怀里睡着，他很有可能会变成一头不受控的野兽，弄得不好，哪天会伤害顾棠也说不定…… 　　顾小少爷烦躁地捏了捏鼻梁。 　　心情本就不好，刚走进餐厅，就遇见顾麟。 　　顾麟一把抓住他：“昨晚乖崽是不是被你拐走了？” 　　顾启年用舌尖顶了下腮，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 　　“你把乖崽怎么了？！” 　　顾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炸开，抬手颤巍巍地指着小侄子，“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顾启年拍开自家小叔的猫爪子，坐在餐桌自己的座位上：“什么事？” 　　“我还小，不懂。” 　　“小叔是过来人，跟我说清楚点？” 　　顾麟被说了个大红脸，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在餐桌对面，用筷子指着丧心病狂的小侄子，筷尖颤抖，声音却压得很低：“你说，乖崽为什么还没起床？” 　　顾启年拿起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吃：“你什么时候看见他这个钟点起过床？” 　　“那倒也是……” 　　顾麟稍稍松了口气。 　　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抱着乖崽的枕头，人去床空。 　　他当即就慌了。 　　不过看他家小侄子这副欲求不满的臭德行，还要靠运动发泄，想想应该还没发生什么事。 　　还好还好…… 　　不然，乖崽可怜，他也要被嫂子鲨了！ 　　顾启年想到昨晚顾麟要找顾棠睡觉，就来气。 　　余光瞥见桌上有碗鱼片粥。 　　顾小少爷勾起邪恶的嘴角，趁着其他家人落座时，刻意大声道：“郁炀——” 　　“鱼养胃！！！” 　　顾麟都被整出条件反射了。 　　噌地一下站起来，去舀鱼片粥：“我最爱吃鱼！” 　　顾权看了非常满意：“不挑食就对了，不够再让厨房煮。” 　　顾麟哭都哭不出来：“谢谢大哥……” 　　今天也是顾家小叔努力改掉挑食毛病的一天。 　　众人吃到一半，刚睡醒的顾棠姗姗来迟。 　　顾家纵容他睡懒觉，如果错过了饭点，厨房还会给他单独留一份早餐，所以只要放假，他早上都是不慌不忙的。 　　“顾叭叭，沈姨姨早！” 　　“小叔早！” 　　梅奶奶跟他一样爱睡懒觉，还没起呢。 　　顾棠坐在顾小少爷身边，碰碰他的肩膀：“年年也早。” 　　说完，还关心地问：“你胳膊还好吧？被我枕一夜麻不麻？” 　　“当啷————” 　　顾麟打翻了汤勺。 　　沈宁清抬眸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头看向孩子们：“乖崽昨晚睡得好吗？” 　　顾棠老实地点点头：“跟年年一起睡，就睡得很香。” 　　“那就好……” 　　沈宁清放下心来。 　　乖崽睡得踏实，看来儿子没做混账事。 　　一吃完饭，沈宁清暗中给了亲儿子一个眼色：你给我过来！ 　　母子俩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顾启年主动说道：“我暂时不会和顾棠睡了，你放心。” 　　沈宁清：“我会信？” 　　儿子什么秉性她还能不知道？ 　　在感情事上，父子都是有遗传的。 　　当年顾权怎么对她死缠烂打穷追猛舍的，现在恐怕她亲儿子都要在乖崽身上来一套。 　　母子俩有着同样的黑色眼瞳。 　　互相一看，对方的心思了如指掌。 　　顾启年注视着母亲的眼睛，薄薄的唇颤动了一下：“我怕伤害他。” 　　沈宁清：“……” 　　听儿子这么说，莫名心下一软。 　　但乖崽也是她的孩子。 　　她都要保护。 　　沈宁清叹了口气：“你们还小，心理还没成型，有些想法可能是不成熟的。” 　　顾启年并不反驳母亲的话。 　　等母亲说完，他才开口，语气坚定道：“不和顾棠睡是为了保护他，年后我还要去S国，将他暂存在你这里，请帮我照顾好他。” 　　“当然了，还用你说。” 　　沈宁清心想这不废话嘛，乖崽是她家的宝，能不照顾好吗？ 　　顾启年点点头：“谢谢。” 　　说完，就离开书房。 　　气势俨然已经不输顾权。 　　沈宁清站在原地，望着顾启年的背影，稍稍回味了下儿子刚才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沈宁清：？等下！ 　　什么叫帮他照顾？ 　　乖崽什么时候就变成他的了？？？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帮我照顾他。 　　妈妈：好。 　　妈妈：？？我是不是被绕进去了！ 　　—————————————— 第53章 　　过完年, 顾小少爷又出国了。 　　这回一走就是一整个学期，冬去春来，又见夏末。 　　高二（1）班教室内。 　　顾棠单手托腮, 坐在窗边发呆。 　　他眼睁睁看着窗外的花随着季节变化开了又谢，从三月的迎春变成了九月的金桂, 顾小少爷还是没有回来。 　　甜甜的桂花香味随风而来, 沁人心脾。 　　顾棠鼻尖动了动，想着晚点去树下捡一些掉落的花瓣，洗干净放在顾小少爷的抽屉里。 　　等人一回来就能闻到满抽屉的花香。 　　他想为他留住这个季节。 　　春天的迎春和白玉兰，夏天的牵牛和紫薇，顾棠都给对方留了。 　　起初只要一低头, 就能闻见抽屉里有浓郁的花香, 但随着时间推移，顾小少爷一直不回来, 顾棠只好将那些鲜花处理成干花, 装进一个个小香包里。 　　低头朝身边抽屉里望去—— 　　巴掌大的小香包蹲了一排。 　　顾棠叹了口气：“再不回来, 又要多出一个桂花香包了。” 　　为了和顾小少爷做同桌，顾棠在高一下学期格外努力。 　　他常规保持在年级第五到第十之间的名次, 看似离第二名不远, 但排名越靠前, 同学们之间的分数就咬得越紧，一步都不能放松。 　　趁顾小少爷不在家的那段日子, 顾棠一改往日懒散的状态, 狠命卷了一把。 　　终于让他如愿以偿。 　　在分班考试中，顾棠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实验班。 　　顾小少爷的考试是在国外进行的。 　　经过学校批准, 直接在线开考, 不同科目的老师在视频里直接出题, 让顾小少爷现场做。 　　这相当于考试的时候，几个监考老师同时站在背后，盯着你做卷子。 　　得知顾小少爷将采用这种方式考试后，朱旭就惊恐万分地尖叫道：“太令人窒息了！” 　　可就是在这样窒息的状况下。 　　顾小少爷依然稳稳坐在第一的位置上。 　　比顾棠还高了六分。 　　顾棠当即就给对方发去一个“6”。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第一名，因为只差六分，他就拿到全科满分了。 　　没想到！ 　　顾小少爷直接全部拿满！ 　　连语文和英语作文都是满分…… 　　实验班严格遵照狼性教学模式，能进这个班的，都足够优秀，所以没什么好学生帮助坏学生的说法，座位表就按名次顺序来。 　　第一名和第二名同桌，第三名和第四名……以此类推。 　　不仅如此，第一、二名还将获得一个自己选位置的资格。 　　顾启年不在，选位置由顾棠一人决定，他想都不想，径直走到第四组最后一排坐下。 　　小眼镜很不理解，好心提醒顾棠：“这个位置不好，离讲台太远了，容易被前面同学挡住。” 　　段正宇特别羡慕顾棠能自己选座位。 　　要是他选，他就选第二组或者第三组第一排！ 　　他不怕吃粉笔灰，因为个头不高，又近视，他就想坐前面看得清楚一点，上课也比较容易集中精神。 　　可惜他偏科严重，数学满分，英语和语文成绩一般，总分虽然大有进步地考到了第八名，但痛失选位置的资格。 　　“没事，顾棠和顾启年个子高，不存在你的烦恼。” 　　宋晨抱臂立在旁边，同情地看着小眼镜。 　　段正宇：“……” 　　为什么两个艺术班的考过来，排名都比他靠前？ 　　顾棠也就算了，就连宋晨都在他前面，考了个第七名！ 　　也就是说，未来的两年他将和这位大个子的学生副会长成为同桌，坐不到前排了呜呜呜…… 　　顾棠安慰他：“正宇，看不清的笔记，我借你抄。” 　　段正宇顿时镜片一闪：“棠棠你真好！” 　　宋晨其实是个热心肠，闻言也说：“何必舍近求远？我借你抄不是更方便？” 　　段正宇藏在两个“小酒瓶底”后面的眼睛更亮了：“谢谢，谢谢你们！” 　　有大个子同桌也挺好的！ 　　他记笔记动作慢，能看见也未必能记全，宋晨的笔记出了名的工整，能借他学习可真好啊！ 　　对于顾棠会选这么靠后的位置，小眼镜还是不理解：“棠棠，你真的不换位置了吗？” 　　顾棠摇头：“不换。” 　　段正宇：“为什么呀？” 　　顾棠弯起眼睛，粲然一笑：“这个位置年年喜欢。”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晶莹透亮。 　　顾棠抬手指向窗外，“这里风景好。” 　　“……” 　　段正宇童年的记忆开始复苏。 　　当年！ 　　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顾启年就是用这句话拐走了他可可爱爱的小同桌！ 　　顾启年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排，故意不理自己的同桌，目的就是抢走他的同桌，顾启年还跟顾棠说第四组窗边风景好，忽悠顾棠去跟老师说要换座位！ 　　真狗啊！ 　　简直太坏了！ 　　但坏小孩，如今成了学生会长，还是全校的第一名。 　　小眼镜只敢在心里偷偷逼逼两句。 　　- 　　午休时间。 　　谢浅和朱旭过来找顾棠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看着顾棠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朱旭担忧：“顾启年不会不回来了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 　　谢浅有理有据地说，“以顾氏的财力，顾启年就算不参加高考也不影响他未来的身份，更何况他成绩好，在哪儿不是学？” 　　说起高考。 　　朱旭用胳膊肘撞了谢浅一下：“你小子也不用参加高考，赖在学校干什么？看见你就烦。” 　　谢浅前不久参加了一场重要的钢琴赛事。 　　拿到了首席。 　　这奖项在国际上都很有分量，当即有艺术学院主动向谢浅抛出橄榄枝，给了保送名额。 　　江城一中还在升旗仪式上点名表扬谢浅。 　　这种时候上台说话，正常人基本都是“感谢父母，感谢老师，感谢学校”那些套话。 　　但没想到，向来傲气的钢琴小王子在国旗下的讲话中，上来第一句竟然说道：“感谢顾棠同学为了冲分班考试名次没时间去参赛，给了我这个宝贵的机会！” 　　全校师生：“？？？” 　　谢浅虽然说话直，经常讨人厌，但他不说假话。 　　外行或许看不出来，但谢浅很清楚顾棠的钢琴造诣远在他之上，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顾棠在外面很少弹琴。 　　他几次去顾家做客，才能有机会和顾棠切磋一下技艺。 　　这次比赛获奖的曲目，还是顾棠给了他建议，他才拿下首席的。 　　不感谢顾棠感谢谁？ 　　拿到了保送名额，但谢浅没有离校的打算，还是死皮赖脸地蹲在宿舍里。 　　“一个人多寂寞啊，不上学多无聊？我又不是顾启年，在外面还能过丰富多彩的豪门继承人生活。” 　　谢浅流露出一丝羡慕的表情，“国外中学生扮舞会都是可以带女伴出席的，能见到好多漂亮的小姐姐！” 　　朱旭一巴掌拍在谢浅的后脑勺上：“你小子成天就知道想这些花里胡哨的！” 　　谢浅被打了，立马转头去跟顾棠告状：“棠棠，你看他！” 　　顾棠笑得弯起眼睛：“活该，谁叫你总想小姐姐。” 　　高二开始，同学们像是一下子长大了。 　　四处散发着青春洋溢的荷尔蒙气息。 　　谢浅身为钢琴小王子，顶着一张不错的脸，在外面又能装，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就是学生时期最让人心动的那种男生，加上比赛获奖，一下子收到了很多情书。 　　“反正早晚都要找媳妇，有什么好避讳的？” 　　谢浅可得意了，下巴扬得高高的，还不忘拉踩一下顾棠，“不早点关注小姐姐，就会像棠棠这样。” 　　顾棠一脸懵：“我怎么了？” 　　谢浅咧嘴坏笑：“会变成别人的老婆——” 　　顾棠：“？？？” 　　段正宇推了下小眼镜：“棠棠是男生，才不会变成别人的老婆。” 　　谢浅耸耸肩：“又不是没有男老婆，很多国家都有啊，就顾启年去的那个S国，男人就可以和男人结婚。” 　　顾棠听得一阵无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朱旭挠挠头：“你不会最近都没有关注网上消息，也没看到热搜吧？” 　　顾棠：“？” 　　“你参演的那部电影，暑期上映了，你火啦！” 　　朱旭打开热搜和相关消息给顾棠看。 　　电影上映顾棠是知道的，顾麟还说市场反馈相当好，星麟传媒大赚了一笔，还说要帮他开通超话，收留因为九皇子葬身火海而心碎的影迷们。 　　苏梅也看了这部电影，被小九的死虐得哭哭啼啼。 　　顾棠心疼梅奶奶，也连带着心疼被九皇子虐到的观众，心软地同意顾麟搞超话。 　　但他自己没空打理，就全权交给顾麟负责，只在一开始瞄了两眼，加上平时也没有注意娱乐圈新闻的习惯。 　　顾棠并不知道超话演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想到…… 　　观众们看完电影后，就把对九皇子的爱转移到了他身上。 　　一开始，九皇子的超话还挺正常的，都是些讨论剧情的，还有一些九皇子的妈粉，说要替皇后好好疼爱小九。 　　渐渐的，爱开始变质…… 　　等到顾棠现在再打开一看，顿时两眼一黑—— 　　超话里满屏全是“老婆”。 　　“呜呜呜，演小九的宝贝是我老婆！昨晚还在我被窝里！” 　　“胡说！小九明明在我被窝里！你们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抢我的？” 　　“都别打了，我在这里替家妻赔罪了，都是他的美貌惹得祸。” 　　玩梗的不少。 　　还有不管不顾直接一串“老婆”喊过去的。 　　顾棠翻了几页，看得满头问号：“这什么情况？！” 　　他上辈子无聊时会看看娱乐圈新闻，最夸张也就见过喊明星“老公”的，没见过对着男生喊“老婆”的……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谢浅拍拍顾棠的肩，告诉他就是这样的。 　　现在很流行喊老婆，很A很刚的艺人都难以幸免，更别说像顾棠这样奶乎乎的小嫩肉。 　　顾棠：“……真可怕啊。” 　　“谁说不是呢。” 　　谢浅啧啧嘴，“还好他们不知道你的真名和身份，不然能追到学校来。” 　　要不怎么说谢浅是乌鸦嘴呢？ 　　当天下午，顾棠的身份就被扒出来了！ 　　之前在开学典礼上，顾棠和顾小少爷合作表演四手联弹，被同学拍了视频上传网络，小小的火了一把，只不过因为是素人，网友欣赏一下颜值和才艺，也就将顾棠缓缓放过。 　　然而，网络是有记忆的。 　　也不知道哪位粉丝是数据库成精，瞅着大银幕上的九皇子，居然想起了弹琴的顾棠。 　　把钢琴少年扒拉出来，和九皇子的脸一比对—— 　　虽然弹琴的时候顾棠才上初中，个子小小的，模样也长得很稚嫩，但五官轮廓变化不大，只是现在褪去了几分青涩，身体抽长了，脸蛋也更加清隽好看。 　　粉丝当场尖叫：“正是家妻！！！” 　　下面立马有人接话。 　　“原来吾妻名为顾棠，棠棠……嘿嘿，糖糖真好听！” 　　“粉丝名有了！就叫糖霜！” 　　“我是趴在老婆身上的一粒洁白的霜尘，每天只想和老婆贴贴，请老婆不要把我吹开呜呜呜……” 　　很快，顾棠就收到了蜂拥而来的粉红信件。 　　就连去食堂吃个饭，也能遇到好几个表白的。 　　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高喊：“老婆！嫁给我！爱你一辈砸！” 　　说着还给他比了颗超大的心。 　　“……” 　　顾棠嘴里叼着小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能尴尬笑笑。 　　抬起小手挥了挥。 　　立即引起一片尖叫。 　　搞得好像他的手是什么尖叫阀门，一挥就是开，一收就是关。 　　校园追星还公开示爱，学生会管不管？ 　　当然管！ 　　但这不是老大不在嘛…… 　　副会长宋晨忙得焦头烂额：“完了完了，堵不住了……” 　　于是，他干脆加入了拍拍大队，让方迟端着相机，跟顾棠的粉丝对拍。 　　对面拍顾棠，他们就拍对面！ 　　顾棠不解：“这有什么用？” 　　宋晨气若游丝：“发给会长。” 　　“让他了解防线正在逐步溃败，尽快回来修坝……” 　　顾棠也想顾小少爷早点回来，但不想因为粉丝的事让顾小少爷担忧。 　　打乱男主的崛起之路就糟糕了。 　　他没同意宋晨发视频，只说自己会找公司沟通下。 　　在顾棠准备和顾麟联系的时候，对方先一步打电话过来。 　　顾麟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语气欢快，语速都变快了：“乖崽！我们今晚要开庆功宴，你晚自习能请假吗？” 　　电影火了，剧组肯定要开庆功宴。 　　怕顾棠不来，除了顾麟，连导演都主动联系他，说很久不见甚是想念，组里不能少了小九，邀请顾棠务必出席。 　　顾棠答应了。 　　甚至晚点的时候，还收到郁炀发来的信息。 　　【郁炀：弟弟来吗？】 　　顾棠看见“弟弟”两字，愣了愣。 　　他本质不讨厌郁炀，但因为怀疑郁炀在房车上欺负了顾麟……不管是那种欺负，他作为家人，肯定是站小叔的，外人欺负小叔就是不行，所以对郁炀也不怎么热络。 　　戏后就没再联系过。 　　也不知道郁炀是不是还没出戏，到现在还在喊他弟弟。 　　想到郁炀戏里戏外都挺护着他的。 　　顾棠心里一软，回复道。 　　【炀哥，我来的。】 　　【太好了，晚上我们一桌，你坐我旁边。】 　　郁炀肉眼可见的开心，还连发了几个“撒花”表情包。 　　顾棠也跟着弯了弯眼睛。 　　剧组庆功宴被安排在江城最顶级的五星酒店举办。 　　这家酒店在顾氏旗下，顾棠很熟悉。 　　他和顾小少爷的周岁宴就是在这里办的，转眼间，他们都长那么大了。 　　顾棠穿着一身白色小礼服出席庆功宴，胸前还佩戴着一只宝石鸟胸针，郁炀一见就夸赞道：“谁帮你搭配的这一身？很好看。” 　　顾棠笑眯眯的：“是奶奶。” 　　得知他要来庆功宴，梅奶奶特地让管家叔叔给他送衣服到学校，顺便负责接送他。 　　沈宁清和顾麟也来参加宴会，但和导演坐一起，跟顾棠不在一桌。 　　顾棠就和郁炀一起坐在主要演员这桌。 　　他一坐下来，就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一张，把照片发给顾小少爷。 　　这是他们之间最近养成的习惯。 　　谁去了哪里，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都会发给对方。 　　顾棠觉得这就好像小时候他吃到好吃的东西，会咬一半给顾小少爷是一个道理。 　　——重在一个分享。 　　发完照片，顾棠两只小爪子在手机上哒哒敲字。 　　【胸针好看吗？】 　　对面这会儿可能不忙，没一会儿，就收到了顾小少爷的回复。 　　【年年：好看。】 　　顾棠喜滋滋的：“对吧！三百多万呢，奶奶给我配的！” 　　对面秒回。 　　【年年：我说人。】 　　顾棠脸蛋一热，不自觉地咬着下嘴唇狠狠敲字。 　　【你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 　　一套一套的！ 　　顾小少爷冰冰冷冷的时候就足够吸引人了，要是再学会哄人，那还了得？ 　　见对面发来一个“？”。 　　顾棠继续敲字。 　　【我听谢浅说，国外流行舞会，要带女伴那种，然后也比较开放……】 　　【年年，你要对人家女生负责啊，不要学那种油腔滑调花言巧语的……】 　　【也保护好自己！】 　　顾棠输入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提醒顾小少爷。 　　本来只是想说“不要做渣男”。 　　但想想顾小少爷那张脸……本身也不是很安全。 　　不知为何，顾棠点击“发送”后，脑中忽然浮现出顾小少爷勾着嘴角嗤笑的表情。 　　下一秒，对面就发来了视频请求。 　　顾棠：“！” 　　通常都是他发视频请求，对方发来的次数极少。 　　顾棠抓着嗡嗡震动的手机，莫名一阵心虚。 　　偷偷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别人都在交谈聊天，似乎没人关注他，才小心地点下“接通”按键。 　　手机屏幕上立即出现了顾小少爷矜贵漂亮的脸。 　　表情和他想象得一模一样。 　　对方的嘴角正挂着那抹笑。 　　看起来有点不正经…… 　　盯着他看了几秒后，顾启年才开口，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轻佻：“怎么问起舞会？关心我和谁约会？” 　　顾棠立马紧张地四处看看，像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 　　“你小声一点啦！” 　　约会什么的…… 　　怎么好大喇喇地说出口？！ 　　多不好意思啊…… 　　没顾棠什么事儿，但羞得他满脸红彤彤。 　　顾启年看着屏幕里少年愈渐红起来的小脸，抬手怜爱地用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 　　他很小心，不让手指被镜头拍到。 　　顾棠不会知道他在做什么。 　　顾启年收起笑容，语气认真道：“我没去过。” 　　“没兴趣，父亲向来不去那种场合，我也不会。” 　　顾棠见对方忽然郑重起来，也跟着“哦”了一小声。 　　也对。 　　顾叭叭是沈姨姨的毒唯，每天只知道老婆老婆老婆，根本不看别的女生，自然不会往这些声色场所钻，以顾氏的地位也用不着迎合别人去应酬。 　　所以，顾小少爷本人不感兴趣的话，基本是和舞会绝缘的。 　　但这样一来，好像又有点可惜。 　　顾棠小小声地问道：“那你会不会留下遗憾？很多年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失去了青春……” 　　原书里描写过未来顾大佬的一个采访，被问到童年和青春有什么回忆或难忘的人。 　　顾大佬冷冰冰地说：“我没有童年和青春。” 　　“……” 　　顾棠开始担心。 　　顾小少爷每天跟着顾叭叭工作，也不去娱乐，也不找同年龄的伙伴，多枯燥啊…… 　　“没错。” 　　顾启年郑重其事地说，“我已经失去那个人快半年了。” 　　“人？谁？！！” 　　顾棠骤然精神了，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年年的青春是谁啊？” 　　他怎么都不知道！ 　　屏幕上，顾启年笑起来。 　　顾小少爷的笑不是那种特别明显的，而是狭长的眼尾微微朝后一勾，嘴角也翘起些许，殷红艳丽的薄唇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非常能蛊惑人心。 　　顾棠看得呆了呆，就听对面带着笑意说道：“关心我会不会学坏的那个。” 　　顾棠：“？” 　　见人还是不懂，顾启年只能抬手指指镜头对面的小傻瓜。 　　顾棠也跟着指向自己：“我？” 　　顾小少爷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然呢？” 　　虽然顾启年看上去镇定自若，但他一直在观察着顾棠的表情。 　　他总要帮顾棠开窍的。 　　刚才那话，其实说得很暧昧了。 　　聪明点的就该知道他在试探着表白。 　　但可惜，顾棠在这方面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傻瓜。 　　短暂的愣怔后，少年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年年，你好单纯啊，童年的玩伴和青春的对象不是一个概念啦……” 　　顾启年：“……” 　　还来教育他了？ 　　顾棠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心。 　　开心的是顾小少爷还很单纯，不会变渣男，担心的是对方也太单纯了。 　　怎么会把他当成青春啊？ 　　年年真傻…… 　　镜头对面，顾启年听得胸口一滞。 　　抬手敲了敲顾棠那张笑得像小太阳花似的脸蛋。 　　顾启年：“你才傻。” 　　我的童年和青春都是同一个人。 　　宴会正式开始。 　　顾棠将通话从视频改为语音模式，把手机装进口袋里。 　　“年年，我把你放在胸前口袋里啦。” 　　屏幕黑了，看不见人，只传来顾棠软糯的说话声，因为靠得近，能很清晰地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顾启年的手指曲了曲。 　　顾棠把他放在胸口…… 　　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住进心里去？ 　　顾棠不知道顾小少爷的心思，他觉得两人这样说话挺有趣的，像贴在一起似的。 　　故意喝了一小口汤，低声问对方：“年年，能听出来我在吃什么吗？” 　　满脑子旖旎幻想的顾小少爷：“……” 　　他早就该知道。 　　顾棠就是个浪漫粉碎机！ 　　顾启年颇有几分无奈，但还是回答：“别总喝汤，吃点实在的。” 　　顾棠一惊：“你还真能听见？” 　　“那我再吃点别的，你听听！” 　　顾启年：“……” 　　从小顾棠就是这样，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小游戏来跟他玩，什么并排坐就要碰碰肩，互相拍手也能玩半天，吃个东西还要对半分…… 　　“幼稚。” 　　顾小少爷沉声说了两个字。 　　顾棠像没听见似的，小嘴巴嚼啊嚼：“我在吃什么？” 　　顾启年：“虾。” 　　“Bingo！” 　　“现在呢？” 　　“……肉吧，排骨之类的。” 　　“又对了！” 　　顾小少爷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 　　陪他玩了好半天。 　　顾棠正拿着筷子，眼睛亮晶晶地搜寻桌上的食物，想再找点什么难猜的吃一吃。 　　就在这时。 　　一道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响起，裹挟而来的还有一股子难闻的酒味：“这是小九弟弟吧？来！陪叔叔喝一杯！” 　　好臭…… 　　顾棠不舒服地皱了皱鼻子。 　　这人说着话，就朝顾棠伸出手，想去揽他的肩膀。 　　然而，还没碰到一片衣料，就被横空伸出的一只手扣住了腕部。 　　郁炀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脸上平时挂着的假笑一丝也无，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弟弟，也是你配喊的？” 　　作者有话说： 　　郁炀：什么玩意也配喊弟弟？他无了！ 　　粉丝们：那喊老婆呢？ 　　顾年年：你们都无了！ 　　———————————————— 第54章 　　来人是个投资商, 自认为是金主爸爸，没想到来找小艺人喝杯酒还被钳住了。 　　对方捏得他手腕剧痛，顿时气急。 　　虽然没投资这部电影, 但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和星麟传媒洽谈未来的电影项目，别说挑哪个小艺人陪杯酒, 就算是让人晚上去酒店房间等他, 顾麟也多少该给点面子吧。 　　不过是个艺人而已。 　　投资商借着酒劲，吼道：“小戏子清高什么？！” 　　闻言，郁炀又笑起来，但笑得比平时还假，皮笑肉不笑的：“什么？我没听清。” 　　“要不然, 你再说一遍？” 　　投资商当然不会被个艺人威胁, 他潜意识就觉得自己是金主，想都没想：“不就是让个小戏子陪喝一杯……唔！” 　　话没说完, 腹部骤然一痛。 　　对方怎么出拳的他都没看清,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哇——”地一口吐出来。 　　顿时，难闻的酒气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合, 弥漫开来。 　　郁炀反应很快, 先一步拎着顾棠躲开。 　　周围人都掩住口鼻, 暗中对出洋相的投资商指指点点。 　　顾氏酒店的服务人员第一时间过来处理污物，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保安把投资商架住了。 　　投资商还以为几人是来帮自己的, 又看见顾氏集团的老板娘沈影后, 正款款向他走过来。 　　投资商顿觉有面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向影后告状：“那小子打人！帮我报——” 　　“警”字还没说出口, 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把他给我扔出去。” 　　沈宁清冷冷开口。 　　“是！” 　　投资商两百多斤的身体骤然被保安悬空架起来。 　　投资商：“？？？” 　　这时候, 他才终于酒醒。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顾氏啊！ 　　投资商也不是笨蛋, 意识到那个小艺人恐怕有背景，冲沈影后赔笑脸：“我是看孩子可爱，逗逗他，不知道是顾氏力捧的新人，是我唐突了。” 　　说着还去求一旁的顾麟做和事佬：“顾二少，您看，这都是误会。” 　　“傻逼。” 　　顾麟通常不说脏话，这是给垃圾的特别待遇，“新人？你要不要了解一下他姓什么？” 　　投资商：“？” 　　他搭讪个小艺人而已，还管人叫什么？ 　　顾麟冷笑一声：“你搞清楚，他不是顾氏力捧的新人，而是我们顾家的人。” 　　沈宁清走到少年身后，抬手搭在少年肩上，声音平静又有力：“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孩子，顾棠。” 　　场内有些不认识顾棠的，顿时惊讶出声。 　　竟然是顾家的孩子。 　　难怪长得那么优秀！ 　　沈宁清偏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投资商。 　　“你恶心到我家孩子了，顾氏的生意就别再惦记了。” 　　投资商：“！！！” 　　完了，他这是踢到铁板了。 　　好不容易搞到邀请函来参加宴会，就是想和星麟传媒谈合作事项，能搭上顾氏就更好。 　　现在糟了。 　　得罪了顾氏，上了顾氏的黑名单，别说合作，恐怕顾氏都不会让他翻身。 　　投资商想到未来指望不上顾氏，加上酒劲还没过去，试图挽回点面子，干脆破罐破摔地说：“……又，又不是只有顾氏一家能合作，最近郁氏也在拓展事业，你们别欺人太甚……” 　　话说到一半，就见顾麟笑起来。 　　笑得和刚才那个掐住他手腕的艺人一样假。 　　“郁氏……” 　　顾麟抬手指向那位艺人：“你要不要再猜猜他姓什么？” 　　投资商：“？？？” 　　郁炀没有对垃圾自报姓名的打算，抱臂道：“很遗憾，我会通知大哥把你拉黑。” 　　投资商：“……” 　　得罪顾氏在江城混不下去，得罪郁氏在大半种花家都混不下去。 　　投资商唯一的出路就是润去海外。 　　顾棠忽然感觉胸口一阵麻麻的，隐约好像听见顾小少爷的声音。 　　“呀！年年！” 　　他把顾小少爷给忘口袋里了。 　　忙把手机拿出来：“年年，刚才这边有点事……” 　　用不着顾棠说，顾启年听了全程。 　　顾小少爷声调不高，但语气极冷：“欺负你的那个玩意儿，他没了。” 　　顾棠看过原书，知道未来的顾大佬崛起后，会比顾氏和郁氏更加厉害，并且顾大佬的主要业务版图都在海外。 　　被顾小少爷记在小本本上，就算润去海外，也逃不掉。 　　真惨啊…… 　　就喝了杯酒，误那么大事儿。 　　等换了个干净位置，重新落座。 　　顾棠把手边的酒杯推远远的。 　　别说他还是未成年人，这种伤人身体又坏人心智的东西，他这辈子都不沾。 　　问就是惜命。 　　看见他的小动作，郁炀给他倒了杯果汁：“小朋友还是喝这个，不喜欢的话，还有酸奶，想吃什么告诉哥，哥给拿。” 　　说着，还摸了摸顾棠的脑袋。 　　旁边有其他艺人打趣道：“炀哥，你是真把棠棠当弟弟啊，这么护着？” 　　顾棠发现郁炀面对他的时候，笑容变得好像真实了几分，一转头面对其他人，又是那副假笑。 　　“我要是有这么大的福气就好了……” 　　郁炀虽然笑着说话，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和那天在片场失控的状态有点像。 　　顾棠抿了口对方给他倒的果汁。 　　鲜草莓汁。 　　很甜。 　　郁炀好像一直记着他的口味。 　　在剧组给他买蛋糕的时候，一开始什么口味的都有，后来就是草莓的居多，大概是怕他吃多了吃腻了，还会过几天换一些其他莓果类的蛋糕买给他。 　　反复试探他的喜好，非常细心。 　　“哥，别难过。” 　　顾棠心怀感激，见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伸手拍拍郁炀的后背，出声安慰。 　　郁炀瞳孔一缩，蓦地回头：“……你喊我什么？” 　　“哥啊。” 　　顾棠冲他弯弯眼睛，小脸上释放着友好的信号，“小九私下不也是这么喊皇兄的么。” 　　在滑雪场初次见到郁炀，顾棠就挺有好感的，莫名感觉对方很亲切。 　　后来讨厌郁炀，是因为郁炀欺负了顾麟。 　　现在看来，小叔没有被逼，也没有被强迫，两人甚至刚才还隔空“眉来眼去”了一番，有可能是真的在交往！ 　　既然未来会变成一家人，提前喊声“哥”也没什么。 　　总不能真的当众喊小婶婶吧…… 　　见顾棠彻底不排斥自己了，郁炀心情转好，整个人放松下来。 　　郁炀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靠在椅背上和顾棠闲话家常：“那小子还没回来？” 　　刚才挂了电话，顾小少爷就工作去了。 　　顾棠一边小口小口地喝草莓汁，一边慢吞吞地说道：“年年说还要忙一阵，快了。” 　　郁炀哼了一声：“再不回来，也不怕你被人拐跑。” 　　顾棠茫然地抬眸：“嗯？” 　　郁炀看了眼少年亮晶晶的圆眼睛，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不，没什么。” 　　他不爱多管闲事。 　　但从见到顾棠的第一眼起，就让他想到…… 　　他那个早夭的小弟。 　　小弟要是还活着，应该和顾棠差不多大。 　　也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是这样的清澈透亮。 　　顾棠和小弟的气质也很像。 　　干干净净，可可爱爱。 　　他家小弟虽然只活到一岁多，但也是个小天使。 　　正是因为太像了，让他总是放不下顾棠，尤其是顾棠和顾启年在一块儿的时候。 　　他越看越别扭！ 　　听说顾棠和顾启年是哥俩，但只要看见顾启年看着顾棠的眼神，郁炀就会产生一种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的不良感觉。 　　哪怕那只猪长得再漂亮再好看，也不行！ 　　也得亏顾启年是顾棠的亲弟弟。 　　这要不是亲的。 　　他非把顾启年的眼珠子抠出来不可。 　　郁炀闭了闭眼，克制住自己内心想保护弟弟的燥郁情绪，再睁眼，刚好看见顾麟在不远处跟导演喝酒聊天。 　　得体的西装礼服将青年后背腰部收得很窄。 　　臀形突出…… 　　顾麟正在应酬，忽然感觉屁股一凉。 　　他下意识地收了收腿。 　　趁没人看见的时候，手偷偷地朝后摸了下。 　　奇怪，裤子没破啊…… 　　顾麟并不知道，他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被一直关注他的郁炀看了个一清二楚。 　　郁炀：“呵。” 　　- 　　宴会结束后，由管家将顾棠送回学校。 　　顾棠换了衣服，洗了把澡，舒舒服服地趴在宿舍床上，才去翻手机。 　　几乎是同时，手机“叮——”地一声。 　　收到一条来自顾小少爷的信息。 　　【年年：洗完澡躺下了吗？】 　　顾棠睁大眼睛。 　　扭头在宿舍里扫视了一番，随后敲字—— 　　【你在宿舍装摄像头了？怎么知道我才趴床上？】 　　看着少年发来的问题，顾启年只觉得好笑。 　　他和顾棠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其中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一起睡，他怎么会不知道顾棠从洗漱到上床需要多久时间？ 　　按照管家跟他报备送人回学校的时间推断，这会儿顾棠应该忙完了。 　　顾棠骨碌碌翻了个身，两只脚靠墙翘着，懒洋洋地发消息。 　　【年年怎么还没睡？】 　　【年年：睡不着。】 　　顾棠：“？” 　　【太忙，失眠了吗？】 　　这次问完后，顾小少爷那边很久都没动静。 　　就在顾棠以为对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对方发来了好几张截图。 　　顾棠懵懵地点开一看。 　　——都是那些粉丝喊他“老婆”的评论截图。 　　有些梗玩的很露骨。 　　顾棠看得脸蛋一红，这时，顾小少爷的信息又发来了。 　　【年年：这些人是变态吗？】 　　【年年：他们自己没有老婆吗？】 　　【年年：没有老婆也不该这样喊你！】 　　令人惊讶…… 　　顾小少爷竟然连发了三条字数＞5的信息。 　　最后一句还用了感叹号。 　　顾棠想到对面的表情，就觉得很好笑，弯着眼睛回复。 　　【粉丝都是这样的，我一开始也不习惯。】 　　哪知他这话一出，顾小少爷更生气了。 　　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顾小少爷像是憋着气，嗓音低沉：“你现在习惯了？” 　　顾棠连忙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后，忙道：“也没有，只是觉得没必要那么认真，他们开心就好，我过我的，粉丝们过粉丝们的。” 　　“照你这么说，不管是谁领了粉丝身份都能喊？” 　　顾小少爷不依不饶。 　　顾棠“嗯”了一小声，用谢浅和朱旭给他科普的话说道：“粉丝圈里都是这样的，不用太在意。” 　　“好。” 　　顾小少爷像是忽然想明白似的，还会举一反三了，“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领了粉丝身份，是不是也能这么喊？” 　　说着，反手就给顾棠发了一张超话粉丝身份卡截图。 　　顾小少爷是他的No.14789523号粉丝。 　　顾棠：“？？？” 　　手机的另一头，顾启年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 　　他有些急了。 　　想要跟顾棠要个身份。 　　想要名正言顺。 　　哪怕不行，就跟着粉丝喊喊，也能缓解那么一点点焦虑。 　　他等不及了。 　　需要尽快成长起来，撑开羽翼，将顾棠护在他的身下，让所有人都知道，顾棠是顾氏的什么人，顾棠是他的什么人。 　　到时候，再没有人敢像今天那个垃圾，恶心到顾棠面前来。 　　他珍爱的宝贝，碰都舍不得碰一下。 　　凭什么放在外面让人欺负？ 　　还有那么多不知道什么人，盯着他的宝贝喊“老婆”！ 　　他都没喊过！ 　　顾启年：“烦死了。” 　　“嗯？” 　　顾棠不知道顾小少爷在兀自发什么小脾气，“年年，你怎么又在生气啊？” 　　顾启年闭了闭眼，浓浓的欲念缠绕着他，哑声道：“不要扯别的，我领了粉丝身份，能不能喊了？” 　　听筒里的人迟迟不应声。 　　顾小少爷的心脏又紧缩起来。 　　怎么？ 　　被吓到了？ 　　顾启年稍稍冷静下来，想说两句什么缓和一下。 　　就听电话那头的顾棠沉下声音，似乎有几分不开心地说道—— 　　“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被说中了心思。 　　顾启年喉结一动：“是。” 　　是他无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对顾棠揣上了心思。 　　现在不过是欲念开了花，结了果，即将爆裂开来。 　　想得到。 　　想占有。 　　想要顾棠只看他一个人，只跟他一个人好，只让他一个人触碰，只允许他一个人喊那个称呼。 　　但听语气，顾棠好像相当排斥…… 　　“不行哦。” 　　对面少年嗓音软糯，却十分认真地说道。 　　果然…… 　　一瞬间，顾启年的心凉了大半截。 　　却又听电话那头传来“噗嗤”一声轻笑，轻得像片小羽毛。 　　快凉透了的顾小少爷：“？” 　　顾棠躺在床上，两只白生生的脚翘在墙壁上，一晃一晃：“不喊哥可不行，别想用其他不正经的称呼糊弄过去。” 　　顾启年：“……” 　　搞半天是为了这个…… 　　对面的少年还在催促，嗓音里带着一股子娇憨气。 　　可爱是可爱。 　　也怪气人的。 　　顾启年头疼不已，抬手捏了捏鼻梁。 　　当初他自己想想也就想通了，怎么让顾棠开窍这么难？ 　　怎么会有人撩都撩不动？！！ 　　想到自己是重生来的，再怎么说生活阅历也比顾棠多一轮，顾启年只得再次按捺下急躁。 　　顾棠等着顾小少爷喊他“哥”。 　　等了好一会儿，听见顾小少爷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能喊。” 　　“喊了你会脚软。” 　　顾棠：“？？？” 　　顾小少爷居然笑话他！ 　　他不发威，顾启年小朋友越来越没规矩了！ 　　顾棠脸蛋发烫，虚张声势地凶对面：“我是哥哥，让你喊就喊！” 　　随后，又心虚地看了眼自己翘得高高的脚。 　　反正他没站着，这次必不可能脚软！ 　　顾小少爷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还带着笑意：“全身都软，只有嘴是硬的。” 　　“……” 　　顾棠忽然觉得自己和手机贴贴的右耳好烫，像是要烧起来，那股热度从耳朵开始向全身蔓延。 　　这下子别说脸，他看见自己的腿都比刚才红了一点点。 　　像过敏似的。 　　“我困了，先挂了，再见！” 　　顾棠急忙忙地挂掉手机，连晚安都忘了说。 　　他躺在床上，望着白白的天花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到顾小少爷刚才的话，小声嘀咕道：“不硬啊……” 　　随后，又摸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继续发呆。 　　不对劲……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现在顾小少爷只要喊他“哥”，他就浑身发热，还心跳加快。 　　甚至今天都没喊出口呢！ 　　他心口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狂蹦。 　　顾棠上辈子就是因为先天心脏病，才在医院安营扎寨，以他过去的经验看来，眼下的感觉不像心脏发病。 　　不疼。 　　但胀胀的，涩涩的。 　　还有点莫名其妙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这是什么毛病？？？ 　　看看自己的生命值小血条。 　　顾棠：“满格。” 　　自从顾小少爷去了国外，主脑就默认是被他这个炮灰假少爷“挤兑”走的。 　　每当顾小少爷在外面有了什么突破进步，主脑就将功劳记在他头上。 　　所以即便最近没做什么任务，生命值依然满满当当。 　　好多时候甚至是溢出状态。 　　顾棠看着都觉得浪费。 　　总之不管哪个角度看，他的身体都没问题…… 　　这就更奇怪了。 　　“统宝，统宝，你下班了吗？” 　　顾棠越想越没底，喊系统出来询问。 　　【在……】 　　系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顾棠一愣，先关心了一下小系统：“你怎么了？” 　　【没……】 　　系统的电子音变得很缓慢，还伴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听起来像是被人掏空似的。 　　顾棠：“……” 　　绝对有情况！ 　　【宿主，我最近都不下班了，会一直陪着你，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我都在的。】 　　系统强打精神地说道。 　　顾棠有点心疼它：“要是太累，就在我脑子里休息？” 　　【嗯嗯。】 　　【宿主你真好。】 　　【比那个坏统好多了！】 　　顾棠挑眉。 　　原来是和前辈系统吵架了啊。 　　上回小系统说要去找前辈，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月，回来以后就一直蔫哒哒地窝在他脑子里。 　　变成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统。 　　顾棠不打听小系统的私生活，只问它自己担忧的情况：“如果生命值血条满格，我会因为生其他疾病死掉吗？” 　　【不会哦，生命值进度条可以反应宿主的一切身体状况。】 　　为了确保万一，系统还去检查了一下。 　　【宿主现在很健康，请继续保持就好。】 　　那就更奇怪了。 　　顾棠不理解：“那为什么我心脏会突然跳得很快？还总是脸颊发烫，身体也热热的？” 　　系统为顾棠做了一个全身健康扫描。 　　还是重复那句话。 　　【宿主的身体状况非常好。】 　　“……” 　　顾棠也没辙了，“那好吧。” 　　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年年……男主对我的厌恶值进度条，最近有波动吗？” 　　系统掏出粉红色的厌恶值进度条看了看，终于发出了久违的惊喜电子音。 　　【有的有的！】 　　【男主最近对你的厌恶值增加了很多！已经快要满格了！】 　　“哦……” 　　这回换顾棠没精打采了。 　　【咦？厌恶值进度条上的文字好像清楚了一点，我看看写的什么……】 　　小系统还在跟他说话。 　　但顾棠没精神听下去。 　　得知顾小少爷对他厌恶增加，心脏也恢复平静了，搓搓脸，脸颊也没那么热了。 　　闭上眼睛，睡觉。 　　- 　　这一觉，顾棠睡得不太好。 　　总是做噩梦。 　　梦见他在幼崽期的顾小少爷脸蛋上咬了一口。 　　小崽崽绷着小包子脸，气哼哼地指着他：“我最讨厌你了！” 　　翻个身，又梦见他摇晃着顾小少爷的手臂，缠着人家玩游戏，对方一把甩开他的手，表情冷若冰霜：“走开，讨厌鬼。” 　　被顾小少爷讨厌的梦，做了好多好多版本。 　　最后，一根粉红色的粗壮进度条从天而降，“啪叽”一下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翻不过身来。 　　上面模糊的字迹渐渐显现—— 　　【厌恶值：100%】 　　顾棠被吓醒。 　　发现枕头压在他的肚子上，害他做噩梦。 　　虽说是梦，但噩梦里的每个画面，他都记得。 　　顾棠叹了口气。 　　剧情不可逆，为了顾小少爷能茁壮成长为未来的顾大佬，他必须要完成“在男主雷点蹦迪，最后被摁死”的剧情线。 　　顾棠盘腿坐在床上，捏了捏拳：“加油加油！” 　　给自己鼓励完毕。 　　顾棠准备下床去洗漱，今天还有一场英语小考，他想早点去教室练练听力题。 　　然而刚进教室，就有个脸生的外班同学跑来告诉他，校外有人找。 　　顾棠纳闷：“谁啊？” 　　那同学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她说是你妈妈。” 　　顾棠：“？” 　　沈姨姨有事找他会直接打电话，怎么还找人传话？ 　　顾棠懵懵地走出去。 　　在校门口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人。 　　沈姨姨是影后，容貌身材气质都是一流，站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挑出来，不可能找不着啊…… 　　顾棠越想越奇怪。 　　看看时间才七点不到，他担心吵到长辈睡觉，没敢打电话，想想也不认识那位传话的同学，搞不好是恶作剧。 　　于是顾棠准备回学校。 　　刚抬腿迈出一步，忽然间，眼前一花—— 　　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道身影。 　　顾棠以为对方要跌倒，还本能地伸手想扶一把，哪知对方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顾棠：“？！！” 　　碰，碰瓷新招数？ 　　- 　　顾启年起床的时候，拉开被子看了眼，随后，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他又做了不该做的梦。 　　和小时候一样。 　　在他的梦里，顾棠总会变成一条长着珍珠白尾巴的小人鱼，而他自己是一只黑猫。 　　通常都是黑猫护着小人鱼，或者是蹲在岸边，看小人鱼游水。 　　偶尔还会用爪子扒拉扒拉水面，弄出波浪，逗小人鱼开心。 　　但昨晚，小人鱼游过来抱住他的爪子，哭唧唧地说：“尾巴好烫，好像快要裂开了，年年，你快帮我摸摸看，是不是很烫？” 　　说着，就拉他的爪子去摸尾巴。 　　粼粼水波中，泛着珍珠光泽的漂亮尾巴细腻又柔软…… 　　“混账……” 　　顾小少爷骂了自己一声，起床去卫生间换裤子。 　　出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钟，顾棠那边应该快要中午了。 　　他拿出手机，想看看网上那些喊顾棠“老婆”的人，有没有比昨天少一点。 　　结果一打开大眼app，就看见他梦里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视频是根据用户搜索习惯自动推送的。 　　顾启年一直搜顾棠，app里的自动推送的基本都是顾棠的内容。 　　但屏幕上顾棠的表情不太好。 　　看起来为难又困惑，还有那么一点点懵逼。 　　虽然还是可爱。 　　但一副被什么人整了的表情。 　　顾启年微微蹙眉，点下播放按键。 　　镜头一下拉远，从少年的特写，拍到了少年的全身。 　　顾棠的腿上还挂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顾启年：“……” 　　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哪来的妖怪又想抓棠棠？ 　　棠棠：QAQ 　　番外想看小人鱼棠棠和黑猫年年的小天使请扣1，没人看眠眠就偷懒了~（bushi） 　　———————————— 第55章 　　视频里, 顾棠使劲挣了挣，显然是想把腿拔出来。 　　他小脸都挣红了，一边用力一边说：“阿姨, 你碰瓷我也没用啊，我就是个穷学生……” 　　弹幕立即一片“哈哈哈”。 　　【说个笑话, 顾氏小少爷说自己是穷学生, 那我是什么？】 　　【顾氏是我知道的那个顾氏吗？棠棠是顾氏小少爷？！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昨晚电影庆功宴内场视频，直接看1小时45分钟位置，沈影后亲口说‘顾棠是顾家的孩子’。】 　　【啊啊啊，我老婆竟然这么有钱！】 　　【有钱也不能容忍碰瓷！棠棠做得对，别理这个女人！】 　　【我不碰瓷, 能让我抱一下腿吗吸溜吸溜……】 　　网友和粉丝都很快乐, 只有顾棠一人痛苦面具。 　　对方抱得太紧了，像要把他的腿从身上拧下来似的。 　　顾棠秀气的眉毛拧起来, 但还是保持礼貌：“有什么话好好说, 请你放手。” 　　女人低着头, 也不吭声。 　　只死死抱住他的腿，半点没有松手的打算。 　　蓦地, 顾棠感觉腰间微微一凉。 　　他瞳孔一缩, 匆忙抓住裤腰：“你松手！” 　　女人抱得更紧了, 用行为告诉他：不！ 　　顾棠紧张地提溜着裤子，满脸惊恐, 大喊出声：“你放开——” 　　见对方一动不动, 他才红着脸喊道：“我，我裤子要掉了！” 　　【哈哈哈哈！气势全没了, 掉裤子是什么社死情况！】 　　【棠棠好害怕的样子, 是以前掉过裤子吗哈哈哈！】 　　【今晚直接给他扯掉, 老婆的PP我爱看！】 　　正在看视频的顾启年：“……” 　　手指一动，举报上条弹幕。 　　顾棠这反应，让他想起多年前泳池水面上飘着的那条小熊裤衩。 　　从那时候起，顾棠就对过于宽松的裤子产生了心理阴影，就连校服裤，都让管家帮忙收紧了腰带。 　　幸亏…… 　　不然真有可能被这女人扯下来。 　　那女人抱着顾棠的腿，幽幽道：“为了找你，我三天没吃饭了……” 　　顾棠：“我看你力气不像。” 　　【哈哈哈！棠棠：你骗我！】 　　【真是来碰瓷的？还以为有什么瓜呢！】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再看看！】 　　顾启年扫了眼弹幕，继续往下看视频。 　　那女人见顾棠不接话，又幽怨地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难道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来了来了！瓜来了！】 　　【别人家明星是被年轻妹妹问这句话，怎么到了我们棠棠这里，画风差了那么多？】 　　【这大妈到底是谁啊？抱腿抱得也太久了吧？性别一换，就是性骚扰啊！】 　　顾棠瞅着那女人的身形和脑袋顶看了一会儿，隐约是觉得有点眼熟，迟疑道：“如果见过，应该记得吧，我记性还挺好的。” 　　【不愧是棠棠，这还聊起来了？】 　　【棠棠说自己记性好的时候，还挺了挺胸哈哈哈！】 　　【棠棠：骄傲！】 　　顾棠拽着自己的裤子，生怕被人扯掉了，有点着急地说：“你倒是抬头让我看看啊。” 　　话音刚落，女人猛地一个抬头。 　　凌乱的头发散开，露出一张苍老又浮肿的面容。 　　顾棠被吓了一跳。 　　对方悲戚又状似痛苦地说：“我是你的Ma……” 　　才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就被顾棠打断。 　　“保姆王素娥？！” 　　顾棠像见了鬼似的，声调都变尖了。 　　屏幕的另一端，顾启年微微眯起眼睛。 　　算算日子，这女人几年前就已经出狱了，安静了那么些日子，现在来找顾棠干什么？ 　　弹幕更是瓜田中听取蛙声一片，议论纷纷： 　　【那个女人刚才想说的好像是‘妈妈’哎，棠棠却说她是保姆，有瓜啊！】 　　【什么情况？棠棠不是顾氏小少爷吗？】 　　【小道消息！我听江城一中的人说，顾小少爷是他们的学生会长，顾棠貌似只是养子，但两人关系复杂，说不清楚！】 　　王素娥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 　　她本来是指望顾棠不记得自己，毕竟当时才一岁多的崽子，能记得什么？ 　　记不住，她就有空间发挥了。 　　哪晓得这小崽子不仅记得，甚至能一口报出她的全名！ 　　王素娥好不容易掩住内心的慌乱：“你怎么知道的？” 　　顾棠莫名其妙：“不是你问我认不认得的吗？” 　　“说认得，你又问怎么知道的。“ 　　“你到底想我认得，还是不想我认得？” 　　弹幕快要笑死。 　　【我家老婆絮絮叨叨的小模样好可爱！抱走了！】 　　顾启年反手又是一个举报。 　　画面中，王素娥觑着顾棠的脸色，小心试探：“当时你才一岁多……” 　　一般孩子都是三岁左右才有连贯的思维意识，才开始记事。 　　但也不乏有天才儿童。 　　要是顾棠还记得曾经的事，那就麻烦了，她很难再演下去。 　　隔着屏幕，顾启年冷着视线，就见昔日的恶保姆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这时，顾棠小嘴一张。 　　“放心吧，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王素娥：“？？？” 　　【哈哈哈哈！老婆，你礼貌吗？】 　　【看出来了，我家崽崽不喜欢这个老妖婆！】 　　【但这女人说是他妈妈哎，再看看……】 　　只见，顾棠粲然一笑：“小时候，奶奶经常用你的照片做面具，教我们如何谨防拐骗。” 　　王素娥：“……” 　　对此，顾启年也有深刻的印象。 　　王素娥被抓后，顾家安保全面升级，但苏梅认为小孩子的自我安全意识更重要，于是经常带孩子玩得好好的，一转脸，苏梅就戴上王素娥的头像，开始满屋子抓崽崽。 　　一边抓还一边说：“老拐子来咯！被抓住的小崽崽要被吃小手手，小jiojio咯！” 　　弄得他和顾棠都快对“王素娥”这张脸产生PTSD了。 　　弹幕也爆发出一阵笑。 　　【哈哈哈哈！顾家很会玩！】 　　【看来这保姆不是什么好人啊！】 　　【是不是保姆有拐骗小孩的前科？】 　　视频里，王素娥还想狡辩：“当年那是个误会，我是你的妈妈啊……” 　　顾棠打断她：“你生的我？” 　　只要王素娥敢说是，就立即去做亲子鉴定。 　　当场戳穿！ 　　王素娥有备而来，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她摇了摇头。 　　顾棠哼了一声：“你养我了？” 　　王素娥也摇了摇头。 　　顾棠终于把自己的腿解救出来，把裤子拉得高高的：“没生没养是什么妈妈？” 　　他好心指路：“校门口公交车25路坐两站，下车就是精神科医院，治疗幻觉和臆想症成功率很高。” 　　【棠棠：我文明，我不骂你是神经病。】 　　【连路都给你指好了，不会还想要医药费吧？】 　　【盲猜保姆是来要钱的，但……就这？】 　　果不其然。 　　在顾棠说完话后，王素娥挤出了两行眼泪。 　　开始颠倒黑白。 　　“我是你的养母，你幼年身体不好，我穷，买不起昂贵的奶粉喂你，只好把你带去顾家，想蹭蹭他家小少爷吃剩的……” 　　说到这里，王素娥抹了把泪，开始捶胸顿足，“我什么都不懂，只想把你养活！” 　　“我吃亏就吃在是个法盲！” 　　“顾家都是文化人，知道偷吃的判不了多久最多批评教育，知道你是我买来的孩子，咬着这点，把我送进监狱！弄得我们母子离散！” 　　“宝宝，妈妈好想你啊……” 　　说着，她朝顾棠伸出手。 　　顾棠生怕对方又想扯他裤子，快速朝后一跳。 　　他是躲开了，但弹幕风向发生了变化。 　　【顾家也够心狠的，不愧是老资本了，为了让人坐牢，不折手段啊！】 　　【前面的在说什么？拐卖孩子哎！她买孩子就该坐牢，有什么问题？】 　　【没怎么读过书的确实不懂法，糊里糊涂做了错事，但她对棠棠挺好的啊，年纪也大了，好可怜啊……】 　　【切，要不要大佛搬走换你坐？】 　　【你讲话客气点！】 　　【我没你的圣母心！】 　　弹幕原来嘻嘻哈哈的，竟然忽然吵了起来。 　　看到这里，顾启年关闭视频，动作利索地穿上外套，把东西丢进行李箱，拿护照，还抽空打了个电话给老爹。 　　顾权一接通，电话对面就传来儿子冷冰冰的四个字—— 　　“我要回国。” 　　时间倒回至视频发生时。 　　王素娥还在哭哭啼啼地诉说：“宝宝，你不知道我在狱中多么的想你，每天妈妈只能想着你才能入睡，还给你做了小衣服……” 　　她知道有人在拍摄，说得越多，越细节，就越真。 　　舆论也会向她这里倾斜。 　　事实也如王素娥所料。 　　弹幕里出现了一批专业水军，伪装成普通网友带节奏，跟她打配合。 　　【太可怜了，一个妈妈思念孩子有什么错？】 　　【养母才更感人，对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那么疼爱。】 　　【要我说，顾家最不是玩意儿！吃你奶粉赔点钱不就完了么，还把人送牢里去了，资本就是6！】 　　【但她是拐卖孩子哎，你们醒醒……】 　　有一些理性网友发言，却很快被这帮水军压下去。 　　不一会儿，弹幕开始朝王素娥一边倒，甚至还有开始含沙射影骂顾棠的。 　　【棠棠不会嫌贫爱富，不认妈妈吧？】 　　【顾氏小少爷的身份谁舍得丢啊？】 　　【戏品不一定等于人品，看看吧，希望小九别让人失望。】 　　顾棠看着昔日的恶保姆流出鳄鱼眼泪，只觉得恶心。 　　原书剧情中，在顾小少爷被寻回顾家后，王素娥也这样假惺惺地来找过顾小少爷。 　　王素娥就是想打一个信息差。 　　仗着顾小少爷没有幼儿期的记忆，她跑来说，自己是他的养母，不慎母子俩失散，才害他流落去了孤儿院。 　　书里写，王素娥也是这番哭天抢地捶胸顿足了一番，用眼泪骗取顾小少爷的信任。 　　那时候的顾启年刚回顾家，一直过苦日子的他本就和顾家的富贵生活格格不入，假少爷又故意表现出和顾氏长辈很亲密的样子。 　　顾家父母没觉察出假少爷的心思，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跟刚归家的亲儿子相处，想让顾小少爷慢慢适应。 　　就像对待刚抱回家的小猫一样，将他放养，让他在家里自由自在的，希望他能很快适应。 　　但顾家父母忽略了一点。 　　人是会比较的。 　　顾启年小朋友发现假少爷和父母相处得很自然，他更加觉得难以融入。 　　心态很崩的情况下，忽然出现的王素娥就好像他的救命稻草。 　　原书里，顾启年用零花钱给王素娥在外面租了不错的房子，自己在学校省吃俭用，只为让“养母”过上好一些的生活。 　　但王素娥的丈夫嗜赌成性，总是回来要钱。 　　王素娥开口，顾启年就给。 　　甚至因为开销过大，被假少爷挑拨离间，被顾家父母询问，他也不在乎。 　　可惜，书中的顾小少爷一片赤诚换来的却是背叛。 　　某日，王素娥和丈夫为了钱争吵起来，说起过去偷换孩子的事，被赶来看“养母”的顾小少爷听了全程。 　　后来，顾启年告发王素娥，顾氏起诉保姆诈骗。 　　但从此以后，顾小少爷的心更冷了，谁都走不进去，以至于后来心灰意冷地出国，多少与这件事也有几分关系。 　　虽然现在剧情线发生了变化。 　　顾小少爷早就出国，而王素娥骚扰的对象变成了他。 　　顾棠还是一想就来气。 　　没有人可以这样欺负他家年年。 　　在书里欺负也不行！ 　　顾棠抬眼扫了扫周围，有不下于几十台手机在拍摄。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现在智能手机普及，经常有人说“遇事不慌，先来拍段视频”。 　　但顾棠发现这些拍摄者中有两三个，一看就不是正常路人。 　　倒像是专业狗仔。 　　狗仔不会把自己的职业写在脸上。 　　但拿的不是手机，而是专业拍摄设备，还很能挤，善于见缝插针地往前蹿。 　　王素娥肯定请不动这些专业狗仔。 　　也不可能懂得如何媒体造势。 　　顾棠盯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人，若有所思。 　　难道王素娥背后还有人？ 　　【宿主，那咱们就不能打草惊蛇了！】 　　顾棠正有此意：“看我的。” 　　王素娥还坐在地上，一边呜呜哭泣，一边对顾棠诉说自己在狱中有多么想他。 　　顾棠笑眯眯的：“这么想念我啊？” 　　王素娥抹着眼泪点点头。 　　顾棠：“那出狱以后怎么没来找过我？你出来也有好些年了吧？” 　　王素娥点头的动作一顿。 　　随即反应很快地说：“我找过，顾氏不准！” 　　顾棠慢悠悠地“嗯”了一长声：“顾氏不准，你就不来了，你的想念可真浅薄。” 　　王素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边给她的剧本，没写到类似问题。 　　没想到这个小崽子那么难搞！ 　　王素娥眼珠一转，想要再次抱住顾棠的腿，靠撒泼打滚蒙混过关。 　　但顾棠没给她这个机会。 　　很灵巧地避开了。 　　这时，校门口来上学的学生也变得多起来，可能是热心同学去学生会报告情况。 　　宋晨和方迟带着学生会成员和保安出来，将王素娥驱赶走。 　　顾棠特意问系统：“都看清楚了吗？” 　　【宿主你预估的不错！有三名拿单反的拍摄者跟着王素娥一起走了！】 　　系统将三个人之前在人群中的位置告诉顾棠。 　　“好。” 　　顾棠的动视能力向来好，对画面的记忆力也深。 　　一回到教室，他就像个人肉照相机似的，将那三个人的容貌画成速写发给顾麟。 　　以小叔在圈内的人脉，想找出那三个人的后台应该不难。 　　做完这些事，顾棠把做好的桂花香包扔进顾小少爷的抽屉里，定了定神，安心上课。 　　今天还有英语小考呢！ 　　实验班非常卷。 　　顾小少爷把他骗进来，自己却跑去S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跟他一起卷。 　　- 　　意料之中，舆论有人操控，发酵得非常迅速。 　　仅仅过了午休，顾棠走在校园里，就注意到周围有一些怪怪的视线向他投射过来。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掏出来一看，收到第N条匿名信息。 　　【在顾家很享受吧？想到穷困潦倒的养母，你还睡得安稳吗？！】 　　顾棠眼皮都没跳，转手就把匿名信息发给了顾麟。 　　这都可以作为后续的证据。 　　小叔会去追查的。 　　顾棠很信任家人，并没有被这些奇怪的眼神和骚扰信息影响。 　　考完英语小考，甚至觉得自己发挥得挺不错。 　　顾棠拎起书包准备离开座位，就见朱旭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神情焦急。 　　“棠棠，看热搜！” 　　顾棠：“？” 　　打开一看，好家伙。 　　相关新闻占了热搜的半壁江山，甚至包揽前三—— 　　#顾氏抢孩子# 　　#九皇子弃母# 　　#人设秒塌嫌贫爱富# 　　…… 　　像顾氏这样的豪门，平时神秘度很高。 　　一旦有瓜，热度比娱乐圈只高不低。 　　更何况还有人刻意买热搜推动，这是下了血本要搞事。 　　热搜一般不会出现未成年人的真实姓名，但顾棠一眼扫下来，这几条热搜字字不提他，但处处不离他。 　　随机选取一条热搜点开。 　　热门位置上竟然是王素娥的一段采访视频。 　　视频中，王素娥仍然声称自己是他的养母，但说辞和上午有了些许变化。 　　“我先跟大家检讨，是我不对，我不懂法，我买孩子就是犯法的。” 　　“但我确实含辛茹苦地养着顾棠，带他去顾家，只是想蹭一点顾小少爷吃剩下的奶粉而已。” 　　“有钱人家浪费，好几千块一小罐奶粉，还没过期说扔就扔，又不允许我带走，我没办法，只能偷偷抱孩子去。” 　　“但我哪里想得到，顾棠在顾家玩过以后，就不肯跟我回家了，大哭大闹，结果被顾家发现，我也因此去坐了几年牢……” 　　话里话外，王素娥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于法不容，但于情有理”的受害者。 　　用“富人浪费”这点挑起贫富阶级矛盾，来抹黑顾家。 　　甚至还黑了幼崽期的顾棠一把。 　　通稿条理清晰，一看就不是王素娥自己能写出来的。 　　但在水军下场后，来热搜广场吃瓜的路人很难保持立场坚定，舆论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又是被颜值欺骗的一天，没想到顾棠是这种嫌贫爱富的人！】 　　【我只当自己瞎了。】 　　【这算是打破塌房最快世界纪录了吧？】 　　【大家冷静一点啊，棠棠多大点才到的顾家，那么小的孩子哪知道贫富？】 　　偶然有理智者出来说话，但很快被喷。 　　【发一条洗白的，顾家给你几个钱啊？一起赚啊！】 　　【千元奶粉随便倒，这点小钱洒洒水啦。】 　　【不要小瞧孩子天生的恶！过了好日子，还怎么肯跟妈妈回去过苦日子？】 　　还有一些顾棠的粉丝坚挺着，努力守住小九超话，还跑来广场帮顾棠说话。 　　【这个女人就是在玩道德绑架啊！大家不要被骗了！】 　　但可惜。 　　水军和吃瓜人数太多了，顾棠的那一小波粉丝发言投入评论池中，根本是杯水车薪。 　　除了各有目的者，大多数吃瓜群众只关心一点： 　　——惹来这么大的舆论祸事，甚至引起股价波动，顾氏还会留着顾棠吗？ 　　就在这时。 　　顾氏集团官方发布一条消息——关于网络舆论，将于今晚7:00召开记者会。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顿时兴奋起来：“来了来了！搞不好要撇清关系了！” 　　与此同时，顾麟忙得焦头烂额。 　　“妈的！要不是为了钓鱼，这波热搜老子全压了！” 　　顾二少爷从小被教育要知礼守礼，这会儿也忍不住地骂骂咧咧。 　　反正办公室就他一个人。 　　看见那些骂乖崽的难听话，顾麟心疼得要命。 　　这是他家顶乖顶乖的崽崽啊！ 　　从小就乖巧懂事，全家都恨不能捧在掌心里疼的宝贝。 　　他妈的，被这么糟践！ 　　看见热搜的第一时间，顾麟就做好了砸钱压舆论的准备。 　　但顾棠发给他涉事人员画像，还用那副软糯的嗓音，慢吞吞的语调跟他说：“小叔别生气，对面想让我们花钱，我们偏不，让他们花，请水军不便宜呢，我们钓大鱼。” 　　顾麟深吸一口气。 　　他不负所望。 　　查到了！ 　　庆功宴被赶走的那个投资商，自知后路全被堵死，于是趁着还有点能耐，四处搜刮顾氏的软肋。 　　结果让他找到保姆王素娥，王素娥出狱后穷困潦倒，两人一拍即合，勾结上了。 　　想利用这波炒作报复顾家。 　　指望他们家会花钱摆平，再不济，利用顾氏炒一波新闻也有流量。 　　这年头，有流量就有钱。 　　搞不好就翻身了呢？ 　　“做梦想屁吃！” 　　顾麟一脚踹开老板椅：“乖崽说的对，偏不如他们的意！” 　　气着气着，顾麟又笑起来。 　　拉过老板椅，一屁股坐下。 　　“好啊……” 　　“这一波，说明小九实火，关注乖崽的人那么多，乖崽又有演戏天赋，呵……” 　　以后有他家小侄子可有的烦了。 　　在顾麟准备喘口气时，办公室门被一条长腿踹开。 　　在公司里，顾麟放飞自我，转头就骂人：“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一看是郁炀。 　　顾麟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 　　郁炀二话不说，冲到面前，两条手臂将他困在老板椅上：“顾棠不是顾家的孩子？是领养的？” 　　见对方双目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顾麟眉头锁得更紧：“你吃药了吗？是不是又发病了？” 　　“到底是不是！！！” 　　郁炀一改往日的绅士假笑脸，急迫又暴躁地咆哮起来。 　　顾麟曾“身”受其害，知道在这只疯狗发病的时候没道理好讲，用力推开人，站起来找药。 　　郁炀之前在这里发过疯病，给他弄得两三天没能走路，所以特地在抽屉里放了瓶药。 　　结果他刚一站起来，就被人从后摁在宽敞的老板桌上。 　　胸口贴着冰凉的桌子，想起上回在桌上发生的事，顾麟老脸一红。 　　“啪————” 　　下一秒，臀部就被人抽了一巴掌。 　　“说不说？” 　　郁炀发起疯来，根本不管别人死活，眼看又抬起巴掌。 　　顾麟倒是没觉得有多疼，但臊得脸热，抬脚踹他：“乖崽是收养的！行了吧！我没跟你说过吗？” 　　说完，背后就卸了力道。 　　顾麟连忙一个转身，将郁炀推开：“神经病！” 　　郁炀靠着墙，喘着粗气，一点点滑坐在地上：“他，他……” 　　顾麟好不容易把药翻出来。 　　就听郁炀呐呐说道：“他可能是我弟弟……” 　　作者有话说： 　　小叔（揉着屁股）：你找弟弟，打我干嘛！ 　　———————————— 第56章 　　晚间七点整。 　　顾氏召开的记者会准时开场。 　　现场人头攒动, 能来的媒体都来了，放眼望去，一大堆黑压压的长枪短炮。 　　苏梅和沈宁清两位女士率先出场。 　　沈宁清是昔日的三金影后, 虽然近年来退居幕后，但颜在江山在, 少年的高贵冷艳气质为她添彩, 娱乐圈的大半星光在她面前都显得黯淡。 　　而苏梅作为圈外人，却有着雍容华贵的气质，和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的面容，竟能与沈宁清平分秋色， 　　沈宁清像天上上的冰雪莲花, 苏梅则像国色天香的牡丹。 　　一时间, “咔嚓咔嚓”地快门声狂响。 　　直播间的弹幕也疯狂滚动。 　　【快门安静点！打扰我欣赏美人了！】 　　【呜呜呜，我是沈影后的粉丝, 好久没在银幕上见到活的清清了！】 　　【旁边那位是老夫人？居然这么年轻！！！】 　　…… 　　观众对豪门十分好奇。 　　这也是为什么国外有些豪门家庭采用直播方式分享生活, 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顾麟紧随家里两位女士身后上场。 　　帮两人提溜着裙摆。 　　他爹没了, 他哥在忙，他就是家里的男子汉, 要照顾好母亲和嫂子。 　　由于顾家二爷这些年游走在娱乐圈内, 又长了一张吸睛的俊脸, 认得他的人并不在少数，玩梗也半点不客气。 　　【我说怎么今天找不到我老公了呢, 原来忙发布会去了！】 　　【呀！我屏幕怎么湿了？！（舔舔颜）】 　　【不理解, 顾二爷还签什么明星啊？把自己打包送出道，红得更快！】 　　“顾氏家主不来吗？” 　　有细心的记者发现了华点。 　　现场就四个座位, 顾家出场的三人各占其一, 还空着的一张椅子应该是留给当事人顾棠的。 　　顾氏为了澄清顾棠身份开的发布会, 如果家主不出席，意味着什么？ 　　有弹幕说道： 　　【说明顾氏真的准备和顾棠撇清关系了。】 　　虽然顾棠或许是无辜的，但掀起这么大的舆论风波，无论错在谁那里，按照豪门的规矩，顾棠都免不了会被追责。 　　这时，灯光打向入口处。 　　顾棠穿了一身珍珠白色的小西装，从容地走进来。 　　好看的眉眼微微弯着，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发现有媒体在拍他，他还礼貌地冲对方抿唇笑了笑。 　　整个人干净透亮得好像一块水晶。 　　【不行，我又陷进去了……】 　　【小九，呜呜呜我的小九！】 　　【我不相信这么干净的人，会嫌贫爱富，抛弃养母！我不信！】 　　一瞬间，媒体镜头全部对准顾棠，记者们蜂拥而上，把话筒怼到他面前。 　　“网传你是顾家养子，请问是如何被领养的呢？” 　　“会认回做保姆的养母吗？” 　　“未来会考虑赡养养母吗？” 　　…… 　　顾棠倒不是不想回答，但问题太多，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先回复哪一个。 　　这些记者太急了，恨不能把话筒怼到他脸上。 　　还好有管家叔叔帮忙拦着。 　　“碰碰碰————” 　　三声拍击话筒的声音，连续响起。 　　记者们不明所以地回头，就见顾氏端庄典雅的老夫人在用话筒搞“恶作剧”。 　　众记者：“……” 　　苏梅帮顾棠引开了注意力，就将话筒放回立架上，对自家宝贝招招手：“乖崽，来，坐奶奶旁边。” 　　【乖崽？这是小名吗？】 　　【好可爱！有钱人也会给孩子取这么接地气的小名？】 　　【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乱取名字？】 　　【前面的是没体验过家人的爱吗？不在乎还专门帮他解围，让他坐身边？】 　　【顾家对顾棠好像还不错啊……】 　　【这难道就是顾棠嫌贫爱富，不想赡养养母的理由？】 　　弹幕议论纷纷。 　　直播也被同时接入到发布会现场，可以被所有人看到。 　　沈宁清瞄见最后那条弹幕，直接说道：“关于赡养养母的问题，我觉得没必要。” 　　在弹幕准备喷她之前，沈宁清莞尔一笑。 　　“我也不缺钱，没有让孩子操心的必要。” 　　弹幕：【？？？】 　　【好家伙，这是直接开抢养母身份了！】 　　顾麟看见弹幕言论，冷嗤一声：“需要抢吗？乖崽的养母当然只有我嫂子一位。” 　　有记者问：“那保姆王素娥呢？” 　　顾麟听到这个名字就犯恶心：“你们说的这位，我有个惊喜要送给大家。” 　　说着，他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遥控器，点了下。 　　发布会现场的银幕上投射出一段视频—— 　　“贱人！钱呢？把钱交给老子！！” 　　男人粗暴地一推。 　　女人往后踉跄了几步，露出面容。 　　竟是王素娥！ 　　王素娥咬牙瞪着男人：“没有！你就知道赌，我一分钱也没有了！” 　　赌鬼丈夫可不管她，在家里翻箱倒柜了一遍，发现确实找不到钱，开始威胁：“你不给我钱，我就把十五年前你企图用小病秧子换人家小少爷的事捅出去！” 　　“你闭嘴！” 　　王素娥显然有点害怕，眼珠到处瞟了瞟。 　　“坐牢的时候，你没交代想偷换孩子这事儿吧？只说病秧子是你买的，才只判了三年。” 　　赌鬼丈夫龇牙咧嘴地笑：“给老子钱，这秘密老子就继续守着，否则……等着牢底坐穿吧你！” 　　王素娥咬牙切齿地扑上去：“要死，一起死算了！” 　　两人顿时扭打起来。 　　观众们看着里视频里两人“狗咬狗一嘴毛”的混乱画面，从零星的对话中提取出有效信息。 　　【什么？换孩子是什么瓜？！】 　　【保姆本来想用身体不好的棠棠换走顾小少爷，没想到被顾氏抓了现行，我理解得没错吧？】 　　【这么说，多亏顾家善良，不仅没有迁怒到顾棠，还收留了他？】 　　【是啊，不然棠棠好可怜……】 　　画面就播放到这里。 　　顾麟按下停止键。 　　对方能找狗仔去拍顾棠，他难道不会找人去拍点更有意思的东西吗？ 　　不过，让乖崽受了那么多委屈，他这个小叔要只拍到这点玩意儿，就太废物了。 　　精彩的还在后头…… 　　一听顾棠小时候身体不好，最心疼的就是粉丝“糖霜”们。 　　【我家棠棠身体哪里不舒服？】 　　【现在怎么样了？】 　　【顾氏会好好照顾棠棠的吧？】 　　记者也顺着话题问了一嘴。 　　顾棠想说自己没什么问题，请粉丝朋友们不用担心，被苏梅抬手阻止。 　　她家乖崽礼貌又善良，只想着安抚粉丝，但眼前这个记者不怎么懂事。 　　前面问得都是些什么鬼问题？ 　　让她来教育教育。 　　苏梅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优雅又严厉地说道：“我家乖崽从小体弱，这次的事情让他心里不舒服，做奶奶的看着心疼，所以——” 　　一双凤眼朝台下缓缓扫过，停顿了片刻，苏梅才说—— 　　“相关涉事人员，一个都别想跑。” 　　“……” 　　记者们不由得抖了抖。 　　顾氏这位老夫人，气场好强啊！ 　　顾麟转了转手里的遥控器，又调出一段视频：“再给大家看点有趣的。” 　　视频中，是投资商被公安局请去喝茶的画面。 　　观众起初不知道，这肥头大耳的投资商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直到看见被剪辑在一起的视频—— 　　投资商在庆功宴上企图搭讪顾棠，被赶出去，之后投资商私下约保姆见面，再然后就是投资商雇佣水军的资料，以及水军大本营被捣毁…… 　　观众们恍然大悟。 　　【我们被当枪使了！】 　　【难怪今晚直播间干净多了，原来是没有水军做搅屎棍！】 　　【太可恶了！这个投资商，别让他活！】 　　顾麟可没空管吃瓜观众，他将视频关闭后，只说了一句：“证据确凿，已起诉，祝他好运。” 　　记者不解：“二爷怎么还祝他好运呢？” 　　“祝他彩蛋开到一个只会挨揍的监狱。” 　　顾二爷整了整领带，咧嘴一笑，“毕竟，我们顾家不崇尚暴力。” 　　【艹，只会挨揍……】 　　【那还会有别的什么哈哈哈哈！】 　　【活该啊！！！】 　　记者想了想又问：“会考虑接受赔款和解吗？” 　　顾麟眉毛一扬：“你看我像缺钱的吗？” 　　【哈哈哈！顾家必然不差钱！】 　　【都说了，得罪谁都别得罪顾家，因为他们不能用钱买通，别指望花钱调解！】 　　【顾二爷好帅！缺不缺对象？性别放宽点的那种！】 　　【前面的，算盘打得我隔着网线都听见了！】 　　弹幕已经有人开始扒顾二爷单身多少年了。 　　此时，屏幕里的顾麟就好像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还是贼大贼亮的那种。 　　发布会开到这份上，该解答的也解答得差不多了。 　　记者抹了把头上的汗。 　　他还有好几个问题。 　　该死，领导怎么让他准备了这么多问题！ 　　他也不想得罪顾氏啊呜呜呜…… 　　记者硬着头皮，捡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出来：“那……请问浪费奶粉是怎么回事？据保姆王素娥说，顾家几千块一小罐的奶粉说扔就扔，而我们知道，还有无数贫困孩子吃不上饭。” 　　“请问顾氏怎么看待这件事？” 　　记者好不容易问完，就见一直没说话的当事人顾棠凑到话筒前面。 　　少年用清亮悦耳的声音缓缓说道：“顾氏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十多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不求回报地为福利院注资，至今已经全国建设和支援了近千所福利院。” 　　说到这里，他看向记者：“记者先生还觉得顾氏不顾贫困的孩子吗？” 　　少年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一瞬间，记者莫名感觉惭愧。 　　觉得准备了那么多犀利问题的自己非常的卑劣。 　　用最恶毒的心，去揣测最善良的人。 　　“对不起……” 　　记者忍不住对顾棠道歉了一声。 　　顾棠得体地微微颔首，表示接受。 　　但弹幕不干了。 　　【现在知道道歉了，早干嘛去了？对一个未成年人这么刻薄！】 　　【别光说记者，那些缩在手机后面用键盘骂人的，出来道歉！】 　　【不道歉也没事，粉丝都有搜集证据哦！】 　　针对于浪费奶粉的问题，苏梅也给出了非常霸气的解释。 　　她直视记者，十分坦然地说：“婴儿过期食品的处理，之前都是保姆负责，直到出了偷换孩子的事后，我才回顾宅坐镇，王素娥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她监守自盗。” 　　说到这里，苏梅转头问管家：“满多少钱可以起诉？” 　　一直雕像般立在苏梅身后的管家微微倾身：“一般一千元至三千元，就能立案了，盗窃罪。” 　　苏梅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够了。” 　　“起诉吧。” 　　“是。” 　　弹幕刷出一串问号。 　　【？？？保姆这是刚出来，又要进去了？】 　　【哈哈哈哈！确实法盲，还是自爆的！】 　　【冷知识：顾家不接受赔款调解，进去吧你！】 　　【公安局：顺便把当年偷换孩子的罪状也一并交代了。】 　　苏梅转头看向记者：“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记者：“！！！” 　　“……没，没有了！” 　　说完就一溜烟坐回座位上。 　　直播弹幕几乎快要笑死。 　　【记者不敢有问题了哈哈哈！】 　　【奶奶实力护崽！】 　　【好了，我相信棠棠在顾家是被爱着的崽！】 　　顾棠坐在座位上，抿着嘴巴，一双眼睛弯起来。 　　和上辈子不同。 　　这辈子有家人守护他。 　　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事，他也一点都不用担心。 　　脑海中忽然传来“叮”地一声。 　　系统欢快的电子音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获得男主全家呵护’任务，奖励生命值50点，剧情币X5！】 　　顾棠一愣：“能算吗？” 　　家里人没来齐呢，就算全家任务了？ 　　不过剧情后台总出Bug，他都习惯了，问了一声，也就见怪不怪。 　　观众们现在一边倒地站顾棠这边。 　　他是受害者，人长得可爱，亲和力又高。 　　观众甚至开始担心顾家对他不够好。 　　【顾氏家主今晚没来，对养子不太关心吧？】 　　【顾小少爷也没出现……】 　　【啊这，豪门兄弟是非多，更何况还不是亲的……】 　　弹幕正在胡乱揣测，忽然，直播间内躁动起来。 　　镜头给到入口处。 　　两个身高腿长的优秀男性站在那里，由于灯光还没来及打过去，两人呈现逆光状态，看不清面容 　　顾权率先迈入亮光处。 　　他无视身边一众记者，迈着长腿大步向顾棠走去，张开双臂，将孩子一抱：“抱歉，爸爸回来晚了，乖崽受委屈了。” 　　说着，还摸了摸崽圆圆的后脑勺。 　　“顾叭叭，你们怎么回来了？” 　　顾棠有些诧异。 　　但他被抱得紧紧的，一时间只能发出闷闷的小声音。 　　听起来更委屈了。 　　顾权心疼得要命，还想说几句什么，被一只比他还有力的手拉开。 　　“父亲，你快把顾棠勒伤了。” 　　顾启年声音冷冷的。 　　但拉开父亲后，他就自己抱了上去。 　　顾权：“？” 　　在场记者：“？？？” 　　管他呢！ 　　高潮场面，举起相机怼着拍！ 　　顾棠被人一把抱住，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和体温。 　　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年年！” 　　连声音都透出雀跃。 　　“嗯。” 　　顾启年微微低头，下巴在少年毛绒绒的头顶上轻轻蹭了蹭。 　　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就是想这样抱住顾棠，告诉他—— 　　“没事，我会在你身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旁人只看见顾小少爷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兄弟俩说了什么悄悄话，但两人拥抱在一起，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感情不和的。 　　倒是比寻常兄弟还要亲昵！ 　　沈宁清暗中拼命给亲儿子使眼色。 　　问题是这小子，一抱住乖崽，估计都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还有那么多记者在拍呢！ 　　抱一下还行。 　　抱久了就有失分寸！ 　　沈宁清轻咳一声，不得不提醒：“好了，你也撒手，让乖崽透透气！” 　　顾启年这才放开顾棠。 　　此时，镜头全部对准他们一家。 　　顾权一手搂住顾棠，另只手试探地放在亲儿子肩上，见没被打开，顾氏家主才扬声说道：“血缘不代表一切，顾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刚才说顾氏要抛弃棠棠的那些人，脸疼不疼？】 　　【棠棠会喊顾叭叭哎，好奶好可爱！】 　　【顾家每个人都好有爱哦！】 　　【……只有我觉得顾小少爷看棠棠的眼神有点像要吃小孩吗？】 　　这条弹幕不发还好，一发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只见，顾小少爷一双漂亮的墨瞳一眨不眨地黏在少年身上。 　　顾棠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垂下脑袋不看对方。 　　从顾启年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耳朵。 　　顾启年眸色沉了沉，忽然凑近他耳边问道：“想听我喊哥吗？” 　　顾棠一愣：“嗯？” 　　转头撞上对方深邃得让他看不懂的眼神。 　　顾小少爷平时就那么排斥了，还能在那么多记者面前，喊他哥？ 　　是不是在逗他？！ 　　顾棠正想说“别胡闹”，就被对方牵起了手。 　　顾棠：“？” 　　顾启年一手牵住他一只手，两人变成面对面站着，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 　　顾棠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只能任由对方牵着。 　　顾启年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哥……” 　　“我很想你。” 　　后面这句才是他想说的。 　　一路回来的时候，心里都很怕。 　　他怕母亲会因为他对顾棠的心思，借发布会宣布将顾棠送走。 　　更怕顾棠顶不住舆论压力，主动离开顾家。 　　顾启年担心等自己回来，连人去哪儿了都找不到。 　　他甚至都没对顾棠说过“想他”。 　　放在别人哥俩身上，多正常的一句话啊。 　　不知道是不是顾小少爷说得太过于认真正的原因，顾棠被说得两腮滚热，心底隐约有些羞赧。 　　总觉得，这话不该在公开场合说。 　　【恭喜宿主！完成‘让男主公开喊哥’特别成就，获得剧情币X3，获得特别奖励‘通体舒畅’！】 　　顾棠：“？？？” 　　“‘通体舒畅’是什么？” 　　【可用于疏肝理气，活血化瘀，居家旅行，必备良……】 　　系统还没说完，就被顾棠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是保健品。” 　　【……】 　　行吧，这么理解也行。 　　但这玩意儿可比什么保健品厉害多了。 　　系统：宿主以后就知道了。 　　【另外还有个好消息，男主的厌恶值又提高了！宿主再接再厉！】 　　想到那根粉色的厌恶值又在蹭蹭上窜，顾棠忙把手从顾小少爷掌心里抽出来。 　　顾启年手心蓦地一空，转头看人。 　　偏偏顾棠又像刚才那样垂着脑袋，就是不看他。 　　怎么不给牵了？ 　　不开心？ 　　顾启年将手背到身后捻了捻，想着什么时候再把顾棠的手捉回来。 　　与此同时，弹幕正在向一个奇怪的方向歪。 　　【是我的错觉吗？顾小少爷的眼神不像在看哥啊……】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感觉气氛不对！】 　　【救！我要是棠棠，我就陷进去了！】 　　…… 　　屏幕另一端，奢华办公室内。 　　男人看见弹幕微微蹙了蹙眉，修长的苍白手指点了根烟，却夹在指间，一口都没抽。 　　仔细看，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他的视线重新看向画面里垂着脑袋的少年。 　　“你说的就是他？” 　　男人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郁炀走上前，脸上没有挂着平时的假笑，嘴唇干裂发白：“是，大哥，我觉得他很像小弟。” 　　男人吐了口气：“这些年就因为‘像’，你和母亲一直在折磨自己。” 　　“值得吗？” 　　郁炀没回答，而是改了一个措辞：“我觉得他就是小弟。” 　　“小弟已经死了！” 　　郁枭嚯地站起来，抓过弟弟的衣领，兄弟俩鼻尖对着鼻尖，“你给我清醒一点。” 　　郁炀眼睛逐渐红起来：“我们谁都没看见！” 　　“没人看见过小弟最后的样子。” 　　“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 　　见郁炀表情不对，郁枭推开他。 　　郁炀自觉快要发病，喘着粗气，抖着手指摸出顾麟塞在他口袋里的药，倒了两片也不喝水，就这么嚼服下去。 　　见弟弟这副样子，郁枭也于心不忍地闭了闭眼。 　　稍稍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冷静点，不要再去打扰那个孩子，我会去接触他。” 　　郁炀：“为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 　　郁枭被掉落的烟灰烫了下手指，扔掉燃了一半的烟，“这些年，只要遇见像小弟的，你跟人接触就发病。” 　　“最后怎么着？” 　　“一个都不是。” 　　郁炀：“……” 　　郁枭用违心的话宽慰弟弟：“如果真是小弟，也被你这幅样子吓跑了。” 　　郁炀有些着急：“那怎么办？” 　　“你是艺人，不能被人知道你有这种病，安心拍戏去吧。” 　　郁枭拍了拍郁炀的肩膀，“相信大哥吗？” 　　郁炀脖颈上的青筋还没消退，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信。” 　　“好，去吧。” 　　郁枭看向屏幕里的少年，“我会想办法的。” 　　- 　　发布会结束。 　　第二天还有课，顾棠和顾启年被送回学校。 　　顾启年默默观察着身边的人。 　　一路上，顾棠都没贴着他坐，也没有找他玩“碰肩膀”的游戏。 　　甚至下车了，也不拉他的手一起走。 　　这很不正常。 　　宿舍里，朱旭和宋晨正在打游戏，谢浅那小子又出去参加钢琴比赛，宋晨过来宿舍睡两天。 　　顾启年想想朱旭的八卦劲儿，觉得有话在外面不方便说。 　　就把顾棠堵在了卫生间里。 　　“你怎么了？” 　　顾启年一把带上门，不让人出去。 　　宿舍卫生间空间狭小，顾棠后腰抵在洗手台边上，往前就是顾小少爷，往后避无可避。 　　注意到他往后缩的小动作，顾启年蹙眉：“躲我？” 　　顾棠刚洗完澡，发梢还在滴水，眉眼都泛着水汽，脸颊红扑扑的。 　　他摇了摇头，无辜道：“没呀。” 　　“是吗？” 　　顾启年故意倾身压过来，果然发现顾棠又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往后缩了缩。 　　身体靠在洗手台边缘，呈现向后弓的姿势。 　　“还说没躲？” 　　顾启年捉住他，将人扶正，“腰很好是吗？” 　　顾棠有点不好意思，露出腼腆一笑：“还可以。” 　　他腰是还挺软的。 　　顾启年：“……” 　　作者有话说： 　　棠棠：我腰还行！(骄傲） 　　顾年年：今天又是努力忍耐的一天……（苦涩） 　　———————————— 第57章 　　“这种话不能跟人说。” 　　顾启年像是咬着牙一般, 字儿从齿缝里蹦出来。 　　仔细听，呼吸还有点沉。 　　顾棠一脸茫然：“为什么？” 　　他腰是挺好的啊。 　　一分钟能做好多仰卧起坐呢! 　　说着，还抬起胳膊, 原地做了几下转体运动。 　　以示自己的腰很灵活。 　　刚洗完澡的少年没穿长裤，宽松的T恤本来也只能盖到膝上三寸, 再一抬胳膊, 一转动身体，上衣下摆像小裙边似的飘起来。 　　顾启年都来不及避开视线，就看见衣摆下若隐若现地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几乎是条件反射。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梦。 　　小人鱼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泛着珍珠白色光泽的尾巴。 　　鱼尾巴的手感温软又紧致。 　　渐渐的，那条漂亮的鱼尾缓缓裂开, 变成了两条修长光滑的腿…… 　　“……” 　　顾启年喉结动了动, 蓦地感觉鼻腔发热，忙偏过头。 　　在心上人面前流鼻血, 可就太丢人了。 　　顾棠得意洋洋地转完腰, 一抬头, 发现顾小少爷将脑袋偏到一边，看都不看他, 顿时有点不开心。 　　以前顾小少爷不是这样的。 　　他有什么有趣好玩的, 分享给顾小少爷, 就算对方不感兴趣，也只是嘴里说着“无聊”, 眼睛却还会一直看着他。 　　这也是让他肆无忌惮这么多年的原因。 　　现在好了。 　　不仅厌恶值很高。 　　顾小少爷连看都不乐意看他！ 　　顾棠顿时没了玩心, 颇为低落地垂下肩膀。 　　顾启年花了所有的定力警告自己冷静点，并没有注意到顾棠的表情和微动作, 硬邦邦地问：“……为什么不穿裤子？” 　　顾棠心情不好, 嘟着嘴巴：“我穿了。” 　　说着, 还不忘提溜起T恤下摆，给顾小少爷看。 　　以证明自己没有骗人。 　　顾启年刚缓过劲，一转回头，就看见顾棠内裤上的圆脸小熊正望着他笑。 　　顾启年：“……” 　　“呀！年年你怎么流鼻血了？！！” 　　顾棠发出一声惊呼。 　　顾小少爷精致高挺的鼻子下面缓缓流出一道血痕，在这张漂亮的俊脸上显得违和感十足。 　　顾启年：“……” 　　都毁灭吧…… 　　顾棠并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见人流鼻血，他立马心疼起来，也就忘了心里那一点点的小不开心，拿纸巾帮顾小少爷擦血。 　　一边擦一边嘀嘀咕咕：“你跟顾叭叭在外面那么辛苦啊？一回来就流鼻血了，这得多累……” 　　累是累。 　　但这跟工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顾启年深知跟顾棠说不明白，从善如流地将流鼻血的锅扣在了工作和老爹头上：“是的，父亲很严厉。” 　　顾棠一听更心疼了：“顾叭叭怎么这样……” 　　他一边给人擦血，一边安慰式地摸摸顾小少爷的胳膊：“年年辛苦了。” 　　“……” 　　行吧，这样也行。 　　至少顾棠没再躲着他了。 　　见人踮着脚尖给他擦鼻血很吃力，顾启年也没想说自己拿纸巾擦擦，倒是伸出手臂箍着顾棠的腰，将人抱到洗手台上坐好。 　　顾棠蓦地像个小萝卜似的被人原地拔起来。 　　等屁股贴在洗手台上，他才扭了扭坐好，冲对方弯起眼睛。 　　“年年你好聪明，这样确实轻松多啦。” 　　胳膊不用抬那么高，就不酸了。 　　顾棠夸完人，继续勤勤恳恳地帮人擦鼻血。 　　顾启年因为流鼻血，这会儿只能仰着头，心无旁骛地望着卫生间天花板。 　　他眼睛看不着，手指却控制不住地捻了捻顾棠的衣摆布料，隐约觉得手感有点熟悉，想想这T恤对顾棠来说也有点过大，不怎么合身。 　　于是，出声问道：“这谁的衣服？” 　　顾棠给他擦鼻血的手指一顿，声音小小地说：“你的……” 　　同时在脑海里问系统：“不会这也增加厌恶值吧？” 　　【宿主怎么知道的？】 　　【涨了一大截呢！】 　　系统刚想跟宿主汇报，宿主就主动来问了。 　　粉红色的厌恶值进度条上，模糊的文字越来越清晰，很快，估计就会出现闪亮亮的“厌恶值”三个大字。 　　系统既高兴又期待。 　　等到厌恶值涨到满格，剧情又将向前迈进一大步！ 　　它和宿主也距离任务完成不远了！ 　　啊，奖金—— 　　啊，度假—— 　　在系统美滋滋计划着完成任务后的幸福生活时，顾棠整个人却被狠狠打击到了。 　　虽然知道顾小少爷有洁癖。 　　但没想到被他穿一下衣服，都涨厌恶值。 　　想想两人从小到大，不知混穿过多少次衣服，顾棠心里哇凉哇凉的。 　　也就是到念初中以后，顾小少爷一下蹿了个子，嫌他的衣服小，也才没有混穿，但他还是经常穿顾小少爷的，尤其这种纯棉的贴身T恤。 　　顾小少爷的T恤他穿着很宽松，长度也刚好到膝盖上面一些，当睡衣特别舒服。 　　对方出国期间，他想念顾小少爷，就按习惯拿了人家衣服来穿。 　　结果被讨厌了…… 　　顾棠哪里知道，顾启年仰着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嘴角都快翘到了耳朵根。 　　顾启年好不容易才压下暗爽和兴奋，盘算着借此机会帮顾棠开开窍。 　　他故意沉声问道：“为什么穿我的？” 　　顾棠被对方忽然沉下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说：“因为方便……” 　　顾启年：“？” 　　顾棠态度十分诚恳：“下次保证不穿了。” 　　顾启年：“！！！”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以为顾棠会说因为想他才穿他的衣服。 　　居然只是因为方便吗？！ 　　万一，顾棠因为方便就去拿别人的衣服当睡衣怎么办？ 　　想到顾棠的身体被别人的衣服包裹住，沾着别人的味道，顾小少爷就浑身不舒服。 　　“你穿！” 　　顾启年也顾不得鼻子还流不流血了，低下头盯着顾棠，“只许穿我的，知道吗？” 　　表情严肃，语气严厉。 　　像是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顾棠呆呆地点了点头：“哦……” 　　他算是明白了。 　　这要不是剧情后台又出Bug，就是顾小少爷有点自虐倾向。 　　哪有人明明讨厌，还非要别人穿他衣服的？ 　　好奇怪啊…… 　　虽然已是秋季，但空气还有些闷热。 　　本来洗完澡身上就带着热气，又在卫生间里闷了一会儿。 　　顾棠感觉身体粘粘的，小心地用一根手指头推了推堵在他面前的顾小少爷：“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等会儿。” 　　顾启年这才想起把顾棠堵在这里的目的。 　　他要问问对方为什么躲着自己。 　　顾小少爷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顾棠向来乖巧，闻言，又挪挪屁股坐好，看向对方：“好，你说吧。” 　　从顾启年的视角，就见少年仰起一张纯洁无辜的巴掌小脸，脸颊红红的，泛着水汽的圆眼睛注视着他。 　　因为坐着的姿势，两人靠得又近，顾棠不得不分开双腿，让他站在两腿之间。 　　感觉鼻子又是一热。 　　“……” 　　顾启年赶忙仰了仰头。 　　顾棠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仰着脖子，也不说话。 　　他歪了歪脑袋：“你要问什么？” 　　顾启年还在跟自己的鼻血作斗争。 　　僵了片刻，确定不会流下来后，满脑子都是顾棠仰头望着他的画面，哪还记得别的。 　　顾启年：“……我忘了。” 　　顾棠：“？” 　　“咚咚咚——”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朱旭在外面焦急地喊：“里面好了没？我要尿尿！” 　　顾棠忙说：“你进。” 　　顾启年：“不许进！” 　　但可惜，他说晚了一步。 　　朱旭已经推开门。 　　被顾小少爷一声吼吓到，朱旭抓着门把手，迟疑道：“到底是能进还是不能？” 　　顾启年用高大的身躯挡住顾棠，脸色阴沉：“他在洗澡，你进来想干什么？” 　　朱旭已经好几年没有面对过顾小少爷如此有敌意的表情。 　　这让他梦回初中，第一次见到顾小少爷。 　　就因为他胳膊搭了顾棠的肩膀一下，差点没被顾启年用眼神杀死。 　　“我……尿急，想尿尿。” 　　朱旭可怜巴巴地说道。 　　虽然他刚才已经说了好几遍。 　　顾启年眯起眼睛：“平时你也总这样？” 　　朱旭：“？” 　　啥意思？ 　　尿尿不是人间常事嘛！ 　　顾启年不依不饶，眸色暗沉得骇人：“我不在的这大半年，顾棠洗澡的时候，你总跑进来？” 　　朱旭愣了片刻，忙摇头。 　　一边摇一边委屈道：“平时顾棠也不洗这么久啊……” 　　闻言，顾启年表情才稍稍缓和。 　　朱旭莫名感觉自己好像是捡回了一条命。 　　宋晨打了会儿游戏，发现宿舍里就他一人，三个舍友好像全去了卫生间。 　　谢浅出去参加钢琴比赛，他才过来暂住，不知道这间宿舍是不是有一起上厕所或者一起洗澡的奇葩传统，于是过来看看。 　　宋晨：“什么情况？” 　　顾启年把顾棠堵在卫生间，就是嫌外面这两人多余。 　　现在两人都挤进来，他干脆从洗手台上抱下顾棠，抽了条毛巾像卷鱼尾巴一样将顾棠的腿挡好，直接把人抱了出去。 　　留下一脸懵逼的两人。 　　宋晨和朱旭对视一眼。 　　宋晨用拇指朝外指指：“他俩平时也这样？” 　　朱旭：“啊？” 　　宋晨做了个搂搂抱抱的手势：“他俩这么黏糊的吗？” 　　朱旭挠挠头：“哥俩好有什么问题？” 　　宋晨若有所思：“这也不是亲的……” 　　朱旭快憋死了，没空跟他逼逼，一边扯裤子一边说：“关你屁事，要么进来看老子尿尿，要么带上门滚蛋，反正别杵门口。” 　　宋晨一阵无语：“……再见，祝你顺畅。” 　　宋晨回去继续打游戏，但余光总是不自觉地往对面顾棠和顾启年的方向瞟。 　　他感觉两人有点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虽说这两人以前也一直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 　　但总感觉现在多出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顾启年把顾棠抱到桌子上放好，从衣柜里拿了条睡裤扔给他：“穿上。” 　　顾棠把睡裤丢一边：“不要。” 　　又不是冬天，穿长裤睡觉不舒服。 　　顾启年从小就没管住过顾棠，深吸一口气：“那你赶紧上床。” 　　四人宿舍在高一的时候装上了床帘，只要待在床上，把床帘拉上，就是独立的小空间，外面看不到里面。 　　顾棠本来也打算上床呆着，“嗯”了一声，就拉掉裹住自己腿的毛巾，往梯子上爬。 　　圆脸小熊在衣服下摆间若隐若现。 　　顾启年：“……” 　　非礼勿视。 　　一扭头，和宋晨好奇的目光对上视线。 　　顾小少爷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你看什么？” 　　宋晨被吓掉了手里的游戏机：“没，没什么……” 　　顾启年双眼不眨地盯了他一会儿，像是在辨识他有没有撒谎。 　　等顾棠爬上床后，顾小少爷才收回迫害宋晨的视线。 　　自己也回到和顾棠头顶头的那张床上。 　　拉上床帘。 　　被独留在外面的宋晨：“……” 　　吓死他了。 　　他们会长刚才的眼神是那种—— 　　防着领地被侵占，防着猎物被抢夺，如同野兽一般，带着极强占有欲和攻击性的眼神。 　　实在太可怕…… 　　顾启年上床后，在密闭的空间里静坐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要找顾棠说的事。 　　该死。 　　他一直被打断节奏。 　　顾棠躲着他的原因，他还是没有搞明白…… 　　放在过去，久别重逢，顾棠今晚一定会哼哼唧唧地爬来他床上，说想他，还会闹着跟他一起睡。 　　现在呢？ 　　顾启年看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帘就来气。 　　其实，当初提议安装床帘的人就是他。 　　随着年龄增长，顾启年的占有欲变得越来越强，连顾棠的睡颜都不想让人看见。 　　只想把人好好的藏起来。 　　因此，他提出为学生宿舍统一安装床帘。 　　十几岁的年纪是最想要隐私的阶段，此项提议，戳在了住宿同学们的心坎上，获得一致好评。 　　以至于，即便有大半年不在学校，学生会长选举还是顾启年全票通过，由他继续连任。 　　装床帘归装床帘。 　　顾小少爷有私心，在自己和顾棠的床帘之间动了手脚。 　　两人的床一并排，头靠头紧挨着。 　　只要将中间这片床帘设计为可以拉开，外面不知道，但里面其实是可以相通的。 　　方便顾棠钻过来。 　　今晚顾棠不过来，他过去也不是不行。 　　顾启年抬手，拉开那片布帘子：“我——” 　　刚说了一个字，剩下来的话就哽在喉咙里。 　　只见，顾棠开着一盏小灯，背对着他，趴在床的另一头不知道在搞什么，修长的小腿高高地翘着，两只脚一晃一晃。 　　纤细的奶油色脚踝在他眼前晃啊晃，内裤上的圆脸小熊对他笑眯眯。 　　“……” 　　顾启年偏开视线，哑声问，“你在干什么？” 　　顾棠不想惹人讨厌，有意识地躲着，但听见顾小少爷来找他，还是很开心的。 　　他扭头，欢快道：“做香包！” 　　一个轱辘翻身坐起来，将手里正在忙活的东西捧到顾小少爷面前。 　　献宝似的给对方看：“你闻闻，可香了。” 　　“奶奶教我做的！”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暖黄色的灯光在他的脸颊上镀了一层蜜色，因为姿势的缘故，过大的衣领垂落，露出白皙的颈项和漂亮的锁骨，还有一片白白的小胸脯…… 　　顾启年刚回头，就撞上这一幕，喉结上下滚了滚。 　　顾棠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危险，又朝人面前挪了挪：“能闻出是什么香味吗？” 　　香包散发着清甜淡雅的花香味。 　　顾启年没去闻香包，而是一把抓住顾棠的手腕，将鼻子埋进少年的手心里，吸了吸。 　　顾棠被一下捉住，香包滑落在床上。 　　顾小少爷闭着眼睛在闻他的手，长长的睫毛低垂，口鼻间的气息喷吐在他的手心，对方高挺的鼻尖蹭得掌心那片软肉痒痒的。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胳膊。 　　但因为手腕被人捉住，这次躲不掉了。 　　半晌后。 　　顾小少爷才用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桂花吧。” 　　被说中了。 　　顾棠又开心起来，将心底涌出的那一丝怪异感抛到脑后：“对的！年年真聪明！” 　　顾启年眸色沉了沉。 　　顾棠和他不一样。 　　连他都能听出自己嗓音中压抑的欲念，但顾棠的嗓音却清亮干净，天真得好像春天刚出壳的小黄鹂鸟，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 　　顾棠什么都不知道。 　　做的再多，只会将人吓到。 　　顾启年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开被他攥了半天的手腕。 　　顾棠皮肤薄，皮肤又是奶白色的，碰一下就很容易出痕迹。 　　顾启年自问没用多大力气，也舍不得用力抓，但那条细白的手腕上，还是留下了一片粉红色。 　　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顾棠没觉得疼，只是感觉被顾小少爷握过的那片皮肤烫烫的。 　　他下意识地自己摸了摸，没太当回事。 　　“年年，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顾启年沉吟片刻：“……忘了。” 　　顾棠：“……” 　　把他堵卫生间里说事，忘了。 　　这会儿拉开床帘要跟他说事，又忘了。 　　顾小少爷不会这么年轻就患上健忘症吧？！！ 　　顾棠立马紧张地去问系统。 　　【宿主请放心，一般情况下，男主是不会出现记忆健康问题的，毕竟还有这么长的剧情要走呢！】 　　得到了系统的保证，顾棠就更不放心了。 　　“一般情况？” 　　顾棠焦虑道，“那就是还有例外的意思！” 　　这本书的剧情，已经因为他穿来而变得Bug满天飞，谁敢保证不会出别的错？ 　　顾棠又问：“厌恶值增长了吗？” 　　【涨了！】 　　顾棠眯起眼睛。 　　他刚才可什么都没做，只是给顾小少爷闻香包而已。 　　顾小少爷不讨厌桂花，不然顾宅花园小径两边也不至于种那么多桂树。 　　既然如此，他的猜想没错！ 　　厌恶值十有八九就是个超大Bug！ 　　顾棠决定做一个试验。 　　顾启年看见眼前的少年坐直身体，拉了拉衣服，终于不再是四处走光的样子，他自己也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找回理智。 　　就听顾棠说道：“年年，我们来背课文吧？” 　　顾启年：“？？？” 　　顾棠拍拍他的肩膀：“多背书，谨防老年痴呆。” 　　“免得你想说什么都记不住。” 　　顾启年：“……” 　　顾棠觑着顾小少爷的表情，暗中问系统：“怎么样？厌恶值增长了吗？” 　　【没有！】 　　顾棠了然：“很好，我知道了。” 　　【宿主发现什么了？】 　　系统好奇求解。 　　顾棠说得有理有据：“你看，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却涨厌恶值，抓男主背书反而不涨，这不科学。” 　　顾小少爷又不是什么爱背书人设。 　　事实上，从小到大，顾小少爷都对学习兴趣恹恹，好像这些东西他早就会了，只是陪着同龄人再学一遍而已。 　　“这就说明，你们后台数据统计真的出问题了。” 　　顾棠得意道，“厌恶值不准！” 　　【是吗……】 　　系统将信将疑。 　　得知顾小少爷或许并没有讨厌自己，顾棠开心起来。 　　但还是没有冒然爬去对方床上。 　　他想跟年年一起睡觉。 　　可是数据不准，也就不知道顾小少爷到底排不排斥他。 　　就算知道剧情的最后自己身为炮灰难逃被男主“摁死”的宿命，顾棠也不想有意识地招人烦。 　　在背了会儿书后，他就声称自己困了，和顾小少爷道了声晚安，躺倒睡觉。 　　顾启年也躺回自己床上，悠长地吐了口气。 　　好歹…… 　　比在S国离顾棠近多了。 　　听着顾棠清浅的呼吸声，顾启年手里捏着还带着顾棠体温的小香包，也闭上了眼睛。 　　- 　　次日清晨，两人一起去教室。 　　顾启年拎着两人的书包，一路走一路若有所思。 　　他一直以为顾棠只是不开窍。 　　可是照昨晚的情况看来，顾棠对他半点不设防，这说明顾棠对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那又怎么样？ 　　顾棠对别人也没意思。 　　只要顾棠没有喜欢的人，他就有机会。 　　这样想着，顾小少爷暗中低头瞥了眼，瞅准顾棠手的位置，想要牵上去。 　　“小九——” 　　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忽然冲到他们面前。 　　将手里的礼物和一份贴着扎眼粉色爱心的信塞给顾棠。 　　“小九……不，棠棠！我好喜欢你！” 　　男生根本不管场合，也看不见周围的人，只顾表白。 　　顾启年冷哼一声。 　　看来他离校时间是太久了。 　　有人竟胆敢不遵守校规。 　　不过没事，反正顾棠会拒绝的。 　　“谢谢，收到你的心意。” 　　顾棠十分自然地比了个心。 　　顾启年：“？！！” 　　顾棠注意到顾小少爷震惊的表情，多少有几分不好意思，小声道：“小叔说，要是在学校里遇到粉丝，就大大方方地回应，扭捏了反而不好。” 　　“……” 　　顾启年暗中捏拳。 　　顾麟人没了！ 　　顾棠虽然回应粉丝，但礼物和信是绝对不会收的。 　　男生还想送，试着把东西往顾棠手里塞。 　　顾启年面无表情，但细看就会发现他额角爆出了一条青筋：“是我太久不在学校，规矩不懂了吗？” 　　男生是从外校考进来的高一生，期间顾启年一直不在校，他也没见过。 　　虽然对方个子高长相又出众，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但在哪儿丢人，都不能在偶像面前丢人！ 　　男生看了眼甜甜笑着的顾棠，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脖子一硬，说道：“你谁啊？管那么多，又不是学生会长……” 　　话说到一半，声音渐渐小下去。 　　他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金字的袖章戴上胳膊，上面印着“学生会长”四个大字。 　　男生听说过关于江城一中学生会长的恐怖，脚一软，就想跑。 　　被对方单手抓住了后脖领。 　　顾启年拿出记名册，咬开笔盖：“姓名，年级，班级。” 　　“报吧。” 　　男生：“呜……” 　　周围还有好些想给顾棠送情书的，平时副会长查得严，只有顾棠从宿舍到教室这段路上，他们才有点机会。 　　原本还嫉妒那个冲上去拦住顾棠的男生，这会儿吓得一哄而散。 　　救—— 　　会长大魔王回来了！！！ 　　男生被记名后，顾棠的身边清净多了。 　　多日来，上哪儿都被围观的情况也有了改善。 　　顾棠觉得自在多了，开心得忘记要保持距离，拉住顾小少爷的手：“年年，你真厉害。” 　　顾小少爷不在的时候，宋晨想帮他拦都拦不住。 　　顾启年终于如愿以偿地牵到少年的手，心情稍稍转好。 　　这时，顾棠的手机响起来。 　　是顾麟打来的电话。 　　顾麟的语气略显焦急：“乖崽，有没有奇怪的人来找你，说一些奇怪的话？” 　　顾棠老老实实地说：“有。” 　　顾麟语调都拔尖了：“谁？！” 　　顾棠：“小叔。” 　　小叔的语气和问题都很奇怪。 　　顾麟：“……” 　　“算了，你们都注意安全。” 　　顾棠乖巧应声：“好。” 　　“不好。” 　　顾启年从他手里抽过电话，对着顾麟一通骂。 　　顾麟也不知道自己造了哪门子孽，从来话那么少的侄子跟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就是把他臭骂了一顿。 　　这臭小子！ 　　挂上电话，顾麟还是觉得很不放心。 　　郁炀很奇怪。 　　先前和他说乖崽有可能是弟弟，但后来又跑来跟他说认错了，让他别放在心上。 　　到这里都没什么太大问题。 　　然而在那之后，顾麟再想找人，就找不到了。 　　郁炀刚好拍完戏，在休息期。 　　前一次休息期明明缠得他动都动不了，吓得顾麟这次把该准备的药油之类都备得妥妥当当。 　　然而这次休息期，郁炀人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只说又玩什么极限运动去了。 　　顾麟气得踢了一脚桌子，把从抽屉里掉出来的一盒套扔掉。 　　“疯狗，早晚疯死在外头！” 　　与此同时。 　　江城一中的校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虽然外表低调不显眼，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顶级豪车。 　　车内，郁枭透过玻璃窗看着陆续往校内走的学生。 　　“咔哒——” 　　车门被打开，派出去的手下坐进车内：“老板，进不去……” 　　“废物。” 　　郁枭脸上金丝边眼镜一闪。 　　手下不由得抖了抖：“对不起……” 　　郁枭摘掉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区区一个学生宿舍，有那么难进吗？” 　　他只不过排遣手下潜入顾棠的宿舍，随便拿个牙刷，或者在枕头上摸根头发，好做DNA测试。 　　唯一的难点应该是，宿舍有四个人，为免出错，手下需要将宿舍所有人的样本都带回来。 　　没想到，竟然连进都进去不去！ 　　手下垂着脑袋：“江城一中的安防如同铜墙铁壁，潜入学校就很难，宿舍更是难如登天。” 　　这手下已经跟随他多年，算是身经百炼，也不会对他撒谎。 　　郁枭眉心跳了跳：“安防谁做的？” 　　手下汇报：“据说是他们的学生会长，顾启年。” 　　“顾家的那位小少爷？” 　　郁枭将金丝边眼镜重新戴回脸上，看向车窗外的校门。 　　看来他只能想办法把人骗出来。 　　作者有话说： 　　大哥：得把人骗出来。 　　顾年年：你试试。 　　—————————————— 第58章 　　顾棠和顾启年手牵手走进教室。 　　“第一！” 　　发现其他同学还没来, 顾棠露出小太阳花一般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最早到教室呢！” 　　虽然住学校宿舍能节约不少交通时间，但耐不住顾棠爱睡懒觉。 　　以前有顾小少爷每天喊起床, 对方不在的这半年多，他能不踩点进班就阿弥陀佛了, 早到是不可能早到的。 　　今天是个例外。 　　顾小少爷回来了, 顾棠兴奋，一早就醒了。 　　此时还不到七点。 　　独属于清晨的淡金色阳光穿透玻璃窗，柔和地洒在室内。 　　教室里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一切还维持着前一晚同学们离开时的样子，有些桌上摞着书, 有些桌上摊着做了一半的卷子…… 　　顾棠晃晃顾小少爷的手：“猜猜我们的座位在哪里？” 　　座位是他选的, 具体位置他还没告诉对方。 　　就想看看顾小少爷猜不猜得到。 　　顾启年听见顾棠说“我们”，相当受用地勾起嘴角, 视线朝第四组最后一排座位瞟了眼。 　　顾棠：“！” 　　“猜得那么快？？？” 　　亏他还想留个悬念！ 　　顾启年拎起书包, 晃了晃上面的桂花小香包：“那张桌子上有几个同款。” 　　“……” 　　顾棠捂脸。 　　怪他自己。 　　昨天闲来无聊, 把香包崽子们拿出来玩，忘记放回顾小少爷的抽屉了。 　　顾启年偏头看他：“课不好好上, 做香包？” 　　“课也好好上的。” 　　顾棠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要不怎么考到第二名？” 　　他上辈子挂掉的时候也才刚成年, 加上多年缠绵病榻，从高二开始课程其实对他已经有些难度了。 　　顾棠觉得自己通过努力考的年级第二, 应该值得一个夸夸。 　　在别人面前惜字如金的顾启年, 并不吝啬夸赞顾棠。 　　他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 抬手揉了揉顾棠的头：“嗯, 你很棒。” 　　顾棠笑得更甜了。 　　他凑过去, 用肩膀碰碰顾小少爷，抬手指向窗外：“我挑的，你喜欢吗？” 　　骄傲的小模样仿佛在跟人说—— 　　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顾启年没看外面，视线还盯着顾棠的侧脸：“喜欢。” 　　顾棠弯唇一笑，特意学当年的小学生顾小少爷，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一本正经地说：“这里风景好。” 　　顾启年蓦地一怔：“你还记得？” 　　“当然了。” 　　顾棠仰起小下巴：“年年说的，我都记得。” 　　少年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饱满湿润的嘴唇微翘，像挂在枝头的小浆果被雨水润泽过一般，色泽非常诱人。 　　顾启年漆黑的墨瞳盯着他，一时没说话。 　　顾棠被瞧得有点儿脸热，轻咳一声，将所有小香包推到顾小少爷那边：“你出国期间，学校里开的每种花，我都留了，你看能不能闻出来？” 　　顾启年却忽然凑近他，像猫似的将脑袋蹭进他的颈窝里。 　　一边蹭，一边嗅来嗅去。 　　顾棠怕痒，脖颈是他的敏感区域，被这样蹭着，产生了些怪异的感觉。 　　他小声呐呐地问：“……年年，你在做什么？” 　　“你做的香包，闻你不就知道是哪几种花了？” 　　顾启年理所当然地说道，一边说还在一边闻。 　　顾棠眨巴眨巴眼。 　　这是什么鬼道理？ 　　他都洗了不知道多少次澡了，就算身上残留了什么花香，也早就变成沐浴乳的味道。 　　但顾小少爷闻了他一会儿后，却说：“你比较香。” 　　对方说话间的气息喷在脖子上，像是有无数小羽毛在脖颈间撩拨，顾棠怕痒地缩了缩，然而他一躲，就被顾小少爷抓住了。 　　“别动。” 　　顾启年发出低沉的声音。 　　少年脖颈间的气息刺激着感官，心中的欲念根本藏不住，像是要变成有形的触须，伸出来缠住顾棠，将人一点点吞噬掉…… 　　宋晨拎着一袋豆浆进教室，看见有人刚想打个招呼。 　　结果刚一张嘴，发现那不是一个人。 　　而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宋晨吓了一跳，闭上嘴巴，定睛细看。 　　只见顾启年将顾棠搂在怀里，两条手臂把人箍得紧紧的，像吸血鬼似的拱在人家脖子里，蹭来蹭去，既像是在啃顾棠，又像是在亲…… 　　这特么是能在教室里干的？！！ 　　眼前的画面，和昨晚顾启年将顾棠从卫生间抱走的画面对上。 　　宋晨只觉得脑子里有道雷“哐”地劈下来。 　　他头皮一麻，往后退了几步。 　　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小眼镜背着书包来上学，见大个子同桌杵在教室门口不动弹，正想打招呼，却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后退撞掉了眼镜。 　　段正宇瞬间变成了半个小瞎子，啥都看不清了。 　　自然也没有看见教室里的两人在做什么。 　　他不开心地想要控诉，却听宋晨忽然很大声地说：“段正宇！你眼镜怎么掉了？！！” 　　声音奇大。 　　在安静的走廊回荡。 　　估计上下三层楼都能听见。 　　段正宇一愣：“？不是你撞掉的么？” 　　宋晨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扯着脖子大声喊：“来来来，我帮你找找！” 　　说话间，余光还瞄了教室里的两人一眼。 　　看见那两道身影分开，宋晨才松了口气，将眼镜捡起来给段正宇戴脸上：“以后多小心。” 　　这话也不知道是特意在提醒谁。 　　段正宇懵懵的：“哦，谢谢……” 　　顾启年听见宋晨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嚷嚷，就将顾棠放开了。 　　安静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书，开始早读做习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顾棠茫然地转头看了看他。 　　刚才…… 　　顾小少爷的嘴唇好像蹭到他的脖子了。 　　微凉的，柔软的，濡湿的触感…… 　　一触即离。 　　动作又轻又快。 　　迅速到让他分不清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顾小少爷脸上没什么表情，至少看起来和平时区别不大，这更让顾棠怀疑，刚才是他弄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从小咬了顾启年小朋友那么多次，还总是抱着人家的小脸蛋亲一亲，要是顾小少爷长大了想报复回来，倒也情有可原。 　　顾棠摸摸自己疑似被对方嘴唇蹭到的那片皮肤。 　　好烫…… 　　又下意识地搓了搓耳朵。 　　也很烫…… 　　顾棠并不知道，始作俑者全程都在观察他。 　　顾启年看起来是在做练习，其实一直在注意顾棠的状态，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任何一个小动作。 　　直到看见少年的脖颈和脸颊泛出粉色，耳朵也像火烧似的红起来。 　　顾启年才满意地勾起眼尾，眸中晕开笑意。 　　顾棠坐着发了会儿呆。 　　感觉呼吸急促，空气也有点燥热。 　　于是干脆站起来，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他挑的好位置，窗外就是学校的花园，植被茂盛，深呼吸几次后，晕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些许。 　　花园对面是操场，再远处就是校门口附近的围栏。 　　顾棠的动视能力好，视力也一直保持在5.0以上，隔那么老远，他就看见学校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年年，你看那车……” 　　顾棠扯了扯顾小少爷的衣袖，“觉不觉得有点可疑？” 　　与此同时，车内。 　　郁枭正在接听一通弟弟打来的电话。 　　郁炀被自家大哥打发出去，想见顾麟见不到，想认小弟也认不了，这令他心烦气躁，打电话的语气也显得很急迫：“大哥，怎么样了？” 　　郁枭坐得端正，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手下在旁边嘀咕：“根本进不去人家学校……” 　　郁枭：“……” 　　郁炀听见了，猜想大哥那边恐怕出了岔子，于是说道：“要不还是我来，我跟顾棠比较熟悉……”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就是不能熟悉。” 　　郁枭手指叩了叩手机背面，像是在敲打弟弟，“不然，是或不是都麻烦。” 　　郁炀听不懂大哥的意思：“有什么麻烦的？” 　　“测一下基因，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郁枭也就面对亲弟弟有点耐心，给他解释道:“我们郁氏和顾家本来在生意上就有竞争关系，要真是小弟，对面不放人，用小弟来拿捏我们怎么办？” 　　“不是小弟更糟糕，万一被媒体借此做文章，翻出家里过去的旧事……到时候，你情绪控制不住，还让母亲平添伤感。” 　　其实还有一点，郁枭没说。 　　当年那场灾难后，郁炀在医院治疗，而郁枭是进过现场的。 　　他比谁都清楚那栋房子烧成了什么样子。 　　室内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 　　小弟只有一岁多，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但这些年，母亲和郁炀却不肯接受事实，坚信死不见尸就是没死。 　　“……” 　　郁炀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他除了哄着，还能怎么办？ 　　郁炀觉得大哥找小弟的态度不够积极，焦虑地问：“大哥，你怎么计划的？你跟顾棠不认识，忽然跟人家说想要头发之类的东西，很奇怪吧……” 　　郁枭胸有成竹：“我会神不知鬼不觉。” 　　郁炀一听，更着急了：“大哥，你不会伤害他吧？他是我朋友！而且年龄小，你别吓到他！” 　　“少见你关心人。” 　　郁枭调侃了一声，才说，“把大哥当什么人了？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 　　手下抠着手嘀咕：“奉公守法还想潜入人家宿舍，啧啧啧。” 　　郁枭：“……”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手下狂摇头。 　　“滚出去站岗。” 　　“是……” 　　赶走了话多的废物手下，郁枭继续教育郁炀：“你要相信大哥。” 　　郁炀也没辙，只能敷衍地“嗯”了一声：“所以宿舍进不去，你接下来具体准备怎么做？” 　　郁枭：“在校门口等他。” 　　“？？？” 　　“这没用！” 　　“他住校，根本不出来！就算周末回家，也有顾氏的管家亲自到校门口接，大哥，你就算蹲到花儿都谢了，也蹲不到顾棠！” 　　郁炀几乎咆哮起来，连忙吞了两片药让自己镇定点。 　　郁枭思忖片刻，说道：“那就骗他出来。” 　　“……” 　　郁炀想说顾棠看起来乖巧单纯，但其实没那么好骗。 　　结果刚要开口，被他的好大哥打断。 　　“你，相信大哥吗？” 　　郁枭还是那句话。 　　郁炀想说他宁可相信光，有些事都不能信大哥。 　　但为免伤害一肩扛起全家重担的人，他咬了咬牙，违心道：“……信。” 　　郁枭原本紧张得挺直后背，听见郁炀的话，才安然地靠回座椅靠背上：“那就行了。” 　　“按我的计划来。” 　　说完，还缓缓地吐了口气。 　　他刚才还以为郁炀要说不信他呢…… 　　“叩叩叩——” 　　车窗玻璃忽然被敲了几下。 　　郁枭一转头，就见手下的大脸贴在玻璃窗上。 　　“……” 　　摇下车窗，郁枭不耐烦地问，“干什么？” 　　手下尴尬地笑了笑。 　　缓缓让开身体。 　　身后出现两位戴着大盖帽的交警。 　　“您好，车主是吗？” 　　交警按程序有礼貌地出示了证件，随后说道，“接市民举报，您的车在这里停留时间过长，也不像是接送孩子的，为了学校安全，我们来了解情况。” 　　“这里不是停车场，请勿占道，请立即驾离。” 　　郁枭：“……” 　　电话那头的郁炀：“……” 　　他就知道。 　　交给大哥，一定会搞砸！ 　　- 　　江城一中高中部统一要上晚自习。 　　顾小少爷大半年没回来，学生会工作攒了一堆，还有篮球队也有不少事，第一天晚自习是没法儿上了，一下课，顾启年就匆匆去忙相关事务。 　　顾棠做完一张数学试卷后，抬头看看窗外，休息休息眼睛。 　　顺便找找那辆黑车还在不在。 　　早上打了举报电话后，交警叔叔就把那辆车撵走了，但学校监控摄像显示，那辆车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在校外徘徊了好几圈。 　　像是有什么事不愿意离去似的。 　　就很奇怪…… 　　最近的新闻报道过几起校园绑架案件。 　　不法之徒也知道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贼胆大的便动了坏心思，开着黑车到学校附近绑人。 　　好在江城一中位于市区，这几年顾小少爷作为学生会长，又协助教导主任升级了校园监控设备和安防系统，所有后勤保卫标准和顾氏看齐。 　　想要在他们学校附近干坏事，可不像当年那么容易。 　　“顾棠！” 　　有同学喊他，“教导主任请你过去一趟。” 　　顾棠点头：“好的。” 　　这个钟点，教导主任叫他，估计是有学生会相关工作要安排。 　　顾棠想着说不定顾小少爷也在，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可是进了主任办公室，却只看见局促坐在沙发上的方迟。 　　教导主任一见顾棠，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来来来，顾棠同学吃个橘子。” 　　金秋正是橘子上市的季节。 　　教导主任往顾棠手里塞了个金灿灿的大橘子，让他坐下，才开始说正事。 　　“本学期末，我校将迎来百年华诞，准备举办一次大型的校庆活动，想做成游园会的形式，你们觉得可行吗？” 　　顾棠对教导主任很了解。 　　基本上主任这么问，那就不是在问他们“可不可行”，而是“能不能做”。 　　当然，不能做也要创造条件做。 　　换成别人恐怕嘴上说“行”，心里却是怨声载道。 　　但顾棠不一样，他一听游园会，两眼就亮晶晶。 　　又是上辈子没玩过的！ 　　学校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见顾棠感兴趣，教导主任笑容绽得更大，脸上的褶子和顾棠手里那个橘子差不多。 　　“这次会邀请很多老校友回家，那些老校友们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我校的光……” 　　教导主任感慨万千地说，“他们觉悟高，提出想请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来参加游园会，这不，方迟是福利院出来的，我就找他来商量商量。” 　　“没想到啊！” 　　教导主任突然拔高了声调，一巴掌往顾棠肩上拍去。 　　“！！！” 　　方迟眼明身快，冲过来为顾棠挡住教导主任热情的巴掌，生怕主任一个激动，把他家单薄的小院长拍伤了。 　　顾棠毫发无损，懵逼地眨眨眼。 　　教导主任拍肩不成，改为一把握住顾棠的手：“没想到，我们顾棠同学年少有为，竟然是糖糖福利院的院长！” 　　“这不正好了嘛！” 　　顾棠被教导主任攥着手，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对不起啊，主任让我联系院长商量一下游园会的事，我只好把小院长说出来了。” 　　顾棠听后，了然地点点头：“没什么，这是好事。” 　　这些年顾氏的慈善项目越做越多，每个项目能够拨款的金额也有限。 　　他作为院长，本来就该为糖糖福利院寻求更多的社会资源。 　　学校愿意帮助福利院的孩子，这不也是好事？ 　　顾棠思索片刻，问道：“既然老校友们如此慷慨，能否在游园会现场举行慈善义拍活动？” 　　对福利院的孩子们来说，与外界接触固然重要，但提高生活和学习条件才是最实际的。 　　教导主任连连点头：“当然，我们一中还有意和糖糖福利院形成点对点的互助，未来甚至可以成立老校友对福利院孩子的基金会。” 　　“那太好了！” 　　顾棠年龄还小，除了做个挂名院长外，能为福利院做的事，也就仅限于寒暑假回去教教小朋友汉语拼音和算数。 　　听教导主任说的游园会安排，想到有可能为福利院寻到一笔可观的资金，还能带孩子们来一中学习交流，他就很开心。 　　不要小瞧教育影响的力量。 　　方迟当年就是因为打零工时去高校送水，看到了大学校园和意气风发的学生，才励志一定要考大学。 　　对三观尚未完全形成的孩子们来说，耳濡目染比什么都重要。 　　顾棠和教导主任一拍即合。 　　一瞬间，两人不像是师生，倒像是在交流经验的教育大佬。 　　这时，主任办公室座机响起。 　　这年头用到座机的单位不多了，会打固定座机的都是公事。 　　教导主任接起电话：“捐楼？” 　　旁边，方迟帮顾棠剥了个橘子，两人一边吃橘子，一边等主任讲电话。 　　“有什么要求吗？塞学生不行啊，我们学校看成绩招生的……哦，不塞学生，就纯捐啊？那谈谈……” 　　“什么？你们已经在校门口了？！” 　　没一会儿，说要捐楼的富豪就进来了。 　　顾棠打量了对方几眼。 　　这人年龄三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相貌不凡，气质也很斯文，非常绅士的样子。 　　个子很高，估计超过一米九，肩宽腰窄，穿着一袭铅灰色西服，这衣服的牌子梅奶奶让他认过，是高定款，非常昂贵，脚上的皮鞋他看不出牌子，那就还是定制款，皮质看起来也价值不菲。 　　尤其手上那柄绅士手杖。 　　顶端镶嵌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稀有宝石。 　　没记错的话，前两年的一场拍卖会，这手杖是压轴，听说价值过亿，被一位神秘富豪拍走了。 　　顾小少爷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不感兴趣，但顾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加上平日里受到苏梅的熏陶，除了弹琴画画和玩牌以外，他对服装、珠宝和拍卖领域都有所涉猎。 　　所以，等他收回视线，就已经给这位富豪先生的脑门上贴了个标签。 　　——冤大头。 　　不是冤大头，谁会花那么多钱买这一身啊？ 　　顾棠对那些亮晶晶也仅限于欣赏。 　　好看归好看，但把一栋豪宅的钱穿在身上，横竖都感觉很不自在。 　　不过对方能穿这一身，捐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是骗子。 　　分析完毕，顾棠闷头继续吃橘子，不知道对方也在打量他。 　　直到对方的镜片反光刺了他的眼。 　　顾棠才又抬头，和来人审视的视线撞上。 　　顾棠：“？” 　　“请坐请坐。” 　　教导主任迎上来，同时对顾棠和方迟道，“你们先回去上晚自习吧。” 　　来人却抬手阻止：“一起聊聊吧，我也想了解一下贵校学生的情况。” 　　“是吗？” 　　教导主任抬手招来顾棠，“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宣传部长，你可能见过，前阵子很火的电影里面，他演的是那个九皇子，很出名的，学习也优秀！” 　　教导主任夸起自家的学生，滔滔不绝。 　　来人伸手摸了摸顾棠的头：“一看就是好孩子。” 　　顾棠被人摸得脑袋点了点，心里纳闷。 　　谁家这么大孩子还被摸头？ 　　教导主任也觉得有点怪异，不像先前热情了，将顾棠拉到身侧：“你也自我介绍下吧？” 　　“电话里说过了，我姓郁，是郁氏集团的负责人。” 　　来人说着，递出了名片。 　　顾棠瞄了一眼，对方叫“郁枭”。 　　他知道郁炀是郁氏集团的二少爷，不知道这位郁枭和郁炀是什么关系。 　　姓氏相通，又身居高位，起码是直系亲属。 　　谁知，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脑袋又被郁枭的大手摸了一把。 　　顾棠：“？？？” 　　郁枭冲他笑了笑。 　　表情像要吃小孩的狼外婆似的。 　　教导主任不干了：“哎，你总摸孩子头干什么？！” 　　郁枭心里也苦，暗中捻了捻空荡荡的手指。 　　这就是高中生吗？ 　　怎么一根头发都不掉！！！ 　　摸了两把，一根头发都没薅下来…… 　　“抱歉，我其实是顾棠同学的粉丝，看过他的戏，一直很喜欢他，忽然遇见，情难自已……” 　　郁枭想把自己说得深情一点，哪知这话一出，教导主任直接竖起眉毛，对他戒备全开。 　　教导主任身高还不到郁枭胸口，却像母鸡护崽似的将顾棠护在身后，挥了挥拳头：“你，你你再动一下试试！” 　　郁枭一愣：“不，您别误会……” 　　“我没误会！” 　　教导主任眯起眼睛，“捐楼也是为了接近顾棠同学吧？我说呢！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你又不是校友，做慈善也不会来我们学校，还来得这么突然！” 　　说着，根本不给郁枭解释的机会，就招保安来把人轰走。 　　“告诉你，这叫追私行为！不正当！” 　　隔了老远，教导主任还昂着脖子教育郁枭。 　　方迟给教导主任拍拍手：“主任好厉害，还知道追私呐！” 　　教导主任甩了甩没有几根毛的脑袋：“那当然，做学生工作，就是要与时俱进，不然怎么能跟你们找共同话题呢。” 　　郁枭被保安赶出校门。 　　这辈子他还没这么狼狈过，气愤地整了整衣服。 　　手下急忙忙迎上来：“老板，怎么样？” 　　郁枭觑了手下一眼，怒气冲冲地上车了。 　　手下立马闭紧嘴巴。 　　不用问。 　　老板一定是搞砸了。 　　本来就很窝火，一上车又接到弟弟的电话。 　　郁枭扯了扯领带，到底是弟弟，他没按下挂机键，还是给接通了。 　　郁炀焦急的声音传过来：“大哥怎么样？混进顾棠的学校没？” 　　郁枭：“当然了！” 　　郁炀语气一松：“太好了，不愧是大哥。” 　　“然后呢？” 　　郁枭烦躁地扯掉领带：“没有然后。” 　　郁炀：“？” 　　郁枭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平静：“一切需要从长计议。” 　　郁炀：“……” 　　他就知道。 　　大哥一定是搞砸了！ 　　“叩叩————” 　　郁枭正烦躁地应付着郁炀，忽然听见车窗玻璃被敲了两声。 　　以为是手下，郁枭正想开骂。 　　一转头，对上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对方圆溜溜的眼睛正眨巴眨巴地往车里瞧。 　　“！！！” 　　郁枭花了不到一秒做表情管理。 　　扬起一个自认为十分友善的笑容，才摇下车窗。 　　“顾棠同学，你听我说，我不是追私，也不是变态。” 　　“嗯，我知道。” 　　顾棠大大方方地递出一个橘子给对方，笑眯眯道，“请您吃橘子。” 　　对方双手接过。 　　顾棠弯起眼睛，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请问，您和郁炀哥哥是什么关系？” 　　“另外，捐楼的事愿意跟我谈一谈吗？” 　　作者有话说： 　　大哥（烦躁）：交给我，一定会搞砸！ 　　大哥（收到橘子后）：呜呜呜棠棠真是小天使！ 　　棠棠（摇动恶魔小尾巴）：用主任的橘子，抢主任的楼！ 　　———————————— 第59章 　　郁枭手里捧着顾棠给的橘子。 　　他不擅长笑, 但为了不吓到小朋友，还是努力地咧开嘴角：“我是郁炀的大哥。” 　　一旁手机里的郁炀：“……” 　　郁炀：还不是要靠我套近乎！ 　　顾棠隔着车窗，礼貌地冲人挥挥手：“郁大哥, 你好。” 　　少年喊他的称呼很亲切，郁枭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 不像先前那般僵硬：“你好。” 　　顾棠瞄了眼车内, 没见到郁炀，关心问道：“炀哥最近好吗？很久没见到他。” 　　“是棠棠吗？让我跟他说话！” 　　郁炀听见顾棠问起自己，在手机里嚷嚷起来。 　　顾棠闻声一怔：“炀哥？” 　　郁枭后悔刚才怎么没把电话掐了，这会儿只能将手机递出去：“嗯，你们聊。” 　　顾棠和郁炀熟悉, 抱着手机说了好一会儿。 　　郁枭听见少年用甜甜的嗓音左一声“炀哥”, 右一声“哥哥”地叫着。 　　老实说，有点羡慕。 　　他在商界厮杀了十多年, 自认为心早就和刀一样冷。 　　却没想到因为少年软软地喊几声“哥哥”就开始动摇。 　　难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缘亲情？ 　　借着路灯的微光, 郁枭观察着顾棠说话时的样子。 　　眉眼弯弯, 笑容可亲，十分讨人喜欢, 神态也确实有几分像母亲。 　　他们家兄弟三个, 老大老二容貌都随爹, 只有小弟像母亲，但当年小弟出事的时候, 也才一岁多, 眼前的少年十六七岁，想凭肉眼认定是不可能的。 　　顾棠和郁炀聊了几句, 忽然意识到手机的主人还在等待, 于是匆匆结束对话, 将手机还回去。 　　“抱歉，郁大哥，让你久等了。” 　　郁枭对少年喊自己“大哥”这点很受用，矜贵地点点头：“不碍事。” 　　毕竟是初次见面，在车里聊事情不太合适。 　　尤其他这辆车黑漆漆的，又是晚上，黑灯瞎火，让少年上车，难免会让对方感到害怕。 　　想起郁炀似乎说过少年喜欢吃草莓蛋糕。 　　郁枭问道：“不知能否邀请你去那边的蛋糕店坐一坐？光线明亮的地方好，免得又被你们教导主任当做变态。” 　　顾棠“噗”地笑出声：“郁大哥，你真幽默。” 　　郁枭：“？？？”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幽默”这个词夸他。 　　郁枭还挺骄傲的。 　　毕竟自己解锁了新标签。 　　顾棠觉得郁家大哥挺有意思，似乎很会一本正经地搞笑。 　　片刻后。 　　两人在蛋糕店落座。 　　顾棠用小勺子吃着面前的草莓蛋糕，好奇问道：“郁大哥想要到一中捐楼，真的因为是我的粉丝吗？” 　　这理由无论怎么听，都太怪异了。 　　少年澄澈明亮的眼睛好像一汪清泉，揉不得半点杂质。 　　郁枭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说不出谎话，坦白道：“不是，但我没有恶意。” 　　说完，怕人不信似的，又补了一句。 　　“你，相信大哥吗？” 　　顾棠小时候不看凹凸曼，不像郁炀那样会乱联想，只乖乖点头：“信。” 　　“！！！” 　　没想到少年竟如此信任自己！ 　　虽然心里高兴，但郁枭又急忙提醒少年，“你这么容易轻信别人，不安全！” 　　顾棠咬着勺子，歪了歪头：“可你是炀哥的大哥啊。” 　　言下之意，郁炀是好人，郁枭应该人也不坏。 　　“不不不。” 　　郁枭连连摇头，认真教育少年：“熟人的熟人也有可能是坏人。” 　　知道对方是为他好，顾棠知恩地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但郁大哥不像坏人。” 　　少年补了一句，冲他弯弯眼睛。 　　郁枭忽然明白为什么郁炀认定眼前的少年是小弟了。 　　像，太像了…… 　　他和郁炀小时候都不爱笑，母亲经常念叨，怎么爱笑的她生了两个不爱笑的木头儿子，要是生一个爱笑的小甜宝就好了。 　　如母亲所愿。 　　小弟不仅长得又甜又可爱，还生来就爱笑，也不怕生，见谁都是弯着眼睛笑眯眯的。 　　可是，那场灾难夺走了小弟，也让父亲受重伤。 　　他扛起了父亲的责任，开始掌管郁氏。 　　郁炀则天天站在镜子前面练笑，学小弟弯起眼睛的样子，想填补母亲心里的那个窟窿。 　　但失去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 　　更何况郁炀自己当时的精神状况也很差，笑比哭得还假，不管他怎么努力，母亲还是终日伤心，身体每况愈下。 　　看着顾棠的笑容，郁枭甚至在想，不如不要去测什么基因了。 　　就把顾棠带到母亲面前，告诉母亲，这就是他们的弟弟。 　　顾棠的笑一定可以治愈母亲。 　　郁枭自问不算什么好人，这一瞬间，他甚至在谋划掳走顾棠的可能性。 　　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顾棠下意识地拿纸巾擦了擦脸。 　　他吃蛋糕总是不小心把奶油弄到嘴边。 　　在顾小少爷面前弄脏无所谓，他还能蹭顾小少爷一脸，逗顾启年小朋友玩。 　　但在外人面前，就太不礼貌了。 　　见少年局促地一动，郁枭就立刻收了邪恶的念头，轻咳一声，顺着之前的话题说道：“总之，我是真心实意想给你们学校捐楼。” 　　“可是江城一中不缺盖楼的钱……” 　　顾棠挠挠脸，虽然截胡行为不太好，但他作为院长，总要为福利院的孩子们着想。 　　这还是第一次跟人谈钱，顾棠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郁大哥真的想做慈善的话，能捐楼给福利院吗？” 　　对郁氏来说，盖栋教学楼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 　　甚至这只不过是郁枭临时想出来，好混进学校接近顾棠的理由。 　　现在人都坐在面前了。 　　捐哪儿不是捐？ 　　郁枭大手一挥：“都行。” 　　顾棠顿时面露喜色。 　　截胡成功！ 　　不过，顾棠平日在顾权的教导下耳濡目染，也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他想了想又问：“……郁大哥，真的没有要求吗？” 　　郁枭摇头。 　　顾棠肩膀垮下来：“那还是算了。” 　　郁枭：“？” 　　“为什么？” 　　少年明明刚才很期待的样子，怎么忽然又不要了？ 　　顾棠两手托着下巴，老老实实地说：“白拿心里不安，而且，我觉得郁大哥有话没说全。” 　　郁枭赞赏地望了顾棠一眼。 　　少年性情天真乖巧，但到底还算有防人之心。 　　“顾氏把你教得很优秀。” 　　郁枭这一句话不仅夸了顾棠，还夸了顾家。 　　顾棠听得开心，但又觉得，对方这话立场怪怪的。 　　怎么说的好像…… 　　像他娘家人似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郁枭干脆对顾棠开诚布公：“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助。” 　　顾棠睁大眼睛。 　　郁枭盘了盘手里那颗少年给他的橘子，缓缓道：“我需要你配合做基因检测。” 　　“我和郁炀怀疑，你是我们的小弟。” 　　顾棠：“？？？” 　　- 　　月亮挂在桂树枝头。 　　从蛋糕店出来的时候，顾棠手里还提溜了一份。 　　给顾小少爷带的。 　　郁枭回身对他说：“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手下在一旁小声嘀咕：“不着急，车还在人家校门外停一整天呐……” 　　郁枭：“……” 　　看见老板阴沉的脸色，手下立马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闭紧嘴巴。 　　顾棠当然知道对方心急确认弟弟的信息，理解地说：“没事，我可以配合，不过我要回去跟家人说一声。” 　　“当然，这么大的事，是该知会顾家。” 　　郁枭想拍拍少年的肩。 　　哪知，他刚一伸手，顾棠就下意识地躲开脑袋。 　　顾棠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后脑勺：“我都答应配合了，郁大哥就不要再偷拔我的头发啦！” 　　别以为他不知道。 　　郁大哥刚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两次想薅他的头毛。 　　郁枭笑起来：“好。” 　　回到校门口，顾棠举起小蛋糕冲郁枭晃了晃：“谢谢郁大哥的小蛋糕。” 　　郁枭有些懊恼：“早知道你这么爱吃草莓，刚才就应该多买些。” 　　顾棠摇头：“够吃了。” 　　他只是想带一份给顾小少爷。 　　当然，如果顾小少爷不吃，还是会祭他的五脏庙嘻嘻。 　　顾棠随口问道：“郁大哥爱吃什么水果？” 　　郁枭冲他扬了扬一直捏在手里圆滚滚的那只：“橘子。” 　　等少年走远了。 　　手下才疑惑地问：“老板，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橘子的？” 　　郁枭白了他一眼：“现在。” 　　- 　　晚自习临近结束，顾棠不想回班级了，提溜着小蛋糕去找顾小少爷。 　　路过篮球馆看见灯亮着，进去碰碰运气。 　　“砰——” 　　一进馆内，就见一个完美的三分投篮。 　　那半空中修长俊逸的身姿，不是顾小少爷又是谁？ 　　顾棠也不打扰对方，悄悄溜去休息区，和顾小少爷的书包靠在一起坐。 　　顾小少爷的书包很好认，拉链上还挂着他做的小香包。 　　发现这只鹅黄色的桂花小香包被顾小少爷挂在书包上，顾棠还笑话他：“哪有男生随身挂这个的？” 　　顾启年反将他一军：“哪有男生亲手做这个的？” 　　顾棠被噎得脸蛋一红。 　　他就爱做，怎么了？ 　　顾棠抓起其他的小香包：“你只挂那一个，其他的我就送给别人了，叶筱学姐上次说想要桃花的……” 　　话还没说完，手里粉色的桃花香包就被顾小少爷抢了去。 　　“都是我的。” 　　顾启年表情凶巴巴的，“不许给别人。” 　　顾棠手里晃着其他几只小香包，阴阳怪气地逗人：“年年好贪心呀，你就一个书包，又挂不了那么多。” 　　顾启年：“我过几天就换一个，轮流。” 　　顾棠忽然想起陪梅奶奶看的宫斗电视剧，笑起来：“你这像不像皇帝翻牌子，雨露均沾？” 　　顾启年嗤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要沾只沾你一个”。 　　顾棠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再问对方就不说了。 　　“哼，年年的小秘密越来越多。” 　　顾棠拿过顾小少爷的书包，像抱枕似的抱在怀里，从里面摸出一张草稿纸，对着远处飞驰的人影画速写。 　　打完一场球，篮球队长过来拍了拍顾启年：“你哥来找你了。” 　　顾启年一回头就看见球场边上坐着的小小一只。 　　少年个子不矮，但骨架小，坐在地板上显得很小一团，抱着他的书包，垂着脑袋，一看就是在画画，额前的刘海垂下来，嘴巴还不自觉地噘着，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顾启年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抬步想往顾棠那边走。 　　忽然被篮球队长拉住肩膀。 　　“喂，是不是谈恋爱了？” 　　闻言，顾启年转头看向队长，眼神冰冷，一双黑瞳深邃难猜：“什么意思？” 　　篮球队长笑得一脸八卦：“初恋吧？还不好意思呢？” 　　顾启年右手缓缓捏成拳。 　　他不会让顾棠的名字从对方嘴里吐出来。 　　在他没有准备好之前，不会将顾棠拉进这些闲言碎语里。 　　篮球队长朝顾棠的方向一指，顾启年的拳风已经到了他的颊边。 　　队长：“你包上的那个香包！” 　　顾启年手腕一顿。 　　篮球队长丝毫没发现自己离挨打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他转回头，乐呵呵地说：“那个香包，是女朋友送的吧？只有女朋友才会送这种东西。” 　　顾启年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卸掉拳头，嘴角勾了勾：“不是女朋友。” 　　“啧。” 　　篮球队长一副了然的样子，安慰式地拍拍他的肩，“那是还没追到呢？” 　　顾启年：“……嗯。” 　　“主动一点！” 　　队长像过来人似的传授经验，“就凭你这张脸，主动出击就赢了，怕啥呢？” 　　顾启年抬眸，视线朝顾棠的方向瞥去：“没用的。” 　　“他看这张脸看了十几年。” 　　“有免疫了。” 　　篮球队长一听来劲儿了：“哟，这么说还是个小青梅啊？也不带来给我们看看！看你小气的，还怕我们给你抢跑了？” 　　“对，怕。” 　　顾启年直言不讳，看向顾棠的眼中眸色变得愈渐深沉。 　　他恨不得把人藏起来。 　　藏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连阳光都不许触碰他的宝贝。 　　但顾棠喜欢阳光，所以不行。 　　他只能克制。 　　“不行不行。” 　　篮球队长被顾启年的眼神吓了一跳，“你这样会把人吓跑的，得徐徐图之，一点点磨人家，懂不懂？” 　　顾启年微微偏头：“嗯？” 　　队长读高三了，自认为大一岁，有点经验能教学弟：“你难道指望什么都不做，等人家自己开窍？你得引导啊！” 　　顾启年向来清冷，对什么都兴趣恹恹。 　　但这会儿，他的俊脸上第一次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怎么引导？” 　　篮球队长见他感兴趣，很有成就感，但他自己也没恋爱经验，就瞎教：“比如，做点平时不常做的亲密事？” 　　“认识十几年了，做什么都像亲人，你得搞点特别的，能让小对象害臊的，懂？” 　　顾启年皱眉：“……” 　　篮球队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别犹豫啊，就是要打破你们的固有关系，才好谈恋爱！” 　　顾启年觉得有点道理，微微点了下头。 　　正所谓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恋爱教学完毕，篮球队长搓搓手：“你要是谈恋爱了，你哥可就一个人了……” 　　顾启年：“？” 　　篮球队长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妹挺喜欢顾棠的，要不然，你给撮合——” 　　“校规不允许早恋。” 　　顾启年冷冷落下一句，调脸就走。 　　篮球队长：“？不是，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还没开始放火。” 　　顾启年偏头，冷声警告他，“不许打顾棠的主意。” 　　冰冷的语气和视线。 　　篮球队长感觉自己一瞬间像是被冰封在地上。 　　被吓得原地打了个抖。 　　队长委屈巴巴地嘀咕：“……凶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小对象是顾棠呢！” 　　顾启年生怕顾棠在篮球馆等他，又不知会引来多少觊觎的视线。 　　急匆匆将人打包带回宿舍。 　　顾棠并不知道顾小少爷的心思，还招呼人吃蛋糕。 　　顾启年琢磨着怎么转变两人的关系，哪有心情吃东西：“你吃吧。” 　　“我吃过了。” 　　顾棠把顶着鲜红大草莓的蛋糕推到顾小少爷面前，“特地给你留的。” 　　隐约感觉有点不对。 　　顾棠吃东西，极少会不等他一起吃，而是事后给他留。 　　顾启年警觉起来：“你跟谁吃的？” 　　“郁大哥。” 　　说完才想起顾小少爷不认得对方，顾棠简单介绍道，“郁炀的哥哥。” 　　顾启年顿时脸色黑如锅底：“他找你干什么？” 　　事情有点复杂。 　　顾棠挑关键的说：“他怀疑我是他家小弟，想带我去做基因测试，还给福利院捐楼……年年，你怎么了？” 　　说着说着，就发现顾小少爷神色不对。 　　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 　　“年年？” 　　顾棠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两只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后背被抵在书桌边缘。 　　顾启年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呼吸粗重地吐了三个字：“你要走？” 　　对方刚打完篮球，身上还带着热气。 　　顾棠感觉顾小少爷喷在他脸上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像是要把他面前的氧气都蒸发掉似的。 　　弄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顾棠对自己和顾小少爷在力量上的悬殊很有数，他就没指望能推开对方，任由对方抓着，像咸鱼似的靠在书桌上，懒洋洋地说道。 　　“郁大哥说可能性很小，他弟弟其实已经不在了，拿报告只是为了安抚炀哥和郁妈妈。” 　　“是吗……” 　　顾启年怕自己又把顾棠捏红了，松开他。 　　心里是不信郁氏的。 　　生意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更别说郁枭那种老狐狸，要不是在顾棠身上发现价值，会多此一举？ 　　顾棠见顾小少爷好像还没缓过神来，主动伸手拉住他：“还要跟奶奶，顾叭叭和沈姨姨商量一下，免得他们伤心，以为我想找家人。” 　　“要是真找到了呢？” 　　顾启年抬眸，注视着顾棠的眼睛，“找到家人，你会不会走？” 　　“我唔……” 　　顾棠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捂住了嘴巴。 　　只剩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顾小少爷。 　　“你不会。” 　　顾启年帮他回答，“你不会走的。” 　　被对方的手指狠狠揉着唇瓣，顾棠想说话也说不了，只能“唔唔唔”地点点头，表示：年年说得对。 　　他的家人都在顾家，剧情任务完成之前，不会走的。 　　但顾小少爷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对方倾身抱上来。 　　非常用力。 　　顾棠怀疑顾小少爷想把他嵌进身体里。 　　忽然，后腰一凉。 　　衣服下摆被掀开。 　　顾小少爷的手摸到他的肩胛骨上，嘴里呐呐：“你没有长翅膀，飞不了，飞不了……” 　　顾棠懵懵地回抱住对方，在顾小少爷背上轻轻拍，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般柔声细语地说：“嗯，不会飞的。” 　　不，顾棠是个小骗子。 　　从小就是。 　　顾启年不顾一切地紧紧拥着顾棠。 　　他早就知道顾棠有一天会走，就像掉落人间的天使总有一天会离开。 　　顾棠总给他一种游离感。 　　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像是随时都做好了要走的准备。 　　但没想到这么快…… 　　给他的时间也太少了。 　　对手还是郁氏。 　　现在的他还抢不过郁氏。 　　“再给我三年时间，只要三年……” 　　顾棠之前听顾小少爷说过。 　　三年后就能让顾叭叭退休，虽然他很为提前退休的顾叭叭高兴，但也觉得顾小少爷用不着那么急着尽孝心。 　　“顾叭叭应该没那么着急带沈姨姨去环游世界，你不要压力太大。” 　　顾棠轻声哄着将他死死搂住的人。 　　他以为对方只是压力太大。 　　但似乎不是…… 　　顾小少爷头一偏，咬住了他的耳垂。 　　用牙尖轻轻磋磨着那片软肉，从牙缝里说道—— 　　“能不能永远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顾棠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耳边呢喃什么，他被咬得双脚发软，好在被人紧抱着，才没栽下去。 　　【警报警报！】 　　【宿主，厌恶值进度条有爆表趋势！！！】 　　系统发出紧急提示，电子音尖锐鸣笛。 　　这让顾棠被咬迷糊了的脑子清醒片刻。 　　虽然知道厌恶值进度条可能有Bug，但事关剧情和他家顾小少爷，顾棠不敢冒险。 　　小脑瓜飞速运转。 　　为什么顾小少爷会一边咬他，一边涨厌恶值呢？ 　　脑中忽然闪现出小时候的情景—— 　　每次他咬了顾小少爷的小耳朵，对方就会气得小包子脸涨鼓鼓，红彤彤的。 　　“！”顾棠恍然大悟。 　　顾小少爷一定是小时候被欺负了，现在想要报复回来！ 　　但他以前都是咬一口就跑，也没像顾小少爷这样含着，一点点磨…… 　　这时，宋晨和朱旭下晚自习回来，还顺便把顾棠的书包也给带回来了。 　　宋晨一推开门，好死不死就看见顾启年抱着顾棠。 　　这次他看得很清楚。 　　顾启年在偏头咬人家的耳朵！ 　　想骂一种植物！ 　　为什么每次都被他撞见？！！ 　　宋晨深吸一口气，转身将还想往里挤的朱旭推出去。 　　朱旭大嗓门：“干嘛？！” 　　宋晨嘴角微微抽搐：“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丢教室了。” 　　朱旭：“你自己回去拿啊，推我干什么？” 　　说着又要往宿舍走。 　　宋晨忙用身体堵住他：“等会儿！” 　　朱旭：“？” 　　宋晨回头看了眼，他们会长那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终于把顾棠放开了，还舔了舔嘴唇…… 　　过分了！ 　　你还意犹未尽？！ 　　确定两人分开，宋晨才转身进屋。 　　朱旭茫然：“你怎么又进来了？不去拿东西了？” 　　宋晨抹了下额头，擦下来一脑门的汗，干笑道：“想了想，好像都带回来了。” 　　朱旭：“……” 　　朱旭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没头没脑往里冲，嚷嚷道：“告诉你们！宋晨年纪轻轻就开始健忘了！” 　　宋晨：“……” 　　说出来吓死你！ 　　作者有话说： 　　宋晨：堵柜门小能手！ 　　—————————————— 第60章 　　“什么？！” 　　“郁炀那狗贼不说不是弟弟的吗？！！” 　　顾麟“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顾棠周末回家说了郁氏找他做基因测试的事, 全家人吃饭动作一顿，餐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拍筷子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响亮。 　　苏梅偏头看了顾麟一眼：“规矩呢？” 　　顾麟忙把两根筷子并排放好。 　　苏梅又问：“郁炀是谁？” 　　顾麟舀了碗鱼汤闷头喝，努力改变自己挑食的毛病。 　　苏梅狐疑道：“我怎么觉着, 郁炀这名字有点耳熟？” 　　顾权想了想也道：“奇怪，我也觉得耳熟。” 　　但郁氏和他们暂无生意往来, 他也只知道郁氏现任家主名叫郁枭, 并不认识郁炀。 　　沈宁清记性好，提醒丈夫和婆婆：“是不是之前在群里给俩孩子发红包，自称小婶婶的那位？” 　　顾麟吨吨吨喝鱼汤，全部喝完后，一抹嘴, 准备开溜。 　　“你等等。” 　　顾权, 沈宁清和苏梅三人同时望向他，“郁炀跟你是什么关系？” 　　顾麟僵硬地转回头, 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 最后求助地看向顾棠和顾启年。 　　这一瞬间, 顾棠在小叔眼睛里看见了很多“救救我”…… 　　他心软，用胳膊肘拱了拱顾小少爷。 　　顾启年一想到顾棠可能会被郁氏带走, 心情就很烦闷, 根本不想管顾麟的破事, 但顾棠让他帮，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郁炀和小叔是什么关系不重要。” 　　顾小少爷垂着眼眸, 幽幽地说, “重要的是，郁家可能想带走顾棠。” 　　只用一句话, 全家人的注意力就立即被抓回来。 　　“不行, 我反对。” 　　苏梅想都不想地说道, “我养大的乖崽，凭什么他们想带走就带走？” 　　顾棠忙解释：“奶奶，不是的，只是去做基因测试。” 　　沈宁清更在意顾棠自己的想法，问道：“乖崽怎么想的？你愿意去吗？” 　　如果不愿意，就算是郁氏也不能逼迫她家孩子。 　　顾棠点点头：“嗯，郁氏那边说，如果我去做测试，他们就捐楼给糖糖福利院。” 　　坐在主位上的顾权，沉声发话：“区区一栋楼，难道我们顾氏会在乎？” 　　“但是，福利院的建设需要社会各界的支援。” 　　顾棠安抚家里长辈，温声说道，“我们顾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顾叭叭和沈姨姨工作那么辛苦，年年和小叔也很不容易，既然他们郁家想捐楼给福利院，不拿白不拿。” 　　话里话外，把“我们顾家”和“他们郁家”分得清清楚楚。 　　顾权立即就舒坦了。 　　顾棠见顾权表情缓和，立即乘胜追击地补充：“顾叭叭平时做慈善多，这方面开销也大，郁氏有心，就让他们分摊一下。” 　　顾权畅快了，笑道：“就听乖崽的。” 　　苏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犹豫地问道：“乖崽是想找家人了吗？” 　　“没有。” 　　顾棠像只小蝴蝶似的翩然飞去苏梅身旁，挽住苏女士的手，“我的家就在这里，在奶奶身边。” 　　苏梅点了点他的鼻尖：“惯会哄人。” 　　顾棠弯起眼睛。 　　还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奶奶的肩。 　　苏梅向来很吃他这套，抬手揉了揉顾棠的头：“只要你是自愿的，奶奶就支持你。” 　　顾权和沈宁清也表示：尊重顾棠的想法。 　　沈宁清拉过顾棠，给他顺了顺被奶奶揉乱的头毛：“乖崽要是真想找家人，我们也会帮忙的，这些事，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说着，她温柔地将顾棠搂进怀里，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顾棠鼻子发酸，拥住对方。 　　他上辈子的生母都从未对他说过这句话。 　　——永远都是一家人。 　　【恭喜宿主！达成“和男主家人相亲相爱一家亲”成就！奖励生命值50点，剧情币X5！】 　　系统激情播报。 　　也不知道是生命值上涨，还是因为有家人疼爱，顾棠感觉心里暖暖的，热乎乎的，很舒服。 　　上辈子他因为先天心脏病死去，至死胸腔都没有过如此舒服温暖的感觉。 　　顾启年看见顾棠被母亲抱着，很难得地没有打断，任由两人享受亲子时光。 　　顾小少爷心里想着，如果他自己没有足够的魅力和理由留住人，就让他的家人来。 　　顾棠心软，对长辈尤其孝顺。 　　只要他的父母和奶奶在，顾棠就算想离家飞走，也飞不远。 　　就像是天上飞着的小风筝。 　　无论飞多远，都有根线给他拴着。 　　顾启年活了两辈子，头一回由衷地感慨，拥有家人是多么幸福多么棒的一件事。 　　等到重新落座吃饭。 　　顾权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说道：“如果乖崽真是郁家孩子，又是个女孩的话，我们两家说不定会变成联姻关系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刚发出来，就戛然而止。 　　沈宁清在桌下踩了丈夫一脚。 　　顾权：“？” 　　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妻子不赞同，但顾叭叭却得到了亲儿子赞许的目光。 　　顾启年极为难得地向父亲投去一个代表“认可”的浅笑。 　　不过，父亲说的前置条件没必要。 　　他喜欢的就是顾棠这个人。 　　和是男是女无关。 　　他只要顾棠。 　　- 　　晚上。 　　顾棠洗完澡，跑来顾小少爷的房间。 　　“年年，我的小熊呢？” 　　他想睡觉了，忽然想起来小熊被顾小少爷带出国，这次顾小少爷回来得匆忙，直接去学校了，也没来及整理行李，至今都没把小熊还给他。 　　没有顾小少爷抱，也没有小熊抱的日子太凄惨。 　　催眠方式就只有摸摸千叶兔耳的小叶片。 　　哪知，他刚问完，就见顾小少爷脊背一僵。 　　顾棠心里涌出一丝不安：“你是不是把我的小熊弄丢了？” 　　“没有。” 　　顾小少爷声音哑哑的，抬手一指，“在卫生间。” 　　顾棠：“？？？” 　　他踩着小熊毛绒拖鞋，哒哒哒跑去一看。 　　只见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放着一个小盆，而他的小熊正屁股朝上，皱巴巴地飘在水里。 　　小熊没丢，顾棠放下心来。 　　回头打趣顾小少爷：“年年洁癖人设不倒，还知道给小熊洗澡呢？” 　　顾启年颇有几分心虚地“嗯”了一声：“外面脏，洗洗再还你。” 　　其实是因为他想极了顾棠的时候，就会把小熊抓来吸…… 　　毛绒小熊身上沾染着顾棠的气息。 　　陪他度过了这大半年时光。 　　但这种行为无论怎么说，都会让人觉得有点变态。 　　于是，顾小少爷选择——不说。 　　顾棠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熊的圆尾巴：“为什么不拿给管家叔叔洗？” 　　顾启年：“……” 　　当然是不好意思！ 　　他要怎么跟管家解释，顾棠的小熊为什么会变成皱巴巴的？ 　　“年年，你不对劲哦。” 　　顾棠忽然凑近了看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顾启年试图躲开少年清澈的目光，却也避无可避。 　　干脆转身往房间走。 　　顾棠屁颠颠地跟在他后面，像小尾巴似的。 　　“说，你对我的小熊做什么了？” 　　“……” 　　顾启年坚决不承认，也不能承认，硬着头皮道，“没有。” 　　他腿长，步子迈得大，顾棠在后面几乎是小跑：“你骗人，不然你跑什么？” 　　被少年说中，顾启年耳朵一红。 　　但又忍不住产生不切合实际的期待。 　　要是顾棠知道了他的心思，会怎么样呢？ 　　顾棠向来纵容他。 　　会不会…… 　　在他纠结的时候，忽然肩膀一沉—— 　　顾棠跳到了他的后背上。 　　“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打我的小熊了？”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哦！” 　　顾棠趴在顾小少爷背上，眯眼盯着对方那两只红起来的耳朵，觉得十分可疑。 　　他舔舔嘴唇，“我要给小熊报仇——” 　　说完，“嗷呜”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右耳。 　　顾启年浑身一震。 　　用熟练的擒拿术，将顾棠从背上抓下来，扔在床上。 　　顾小少爷呼吸都乱了，瓷白的皮肤渲出一层粉色：“……你干什么？” 　　床上的少年笑得像只调皮的小猫。 　　床垫柔软，顾棠被丢下来，根本一点不觉得疼，反而很欢快地在床上弹了弹。 　　前几天顾小少爷为了报小时候的仇，来咬他的耳朵。 　　今天他给小熊报仇，咬一口顾小少爷。 　　很公平啊！ 　　而且，他很大方，都没有像顾小少爷那样含着他的耳垂折磨人，只轻轻咬了一口就松开了。 　　“谁叫年年咬我，还打我的小熊。” 　　顾棠嘴里嘟囔着，伸出脚尖蹭了蹭顾小少爷的腿。 　　他这动作本是为了玩闹。 　　顾启年却被撩得眼睛都红了，一把握住少年的脚踝，手心温度烫得吓人。 　　“别闹了。” 　　对方说着别闹，却不松手。 　　顾棠用力挣了挣，走没能把自己的蹄子从对方手里挣出来。 　　奇了怪了。 　　俗话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手腕挣不过顾小少爷也就算了，怎么脚腕也不行？ 　　在顾棠胡思乱想的时候，顾启年终于松开他，爬上床来。 　　两臂撑在少年的身体两侧。 　　等顾棠回过神来，已经被对方桎梏在身下。 　　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被年轻力壮的雄狮叼回窝的肉，扔在窝里，对方随时会给他来一口。 　　这种压迫感，让顾棠完全不必要的好胜心又开始冒头。 　　虽说他力气和技巧都不如顾小少爷，但回忆过往，两人要是有了什么冲突，他好像还真没输过。 　　于是，顾棠胆子很大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两条腿夹着对方的腰，像只小无尾熊似的挂在顾启年身上：“来呀，打架呀！” 　　这跟“来呀，一起玩呀”是一个意思。 　　小时候，每当他想闹顾小少爷的时候，就跑过来这样缠着他。 　　反正顾小少爷又不会真的跟他打。 　　每次都会放水。 　　他也舍不得把顾小少爷打疼了，最多就是咬咬人家的小耳朵，亲亲气呼呼的小包子脸。 　　在顾棠缠上来的一瞬，顾启年就急忙伸手，将人往上托了托。 　　以防顾棠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顾棠却将他抱得更紧。 　　“年年，我们来玩摔跤！” 　　说着，还自不量力地使劲想把他扳倒。 　　怎么可能？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顾启年很轻松就把顾棠重新摁回床上，他舔了舔牙尖，声音哑得不像话：“乖点，别闹了，不然你会疼，可能还会哭。” 　　一听这话，顾棠不乐意了。 　　明明趋于下位，还被摁在床上，偏偏毫无危机意识地将小下巴扬得高高的。 　　顾棠哼哼道：“看不起谁啊？我才不会哭！” 　　“是吗？” 　　顾启年挑了挑眉。 　　见顾小少爷一脸不信的样子，顾棠相当不爽。 　　怎么着他也是个男生。 　　还跑过校运会3000米季军呢！ 　　生命值也是满满的呢！ 　　论体力，他不见得输给顾小少爷。 　　论武力嘛…… 　　和谐社会不崇尚暴力！ 　　只要顾小少爷不用拳头砸他，他就不怕，肯定不会哭。 　　顾棠很有自信：“不信试试！” 　　因为刚才的一番“缠斗”，顾棠的睡衣纽扣松了两颗，领口敞开，衣服下摆也朝上掀起，露出了一节纤细的腰肢。 　　随着呼吸，小腹还微微起伏着。 　　这让顾启年不由得联想起时常在他梦里徘徊的小人鱼。 　　小人鱼尾巴的鳞片只覆盖到小腹以下，哭起来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奶白色的小腹一抽一抽的。 　　特别招人疼。 　　也特别让人不想干人事儿。 　　顾启年觉得喉咙干得要命。 　　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欲念强压下去，放开顾棠。 　　“回你房间去，我要睡觉了。” 　　刻意用冷淡的语气说。 　　但沙哑的嗓音还是带出了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顾棠没听出来，也没有半点危机意识。 　　他就像是不小心跑进野兽巢穴的小型食草动物。 　　都快挂在人家獠牙边上了，还将自己身体团一团，往人家嘴里蹦。 　　“可我想睡这里。” 　　顾棠手指勾着顾小少爷的睡衣边边，“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上次一起睡觉还是大半年前呢！ 　　他们这辈子都没分开那么久过。 　　顾启年看不得少年细白的手指在自己衣摆上绕来绕去，闭了闭眼，随口找了个理由：“你没拿枕头。” 　　“我有。” 　　顾棠伸手拉过顾小少爷的胳膊，趁人不拒绝，把顾小少爷拽到身侧，随后，十分自然地枕在对方结实的臂弯里。 　　“小动物”仰起脸，对着“野兽”笑眯眯。 　　“看，我有枕头。” 　　顾棠挪了挪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傻乎乎地对着顾小少爷笑，“嘿嘿。” 　　顾启年：“……” 　　脑子里忽然飘出篮球队长教的恋爱技巧。 　　要做点和平时不同的亲密事。 　　才能打破固有关系…… 　　顾启年不知道顾棠这个小木鱼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他也是头一回喜欢人，自己能想明白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引导。 　　只能病急乱投医，姑且相信一下不靠谱的篮球队长。 　　“顾棠。”他哑声喊道。 　　“嗯？” 　　少年软软地回应了一声。 　　如同呢喃般的嗓音，更让人难以自持。 　　顾启年翻身侧卧，垂眸注视着怀中的少年：“再不走，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顾棠表情茫然：“？” 　　“真不走？” 　　顾启年凑近。 　　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透出诡秘的阴影，一双墨瞳如不见底的深潭，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随着对方越靠越近，顾棠感觉到顾小少爷身上散发出一种与平时不同的攻击性。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顾启年立即停下：“怕了？” 　　顾棠像是被吓懵了的小动物，两眼直愣愣地望着他。 　　顾启年靡丽的眼尾垂下，薄唇暗叹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原来只能到这个程度…… 　　然而。 　　顾棠早晚有一天被好奇心害死。 　　感觉顾小少爷身上那股子攻击气势没了，顾棠又心很大地放松下来，不知死活地问：“你刚才想做什么啊？” 　　顾启年长睫颤动，目光炙热：“做一点点的话，你会生气吗？” 　　“……” 　　顾棠琢磨着，顾小少爷知道他怕疼，怎么着也不会真揍他。 　　只要不疼的话，就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天真地摇了摇头：“是年年的话，都可以。” 　　“是吗？” 　　顾小少爷眼尾一挑，露出一个带着点儿邪性的笑。 　　坏，但吸引人。 　　顾棠被这少见的笑容晃了眼睛。 　　魂像是被勾去似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面对顾棠乖顺的模样，顾启年也有些许迟疑。 　　他没有经验，也不知分寸，像是面对着一盘极致美味，却不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口。 　　毕竟第一次吃。 　　傻乎乎的顾棠居然还会提醒他！ 　　“要咬耳朵吗？” 　　顾棠忽然很小声地问。 　　语气里带着一点点试探，小心翼翼的。 　　见他不说话，顾棠有点委屈地垂下眼帘：“……年年果然在报复，小气。” 　　顾启年没听懂：“什么？” 　　少年嘟着嘴巴嘀嘀咕咕地控诉起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我咬你耳朵，你最近就总想咬我？” 　　“前几天还在宿舍咬我了……” 　　“……” 　　顾启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把那……当成报复？” 　　顾棠气呼呼的：“不是吗？” 　　“……” 　　顾启年一时无语。 　　深吸一口气，两眼一闭，低下头在顾棠的嘴角边狠狠亲了一口。 　　不是蜻蜓点水的那种。 　　亲得挺重。 　　故意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啵”。 　　让小傻瓜长点记性。 　　顾棠两只圆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捂着自己的脸颊，不解地望着顾小少爷。 　　这是干嘛呢？ 　　“这也是报复。” 　　顾启年亲完他，就下床去书桌边的抽屉“哗啦哗啦”翻东西。 　　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个小东西，重新回到床上。 　　把东西扔给顾棠看—— 　　那是一只款式老旧的儿童智能电话手表。 　　他们幼儿园期间用的。 　　顾棠的早就不知丢去哪儿了，没想到顾小少爷的还留着。 　　“甚至还有电？！” 　　顾棠发现能按亮，发出一声惊呼。 　　顾启年抱臂坐在旁边：“看相册，最后一张。” 　　顾棠按照对方说的，打开照片。 　　只见那张像素不高，甚至可以说算得上是模糊的照片中，小包子脸的顾小少爷凑到镜子前，脸颊上很明显地挂着一个圆圆的小牙印。 　　“……” 　　顾棠想起来了。 　　这是他小时候换牙，发现门牙长出来的时候太兴奋，冲进顾小少爷房间就给人脸上来了一口。 　　顾棠对着照片指指点点：“这你都留着？！！” 　　简直不敢相信！ 　　他家年年是个小气鬼！ 　　“是你说要留个纪念。” 　　顾启年一把夺回儿童智能手表，关机后又仔仔细细地放好，想来还准备继续妥善地留存下去。 　　作为肇事者，顾棠心虚地搓搓手：“咬你是不对，但小时候的年年实在太可爱了……” 　　“哦。” 　　顾小少爷挑眉，“所以现在不咬，是因为不可爱了？” 　　顾棠：“？” 　　都这么大人了，哪还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 　　顾棠纠正他：“年年现在是好看。” 　　顾小少爷冷哼一声：“那还是可爱比较好。” 　　顾棠：“？？？” 　　不是，难道你还想被咬不成？ 　　顾小少爷期待的眼神，让顾棠知道，他居然猜对了！ 　　“真的可以咬？” 　　顾棠还以为对方很讨厌被咬呢，毕竟顾小少爷有洁癖，小时候被他咬了那么多回，也没有表现出来相关嗜好。 　　顾启年微微点了下头：“嗯……” 　　顾棠：“……” 　　既然如此。 　　他就勉为其难浅咬一口好了。 　　顾棠抓过对方的手，在顾小少爷的指尖上轻轻咬了下。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他怕把人咬疼了，咬完还服务周到地轻轻舔了舔。 　　“！！！” 　　顾启年蓦地收回手。 　　顾棠早就料到了：“我就说吧，现在咬，你会讨厌的。” 　　“不讨厌。” 　　说是这么说，但话一说完，顾小少爷就用被子盖住他。 　　等顾棠好不容易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就见顾小少爷顶着两只红彤彤的耳朵直奔卫生间。 　　顾棠：“？” 　　年年最近去卫生间的次数，是不是有点频繁啊？ 　　难不成，男主肾不好？！！ 　　顾棠有点担心，顶着被弄乱的小鸡窝脑袋，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跟过去：“年年，你有不舒服吗？” 　　“没有，你去睡。” 　　“哦……” 　　听见顾棠拖鞋声远去，顾启年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低头看了眼状况。 　　顾小少爷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 　　顾启年，你下流。 　　- 　　几日后，顾棠去做基因检测。 　　“小叔不忙吗？怎么还有空送我们？” 　　“不用管他，他只是想见那条鱼。” 　　“哦，小叔想见炀哥……” 　　“对。” 　　…… 　　顾麟在前面开车，就听后面俩小崽子在议论他：“别太过分啊，我都听得见！” 　　然而没人理他，俩崽子还在叽叽咕咕地聊，只是声音放低了。 　　他就不明白了，乖崽是怎么有本事让他侄子那个闷葫芦开口说话的。 　　想了想小侄子对乖崽的心思。 　　顾麟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啧，难…… 　　到了检测机构所在地，郁枭和郁炀两兄弟都在。 　　顾棠主动担任介绍任务：“郁大哥，这位是我的小叔。” 　　郁枭和郁炀同时看向顾麟。 　　顾麟得意地勾起嘴角，辈分优势尽显：“来吧，喊叔。” 　　“我都准备好了。” 　　可惜，兄弟俩没有一个如他所愿。 　　郁枭礼貌道：“顾二爷，我们似乎还没有那么熟。” 　　郁炀就是熟过头了的样子：“麟麟！” 　　顾麟原地打了个抖：“狗比，你给我闭嘴！” 　　郁炀也不生气，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好。” 　　顾麟被他盯得不适，扭头不看。 　　郁枭就算之前不清楚两人关系，这会儿也明白了几分，忍不住上下打量顾麟。 　　顾麟才躲开郁炀的视线，刚一扭头，又对上郁枭打量的目光，更不自在：“看什么看？” 　　“没事了。” 　　郁枭在确认两人的属性后，就弯了弯唇，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顾麟。 　　顾麟扭头：“你哥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郁炀贴心地告诉他：“我哥确定你是被拱的，他知道我没干好事，理亏，就走了。” 　　顾麟：“？？？” 　　一窝狗比！！！ 　　听见顾麟骂人，郁炀把顾棠揽过来：“你这骂的不好，要棠棠真是我家的呢？你连他也一起骂？” 　　顾麟一把将顾棠拽回来：“乖崽是我家养大的！” 　　郁炀又抓回顾棠：“血浓于水。” 　　顾麟坚决不放人：“养恩大过生恩！” 　　被两人拔河似的抓来抓去的顾棠：“好了，不要吵架，去做测试了。” 　　顾麟和郁炀同时朝他伸出手—— 　　“来，乖崽。” 　　“来，棠棠。” 　　顾棠：“……” 　　有种爹妈离婚不知该跟谁的无助感。 　　两只手都拉，又怕两人开始拔河。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牵住他，将他从两人身边拉开。 　　顾小少爷神色淡淡，语气却很温柔：“跟我走。” 　　“好。” 　　顾棠弯了弯眼睛，乖乖跟着人走了。 　　留下顾麟和郁炀在原地面面相觑。 　　郁炀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干脆一把抓住顾麟伸出的那只手：“我们也走。” 　　顾麟还没缓过神，已经被人带出两步。 　　反应过来后，怎么也甩不掉那只狗爪子。 　　顾麟：“滚呐！！！” 　　基因测试为了准确，要等段日子才能出数据报告。 　　期间，顾棠先回学校准备校庆游园会事项。 　　邀请福利院的小朋友，和慈善拍卖会之类的活动都没有什么问题。 　　唯一需要提前准备的是，这次游园会上还将表演一个大型舞台剧，内容是江城广为流传的一个民间传说故事。 　　——《鲛仙公子》 　　传说中，江城曾经历过三年大旱，百姓困苦，民不聊生。 　　有位善良的鲛仙，他见不得百姓受苦，偷偷挪用河中的水为江城降下甘霖，却因此惹恼了河神。 　　河神震怒，本想杀了他，再用洪水淹了江城，却在见到鲛仙后改变了主意，告诉他只要愿意终生侍奉自己，就为人间降下雨露。 　　鲛仙毅然同意了，从此被河神禁锢在河底。 　　百姓们为了纪念他，书写出《鲛仙公子》的话本故事，流传至今。 　　既然要表演，首当其中就得选出主要演员。 　　一中崇尚学生民主，采取全体师生投票的方式海选，从票数前十名中确定演员。 　　既然是全民投票，那就是看脸为主。 　　顾棠、顾启年、谢浅和宋晨都上榜了。 　　谢浅又拿了一个钢琴大奖回来，正是骚包的时候，他横卧在宿舍床上，晃了晃腿：“有鱼尾巴穿吗？” 　　朱旭跟着凑热闹，上前在他扑腾的腿上摸了一把：“鲛仙公子当然有鱼尾巴。” 　　谢浅被摸得一身鸡皮疙瘩：“滚！” 　　宋晨看看这俩直男，再想想顾启年和顾棠，原地抖了抖。 　　确实区别很大！ 　　刚巧，这时顾启年回来。 　　宋晨问了他一嘴：“会长，鲛仙公子有尾巴吗？” 　　“……” 　　顾启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像是没听见似的。 　　对此，身为副会长的宋晨早就习惯了。 　　见会长不说话，几人又自顾自地聊起来。 　　顾小少爷不是故意不理人。 　　当看见顾棠的名字出现在鲛仙公子的候选名单首位后，他满脑子都是梦里的小人鱼……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我连尾巴款式都想好了，你问我有没有尾巴？ 　　—————————————— 第61章 　　“我们棠棠要是穿上鱼尾巴, 一定是全场最可爱的小鲛仙！” 　　“我选顾棠！” 　　朱旭不愧是吹小号的。 　　中气足，嗓门大。 　　他一声喊，把神游中的顾小少爷喊回了神。 　　梦都做了那么多回。 　　顾启年比谁都想看顾棠摇曳着漂亮鱼尾巴的模样。 　　但这样一来, 他梦里的小人鱼，只属于他的, 有着珍珠色鱼尾巴的顾棠, 又会被所有人看见…… 　　心底的欲望和占有欲闹起了矛盾，两者开始打架。 　　顾启年的眼皮神经质般地跳了下。 　　眉头渐渐皱起。 　　这时，就听谢浅说道：“虽然我也能演鲛仙公子，但确实顾棠更合适，我把票投给他, 老宋, 你呢？” 　　宋晨瞥了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会长一眼，摸摸鼻子：“我也选了顾棠。” 　　朱旭举手：“我！我们艺术班全都选了棠棠！” 　　“谁不想看棠棠穿鱼尾巴啊！” 　　顾启年：“……” 　　忽然有种身边全是曹贼的感觉。 　　这些该死的家伙。 　　每一个都在觊觎他的宝贝。 　　但没办法, 在顾棠可爱这一点上, 大家的想法高度统一。 　　除了顾棠自己。 　　“我选了年年！” 　　顾棠回到宿舍, 被问起票投给谁以后，他脸红红地说, “年年长得好看, 打扮成鲛仙一定非常非常漂亮！” 　　小时候, 顾小少爷还演过白雪公主呢！ 　　冷白色的皮肤像雪一样，嘴唇红艳艳的都不用化妆, 乌黑的睫毛和眼睛, 加上高挺的鼻梁，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长大以后, 顾小少爷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好看得雌雄莫辨了。 　　但依然是个清冷精致的小仙男。 　　鲛仙公子常年在水下生活, 皮肤也很白, 因为是仙长得也很好看，顾小少爷全都符合。 　　不仅如此，顾小少爷还擅长游泳，即便不用下水，模拟游水的动作也一定比别人姿态优美，演鲛仙公子，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顾棠越想越觉得顾启年最合适。 　　宋晨听了顾棠的安利，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说道：“……会长不爱笑，恐怕会吓到观众吧？” 　　“啊，这……” 　　顾棠烦恼地拧起眉毛。 　　幼儿园演“白雪公主”的顾小少爷就是因为顶着一张冰冷冷的小包子脸，吓哭了好几个演小矮人的同学。 　　最惨的就是演王子的小同学。 　　被吓到不敢接近白雪公主…… 　　但那又怎么样？ 　　漂亮就行了！ 　　顾棠没理宋晨，坚定地打开校园论坛投票区。 　　在顾小少爷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 　　不好意思。 　　他是顾小少爷的毒唯。 　　投票完毕后，顾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在宿舍里踱来踱去。 　　他凑到顾启年身边，啪叽一下坐在人家左边，嘴里碎碎念似的嘀嘀咕咕：“想看年年演鲛仙公子。” 　　少年挨得近，说话声音清清楚楚。 　　顾启年：“？” 　　不等他问，顾棠又站起来，挪到右边，再次坐下来，捏着嗓子换了个声音，精分似的说道：“好烦哦，年年打扮成鲛仙太好看，会被好多人看到，好烦好烦……” 　　顾启年：“……你在干什么？” 　　顾棠既坦诚又坦然：“纠结。” 　　顾启年：“？？？” 　　顾棠表情痛苦地指着自己的小脑瓜：“这里面，有两个我在打架。” 　　“他们一个说想看年年演鲛仙公子，另一个说不想让别人看，就只给我一个人看就好了。” 　　“我是不是有点毛病？” 　　所以，他将自己模拟成两个人，分别说出两种想法。 　　看自己比较想打死哪一个。 　　想选的就是另一个。 　　然而，在他还没有纠结完毕的时候，就已经把投票选好了。 　　很明显是“想看年年演鲛仙”的那个小人占了上风。 　　顾启年没想到顾棠竟然和自己有同样的烦恼。 　　并且还大喇喇地说出来了！ 　　他心里也有两个小人，一个叫嚣着想看顾棠穿上鱼尾巴的样子，另一个发了疯似的想将人藏起来，不许别人看到。 　　瞧着顾棠像棵小蘑菇似的摇头晃脑，烦恼纠结的模样。 　　顾启年忽然就不烦了。 　　顾棠的开窍，好像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慢？ 　　抬眸扫了眼周围，宿舍里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没人关注他们。 　　顾启年心中一动，低下头，在顾棠的额角边轻轻吻了下。 　　乖，快长大…… 　　摇头晃脑的“小蘑菇”忽然一顿。 　　顾棠眨巴眨巴眼睛。 　　顾启年心中涌出一丝不妙。 　　顾棠在呆了两秒后，忽然扭头：“年年，你又咬我！” 　　“是不是又想报小时候的仇？！” 　　顾启年：“……” 　　算了，终究是错付了。 　　顾棠这块小木头别说开窍，连吻和咬都分不清…… 　　三天后。 　　终于出了投票结果。 　　不出所料，顾棠票数第一。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顾启年竟然和顾棠平票。 　　这也不能怪江城一中的师生们，有人喜欢娇俏可爱型，就有人喜欢清冷美人型，加上又是匿名投票，全凭自己的性癖…… 　　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正常。 　　按照一中惯例，决定权到了学生会的手上。 　　为了保证投票的公正性，顾棠和顾启年都不会出现在投票会上。 　　这次《鲛仙公子》的剧本和导演由文艺部负责。 　　而文艺部部长正是叶筱。 　　叶筱想都不想就选了顾棠，她给出的官方理由很简单：“鲛仙公子阳光活泼又善良，顾棠同学从容貌到性格都无比贴合，根本没有选的必要。” 　　“就该是他来演。” 　　至于非官方理由嘛，就更简单了—— 　　叶筱是顾棠的妈粉。 　　真妈粉。 　　粉丝后援会领牌的那种。 　　自从一起出去拍摄过校刊后，叶筱就对顾棠很有好感。 　　这种好感是想把顾棠当崽崽疼的那种，要不是碍于顾启年天天像个恶龙似的霸占着顾棠，她一定天天给顾棠带好吃的，养崽崽。 　　起初，叶筱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直到顾棠演九皇子爆红后，有了粉丝后援会，叶筱才在那里找到了组织。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顾棠的粉丝中，有不少人都是把顾棠当崽崽疼爱的。 　　外面的纷纷扰扰与妈粉们无关，他们只关心崽崽每天有没有吃好睡好，过得开不开心。 　　但可惜，顾棠还小，没有专职做艺人，日常也不营业，微博号只是星麟传媒在做维护。 　　这让妈粉们有爱没处撒，都快憋死了。 　　相比起其他人，叶筱就好多了，至少她还能经常在学校看见顾棠。 　　所以，她必须要为顾棠争取到鲛仙公子的角色。 　　粉丝群里还有一大批嗷嗷待哺的同好，在等着她分享小鲛仙棠棠的照片呢！ 　　叶筱给顾棠投完票，特意补充道：“小鲛仙由顾棠同学饰演是最合适的，在座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是顾启年同学演鲛仙，那谁来演河神？” 　　“我们学校内，谁有本事在气势上镇住会长？” 　　这话一出，一时间全场安静。 　　确实是个问题…… 　　之前给顾启年投票的同学，也只是单纯舔颜，根本不会考虑剧情和角色的适配度。 　　方迟经过一年的实习期，如今也成了宣传部的骨干，他负责这次节目的拍摄工作，也有发言权，于是举手：“我也投顾棠同学一票，主要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吞吞吐吐的，脸颊泛出一层薄红。 　　宋晨作为副会长，代替不能到场的会长坐在主位上，见方迟这副德行，催促他：“有什么直接说，别磨磨蹭蹭的。” 　　方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主要是棠棠长得可爱，讨人喜欢，想让人拐走他……” 　　“啪——” 　　宋晨一巴掌拍在方迟后脑勺上，“我就知道，你小子心术不正！” 　　方迟高呼：“冤枉啊！” 　　其实在场众人，有不少都和方迟有一样的想法。 　　只有顾棠这样软糯可爱的小鲛仙，才会让河神看一眼就改变主意，不杀了，拐回家藏起来。 　　要是换成他们会长…… 　　怕是就算河神有这样的想法，也能被他们会长摁在河里暴揍。 　　最终，学生会成员们一致选择顾棠来演鲛仙公子。 　　只有顾棠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顾棠不开心地抗议：“我想看年年穿鱼尾巴！” 　　但很可惜。 　　他作为竞争者之一，是没有投票权的。 　　就算有，只一票也顶不上什么用。 　　确定了鲛仙公子的角色后，顾启年主动提出，他要演河神。 　　对此，叶筱十分诧异。 　　他们会长从来没对什么事感兴趣过，会主动要求参与表演，实在太令人意外。 　　宋晨倒是见怪不怪，小小提示了一下叶筱：“这不是演鲛仙的人是顾棠么，你看换一个，会长还积极不积极。” 　　叶筱恍然大悟。 　　以顾启年对顾棠的霸占程度，身边方圆五米内都最好不要有活物出现，更别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河神”捉走了。 　　“问题是，传说中说河神貌丑凶恶，会长怕是不合适吧……” 　　叶筱担忧道。 　　宋晨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不是可以化妆吗？” 　　叶筱想了想他们会长的那张脸，艰难摇头：“太好看了，再怎么糟蹋都很难变丑。” 　　没办法，顾启年坚持要演，他们只能把会长的名字放进候选名单中。 　　等待全体师生们再次投票。 　　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顾启年的得票数一路高歌猛进，狂增暴涨，断崖式跃居第一。 　　甩了第二名一大截。 　　叶筱不理解，上校园论坛查看相关帖子，只见有人说道—— 　　【看两个高颜值帅哥对戏，多带劲儿啊！】 　　【民间故事里说河神丑有什么关系？现在多少艺术作品都是被美化的，我们就是要看好看的！】 　　【一见钟情，强取豪夺，小黑屋情节……画面有了，斯哈斯哈！】 　　最后一个ID发完帖子就被禁言了。 　　叶筱：“……” 　　CP粉的想法，她这个妈粉向来不是很理解。 　　顾启年以压倒性票数拿下河神角色，还有个人不太开心。 　　学生会宣传部办公室内。 　　顾棠瞅着校园论坛上公示的投票结果，小脸皱成了一团：“同学们怎么乱选啊？凭什么让年年演坏人？” 　　《鲛仙公子》的故事中，河神是唯一的大反派。 　　不仅害黎民百姓受灾吃苦，最后还强行圈禁善良的鲛仙，谁演谁挨骂。 　　“是他自己要求的。” 　　宋晨刚好过来宣传部送资料，听见顾棠骂骂咧咧，就把真相告诉他。 　　因为河神角色要求貌丑。 　　所以本来候选名单上根本没有他们会长。 　　是人自己非要演，居然还被选上了。 　　顾棠不解：“为什么？” 　　宋晨比他还不理解，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不知道？” 　　顾棠：“？？？” 　　他知道什么？ 　　宋晨在心里连骂了一串植物。 　　他们会长是人吗？ 　　都对顾棠这样那样了…… 　　搞半天，顾棠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小傻瓜吗？！ 　　细看顾棠的表情，太单纯了，就算什么都不知道，这双眼睛也不会干净清澈到这样的程度。 　　好像不谙世事的小动物…… 　　一时间，宋晨又有些迟疑。 　　难不成他误会了什么？ 　　又或者腐眼看人基，错认了什么？ 　　宋晨性格谨慎，有疑惑，就干脆闭口不答。 　　顾棠从宋晨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继续闷头在电脑上查《鲛仙公子》的传说故事，想看看有没有洗白河神的可能性。 　　他家顾小少爷是男主，是未来的顾大佬。 　　才不演坏蛋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找到了。 　　顾棠兴奋地抱着查询到的资料，去找文艺部部长。 　　此时，叶筱也正在为剧本抓破脑袋。 　　但凡是个江城人，鲛仙公子的故事没听过100遍，也有99遍。 　　事实上，民间也流传着很多不同的版本。 　　只不过单单一个故事背景，是没办法撑起整台表演的，他们还需要一个完整的剧本。 　　叶筱是文科生，又是文艺部部长，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剧本负责人。 　　“学姐，打扰了。” 　　顾棠来到文艺部办公室，虽然门开着，他还是轻轻叩了两下。 　　叶筱一见是他，疲惫的眼神顿时亮起来：“快请进。” 　　然后非常迅速地从包里取出零食，堆在顾棠面前。 　　顾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学姐。” 　　以前还以为叶筱学姐是高冷难以接近的类型，熟悉以后，每次对方都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拿出很多好吃的给他。 　　更有意思的是，学姐只看他吃，自己不吃。 　　问就是在减肥。 　　减肥还准备那么多零食干什么？ 　　顾棠不知道，叶筱其实是因为第一次在车上给他零食的时候，只有一小袋，投喂得不过瘾，之后就会刻意准备零食在身边，逮着机会就塞给顾棠吃。 　　叶筱歪着头，目光慈爱地望着像小仓鼠般两腮一动一动吃零食的顾棠。 　　呜呜呜，他们家崽崽简直可爱死了！ 　　要不是怕吓到顾棠，她现在就用手机拍张照片，发到妈粉群中给其他人看。 　　一定会引来尖叫声一片。 　　她们家崽崽，天生就该被喜爱，被灯光聚焦。 　　顾棠没发现叶筱的冒光的眼神，他一边吃零食一边说道：“学姐，我觉得这里说不通，河神的变化太突然了。” 　　“为什么不杀鲛仙了？为什么又肯降雨了？” 　　“是什么促使他变化的？” 　　叶筱一直在憋剧情，但她的思维是从鲛仙公子的角度出发，根本没考虑河神那边的问题。 　　听顾棠一说，也疑惑起来：“对啊，好像是突兀了些……” 　　“学姐，你看这里。” 　　顾棠将自己找来的资料打开给对方看，“有没有一种可能——” 　　“河神本来就不是坏人？” 　　…… 　　两人专心致志地讨论剧情，脑袋难免越靠越近。 　　顾启年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时，隔着窗玻璃，就见顾棠和叶筱两人距离很近地凑在一起。 　　颜值超高的清冷少女和可爱隽秀的阳光少年，任谁看都是郎才女貌的组合。 　　落在顾小少爷眼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他知道顾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以前顾棠说过。 　　在顾棠那些懵懂的条件里，如果不限制性别，他刚好符合，但如果限制性别，符合的人就变成了叶筱。 　　所以针对叶筱，顾启年一直有很强烈的危机意识。 　　甚至当年想过阻碍对方进入学生会。 　　最终没做，是因为顾棠。 　　有些事想想没什么，若是做了，顾棠知道后一定会生气。 　　凡是会让顾棠不开心的事，他都不会做。 　　那如果顾棠喜欢叶筱呢？ 　　他会放手吗？ 　　不可能！ 　　顾启年幽暗深邃的眼睛眯起，视线落在叶筱身上。 　　叶筱似有所感地脊背一凉。 　　转回头，就对上他们会长阴森森的目光。 　　又来了…… 　　这种好似恶龙守护珍宝一般的眼神又出现了…… 　　叶筱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继续蹲下去，不仅坑自己，可能还会坑顾棠。 　　她虽然不是CP粉，但CP粉的群她也好奇进去过，那些同人文没少看。 　　在产粮太太们的笔下，会长用吃醋这个理由，把她们家崽崽不知道吃干抹净多少次！ 　　为了崽崽，叶筱立即站起来，找了个理由，匆匆落跑。 　　反正剧本也梳理得差不多了。 　　叶筱一走，顾启年就坐在了她的座位上，侧目盯着顾棠。 　　少年专注地敲着键盘，敲几下，想一会儿，又在电脑里写一两句什么，不满意又删掉，继续专注地想。 　　全程都没发现身边换了人。 　　顾棠如此的目不斜视，顾启年反而心情转好。 　　说明叶筱坐在顾棠旁边的时候，这个小傻瓜也是这样忙着敲键盘，看都不看。 　　真乖…… 　　顾启年伸出手，摸了摸顾棠的耳朵。 　　顾棠一抖：“……学姐？” 　　“看清楚我是谁。” 　　顾启年握住他的下巴，将人小脑袋扳过来，和自己四目相对。 　　顾棠眨眨眼睛：“年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顾启年弯了弯唇，凑近看他写的东西，“在写什么？” 　　“诶，别看！” 　　顾棠想伸手捂住电脑屏幕，但他忘了，自己手小，捂不住。 　　“鲛仙对河神说，你不坏，我相信你，我愿意跟你……走？” 　　顾启年看了几句，蓦地笑起来，“顾棠，你这是在魔改剧情啊？” 　　顾棠被说得脸蛋一红，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合上，小声嗫嚅道：“没有魔改，河神本来就不是坏人……” 　　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少年红扑扑的脸蛋上，将头发和低垂的睫毛染成漂亮的淡金色。 　　顾启年舔了舔牙尖，伸手托住对方的脸颊：“一个角色而已，你管他坏不坏。” 　　“可是年年要演河神。” 　　“如果河神不是坏人，就该让同学们都知道。” 　　顾棠抬眸，淡金色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晶晶亮亮的。 　　像是最漂亮的宝石。 　　顾启年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他守顾棠好像恶龙守着宝石。 　　某种意义上，也没说错。 　　“改剧本是为了我？” 　　顾启年凑近，在少年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顾棠点点头：“年年最好了，河神也是好的。” 　　“这是什么道理？” 　　顾启年笑起来，手指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对方柔软的脸颊。 　　“顾棠，你知不知道娱乐圈有一种糊涂蛋导演，会为了某位艺人魔改剧本，把坏人改成好人，然后被观众唾弃辱骂？” 　　顾棠眼神澄澈得好像一汪清泉：“那导演也知道坏人其实不是坏人吗？” 　　“不。” 　　顾启年狠狠心，打碎他的小天真，“真实的情况是，导演包养了那位艺人，为小情人加塞镜头呢。” 　　“顾棠，你为我魔改剧情，是要包养我吗？” 　　顾棠蓦地睁大眼睛。 　　他家顾启年小朋友居然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脸颊却不可抑制地越来越烫，他拽了拽顾小少爷的衣服，摆出哥哥的架势教育孩子。 　　“包……那什么的，不要挂在嘴边说啊！” 　　多不知羞啊…… 　　顾启年也知道他家宝贝就这点出息，以后要知道了他的龌龊心思，顾棠还不知道会羞成什么样。 　　毕竟顾棠还小。 　　他该再等等他。 　　顾启年往后靠在椅背上，问道：“你说河神是好人，有什么依据吗？” 　　“有有有！” 　　顾棠立马将自己找到的资料翻出来，摊开给顾小少爷看。 　　“河神原本是天上的龙神，他降雨充沛，福泽大地，供奉他的人越来越多，这引起了上神们的嫉妒，王母借故毁了他的容貌，又将他贬落凡间，成为一方河神……” 　　“你看，他是不是很可怜？” 　　“鲛仙公子也是因为理解他，才愿意跟他回去的。” 　　顾启年挑眉：“要是装的呢？” 　　他忽然凑近，大手覆在顾棠的脖颈后，不让他有躲开的机会，肆意地盯着他的唇。 　　顾启年幽幽地说道：“要是我只在你面前装成好人，让你自投罗网，其实就是想把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只陪着我，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顾棠两手没着没落的，下意识地抓住顾小少爷的衣襟。 　　微张的嘴唇幅度很小地抖了抖。 　　“害怕了？” 　　顾启年松开他，恢复成平时淡然的模样。 　　顾棠咽了口唾沫，飞快地摇摇头：“不怕！” 　　“年年你入戏好快哦！” 　　顾启年：“……” 　　他并没有在演。 　　作者有话说： 　　棠棠：跟年年对戏好过瘾！ 　　顾年年：我并没有在演！ 　　————————————— 第62章 　　顾启年瞧着眼前这朵天真烂漫的小太阳花：“你以为我在跟你对戏？” 　　顾棠一双大眼睛扑簌扑簌地眨巴着：“不是吗？” 　　注意到顾小少爷逐渐黑下来的脸色。 　　顾棠迟疑地换了个语调：“……不是啊？” 　　年年怎么又不开心了？ 　　少年期待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 　　顾启年被他瞅得心口一疼, 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算是想明白了。 　　别说顾棠不开窍，就算顾棠这辈子都不喜欢他，甚至去喜欢别人。 　　他也舍不得因为自己的私心伤害顾棠, 连顾棠不开心他都见不得，怎么能容许自己弄哭他？ 　　顾启年深吸一口气, 硬着头皮道：“是, 我就是在陪你对戏。” 　　“喜欢吗？”他故意问。 　　“喜欢！” 　　那就行了。 　　能换顾棠没心没肺地说一句“喜欢”，甭管喜欢的是什么，只要是对着他说的就行了。 　　顾启年自欺欺人地想着，看向重新笑得很灿烂的小太阳花：“对哪段？” 　　“我看看！” 　　顾棠兴奋地搓搓手。 　　与其说他喜欢对戏，不如说他更喜欢跟顾小少爷玩。 　　“对难度高的吧。”顾启年在一旁提示。 　　顾棠正有此意。 　　翻着电脑里的剧本文档, 看看哪段戏比较难演。 　　他这边专心致志地找片段, 顾小少爷俯身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对囚禁以后的戏。” 　　顾棠：“？” 　　鲛仙公子被囚禁后, 确实有一段与河神的对手戏。 　　但问题是…… 　　“学姐还没写到呢！” 　　顾棠指着剧本下的一串儿小省略号给顾小少爷看。 　　顾启年压根没看剧本, 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那刚好, 我们自己发挥一下，回头你告诉她, 还能给她增加灵感。” 　　顾棠觉得有道理, 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嗯嗯嗯！” 　　顾启年勾起嘴角：“你说, 河神囚禁了鲛仙，会让他做什么呢？” 　　顾棠：“做什么？” 　　少年的嘴唇红润饱满, 在夕阳光线下显得水润润的, 格外诱人。 　　顾启年舔了舔唇：“河神会要求他，每晚给自己一个晚安吻。” 　　“？？？” 　　顾棠摇头, “年年, 这不对, 晚安吻是西方传来的。” 　　种花家的传统民间故事里，没有这种东西。 　　顾棠露出一个“我虽然天真但又不傻”的小表情。 　　顾启年：“……” 　　啧，还真不好骗。 　　顾小少爷说的桥段都不怎么靠谱，只能由顾棠选想对戏的部分。 　　但顾棠对现场表演没什么自信，恨不能把重要剧情都过一遍，等两人在学生会办公室对完戏，已经明月当空，该回宿舍睡觉了。 　　顾棠睡不着，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床上，拉好床帘，继续研究剧本。 　　他一想到什么有趣的，就发给叶筱学姐，说到兴起，对面打来语音电话，两人直接连麦沟通起来。 　　顾启年在邻床靠着，隔着不透光的床帘，听见顾棠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讲电话。 　　虽然知道顾棠是单纯在讨论剧本，但这不妨碍顾小少爷心里汩汩冒酸水。 　　顾棠这通电话打了多久，顾启年就灌了多久的醋。 　　“刷拉——” 　　两张床中间的床帘被拉开。 　　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探进来。 　　“年年，睡了吗？” 　　顾启年还在喝醋，精神着呢。 　　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可爱，他冷哼一声：“不是忙着打电话吗，过来干什么？” 　　每个字都吐出一股子酸味。 　　顾棠噌噌噌爬到他面前，将自己塞进对方和墙壁之间的窄小缝隙中，脑袋十分自然地枕着顾小少爷的胳膊：“学姐发来了新剧本，你要看吗？” 　　嘴上在问“要看吗”，却根本没把电脑抱过来。 　　顾启年很懂顾棠，觑他一眼：“不看，你说给我听听。” 　　“嗯嗯！” 　　顾棠双眼一亮，小嘴立即开始叭叭地给他描述后续剧情。 　　“学姐说，鲛仙是因为理解河神才自愿跟他回去的，河神内心孤寂，时常彻夜难眠，所以在结尾处，还真有鲛仙哄睡河神的情节。” 　　“年年你好厉害啊，这都猜到了。” 　　顾启年：“……” 　　不，他不是猜到的。 　　如果他是河神，就会这么要求鲛仙。 　　顾棠忽然感觉腰间紧了紧，低头一看，顾小少爷的手扣了上来。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仰着脑袋继续说道：“不过学姐说她想不出，鲛仙会怎么哄睡河神……” 　　“不会真是晚安吻吧？” 　　“……” 　　顾启年盯着面前不开窍的小木头，眯起眼睛，“你觉得呢？” 　　顾棠的脑子还沉浸在剧情里，摇头呐呐道：“不知道啊……” 　　小时候，他们要睡觉了，梅奶奶都会给他们脑门儿上一人一个晚安吻。 　　顾小少爷不是很喜欢，每次都能躲则躲。 　　但顾棠喜欢。 　　上辈子从来没有亲人给过他晚安吻。 　　被梅奶奶温柔地亲吻额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所以长大后，他偶尔也会给顾小少爷一个晚安吻，不过知道对方不太喜欢，他通常都很适可而止。 　　亲一口就跑。 　　要是一起睡，就不亲了。 　　所以晚安吻有没有用，因人而异，他喜欢，不代表顾小少爷喜欢，更不代表河神喜欢。 　　塞在剧情里，合适吗？ 　　“不如试试看？” 　　见顾棠犹豫，顾启年出声诱导他，“我们再对一下戏，不就知道合不合适了么。” 　　“也好。” 　　拍戏NG还能重拍，游园会上的表演可是一锤定音，没有重来的机会。 　　练多少次都不为多。 　　顾棠支起上身，瞅着顾小少爷精致的脸，犹豫着怼哪儿晚安一下。 　　平时他要给顾小少爷晚安吻，会亲脸颊。 　　但鲛仙公子跟河神没那么熟。 　　他抿着唇思索片刻，抬手撩起顾小少爷额前的碎发，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触了一下。 　　“晚安。” 　　顾启年只觉得自己的额上被两瓣柔软蜻蜓点水地碰了下，对方一触即离，他还没来及品味，就只剩下一点点濡湿的感觉。 　　太轻了，不够。 　　顾棠正要撤开，忽然腰上手臂一紧。 　　他没撑住，一下栽回顾小少爷身上。 　　床帘围住的狭窄空间内，空气变得微妙起来。 　　顾棠莫名觉得有点热，他被摁着后背，起不了身，只能推推被他压在下面的人：“对戏结束，我要回去睡觉了。” 　　“不行。” 　　顾启年嗓音沉沉的，“河神得到了晚安吻，就不会放鲛仙走了。” 　　顾棠趴在顾小少爷胸口上，不理解地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 　　顾启年没说话，只是将顾棠的腰圈得更紧。 　　两人这么贴着对视了好一会儿。 　　顾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呐呐道：“那还是不要晚安吻了。” 　　“晚安吻以后，河神和鲛仙都没法儿睡觉。” 　　顾启年听得呼吸一窒。 　　他知道顾棠不是那种意思，但说什么没法儿睡觉……很难让他不多想。 　　顾棠琢磨了一会儿，弯起眼睛：“不如改成唱歌吧！” 　　“传说中鲛仙唱歌也很好听。” 　　他忽然有了灵感，扭来扭去地想要回自己床上，把想法记下来。 　　但顾小少爷就是死活不放开他。 　　“你这个河神，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顾棠戳着对方的胸口指指点点，“说好了哄睡后就放人的呢？” 　　顾启年从唇缝间溢出一声笑：“河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是这么说，手臂还是松开了。 　　再抱下去，若是起了什么生理反应就很糟糕。 　　趁顾棠什么都没发现，顾启年松开他后，暗暗深吸了口气，岔开话题地问道：“郁家那个基因检测结果，是不是明天要出了？” 　　顾棠一摸脑袋：“呀，我都忘了……” 　　这几天他要上课，又要准备期末考，还要忙游园会的相关工作，其他的事全都抛在脑后。 　　被顾小少爷一提醒，才蓦地想起来。 　　因为顾棠不关心郁家的事，顾启年反而高兴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顾棠竖起一根手指头，往他痒痒肉上戳：“年年笑什么？” 　　顾启年根本不怕痒，被戳两下也无妨。 　　但为了配合顾棠，他笑得更愉快了：“没什么。” 　　那狗屁检测结果永远都出不来才好。 　　- 　　“嗡嗡嗡——” 　　次日一早，顾棠被手机活活震醒。 　　眼睛都没睁开，抓起手机接听。 　　听筒那边传来郁炀精神抖擞的声音：“棠棠！开不开心，激不激动？今天报告要出了！” 　　顾棠懒洋洋的：“哦……” 　　郁炀：“怎么没精打采的？” 　　顾棠好不容易才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六点，炀哥……” 　　正常情况下，他不睡到七点十五分，都对不起学校给他提供的宿舍床位。 　　郁炀在手机里啧啧嘴：“你倒是踏实，我兴奋得一晚上没睡！” 　　“……” 　　顾棠听郁枭说过，做测试只是为了安抚郁炀和郁妈妈，郁家小弟其实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不会是郁家的孩子。 　　测试结果肯定会让郁炀失望。 　　现在郁炀有多兴奋，见到报告就会翻倍失落。 　　弄得不好，发病也有可能…… 　　顾棠顿时紧张起来，睡意也没了：“炀哥！那个……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都要冷静面对。” 　　“没关系！” 　　对面的人表现得十分乐观，“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影响我们变成一家人。” 　　顾棠：“？？？” 　　在他疑惑时，手机听筒里里忽然传出顾麟的声音—— 　　“疯狗，折腾了一晚上，大清早你又吠什么？！” 　　顾棠：“！！！” 　　小叔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很多，十分疲惫的样子。 　　而且一开口就在骂郁炀。 　　然后，郁炀也顾不得电话了，甚至忘了挂机，低声哄顾麟去了。 　　两人说的话叫人害臊。 　　顾棠面红耳赤地听了几句，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说了声“祝福”就急忙忙挂断电话。 　　原来郁炀说的是这个意思。 　　这才清晨六点，要不是昨晚两人在一起过夜，怎么也不会这么早就在一起啊…… 　　变成一家人，可不就是早晚的事儿么！ 　　顾棠刚挂了电话，一抬眸就对上顾小少爷幽暗深邃的眼瞳。 　　这双眼睛黑漆漆的，很难看懂的样子。 　　顾棠被看得一惊。 　　倏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顾小少爷的床上。 　　昨晚对戏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他就睡着了，顾小少爷也没叫醒他，一夜睡下来竟也没觉得挤。 　　当然不挤了。 　　他大半个身体都攀在顾小少爷身上，拿人家当抱枕呢！ 　　和顾小少爷从小睡到大，顾棠头一回觉得一起睡，是那么不好意思的一件事。 　　想到刚才顾麟和郁炀两人黏黏糊糊的说话声。 　　顾棠脸蛋烫得像要烧起来，声音发虚道：“年年，早……” 　　“你不排斥？” 　　顾启年盯着顾棠，颇有几分急切地问。 　　他刚才听见了，顾棠还对电话里那两人说了祝福。 　　见人垂着头不吭声，顾启年着急起来，拉住顾棠：“他们俩……那种关系，你不觉得奇怪？” 　　“有，有什么奇怪的？” 　　顾棠本就心虚，被顾小少爷一拽，就感觉皮肤相触的地方像被火撩了似的。 　　忙把胳膊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这时候就主打一个嘴硬。 　　“互相喜欢不就行了，性别有那么重要吗？” 　　顾棠梗着脖子说道，还不忘戳一下顾小少爷的心窝窝，“年年真是老古板。” 　　说完，飞快地跳下床。 　　逃命似的。 　　哪知两脚一落地，就听朱旭见鬼一般的尖叫道：“你怎么从他床上跳下来？！” 　　朱旭也不是故意的。 　　以前是常见顾棠往顾启年床上爬，但那不是年龄都还小嘛，高中以后大家注重隐私，宿舍加了床帘，每张床都是单独封闭起来的。 　　他明明昨晚看见顾棠上的是自己的床，一夜也没冒头，怎么早上却从顾启年床上下来了？ 　　难不成还有密道？！！ 　　“……” 　　顾棠答不上来。 　　放在平时，他肯定骄傲地请朱旭参观他和顾小少爷床中间的小密道。 　　但现在，那块能拉开的床帘，莫名让他觉得害臊。 　　都怪小叔和炀哥！ 　　顾棠装作没睡醒，支支吾吾地往卫生间跑，进去就把门一锁。 　　朱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你等会儿！让我先，我尿急！！！” 　　顾启年还坐在床帘中。 　　想到顾棠刚才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薄薄的唇笑弯起来。 　　卫生间里。 　　顾棠拧了块冷毛巾盖住脸。 　　想给自己降降温。 　　但要命的是，越捂越热。 　　这时，就听系统懒洋洋地播报。 　　电子音滋滋啦啦的，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恭喜宿主，完成……滋……‘点亮男主的希望’隐藏成就，奖励生命值50点，剧情币X5，额外奖励道具“分享卡X1”，请妥善使用……】 　　顾棠一愣：“？” 　　他点亮顾小少爷什么希望了？ 　　“分享卡又是什么东西？” 　　顾棠脸冒蒸汽，无力地问道。 　　【滋滋……可以将奖励分享给他人的神奇道具卡片哦！】 　　要这样，岂不是还能转增生命值？ 　　顾棠默默记下了，将“分享卡”储存起来，日后有必要再用。 　　然后继续仰起头。 　　用冷毛巾敷脸…… 　　- 　　郁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郁枭摘下金丝边眼镜，问道：“检测结果出了吗？” 　　手下看了眼时间，回答：“还有一小时。” 　　“这么慢？？” 　　郁炀坐在一旁休息区的沙发上，“一小时都不能提前吗？” 　　郁枭深吸一口气，靠在总裁座椅上：“已经加急了，这种事情，数据准确更重要，再等等……”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直起身：“你药准备了吗？” 　　“麟麟给我放了。” 　　郁炀拍了拍胸前的口袋，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秀恩爱的表情。 　　郁枭：“……” 　　一时间有些担心。 　　若顾棠真是他们家小弟，这辈分怕是乱得顾家想来鲨人。 　　“大哥，还有多久？” 　　“我总担心夜长梦多……” 　　郁炀到底病还没完全治好，一着急，又是牵涉到小弟的事，开始焦虑地站起来踱步。 　　重复着某种刻板行为。 　　郁枭见他这样也心疼，但不能打断他，阻止刻板行为，有可能会激化病情，只能安慰道：“很快，很快就到了……” 　　“叮————” 　　以为是检测报告，郁炀冲到郁枭的电脑前。 　　郁枭却朝外指了指：“是有人来了。” 　　手下前去开门。 　　郁炀也顾不得规矩了，烦躁地一屁股坐在总裁座椅上。 　　门一开，兄弟俩同时怔住。 　　“……妈？” 　　郁炀先喊出声，郁枭已经上前扶住母亲。 　　尹阮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疲惫，低声说道：“你们父亲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郁父当年为了从火场中救出小儿子，没能及时逃生，吸入大量烟雾后昏迷，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基能越来越差。 　　就算是用昂贵的药物吊着命，也终究到了末路。 　　“最多还有三个月……” 　　尹阮对丈夫的身体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只是遗憾道：“要是找到你们小弟，都见不到爸爸最后一面，他该有多难过……” 　　“妈！” 　　郁炀忽然不合时宜地大喊一声。 　　他视线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在反复确认后，才喊出来。 　　张了张嘴，却激动得嘴唇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焦急地望着兄长。 　　郁枭似有所感，大步走到电脑前。 　　在看清电脑上显示的基因测试结果后，他深吸一口气：“母亲，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说完后，却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郁枭干脆直接把平板电脑拿到母亲面前。 　　尹阮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两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儿子激动到话都说不清楚，垂眸看向屏幕。 　　只一眼，她抖着唇问道。 　　“他在哪？！” 　　- 　　游园会当日，学校里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上午是暖场活动。 　　各界社会精英老校友们，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还有从糖糖福利院接来的小萝卜头崽崽们……不同年龄层的人穿梭在校园中，在每个精心布置的展位前流连。 　　顾棠在宣传部的展位上表演变戏法，被小萝卜头们团团围住。 　　“我要兔叽！” 　　“我要小熊！” 　　“我要小脑斧！” 　　“都有都有，小朋友们不要着急，哥哥慢慢给你们变。” 　　顾棠在白卡纸上一笔画出孩子们点名要的小动物，然后手指一翻，变出相应的毛绒小兔子，小熊和小老虎玩具。 　　这是跟梅奶奶临时学的小戏法，玩具都藏在他坐着的大木箱下面。 　　小萝卜头们发出一阵阵欢呼，看顾棠的眼神比看凹凸曼还崇拜。 　　“小院长哥哥，我，我想要鸡腿！！！” 　　总有品味独特的小朋友。 　　别的小朋友都拿到玩具了，还有一个穿得棉嘟嘟的圆脸小姑娘一直空着手，顾棠问她想要什么，她居然说想要鸡腿。 　　这让顾棠想起了童年玩伴鸡腿女孩蒋依依。 　　蒋依依和蒋毅文出国后，也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现在依依为了身材已经不敢肆无忌惮地吃鸡腿了。 　　还在电话里跟他说，大学想考服装设计专业。 　　旁边，其他的小朋友说那位小姑娘：“你要个小动物什么的，小院长哥哥变不出鸡腿啦！” 　　“谁说的？” 　　顾棠笑起来，“哥哥就变个鸡腿给你们看！” 　　说着，他一笔在卡纸上勾勒出一只胖乎乎的大鸡腿。 　　随后两指一翻—— 　　一个金灿灿的鸡腿抱枕出现在小朋友们眼前。 　　“哇——” 　　“小院长哥哥好棒啊！！” 　　“真的变出鸡腿啦！！！” 　　小姑娘激动得两手抱住鸡腿抱枕，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又跑来扑进顾棠怀里：“谢谢小院长哥哥！” 　　其他小朋友见状，也纷纷往顾棠怀里钻。 　　都要小院长哥哥抱。 　　顾棠忙不迭地哄着这窝小萝卜头崽崽。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转回头，就看见一位非常优雅的女士，年龄可能比沈姨姨稍大些，正立在不远处，目光柔和地望着他。 　　“您也想玩吗？” 　　顾棠以为对方是一中的老校友，热情地招呼。 　　女士摇了摇头，依然目光不错地望着他。 　　像是在通过他辨识什么人。 　　顾棠也觉得很奇怪。 　　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士，却莫名有种亲切感。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虽然在笑着，笑容也很温婉美丽，但一双眼睛中蓄着水雾，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顾棠心里蓦地一疼。 　　他想让这位女士开心起来。 　　“要不，我给您变个戏法吧？” 　　顾棠走上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沓纸牌，摊在女士面前，“请抽一张。” 　　女士一震，颇觉新奇地伸出手指点了一张。 　　“是Queen！” 　　顾棠翻开纸牌，给对方看。 　　随后，他用两指夹住那张纸牌，极为迅速地一翻，顷刻间，纸牌变成了一朵鲜红的玫瑰执在他的指间。 　　这种近距离魔术，难度极高。 　　女士根本没看清顾棠是怎么操作的，睁圆了眼睛，在短暂的震惊后，为他拍手。 　　“送给您。” 　　顾棠将玫瑰送给这位女士。 　　虽然红玫瑰不太合适送给长辈，但说起来不好意思，他没准备其他颜色的玫瑰道具。 　　女士看出少年脸上的窘迫，笑道：“无妨，我喜欢红玫瑰。” 　　顾棠也笑起来：“那太好了，祝您今天玩得愉快。” 　　女士看了看顾棠身边围着的小萝卜头们，问道：“为什么他们喊你小院长？” 　　“啊，因为他们所在的糖糖福利院，我是挂名院长哈哈。” 　　头回这样自我介绍。 　　顾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女士露出惊讶又欣慰的表情：“你真是个优秀的孩子。” 　　顾棠被夸得更害羞了，但还不忘给崽崽们拉赞助：“下午有我们一中和福利院的互助慈善义拍活动，您要是有兴趣，可以来礼堂参加。” 　　说着，从摊位上抽了一张慈善义拍活动的宣传页给对方。 　　“我一定会到场的。” 　　女士拿着宣传页的手微微颤抖，“这张宣传图很好看。” 　　顾棠笑了笑：“谢谢您夸奖，是我画的。” 　　女士像是受到了很多重的惊喜一般：“真的吗？原画呢？” 　　顾棠：“也是拍品之一。” 　　义拍会上所有的拍品不是孩子们平时做的小手工，就是福利院老师的作品，还有江城一中师生们的义捐品，他这个做院长的自然也要倾其所能，多帮崽崽们攒点钱。 　　女士点点头：“我知道了。” 　　“非常期待。” 　　说完，女士就转身走了。 　　顾棠在原地挠了挠头。 　　想跟对方说，其实拍品也不是那么容易拍到，毕竟今天来到现场的精英人士很多，一定有不少献爱心的。 　　如果对方喜欢，他可以再画一张。 　　但那位女士走得太快，只能祝她竞拍顺利了。 　　- 　　下午的慈善拍卖会，出乎顾棠的预料。 　　只要他的画一出场。 　　顾权和郁枭两人就拼命举牌，不像是在搞慈善竞拍，倒像是争什么宝贝快打起来似的。 　　郁枭：“棠棠的作品，我势在必得！” 　　顾权：“乖崽画的，我怎么也要拿回家挂起来！” 　　顾棠拦都拦不住两人：“够了够了！差不多得了！” 　　他不理解。 　　顾叭叭也就算了，郁大哥跟着发什么疯？ 　　他一张画起拍价五十，硬是被两人炒到了几千块！ 　　这还是慈善义拍吗？！ 　　于是，后半场义拍，顾棠压着顾叭叭的手，让顾小少爷压住郁枭的手。 　　禁止两人出手举牌。 　　不过，也就是在顾氏和郁氏两位掌权人的疯狂带动下，其他想和两家集团合作的人士也纷纷下场，实实在在地为福利院筹集到了大笔资金。 　　这时，压轴拍品登场—— 　　正是顾棠印在宣传页上的那幅画。 　　起拍价还是五十块。 　　这次，不等顾权和郁枭叫价，就听一道温婉的女声说道：“五百万。” 　　顾棠：“？！！！” 　　作者有话说： 　　棠棠：莫？？？ 　　郁妈妈：我儿子的画五百万都算少的！ 　　—————————————— 第63章 　　顾棠被这惊人的数字吓了一跳。 　　回头一见是上午遇见的那位女士, 立即提醒对方：“抱歉，您是不是叫错了？拍品一次叫价，最多只能加价100块！” 　　其实他怀疑, 要不是之前压着顾叭叭和郁大哥，拍品价格恐怕早就离谱到飞上天了。 　　哪知压住了那两位, 这又横空杀出一位！ 　　“哦, 这样……” 　　看来这位女士很好说话，收回了举牌的手。 　　顾棠刚松了口气，就听对方说道：“那就叠加次数到五百万。” 　　顾棠：“？！！!” 　　尹阮微笑地望着他：“支持你，为慈善事业献爱心。” 　　交接拍品的时候，顾棠心里都觉得不踏实。 　　虽说钱是捐给糖糖福利院的, 但他与这位女士素未谋面, 用一张画就换了人家五百万，总觉得这是在坑人。 　　“其实可以反悔的。” 　　顾棠把画递出去, 颇为犹豫地摸了摸头, “我们学校组织的义拍会, 也不是什么正式拍卖会，您这金额太大了, 如果需要撤回也是可以的……” 　　那位女士思索片刻, 说道：“其实, 我有个请求。” 　　顾棠点点头，表示理解。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下单一时爽, 后悔了也很正常。 　　搞义拍会的目的是做慈善，不是坑人。 　　对方冲动下单, 要求退钱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实在喜欢这幅画, 他甚至可以5赠送给这位女士。 　　这样想着，却见女士将画重新递回他面前，说道：“可否给我签个名？” 　　顾棠一怔：“就这？” 　　女士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像是很期待的样子。 　　顾棠连连摆手：“不合适，我又不是什么名人……” 　　况且就算是名人，什么签名能值五百万？ 　　“不。” 　　女士望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这张画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顾棠：“？” 　　“母亲——” 　　在顾棠愣怔的时候，郁枭从旁边大步走过来。 　　他一声喊打断了两人对话，又伸手十分自然地揽住顾棠的肩膀：“母亲，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就是顾棠。” 　　这位女士竟然是郁大哥的妈妈？！ 　　顾棠有些意外。 　　因为郁枭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位女士，但郁枭和郁炀两兄弟却容貌酷似。 　　看来兄弟俩是继承了父亲的相貌。 　　既然是长辈，顾棠礼貌地向对方问好：“阿姨您好。” 　　尹阮一听，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其实我是——” 　　“母亲！” 　　郁枭声调高了些许，打断母亲的话后，才温声说道，“棠棠一会儿还要表演。” 　　这话像是在提醒什么似的。 　　“我知道。” 　　尹阮嘴唇微微颤抖着，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棠，“你安心上台，其他的，等结束后再说。” 　　“……” 　　顾棠看着两人，心底涌出一丝怪异感。 　　说起来，郁大哥还没把基因测试的结果告诉他，难道…… 　　正要问，手腕被人抓住。 　　“表演快开始了，还不走？” 　　顾小少爷过来催他，一双眼睛眸色深深的。 　　表演前需要化妆和穿鲛仙的衣服，时间紧迫，顾棠只能先行离开。 　　他被顾小少爷拽着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那位女士。 　　对方还站在原地殷切地望着他…… 　　“顾棠。” 　　顾小少爷忽然喊了他一声。 　　顾棠转回视线，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瞳。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走的。”顾小少爷的表情严肃又认真。 　　但这会儿不是说事的时候，周围环境嘈杂，又有其他表演相关人员来催他们。 　　顾棠只能急忙忙含混地点了点头：“知道啦。” 　　说完，拉住顾小少爷的手，往后台跑。 　　他没注意到，在他转回头的一瞬间，顾启年脸上神色复杂。 　　一小时后，舞台后场。 　　“好漂亮！” 　　叶筱给顾棠化完妆，忍不住夸赞出声。 　　平时顾棠顶着一张娃娃脸到处晃，看着就是阳光可爱的小甜豆，这会儿画好了妆容，换上鲛仙的衣服，好像个精致漂亮的人偶娃娃。 　　脖颈修长，奶油色的皮肤白滑细腻。 　　尤其一双眼睛，琥珀色又亮晶晶，灵动又清澈，连美瞳都不用戴！ 　　在征得顾棠的同意后，叶筱给他拍了一张装扮完成后的照片，发到粉丝群里。 　　安安静静的群顿时就像煮沸了的水。 　　【天呢！我棠崽好米！！！】 　　【可爱是可爱，但是答应妈妈，把胸口衣服拉拉好！外面不安全！】 　　【呜呜呜，新鲜的宝贝！妈妈亲亲！】 　　…… 　　顾棠没想到还有粉丝会自称妈妈，这跟他当初看见有粉丝喊他“老婆”一样惊愕。 　　看见粉丝发的内容，他不好意思地蜷了蜷身下的鱼尾巴。 　　是的，他被套了一条浅蓝色的鱼尾巴。 　　所以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只能乖乖坐在这里。 　　在他略感无聊时，一群小萝卜头崽崽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一见他，纷纷簇拥上来。 　　“小院长哥哥真好看！” 　　顾棠的两条腿困在尾巴里，动不了。 　　他只能伸出手臂，挨个摸摸崽崽们圆圆的小脑袋：“你们也很可爱。” 　　这次《鲛仙公子》的舞台节目，会由江城一中和糖糖福利院的小朋友们联合表演，也是对下午义拍活动上慷慨解囊的新老校友及社会人士的答谢演出。 　　小朋友们饰演虾兵蟹将。 　　一个个圆鼓鼓的小身体穿着各种小海鲜的装扮，有的肩上顶着两只螃蟹钳子，有的头上带着尖尖的虾帽子，还有的屁股后面按个迷你鱼尾巴。 　　确实很可爱。 　　跟他要鸡腿抱枕的那个小姑娘也在其中，和别的小朋友不同，小姑娘的脸蛋被涂得黑黑的。 　　要不是她主动喊顾棠，顾棠都没能认出来。 　　顾棠迟疑地摸了摸她被扎成八个揪揪的小辫子，又看了看小姑娘黑漆漆的小脸蛋，迟疑地问：“你是演小章鱼吗？” 　　小姑娘兴奋地点头：“嗯嗯嗯！” 　　“小院长哥哥，我漂不漂亮？” 　　说着，小姑娘摁亮了身上不知什么小开关，衣服上开始冒出一闪一闪的蓝色光亮。 　　这还是只会发光的小章鱼！ 　　顾棠给她拍拍手：“真漂亮！” 　　小姑娘开心坏了，一闪一闪地绕着顾棠转圈圈。 　　她被最漂亮的小院长哥哥夸了！ 　　那她也一定很漂亮！ 　　顾棠是主演，鲛仙妆容和服装有比较复杂，叶筱第一个把他搞定后，就忙别人去了。 　　离上台还有一会儿。 　　顾棠一边等着其他演员完成装扮，一边和福利院的崽崽们做小游戏。 　　忽然间，小朋友们“轰”地一下向两边散开。 　　自动分出了一条路。 　　其实他们不分开，顾棠也能看得见。 　　他家顾小少爷太高了。 　　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 　　此时，顾小少爷画好了河神的妆容，迈着长腿，正朝他这边走过来。 　　河神本是龙神，顾小少爷的头上被加了龙角，狭长靡丽的眼尾上也被彩绘勾勒出几片淡蓝色的龙鳞，和顾棠的鱼尾巴一个色系。 　　眼睛以下戴着一张金属面罩。 　　这大概就是叶筱学姐说的，不知道要怎么把顾小少爷画丑，就干脆用个面罩把人下半张脸遮起来，以示被毁容。 　　但这样半遮半掩，显得那双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尤为突出，还有了一丝神秘感，由于化了妆，又换了瞳色，令本就过于惊艳的容貌显出了几分神性。 　　“好帅啊……” 　　顾棠的心里话被旁边女生喊出来。 　　他微张着嘴巴，直愣愣地望着来人，一时间都没能出声。 　　“在发什么呆？” 　　顾小少爷走到近前，修长的手指托住他的下巴，将人嘴巴轻轻关上。 　　很自然的一个小动作，引来身边尖叫声无数。 　　“……” 　　顾棠莫名别扭地偏开头。 　　还好脸上妆容重，别人看不见他脸红。 　　然而，脸上有妆，耳朵上可没有。 　　顾启年一垂眸，就将顾棠两只红得快滴血的小耳朵尽收眼底。 　　他藏在面具下的薄唇微微勾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顾棠：“你耳朵很红。” 　　“！！！” 　　顾棠连忙捂住耳朵。 　　一双眼睛像受惊的小兔子。 　　旁边的小朋友们对《鲛仙公子》的故事一知半解，他们的年龄太小了，有些人戏不分，发现顾棠露出紧张的表情，还以为小院长被欺负了，纷纷上前。 　　“坏河神！欺负小院长哥哥！” 　　章鱼小姑娘首当其冲，对着顾小少爷挥拳头。 　　但她还没有顾小少爷的膝盖高。 　　跳起来，这拳头也只能在空气里一通乱挥。 　　其他小朋友虽然跃跃欲试地想救出院长小哥哥，但不知道是不是顾小少爷气势迫人又遮着脸的缘故，让小朋友们多少有点害怕他。 　　顾启年只淡淡地朝下扫一眼，小朋友们就像是在玩123木头人似的，瞬间定住。 　　等他挪开视线，那些小萝卜头崽崽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地往前挪。 　　看得顾棠哭笑不得。 　　只能告诉小朋友们：“大哥哥他不是坏人。” 　　小朋友们将信将疑。 　　他们觉得小院长哥哥可能被这个凶巴巴的河神威胁了！ 　　所以才不敢向他们求救！ 　　“……” 　　顾棠得想办法让小崽崽们相信他。 　　不然一会儿上了台，这帮小虾兵蟹将还不定怎么偷偷攻击他家顾小少爷呢。 　　“你低下头，让我摸摸角。” 　　顾棠当着小朋友们的面，故意对顾小少爷发号施令。 　　他穿着鱼尾巴站不起来。 　　“无聊。” 　　顾启年嘴里嘀咕了一句，但一秒都没犹豫，低下头，将头上的角送到顾棠手边。 　　可谓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顾棠轻轻在那两只“龙角”上摸了摸，一边摸，一边对小萝卜头们说道：“看，大哥哥一点都不凶，大哥哥是好人。” 　　小朋友们一个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院长哥哥真厉害！” 　　“河神都听你的话！” 　　这边是小朋友们赞叹的童声，耳边是顾小少爷低沉的嗓音。 　　顾启年：“摸够了吗？” 　　顾棠小手一缩，腼腆笑道：“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顾小少爷眼尾挑起，像是在笑的样子。 　　但对方下半张脸封在面罩里，他也看不真切。 　　顾小少爷个头太高，小朋友们对他头顶的角没兴趣，倒是对顾棠的鱼尾巴很感兴趣。 　　章鱼小姑娘伸出两只和脸蛋截然不同的白嫩小手：“小院长哥哥，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顾棠笑容温和：“能。” 　　顾启年语气冰冷：“不能。” 　　小姑娘：“？” 　　顾启年轻咳一声，难得有耐心地解释：“哥哥的尾巴很怕疼。” 　　顾棠：“？？？” 　　没听说过假尾巴还会疼的。 　　顾小少爷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然而小姑娘单纯又天真，忙缩回小手，摆了摆：“那我不摸了！” 　　等小朋友们一走。 　　忍了很久的宋晨憋不住了，嘀咕道：“会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谢浅啧啧嘴：“骗小朋友算什么英雄好汉？” 　　朱旭反串饰演一个村姑，故意掐着兰花指，捏着嗓子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讨厌！” 　　顾启年：“……” 　　顾棠看了眼顾小少爷的表情，就算看不到下半张脸，也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这个集体他一秒钟都不想呆。 　　“各就各位，准备上场了！” 　　叶筱忙得像个陀螺，转过来嚎了一嗓子。 　　昔日的清冷女神这会儿十分干练。 　　顾棠拽了拽顾小少爷的衣袖：“年年，你觉不觉得，叶筱学姐有时候很像沈姨姨？” 　　闻言，顾启年挑起眉毛：“所以你觉得她比较亲切？” 　　顾棠老实地点点头：“对呀，你不觉得吗？” 　　当然不。 　　就算是面对亲生母亲，顾启年也有相当强的距离感。 　　但得知顾棠是把叶筱当成沈宁清的投射，顾启年心里的大石头顿时就放下了一块。 　　在黑名单中默默把叶筱的名字划掉。 　　之所以会产生危机感，就是因为顾棠对谁都好。 　　顾棠和他不一样。 　　如果说他对除顾棠以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兴趣，顾棠就是平等地喜欢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被平等对待。 　　只要顾棠对他的喜欢，比对别人的多一点点就好了。 　　临上场了。 　　顾棠穿着鱼尾巴站不起来，谢浅主动一撸胳膊：“我扶你！” 　　方迟不参加表演，又兼职给顾棠做过助理，考虑得更为周到，直接推了个小平板车过来，还在上面放一把椅子：“棠棠！我有车！我推你！” 　　宋晨用看穿一切的目光瞧着两人，缓缓摇了摇头：“多余。” 　　果然，下一秒就见顾棠被顾启年一把抱了起来。 　　“不需要那些。” 　　顾启年抱起顾棠很轻松。 　　少年这点分量对他来说，就像片羽毛似的。 　　只是发现竖抱鱼尾巴会拖地，顾启年干脆一手抄着顾棠的膝弯，一手揽着肩背，将人打横抱着。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顾棠一惊，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周围立即传来一片惊呼声。 　　有惊讶的，有吃瓜的，也有百忙之中嗑一口CP的。 　　只有顾棠一人，回过神后，发现掉不下去，就乐呵呵地摇了摇尾巴：“年年力气好大啊。” 　　宋晨捂脸：“……” 　　看来他们会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啪——” 　　舞台上瑰丽的灯光打下。 　　颜值超高的两位主演一登场，台下就亮起一片闪光灯。 　　顾权也是闪光灯中的一员，顾氏家主的眼睛又要忙着看表演，又要忙着拍照，一时间手忙脚乱。 　　他旁边的郁枭在忙着录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位大集团的总裁此时顾不上风度，一边忙着拍自己的，一边还馋着对方的， 　　两人不愧是生意人，知道何为“合作共赢”，很快就达成一致—— 　　一个负责拍照，一个负责录像。 　　事后交换。 　　下午抢义拍品的对手，一转眼成了最好的合作伙伴。 　　尹阮管不了大儿子在跟顾家人做什么交易，她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台上的鱼尾少年，生怕错过顾棠一秒钟的表演。 　　看着看着，就觉得哪里不对。 　　那个演河神的，是不是离顾棠太近了？ 　　小鲛仙拖着尾巴，每到要转换布景的时候就很麻烦，他没办法自己走过去，都是那个演河神的过去抱他。 　　别的演员想帮忙，那个河神还不让！ 　　演河神的少年个子又高，一抱就把顾棠严丝合缝地挡起来，像是故意把人藏起来似的。 　　害她看不清楚…… 　　顾氏和郁氏坐的位置，和江城一中的老师在一排。 　　尹阮就听旁边有位老师在看见河神的表演后，一直在鬼哭狼嚎。 　　“顾启年这小子竟然能演戏！” 　　艺术班老师发出一声被欺骗的声音。 　　教导主任靠在座椅上，老神在在：“那也要看跟谁，这不是跟顾棠在一起，他表现的比较自然嘛，还戴了面具，也看不出来有没有表情了。” 　　“所以说，不要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你看，现在好了，顾棠也跟着他去实验班了。” 　　教导主任每句话都在往艺术班老师的肺管子上戳。 　　艺术班老师：“……” 　　终究是他失去了所有！ 　　台上，到了剧情高潮处。 　　一道雷电劈下。 　　河神攥着鲛仙细瘦的手腕：“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从此后，与我长居河底，永不上岸。” 　　鲛仙被迫仰起头，与对方四目相对。 　　又是一道雷电劈下，照亮了鲛仙的脸。 　　都以为他是被迫的，但此时他的脸上却挂着笑意。 　　像是早就等着河神大人这么问他似的，小鲛仙毅然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啊啊啊！我嗑到了！” 　　“救命，这个故事从小听了不下一百遍，没想到这么好嗑！” 　　“我宣布！今晚年糖CP粉就地死灰复燃！” 　　台下一边狂拍照片视频，一边议论纷纷。 　　当初，校园论坛里出现过顾棠和顾启年的CP楼，虽然后来楼被删了，但原因是楼内照片涉嫌偷拍。 　　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们光明正大地拍！ 　　表演结束，灯光蓦地一暗。 　　等再亮起时。 　　观众们瞪大了眼睛：“咦，河神和鲛仙呢？” 　　他们只看到最后一个画面—— 　　鲛仙伏在河神耳边轻声唱歌，将河神哄睡。 　　两人头靠着头，岁6月静好，长长久久。 　　然而灯光一暗下来，本该睡着的河神就急不可耐地起身，将小鲛仙抱走了。 　　之后就再也没抱回来。 　　全体演员谢幕的时候，两位主演也不知去了哪里…… 　　顾棠被顾启年藏在了后台的更衣间。 　　顾小少爷把他抱过来的时候，一路走，一路念道：“藏起来，藏起来……” 　　直到两人都挤在逼仄的长方体空间内，顾小少爷才终于安静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顾棠戳戳对方的胸口：“我们还没有谢幕。” 　　顾启年面不改色：“忘了。” 　　台下好多人都在看顾棠，那些目光的数量太多了，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只觉得很烦，只想把人藏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 　　如果他是河神，也会这样想尽一切办法把鲛仙藏起来。 　　尤其台下还有郁家人。 　　郁家那对母子虽然没说，但摆明了就是来抢顾棠的。 　　重生前的经历告诉他，想要的就得玩儿命地抢，不争不抢，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顾启年望着顾棠的眸色渐暗。 　　可惜顾棠对此浑然不觉。 　　顾小少爷戴着美瞳，变了瞳色，就算眼中映出五彩斑斓的黑，他也看不出来。 　　根本没有发觉对方身上的危险气息。 　　顾棠心想不去谢幕也好，这条鱼尾巴太重了，他穿得难受，想尽快脱掉。 　　于是，晃了晃尾巴。 　　“年年，帮我脱一下。” 　　顾启年：“……” 　　顾棠见人不动，又晃了晃：“快点。” 　　这条鱼尾巴是半硅胶材质的，贴在身上，一个人无法脱卸。 　　蓝色的鱼尾在眼前晃来晃去。 　　和梦中见过的景象融合。 　　顾启年喉结微动，手覆上那条摇曳晃动的蓝色尾巴，嗓音低沉道：“我梦见过你变成了一条鱼，有着珍珠色的尾巴，在阳光下，很漂7亮。” 　　顾棠有点开心，他问：“年年呢？” 　　“嗯？” 　　顾启年抬眸，狭长的眼睛望着顾棠。 　　见对方不懂，顾棠问：“你的尾巴呢？是什么颜色的？” 　　在顾棠的心里，他和顾小少爷是一样的。 　　他是鱼，顾小少爷一定也是鱼。 　　“黑的。” 　　顾启年的脸被大半面具遮住，看不出表情，只听他幽幽道，“我是只猫。” 　　顾棠：“？” 　　顾小少爷眸色晦暗：“每天只想吃你。” 　　顾棠：“？？？” 　　这是恐怖故事吧！ 　　是顾小少爷的梦境，顾棠倒不会害怕，只觉得这个梦有点离奇。 　　他好奇地问：“吃到了吗？” 　　顾启年摇头：“你太小了，得养大点。” 　　“但养大还有很久很久……” 　　“我饿了……” 　　瞧着对方越凑越近，顾棠的身体也不由得往后靠，后脑勺抵在更衣间的墙壁上。 　　“可以尝一小口吗？” 　　顾启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冀，和一点点诱导，“就一小口。” 　　两人的距离近到视线无法聚焦。 　　顾棠仿佛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对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好像除了点头，没有第二种答案。 　　于是，顾棠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对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顾棠被这双眼瞧得心脏怦怦跳，紧张地小声问道：“要怎么……”尝？ 　　他看不见顾小少爷下半张脸的表情，但知道自己正咬着嘴唇。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但发现他的小动作后，对方就伸出手指，揉开了他的唇：“别咬。” 　　接着，嘴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顾棠瞳孔一缩。 　　这一瞬间，他的脑子处于宕机状态。 　　顾小少爷放大的脸就在眼前。 　　顾棠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心里又神游般地想着，他这会儿能数清顾小少爷的睫毛。 　　因为距离太近了。 　　他和顾小少爷的嘴唇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面具。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老婆要被抢，我先盖个章…… 　　—————————————————— 第64章 　　舞台上的人声鼎沸, 传到后台，喧嚣声已经变小了很多。 　　窄小的更衣间内只能隐约听见一点。 　　而两人的呼吸声却像被放大了似的，清晰可闻。 　　顾棠愣怔地盯着贴在眼前的人。 　　……这是在干什么？ 　　对方两条手臂撑在他的身侧, 身后就是墙壁，无处可退, 冰凉的面具磨蹭着他的嘴唇, 被蹭过的皮肤像是被烙铁烫过似的。 　　火烧火燎。 　　正常情况下，应该把人推开。 　　顾棠本能地伸出手。 　　但顾小少爷闭着眼睛，眉眼间的神情认真又虔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脆弱得好像在风中飞舞的蝴蝶。 　　顾棠顿时心下一软, 手也只是虚虚地搭在对方的胸口上, 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气息缠绕。 　　产生出一些微妙的如同化学反应般不同寻常的情愫。 　　这让顾棠有点害怕，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片刻后。 　　顾启年退开, 注视着眼前的人：“呼吸。” 　　“……” 　　顾棠憋得脸蛋通红。 　　见他这样, 顾启年开始心慌, 一把摘掉面具：“学我，吸气！” 　　说着, 给人做示范, 深吸了一口气。 　　摘掉面具的顾小少爷恢复了往日的熟悉感觉。 　　顾棠找回点安全感, 跟着他：“吸——” 　　顾启年摸摸他的头，以示做得好：“呼。” 　　顾棠：“呼——” 　　“好点没？” 　　顾棠机械式地一吸一呼, 几次过后, 才僵硬地点点头：“嗯……” 　　他这一声鼻音软绵绵的。 　　似乎透着被人欺负后的委屈。 　　顾启年甚至没敢问他刚才有什么感觉，生怕顾棠小嘴一张, 蹦出什么能让他气吐血的话来。 　　刚才他是急了。 　　但想到顾棠会被郁家人带走, 又看到舞台下有那么多人双眼冒光地盯着他家宝贝, 顾小少爷心里就涌出一股抑制不住的烦闷。 　　如果不找个宣泄口，他恐怕会疯掉。 　　叹了口气。 　　顾启年认命地凑上前，搂住对方的腰。 　　果然，顾棠像受惊小动物似的倏然一惊：“……干嘛？” 　　“你起来点，脱尾巴。” 　　顾启年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些，以免把人吓坏。 　　“哦……” 　　听人提醒，顾棠才想起来要脱尾巴，努力挣了挣，随后没什么出息地小声说道，“起不来……” 　　他脚软了。 　　“抱着我。” 　　顾启年牵过少年的手，放在自己肩颈上，让他借力。 　　两人距离再一次拉近。 　　顾棠又开始出现那种心跳如擂鼓的感觉。 　　他怀疑自己快要坏掉了，不然怎么……顾小少爷一靠近，他心脏就像疯了似的跳？ 　　顾启年单手将人抱起来，长臂伸到顾棠的后腰处，摸到鱼尾巴的拉链。 　　“刷拉——” 　　拉链拉开，鱼尾巴被一点点地褪下来。 　　顾棠像条蜕皮的小蛇似的，没一会儿就被光溜溜地剥了出来。 　　化妆师没有偷懒，顾小少爷摘掉面具脸上还是全妆。 　　但他脱了鱼尾巴，就只能光着腿了…… 　　为了尾巴能服服帖帖的，他里面只穿了一条款式最简洁的白色内裤。 　　演出很累，尾巴又重又厚，两条腿包在里面出了不少汗，此时大腿泛出一层粉色，内裤也被汗水浸湿，微微有些透色。 　　顾棠一抬眸，就发现顾小少爷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吓得他忙推开对方的脸：“你别看。” 　　顾启年的脑袋被推得偏向一边，喉结不耐地上下滑动，哑声问道：“要换内裤吗？” 　　顾棠可听不得这种话：“不许说！” 　　顾小少爷眉头微微一挑：“不许说什么？” 　　“内裤吗？” 　　“啊啊啊——” 　　顾棠面红耳赤地捂住对方的嘴巴，“别说了！” 　　他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照理说，他在谁面前害羞，都不该在顾小少爷面前害羞。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还在一个澡盆子里洗过澡，又都是男生，身上零件儿都一样，有什么不能看和看不得的？ 　　但害不害羞，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见顾棠这副慌张样子，顾启年的心情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以前的顾棠可不会在他面前害臊。 　　就算被他看见，最多也只是有些窘迫而已。 　　会害臊，是好事。 　　“好，我不说了。” 　　顾启年决定暂时放过顾棠，轻声说道。 　　他一开口说话，顾棠就感觉手心里捂着的那张嘴一动一动，对方的嘴唇擦着他掌心的软肉，痒痒的，还留下些许湿意。 　　顾棠脑子“轰”地一热，松开手，将顾小少爷推出了更衣间。 　　反手就把门插上了。 　　顾启年：“……” 　　还是放得早了。 　　把人赶出去后，顾棠第一件事就是低头检查自己的内裤。 　　看是不是真的很透。 　　白色的轻薄布料浸了水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顾棠气得踹了一脚瘫在角落里的鱼尾巴。 　　都怪这条尾巴厚。 　　害他出了那么多汗！ 　　随后，他又坐下来比划着，想知道刚才顾小少爷究竟看到了多少，越想越羞得脸蛋热辣辣。 　　【宿主，检测到你的体温和心跳都不正常，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系统飘出来关爱宿主。 　　顾棠咬着唇：“没有……” 　　【那就奇怪了。】 　　【对了宿主，男主对你的厌恶值颜色变深了，现在是蔷薇粉色，还挺漂亮的，你要看吗？】 　　顾棠拒绝：“不要。” 　　那个Bug数值进度条有什么可看的？ 　　【宿主，你好像很麻木。】 　　系统不太开心。 　　它都一门心思工作了，宿主最近怎么反而疲沓了？ 　　瞧瞧，这都多久没做关键剧情任务了！ 　　系统潜入剧情海中挑挑拣拣，给它的宿主找来一条有点难度的任务。 　　反正早晚要做，不如趁早解决。 　　【请宿主完成‘让男主背叛家庭’关键剧情任务，任务奖励生命值100点，剧情币10枚！任务奖励丰厚，要不要挑战一下？】 　　顾棠视线落在顾小少爷丢下的那半块面具上，心不在焉地应声：“哦。” 　　【太好了！那么任务开启，祝宿主顺利！】 　　系统欢天喜地退下。 　　它就知道，宿主还是心系任务的！ 　　事实上，顾棠根本没太听清系统叽叽喳喳地都说了些什么。 　　他从地上捡起那半张面具，转过来，让面具正对着自己，盯着面具的嘴巴发呆。 　　这张面具是根据顾小少爷的脸1:1倒模拓出来的。 　　和顾小少爷的下半张脸一模一样。 　　想到刚才面具的嘴和自己的嘴唇相贴，顾棠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然后在脑子里仔细地回忆着。 　　小时候自己亲顾小少爷的脸蛋时，有亲到嘴巴吗？ 　　答案是没有。 　　所以刚才顾小少爷不是在报复他。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叩叩叩——” 　　几下敲门声响起。 　　顾棠一惊，吓掉了手里的面具。 　　“是我，开门。” 　　门外传来顾小少爷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 　　顾棠动了动嘴巴，心想当然知道是你，就因为是你，才不给进。 　　但他若是一直不说话，顾小少爷会以为他在更衣间里出了什么事，搞不好会冲进来。 　　顾棠不情不愿地应声：“干嘛？” 　　“送裤子。” 　　顾启年知道顾棠脸皮薄，贴在门边，压低了声音，“不然你想光着屁股出来？” 　　“才没有！” 　　顾棠惊叫一声。 　　想起自己内裤透得也跟没穿差不多了，他只嚎了一声，就偃旗息鼓，将门拉开一条缝。 　　顾启年在门外，瞧见从门缝里慢悠悠伸出来一只小手。 　　他从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不给人裤子，倒是伸出手指在对方掌心里挠了挠。 　　顾棠被痒得一缩：“顾启年！” 　　“很少听你喊我全名。” 　　顾启年饶有兴致，“再叫一声？” 　　顾棠生气了，要把手缩回去，不给裤子就拉倒，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接着，手腕被人捉住，布料材质的东西被塞在手心里。 　　顾棠一把抓紧裤子，以防顾小少爷又作什么妖，捏成拳的手还不忘朝外胡乱捣了一下。 　　也不管打中了哪里，就缩回来。 　　更衣室外。 　　顾启年背靠在化妆间门上，摸了摸被小拳头打中的腹部，嘴角翘得高高的。 　　顾棠把顾小少爷递给他的长裤打开一抖，里面滚出来一块小布料。 　　捡起来一看。 　　脸上蓦地一红。 　　三角布料上印着一个圆圆的小熊头，正咧嘴冲他笑。 　　想想顾小少爷被赶出更衣室的时间，不可能来得及回宿舍。 　　“你从哪儿拿的？”顾棠问道。 　　外面磁性的嗓音回答：“猜到你要换，带在身上的。” 　　鱼尾巴厚重，表演辛苦，加上舞台灯光奇热无比，一场下来，身体不可能保持干爽。 　　顾小少爷很细心，这一点顾棠颇为感动。 　　但一想到对方把自己的内裤放身上揣了一天，他就8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从更衣间出来的时候，顾棠还迷迷瞪瞪的。 　　顾启年已经把妆容卸干净了，将迷迷糊糊的少年拉到镜子前，帮他卸妆，当被卸妆棉抹到嘴唇的时候，少年如梦初醒般地倏然一惊。 　　一把夺过卸妆棉。 　　“我自己来。” 　　顾棠像小猫擦脸似的，埋头用卸妆棉在脸上蹭蹭蹭。 　　顾启年看得心疼，提醒道：“你轻点儿，别把皮蹭破了。” 　　他给顾棠擦脸，从来不舍得用那么大力气。 　　等卸完了妆，洗好了脸，顾棠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人又恢复成懵懵的样子，顾启年牵他去哪儿，他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去哪儿。 　　乖得要命。 　　顾启年用纸巾把顾棠眼睫上的水擦了，心里也自己知道今天吓到人了。 　　但又不想找9理由解释。 　　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撒谎。 　　他就是想亲。 　　想很久了。 　　要不是怕顾棠一下子接受不了，他连面具都不想戴。 　　现在好了，他甚至开始嫉妒一块面具！ 　　看着身边少年懵懂的眼神，红红的脸颊和耳朵，以及略显僵硬的脊背……顾启年心里又涌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快感。 　　给小傻瓜一些时间想明白也好。 　　他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他们总会往前进一步，甚至很多步。 　　与其等到哪一天顾棠被他吓得哭起来，还不如这样一点点的试探。 　　前台谢幕结束，有人陆续地回到后台。 　　环境变得嘈杂起来，顾启年想把顾棠带去安静些的地方，实在不行，回宿舍也好。 　　这时，手机忽然想起。 　　一见是顾权打来的，顾启年眉头微微一皱。 　　犹豫了一秒，还是按下接听。 　　“你和乖崽在一起吗？” 　　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语气比平时要严肃很多。 　　顾启年看了身边安静坐着的宝贝一眼，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该来的终归要来。 　　顾权在电话那头说道：“带乖崽过来，有事要说。” 　　学校里不方便说话，顾权把谈话地点放在了校外的一家高级餐厅内，开了个包间。 　　等顾棠跟着顾启年过去，发现家里长辈都在。 　　顾权一如既往地坐在负责买单的冤种主位上，旁边坐着苏梅和沈宁清，大圆桌的对面则坐着郁枭和郁母两人。 　　这架势…… 　　不像是吃饭，倒像是要谈判。 　　尹阮一看见顾棠就站起来，被郁枭摁住：“母亲，稍安勿躁。” 　　顾权发话道：“孩子们累了一天，先吃饭吧。” 　　说着，抬手让服务人员上菜。 　　大圆桌坐二十人都有余，区区几个人，根本坐不满。 　　尹阮期待地望着顾棠，却见顾棠跟着顾小少爷，坐去了顾家那半边。 　　她觉得顾家小少爷的容貌有些眼熟。 　　仔细想想，正是刚才在台上把顾棠抱来抱去的那位河神。 　　因为总挡着她看顾棠的视线，就被她记住了。 　　看着两个孩子牵在一起的手，尹阮又欣慰地想，看来顾棠在顾家被照顾得很好，没有受委屈。 　　何止是没受委屈？ 　　在顾家，谁敢让顾棠受委屈，苏梅第一个不答应。 　　从顾棠进门开始，苏梅就生怕自己养大的崽崽一屁股坐去了郁家那边，一见孙子牵着顾棠过来了，苏女士顿时眉开眼笑。 　　“来来，乖崽坐奶奶身边。” 　　“奶奶！” 　　顾棠朝梅奶奶飞扑过去，乖巧地贴着奶奶坐。 　　他不是没发现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怪异气氛，隐约也猜到郁家母子和顾家一起吃饭的原因，但他是梅奶奶养大的，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他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伤顾家长辈的心。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事。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顾权才又开口：“乖崽，接下来要说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棠点点头。 　　随后，放在桌下的手就被人捉住了。 　　他都不用低头看，就知道是顾小少爷。 　　也多亏顾小少爷今天做了奇怪的事。 　　他到现在嘴唇还在发烫，脑子还混乱着，听说自己的基因测试结果后，反而很淡定。 　　倒是桌下那只手，在听结果的时候收紧了。 　　甚至将他的手攥得有些疼。 　　顾小少爷似乎比他还紧张的样子。 　　顾棠在桌下轻轻挠了挠对方的手背，让人安分一点。 　　那只手才稍稍将他松开，只虚虚地勾着手指，但就是不收回去，像是没那么点儿皮肤相贴，就没有安全感似的。 　　“小弟。” 　　郁枭喊了他一声，眼中满是动容，“大哥对不起你，这些年，我错以为你葬身火海，一直没有好好寻你，你……怪不怪大哥？” 　　顾棠摇了摇头。 　　认识郁炀以后，他去查过当年的新闻，对郁家当年的灾祸也有所了解。 　　整个郁家老宅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 　　大火扑灭后，整栋房子只剩下一个骨架，郁氏全家上下包括帮佣，总共送了十几条人命，还有很多人受伤入院。 　　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没有独自逃生的可能，郁枭自然以为小弟在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谁知道你竟被人带走！” 　　郁枭的金丝边眼镜后，一双眼中满是狠厉，“当年的真相，大哥一定会查清楚，那个抱走你的人，大哥要他血债血偿。” 　　正常人在大火中，不是救人就是逃命。 　　还能有空去偷孩子的，十有八九就是大火的策划者。 　　说要血债血偿，也没错。 　　但尹阮不想让顾棠听这些，拽了大儿子一把：“在棠棠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郁枭敛下眼神，镜片微微闪了闪，扯起嘴角。 　　灾难之后，郁炀学着小弟的笑容安抚母亲，还不到二十岁的郁枭则扛起了家里的重担，将所有的情绪藏在一副眼镜之后。 　　大概是血浓于水，顾棠见郁枭这副隐忍的样子有些心疼。 　　他站起来走到郁枭身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哥，你做得很好了，想哭就哭，不要忍着。” 　　下一秒，他就被郁枭扯进怀里。 　　高大的男人俯下身，脸埋在弟弟的颈窝里，无声地微微颤抖。 　　没一会儿，顾棠就觉得脖颈间湿湿的。 　　他拍着大哥的后背，轻声低语地说：“没事了，都没事了。” 　　郁枭不愧是郁枭。 　　只允许自己失控一分钟。 　　很快，他恢复往日的样子，将眼镜重新戴好。 　　若不是镜片上的雾气，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抱了抱自家小弟。 　　顾棠一被郁枭放开，就对上尹阮期待的目光。 　　上辈子，他从未被家人这样注视过，小心的，珍视的，以及无比期待的眼神。 　　顾棠眼眶一热，朝对方伸出手臂。 　　母亲将他一把抱住。 　　紧紧的拥抱。 　　是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一旁的苏梅看得掉眼泪，既感动，又有几分低落。 　　顾氏家主是性情中人。 　　顾权早就把平日硬凹的沉稳一扔，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只有沈宁清尚算理智，她一手摁着丈夫，一手牵住婆婆，宽慰道：“这是好事，我们应该为乖崽高兴。” 　　虽然如此，说话的声音还是微微颤抖。 　　全家最冷静的人竟是顾小少爷。 　　顾启年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 　　顾棠这边刚把郁家母子俩安抚好，一回头发现顾家又哭成了一团，连忙跑回来，靠在苏梅身边：“奶奶别难过，我只是多了家人，奶奶永远是奶奶，不会变的。” 　　这句话同时安慰了两家人。 　　家人可以是很多人，有了新的家人，不意味着原来的家人会发生变化。 　　家人又不是爱人，只能有一个…… 　　顾棠正“贪心”地想着，忽然被人抓了过去。 　　“会走吗？” 　　顾启年凝视着少年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答案。 　　找到家人，就没有留在顾家的理由了。 　　谁知顾棠眨眨眼，反问他：“年年想我走吗？” 　　顾启年一怔：“当然不……” 　　“那就不走。” 　　顾棠冲他弯起眼睛，笑得甜甜的，“去哪儿都一样，我们反正都住宿舍。” 　　顾启年：“……” 　　好真实的答案。 　　顾家还是郁家，都没有睡宿舍的天数多。 　　但顾棠的去留问题还是要经过讨论。 　　顾家肯定舍不得顾棠走，但一如既往地尊重顾棠的决定。 　　尹阮表示不会逼顾棠跟自己回家，孩子即将高三，在熟悉的环境里其实更好。 　　“只是这样，太麻烦顾家……” 　　尹阮刚一说完，苏梅就握住顾棠的手：“不麻烦，乖崽是我家的孩子，怎么会麻烦？” 　　尹阮忙握住顾棠的另一只手：“毕竟棠棠是我儿子，怎么好意思……” 　　两人一番拉扯。 　　顾棠怀疑自己要被劈成两半。 　　还是顾小少爷把他救下来，给他揉了揉胳膊。 　　顾启年认真教育两位长辈：“顾棠怕疼，你们动作轻一点。” 　　顾棠脸红：“……” 　　其实他也没那么娇气。 　　尹阮告诉顾棠，他的父亲还躺在病床上，问顾棠愿不愿意去见见。 　　郁枭阻止母亲：“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见到儿子太过激动，一经提醒，尹阮就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了，忙对顾棠说：“对，你也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 　　顾棠摇头：“没关系的，我愿意去。” 　　以前他在医院躺着的时候，每天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和空荡荡的四面墙，最渴望的就是家人能来看看自己。 　　但他直到死去，都没有等到家人。 　　如果郁爸爸知道自己用生命去救的孩子还在，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然而，就在顾棠准备上车的时候，顾小少爷拉住他。 　　“还回来吗？” 　　顾启年神色紧张。 　　他怕顾棠撒谎骗人，嘴上说不走，转脸就跑得没影儿了。 　　顾棠觉得这般黏人的顾小少爷有点可爱，冲他点点头：“回来的，只是去看一下。” 　　顾启年眯眼：“没有骗我？” 　　顾棠：“当然了。” 　　他任务都还没做完呢。 　　离了顾小少爷这个男主，上哪儿做剧情任务去？ 　　听顾棠答得爽快，顾启年更不放心了：“我不信。” 　　放在平时，他也没那么紧张，但今天，他对顾棠做了过分的事，抢人的又是顾棠的血缘亲人。 　　顾启年默默在心里掂量了下自己。 　　可悲的发现—— 　　没有几分胜算。 　　顾棠跟他说不明白，无奈道：“那怎么办？难道你要跟我一起去？” 　　顾启年眉毛一挑：“好办法。” 　　说完，他就放开人，泰然自若地上了郁家的车。 　　顾棠：“？” 　　立在一旁的顾权：“？？？” 　　怎么他去了一个儿子，还赔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说： 　　顾叭叭（苦涩）：买一送一了！ 　　—————————————— 第65章 　　顾棠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顾小少爷真要跟他走。 　　见他在外面杵着不动，顾启年甚至还摇下车窗催人：“在想什么呢？快上车，早去早回。” 　　顾棠：“……” 　　那你还真不见外！ 　　虽然基因检测结果显示他是郁家的孩子, 但情感上和郁家人才刚刚相熟，顾棠多少还觉得有些拘谨。 　　倒是顾小少爷, 上车速度麻溜, 一副回到快乐老家的样子。 　　不过有顾小少爷在，顾棠倒是心安了几分，也跟着上车。 　　郁枭把司机打发走了，亲自开车，尹阮坐在副驾驶, 顾棠和顾启年坐后排。 　　顾棠一上车, 顾启年就习惯性地帮他系安全带。 　　大概是条件反射。 　　对方凑近过来，顾棠的小脑瓜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更衣间内的情景。 　　顾小少爷也是这样越凑越近, 然后把面具怼到了他的嘴上…… 　　顾棠本能地往后一缩, 两手捂住嘴巴。 　　“……” 　　顾小少爷动作一顿, 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顾棠颇有几分尴尬地眨眨眼。 　　顾启年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扫到他捂着嘴巴的手, 长睫微垂, 颇有几分黯然的样子, 也没说什么，“咔哒”一声帮他系好安全带后, 就靠回座椅上。 　　对方越不说话, 越让顾棠心里发虚。 　　他悄悄瞥了顾小少爷一眼。 　　发现对方偏头看向窗外，神情淡淡,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难道只有他一人想多了？ 　　顾棠讪讪地放下手, 抿紧嘴唇。 　　莫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有点多余。 　　他不是故意防着顾小少爷。 　　是之前在更衣室里隔着面具的那个……吻, 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知道那称不称得上一个吻。 　　但眼下看来顾小少爷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是平时那副淡淡的样子，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变化。 　　倒是他自己，心脏蹦跶的频率乱七八糟，不知该怎么面对，对方一靠近过来，他就脸热心跳，手心冒汗。 　　顾棠捂住脸颊。 　　怀疑自己有什么毛病。 　　车辆行驶起来。 　　于此同时，系统响起一声提示音。 　　【叮————】 　　这道提示音格外响亮，把正在纠结的顾棠吓了一跳。 　　顾棠：“干嘛？” 　　【宿主的效率还是那么高！】 　　【刷新纪录了！】 　　系统的电子音节奏欢快，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恭喜宿主，完成‘让男主背叛家庭’关键剧情任务，奖励生命值——】 　　“等等！” 　　顾棠忽然想起什么，打断了系统。 　　【宿主有什么疑问吗？】 　　顾棠想了想，问道：“能先不发这个奖励吗？” 　　【宿主是想要暂存奖励吗？】 　　顾棠点点头：“对，可以吗？” 　　之前就出现过他超额完成任务，赚到的生命值太多，以至于被浪费掉的情况。 　　越想越浪费。 　　这次可是一下子奖励100点生命值和10枚剧情币呢，如果可以不急着发奖励，不就可以在关键时候拿出来用？ 　　顾棠想得很美，但系统却道—— 　　【不建议这样操作哦。】 　　【最近任务做得少，宿主剩余的生命值本就不多，不建议执行暂存操作。】 　　系统谨慎地提示。 　　生命值消耗不均匀，极有可能遇到需要一下子耗费很多生命值的突发状况，为了宿主的安全和健康，系统认为生命值血条至少要保持＞50%的量，才是安全的。 　　但顾棠只是问它：“可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不安全。】 　　【并且从来没有宿主提出过这样的请求。】 　　系统如实回复。 　　顾棠知道系统是为了保护他，软声哄道：“那不是别人没咱俩任务做得快嘛。” 　　【那倒是！】 　　系统有些小骄傲。 　　顾棠继续哄它：“我们最棒了！” 　　【对！我和宿主是最棒的！】 　　顾棠弯唇：“所以暂存一下生命值也没什么问题。” 　　【宿主说的对！】 　　【我这就去向主脑申请为宿主暂存奖励！】 　　系统被轻松说服。 　　只要它和宿主任务做得快，生命值的消耗速度就追不上他们！ 　　顾棠在脑子里摸了摸小系统：“辛苦你了。” 　　【为宿主服务，我是专业的！】 　　系统将自己团成一团，快活地蹭了蹭自家宿主。 　　它最喜欢它的宿主了。 　　做任务效率高，温柔又可爱。 　　其他统的宿主，都没有它家宿主好！ 　　然而，就在这时。 　　男主忽然头一偏，靠在了它家宿主的肩膀上。 　　系统：“！！！” 　　不等系统说话，顾棠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 　　系统极其不开心。 　　啊，男主真是个讨厌鬼！ 　　等剧情任务完成后，它一定要带着宿主远走高飞！ 　　- 　　几分钟前，顾启年望着窗外。 　　他没有心情看风景，而是一直通过车窗玻璃的反光在观察顾棠。 　　少年垂着头，安静又乖巧，不像平时那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张望，一副揣着心事的小模样，还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顾棠在想什么，他不用问也知道。 　　今天是他过头了。 　　那样的亲密行为，超出了顾棠能够接受的范围，或者说，超出了顾棠心里“兄弟”的界限。 　　顾启年漆黑的眼瞳一沉，其中像有墨汁晕开。 　　他想起以前自己生病时，少年就会变得很心软，什么都纵容着他，由着他。 　　顾小少爷眸光闪了闪，那滴化开的墨汁重新凝聚。 　　他动作很轻地向少年身边挪了挪，将头轻轻靠在少年的肩膀上。 　　感觉到顾棠身体一僵。 　　顾启年神色微黯，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我不舒服。” 　　果然，顾棠立即开始关心他。 　　“怎么了？” 　　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往自己头上摸了摸，“年年，你是不是演河神的时候穿得太少，着凉了？” 　　顾启年摇头：“不知道，有点累。” 　　这样说着，他又往少年的颈窝里蹭了蹭。 　　鼻尖嗅着对方身上清新甘冽的气息，贪恋地想要获得更多。 　　顾棠一低头，就见顾小少爷那么大一只虚弱地窝着，脑袋努力地往他脖颈里钻，长长的黑色睫毛颤动，看起来脆弱得像是能被风吹走。 　　顾棠顿时心软下来，温声道：“那你枕着我睡会儿？” 　　“嗯……” 　　顾小少爷闷闷地应了一声，带着些许鼻音。 　　瞧着人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顾棠把先前的那些怪异感都抛到脑后，心疼地抚上对方的脸颊：“好像是有点凉。” 　　他跟前排开车的郁枭请求：“大哥，可以把车内温度调高一些吗？年年怕冷。” 　　“……” 　　郁枭早就通过后视镜看到后排的情况。 　　顾家的小子像块年糕似的粘着他弟弟，撕都撕不开。 　　郁枭心想：冷个屁！ 　　那么大个儿怕什么冷？ 　　别把他家宝贝小弟压坏了！ 　　“后座有个毯子，你给他盖上。” 　　郁枭希望顾启年不要不识抬举，暖和了就赶快放开顾棠，于是，不仅把车内暖气开到最大，还告知毛毯的位置。 　　但可惜，没有如他所愿。 　　顾棠找到毯子，立即将顾启年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两人裹在一起。 　　郁枭看得直皱眉头。 　　刚一盖住毯子。 　　顾棠就感觉到顾小少爷握住了他的手。 　　有毯子盖着，莫名有种隐秘的感觉，顾棠瞥了眼前座的大哥和母亲，见两人没回头，他也就自然地回握住顾小少爷，小声说：“我给你捂捂，好点没？” 　　“嗯……” 　　顾小少爷又是淡淡地应声，但又往他颈窝里拱了拱，还在毯子里面偷偷地玩他的手指。 　　顾棠忍不住弯起嘴角，轻声抱怨：“年年好粘人啊。” 　　顾启年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他就是要粘。 　　不粘，人就跑了。 　　顾棠心想，他为了做任务，小时候总粘着顾小少爷，缠着得人家又烦又头疼，现在长大了，就换顾小少爷粘他，也算是有来有往，十分公平。 　　只不过，顾小少爷粘人的方法有点不对。 　　回头他得教教顾启年小朋友。 　　随便亲人嘴巴是不对的。 　　隔着面具也不行…… 　　但看着顾小少爷眼下脆弱又娇气的样子，顾棠哪舍得说他，怕人着凉生病，又将人搂得更紧了点。 　　尹阮坐在副驾驶，一回头，就见后座的俩孩子依偎在一起，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一起长大的，感情真好。” 　　随后又问：“启年是什么时间出生的？你跟棠棠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顾棠闻言一愣，忙帮顾小少爷回答：“年年不太喜……” 　　话还没说完。 　　就见顾启年坐直身体，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回答道：“阿姨，我是1月26日的生日，长辈们都说顾棠可能比我大半岁左右，但因为不确定具体日期，这些年，我们都是一起过的生日。” 　　尹阮点点头：“你父母有心了。” 　　顾小少爷俊美的脸上笑容得体：“我也喜欢和顾棠一起过生日，我们约着要过一百次生日。” 　　说完，还转头看向顾棠：“对吧？” 　　“……” 　　顾棠一时无语。 　　这是谁？！！ 　　这个笑得又乖又甜的，话还很多的人，真是他家顾小少爷吗？！ 　　不是什么人批皮假扮的嘛？！！ 　　别说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就算是自己亲爹娘，顾小少爷也很少给笑脸。 　　小时候，因为不笑又不说话，甚至让医生以为顾小少爷患了什么情感缺失的病症。 　　尹阮不了解顾启年，只觉得这孩子礼貌又得体，跟顾棠在一起，让她很放心，笑着说道：“确实，棠棠是六月出生的，比你大半岁，启年是弟弟呢。” 　　顾棠：“……” 　　顾启年小朋友最不喜欢被说是弟弟！ 　　马上铁定要生气…… 　　然而，出乎顾棠的意料。 　　顾启年表现得十分自然，甚至语气中透着惊喜：“原来真是哥哥？” 　　顾棠：“？？？” 　　顾启年凑近他，深邃的黑瞳望着他的眼睛：“从小，哥哥就一直照顾我。” 　　“怕我被烫着，哥哥都是先把奶瓶拿去喝。” 　　“怕我害怕打雷，哥哥特地来陪我睡。” 　　“哥哥对我最好了。” 　　顾棠：“……” 　　要命…… 　　他干过的坏事，顾小少爷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哥。” 　　顾小少爷越凑越近，低声问，“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最喜欢我了？” 　　还好是坐着的，不然顾棠怀疑自己这会儿肯定脚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顾小少爷这样哑着声音喊他“哥”，他就脚软手软浑身都软。 　　中邪了似的…… 　　顾启年盯着顾棠越来越红的耳朵，故意耷拉下眼尾：“哥哥怎么不回答我？” 　　“是不喜欢弟弟吗？” 　　“喜欢喜欢！喜欢死了！” 　　顾棠小脸一红，拉起毯子把人兜头罩住，“弟弟困了，睡觉！” 　　接着，他听见顾小少爷在毯子里面闷闷地笑。 　　带动他的身体都跟着一颤一颤。 　　顾棠在毯子里面掐了一下顾小少爷的腿，也没舍得重掐，就捏了一下，顾小少爷才终于消停下来。 　　均匀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也不知道是睡了没睡。 　　顾棠感觉自己脸颊滚烫，又怕脆弱的顾小少爷吹风感冒，也不敢开窗，只能脊背挺直地僵坐着，等脸上的热度一点点消退。 　　他忽然觉得，还是平时话少的顾小少爷比较好！ 　　郁枭掌管郁氏多年，火眼金睛。 　　可没有尹阮那么好糊弄。 　　郁家大哥只从后视镜里看了后面的两位少年一眼。 　　瞧着他弟弟红得像苹果似的小脸，再看看毯子下面那一大坨…… 　　郁枭就得出结论—— 　　顾家的小子不对劲！！！ 　　但刚刚寻回小弟，很明显小弟对顾家人的感情比自家人深厚很多，尤其这个顾小少爷，他家小弟都快把人宠上天了。 　　这时候他要说顾启年有什么不好，恐怕小弟能直接不认他这个大哥。 　　郁枭皱了皱眉，将不爽按捺下去。 　　暗中给顾家的臭小子记了一票。 　　同时狠踩一脚油门。 　　车开快点，顾家小子就少贴着他家小弟一会儿，哼！ 　　很快，到了医院。 　　郁氏的前任总裁郁重远，躺在住院大楼的顶层套房内。 　　“今天你二哥陪爸爸。” 　　尹阮也知道顾棠和郁炀一起拍过戏，还演了兄弟，想来也是一种缘分，边说边推开门。 　　门一开。 　　就见郁炀靠在沙发上，不像话地枕着一位青年的腿。 　　尹阮：“？” 　　房间内，顾麟一惊，一把将郁炀推地上。 　　“阿，阿姨好！” 　　顾麟噌地一下站起来，跟来人打招呼。 　　“你好……” 　　尹阮点了点头，目光转移到被推地上的二儿子身上。 　　郁炀扶着腰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还用胳膊肘拱了顾麟一下：“有你这么对老公的吗？” 　　“你给我闭嘴！” 　　顾麟羞得面红耳赤，恨不能用草纸塞住郁炀的狗嘴。 　　尹阮有听说二儿子最近谈了对象，倒是没想到对象竟是个相貌俊秀的……精神小伙儿？ 　　她本身还是比较开明的。 　　只要是正常恋爱，两人好好谈，她不会反对，但…… 　　尹阮犹豫地回头望了一眼。 　　今天还有两个孩子在。 　　这些年，虽然有同性婚姻合法的议题出现，但不知道顾家怎么看待这件事，要是这位顾小少爷回家一说，弄得顾家以为他们郁家家风不正，不让顾棠回来怎么办？ 　　“母亲，怎么不进去？” 　　“等……” 　　在尹阮犹豫的时候，郁枭把门推开了。 　　屋内屋外的人，几双眼睛互相对上。 　　顾麟一见顾棠和顾启年，两只眼睛都瞪大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顾棠还没来及说话，就听顾小少爷发问：“小叔呢？你又怎么在这儿？” 　　顾麟搓着手，支支吾吾的。 　　尹阮茫然：“小叔？” 　　互相介绍之后，尹阮一阵混乱。 　　同时庆幸，这还好这是个套房，她老公睡在里间又是昏迷状态，听不见。 　　不然照那老古板的脾气，怕是能当场厥过去。 　　“说来也是缘分，我们注定要成为一家人。” 　　郁枭打圆场地说道。 　　虽然他还不知道顾家要是得知顾二爷被他家二弟骗了身子，会是什么反应。 　　但有棠棠在。 　　这一家人是做定了！ 　　这么一想，郁枭又戒备地盯了顾小少爷一眼。 　　被对方发现，侧目回看。 　　顾启年微笑：“大哥，您总看我做什么？” 　　郁枭想说谁他妈是你大哥。 　　但对上顾棠天真无邪的眼神，郁枭投鼠忌器，不好怼顾小少爷，只能扯扯嘴角：“顾家弟弟一表人才，我纯欣赏。” 　　“是吗？” 　　顾启年勾起嘴角，笑容绽得更大，“谢谢大哥，大哥也很英伟不凡。” 　　郁枭：“……” 　　听见两人的对话，顾棠原地打了个抖。 　　虽然说得都是大实话。 　　但怎么感觉这两人茶里茶气的？ 　　得知顾棠是来看父亲的，郁炀眼皮神经质地跳了跳：“……棠棠，你都知道了？” 　　顾棠点了点头，主动喊他：“二哥。” 　　郁炀呼吸变得粗重，嘴唇也微微发抖。 　　顾麟怕他发病，也顾不得有人在看，一把薅住郁炀胳膊，手伸到人裤兜里掏药。 　　被郁炀按住了手。 　　“我没事。” 　　郁炀望着顾棠，脸上一点平时的假笑都没有，神情认真，“你再我喊一声。” 　　顾棠走上前，拉住二哥的手，隔着衣服指了指对方手腕上那片灼伤的旧痕：“二哥，这是当年为了救我弄伤的吗？” 　　“不是。” 　　郁炀呼吸急促，脖颈上有青筋暴起，“是哥没用。” 　　当年，在那场大火中，他明明已经跑到了婴儿房门口，只差一步，他就能救出小弟。 　　但偏偏被一根烧断的横梁压住。 　　如果他能健壮一点，能推开那根横梁，都不至于…… 　　“郁炀，控制一下你自己！” 　　郁枭喊了一声，同时想把顾棠拉回来，以免被郁炀发起狂病来误伤。 　　可顾棠却不闪不避，上前抱住了郁炀：“可你当年才九岁，二哥，你能冲进火场救我，已经很勇敢了。” 　　“……”郁炀眼圈泛红。 　　“这就是你这些年去玩极限运动的原因？” 　　顾棠哑声问道。 　　郁炀的假笑，是为了学小弟的笑容。 　　郁炀痴迷极限运动，是想要变强壮，也是为了一次次体验濒死的感觉。 　　他在赎罪。 　　赎着根本不是他错的罪。 　　只因为年仅九岁的小少年，没能从火场中救出弟弟，十几年来一直背负着不该他承受的罪，活得很累很累。 　　“谢谢哥，一直在找我。” 　　顾棠郑重地说道。 　　郁炀抬手摸了摸自家小弟毛绒绒的脑袋。 　　这一瞬间，心里好像有一块空白的地方被填满。 　　胸腔里那些暴戾的，想要毁灭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都散开了。 　　好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射入一道阳光，顷刻间，郁炀的整个世界都变得豁然开朗。 　　“你回来就好了。”郁炀呐呐道。 　　顾棠吸了吸鼻子：“嗯，我回来了。” 　　当初，拼了命救他的不止郁炀，还有至今昏迷不醒的郁父。 　　走进病房里间，顾棠看见了郁重远。 　　可以看出，郁枭和郁炀很好地继承了郁重远的相貌，郁父就算躺在病床上，即便因为年岁已两鬓斑白，但依然气势不减，仅仅这样躺着，就令人望而生畏。 　　尹阮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低声说道：“你爸爸最多还有三个月，还好找到你，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顾棠远远地望着郁重远。 　　在他看来，父亲只是睡着了，气色虽然略显苍白，但并没有行将就木的感觉。 　　尹阮以为顾棠没那么容易接受郁家人。 　　毕竟，除了一起拍过戏的郁炀，郁家其他人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所以尹阮并没有要求顾棠喊她母亲，自然也不会强迫顾棠去喊一声父亲。 　　但顾棠却在看了郁重远一会儿后，认真道：“我觉得爸爸会好起来的。” 　　他走到郁重远身边，拉住了对方宽厚的手。 　　“看，爸爸的手很热。” 　　顾棠弯了弯眼睛，俯下身，在郁重远耳边说道，“爸爸，我回来了，你不想看看我吗？” 　　一边说话，一边仔细感受着对方的手。 　　郁重远的手一动不动。 　　但顾棠感觉到，和他指尖相贴的皮肤微微跳了下。 　　像是皮下的神经反射。 　　顾棠深吸一口气，对系统说道：“我要使用分享卡。” 　　【宿主，那可是非常珍贵的道具，你确定要使用吗？】 　　顾棠：“是。” 　　【请问你要分享什么呢？】 　　顾棠毫不犹豫：“将我暂存的100点生命值分享给父亲。” 　　【！！！】 　　【不行不行！】 　　系统还以为宿主最多只是想分享道具，或是剧情币之类的东西。 　　生命值绝对不行！ 　　它的宿主没了生命值也会死掉的呀！ 　　顾棠：“不行也没用，这事儿我说了算。” 　　他既然占用了别人的身份，就该代替别人尽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原主的父亲就这样死去。 　　更何况…… 　　不知是不是他身体里留着郁家血的缘故，郁家人给他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见到郁重远，这股感觉变得更加浓烈。 　　这时，却听系统嘀咕道。 　　【宿主不要生气嘛，操作是可以操作啦，但你占了谁的身份啊？】 　　顾棠：“我穿书过来，当然是占了原主的身份。” 　　【什么原主？】 　　【你是胎穿。】 　　系统疑惑，它难道没有告诉过宿主吗？ 　　从宿主出生开始，它就一直跟着了，只不过小婴儿要到一两岁以后才能开智，宿主太小的时候每天混混沌沌的，没办法沟通呀。 　　顾棠一惊：“所以你看见火灾里谁把我抱走的？” 　　【看见的呀。】 　　顾棠：“谁？” 　　【唔，不是原书剧情里的人。】 　　顾棠问它：“见到能认出来吗？ 　　【应该能！】 　　顾棠将生命值分享给父亲后，发现对方暂时还是没什么反应，打算过几天再来看一看。 　　帮父亲掖好被角，他回头对顾小少爷说道：“我们回去吧。” 　　顾启年一直立在他的身侧。 　　闻言，顾小少爷站直身体，对着病床上的人说了声：“伯父再见。” 　　才牵着顾棠一起出来。 　　走出医院大楼。 　　郁枭看了顾棠和顾启年牵在一起的手，说道：“太晚了，棠棠不如跟我们回家。” 　　顾麟杀出来：“不晚，我正好要回家，顺路把两个孩子一起带回去。” 　　郁枭蹙眉：“你只要带你侄子回去就行了。” 　　顾麟笑了笑：“没错啊，两个都是我侄子。” 　　郁炀在旁边添乱：“麟麟，你今晚不是说要去我那里？” 　　“你闭嘴！” 　　顾麟怼了他一嘴。 　　今天，他死活也要把孩子们都带回顾家！ 　　顾麟懒得跟郁家两兄弟逼逼，转头问顾棠：“乖崽，你说，想回哪个家？” 　　郁枭作为抢人大战的发起人，挑眉说道：“棠棠就不想回郁家吗？” 　　旁边的尹阮也露出期待的眼神。 　　顾棠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颇觉为难，最后一把揽住顾小少爷的胳膊：“我和年年回宿舍！” 　　闻言，顾启年弯起嘴角：“嗯，我们回宿舍。” 　　作者有话说： 　　棠棠：你现在知道宿舍的好了吧！ 　　顾年年：老婆在哪儿，家在哪儿。 　　—————————————— 第66章 　　顾棠和顾启年坚持要回宿舍, 郁枭只好提出开车送他们。 　　被顾棠婉拒了。 　　他怕郁枭和顾麟为了“谁来送”的问题再争起来，干脆和顾小少爷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学校。 　　等车开远。 　　郁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现在高中宿舍门禁是几点？” 　　“这会儿还能进得去吗？” 　　郁枭和顾麟已经毕业多年, 早就忘了校园生活，一经提醒, 互相对望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 　　郁炀皱起眉头：“进不去宿舍，他们会去哪儿？” 　　郁枭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扭头瞪着顾麟：“对啊，你侄子把我小弟拐哪儿去了？！” 　　“大哥，你对麟麟凶什么？” 　　郁炀搂过顾麟, 远离他大哥的炮火。 　　顾麟其实比郁枭还担心。 　　他家侄子对乖崽的心思快写在脸上了, 不会干出什么越轨的事儿吧？！ 　　出租车上。 　　顾启年接到顾麟追着打过来的电话，回了“别烦”两个字, 就关机。 　　反正他开手机也只是为了和顾棠联系方便, 现在顾棠就坐在身边, 那他关机也是可以的。 　　家里人实在有什么事，会往顾棠的手机上打。 　　至于顾麟这种的, 顾小少爷一律视为骚扰电话, 不用理会。 　　收好手机, 他报了个酒店地址给司机：“去这里。” 　　是江城一中附近最好的酒店。 　　司机一听酒店名字，八卦地朝后望了一眼, 想看看后座帅哥旁边坐的是不是漂亮妹子。 　　结果发现是个模样标致的可爱小男生。 　　两男的住什么酒店？ 　　还选那么贵的…… 　　司机不理解, 也没了八卦的兴趣，一脚油门踩下去, 载着两人风驰电掣。 　　顾棠扯扯顾小少爷的衣袖：“怎么去酒店？我们不是回宿舍吗？” 　　顾启年抬了抬下巴, 示意让他看车内电子钟上的时间：“关门了。” 　　顾棠一看, 十点四十。 　　车开得再怎么快，回学校也至少要半个钟头，宿舍门早就关闭了。 　　“刚才怎么不说……” 　　顾棠随口嘟囔了一声。 　　顾启年瞥他一眼：“说了又怎么样？你是想回顾家，还是郁家？” 　　顾棠：“……” 　　确实。 　　今晚回哪儿都睡不好。 　　住不了宿舍，还不如去酒店。 　　顾棠上辈子一直住院，没有外出的机会，这辈子住酒店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还都是家里或是学校安排好的，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订房。 　　好在顾小少爷在这方面游刃有余，想来是在国外期间练出来的。 　　顾棠看着顾小少爷跟前台熟练交流的样子，忽然感觉对方很像个大人。 　　不像他，只知道趴在旁边发呆。 　　事出突然，他们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只能在酒店附近的便利店买一次性的带着，顾小少爷手里拎了一大包。 　　顾棠晃了晃空荡荡的手，犹豫着该不该帮人拿东西。 　　“不用你操心这些。” 　　顾启年发现少年朝他伸过来的小手，从柜台上抓了几颗糖，塞进那只手里，“乖，一边吃糖去。” 　　顾棠：“……” 　　顾小少爷这是拿他当孩子哄。 　　气得剥了颗糖，丢进嘴里。 　　嗯，草莓牛奶味的。 　　是他喜欢的口味。 　　顾棠顿时忘了“气”字儿怎么写，眯着眼睛吃糖，半边脸颊被糖果撑起鼓鼓的一块。 　　见少年这副娇憨的模样，顾启年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冰山笑了，引起了旁人的误会。 　　前台小姐姐脸红红地将手机递过去：“那个，方便交换下联系方式吗？” 　　“不方便。” 　　顾启年脸上笑容一收，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对方。 　　这是催着登记的意思。 　　小姐姐一看，身份证上年龄显示十七岁，这么大个帅哥，竟然还是未成年！ 　　也幸亏满十七了。 　　低于十六岁都不能独自办理入住，还得家长陪着呢。 　　前台小姐姐收了搭讪的心，手脚麻溜地帮“小朋友”办理入住手续，没忍住抬眼看了另外那位小男生一眼。 　　确实两人年龄还小，瞧瞧这个，就可爱多了。 　　刚才她只是被面前这个成熟的外表骗了！ 　　等下…… 　　可爱的那个怎么瞧着那么眼熟？ 　　顾启年一抬眼，就发现前台在打量顾棠。 　　还不是看一眼就完事，而是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 　　“好了没？” 　　顾小少爷催了一声，同时伸手将顾棠的兜帽拉起来，盖住脑袋，又将人扯到身后，严严实实地挡住。 　　前台小姐姐忙收回视线：“那个，抱歉啊……只有大床房了。” 　　“都行。” 　　顾启年拿了房卡，搂着顾棠走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前台小姐姐倏然睁大眼睛：“刚才……那是不是小九？！” 　　“啊啊啊啊啊——” 　　“我的棠棠崽崽！！！” 　　旁边的同事问她：“是明星吗？明天退房的时候，要张合照呗。” 　　小姐姐拼命摇头：“追私可耻！妈粉只想疼爱崽崽！” 　　同事：“……” 　　快醒醒，你家崽崽已经学会跟人开房了！ 　　你还给人开了大床房！！！ 　　- 　　便利店的一次性内衣裤都是纯棉质地，柔软舒服，但样式很简洁，都是纯白款。 　　材质也算厚实，不透。 　　顾棠洗完澡，穿着白色的T恤和内裤，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 　　就看见顾小少爷弯着腰，正在铺床。 　　把床单被褥和枕头套都换成一次性的，然后展平铺好，边角都拉得整整齐齐。 　　对洁癖人士来说，住酒店，住宿舍，都是一种折磨。 　　要不是为了陪他，矜贵如顾小少爷也不必吃这种苦头。 　　顾棠回忆了下，从小时候起，不管他要做什么，顾小少爷嘴上说无聊，但其实都在身边陪着，甚至上初中的时候还想跟他一起考艺术班。 　　嘴硬心软的顾小少爷真可爱！ 　　顾棠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逗逗人家。 　　他靠在墙边，望着顾小少爷忙碌的背影，故意道：“这是谁家小媳妇呀，这么贤惠？” 　　顾启年铺床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少年脸颊红润，发梢湿湿的还在往下滴水，白色T恤的胸前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宽松的上衣只盖到大腿处，再往下是白皙修长的两条腿，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粉色。 　　漂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如果不是少年的一双眼睛还清澈透亮，顾启年会以为对方在诱惑自己。 　　顾棠眨眨眼睛，咧开一嘴小白牙：“嘿嘿，年年是能干的小媳妇。” 　　顾启年：“……” 　　他要很努力才能将脑子里不能播的想法清出去。 　　努力不把顾棠的话想歪。 　　喉结上下动了动，顾启年问他：“没人要，你要吗？” 　　“谁说我们年年没人要？” 　　顾棠凑过来，一脸认真地说，“以后好多人抢的。” 　　他家顾小少爷是男主，别说头顶男主光环，就凭着顾小少爷这张脸，都不可能没人喜欢。 　　而且系统说过，男主的感情线已经开始了。 　　说不定有些缘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展开…… 　　顾棠用手指戳了戳顾小少爷的腰：“刚才前台那位姐姐不就跟你要联系方式了？我都听见了！” 　　顾启年眸色骤然一沉，捉住顾棠的手：“别随便乱戳。” 　　仔细听，嗓音还有几分发哑。 　　顾棠抽回自己的手，一边揉着手指头，一边点点头：“嗯，不戳了。” 　　顾小少爷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腰硬得像块铁板…… 　　揉完手指头，顾棠又对比地捏了捏自己的腰。 　　软叽叽…… 　　没什么可比性。 　　顾启年低头看他：“我被人搭讪，你很高兴？” 　　顾棠停止揉捏自己的腰，骄傲地仰起小脸：“当然了。” 　　他家顾启年小朋友初长成，都有人喜欢了，能不高兴吗？ 　　下一秒，顾棠兜头就被罩了一块毛巾。 　　视线骤然被挡，眼前一黑。 　　顾棠一屁股坐在床上。 　　“自己把头发擦干。” 　　顾小少爷凉凉地落下一句，就走了，等顾棠拉开毛巾，只看见对方一个气呼呼迈进浴室的背影。 　　“？又生什么气啊？” 　　顾棠挠了挠头，将毛巾搭在脑袋上，开始搓搓搓。 　　给自己快速擦干。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顾棠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这一天过得真累啊。 　　还好顾小少爷把床铺好了。 　　他倒头躺下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没过太久，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床的另一边下陷了一些，估计是顾小少爷洗完澡回来了。 　　对方身上还带着水汽，躺在了他的身边。 　　但怕冷的顾小少爷没像平时那样贴着他睡，酒店大床很宽敞，顾小少爷睡得离他很远。 　　顾棠虽然没睁眼，但凭借气息的距离，感觉自己伸出手臂，恐怕都够不到对方。 　　他本能地想要翻个身凑过去。 　　然而半梦半醒间，脑子最不受控。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忘掉了，还是一不留神就出现顾小少爷超近距离的脸，甚至嘴唇上都好像还残留着金属面具冰凉的触感。 　　顾棠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 　　他确实太累了，能等到顾小少爷出浴已是极限，就犹豫这么一下的功夫，顾棠脑袋一歪，睡过去了。 　　顾启年背对着顾棠等了很久。 　　确定身后的人已经熟睡后，他才慢慢地翻过身，伸出手臂，将人捞进怀里。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使然。 　　即便顾棠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一被他抱过来，还是很自然地拱了拱，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两人的身体无比契合，像是生来就该这样嵌在一起。 　　鼻间全是少年身上清爽的气息，混合着沐浴乳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顾启年低头吻了吻顾棠的头顶。 　　他本以为尝一口，欲念会有所缓解。 　　但事实上，反而更加严重。 　　隔着面具的那个吻，如同隔靴搔痒，将他内心更深处的欲望挖了出来。 　　手指触摸到少年脖颈间滑腻的肌肤，偷偷亲吻对方的发梢，仅仅只是嘴唇擦过耳垂和脸颊，都让顾启年感到兴奋。 　　兴奋之余，心里又空荡荡的。 　　他的心思，顾棠能明白吗？ 　　明白后，能接受吗？ 　　“唔嗯……” 　　大概是被抱得太紧了，顾棠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呢喃。 　　很轻很软的一声。 　　顾启年瞳孔微缩，将人放开，几乎狼狈地跳下床，去浴室冲冷水澡。 　　对此，顾棠一无所知。 　　跟心思很多的顾小少爷不一样，他睡得可香了。 　　还在做非常舒服的小美梦。 　　他梦见自己飘在水里，四周好像瑶池仙境一般，水面上飘着袅袅白雾，水温也很舒服，还有些睡莲在他身边浮浮沉沉地飘荡。 　　顾棠趴在一片莲叶上，用手指在圆圆的叶片上画画。 　　指尖划过之处，就会留下笔触。 　　没一会儿，他就画了个顾小少爷出来。 　　是饰演河神的顾小少爷，额头上有龙角，眼尾有龙鳞，半张脸上还戴着面具……很好看。 　　顾棠画着画着，忽然感觉水变得有些奇怪。 　　包裹着他身体的水好像忽然收紧了，并不觉得窒息，像是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 　　顾棠回头想要去看，就见一道人形从水里慢慢浮现出来。 　　透明人形的脸上戴着面具。 　　和他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对于眼前的不明物，顾棠并不觉得害怕，或许是在梦里的缘故，他整个人都软软的，懒洋洋的，对方要抱他，他就让对方抱着。 　　感觉很舒服，他也懒得动。 　　但水化作的人形却不怎么老实，越来越紧地缠着他，在他的身体上游走。 　　顾棠歪头瞧着对方，他想问“你是谁”，却发不出声音。 　　对方凑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巴。 　　嘴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顾棠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对方的样子。 　　人形逐渐变得清晰，最后显现出顾小少爷的脸…… 　　顾棠缓缓睁开眼睛。 　　刚刚醒来，脑子还有点发懵。 　　平时晶莹透亮的眼瞳，此时雾蒙蒙的透着水汽。 　　他懵懵地瞅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在觉察到一丝异样后，蓦地睁大了眼睛，意识也倏然回笼。 　　甚至没发现身边的人不在，顾棠慌里慌张地跳下床，在买来的换洗衣物中抓起一小件，急匆匆地往卫生间跑。 　　于此同时，卫生间门打开。 　　顾棠一时没刹住，撞到对方硬得像钢板似的胸口上。 　　“呜”了一声，往后栽倒。 　　好在顾小少爷眼疾手快抓住他。 　　顾启年浑身湿漉漉的，冒着寒气。 　　顾棠回过神来，茫然地问：“你怎么洗冷水澡？” 　　“不对啊，你不是洗过澡了吗？” 　　他都懵了。 　　难道刚才顾小少爷上床睡觉，都是他的幻觉？ 　　顾启年没回答这两个问题，却反问：“你怎么起来了？” 　　顾棠一愣。 　　随后脸红道：“我，我也要冲一下！” 　　他一把推开顾小少爷，自己往卫生间一钻，关门落锁，把人锁在了外面。 　　顾启年：“……” 　　眼看着卫生间门关上。 　　之后，门内响起水声。 　　顾小少爷眉毛一挑，回头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那包拆开的一次性内裤上，眸光深邃地闪了闪。 　　- 　　顾棠恍恍惚惚地盯着垃圾桶里刚被他扔掉的白色小布料。 　　他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却是他两辈子头一回经历。 　　上辈子活到了十八岁，可是因为身体不好，他各项机能发育都很迟缓，到死都没有过…… 　　【现在多好啊，说明宿主的身体很健康，发育水平也在线！】 　　顾棠被系统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 ” 　　【人家都说了，会一直陪着宿主……】 　　系统有点伤心，电子音委委屈屈的。 　　顾棠崩溃地问：“我……那个，你都知道？” 　　【当然啦！我是守护宿主身体的小卫士！】 　　系统一下子又骄傲起来。 　　“！”顾棠羞得面红耳赤。 　　那岂不是，他有什么反应，系统这家伙全都知道！ 　　【宿主不要害羞啊，这对你们人类来说都是正常的，如果不想要这方面的身体监控，可以关闭的呀，虽然我知道，宿主一定不舍得关闭我……】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棠关闭了身体监控功能。 　　【……】 　　顾棠安抚它：“我这是为了帮你减负，以后你只监控生命值就够了，没事多睡睡觉。” 　　【你以为我会信吗？！】 　　被取消了权限的系统不开心地缩成一团。 　　顾棠哄它：“你不是喜欢休息么？少干活多好啊。” 　　系统骂骂咧咧。 　　它虽然喜欢放假。 　　但它更喜欢和宿主贴贴，宿主都不懂它。 　　这都怪讨人厌的男主占据了宿主的心！ 　　系统的日常：有事没事骂男主！ 　　顾棠打发了系统，继续面红耳赤。 　　他不理解。 　　健康归健康，但他为什么会梦到顾小少爷？！！ 　　- 　　顾棠觉得自己对顾启年来说危险极了，简直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这恐怕就是炮灰假少爷的宿命吧。 　　哪怕他再不想，都能不自觉地做出在男主雷区蹦迪的事来。 　　要是让顾小少爷知道，他梦见了他，还出状况，那……像原书里写的那样“摁死”都是轻的。 　　顾小少爷那么洁癖，搞不好会想鲨了他。 　　顾棠：不要不要不要…… 　　因为太紧张了，顾棠最近更加频繁地梦见顾小少爷。 　　不是那种旖旎的梦。 　　而是噩梦。 　　梦里一直被顾小少爷追杀，醒来后一脑门的汗，身体像被卡车碾过似的，累得动都动不了。 　　生命值也在持续下降。 　　正常情况下，找点任务做做，生命值也就涨回来了，但顾棠成天心虚地躲着顾小少爷，上哪儿找另外一个男主给他做任务？ 　　顾启年也发现了顾棠的异样。 　　在班里，用书挡在两人中间，明明是同桌，偏偏坐出了楚河汉界的感觉。 　　只要他的胳膊或者腿超过分界线一点点，顾棠就往边上缩一缩，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回到宿舍就更过分了。 　　顾棠把他们俩床帘之间的那条“秘密通道”给封了。 　　用透明胶贴得严严实实。 　　然后，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还不让他跟过去。 　　顾启年站在窗边，看着背着小包包匆匆往校门外跑的熟悉背影，心下一阵黯然。 　　恐怕顾棠不是不开窍。 　　是真的不喜欢他。 　　- 　　医院里。 　　尹阮看见顾棠过来，面露喜色：“棠棠，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爸爸有好转的迹象了！” 　　尹阮激动的热泪盈眶：“棠棠，你真是你爸爸的福星，你一回来，他……他可能有机会能醒来。” 　　顾棠也很高兴。 　　他本来还担心分享生命值的办法无效，听说父亲身体好转，他又将自己身上剩余的生命值，分了一半给父亲。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父亲的手倏然收紧。 　　顾棠一惊：“爸爸？” 　　父亲还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看见，郁重远的眼角浸出了一滴热泪。 　　这连医生都不敢相信。 　　躺了十几年的人，身体处于衰败状态，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竟然还能枯木逢春。 　　简直是医学奇迹！ 　　尹阮在欣喜之余，注意到顾棠的脸色不太好，心疼地摸了摸小儿子的脸：“最近是不是总跑医院太累了？怎么瘦了？” 　　初见的时候，她家小儿子的脸颊还粉嘟嘟的，最近消瘦下去，下巴变尖了，眼睛变得更大了。 　　眼底还多出两片淡淡的青黑，像是久未睡好似的。 　　顾棠对尹阮只说课业压力大，让母亲不必担心。 　　但事实上，他既要将生命值分享给父亲，又忙着躲顾小少爷，精力严重不足。 　　【这样下去不行啊！】 　　【宿主，你的生命值已经低于警戒线了！】 　　最近生命值下降速度之快，让系统都感到害怕，天天死死盯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它家可可爱爱的宿主就嗝屁了。 　　顾棠问它：“有没有办法加血条？” 　　【这还不简单，你最会了！】 　　【做任务啊！】 　　系统潜入剧情海中，挑出一个奖励特别丰厚的任务—— 　　【宿主，我们来做‘破坏男主的社交’关键剧情任务，奖励100点生命值，10枚剧情币！】 　　【关键是，还附赠一张‘双倍奖励卡’！】 　　双倍奖励，生命值直接X2，他留100点，再分享100点给父亲。 　　顾棠双眼一亮：“就做这个！” 　　不过，破坏顾小少爷的社交有点难度。 　　主要原因是—— 　　顾小少爷压根没有社交！ 　　顾启年在学校的主要活动地点除了班级，就是学生会和篮球队，但他没有交朋友的计划，都是别人凑上来，大多时候顾小少爷还会嫌烦。 　　要说顾小少爷最大的社交对象，那就是顾棠。 　　顾棠：我灭了我自己？ 　　这不大可能…… 　　他思来想去，时间磨蹭到了二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情人节概念开始在校园泛滥，每到这时候，总有人大着胆子给心意对象塞情书，送巧克力。 　　反正被学生会逮到就是要命一条。 　　逮不到的话…… 　　说不定就成了呢！ 　　顾棠看见顾小少爷的书桌抽屉快被粉红信件塞爆了，顿时就想到了那个任务。 　　系统跟他想一块儿去了，焦急催促。 　　【宿主，快快快！快破坏男主的社交！】 　　顾棠点点头。 　　扼杀男主的社交萌芽，也算破坏社交。 　　但头一回做这种事儿，顾棠很紧张。 　　深呼吸，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都是为了顾小少爷好，男主以后不缺感情线，但眼下都快高三了，惦记着情情爱爱对学习无益。 　　顾棠这么自我麻痹地想着，狗狗祟祟地摸到顾小少爷的书桌边，把里面的情书全部扫走，准备扔进学生会举报箱。 　　忽然发现，抽屉深处还有一盒巧克力。 　　巧克力太大了塞不进举报箱…… 　　不如他就地处决？ 　　顾启年见顾棠早操都没做就回班了，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跟过来看看。 　　哪知刚进教室，就见顾棠坐在他座位上，怀里抱着一沓粉红信件，嘴巴鼓鼓囊囊的，面前还摊着几张巧克力包装纸。 　　顾启年：“……你在干什么？” 　　正在努力嚼嚼嚼的顾棠：“！！！”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用一盒巧克力，就能钓一个棠棠。 　　—————————————— 第67章 　　顾棠被逮了个正着, 嘴里的巧克力甚至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他眼睛瞪得溜圆，两腮鼓鼓的。 　　好像一只偷吃被现场抓获的小花栗鼠。 　　看见顾小少爷迈着大长腿朝他走过来，顾棠忙不迭地咀嚼了几下, 把巧克力咽进肚子里。 　　可惜了。 　　这巧克力还是他最喜欢的牌子呢，贼好吃, 被他吃得那么埋汰。 　　囫囵吞枣似的都没品出味儿来…… 　　不过相比起巧克力的味道, 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系统怎么还不提示任务完成？！ 　　【报告宿主！主脑检测不到任务完成！】 　　系统也很焦心。 　　真是奇怪！ 　　它家宿主明明已经在破坏男主的社交了，为什么主脑没有判定呢？ 　　难不成真如它宿主所说，主脑程序出现了Bug？！ 　　放在以前，它就去咨询前辈了，但现在了解到前辈的真面目, 炮灰小系统不敢去了, 只能缩在宿主的脑子里干着急。 　　它家宿主的生命值，已经消耗得几乎见底, 再没有补充, 连最基础的生命体征都难以维持！ 　　顾棠在脑中和系统交流的这短短一会儿功夫, 顾启年已经走到近前。 　　顾小少爷抓起散落在桌面上的几片巧克力包装纸，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起来, 垂眸看他：“能不能解释一下, 你在做什么？” 　　顾棠咽了口唾沫, 颇为心虚地说：“防止早恋。” 　　边说边抱紧了怀里的粉红信件，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找回点底气：“……这些信是要拿去举报的证据。” 　　“哦？” 　　顾启年挑了挑眉, 看都没看那堆信。 　　俯下身, 单手撑着座椅靠背，将顾棠圈在椅子上, 另只手的拇指在他的嘴角边抹了一下：“那这算什么？销毁证据吗？” 　　顾棠瞅着顾小少爷指尖上那一抹巧克力, 顿时脸蛋一红。 　　顾启年捻了捻手指, 故意道：“怎么办？本来我打算还给别人的，现在被你吃了，岂不就是接受了？” 　　顾棠：“！”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哎呀，难怪宿主的任务完成不了！】 　　系统马后炮式地恍然大悟。 　　它家宿主需要破坏男主的社交，不是帮男主接受，这下麻烦了，全做反了！ 　　顾棠心里懊恼，琢磨着补救的办法：“要不，我买盒一模一样的还给人家！” 　　顾启年摇头：“晚了。” 　　“你吃都吃了，买一盒新的那不叫‘还’，那叫‘互送’。” 　　顾棠：“！！！” 　　见少年面露苦恼，顾启年“好心”提示：“不过，这些信你还是可以投去举报箱的。” 　　他俯身在少年耳边低语，视线在对方红透了的脸蛋上流连。 　　最近顾棠躲他躲得厉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了。 　　顾棠抱紧了信，点点头：“嗯嗯！” 　　顾小少爷说得有道理！ 　　剧情后台没有判定任务完成，是因为他还没有举报成功，不能算破坏男主的社交。 　　这么一想，顾棠豁然开朗。 　　想要立即去举报信件。 　　但顾小少爷撑着他的椅子后背，他一站起来，势必和人面对面撞上。 　　那就很不妙！ 　　顾棠小声道：“我要去送信，你让让呀。” 　　“需要举报的内容直接交给我就行。” 　　顾小少爷薄唇轻启，眼尾上挑，像是一只诱骗人的狐狸。 　　顾棠看了对方两秒，往后一缩：“那不还是到你手上了？！” 　　他才不上当呢！ 　　顾启年嘴角翘起来：“不然你以为举报箱的钥匙在谁手上？” 　　顾棠：“……” 　　他都忘了！ 　　顾小少爷是学生会长，怎么可能没有钥匙？ 　　不管他举报到哪里，这些信件最终都会汇总到顾小少爷面前，也就是说，破坏顾小少爷的社交，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少年顿时没了精神，耷拉下肩膀，垂着脑袋嘟嘟囔囔：“我真是多此一举……” 　　“没错。” 　　顾启年抬手在少年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顾棠由下而上地瞪着他。 　　顾小少爷现在都不会安慰他了！ 　　“你要不要看看这些信上写的都是谁的名字？” 　　顾启年手指在信封上点了点，眼尾的浅笑敛下，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 　　顾棠：“？” 　　他看见信全在顾小少爷的抽屉里，就主观以为是对方收到的。 　　难道不是吗？ 　　“谢浅的，宋晨的，叶筱学姐的，还有……” 　　顾棠翻着翻着，声音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飘。 　　“念。” 　　顾小少爷脸上一丝笑容也无，甚至还带着些许愠怒，“还有谁的？自己念出来。” 　　“我的……” 　　顾棠也没想到。 　　这堆信中的大半，竟然都写了他的名字。 　　因为演过小九的角色，虽然顾棠还是个学生，但也算是露过脸的公众人物，有粉丝不足为奇，粉丝们知道把信送去星麟传媒会被扣下，探听到顾棠的学校后，竟托学生冒险把信送到了学校里。 　　除此以外，学校里本身还有不少对顾棠有好感的同学。 　　两者叠加起来，被学生会查处的信件变得更多了。 　　顾启年说着，又掏出一沓：“我刚从举报箱拿出来的，再不拿，就揣不下了。” 　　顾棠探头一看。 　　上面果然又全是他的名字。 　　因为他，给学生会和顾小少爷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顾棠不好意思地拉住对方的手，给人捏了捏，卖乖道：“辛苦年年……” 　　“不辛苦，我乐意。” 　　盯着少年搭在自己胳膊上的细白手指，顾启年觉得自己这些年也算值了。 　　学生会长的工作虽然累，但若非如此，他怎么防着这些前赴后继想拐走他家宝贝的人？ 　　就好像顾氏家主的位置坐着不易。 　　但为了顾棠，他也要早点登上去。 　　以前是为了在顾氏家族中，没人能反对他和顾棠的关系。 　　现在更不一样了。 　　他不仅得超过自己的父亲，还要比郁氏更强，否则，顾棠的父母和哥哥们是不会放心把人交给他的。 　　当然，就算他做到了，郁家也不会放人。 　　但没关系。 　　只要他足够强，他就可以抢。 　　思及此，顾启年的目光沉了沉，瞳仁中像是漆黑的潭水上刮过了一阵诡谲的风。 　　而就在顾棠仰起头看他的一瞬，那双墨瞳又恢复了平静。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顾棠自然也没注意到对方眼中的变化，他好奇地问：“那巧克力呢？” 　　信件是顾小少爷从举报箱拿回来的。 　　巧克力包装盒那么大，举报箱可放不下。 　　谁知他一问，顾小少爷却别扭地偏开了视线，耳尖微微红起来。 　　“一下子吃那么多糖……” 　　顾启年用舌尖顶了下腮，含混地说道，“早知道不买给你。” 　　顾棠一怔：“年年给我买的？” 　　“嗯。” 　　顾启年低低地应了一声。 　　篮球队长告诉他，情人节要给喜欢的人买巧克力，尤其朦胧模糊的关系，对方再怎么天真单纯，收到巧克力也会有所猜想。 　　最重要的是，就算对方拒绝了这份感情也没事。 　　还可以说只是友情的巧克力。 　　可谓“进可攻，退可守”，是个表白的好机会。 　　于是，他按照顾棠的口味买了巧克力，想找合适的机会给对方。 　　哪知还没送出去，顾棠已经吃巧克力吃到打饱嗝。 　　“……” 　　顾启年：就很烦。 　　得到肯定的回复，顾棠开心地抱住巧克力盒子：“谢谢年年。” 　　虽然只剩下一小半了，但这是顾小少爷送给他的，他很珍惜，同时又有点懊恼。 　　刚才那些吃得太快都浪费了。 　　剩下来的每一颗，他都要留着好好吃，慢慢品尝！ 　　顾棠一双眼睛弯起来，笑眯眯地问：“年年为什么送我巧克力啊？” 　　他俩的生日一月份刚过。 　　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看着少年懵懂天真的表情，顾启年一阵头疼，抬手捏住顾棠的脸颊：“别问。” 　　“？”顾棠的嘴巴被无情地捏成了小鸡屁股。 　　顾启年盯着那两瓣红润水灵的嘴唇，喉结重重一沉，狠狠道。 　　“跟我回去刷牙。” 　　小时候，顾棠在换牙期因为吃糖过多，门牙断过半颗，自那以后，梅奶奶和顾小少爷就严控他吃糖。 　　别的家庭成员还会心软给他糖吃，在梅奶奶和顾小少爷这里，绝不可能。 　　所以能得到顾小少爷送的巧克力，顾棠觉得新鲜又意外。 　　还很高兴。 　　哪知道对方下一步就是抓他回宿舍刷牙。 　　也多亏实验班进度快，早早把高中课程全部教完，高二下学期开始，已经进入全面复习阶段。 　　每天上课基本就是做卷子，讲卷子，要不就是自习，有问题一对一问老师。 　　所以顾启年找借口带顾棠回一下宿舍，老师也没什么异议。 　　毕竟对年级第一和第二来说，他俩自己钻窝里学，可能效果比在班上吃大锅饭更好。 　　老师哪里知道。 　　第一把第二带回去，不是两人开小灶学习，而是第一盯着第二刷牙。 　　“后面刷到没有？仔细点，别糊弄。” 　　顾小少爷十分严厉。 　　顾棠吐掉嘴里的泡泡，漱了漱口：“这都第三遍了，行了叭？” 　　别说巧克力残渣，他感觉自己的牙都被抛光了！ 　　顾启年双手抱臂靠在水台边：“张开嘴，给我看看。” 　　“……” 　　顾棠忽然觉得，他不像哥哥，顾小少爷才是哥哥。 　　但他还是很乖地张大嘴巴：“啊——” 　　顾启年抬手捏住少年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检查对方的口腔。 　　见面前人越靠越近，顾棠脑子里莫名出现顾小少爷戴着面具凑过来的画面，又和梦里摘掉面具亲上来的顾小少爷重叠起来。 　　他脸一红，将自己的下巴从对方手里挣出来，偏开头，不敢看对方。 　　“躲什么？” 　　顾启年微微蹙眉。 　　指尖还残留着少年下颌滑腻柔软的触感，对方表现出对他的闪躲，让他感觉烦躁又无奈。 　　这是第几次了？ 　　顾棠最近总是像这样躲着他…… 　　“……”顾棠抿着唇，摇了摇头。 　　他哪敢说啊？ 　　顾小少爷天真又单纯，还买巧克力给他，都不知道他做了那种……不要脸的梦。 　　要是知道了，顾小少爷一定不会理他了。 　　还会觉得他很变态…… 　　顾棠想到了那根快要爆表的厌恶值进度条，之前他还可以麻痹自己，说那是剧情任务出Bug，但这次，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收到巧克力的愉悦心情，被心里忐忑的情绪覆盖。 　　顾棠也不肯让顾小少爷检查嘴巴了，推开人，回宿舍床上窝着。 　　像棵蔫巴巴的自闭小蘑菇。 　　顾启年觉察到少年情绪不对，跟着他走到床边。 　　顾小少爷个子高，就算只是这样空站着，不用踮脚，也比上铺高出一截，轻松逮到躲在角落里的“小蘑菇”。 　　“不给我看？” 　　顾启年眯起眼睛，威胁道，“不给我看嘴巴，我就告诉奶奶，看你现在是不是不听她的话了。” 　　顾棠一愣，不可置信地转回头：“年年，你怎么还学会告状了？” 　　“我一直很擅长告状，小时候你教的。” 　　见他死活不下来，顾启年干脆长腿一跨，爬上他的床，“告诉过你，有简单的解决方法，就不要用复杂的。” 　　顾棠心里虚，慌张地朝后缩了缩：“你，你怎么上来了？” 　　但身后是墙壁，再怎么缩也只是象征性地将自己团一团。 　　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窄窄的小床上坐着两个男生，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顾启年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能上来？你不也经常上我的床？” 　　这是陈述事实。 　　可是顾棠现在可听不得这种话，脸蛋一下子烧起来，本能抵赖：“我没……” 　　“很好，还学会赖账了。” 　　顾小少爷逼近他，将人堵在墙脚里。 　　这些天，顾棠躲着他，几乎快把他逼疯，现在好不容易将人堵住了，顾启年却舍不得把人怎么样，俯身凑近，温声哄他：“乖，嘴张开。” 　　这是还惦记着检查牙齿。 　　顾棠自知躲不过去，也想让顾小少爷检查以后，就赶紧离他远点。 　　免得他一个不受控，对顾小少爷做点什么变态的事…… 　　于是，他后脑勺抵着墙壁，老实巴交地张开嘴巴，眼睛羞得闭上了。 　　这样顾小少爷不管离他多近，他都看不见。 　　看不见就不会乱想了。 　　然而下一秒，顾棠感觉口腔被什么侵入。 　　他蓦地睁大眼睛，发出轻微的“啊啊”声。 　　“嘘，别动。” 　　顾小少爷离他很近，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脖颈，另只手的拇指探入他的口中。 　　顾棠不知道顾小少爷在干什么，一动都不敢动。 　　两只眼睛里渐渐蓄满雾气。 　　顾启年摁了摁少年的某颗牙：“这里，疼不疼？” 　　顾棠想摇头，但脖子被人捏着，想说话，嘴巴又被人堵着，只能努力发出含糊的音节：“不……” 　　他一说话，舌尖不由得动了动。 　　顾启年的手指上传来湿软的触感，让他蓦然惊醒般收回了手，却拉出一根晶莹的丝线。 　　藕断丝连地牵着他，让他舍不得放手。 　　指尖压回了对方唇上，按着唇珠，轻轻地捻弄。 　　嘴上还努力地说着一本正经的话：“以后再一下子吃那么多糖，那里就会痛，我已经看到一点点蛀牙的迹象了，放假就去看牙医，知道了吗？” 　　顾棠被人揉弄着嘴唇，也不敢出声，只乖乖地点点头。 　　他太乖了。 　　好像不管被怎么弄，都不会生气。 　　顾启年谨慎地一点一点地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眸光沉沉地盯着那两瓣被他揉成艳红色的唇。 　　就在这时，宿舍外传来朱旭大嗓门的声音。 　　一直安安静静的顾棠倏然一惊，几乎慌乱地一把拉起床帘。 　　床帘不透光。 　　两人所在的窄小空间内立即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顾棠看不见，此时顾启年的眼瞳深邃得像是要将他吃进去。 　　“棠棠的床怎么拉着帘子？” 　　朱旭声音很大地说。 　　顾棠紧张得呼吸急促，不得不捂住嘴巴，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 　　眼睛倒是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顾小少爷勾起了唇角，还在一点点朝他靠近。 　　“唔……” 　　顾棠太紧张了，脑子几乎不做主，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把对方的嘴也捂住。 　　这样，梦里的状况就不会发生。 　　“不会还没睡醒吧？” 　　朱旭在外面说道，“我来叫醒他！” 　　说着就要拉床帘。 　　顾棠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顾小少爷的眼尾却勾着，笑得一脸玩味。 　　这时，就听谢浅的声音说道：“书包都不在，肯定还没回来。” 　　“也对，走了走了，吃午饭去！” 　　朱旭说完后，就听见两道脚步渐远，最后是关门落锁的声音。 　　又等了一会儿，顾棠确定外面确实没人了，才终于松了口气，想收回捂住两张嘴的手。 　　顾小少爷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拉开，一左一右摁在床上。 　　“为什么要拉床帘？” 　　顾小少爷问他。 　　顾棠被问得一噎，脸颊火烧火燎的。 　　然而，从小培养的默契像是飞走了，顾小少爷根本不管他害不害羞，不依不饶地追着问：“为什么要偷偷藏起来？为什么怕人瞧见？为什么那么紧张？” 　　“……” 　　顾棠答不上来。 　　他只觉得，刚才和顾小少爷的状态被人看见，就羞死了。 　　和他的梦一样。 　　是不能给人看见的。 　　但又觉得这话不能说给顾小少爷听，在他抓心挠肝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忽然听见顾小少爷发出了一声低笑。 　　愉悦的，如释重负般的笑声。 　　- 　　顾棠弄不懂顾小少爷在开心什么。 　　他任务失败了，还对顾小少爷心术不正，他觉得自己又坏又烂，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宿主，你振作起来啊！一次失败不代表所有！】 　　系统担忧地安慰宿主。 　　最近因为宿主情绪不佳，生命值嗖嗖狂掉。 　　任务失败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上体育课的时候，顾棠也软趴趴的没精神。 　　小眼镜段正宇凑过来：“棠棠，你也害怕体测吗？” 　　高二下要完成高考体测，男生跑1000米，简直要了小眼镜的命，急于找个跟他一起害怕的同伴。 　　然而不用顾棠回答，宋晨就打破了小眼镜的幻想：“怎么可能？你忘了，顾棠以前可是跑过校运会三千米季军的。” 　　远古的记忆开始攻击小眼镜。 　　段正宇哭哭啼啼：“我们不一样呜呜呜……” 　　“加油训练，你可以的。” 　　顾棠拍拍小眼镜的肩膀，弯唇笑了笑。 　　另一边，顾启年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旁人或许没发现，但他早就注意到顾棠没精打采的。 　　从那天开始…… 　　顾棠虽然每天还是像个小太阳一样，但他感觉到这颗小太阳像是快要没电了，笑容中都透着疲惫。 　　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都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顾启年本来因为顾棠的开窍而欣喜，现在则开始担心。 　　他的宝贝怎么了？ 　　体育课开始，老师先说了体测的项目和训练计划后，又提到了一个让同学们非常关注的消息—— 　　江城高中篮球联赛。 　　江城一中抽到了和五中对战。 　　这场比赛也是顾启年的告别赛，他不打算走体育生路线，所以等高二结束就要退出校篮球队了。 　　实验班的体育老师也是篮球队的责任教练，对顾启年给予厚望，表达了浓浓的不舍，同时希望他能在这场比赛中全力以赴。 　　顾启年也答应了近期每晚都会去篮球队参加训练。 　　【宿主，好机会！】 　　【有个‘摧毁男主的信念’任务，我们可以试试！】 　　系统激动地给出建议。 　　顾棠偷偷瞄了意气风发的顾小少爷一眼，点点头：“嗯，我试试。” 　　然而，在接下来的体测训练中，顾棠的体力变得很差。 　　生命值进度条几乎见底。 　　用不着系统提示，进度条一闪一闪地发出警示光。 　　1000米跑下来，顾棠跑了最后一名。 　　小眼镜倒数第二。 　　跑完以后，段正宇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头，就见顾棠脸色惨白，晃晃悠悠地栽倒下去。 　　“棠棠——” 　　段正宇大喊一声，上前扶人。 　　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一把拉住顾棠的胳膊，将人抱了起来。 　　顾棠晕晕乎乎间听见抱着他的人呼吸急促，但还是平稳地将他抱着，迅速往什么地方移动…… 　　那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 　　顾棠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手背上吊着点滴。 　　窗外已经一片漆黑，还有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也不知他睡了多久。 　　喉咙有些发干。 　　他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人攥着，十指紧扣那种。 　　转头，就见顾小少爷趴在他的床边，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哑声问道：“醒了？” 　　与此同时，脑中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破坏男主社交’任务！奖励生命值100点，剧情币10枚！】 　　【额外奖励‘双倍奖励卡’一张，请妥善使用！】 　　闻言，顾棠问顾小少爷：“你没去篮球队训练？” 　　顾启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站起来，朝他俯下身体。 　　被对方高大的影子罩住，顾棠下意识地抿紧嘴巴。 　　然而对方只是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贴，半晌后，缓缓舒出一口气：“不烧了。” 　　作者有话说： 　　棠棠：不能亲亲！ 　　顾年年：那就贴贴。 　　—————————————— 第68章 　　学校医务室里很安静, 窗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顾棠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次，顾小少爷没有闭眼睛。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 超近距离地对望。 　　对方黑黢黢的眼瞳深邃得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似的。 　　顾棠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艰难地发出声音：“……那个, 有体温计。” 　　言下之意，桌上就放着体温计，顾小少爷完全不需要用这种额头相贴的方式帮他量体温。 　　离得那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顾棠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温度，又“轰”地一下升了上来, 脑子晕晕乎乎的。 　　好在顾小少爷并没有贴他太久。 　　顾启年深深地望了顾棠一眼, 退后放开人，转身拿体温计去了。 　　“……” 　　顾棠松了口气。 　　都怪那个梦！ 　　如今只要顾小少爷一靠近, 他就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 　　等恢复理智后, 又愧疚地在心里骂自己“变态”, 他这样……岂不是在占顾小少爷的便宜？！ 　　可怜单纯的顾启年小朋友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顾棠晃了晃脑袋, 等顾小少爷转回身, 他生怕对方再靠过来, 立马积极地伸手去接体温计：“我自己来。”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领口一凉, 衣服被拉开, 顾小少爷的手探了进来。 　　顾棠一下子僵住，木愣愣地瞅着对方。 　　眼睛都忘了眨。 　　“乖, 胳膊抬起来。” 　　顾小少爷嗓音低沉, 像是在哄诱孩子。 　　冰凉的体温计骤然贴在皮肤上, 顾棠应激地微微一缩，听见对方的指令，一句话一个动作，乖巧地抬起胳膊，让人把体温计放在胳膊下面的检测区。 　　顾棠是怕痒的，腋下那里尤其敏感。 　　体温计被放进去后，他本能地吭叽了一声，夹紧胳膊。 　　也不小心夹住了顾小少爷的一截指尖。 　　顾启年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流连那片豆腐似的柔滑肌肤，绷着脸不发一言，给人放好体温计后，就抽手指。 　　指尖还残留着顾棠身体的温度，他轻轻地捻了捻，转身出去喊校医。 　　没一会儿，校医进来。 　　顾启年赶在校医前面，将顾棠身上的体温计取出来。 　　“很好，体温恢复正常了。” 　　校医确定顾棠无碍后，也放下心来，打趣道，“兄弟俩感情可真好，你昏睡不醒的时候，你弟弟一直陪着，晚饭都不肯去吃。” 　　顾小少爷为了照顾他连晚饭都没吃，肯定没有去参加篮球队参加集训。 　　他歪打正着破坏了顾小少爷的社交。 　　勉强算是任务完成。 　　等校医离开，顾棠咬了咬唇，问道：“你跟医生说的？你是弟弟？” 　　“嗯。” 　　顾启年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不说是兄弟，校医不让我留着陪你。” 　　“说的也没错啊！” 　　也不知道是为了提醒谁，顾棠下意识地提高了声调，“本来……我们俩就是兄弟，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顾启年不置可否，只当没听见，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再躺一会儿，挂完点滴就回家。” 　　说着，给顾棠身后塞了个枕头，让人舒舒服服地靠着，才出去拿晚饭。 　　顾棠依在软乎乎的枕头上，抠了抠手，暗暗地想—— 　　顾小少爷是把他当哥哥的。 　　以后不许再做那种梦了！ 　　顾启年把晚饭拿进来，自己也不吃，而是先打开了一碗粥，要喂顾棠。 　　点的是虾仁鸡丝粥。 　　虽然比不上顾家大厨精心烹饪的，但也芳香扑鼻，闻着就很清补。 　　只不过顾棠挂的药水里有葡萄糖，他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先吃。” 　　他只是喉咙有点干，想喝水。 　　用不着他开口，只是单单视线往桌上的矿泉水瓶瞟了一眼，顾小少爷就会意地站起来，帮他把水拿来了。 　　顾棠注意到这瓶水是开过的，还剩下大半瓶。 　　“刚才喂了你一点。” 　　顾小少爷坐在他身后，暂时代替了那个枕头的作用，让他靠着。 　　以前两人怎么黏糊，顾棠都不觉得别扭，现在他心虚，单单只是靠坐在顾小少爷怀里都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颇为不自在地扭了扭。 　　然而他一动，就听顾小少爷沉下声音：“别动。” 　　语气有点严厉。 　　顾棠不敢动了，乖乖地窝着。 　　心脏扑通扑通跳，他只能将注意力放在那大半瓶水上，胡乱琢磨着。 　　刚才他昏迷不醒，顾小少爷是怎么喂的他？ 　　偏头看了眼，刚好瞄见顾小少爷抿成一条线的殷红薄唇。 　　顾棠：“！” 　　平时他没少陪梅奶奶看电视剧，那些偶像爱情片里，很喜欢搞男女主嘴对嘴喂水的情节。 　　顾棠都没敢深想，就给自己弄出了个大红脸。 　　滚热的脸颊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很舒服。 　　却让顾棠打了个激灵。 　　顾小少爷修长的手指冰冰凉凉，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想什么？脸那么红？” 　　两人前胸贴着后背靠在一起的姿势，对方一说话，胸膛带动他的后背共振，顾棠被震得整个人麻麻的。 　　“没，没啊……” 　　他结结巴巴地说。 　　脸颊被抚摸的那片皮肤却越来越烫。 　　顾棠想要偏头躲开，对方却像上瘾似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让他躲都躲不掉。 　　因为长期打篮球的缘故，顾启年的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茧，动作再轻，存在感也很强。 　　那个梦也是。 　　都怪顾小少爷在后台没有分寸…… 　　顾棠忽然有些羞恼，推开顾小少爷的手，问他：“我躺着，你怎么喂的水？” 　　他豁出去了。 　　要是顾小少爷说是嘴对嘴喂的，他就干脆借此机会教育一下对方。 　　告诉顾小少爷不能随便跟人亲嘴，隔着面具也不行，喂水也不行…… 　　哪知，顾小少爷只是挑了挑眉，反问：“你猜呢？” 　　顾棠：“……” 　　见少年紧张地咬住唇瓣，顾启年怕他把自己咬破了，笑了笑说道：“当然是用吸管给你滴进去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加了一句。 　　“不然，难道用嘴喂吗？” 　　“……” 　　顾棠垂下脑袋，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整天他都在想什么东西？！ 　　顾启年人长得高，手也大，一只手就能把顾棠的脸蛋托起来。 　　趁人不挣扎，爱不释手地继续揉弄少年软软的脸颊肉。 　　一边揉，还一边哄人：“来，喝水。” 　　“……” 　　顾棠自暴自弃地抱过水瓶灌水。 　　顾小少爷单纯又温柔，只是在照顾他。 　　是他！是他自己不对劲！ 　　“慢点，别呛着。” 　　顾启年手指还扣在瓶身上，控制着水流的速度，以防顾棠喝太快。 　　另只手摸着人小巧柔软的耳垂。 　　这会儿，只要顾棠回头看一眼，就能看见身后人占有欲满满的眼神。 　　但可惜他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耳朵上。 　　耳后皮肤敏感，顾小少爷玩他耳垂的时候，偏偏对方手腕上的碧玉小葫芦垂在那片敏感区域上，一晃一晃，触感微凉，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撩拨。 　　顾棠只觉得自己离烧起来又不远了，捧起水瓶子“吨吨吨”一阵猛灌。 　　喝水降温！ 　　然而顾棠不知道，就在他仰起脖子灌水时，顾启年盯着他脖颈上那颗上下滑动的小巧喉结，眼神晦暗不明。 　　像狼见到猎物似的。 　　- 　　自从顾棠在体育课上虚弱晕倒后，顾启年就把他带回了家。 　　短时间不允许回宿舍住了。 　　顾氏的家庭医生过来给顾棠做了全面检查，显示一切数据都很健康。 　　顾棠心想，能不健康吗？ 　　刚刚完成剧情任务，拿到生命值奖励，血条这会儿满满当当的！ 　　但苏梅不这么认为。 　　“在家一直好好的，怎么去了学校就生病？一定是食堂营养跟不上！” 　　无论顾棠怎么跟苏梅解释学校食堂其实挺不错的，但梅奶奶有自己的想法，压根不信，吩咐厨房给顾棠炖补品吃，每晚必须看着顾棠吃完，才放人上楼睡觉。 　　顾棠算是能吃的，也架不住这么喂。 　　某日，他望着面前熬到金黄的花胶鸡汤，终于吃不下去了。 　　可怜巴巴地望着顾小少爷，眼中写满了“救我”。 　　“……” 　　顾启年瞧他这副小可怜样，默默坐在人身边，帮他分摊一半。 　　苏梅见状一喜：“你们都喜欢，明天让厨房煮双倍。” 　　“别！” 　　顾棠立马展开撒娇攻势，“奶奶，我真的吃不下了，回来这阵子，我都胖了……” 　　他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将毛绒绒的小脑袋靠在苏梅肩上蹭啊蹭。 　　顾启年放下汤碗，颇为羡慕地望着面前的祖孙两人。 　　如果顾棠这样跟他撒娇。 　　天上的星星，他都给他摘。 　　当然，不撒娇他也摘，只要顾棠喜欢。 　　为什么顾棠最近都不跟他撒娇了？ 　　不愧是一家人，苏梅也很吃顾棠这套，被哄得眉开眼笑：“胖点好，瞧你瘦的，启年抱你回来轻轻松松，大喘气都没一口。” 　　这次回家弄得阵仗很大。 　　当晚，在校医务室挂完了水，顾小少爷就用块毯子包住他，把人往外抱，顾棠要自己走都不行。 　　管家叔叔已经在校门外等着了，等将两人接回家，顾小少爷不肯假手于人，亲自把他从车上抱下来，一路送进房间。 　　全程顾棠脚没沾地，连鞋都没穿。 　　就连在车上，两只脚都被顾小少爷揣在怀里暖着。 　　一想到那天的情形，顾棠就脸热，面红耳赤地小声说：“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腿又没断。 　　况且生命值也加满了。 　　都怪顾小少爷，弄得那么夸张…… 　　“那怎么行？！” 　　苏梅对此很不赞同，“你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医生都说了，平时活蹦乱跳只是假象，根基不稳，稍有差池就容易生病。” 　　想到那天顾棠小脸苍白地窝在她孙子怀里，苏梅就心焦。 　　“你用不着担心启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天天大清早起来练身体图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体力照顾你。” 　　苏梅说着，还心疼地摸了摸顾棠的脑袋。 　　顾棠被说得害羞，嘟囔道：“年年锻炼是为了强身健体。” 　　话音刚落，就听正主发话。 　　“不。” 　　顾小少爷刚喝完一碗汤，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奶奶说得对，我就是为了照顾你，所以尽情使唤，不必客气。” 　　他自己擦完不算，又取了条餐巾，侧过身帮顾棠擦。 　　顺便把人从奶奶那边拉过来。 　　顾棠又不是三岁，哪能心安理得地在奶奶面前接受顾小少爷帮他擦嘴巴：“我自己来……” 　　顾小少爷却不如他所愿，就不把餐巾给他。 　　两人推推搡搡间，手腕上的小玉葫芦滑出来，碧玉和莹白轻轻碰撞，发出“当啷当啷”的轻微声响。 　　苏梅一见那两颗胖乎乎的小葫芦，就开始忆当年：“这对玉葫芦，本来你们爷爷是想一颗给孙子，一颗给孙媳妇，后来乖崽来了家里，就给你们俩孩子平分了。”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要不是乖崽是男孩子，刚好和启年一对儿，多好……” 　　自从郁家找到顾棠，苏梅就成日担心自家的宝贝孙孙要少一个了。 　　少的还是他家的甜宝宝乖崽！ 　　苏梅就挖空心思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乖崽留下来。 　　奶奶只是无心之言，听得顾棠脸蛋滚热。 　　补汤他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再喝能烧起来。 　　就在他准备找个理由开溜时，就听顾小少爷低声道：“男孩子也可以。” 　　苏梅没听清：“嗯？” 　　顾棠听得一清二楚，即便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他也抑制不住地脸红起来，在桌下轻踹了顾小少爷一脚：“别胡说！” 　　顾启年半点不生气，翘起嘴角：“好的，哥哥。” 　　说来奇怪。 　　以前顾棠盼着顾小少爷喊他哥，现在人家规规矩矩地喊了，他自己又别扭起来。 　　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顾小少爷像是故意在戏弄他似的。 　　等顾棠回到房间，瞧着镜子里自己红得快要滴血的小脸蛋，气呼呼道：“年年越大越坏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更坏。 　　要不是他脑子里不干净，又怎么会在意顾小少爷的胡说八道？ 　　顾棠放了一池冷水，深吸一口气，将脸浸进去。 　　降温！ 　　- 　　顾棠的身体完全恢复健康后，又去医院看郁重远。 　　这次，顾启年非要跟他一起去。 　　说什么要多见见伯父。 　　这话让顾权嫉妒得要死，他家臭小子，从来也不怎么待见他这个亲爹，转脸对人家一口一个伯父的喊，还主动要去探望。 　　但顾启年暗中告诉顾权，对方是顾棠的父亲，若不哄哄好，以后对方醒来，坚持带走顾棠怎么办？ 　　顾权恍然大悟，狠狠称赞儿子。 　　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儿子想得比他长远多了。 　　看起来，他儿子对别人爹更好，但事实上，是为了拐人家家儿子！ 　　想到自己最终成为最大赢家，顾权十分高兴，还扔给儿子一张无限额黑卡，让顾启年多买些礼物带了去。 　　然而，顾启年却把卡扔回给他：“不需要。” 　　顾权愣了愣，才意识到儿子说“不需要”是认真的。 　　这两年，顾启年成长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掌握了顾氏大半的业务。 　　甚至还在尝试开拓新突破点，有些新能源什么的他都不是太懂，也并不清楚儿子靠那些新玩意赚到了多少。 　　总之，不缺他这张卡。 　　“等到启年毕业接管顾氏，我就能提前退休，带你环游世界了。” 　　顾权美滋滋地搂着老婆，欣慰道。 　　沈宁清觑了丈夫一眼，叹气。 　　心想道，你怕是根本不知道，儿子急着把你踹下来是为了什么…… 　　- 　　顾棠和顾启年来到医院。 　　郁重远还是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顾棠拉住父亲宽厚的手，对系统说道：“我要使用‘双倍奖励卡’。” 　　【好的，现在为宿主启用卡片。】 　　系统知道顾棠的脾气，也不劝他额外奖励有多珍贵了。 　　它不太能理解人类这种脆弱的碳基生命体，居然会为了亲人，而损耗自己。 　　但这不影响它听宿主的话。 　　片刻后，顾棠松开手。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此时的郁重远两鬓的白发变黑了些许，气色也比刚才更好，甚至不像是昏迷了十几年的，倒像是刚刚睡着，随时都会醒来的样子。 　　尹阮和医生刚巧进来。 　　医生给郁重远做了全面检查后，惊喜道：“心率和血压都恢复到正常人水平，越来越好了，苏醒是早晚的事。” 　　同时，又好奇地打量了顾棠几眼。 　　自从郁家这位小儿子回来，每一次探望，病人的病情就好转很多。 　　难道世上真有奇迹？ 　　对尹阮来说，能找到顾棠已经是奇迹，现在丈夫又日渐康复，她每一天都心怀感恩，更加大力支持顾棠做慈善，给糖糖福利院捐资捐物。 　　糖糖福利院中孩子数量有限，顾棠将资源整合起来，多余的往顾氏资助的其他福利院送。 　　这样一来，顾氏和郁氏的慈善事业莫名其妙地联合在了一起。 　　外界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巨头联姻了。 　　见过父亲和母亲，顾棠准备离开的时候，在病房门口遇见了一个生面孔。 　　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年龄应该和郁枭差不多，但脸上严严实实地带着一副口罩，看不出长相。 　　“阿荣？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尹阮站起来迎接，同时给顾棠介绍，“这是你堂兄，郁荣，他是我们郁氏业务部的负责人，经常全世界各地跑，比你大哥还忙，所以之前没能见到。” 　　顾棠还没说话，对方看见他眼圈却红起来。 　　“这是我小弟？！” 　　郁荣大步上前，想要拥抱顾棠。 　　被顾小少爷拦在前面。 　　郁荣一愣：“这位是？” 　　“这是顾氏的小少爷，棠棠能长得那么好，这些年多亏了顾氏。”尹阮提到儿子丢失的经历，不由得又抹了抹泪。 　　郁荣朝顾启年伸出手：“太感谢顾氏了，也谢谢顾小少爷照顾我们棠棠。” 　　顾启年垂眸盯了那只手几秒，并没有握上去，只是淡淡道：“不必客气。” 　　顾棠是他的人，他照顾天经地义。 　　不需要感谢。 　　郁荣倒是很会给自己台阶下，见人不跟自己握手，也不生气，笑道：“是我戴着口罩，不礼貌，但……我摘了，你们别害怕。” 　　说着，他低头将口罩摘下。 　　再抬起头，露出半张面目全非的脸。 　　顾棠在郁炀的手臂上看过类似的伤痕，是被火焰灼伤的旧痕。 　　只不过这痕迹出现在脸上，就是把人容貌活活毁了。 　　尹阮难过地说：“阿荣也是在那场火灾里受得伤……” 　　“大伯母别难受，我现在也挺好的。” 　　郁荣露过脸后，就又重新戴上口罩，看向顾棠，见人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讪讪地笑道，“抱歉啊，吓到小弟了。” 　　顾棠并没有被吓到。 　　听对方这么说，也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郁荣不愧是做业务的，很会审时度势，发现顾棠和顾启年对自己都不太热情，他也不勉强，浅浅聊了几句，就说：“我进去看看大伯。”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顾棠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启年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在想什么？” 　　顾棠偏头看他：“年年有天生不喜欢的人吗？” 　　“很多。” 　　顾启年想都不想地回答。 　　凡是吸引顾棠注意力的人，每一个他都不喜欢。 　　比如刚才那个郁荣，就让他觉得……非常讨厌。 　　顾棠：“……” 　　得，白问。 　　他都忘了，顾小少爷平等地讨厌身边的每一个人。 　　也就对他还好点。 　　想到这点，顾棠心里又甜滋滋的。 　　顾小少爷对他和对别人都不一样！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顾启年望着少年的侧脸。 　　顾棠缓缓吐了口气：“我不喜欢刚才那个人，但不知道原因，就是很不喜欢。” 　　“郁荣？” 　　见顾棠点头，顾启年勾起唇，“我也很讨厌他。” 　　“让我们一起讨厌他。” 　　顾棠笑起来：“你幼不幼稚？” 　　只有小朋友才会拉小伙伴一起讨厌不喜欢的人和事。 　　不过，本来顾棠还因为自己莫名其妙讨厌别人而感到有些抱歉，听顾小少爷这么一说，他找到了些许共鸣，心情也变好起来。 　　顾启年望着少年恢复明媚的脸，想了想问道：“……你有天生喜欢的人吗？” 　　“有啊。” 　　顾棠答得很爽快。 　　顾启年墨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亮：“谁？” 　　顾棠垂下小脑袋，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害羞又腼腆地说：“还用问吗？” 　　“当然是年年。” 　　一瞬间，顾小少爷仿佛听见自己心里有烟花绽放。 　　然而不等他开心超过一秒。 　　就见顾棠掰着手指头，说道：“还有奶奶，小叔，顾叭叭，沈姨姨唔……” 　　顾启年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别说了。” 　　再念下去，族谱该报完了。 　　作者有话说： 　　棠棠：喜欢全家人！ 　　顾年年：…… 　　———————————————— 第69章 　　顾启年羡慕那张面具, 还羡慕自己正捂在顾棠嘴巴上的手。 　　掌心中的两瓣唇，柔软濡湿。 　　他却碰不得。 　　顾棠对捂嘴这种尺度的亲密接触不排斥，但隔着面具的亲吻就超过了。 　　从那天起, 顾棠躲了他很久，甚至让他开始担心, 会不会人还没开窍, 就已经要被他吓跑了。 　　也就是晕倒后被他带回家的这阵子，顾棠才重新放下戒备。 　　再往后，他要加倍小心，在没有得到十拿九稳的回应前，不能随便碰人。 　　顾启年这样想着, 更加急切地想要得到回应。 　　“顾棠。” 　　他刚才问错了。 　　想问的其实是“你最喜欢谁”。 　　但要是从顾棠嘴里蹦出来的名字不是他, 恐怕他会更崩溃。 　　所以，当少年仰起头, 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时。 　　顾启年摇了摇头：“不, 没什么。” 　　顾棠只当顾小少爷在逗他, 也故意大喊了一声“年年”，就抬头望天, 假装无事发生。 　　“……” 　　瞧他这副幼稚的玩闹模样, 顾启年忽然想起什么, “伯母说，你在六月出生。” 　　顾棠两眼一眯：“怎么？你不想跟我一起过生日了？” 　　“不是。” 　　顾启年垂眸, 狭长的眼尾朝上微微翘起, 嘴角出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趁着顾棠没有防备，抬手摸了摸少年软嫩的脸颊, “只是按照实际年龄, 你快要成年了。” 　　他的宝贝终于要长大了。 　　顾棠不知道他成年, 顾小少爷在兀自开心什么，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转眼间，到了五月。 　　郁重远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 　　医生说，距离苏醒只差临门一脚。 　　顾棠有些着急，想要再次分享生命值给父亲，被系统阻止。 　　【宿主，你省省吧，你的生命值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经不住这么耗！就快要体测了，你难道又想跑晕过去？】 　　系统苦口婆心地劝。 　　顾棠觉得有点道理，决定先考完体测，再多做几个任务，赚点生命值。 　　想到晕倒以后的那段时间，动不动就被顾小少爷抱来抱去的，他自己都觉得脸热。 　　最近顾小少爷也很奇怪。 　　变得非常粘人。 　　当顾启年每日第N次问顾棠陪不陪他去篮球队训练时。 　　顾棠转过头，托腮看着他：“年年，你该改名叫‘顾粘粘’。” 　　像只超级粘人的大狗狗。 　　顾启年也不反驳，一下课，就将顾棠连人带书包卷一卷带去了篮球馆。 　　“啊啊啊！好帅！！！” 　　顾棠坐在篮球队员的休息区，距离观众台有一段距离，都能听见身后有女生在尖叫。 　　顾小少爷刚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男主真讨厌！】 　　【又不是没人给他加油，干嘛非要喊你过来？！】 　　【宿主，你说男主是不是就想让你知道，他有多受欢迎？】 　　系统非常阴谋论地在顾棠脑子里碎碎念。 　　却听宿主相当不争气地，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年年就是很帅啊。” 　　一边说，还一边把人刚才投篮的动作画下来了。 　　【……】 　　系统原地气死。 　　缩进顾棠脑子里，自闭去了。 　　球场上。 　　顾启年刚结束了阶段训练。 　　一停下来，就朝顾棠所在的位置看去。 　　瞧见少年乖乖地坐在那里没有离开，见他看过来，还朝他招了招小手，可爱得让人心软。 　　顾启年微微勾起嘴角，觉得刚才的训练一点儿都不累。 　　“刚才那球真漂亮！” 　　篮球队长走过来，拍了拍顾小少爷的肩膀，“保持这个状态，五中那几个不是我们的对手。” 　　顾启年的视线没从少年身上挪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篮球队长试探着问道：“真要退队？其实以你的成绩，就算打到高三也……” 　　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启年摇了摇头。 　　他视线不错地盯着休息区的某一处，说道：“我和顾棠说好了一起高考，以后上同一所大学，高三这年，我要陪他，没时间来队里训练。” 　　篮球队长莫名被秀一脸：“……” 　　干笑了几声，篮球队长揶揄道：“人家两口子也没你们兄弟俩这么黏糊的。” 　　顾启年不置可否，嘴角上翘地笑了笑。 　　“也就提到你哥，你笑得还像个人……” 　　篮球队长心想，他的优秀队员要跑了，问题是，以后顾启年不来，那顾棠肯定也不会来篮球队。 　　于是，再次帮自家妹妹努力一把，“那个，我妹想要一下你哥的联系方式……” 　　这回，顾启年终于转头看他了。 　　目光冷得像是两把冰剑。 　　妹妹是重要，但比赛和命更重要啊！ 　　别说顾启年这眼神像要鲨了他，离了顾小少爷，这次和五中对抗，想要获胜就难了。 　　篮球队长立马改口：“开个玩笑！玩笑而已哈哈哈！” 　　“并不好笑。” 　　顾启年落下冷冷的一句，撇开篮球队长搭在他肩上的手，迈步朝顾棠的方向走过去。 　　被留在原地的篮球队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啧，都那么大人了，哥俩还这么黏糊……” 　　顾启年一走过去，长相可爱的少年立即蹦起来，给人递水，还把手里不知道什么画递给他看。 　　少年皮肤白皙，笑容很讨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只望着顾启年一个人。 　　“……” 　　没人递水的篮球队长，莫名感觉自己被塞了一颗酸溜溜的大柠檬。 　　偏偏这时别的队员走过来，瞅着小哥俩的方向，啧啧嘴：“好奇怪，明明顾棠不是女生，但我怎么有点羡慕顾启年那小子？” 　　另一个队员也附和：“不瞒你说，其实我也……” 　　主要是少年的笑容太甜了。 　　看他笑一笑，治愈一切身心疲惫。 　　篮球队长拍了俩队员一人一巴掌：“你们是变态吗？” 　　队员委屈：“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孤苦伶仃没人陪！” 　　另一个队员点头：“你妹都不来看你。” 　　篮球队长：“……” 　　气得队长哐哐灌篮。 　　篮球馆里，篮板被队长砸得地动山摇。 　　顾棠和顾启年这边却岁月静好。 　　顾小少爷正在喝水，因为刚训练完的缘故出了不少汗，沾湿的碎发贴在额头上，狭长的眼尾微微泛红，高挺的鼻梁上浸出些许汗珠。 　　随着喝水的动作，顾小少爷喉结滚动。 　　虽然容貌极其精致艳丽，但因为身高和气质的原因，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荷尔蒙爆棚。 　　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顾小少爷是学生会长，又性格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自断了桃花，恐怕都不是招蜂引蝶那么简单。 　　顾棠站在对方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中。 　　被人遮得严严实实。 　　他其实不矮，和上辈子一样，也长到了一米八的身高，只是骨架偏小一些。 　　但在顾小少爷面前，体型差就极其明显。 　　就连手和脚都比顾小少爷小了一大圈。 　　想到对方可以轻松把他抱起来，随便带去任何地方，甚至把他堵在墙角里，他就跑不掉…… 　　顾棠的脸颊有些发烫。 　　顾启年喝完水，一低头，就对上少年懵懵的眼神，红扑扑的小脸蛋。 　　四目相对。 　　顾棠倏然回神，偏开视线。 　　顾启年：“？” 　　不明白顾棠为什么好端端的又开始躲他。 　　顾启年往前迈了一步。 　　果不其然，顾棠眼神乱飘，状似不经意地朝后退了一步。 　　顾启年：“！” 　　经历过被顾棠躲着的那段日子，虽然不长，但对他来说和度日如年没什么分别。 　　有过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 　　但问题是他今天什么过分的举动都没做…… 　　顾启年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低头看了眼。 　　球衣上汗津津的。 　　顾小少爷用洁癖的脑子思考了一下，怀疑顾棠是不喜欢有汗的衣服。 　　于是，他二话不说脱掉球衣。 　　观众区域立即爆发出一阵尖叫，还有几声口哨音。 　　顾棠更是在超近距离被希腊雕塑一般的完美身材狠狠暴击，手忙脚乱地抓过顾小少爷的外套，将人身体裹住：“不要乱脱衣服啦！” 　　顾启年低头，望着面红耳赤的少年：“我去冲个澡？” 　　挺正常的一句话。 　　顾棠听着却觉得很别扭，脸蛋更红了，推着人走：“你去你去！” 　　反正不要顶着腹肌和人鱼线在这里招摇过市！ 　　把顾小少爷打发走了，顾棠捡起对方脱下来扔在椅子上的球衣，因为被汗水浸湿，薄薄的球衣显得有些重，上面“7号”的字样颜色也被汗水加深。 　　不知为何，顾棠拎着这件衣服，感觉脸颊越来越烫。 　　手指和球衣相触的皮肤像是要被灼伤似的。 　　他飞快地将球衣叠好，放在膝盖上，乖乖坐回凳子等顾小少爷。 　　这时，有人凑过来跟他打招呼：“嗨。” 　　顾棠知道这是篮球队的队长，也对人礼貌地招招手，弯起眼睛：“队长好。” 　　篮球队长本来不太理解自家妹妹为什么对顾棠如此迷恋，这会儿忽然就明白了。 　　这孩子是真可爱啊！ 　　手小小脚小小，到处都小小的，秀气又漂亮。 　　笑容暖人心窝，像个灿烂的小太阳。 　　忽然间，他也明白为什么顾启年那么宝贝顾棠了。 　　要是他家也有个像这样的兄弟，他也得栓裤腰带上守着，不然一不留神，就被人拐走了。 　　为了全队的和谐，也为了自己不被顾启年的冰剑刺死，篮球队长没跟顾棠提自家妹妹的事，只说请顾棠多多支持顾启年，多支持他们篮球队。 　　“你在的时候，顾启年状态最好，和五中这场是我们赌上信念的决战，希望你能到场。” 　　篮球队长诚挚地发出邀请。 　　顾棠点头：“嗯，我会来的。” 　　年年的篮球告别赛，他当然不能错过。 　　说着，低头摸了摸顾小少爷的球衣。 　　篮球队长见了，感慨道：“七号，他穿了两年，一中史上最高分的MVP，荣誉球员，说放下他就放下了，可真舍得……” 　　队长心想恐怕顾棠都不知道，顾启年是为了陪他学习，才不打篮球了。 　　但想想是兄弟俩自己的事儿，他也没多嘴。 　　只捏了捏拳，说道：“总之这次比赛，七号在，信念在！我们必赢！” 　　……信念？ 　　顾棠记起自己好像还有个“摧毁男主信念”的任务没完成。 　　【好机会啊宿主！提示都送到家门口了！】 　　系统非常激动。 　　这不就是饿了给饭，困了送枕头。 　　它家宿主不仅效率高，运气还贼好！ 　　但顾棠不答应：“不要，我不能破坏年年的告别赛。” 　　系统着急，他也不理。 　　顾启年在篮球馆配备的浴室里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就看见篮球队长坐在顾棠的旁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想到队长三番五次想撮合妹妹和顾棠。 　　顾小少爷就心火燎原，蹙眉上前，拉了人就走。 　　“等下！球衣！” 　　顾棠一站起来，球衣从膝盖滑在地上。 　　他惊呼一声，挣脱开顾小少爷的手，俯身将七号球衣捡起来，仔细地抖了抖灰，重新叠好抱着，才说，“好了，我们走吧。” 　　少年一双眉眼弯成两个月牙，丝毫不嫌弃地将汗湿的球衣抱在怀里。 　　见他这样，顾启年的心情又奇迹般地变好了。 　　甚至眼尾都晕开了一丝笑意。 　　- 　　在高中篮球联赛之前，全体高二学生先进行高考体测。 　　体测不计分，只有合格和不合格的区别。 　　考不过还得在高三参加补考。 　　可怜小眼镜段正宇已经靠数学竞赛拿到了保送名额，却卡在了体测上。 　　1000米的距离对他来说难于登天。 　　顾棠安慰他：“别怕，我陪你跑。” 　　小眼镜揉了揉眼睛，委屈道：“可是棠棠的水平也不稳定，上回你跑了倒数第一，还晕倒了……” 　　顾棠：“……” 　　没事，他还有招。 　　“年年陪我们跑！” 　　顾棠顺手把顾小少爷拉下水。 　　反正高考体测没有高低分概念，只要过关就行，速度慢也没事，慢慢跑还不浪费生命值。 　　他陪小眼镜慢慢跑，让顾小少爷在旁边把控速度，肯定能过关。 　　小眼镜撇撇嘴：“顾启年能答应吗？” 　　“能。” 　　顾棠自信地挺起胸脯，“我是他哥，我说的他还能不答应？” 　　吹牛的时候有多爽，求人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在小眼镜面前逞英雄一时爽，转头，顾棠就抓住顾小少爷的胳膊，讨好地晃了晃：“年年最好了，会答应的对不对？” 　　他这也是为了给顾小少爷和小眼镜打下坚固的友谊基础。 　　这样一来，就不会出现原书中，未来的顾大佬请不动数学家小眼镜的情况。 　　在他被男主彻底“摁死”之前，他要为顾小少爷铺一条康庄大道。 　　让人平平稳稳地朝前走，他也就能放心地离场了。 　　顾启年不知道顾棠的心思，只是看着少年乖巧的笑脸，心就软了，对方还轻轻摇晃他的手臂，对他温声软语。 　　面对这样的顾棠，他什么都能答应。 　　嘴上却故作深沉地说道：“在外面不许撒娇。” 　　顾棠没骨头似的靠着他的肩膀，黏黏糊糊地说：“那回家撒，你先答应。” 　　“……” 　　顾启年喉结一沉，喉咙里滚出来一个字，“……好。” 　　有顾小少爷陪跑，顾棠和小眼镜都顺利通过了测试。 　　段正宇高兴地一把抱住顾棠：“谢谢棠棠！我自己练习的时候，就没有一次是不超时的！” 　　然而，不等顾棠回抱他，人就被拉走了。 　　顾启年将顾棠揽在怀里，冷冰冰地说道：“口头谢谢就行了，少动手动脚。” 　　“……” 　　小眼镜气死了。 　　顾启年这家伙从小就跟他抢棠棠！ 　　上小学，明明他和棠棠是同桌，被顾启年活活抢走；后来学游泳，明明是他先发现棠棠溺水，也是顾启年抢着救援；上次棠棠跑步晕倒，他先要扶，又被顾启年抢走。 　　现在他体测过关，想抱一下棠棠都不给！ 　　啊！顾启年可真讨厌！！！ 　　顾棠还不知道，在他的努力下，小眼镜越发讨厌顾小少爷，以后会帮顾氏的忙，完全是看他的面子。 　　此时，刚跑完步的顾棠被带去了篮球馆的休息室。 　　趴在长凳上，享受顾小少爷帮他做拉伸按摩。 　　“运动后不好好放松，明天动都动不了。” 　　顾启年低声说道。 　　顾棠对顾小少爷的话深表同意，他平时不爱活动，忽然跑个一千米，身体确实很紧绷。 　　这几年，顾小少爷也不知为了什么，拼命精进按摩技术。 　　已经能达到专业水平。 　　虽然按得时候还是很酸爽，但相当有效果。 　　忍过开始的酸痛，最后的放松按摩，顾小少爷手法很绝，舒服得能让人睡过去。 　　顾启年垂眸，一双大手覆在少年纤细的腰背处，一边按一边试探地问：“舒服吗？” 　　顾棠舒服得眼睛都睁不开。 　　身体软软地趴在长凳上，听见顾小少爷问话，才软绵绵地应声：“嗯，舒服……” 　　顾启年眸光一闪：“所以你最喜欢谁？” 　　“？” 　　顾棠觉得两个问题之间没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他顺势说：“年年？” 　　顾启年挑眉：“你很不确定？” 　　顾棠轻咳一声，换了个语调：“年年。” 　　肯定语气，代表他最喜欢的就是年年。 　　果然，顾小少爷对这项答案非常满意。 　　两只手把他按得更舒服了，顾棠半阖着眼睛，懒洋洋地发出了一声满足地喟叹。 　　他不知道，身后的人在听见他的声音后，眸色渐渐深沉。 　　“其实我还能让你更舒服。” 　　顾小少爷的嗓音似乎带着某种蛊惑，贴在他的耳边低语道，“但可能会让你生气，如果我做了，你会不会就不最喜欢我了？” 　　顾棠被对方的手按得五迷三道，晕晕乎乎地问：“更舒服……为什么我会生气？” 　　顾启年盯着少年两片漂亮的肩胛骨，视线顺着腰背一直滑到尾椎处。 　　默了片刻，他换了种问法：“我做什么事，在你看来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唔……” 　　顾棠用仅存不多的清醒脑细胞思考着。 　　他作为炮灰假少爷，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反向激励男主，最后被男主“摁死”。 　　既然“被男主摁死”这个结局，他都接受了。 　　他实在想象不出，顾小少爷做什么别的事，会让他无法原谅。 　　于是，顾棠慢吞吞地说道：“只要不伤天害理，不违法犯罪，年年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 　　顾启年俯下身，几乎快要吻到少年修长的后颈，“你说的，要记住。” 　　“不对！还有一件不能做！” 　　听见少年的话，顾启年动作一顿。 　　他凝视着面前那片奶白色的皮肤，哑声道：“什么？” 　　被对方的鼻息喷在脖子上，顾棠有些痒痒地抬手挠了挠，语气认真地说：“伤害自己的事不可以做。” 　　他差点忘了。 　　原书里，未来的顾大佬为了成功，没少伤害自己。 　　为了干掉竞争对手，几天几夜不睡是常事，为了保持清醒，甚至还用药物吊着精神。 　　身体坏了，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他不想看顾小少爷走上那条道。 　　顾启年直起身子，爱怜地摸了摸被少年挠红的那片皮肤：“……要是，我想伤害的人是你呢？” 　　他当然舍不得伤害顾棠。 　　但他的欲念快要压不住了。 　　弄不好哪天，就会像刚才那样…… 　　想要亲吻面前的少年。 　　想要占有他，吞噬他，将人困在身边，永远都不让他离开。 　　那样疯狂的行为毫无疑问会吓到顾棠。 　　“你才不会。” 　　顾棠没回头，下巴搁在手背上。 　　他不认为顾小少爷会伤害他，倒是他……为了完成任务，可能会伤害顾小少爷。 　　想了想，顾棠问道：“年年，球衣对球员来说，算信念吗？” 　　顾启年不知道顾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他：“算吧，有些队员对球衣看得很重，还会把球衣号码当做自己的幸运数字。” 　　顾棠心下一沉，追问：“那你呢？要是球衣不见了，会影响发挥吗？” 　　顾启年垂眸看着他，轻轻揉捏着少年天鹅般的颈项：“你不在，才会影响我发挥。” 　　“你会来看我的比赛吧？” 　　顾棠开心地点点头：“当然了！” 　　太好了。 　　对顾小少爷来说球衣不是关键。 　　那……被他拿走了，问题也不大？ 　　得到顾棠肯定的回答，顾启年弯了弯唇：“说好了，不许反悔。” 　　“嗯，不来是小狗。” 　　顾棠被揉捏得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 　　顾启年哄他：“困了就睡。” 　　在顾小少爷的蛊惑和灵活的手指下，顾棠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后颈和肩膀上传来柔软濡湿的触感，好像被人十分珍惜地轻轻吻过。 　　但等他醒来，就见顾小少爷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看书。 　　顾棠红着脸挠了挠头。 　　难不成他大白天也会做见不得人的梦了？！ 　　篮球联赛前夜。 　　一道影子悄悄摸进顾宅二楼，顾小少爷的房间。 　　顾棠头回在这个家里当贼，紧张得汗毛战栗，而他要偷的东西是—— 　　顾小少爷的七号球衣！ 　　【宿主别怕！拿了球衣我们就跑！想想任务奖励，又是100点生命值呢！】 　　系统给他打气。 　　顾棠咬咬牙：“对！” 　　分给父亲一半生命值，说不定父亲就能醒来了。 　　反正顾小少爷都说了，球衣不重要，不如让他拿来完成任务。 　　这个房间对顾棠来说熟门熟路，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他清清楚楚，一闪身钻进衣帽间，轻松拿到顾小少爷的球衣。 　　但到底是第一次做贼。 　　没有经验。 　　顾棠把球衣拿到手里，才骤然想起，自己没准备藏球衣的地方。 　　万一被人看见问起来，他怎么说啊？ 　　想了想，将球衣叠成豆腐块，揣进自己衣服里。 　　几分钟后，顾棠狗狗祟祟地从衣帽间出来，哪知刚一转身，就撞进一个宽阔怀抱里。 　　顾棠：“！！！” 　　“你在干什么？” 　　将人扶稳，低头看着少年像是怀了三个月宝宝的小肚子，以及衣服下摆露出的一角球衣。 　　顾启年从唇缝里溢出一声笑：“呵。”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沉思）：他偷我球衣，他一定喜欢我。 　　—————————————— 第70章 　　顾启年的笑声很轻, 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很清晰。 　　顾棠紧紧捂住藏在衣服下的球衣。 　　“别藏了，都看见了。” 　　顾小少爷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更让顾棠觉得刚才那声像极了冷笑。 　　顾启年注视着他, 幽幽道：“藏了什么，自己拿出来吧。” 　　“……” 　　顾棠知道躲不过去了。 　　不情不愿地掀开衣服下摆, 从里面掏出一件球衣。 　　他垂着脑袋, 没发现顾小少爷的视线根本没有在看球衣，而是落在他的腰腹上。 　　少年的腰部纤细柔韧，没有一丝赘肉，也没什么肌肉，白皙又细腻, 像一块柔软的奶糕。 　　顾启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喉结上下滚了滚。 　　顾棠两手攥着球衣，听见系统发出一道提示音—— 　　【宿主完成‘偷男主东西被发现’成就, 奖励生命值10点, 剧情币一枚！】 　　顾棠一愣：“这还有成就？” 　　【当然了！你可是炮灰假少爷, 做坏事才是常态！这也是在男主雷区蹦迪的一部分！】 　　顾棠叹了口气：“好吧，有一点算一点。” 　　只要不是真的做坏事伤害顾小少爷, 哪怕只奖励10点生命值也是好的。 　　“那另一个任务呢？”他问。 　　【哪个？】 　　听系统的电子音好像很茫然的样子, 顾棠感觉有一丝不妙：“就奖励高的那个, ‘摧毁男主的信念’不是还没有完成吗？” 　　他明明已经拿走了代表信念的球衣，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抱歉哦宿主, 主脑并没有判定那项任务, 还需要继续努力。】 　　顾棠：“？” 　　不能判定，难道是因为被发现了？ 　　【不, 因为球衣不是男主的信念, 宿主弄错目标物了。】 　　听系统这么一说, 顾棠想明白过来：“对哦……” 　　他问过顾小少爷的，对方说球衣不算信念，只要他去看比赛就行。 　　怎么还盯着球衣下手呢？ 　　真糊涂…… 　　对此，系统也表示非常无奈。 　　【宿主被动做任务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就把任务完成了，主动做任务就很容易出岔子……】 　　顾棠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宿主以后还是摆烂吧……】 　　顾棠：“……” 　　“哼！” 　　没忍住哼出一声，被顾小少爷听见了。 　　“哼什么？” 　　顾启年好笑地望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少年，“遇事不决就撒娇？” 　　顾棠不明白顾小少爷为什么总说他撒娇，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反驳：“我没有……” 　　说话声音软软黏黏的。 　　尾音像是带着小钩子，在人心尖上轻轻挠过去。 　　顾启年伸出手，握住少年的尖下巴，将人脑袋抬起来：“还在撒娇。”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剩下一臂不到。 　　顾棠看着越来越近的顾小少爷，以及对方色泽殷红的薄唇，内心警铃大作，慌乱地偏开脑袋。 　　顾启年也不勉强他，朝他伸出一只手。 　　顾棠瞄了那只摊开的手掌一眼，略带腼腆地轻轻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顾小少爷不动声色地握住少年的手，另只手又伸出来，手指弯曲招了两下：“拿来。” 　　“！” 　　原来顾小少爷是要球衣，不是要跟他拉手。 　　顾棠飞快地将球衣塞到对方手上，挣了挣，却发现无法将自己的手从顾小少爷掌心里挣出来。 　　顾启年左手牵着少年，右手抓着球衣。 　　球衣上还残留着顾棠的体温。 　　和顾棠的手一样，暖暖的，很柔软。 　　“为什么藏我的球衣？” 　　只有顾启年自己知道，对于这个问题，他期盼得到怎样的答案。 　　他也拿过顾棠的东西。 　　那只顾棠睡觉时总爱抱着的小熊，就被他拐去S国，随身携带，暂时作为顾棠的替身。 　　没人比他更明白，偷偷拿对方的贴身物件，是想要做什么。 　　他向前逼近一步，将少年抵在衣帽间的小门上。 　　顾棠没地方躲，一只手还被人攥着，只好含糊道：“我有用……” 　　“什么用？” 　　顾小少爷步步紧逼地追问。 　　顾棠也不能说是为了完成剧情任务，但什么都不解释，又偷偷拿顾小少爷的球衣，就显得很变态。 　　瞧着少年犹豫的样子，顾启年的眼皮跳了跳。 　　顾棠单纯懵懂，自然不可能拿他的球衣做他想的那种事。 　　事实上，如果顾棠能那么快开窍倒好了…… 　　顾启年知道问不出东西，干脆改口问：“你错没错？” 　　顾棠乖巧道：“错了。” 　　就算他和顾小少爷不分彼此，偷拿人家球衣也不对。 　　他借着两人牵手的动作，晃了晃对方的手：“年年不要生气。” 　　少年总是这样无意识地在他面前撒娇。 　　顾启年深吸一口气：“我没生气。” 　　“你有！” 　　顾棠指了指他的鼻子，“你呼吸都变重了，热乎乎的。” 　　“……” 　　顾启年喉结微动，瞅着眼前的人，没办法解释自己呼吸为什么变重，他狠狠舔了下牙尖，说道，“错了就要受罚。” 　　顾棠紧张地瞥了顾小少爷的胳膊和手一眼：“……怎么罚？” 　　他们俩一个每天早起锻炼还打篮球，另一个每天最大的活动量就是吃饭和洗澡。 　　不说别的，他的胳膊就比顾小少爷的细了一大圈，手也小很多，要是顾小少爷狠心揍他一顿……不吹牛，他还真打不过。 　　不过从小两人玩闹，顾小少爷都让着他。 　　今天也不会跟他较真吧？ 　　顾棠这样想着，忽然眼前一黑，呼吸一窒。 　　等回过神来，顾小少爷已经把那件七号球衣套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体格不同，顾小少爷穿着十分合身的球衣，到顾棠这儿就变成了“裙子”。 　　上半身背心款式，过长的衣摆晃里晃荡地盖在大腿处。 　　顾棠扯了扯过于宽松的球衣。 　　“明天就穿这件，来看我比赛。” 　　落了这么一句，顾启年就转身走了。 　　顾棠：“？” 　　这也算惩罚？？？ 　　- 　　次日，顾棠才发现，顾小少爷这招确实是惩罚！ 　　下课后。 　　小眼镜兴冲冲地抱着几张数学卷子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段正宇：“棠棠，顾启年今晚自习课也不在吗？我坐你旁边！” 　　最近顾小少爷晚自习时间都在篮球馆集训，小眼镜就趁机过一把顾棠同桌的瘾，只要顾棠不跟着顾启年走，他就来顾棠旁边坐。 　　已经是五月下旬了，江城的气候热起来。 　　有些同学已经开始穿短袖了，顾棠却严严实实地套着长袖校服，衣服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处。 　　“你很冷吗？” 　　段正宇伸手去拉顾棠的衣服，“怎么穿那么多啊？” 　　顾棠蓦地避开，下意识地将已经不能再拉高的拉链又往上提了提，好像校服里面穿了什么不能看的。 　　对上小眼镜懵懵的视线，顾棠摇摇头：“今晚我要去看年年比赛。” 　　言下之意，他也不上晚自习了。 　　小眼镜立即被引开了注意力，表示很不赞同：“都要高考了，看什么比赛啊？” 　　他话音刚落，肩膀被人搭住。 　　正牌同桌宋晨站在身后，笑眯眯道：“反正你保送，走，一起看比赛去。” 　　说着，也不管小眼镜发出“哎哎哎”的抗议声，拉着人就走。 　　顾棠手里攥着拉链头，跟在后面。 　　刚下了一层楼，在楼梯转角处遇到朱旭和谢浅。 　　朱旭大嗓门，老远就招呼起来：“走啊！去看顾启年的篮球告别赛！” 　　谢浅心细一些，也知道顾棠向来怕热不怕冷，瞅着他，疑惑地问道：“你穿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里面还穿了啦啦队的小裙子？” 　　他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顾棠的脸颊竟然泛红起来。 　　“你真要给顾启年当啦啦队？”谢浅好奇地伸出手，勾住顾棠的校服领子，想看看里面穿了啥。 　　被宋晨一巴掌拍掉手。 　　谢浅委屈巴巴的：“宋哥，你心疼点儿我，我这手可贵了。” 　　“反正你也保送了，暂时打残了都没事。” 　　宋晨笑容不变。 　　余光瞄了顾棠一眼，发现顾棠脸红到脖子根。 　　宋副会长开始担心。 　　他们会长不会真的丧心病狂到要顾棠穿啦啦队的小裙子吧？！ 　　- 　　高中篮球联赛，江城一中对战五中，主场被安排在了一中篮球馆。 　　比赛前，五中的大巴车缓缓停在篮球馆前。 　　身材高大的五中篮球队长跳下车，立即引来一中学生的侧目。 　　“好高啊……” 　　“五中实力很强的样子哎……” 　　“我们能赢吗？” 　　耳朵听见一中学生的碎碎议论，五中队长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笑容，给自己队员们打气：“听见没？我们的实力有目共睹，今天一定要赢！” 　　五中队员们：“赢！” 　　有队员好奇，小声问道：“队长今天的士气为什么格外高涨？” 　　立即有了解内幕的队员回答他：“因为队长喜欢的人在一中，嘻嘻。” 　　“队长喜欢谁啊？” 　　“去年暑期那部电影看了没？演九皇子的那个，小九。” 　　“队长手机桌面一直是他，都舍不得换……” 　　几个队员头靠头在一起咬耳朵，话说了一半，被队长从后面一人给了一巴掌。 　　五中队长：“少在这里嚼舌根，都给我热身去！” 　　在比赛前，多少都要了解一下对方队伍里的王牌，五中队长叮嘱队员们：“一中综合实力比我们略弱，但他们的7号据说很强，一会儿探探7号的底，盯死他。” 　　众队员：“吼！” 　　等手下队员们全都跑去热身了，五中队长摸出手机，摁亮—— 　　屏幕上出现一张九皇子的剧照图。 　　少年容貌清秀，长衣玉冠，一笑起来，一双眼睛就弯成了两个月牙儿。 　　五中队长看了一会儿，傻笑着将手机塞回兜里。 　　不知道小九会不会来看比赛。 　　他要好好表现！ 　　- 　　顾启年给顾棠和众同学留了最靠前的一排座位，以便于近距离观赛。 　　顾棠一坐下来，就看见顾小少爷正在不远处热身。 　　顾小少爷身上的球衣是“17号”。 　　原因很简单。 　　7号球衣在他身上…… 　　顾棠下意识地攥紧校服领口，金属拉链都在手掌中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这时，顾小少爷抬眸朝他这里看过来。 　　一双冷艳犀利的眉眼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变得柔和下来，眼尾勾出了一抹笑意。 　　“……”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感觉更热了。 　　脸红红地坐在观赛台上。 　　与此同时，五中队伍入场。 　　五中队长眼力不错，一下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坐在前排的顾棠，顿时双眼放光。 　　队员颇为担心：“队长，你当心美人计啊……” 　　“一中是不是知道你喜欢？不然为啥让人家坐那么前面？” 　　“抗议！这不摆明着想扰乱军心吗？！” 　　不出意外，一人又被抽了一巴掌，五中队长狠狠道：“你们几个活腻了就直说！” 　　队员们立即闭上嘴巴，敢怒不敢言。 　　有靠谱些的五中队员在场上扫视了一圈，提出疑问：“怎么没看到7号？那边倒是有个17号……” 　　五中队长瞥了17号一眼，不屑地“啧”了一声：“小白脸打什么篮球，回头碰着摔着不会哭吧？” 　　队员们哈哈大笑起来。 　　五中队长看了一圈，确实没瞧见传说中的7号，心想，搞不好一中把7号当成秘密武器，舍不得太早拿出来。 　　“不重要，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上场就盯死7号！” 　　出乎五中队长的预料，整个上半场比赛，7号都没有现身。 　　倒是17号那个小白脸让他刮目相看。 　　在两方打得不相上下的时候，17号竟然卡在上半场的最后一分钟，扔进了一个三分球。 　　上半场，一中比五中堪堪赢了一分。 　　“没事，一中实力不过如此。” 　　五中队长给队员们开小会，“我们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路数，下半场可以按着他们打。” 　　众队员：“五中必胜！” 　　顾棠坐在观赛台上，看看五中队员围成一个圈很团结的样子，又看看他们一中篮球队…… 　　别的队员倒也是团在一起，只有顾小少爷一人坐在板凳上喝水。 　　好像一匹孤狼。 　　“孤狼”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朝他这边看过来。 　　顾棠很清楚顾小少爷的实力，上半场太保守了，还不如平时训练的样子，很明显，顾小少爷在隐藏实力。 　　又或者说，只是单纯不想打那么累。 　　反正还没到关键时候。 　　顾棠捏起拳头，对着孤狼般的顾小少爷晃了晃，用口型说：加油！ 　　顾小少爷却一脸玩味地瞅着他，趁着没人注意，还对他眨了下右眼。 　　顾棠：“……！” 　　脸颊一下子烧起来。 　　没想到高冷如顾小少爷，竟也会露出这么……不正经的表情。 　　顾棠慌里慌张地看向别处，手指快把校服拉链搅掉下来了。 　　不久后，下半场正式开始。 　　然而打了还不到一分钟，意外发生—— 　　“砰————” 　　重重的撞击声，响彻整个篮球馆。 　　“年年！” 　　顾棠的惊呼声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掩盖住，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五中一个体格健壮的队员在跑动的过程中，忽然将一中17号队员狠狠撞倒，发力的动作全场都看到了，说不小心都没人信。 　　裁判立即喊停。 　　顾棠焦急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只见顾小少爷缓缓坐起来，地上有几滴血。 　　顾启年的手肘破了一块，伤口不算小。 　　裁判和一中队员过去将他围住，也有校医过去处理伤势。 　　顾棠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没过一会儿，人群散开，他看见顾小少爷又站了起来。 　　像是知道他会担心，顾小少爷第一时间向他这里看过来，冲他点了点下巴。 　　这是在告诉他“我没事，别担心”。 　　顾棠松了口气，气愤地扭头看向五中的肇事者。 　　看起来，五中队长在自行清理门户。 　　五中队长拎着队员的衣领，咆哮道：“谁他妈都别在我面前玩脏东西，回去跟你好好算账，滚板凳上去！” 　　那队员解释道：“队长，我就是想把17号弄下去，逼7号出来……” 　　五中队员都看出来了，这个17号也足够厉害，只要他在，一中的秘密武器7号不会登场。 　　但这场比赛是他们队长的告别赛了。 　　他们很清楚，队长有多么想和7号一决高下。 　　“用不着你们多事！我们要赢，要光明正大的赢！” 　　五中队长咬牙，“你，一会儿给17号道歉去！” 　　说完，发现自家队员目光涣散，一副被什么吓到的样子。 　　五中队长拍拍队员的脸：“傻了？” 　　“7，7号……” 　　队员指着观赛台上的某一处，表情呆滞，“队长，你手机屏保，是7号……” 　　“什么东西？” 　　五中队长顺着队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双目瞪圆。 　　只见顾棠脱掉了校服外套，露出7号球衣，只不过这球衣对他来说太大了，他把校服扎在腰上用来固定球衣，冲着一中篮球队大喊：“加油！” 　　五中队长：“？？？” 　　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那个17号勾起嘴角，和观赛台上的少年对望。 　　顾棠两只手凹成喇叭状：“年年，加油！” 　　顾启年：“收到。” 　　五中队长倏然反应过来，指着顾启年，骂了一种植物：“他是七号！！！” 　　“给我盯他！” 　　很可惜，之后的比赛中，顾启年没再给五中任何机会。 　　顾棠穿着他的球衣给他加油，再不拿出实力就不礼貌了。 　　只要顾启年认真起来，速度和体力都非寻常可比，加上他三分投篮异常精准，一中其他队员甘愿为他做好防守，孤狼融入狼群之中，现场几乎成了他的表演赛。 　　很快，一中的得分就让五中难以望其项背。 　　比赛的最后，以顾小少爷一个完美的投篮落下帷幕。 　　“哇！” 　　顾棠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兴奋地大喊，“年年好厉害！！！” 　　篮球馆内喧闹嘈杂，顾启年却像是听见少年的声音一般转过身来，冲人张开手臂。 　　周围的声音奇迹般的消失了，顾棠什么都听不到。 　　周围的人群好像也不见了，顾棠只能看见球场上冲他张开双臂的人。 　　整个篮球馆，好像只有他和顾小少爷。 　　顾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抱住了对方。 　　顾启年俯下身，微湿的脸颊贴在他的颈侧：“我打得好不好？” 　　顾棠踮起脚，用力撸顾小少爷湿了的狗头：“好好好！年年最棒了！” 　　他太开心了，以至于没发现伏在他颈间的人微微侧过脸。 　　状似不经意地用唇蹭过他的颈侧。 　　两人亲密无间，更没发现五中队长在一旁咬毛巾。 　　五中队员拍拍队长的肩：“可怜，队长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事业和爱情双完蛋了属于是……” 　　“队长，就这样给青春画上残缺的句号吧……”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五中队长吼完自家队员，亲自过去跟顾启年道歉，同时表示，这场比赛他输得心服口服。 　　- 　　“——干杯！！！” 　　一中篮球队长举起酒杯，“7号，就他妈是幸运数字！” 　　顾棠听得脸热，嘴巴叼着拉到领口的拉链头，垂着脑袋，盯着鼻尖。 　　顾启年靠在他身边，和篮球队长碰了杯后，浅浅喝了一口，转头问他：“球衣脱了？” 　　顾棠没抬起脸，只摇了摇头。 　　要是脱了，就不用把拉链拉得那么高了…… 　　“不热吗？” 　　顾启年伸手要帮他脱，顾棠往后一缩，攥着衣服直摇头。 　　比赛那会儿是一时热血，赛后他才不脱呢！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在臊什么。 　　小时候他和顾小少爷交换衣服穿是常事，两人衣服一模一样，梅奶奶也经常分不清谁是谁的。 　　也就是长大后，他和顾小少爷身材不同了，才各穿各的。 　　但他也经常拿顾小少爷的T恤和外套穿。 　　……为什么穿球衣就怪怪的？ 　　赛后庆功宴吃了一半，顾小少爷被篮球队长叫去和队员们庆祝了。 　　顾棠和同样过来蹭饭的几个小伙伴坐一桌。 　　朱旭把桌边的饮料捧上来：“来！没满十八的我们喝饮料！” 　　橙黄色的易拉罐，应该是橙汁之类的饮品。 　　顾棠拿在手里迟疑了片刻，他明明记得顾小少爷喝的饮料是红色罐子的，但眼见其他几位同学都吨吨吨喝起来，他就没多想，拉开罐子灌了几口。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口干舌燥的…… 　　顾启年回来的时候，就见顾棠毛绒绒的小脑袋趴在桌子上。 　　“顾棠？” 　　他将人扶起来，就见顾棠一直攥着的校服衣领敞开了，内里的球衣领口过大，露出一节形状漂亮的锁骨。 　　顾棠晕晕乎乎的，瞧他过来就弯起眼睛：“年年……” 　　“……” 　　顾启年捏起桌上的易拉罐一瞧，皱眉，“谁给他喝酒的？” 　　朱旭一脸无辜：“这是酒？” 　　宋晨晃了晃手里的罐子：“很淡，确实没喝出来。” 　　段正宇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我说怎么越喝越晕，还以为眼镜不合适了。” 　　“我喝着像果汁嗝……” 　　谢浅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顾启年：“……” 　　没一个靠谱的！ 　　一双手臂缠住他的脖子，顾启年一愣。 　　顾棠迷迷瞪瞪地抱上来：“好热啊，年年凉凉的真舒服……” 　　朱旭笑起来：“这还认得人，没事儿！” 　　“……” 　　顾启年一个都不想理，让队员和同学在这里继续吃吃喝喝，他结了账，就把顾棠抱走了。 　　要让教导主任发现顾棠喝酒，就麻烦了。 　　他把人背在身上，一路哄着，才终于带回宿舍。 　　路上，顾棠还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嘿嘿，年年有两个软耳朵！” 　　顾棠伸出三根手指头。 　　顾启年给他硬生生摁下去一根：“这才是二。” 　　“哦。” 　　顾棠迷迷糊糊地坐着，小脑袋一点一点，模样瞧着很乖。 　　顾启年给他拧了条毛巾，拿过来给人擦脸。 　　顾棠像小猫似的仰着脸，随他擦，乖的不得了。 　　“……”顾启年低下头，凑近看这张小脸。 　　哪知，胸前忽然被人抵住。 　　顾棠伸出两只手推他，脸也别开到一边：“太近了，你不要这样……” 　　少年表现出抗拒的态度。 　　顾启年低头看着抵在他胸口上的两只白嫩小手，心下蓦地一痛。 　　“不喜欢？”他问。 　　顾棠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叮——】 　　【恭喜宿主！‘摧毁男主的信念’关键剧情任务完成！奖励生命值100点！剧情币10枚！】 　　忽然听见两道电子音，顾棠揉了揉脑袋：“嗯？” 　　系统检测到宿主这会儿神志不够清醒，为了避免宿主在男主面前暴露信息，它没再搭话，默默退下。 　　顾棠听不到脑子里有声音了，又将注意力放在面前人的脸上。 　　啊，他怎么又梦见顾小少爷了？ 　　伸手捧住顾小少爷的脸颊，顾棠嘀咕道：“这样不好……” 　　顾启年听见顾棠说不喜欢自己，此时是心如死灰的状态。 　　结果，就听顾棠呐呐地念道：“总是梦见年年这么近，显得我很变态……” 　　顾启年：“？！！！”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上一秒）：他不喜欢我…… 　　顾年年（下一秒）：他说他会梦见我哎！ 　　———————————————————— 第71章 　　顾棠嘀嘀咕咕地嘟囔着, 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 　　顾启年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 　　他怕听错了，小心翼翼地凑近, “再说一遍……” 　　然而，刚一靠近, 少年就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顾棠拧起眉毛, 嘟着嘴巴，满脸的不高兴：“都说了，叫你不要再过来了！” 　　他似乎想要表现得凶一点，但一双圆眼睛水濛濛的无法聚焦，两腮也驮红一片, 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 　　大概是知道自己推不开面前的人, 顾棠凶完以后，又委屈起来：“你快走, 我不是变态呜呜呜……” 　　他真的不能再对顾小少爷做奇怪的事了。 　　所以请顾小少爷快点离开, 不要出现在他的梦里！ 　　“你不是。” 　　顾启年抱住自以为陷入梦境的少年, 手掌在人后背上轻拍，温声低语地哄, “就算梦到我也没什么, 这很正常, 别害怕。” 　　忽然被人抱在怀里，顾棠愣住。 　　他这个梦好真实啊。 　　顾小少爷结结实实的, 还有体温…… 　　见少年一动不动, 顾启年凑到人耳边，小声蛊惑道：“你会梦见我, 只是因为喜欢我, 对不对？” 　　顾棠懵懵的, 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 　　这几秒的时间，对顾启年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半晌后，少年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嗯！” 　　顾棠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靠着人软绵绵地说：“最喜欢年年……” 　　“有多喜欢？” 　　顾启年抱紧他，脸埋在少年的颈项间，贪婪地嗅着他的身体。 　　“很喜欢很喜欢……” 　　顾棠呐呐地说道。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用脸颊在顾小少爷的下颌上蹭了蹭，好像小动物之间表现友好的方式。 　　这世上没什么比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还要令人愉悦。 　　活了两辈子，顾启年头一次知道何为“欣喜若狂”。 　　他感觉到顾棠软软的脸颊在轻蹭自己，他还想听他多说一些，于是问道：“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顾棠想都没想，弯起一双好看的眉眼：“年年好看！” 　　顾启年翘起嘴角：“还有呢？” 　　顾棠又蹭了蹭他，笑眯眯地说：“年年对我好！” 　　“算你有点良心。” 　　顾启年嘴角笑容绽开，将人搂得更紧，手指按在少年脊背弯出的凹陷处，轻轻抚着，“还有呢？” 　　“年年……” 　　顾棠被摸得很舒服，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年年耳朵软！” 　　顾启年：“？” 　　不等他反应，顾棠忽然头一偏，咬住了他的耳朵。 　　耳垂上传来一阵柔软濡湿的感觉。 　　顾启年喉结重重一沉。 　　顾棠的牙尖咬着人耳垂，又怕把顾小少爷咬坏了，叼了一会儿后又伸出舌尖碰了碰，最后像小鱼吃食似的在那片薄薄的软肉上嘬了几下。 　　这才满意地放开对方。 　　顾启年连脖子都红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少年。 　　所谓不知者无畏。 　　顾棠醉得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点不觉得顾小少爷的眼神危险，没心没肺地说：“年年你脸好红哦，是不是热？” 　　“我也热，我们一起脱掉！” 　　“等下……” 　　顾启年话音刚落，就听“刷拉”一声。 　　顾棠已经手脚麻利地拉开拉链，脱了校服，内里只有一件松松垮垮的球衣罩在身上，球衣尺码对他来说过大，领口还落了半边，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半个圆白的小肩膀。 　　“……” 　　顾启年喉结滚动，不知该往哪儿看。 　　扯掉外衣后，顾棠感觉凉快多了。 　　他一抬头，发现顾小少爷僵坐着一动不动，疑惑道：“年年怎么不脱？我帮你吧！” 　　说着，就伸手摸向对方的领口。 　　好心要帮人脱衣服。 　　但他头晕眼花，一个扣子看成两个，摸了半天也没摸准。 　　顾启年一把攥住少年在胸前胡乱摸索的手指，用尽可能正常的语调说道：“我不热，你先睡觉，好不好？” 　　顾棠懵懵地瞅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 　　顾启年长舒一口气。 　　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少年颇有几分委屈地说道：“我上不去，你扶我一下……” 　　宿舍都是上床下桌，想要睡觉，必须爬到上铺去。 　　顾棠迷迷糊糊的连梯子都找不着，只能可怜巴巴地求助顾小少爷。 　　“你抓紧。” 　　顾启年将他的手放在梯子上，托着他的胳膊让人借力上去。 　　然而顾棠手脚发软，看起来撅着屁股很努力，但其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眼看就要掉下来，顾启年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他。 　　手心里落入一片绵软。 　　人醉成这样，顾启年没打算占便宜。 　　使了把劲将人托上去，又握住少年垂在床边的脚踝，将人放放好。 　　顾棠是真乖，这种时候还知道要守礼貌。 　　一躺好，就甜甜地说：“谢谢年年。” 　　“……” 　　顾启年嗓音沙哑，“不客气……”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状况，顾小少爷觉得需要立即去冲个冷水澡。 　　刚要离开，顾棠又从上铺探出一颗小脑袋。 　　顾启年怕他摔了，紧张地一把扶住人肩膀：“又干什么？” 　　顾棠双眼迷离，舔了舔唇：“我黏黏的……” 　　说着，就坐了起来。 　　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顾启年抬手阻止：“你别脱！” 　　可惜说得太晚。 　　下一秒，眼前出现一片奶白色的肌肤，和两抹嫣红，还没等他看清楚，就被顾棠扔下来的球衣盖在脸上。 　　顾启年：“……” 　　拉开挡住视线的球衣，瞧见顾棠已经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少年白皙的上身赤裸，单薄的肩背自然地弯出一个漂亮的曲线，一条胳膊垂在床边，手腕上还悬着一颗白玉小葫芦，随着他的呼吸，小葫芦轻轻摇晃。 　　顾启年握住少年的手腕，拇指拨弄了几下那颗小葫芦，才将人胳膊放好，又把人往床内推了推。 　　顾棠睡得像小猪一样，被人一推，顺势往床内一滚，拱了拱屁股。 　　“……” 　　顾启年感觉喉咙里有团火在烧。 　　这是什么折磨人的考验？ 　　不能吓到顾棠，也不能在顾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过分的事，顾启年抓起人刚脱下来的球衣，放到鼻间，着魔般地吸了一口。 　　球衣上沾染着顾棠的气息。 　　可以当做小熊使用…… 　　顾启年深深地盯着床上睡迷糊了的少年一眼，带着球衣去了卫生间。 　　- 　　顾棠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看见有些许光线从床帘的缝隙中透进来。 　　不是灯光，是阳光。 　　看来已经是早晨了…… 　　“啊，头好疼……” 　　这是谢浅的声音。 　　“不行，我要去洗澡。” 　　“你等等，让我先，我太臭了！” 　　朱旭的大嗓门响起来。 　　谢浅声音里都透出无力：“行行行，你去，我再躺会儿，这就是宿醉吗？好晕……” 　　接着，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 　　听起来是朱旭急不可耐地洗澡去了。 　　顾棠仰面躺在床上，和外面的两个人不一样，他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身体清清爽爽的。 　　就这么躺着发了会儿呆。 　　倏然感觉哪里不太对。 　　顾棠“噌”地一下坐起来，低头看自己—— 　　身上像是被清理过，没有丝毫粘腻感，衣服换过，就连内裤都不是他昨天穿的那条…… 　　但他明明昨晚喝了“饮料”就断片儿了，谁帮他换的？！ 　　想到唯一的可能性，脸颊顿时烧起来。 　　他想去问问顾小少爷，但两张床之间的那条“秘密通道”被他自己贴起来了，要是冒然撕掉固定床帘的透明胶，又感觉很别扭。 　　就在他纠结着该怎么问的时候，床帘那边传来顾小少爷低沉的声音：“醒了？” 　　顾棠一惊：“……年年怎么知道？” 　　他都没发出声音！ 　　“宿舍床又不结实。” 　　顾小少爷语气淡淡，“你平时翻身，我都知道。” 　　顾棠脸蛋更红了。 　　那岂不是，他梦见顾小少爷的时候，万一在睡梦中动作过大，对方都一清二楚？ 　　思及此，顾棠抱紧膝盖，试探地问道：“昨天晚上……年年帮我换的衣服吗？” 　　“不然呢？” 　　顾小少爷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顾棠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应该没做什么离谱的事，不然顾小少爷肯定没那么自然。 　　他继续问道：“脏衣服放哪儿了？我一会儿去洗。” 　　“用不着。” 　　顾小少爷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声调，“我洗好晒阳台了。” 　　连内裤也洗了？！ 　　顾棠差点脱口问出来，到底是太害羞了，只怯怯地问：“……都，都洗了？” 　　“你还想留作纪念？” 　　不知为何，顾小少爷忽然低笑了一声，“平生第一次喝醉时穿的衣服。” 　　顾棠：“……” 　　他就知道。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床帘上忽然印出一只手的轮廓。 　　他听见顾小少爷语气不爽地问道：“这层帘子还不打开吗？” 　　顾棠也想把“秘密通道”打开，只苦于找不到借口，对方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立马顺坡就下了。 　　三下五除二撕掉那些用来固定床帘的透明胶。 　　没一会儿，顾启年就看见床帘被拉开，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伸手摸了摸这颗可爱的小脑袋。 　　顾启年问道：“今天不是还要去医院，起床吗？” 　　“对哦，要去看爸爸。” 　　顾棠仰起头，刚巧让人托住他的脸颊。 　　他两只手还在床帘那边，只有一颗脑袋探过来，只能任人摆布。 　　对方捏了捏他的脸，手指又开始揉弄他的嘴唇。 　　昨晚的记忆渐渐复苏。 　　顾棠脑子里蓦然出现顾小少爷越来越近的脸，以及昏黄灯光下，两人几乎凑到一起，像是在亲吻的影子。 　　他怀疑自己又做了不该做的梦。 　　还是在顾小少爷照顾他的时候。 　　一时间，顾棠内心无比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只想逃跑。 　　“我自己去医院。” 　　他说了一声，就想往回缩，被对方掐住了后脖颈。 　　顾启年手指揉捏着少年的后颈，挑起眉毛：“不想我跟？” 　　“不是……” 　　顾棠违心地反驳，他确实不想让顾小少爷跟去。 　　他想要一个人静静。 　　但为免顾小少爷问他“静静是谁”这种沙雕问题，他选择闭口不言。 　　见他不说话，顾启年俯身凑近。 　　顾棠现在一见顾小少爷靠过来，就宛如看见了洪水猛兽，紧张道：“干嘛？” 　　早知道刚才把手也伸过来。 　　还能推顾小少爷一把。 　　“早安吻。” 　　顾启年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熟透浆果般的红润嘴唇，“你还没给我。” 　　顾棠：“？” 　　什么时候还有早安吻了？ 　　他错过了哪一集？？？ 　　顾小少爷理所当然地说：“有晚安吻为什么没有早安吻？难道你吃了晚饭，就不用吃早饭了吗？” 　　“平时不跟你要，是因为你早上根本起不来。” 　　顾棠：“？” 　　怎么着，还是他的错了？ 　　顾小少爷用表情告诉他：对，就是你错了。 　　“快点。” 　　顾启年催促道，“不然我就跟你去，一整天都跟着你。” 　　今天是周末，顾小少爷的篮球告别赛也结束了，又不回顾家，确实有空一整天都跟着他。 　　顾棠担心对方说到做到，忙凑过去，“吧唧”在对方左脸上亲了一口。 　　单纯不做作，干净又利落的早安吻。 　　哪知亲完以后，对方又把右边脸转过来，送到他的唇边。 　　顾棠一噎：“难不成还要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中间也来一下？” 　　“中间也可以？” 　　顾小少爷一双墨瞳射出光亮，像是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棠忙将他危险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不可以。” 　　说完就飞快地在顾小少爷右脸上“吧唧”了一口。 　　算是完成任务。 　　不过，顾小少爷这种自然的态度，倒是让他很放心。 　　说明他昨晚确实没做什么越轨的事。 　　想来也没发酒疯，可能就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这是最好的。 　　他不想和顾小少爷的关系变得尴尬。 　　“嗯。”顾小少爷摸了摸脸颊，似乎对他的早安吻相当满意。 　　“那我走了！” 　　顾棠刚要撤退，忽然对方倾身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啊啊啊啊啊——】 　　【大清早的，你们在干什么？！】 　　脑子里传来系统的尖叫声，顾棠也有一瞬间的宕机。 　　就见顾小少爷弯起薄唇，心情很好的样子：“有来有往。” 　　顾小少爷生得好看，平时冷冷淡淡的样子就很让人惊艳，这会儿狭长的眼尾勾着，嘴角翘起，好看的唇形弯出艳丽的弧度，像是青丘的狐狸成了精，有点儿……妖孽。 　　顾棠直愣愣地瞅着对方，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看着少年脖颈上那颗小巧挺翘的喉结上下滑动，顾启年眸色渐暗。 　　他想要咬上去，亲一亲。 　　看那颗小东西会不会轻轻颤抖，少年的喉咙里会不会发出他喜欢的声音…… 　　- 　　顾小少爷很守信用，说不跟就不跟。 　　等顾棠缓过劲来下床的时候，顾小少爷已经去学生会了。 　　临近高三，课业繁忙，加上前阵子顾启年要参加篮球队集训，只有这个周末能把学生会的工作处理一下。 　　顾棠一跳下床，就看见宿舍小阳台上晒着的球衣和小熊内裤。 　　想到堂堂顾小少爷给他洗内裤，顾棠感觉既抱歉又害羞。 　　再次暗骂一句“酒真不是好东西”，他慌张地把随风飘扬的小裤衩摘下来，收进衣柜里。 　　但莫名的，心底又隐隐渗透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就像刚才的早安吻。 　　明明害羞得想要钻进墙缝里，但并不讨厌。 　　甚至还有些开心…… 　　后背靠着衣柜门，顾棠呆呆地摸了摸自己被亲到的额头：“搞不好，我真是个变态……” 　　希望任务可以快点结束。 　　他不能在年年身边久留了。 　　再继续下去，不知道自己会对年年做出什么事来…… 　　【宿主，你昨晚的任务就完成得很不错啊！】 　　听见系统说话，顾棠茫然：“昨晚我做任务了？” 　　【‘摧毁男主的信念’任务啊！完成得非常漂亮！】 　　系统兴致勃勃，顾棠却更担心顾小少爷：“年年什么信念被我摧毁了？” 　　【不懂，反正忽然就完成了！】 　　顾棠：“……” 　　【别担心，你只完成了一秒，男主的信念就呲溜一下恢复了！】 　　【多亏我提示报得快，不然都不算数！】 　　【发现没？咱俩就是最完美的搭档！】 　　系统拼命给自己刷存在感。 　　顾棠心想，估计是剧情后台又出什么Bug了。 　　能在不伤害顾小少爷的情况下，把任务完成真是太好了。 　　他松了口气，敷衍地“嗯”了一声。 　　【……宿主，你对我的态度宛如一个渣男。】 　　系统发出抗议的电子音。 　　顾棠连忙哄它：“谁说的？我们是最佳搭档！” 　　【那你都给男主早安吻了，能不能给我也……】 　　顾棠打断小系统：“但你没有实体。” 　　“我就在精神上安抚你吧，乖哦。” 　　【哼！】 　　今天也是系统讨厌男主的一天。 　　- 　　去学校食堂吃过早餐，顾棠就前往医院。 　　本来只是想去探望父亲，现在得知任务完成，那刚好，可以将昨晚得到的生命值奖励分享给父亲。 　　系统确实和他配合得很默契。 　　都不用他说，系统就知道只报提示，将他的奖励留着，延迟发放。 　　到了医院，顾棠找了个理由单独去里间看父亲，匆忙将100点生命值全部输送给父亲。 　　他拉住父亲的手，轻轻唤了一声：“爸爸。” 　　很奇怪。 　　之前每次输送生命值，父亲的手都会条件反射般地微微收紧，像是在回应他。 　　这次却毫无反应。 　　顾棠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出病房问母亲：“不是说父亲快要醒来了吗？怎么好像又变得没什么精神？” 　　“哪有那么容易……” 　　尹阮也愁眉不展的，“医生说能醒来是奇迹，但不能抱太大希望，最近你父亲的状态又开始衰弱，怕是……” 　　“不会的。” 　　顾棠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他自己就是靠生命值续命的，活到现在也健健康康。 　　这个方法一定管用。 　　如果不是他的分享方式出了问题，那就是父亲这边出了什么岔子…… 　　会是什么呢？ 　　“诶？小弟今天也在？” 　　忽然听见这道声音，顾棠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对上来人，他礼貌又疏离地打了个招呼：“堂兄好。” 　　顾棠喊得没错，但他对郁枭和郁炀都是喊“大哥”“二哥”，对郁荣不喊“哥哥”而喊“堂兄”，很显然的亲疏有别。 　　郁荣像是没听出来一般，依然热情：“你来看大伯，他一定很开心，放心吧，大伯总有一天会醒的。” 　　顾棠点了下头，没吭声。 　　这时，郁枭推门入内。 　　顾棠立即喊了声：“大哥。” 　　他注意到郁荣没被口罩遮住的眼睛闪了闪，看来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称呼。 　　但不到一秒的时间，郁荣就笑着问郁枭：“大哥，二弟不来吗？” 　　郁枭把特地给顾棠带的草莓蛋糕递给他，同时回复郁荣：“阿炀去拍戏了，最近封在剧组里。” 　　“哎呀，大伯这个情况，他能多来看看就好了……” 　　郁荣一副惋惜的样子，观察着郁枭的表情，又改口说道，“不过是演员也没办法，大伯要是清醒，也会支持他工作的。” 　　自说自话地讲完，郁荣就去里间看郁重远了。 　　一番话看似没什么毛病，但顾棠总觉得郁荣话里有话…… 　　像是在挑拨。 　　到了晚上，郁枭提出送顾棠回学校。 　　跟自家大哥没什么好客气的，顾棠答应下来，还蹭了大哥一顿晚餐，甚至给顾小少爷打包了一份。 　　郁荣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停车场，主动跟郁枭说道：“公司事情多，我再去加会儿班。” 　　郁枭微微颔首：“辛苦你。” 　　“不辛苦。” 　　郁荣状似大度地笑道，“二弟去做演员了，我不帮你料理公司，你还能信谁？” 　　说着，他看向顾棠，一脸欣慰道，“现在好了，小弟回来了，等小弟长大，大哥又多一个帮手。” 　　“……”顾棠没接话。 　　倒是郁枭莞尔道：“棠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有压力，凡事有大哥在。” 　　顾棠心里暖暖的，乖巧地点点头。 　　“大哥，我真羡慕二弟和小弟。” 　　郁荣忽然说道，“有你这个大哥疼他们，大伯要是醒着，也一定很疼爱小弟。” 　　等郁荣离开后。 　　顾棠想了想，对郁枭说道：“大哥，二哥做演员没有错。” 　　郁枭转头看他：“没错，他很合适。” 　　那郁荣刚才话里话外的挑拨，你究竟听出来没有？ 　　顾棠想这么问，但又觉得这话他来说不合适，抱着餐盒垂下脑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郁枭怜爱地摸了摸顾棠的头，“阿荣有想法我能理解，但挑拨我们兄弟感情是不可能的，近期我会安排让他出个长差，清醒一下。” 　　闻言，顾棠放心了，弯着眼睛让大哥在他脑袋上撸来撸去。 　　郁枭很喜欢摸小弟的头，圆圆的，头发又柔又顺，是他家最乖最可爱的孩子。 　　却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这让郁枭又想起那个将他小弟抱走的贼，他一直在调查，但时隔多年，又几乎找不到目击者，让搜索变得艰难。 　　“你无忧无虑就好，我会保护好你们。”郁枭珍而重之地说道。 　　“谢谢大哥。” 　　顾棠眼眶发热。 　　他对郁家的感情一直不如顾家深厚，知道自己是胎穿后，才有了一些微妙的亲缘感。 　　但这一刻，他真正的感觉到—— 　　面前这个人是他的大哥。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了与人血脉相连的感觉。 　　顾棠抿了抿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 　　郁枭张开手臂，拥住小弟。 　　随后拍了拍小弟的单薄的肩背，嘀咕道：“这么瘦，顾家给你吃的不好吗，还是学校食堂不行？” 　　“顾家对我很好，学校食堂也没问题。” 　　顾棠不想哥哥误会顾家和学校，不好意思地说道，“但你弟弟是个无底洞，光吃不长……” 　　郁枭笑道：“这么巧？你大哥我也是无底洞。” 　　“你二哥也是。” 　　兄弟俩相视一眼，在车里笑起来。 　　- 　　到了校门口。 　　郁枭见顾棠拎了一堆打包的食物，周围又黑乎乎的，问道：“需要我送你进去吗？” 　　顾棠摇摇头：“不用。” 　　“我马上就进学校了，学校里很安全。” 　　说着还挥挥小手，特意嘱咐郁枭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郁枭望着可可爱爱的小弟，眼角都笑出细纹。 　　他要看着小弟进了学校再走。 　　然而，他家小弟没走几步，校门口就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小弟走过来。 　　那身影瞧着还有点眼熟。 　　只听顾棠像只小百灵鸟般清脆地喊了声“年年”，那道身影就上前，接过了他小弟手里的东西。 　　完了，还腾出一只手，递给他小弟。 　　看着两人手牵手走进学校，郁枭的眉头一点点锁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大哥：学校安全个屁！ 　　—————————————— 第72章 　　初夏季节, 略感闷热。 　　好在校园里植被葱郁，晚风一吹，比外面凉快不少。 　　顾棠被顾小少爷牵着走了几步, 发现对方总是不太舒服似的动动脖子，每隔一会儿还用拎了很多东西的那只手挠几下。 　　就算这样, 也没放开跟他牵着的那只手。 　　“是不是被蚊子咬了？”顾棠问他。 　　“嗯……” 　　顾启年应了一声, 不情不愿地说，“可能吧，有点痒。” 　　顾小少爷洁癖得厉害，从小就讨厌各种虫类，在众多的虫子中间, 最讨厌的当属蚊子, 这种会吸人血的昆虫在顾小少爷看来跟没消毒过的针头没什么区别。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相比起被咬后的不适感, 顾小少爷更多厌恶来自于——被蚊子叮一下, 很不干净。 　　好在顾小少爷天生不招蚊子, 极少被咬。 　　“在外面等了太久，才被咬到了吧？” 　　顾棠颇为心疼地说, “年年其实不用来接我的, 我又不是认不得回宿舍的路。” 　　顾启年瞥他一眼, 淡淡道：“我乐意。” 　　说着，又将顾棠的手攥紧了几分：“下次早点回来。” 　　言下之意, 以后还会等他。 　　顾小少爷继承了顾家祖传的傲娇脾气, 对人好也是别别扭扭的，一点都不坦率。 　　低头瞧了眼两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 顾棠弯起眼睛：“嗯, 下次我给你打电话, 省得在外面喂蚊子。” 　　顾启年一想到被蚊子趴在脖子上蛰了一下，就浑身不舒服，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只想拽着人赶紧回宿舍。 　　就在这时，余光瞄见不远处有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钻进了树丛里。 　　学校这段通往宿舍的路，一侧种了片小树林，冬天树叶掉了光秃秃的没个遮挡，夏天就不一样了，植物枝繁叶茂，是校园小情侣幽会的圣地。 　　教导主任为了整顿校园风气，晚上带着学生会骨干进去抓过几次。 　　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荷尔蒙分泌过剩，又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早恋这种事，禁又怎么禁得住。 　　只要稍一不留神，就春风吹又生。 　　做学生会长多年，顾启年对校内这类秘事清清楚楚。 　　但顾棠不知道。 　　顾棠也注意到了那两道身影。 　　一开始，他只是发现对面两人跟他和顾小少爷一样手拉着手，莫名觉得亲切，多看了几眼，却瞧见那两人走得好好的，忽然一猫腰钻进了小树林里。 　　顾棠：“？” 　　“他们进树林干什么？” 　　顾棠感到很奇怪。 　　顾启年对此心知肚明，却反问：“你不知道？” 　　顾棠茫然地摇摇头。 　　黑灯瞎火的，小树林里不适合学习，要说乘凉吧，小树林再怎么凉快，也没有在宿舍吹空调舒服。 　　他横竖想不通那两人大晚上钻树林能有什么好事。 　　“他们去谈恋爱。” 　　顾启年偏头观察着少年，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就见顾棠蓦地一愣。 　　这是顾棠未曾设想过的答案。 　　江城一中校规甚严，严格禁止早恋。 　　没想到有人胆子那么大，居然明晃晃地谈恋爱！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钻小树林吗？” 　　顾启年微微倾下身来。 　　顾棠活了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他哪知道这些，猜测道：“他们怕被教导主任抓住？” 　　“这只是一方面。” 　　顾启年语速很慢地缓缓说道，“另一方面原因……他们想到没人的地方，做一些亲密的事，不能给人看见。” 　　“……” 　　顾棠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 　　明明顾小少爷没说什么露骨的话，但他的脸颊又开始发热，手心也在出汗。 　　他想把手从顾小少爷手心里抽出来，在裤腿上擦一擦。 　　但对方把他抓得很紧，抽不动。 　　黑暗中，顾启年俯下身，贴在少年的耳边低语：“他们可能还会亲嘴。”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 　　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酥麻麻。 　　顾棠一听见那两个字，大脑就“轰”的一声：“你别乱说……” 　　“什么算乱说？亲嘴吗？” 　　顾启年状似不经意地又重复了一遍。 　　幸亏天色已晚，不然这会儿就能看见顾棠两腮红得快要滴血。 　　顾小少爷怎么能…… 　　怎么能那么轻松地说出那个词啊？ 　　发现少年眼神闪躲，顾启年幽幽道：“谈恋爱本来就是要做这些的，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你又没谈过！” 　　顾棠梗着脖子。 　　好歹他还是哥哥呢。 　　他都不知道，顾小少爷怎么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也不能说他不知道，陪梅奶奶看电视剧的时候，也有看到男女主有一些亲密举动，上辈子看小说，纸片人也会有……但审核很严，该拉灯的都拉灯了，不拉灯的写得也都很隐晦。 　　就……完全跟三次元联系不到一起去。 　　见顾棠这副没经验的单纯模样，顾启年只觉得可爱。 　　他在黑暗里目光灼灼地望着人，沉声告知对方：“我要是谈了，想要做的更多。” 　　“你别说了……” 　　顾棠听得面红耳赤。 　　一方面是羞于听顾小少爷分享恋爱计划，另一方面是心虚。 　　他怕顾小少爷再继续说下去，会给他那些变态又离奇的梦开拓思路…… 　　顾启年只想稍稍试探一下，没想到顾棠对情侣间的亲密行为那么排斥，甚至还有几分害怕的样子，这令他内心莫名焦躁起来。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了逗人的心情。 　　即便四下路灯昏暗，顾棠也发现顾小少爷好像不太愉快的样子。 　　他琢磨着，那两人公然违反校规，顾小少爷生气也属正常。 　　放在平时，顾棠也支持顾小少爷的工作。 　　但今晚不知为何，他不希望那两人被抓住，略显担忧地问：“年年，你会去抓他们吗？” 　　顾启年情绪不佳，闻言反问：“你说呢？” 　　他都没恋爱谈。 　　不如全世界一起毁灭。 　　阴暗的想法还没来及滋生，就被少年活活晃没了。 　　顾棠轻轻晃了晃和他相牵的那只手，软声道：“还是别了吧。” 　　少年的温声软语很管用。 　　顾启年心情瞬间转好，但嘴上却说：“校规禁止早恋，你忘了？” 　　“我们就当没看见，行不行？” 　　顾棠仰着小脸，弯起一双眼睛。 　　顾启年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可以早恋？” 　　“……” 　　顾棠不想回答这个关于“早不早恋”的问题，他做了一个假设，“如果我们今天没从这里走，不就发现不了他们吗？假装看不到也是可以的。” 　　没听到想得到的答案，顾启年不爽地舔了舔牙尖：“这世上哪来的如果？” 　　“这会儿小树林里蚊子不是多嘛。” 　　顾棠哄着人说道，“让蚊子咬他们，就当是惩罚？” 　　顾启年冷哼一声：“我又没早恋，怎么还是被蚊子咬了？” 　　今晚的顾小少爷格外不讲道理。 　　但顾棠向来纵容对方，就算是这样的无理取闹，他也只是轻轻拽了拽顾小少爷的手：“那我们更没空多管闲事了，早点回去，我帮你消毒擦药。” 　　闻言，顾启年墨黑的瞳仁蓦地一亮：“你帮我？” 　　顾棠点点头：“嗯嗯！” 　　顾小少爷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拉着他往宿舍的方向走：“好，我们快回去。” 　　正值周末，宿舍里黑漆漆的。 　　谢浅应邀外出参加钢琴演奏，两天都不回来，朱旭则趁着周末回了趟家，都不在。 　　顾棠一进门就打开灯，到了亮处，看顾小少爷疑似被蚊子咬到的地方，发现脖颈处那片冷白色的皮肤上确实鼓起了一个红色的小包。 　　“还算好，年年体温偏低不招蚊子，只被咬了一口。” 　　要是换他站在校门口，绝对被咬得满头包，顾小少爷只被蚊子占了一口便宜，已经是万幸了。 　　顾棠用手指碰了碰那个红色的包，心疼地嘀咕：“这蚊子怎么专挑脖子咬……” 　　问是这么问，但顾棠又开小差的想着，如果他是蚊子，肯定也挑这处下口。 　　顾小少爷的脖颈修长，皮肤很薄也很细腻，能看见内里的青色血管，手指放上去，还能感觉到皮下汩汩涌动的血液。 　　对蚊子来说，大概就是秀色可餐？ 　　在顾棠检查蚊子包的时候，顾启年只是偏着头注视着他，一动不动。 　　任由少年的手指在他脖颈上游走。 　　放在重生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脖颈是命门所在，连野狗都知道打架要护着脖子，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现在，他却期盼顾棠多碰碰他，不仅仅是脖子，他想要顾棠和他亲密无间。 　　彼此可以毫无顾忌地触碰对方。 　　顾棠没发现面前人的眼神越发深邃，他确定顾小少爷只被蚊子咬了一口后，就催人去洗澡：“用肥皂多搓搓，洗干净出来涂药。” 　　“……” 　　顾启年目光沉沉地盯了没心没肺的少年一眼，转身洗澡去了。 　　片刻后，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年年真听话。” 　　顾棠自言自语地嘀咕，顺便将给顾小少爷打包回来的食物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一盒盒打开。 　　这样等顾小少爷洗完澡出来，就能吃东西了。 　　顾棠一边忙着摆饭盒，一边哼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这是他最近刚构思出来的，如果编好了，准备继续以Sugar的艺名发表，到时候交给小叔操作就行。 　　只不过这首曲子里，总有一段跑不顺。 　　觉得缺了点儿情绪。 　　但具体是什么，他又找不到…… 　　不过顾棠向来佛系，想不出来就慢慢想，有感觉的时候哼两声，说不定哪天就顺下去了。 　　他心思专注地想着曲子，并没有注意到卫生间的水声什么时候停了，更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后站了人。 　　顾棠把两只小兔子形状的奶黄包夹进碟子里，让小兔子们排排坐好。 　　从小到大，顾小少爷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分明就很喜欢可爱的东西。 　　还偷偷拿走他的小熊呢！ 　　想到这点，顾棠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放好碟子，一转头，撞上一片泛着湿意的胸膛。 　　对方离他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在他背后不知站了多久，一声不吭，像是守株待兔般地等他撞进去。 　　“擦药。” 　　顾启年垂眸望着他，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顾棠想往后躲，但背后就是书桌，若是往前，他脸都要埋在顾小少爷的胸口上，于是只能伸出两根手指头，轻推对方：“擦药就擦药，你怎么不穿衣服……” 　　顾小少爷湿着头发，裸着上身就出来了。 　　虽说都是男生没什么，但顾棠这不是做梦了吗，就担心以后顾小少爷出现在他梦里，也是这副没穿衣服的样子。 　　“忘记拿了。” 　　顾启年语气没什么变化，只是一双墨瞳紧紧盯着少年戳在他胸口上的两根细白手指。 　　“你让一让呀……” 　　顾棠发现两根手指推不动人，只能出声请求。 　　然而顾小少爷杵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哦，也不是全然未动。 　　对方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顾棠，你脸怎么又红了？”顾小少爷勾唇问道。 　　顾棠抿着唇，答不上来。 　　顾启年不依不饶，想要求个答案：“看到我为什么会脸红？从小看到大，为什么偏偏现在脸红了？” 　　一边说，还一边越凑越近。 　　顾棠只能向后倾斜身体，在他的腰快要吃不消之前，一把推开顾小少爷。 　　“因为热！” 　　脱离了桎梏，他飞快地往卫生间冲，“我去洗澡了！”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顾小少爷在身后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顾棠：“……” 　　顾小少爷最近情绪波动真大。 　　天气闷热，冲澡很舒服。 　　但顾棠却越冲越热。 　　不得不说，顾小少爷把身材管理得十分优秀，胸肌腹肌人鱼线一样不缺，所以他才特别喜欢画对方，甚至，顾小少爷还是他的灵感来源。 　　刚刚顺不下去的那首曲子，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了后面的节奏。 　　只要他想着水滴从顾小少爷的发梢坠下，顺着起伏的肌理滚落，脑中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段音符。 　　但那些音符拼凑出的曲子让顾棠脸颊滚热。 　　这不能给人听…… 　　他连哼都不好意思哼出口。 　　不知为何，那曲子中不仅有一种非常欲的听觉冲击，还极富攻击性。 　　和刚才顾小少爷给他的感觉一样。 　　顾棠不明白，为什么对方都没碰到他，却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像是只要他不躲，顾小少爷就会做出什么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等顾棠洗完澡出去，发现顾启年也已经穿好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举止斯文又不失效率地进餐。 　　先前的强烈压迫感和攻击性荡然无存。 　　像是他的幻觉一般。 　　顾棠松了口气。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大概是觉察到他的视线，顾小少爷撩起眼皮，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再不擦药，蚊子包都快长好了。” 　　“对，擦药！” 　　顾棠都忘了这茬，经提醒，才着急忙慌地去拿清凉油。 　　顾启年皱眉：“我不喜欢这味道。” 　　“没有别的药了。” 　　顾棠低头看看手里的清凉油小瓶子，“要不你将就一下？” 　　顾小少爷摇头表示拒绝。 　　顾棠蹙眉：“那怎么办？” 　　“听说……” 　　顾小少爷忽然抬手，指向他的嘴巴，“这也能消毒。” 　　“？”顾棠一怔。 　　很久以前，他好像也听说过，被蚊虫叮咬后可以用口水消毒，但那种古早的土方法并不科学。 　　“那都是乱说的，别信。” 　　顾棠说着打开清凉油，想趁机往顾小少爷脖子上抹。 　　顾启年一脸嫌弃地躲开：“我不用这个。” 　　他拉住少年，紧紧盯着对方，“不试试，你怎么知道那方法没用？” 　　顾棠被他盯得不自在，抿了抿嘴：“……多脏啊。” 　　顾小少爷一脸坦然：“我不觉得。” 　　顾棠无语：“你不是有洁癖么？” 　　顾小少爷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的我不排斥，况且从小到大你咬过我多少次。” 　　顾棠心想，难不成又要报复了？ 　　那也不对啊，报复怎么还喊他咬？ 　　见少年面露纠结，顾启年指着自己的脖子：“我为了接你才被咬的，你得帮我咬回来。” 　　顾棠目瞪口呆：“年年，你幼不幼稚？” 　　幼稚也无所谓。 　　顾启年很清楚顾棠吃哪套，他敛下眼眸，将疯狂的占有欲藏好，轻声说道：“很痒，不舒服，你帮不帮我？” 　　“帮帮帮。” 　　顾棠见不得顾小少爷这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顿时心软下来。 　　再荒唐的要求他都可以答应。 　　见他点头，顾小少爷挪了挪身体，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歪过脖子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顾棠：“……” 　　反正他小时候也经常咬顾小少爷，不差这一口两口。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顾棠下意识地吞咽了下，走上前。 　　顾小少爷坐着，他站着，只要俯下身，就能近距离观察那片皮肤。 　　经过这么长时间，又洗过澡，对方脖颈那处只是还有些许发红而已。 　　正如顾小少爷所说，再过一会儿不管，就能自己好了。 　　在顾棠犹豫的时候，对方的手压住他的后腰。 　　“快点。”顾小少爷催促道。 　　“唔……” 　　顾棠抿了抿唇，低下头，在那片皮肤上轻轻地舐过。 　　像是小猫在舔自己的同伴。 　　看见顾小少爷的脖颈被他留下了一道水痕，顾棠脸颊一热，想要退开。 　　对方圈在他后腰的手却倏然收紧，不让他走。 　　顾棠俯着身子。 　　屋内暖黄的灯光让他的影子笼罩在顾小少爷身上，逆光的状态让他难以辨识对方的表情，只看见一双墨瞳黑得发亮。 　　顾小少爷抬头仰视着他，忽而勾起嘴角：“礼尚往来，现在换我。” 　　还来不及疑惑，对方就张口咬上来。 　　“！”顾棠瞳孔一缩。 　　身体倏然僵住。 　　顾小少爷有一对很尖的犬齿。 　　像食肉动物一般叼住他的皮肤，却又小心地不会将他刺破，只一点点地磨，脖颈处敏感脆弱，被咬住的地方产生出的微电流感很快传遍四肢百骸。 　　顾棠一开始还站得住，不消几秒，腿就软得发颤。 　　后腰上的手微微施力。 　　“可以坐下。” 　　在脖颈上肆虐的人并不松口，只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引导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等顾棠稀里糊涂地坐下去后，对方咬得更凶了。 　　顾小少爷不单单在咬他，叼起一片皮肉后，还含进嘴里，慢慢地吮着…… 　　像是要把他拆骨吞腹般地吃掉。 　　顾棠呼吸急促，睫毛像是颤抖的蝶翼，一双眼睛水濛濛，搭在对方肩上的手指，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一不小心，从喉咙里溢出些许细微的声音。 　　吓得他慌忙咬住自己的手指。 　　那声音太奇怪了。 　　黏糊得令人脸红…… 　　“不舒服吗？”顾启年出声问他。 　　顾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的感觉，只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再一会儿。” 　　顾启年的视线落在顾棠仰起的脖颈上。 　　这里有颗圆润的小东西，微微发颤，献祭般地等着他。 　　顾启年眸色一黯，伸头含住。 　　这一瞬，他感觉到顾棠浑身都在发抖。 　　但还是很乖，一动不动地让他咬。 　　顾启年舍不得再咬了，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在那颗小巧的喉结上轻轻吻了吻…… 　　- 　　“你脖子上这是什么？” 　　夏天衣服穿的少，谢浅很容易发现顾棠脖子上有一些淡红色的痕迹。 　　顾棠慌忙拉高领口：“蚊子包……” 　　坐在一旁的顾启年听见了，眸光深邃。 　　谢浅围着顾棠看来看去：“不对啊，蚊子包好像不长这样……” 　　“咬我的蚊子比较大！” 　　顾棠忽然大声说道，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谢浅被吓了一跳，挠挠头：“哦，那宿舍是该除蚊了……” 　　顾启年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他不是故意的，没有经验很难掌握分寸，顾棠的皮肤比他想象得更容易受伤，以后要格外小心…… 　　顾棠狠狠瞪了顾小少爷一眼。 　　顾小少爷自己的蚊子包第二天就消了，还跟他说，看来土办法很有用，以后要是被咬了再找他。 　　但他脖子上被顾小少爷啃出来的这几个却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这是暑假前，宿舍最后一天相聚。 　　朱旭往椅子上一瘫，绝望地干嚎：“天呢，我爸妈给我安排了一整个暑假的高考集训……” 　　“我就不一样了。” 　　谢浅满脸的春风得意，“我出国比赛顺便旅游，反正又不参加高考。” 　　朱旭愤愤然地骂了一句：“保送了不起！” 　　说完，转头问顾棠：“你们呢？暑期怎么安排？” 　　“我要去福利院帮忙，还有去医院照看病人。” 　　顾棠没什么特别的安排，除了准备高考外，他假期都会去糖糖福利院，这次暑假还准备去医院多看看父亲。 　　顾小少爷就忙得多了，高考甚至只能算是他的副业，更多时间要去忙顾氏的工作。 　　听顾叭叭说，顾小少爷计划在高考之后就逐渐接手顾氏。 　　顾棠觉得太早了，但当他和顾小少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却说太慢了，恨不能再早点。 　　生意的事他也不懂，并不知道顾小少爷在着急什么。 　　但既然顾小少爷下定了决心要继承顾氏，顾棠自然是支持的，这样一来，男主崛起和剧情完成的进度也能跟着加快。 　　可是，这次的暑期不一样。 　　找到家人后，顾棠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在六月底，母亲和大哥二哥都说要帮他操办。 　　到时候他得回郁家过生日。 　　尹阮问他想邀请哪些人，顾棠最想邀请的当然是顾小少爷，但如果顾小少爷要忙工作，他就不能打扰对方。 　　于是，顾棠抓紧机会问道：“年年，暑期你还要出国吗？” 　　顾启年看向他，点了点头。 　　“哦……” 　　顾棠垮下肩膀，有些失落。 　　就在他以为生日见不到顾小少爷的时候，对方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会等到你成年后，再出发。”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老婆终于要成年了！守得云开见月明！ 　　棠棠：可你还没成年啊。 　　顾年年：▼_▼ 　　—————————————— 第73章 　　郁宅位于江城江边的顶级别墅区, 到了晚上，灯火通明，漂亮得犹如水晶宫殿。 　　顾棠的十八岁生日宴将在这里举办。 　　即便郁父尚未苏醒, 尹阮也想为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儿子大办生日。 　　但若是大张旗鼓，就会有媒体闻声而来, 为了不让顾棠在高三这种关键时候被骚扰, 最后在他自己的要求下，尹阮和郁枭决定只办家宴。 　　即便如此，宴会当天还是来了不少郁家的生意伙伴，顾棠收礼物收到手软。 　　甚至有些礼物都不是他靠手能拿得动的。 　　光是送车的就不下五台。 　　顾棠瞧着院子里那几台流线型的豪车，想起顾宅还停着黎影后送他的跑车, 觉得放着不开太浪费了。 　　看来有必要在高考结束的暑假, 赶紧去考个驾照，这样他可以开车带顾小少爷出去遛弯。 　　【宿主, 你就知道惦记男主, 你过生日, 他人呢？】 　　系统抓紧一切机会挑拨离间。 　　最近男主和宿主越发亲密，这让它很担心。 　　总觉得它家宿主离被男主“摁死”的终极目标越来越远…… 　　“他说会来的。” 　　顾棠全然不知道系统的良苦用心, 站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 “统宝, 好不好看？” 　　【棠宝，你就是全场最靓的崽！】 　　系统对于夸赞宿主从不惜言吝词。 　　顾棠顿时眉开眼笑：“依依帮我设计的。” 　　他身上穿的这套小礼服, 是蒋依依亲手设计制作, 特意从国外寄回来的，脖子上带钻的小领结是蒋毅文送的。 　　本来顾棠觉得太贵重了不敢收。 　　但蒋依依很自豪地对他说：“收吧！别小看我哥, 他现在可能赚钱了, 况且送礼物这种事都是他这个深情男二应该做的。” 　　顾棠虽然听不懂“深情男二”是什么意思, 但他听懂了蒋毅文现在很厉害。 　　当年顾叭叭将蒋父外派就是为了打通境外业务，没想到蒋毅文比父亲更加厉害，父子俩好像两员大将，为顾氏开疆拓土。 　　顾氏在S国的很多业务背后，都有蒋家父子俩的身影。 　　顾棠为蒋毅文高兴，端端正正地戴好小领结，整理好衣服，拍了张照片发给蒋依依。 　　顾棠：【衣服和领结我穿上了，很喜欢！谢谢你们！】 　　依依：【不愧是你！不愧是我和我哥的眼光！好看！！！[色色]】 　　看着蒋依依发来又爱心眼又流口水的“色色”表情包，顾棠有点儿不好意思，关上手机，走出房间。 　　郁宅对他来说是一座陌生的豪宅。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富丽堂皇，但和顾宅相比起来，郁宅少了一分家的气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郁家老宅被焚毁，这座豪宅只是匆匆买来安置，平日里，郁枭久居公司，郁炀不是在剧组就是在自己的住处，尹阮又要在医院照顾郁重远，造成这座房子无人居住。 　　不，也不能说没人居住。 　　听说他还有个年幼的小表弟一直住在郁宅，就是房子太大了，回来至今，他还没见到人。 　　“你好。” 　　忽然，下方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顾棠停下脚步，低头一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个小男孩，还没有他膝盖高，撑死了不会超过五岁，仰着圆嘟嘟的小脸望着他。 　　“我想去卫生间，你可以带我去吗？” 　　小男孩说话的时候彬彬有礼，但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顾棠弯起眼睛，对他招招手：“你过来，我带你去。” 　　一见对方不排斥自己，小男孩的脸上立即扬起一个笑容，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搀住顾棠手。 　　顾棠觉得小男孩的笑脸瞧着有点儿眼熟。 　　浅浅一想。 　　这不是长得跟他很像吗？ 　　准确的说，是跟小时候的他长得有点像，脸蛋圆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捏的样子。 　　顾棠：“……” 　　忽然明白自己小时候为什么走哪儿都被捏了…… 　　小男孩对顾棠很有好感，牵住人的手轻轻摇晃：“我们去楼下的卫生间。” 　　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去参加表哥的生日宴。 　　小男孩很有计划地想着。 　　但他一个人不敢下楼梯，保姆又不知道去哪儿了，还好碰到这个小哥哥。 　　小哥哥真好看啊…… 　　小男孩仰望着顾棠的脸，笑得像朵摇摇晃晃的小太阳花。 　　顾棠注意到他的视线，以为小崽崽走不动路，干脆弯下腰把他抱起来。 　　“好，好高！” 　　小男孩坐在顾棠的臂弯里，有些激动。 　　顾棠没忍住，捏捏他的小脸蛋：“坐稳了，哥哥带你——飞咯！” 　　小男孩：“飞咯！！！” 　　一大一小欢乐地往楼下去，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郁奚，你怎么在烦你家小哥哥？” 　　顾棠回头，发现是郁荣，愣了下。 　　他记得郁枭说将郁荣外派出差去了。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郁荣脸上唯一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眯起来笑了笑：“小弟的生日，我怎么能不回来？” 　　说着，向两人走近。 　　不知为何，顾棠发现怀里的小男孩一看见郁荣，就像被吓到似的打了个嗝。 　　顾棠给他拍拍后背，对郁荣客气又疏离地打招呼：“堂哥，辛苦。” 　　“不辛苦，都是为了家里。” 　　郁荣伸手想要接过小男孩，“今天你是寿星，怎么能让你带孩子？” 　　小男孩紧紧抱住顾棠的脖子，嘴上没说，但小脸上写满了：不要不要不要…… 　　顾棠见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郁荣的手：“我没事，他还挺乖的。” 　　郁荣也不介意，笑了笑：“还没祝小弟生日快乐呢，对了，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还喜欢吗？” 　　顾棠：“抱歉，礼物太多，我还没有拆完。” 　　“礼物多也是应该的，你在外漂泊了十几年，照理说，哥哥该给你把错过的生日礼物都准备上，但前阵子我一直出差，来不及准备，以后，哥哥会为你一一补上。” 　　郁荣倒是很会给自己下台阶，言语间既热情又得体。 　　但顾棠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当初遇到郁炀，他觉得郁炀脸上像是挂着假笑，但却对郁炀有天然的好感。 　　对郁荣就不一样了。 　　不管对方表现得多么友善，顾棠就是打心眼里排斥这个人。 　　郁荣自顾自说着，又叹了口气：“礼物多是多，但小弟好不容易回家，不能公开身份真是委屈了，连郁奚都不认识你……” 　　一边说还一边从眼角瞥了顾棠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同情。 　　郁荣真是不遗余力地在挑拨他们家的关系。 　　上次在郁枭面前变了法儿地拉踩郁炀，现在又想暗示他，郁家只是表面认回他，其实根本不想公开他的身份。 　　顾棠：“……” 　　要不是他自己主动跟郁枭说生日宴低调一些，以防被媒体跟去学校影响生活和考试，他就信了郁荣的鬼话。 　　不想在这里跟郁荣浪费时间。 　　他穿得那么好看，还急着去给顾小少爷看呢！ 　　顾棠正想寻个理由跑路，就听怀里的小男孩奶里奶气地说：“对！奚奚不认识哥哥，哥哥也还不认识奚奚！” 　　“因为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 　　顾棠被他一下逗乐了：“你说的对，一家人，只要自我介绍一下就熟悉了。” 　　一大一小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旁人没有介入空间， 　　郁荣在旁边一阵无语。 　　其实，顾棠已经隐约猜到了小男孩的身份。 　　名叫郁奚，就是他住在郁宅的那位小表弟。 　　郁奚的妈妈是郁父最年幼的妹妹，算起来是他的小姑姑，但可惜，小姑姑和小姑父早些年遭遇车祸，双双离世，只留下郁奚这么一个小崽崽。 　　郁枭作为郁氏的大家长，就把郁奚抱回来养，只是工作太忙了，平时郁奚都由保姆照看着，住在这空荡荡的郁宅里。 　　这让顾棠想起了小时候的顾小少爷。 　　也是这样由保姆照顾，结果差点被偷走。 　　顾棠摸了摸郁奚的小脑袋，暗自想着是不是可以跟郁枭商量一下，让他把郁奚抱去顾宅。 　　梅奶奶前阵子还捧着他和顾小少爷小时候的照片直念叨，说什么时候再弄个崽崽回来，让她能够含饴弄孙。 　　如今顾麟和郁炀在一起了，梅奶奶抱孙子的梦就破灭了。 　　既然郁家偷走了顾二爷，那……补个小孙孙给梅奶奶，也不过分吧？ 　　这对郁奚的成长也有好处。 　　顾棠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偏偏这时，郁荣再次伸出手，想从他怀里接走小崽崽：“郁奚，你小哥哥忙，还是我带你去卫生间。” 　　郁奚朝顾棠怀里缩了缩，小声道：“我想小哥哥陪我……” 　　顾棠莞尔：“我不忙，我带他去。” 　　他正愁找不到理由摆脱郁荣呢。 　　说着将肉墩墩的郁奚抱紧，边走边逗他，“我们走咯！不然奚奚一会儿要尿裤子！” 　　郁奚小脸一绷：“奚奚不会尿裤子！” 　　带郁奚去了位于郁宅一楼宴会厅旁边的卫生间，郁奚坚持说自己可以尿尿，让顾棠在外面等他就好。 　　等待的时间里，顾棠四处打量。 　　和顾宅一样，郁宅也在会客处设计了壁炉，只不过梅奶奶高调地将全家福挂在墙上，而郁宅只是放了一些小照片在壁炉上。 　　照片里都是郁家人，顾棠好奇地凑近去看。 　　最大的一张照片是全家福。 　　在照片中，他看见了还是半大少年的郁枭和郁炀，精神抖擞目光如炬的郁重远，以及温婉美丽脸上挂着甜美笑容的尹阮。 　　“这是……” 　　顾棠惊讶地看见了尹阮怀中抱着的小幼崽。 　　粉嘟嘟的小脸笑得跟尹阮一样甜。 　　【这是宿主小时候！】 　　【真可爱！！！】 　　系统忍不住发出感叹，同时又后怕道—— 　　【你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其实不弱，就是在火场中被烟熏的，人类幼崽哪里受得了那么大的烟？当初宿主昏迷了好久，吓得我还以为要重新找宿主了……】 　　顾棠用意念摸了摸系统：“多亏你一路守护。” 　　【嘿嘿，宿主跟我客气什么。】 　　小系统平时拼命刷存在感，这会儿被顾棠郑重道谢，反而害羞起来。 　　在顾棠的意识中扭来扭去。 　　顾棠一张张照片看过去，目光定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 　　【等下！】 　　系统忽然急迫地发出一声尖锐的电子音。 　　顾棠被它这么一叫，耳鸣了一刹，缓了缓神，问道：“怎么了？” 　　【这个人……】 　　系统反复确认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宿主，我认得！就是这个人在火场中把你抱走的！】 　　顾棠：“！！！” 　　“小哥哥……” 　　郁奚拽着小裤带，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见顾棠呆愣在壁炉边，他歪了歪头，“你盯着荣哥的照片看什么啊？” 　　顾棠一震，把郁奚抱起来，指着照片问他：“这是郁荣？你确定？” 　　郁奚往他怀里缩了缩：“对呀，枭哥说，这是荣哥以前的样子。” 　　【怪不得我认不出来！】 　　【郁荣在火场中毁容了，面部识别不到！】 　　顾棠同时听见郁奚和系统的话，整个人怔在当场。 　　如果郁荣是那个在火场中抱走他的人，为什么没有将他交给尹阮和郁枭？ 　　郁宅当年的那场火灾，郁荣扮演的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看着照片中十几岁的郁荣，顾棠身体都在发抖。 　　有一些真相的碎片正在渐渐浮出水面…… 　　大概是感觉到他身体颤抖，郁奚抱住他，因为小崽崽手太短够不到后背，只能卖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哥哥也怕荣哥吗？不怕不怕，有奚奚在！” 　　“……也？” 　　顾棠闻言看向他，“奚奚害怕郁荣？” 　　“嗯嗯，荣哥很凶的……” 　　郁奚一双大眼睛里闪出些许恐惧的神色。 　　但很快，他又摇摇头，“但奚奚长大了！奚奚不怕！” 　　“奚奚可以保护小哥哥！” 　　顾棠颇为感动，抱紧郁奚，问他：“你说郁荣凶，有多凶？” 　　郁奚像是回忆起什么害怕的事一般，短短的小手捂住脑袋：“荣哥说，我要是皮，或者说他的坏话，他就烧掉我的头发……” 　　- 　　晚上七点整，生日宴会正式开始。 　　宾客们陆续到场，郁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顾棠告诉郁奚，今天他们的对话是个小秘密，谁都不能告诉，只要郁奚做到了，下回他就带他出去玩。 　　郁奚小脑袋点得像要掉下来一样。 　　被顾棠双手扶住，揉了揉小表弟的脸蛋，把人交给尹阮。 　　对于郁荣，顾棠有自己的想法。 　　一是证据不足，郁宅火灾时隔多年，证据链和目击者都缺失，难以确定和郁荣有关系。 　　二是无法解释系统的存在，他没办法告诉别人，为什么知道当初抱走自己的人是郁荣。 　　三是郁荣在火灾中面容损毁这一点，很加同情分，仅仅性格善妒激进，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当年郁荣才十几岁，还是未成年，就算证据确凿地指向他，追究责任程度也有限。 　　眼下情况，打草惊蛇反而便宜了真正的凶手。 　　【宿主，你准备怎么做？】 　　顾棠想了想，只说了一个字：“等。” 　　顾小少爷跟他说过，有一种人，天生坏种，你放着他不管，过阵子他就会自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要做的就是防着他，盯着他，在他下手的那一瞬，将他逮住。 　　让他没有洗脱罪名的机会。 　　这时，邀请来的同学们到场了。 　　顾棠搓了搓脸，让自己尽可能正常地去迎接小伙伴们。 　　“棠棠！你家好漂亮！好多好吃的！” 　　朱旭最实惠，把礼物塞给他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向餐饮区飞奔而去。 　　小眼镜段正宇腼腆道：“棠棠，你收到好多礼物啊，我……送给你的是一支钢笔。” 　　他好担心自己的礼物拿不出手。 　　但顾棠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他怎么也要来参加顾棠的生日宴。 　　“谢谢正宇！” 　　顾棠双手接过小眼镜细细包装好的礼物，揣在怀里，“以后有粉丝找我签名，我就用你送的这支笔！” 　　段正宇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一亮：“真的吗？你喜欢我的礼物？” 　　顾棠使劲地点点头：“非常喜欢。” 　　宴会厅的正中，夹着一架三角钢琴。 　　谢浅负责今晚的钢琴演奏，他站在钢琴边对顾棠点了点头，说道：“第一首曲子，送给今天的寿星，我最好的朋友，顾棠！祝你生日快乐！” 　　“啧啧啧，狗嘴里终于吐出象牙了。” 　　宋晨抱臂吐槽了一句，将他和谢浅准备的礼物一并递给顾棠，“生日快乐。” 　　“谢谢你们！” 　　顾棠很开心。 　　上辈子的他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几天就咽气了。 　　没想到这辈子健康快乐地活到了十八岁，还拥有那么多的小伙伴，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最重要的是—— 　　他还有顾小少爷！ 　　顾棠四处看了看，顾家人早已全员到齐，刚才他还看见郁奚把梅奶奶逗得咯咯直乐。 　　该来的都来了，就差顾小少爷。 　　“去哪儿了？” 　　宴会厅里热热闹闹，是顾棠最喜欢的氛围。 　　但因为顾小少爷不在，他切了蛋糕后，就趁人不注意，离开人群处。 　　宾客中有女生想找顾棠跳舞，哪知一转眼的功夫，舞曲开始了，清秀可爱的少年却不知去了哪里。 　　顾棠走到郁宅的花园庭院。 　　这里远离人群，安静了很多，只能依稀听见些许音乐声。 　　掏出手机，给顾小少爷发信息。 　　【你在哪儿？】 　　信息发出去一秒，两秒……都没有回应。 　　到了第三秒的时候。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他。 　　都不用回头，仅凭着宽阔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顾棠就弯起了一双眼睛。 　　“年年！” 　　“嗯。” 　　对方还是惜字如金地只应了一声。 　　顾棠问他：“你去哪儿了？” 　　怎么风尘仆仆的样子？ 　　“取礼物去了。” 　　顾启年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声音从上方传来，就着从后面抱住人的姿势，握住了他的手。 　　接着，如玉般的修长手指为他戴上了一对闪闪发亮的宝石袖扣。 　　顾棠多年来不务正业，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又在梅奶奶的熏陶下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衣着品牌，什么珠宝首饰，只要是能叫的上名号的顶奢品，他都如数家珍。 　　一见这对袖扣上的宝石，顾棠眼睛都瞪大了。 　　没认错的话，这对宝石和郁枭手杖上的那颗属同源，在同一场拍卖会被人天价拍下。 　　当时他还可惜，怎么卖家是两个人，可怜宝石一家子要失散了。 　　结果一颗被郁枭拍走，另外两颗竟然落到了顾小少爷手里。 　　兜兜转转，全在他家团聚！ 　　“没想到镶嵌宝石要花那么久时间，刚取到。” 　　顾小少爷的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轻声说道，“对不起，回来晚了。” 　　顾棠脸颊一红：“不晚，我给你留了蛋糕。” 　　“好。” 　　顾启年偷偷吻了吻少年的头顶。 　　虽然很喜欢这对宝石，但顾棠对亮晶晶们的态度向来是欣赏大于获取，想当初他还觉得郁枭拍下那颗宝石是冤大头，那顾小少爷买了两颗算什么？ 　　双倍冤大头…… 　　“这个宝石很好看，但太贵重了。” 　　顾棠捏着袖扣，小声道。 　　“贵重吗？那刚好。” 　　顾启年将人转过来，两人变成面对面的状态，他直视着顾棠的眼睛，认真地说，“足够贵重才配得上你，被你佩戴是它们的荣幸。” 　　十八岁的顾棠，好看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人藏起来。 　　但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爱顾棠，顾棠也爱着那些人，即便他有再强烈的占有欲，为了眼前人的笑脸，他也愿意忍耐。 　　只要顾棠像今天这样。 　　在享受着无数人爱意的同时，还记着要找他。 　　他只要做顾棠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就够了。 　　顾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很难想象，清冷如顾小少爷会露出那么热烈的眼神。 　　本来他还想像小时候那样，穿得漂漂亮亮，跑到顾小少爷面前，嚣张地问一句：“年年，我帅不帅？” 　　但现在，顾棠被人盯得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四下无人。 　　两人这么对看着，甚至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 　　这时，宴会厅内飘出一阵舞曲。 　　顾启年也听见了，狭长的眼睛舒展开，温声问道：“要不要跳舞？” 　　顾棠惊讶：“年年还会跳舞？” 　　“在S国学的，我带你？” 　　说着，顾小少爷做了个标准的邀舞动作，绅士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顾棠向来对新鲜的事物感兴趣，对一切都好奇心满满，且三分钟热度。 　　顾小少爷好像一座巨大的宝藏，总能挖出有趣的东西来。 　　他是不会跳舞啦，但就是因为不会才好玩啊！ 　　于是，将手放在顾小少爷手心上。 　　下一秒，他被人牵起，对方的另只手环上他的腰。 　　在对方的带动下，他感觉自己脚步轻盈，飘飘若仙。 　　“年年，你跳得真好！” 　　顾棠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 　　想到从未见对方跳过舞，对方又说是在S国学的…… 　　顾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蹙眉问道：“你不是说在S国从不参加舞会，也不去那些地方的吗？”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话里带着一股柠檬味。 　　顾启年乐于见顾棠这副酸溜溜的小模样，但他不舍得让人着急，很快回答道：“是没去，特地找老师学的，觉得你会喜欢。” 　　“确实喜欢。” 　　顾棠美滋滋地又笑起来。 　　顾小少爷一个早起练武的人，居然为了他喜欢去学舞。 　　怎么想都很有违和感！ 　　但又很感动。 　　可惜他上辈子没机会跳舞，这辈子也没特地学过，跳得太烂了，总是不小心踩到顾小少爷的鞋子。 　　踩了太多下，顾棠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收着脚。 　　感觉到他的别扭，顾启年停住动作：“稍等。” 　　他让顾棠坐在庭院的长凳上，自己单膝在人身前蹲下。 　　顾棠吓了一跳：“做什么？” 　　顾小少爷握住他的脚踝，将人一双精致的小皮鞋脱了下来。 　　随后，顾启年也蹬掉自己的鞋子，拉起顾棠，对他说：“踩上来。” 　　两人有不小的体型差。 　　顾棠的脚比顾小少爷的小了不少，踩在对方脚背上，也很稳当。 　　但顾棠不忍心踩，也不好意思，嗫嚅道：“……会站不稳的。” 　　“不会。” 　　腰上的手臂收紧了，顾小少爷垂眸望着他，“我抱着你，不会摔。” 　　顾棠站在顾小少爷的脚背上，被带着再次起舞。 　　一曲舞毕。 　　顾棠微微喘气，同时佩服顾小少爷的体力。 　　跳舞已经够累的了，多带一个人，居然还能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 　　这体力…… 　　搁谁谁不羡慕？ 　　顾启年弯下腰，拿起他的鞋子，顾棠说要自己来，对方不让，他只能乖乖坐着，脸红红地瞅着堂堂顾家的小少爷蹲在地上帮他穿鞋子。 　　这时，宴会厅内的钟声敲响。 　　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 　　顾启年一手握着他的脚踝，抬眸看向他，弯起嘴角：“顾棠，成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棠棠：别人都祝生日快乐，只有你祝成年快乐！ 　　顾年年：怎么了？ 　　棠棠：算盘打得读者隔着网线都听见了！╭(╯^╰)╮ 　　————————————— 第74章 　　顾启年漆黑的眼瞳印着暖色的碎光, 眸中满是眷恋，情绪几乎快要溢出来，根本藏不住。 　　他仰头望着在心里揣了很久的少年：“顾棠, 成年快乐。” 　　“谢谢年年……” 　　通常情况下，因为身高的原因, 都是他仰视顾小少爷比较多, 这样的俯视角度，让他很不习惯。 　　只对视一眼，顾棠就莫名其妙地脸颊通红。 　　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给他穿鞋子。 　　偏偏顾小少爷刻意放慢了速度，手指在裸露的脚腕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给人套上小皮鞋。 　　做完这一切后, 顾启年站起来。 　　顾棠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留出半张凳子。 　　这只是习惯。 　　他和顾小少爷从小吃一颗糖都要一人一半。 　　那么，凳子一人一半也是可以的…… 　　顾启年浅浅一笑, 在顾棠身边落座后, 伸出手臂, 十分自然地抱住人。 　　夏天的庭院内，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难舍难分。 　　顾棠总算个给自己的脸红找了个借口。 　　——热的。 　　六月底的天气, 在没有空调的室外, 两人这么黏黏糊糊能不热吗？就算顾小少爷体温低, 可以拿来做大号冰枕，也不能这么夸张的贴贴。 　　但他刚收了人家贵重的礼物, 这就把人推开不太厚道。 　　抱, 就抱一会儿吧…… 　　顾棠给自己“不挣扎不拒绝”的行为找了理由，想想刚才顾小少爷的祝福,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年年, 为什么别人都祝我生日快乐, 只有你祝成年快乐？” 　　顾启年早有准备地回答：“因为你的生日跟我是同一天。” 　　啊，对…… 　　他和顾小少爷约定好要一起过一百次生日的。 　　顾棠倒是没忘，只不过被人这么一提醒莫名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渣男，忙点点头：“对对对，我们俩说好一起过生日的！” 　　那他岂不是一年可以过两次生日？ 　　这样一想，顾棠又美滋滋地翘起嘴角，手指不由自主地摸着闪闪亮亮的宝石袖扣。 　　“年年的成年礼物想要什么？” 　　顾棠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问道。 　　“……”顾启年不说话，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顾棠：“？” 　　“没有想要的吗？” 　　他确实没见过顾小少爷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大多数时候都顶着一张兴趣恹恹的冷淡脸。 　　甚至因为顾小少爷身为学生会长，经常抓校园早恋问题，还被人在校园论坛议论过会不会是性冷淡。 　　顾棠当即匿名在下面跟帖反驳：才不可能呢！ 　　男主怎么可能是性冷淡？！ 　　顾启年沉吟片刻，试探地说道：“确实有个特别想要的。” 　　顾棠一听来劲儿了：“什么什么？你说！” 　　只要顾小少爷说出来，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给人摘下来。 　　然而对方却什么也没说，只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像是要把人装进眼睛里。 　　顾棠眨了眨眼，倏然偏开头。 　　在顾小少爷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他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自己。 　　这一认知，让气氛又变得暧昧起来。 　　顾棠的手指在大腿上挠了挠，犹豫着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顾小少爷问他：“成年了，想做点什么？” 　　“唔，我想想……” 　　上辈子成年后没活几天就死了，等于什么也没做。 　　对他来说，从现在开始未来的每一天，都是新的探索！ 　　顾棠也不知道别人成年后都会做点什么，嘟着嘴巴，若有所思。 　　“想那么久？” 　　顾启年凑近提示他，“可以做的事很多啊……” 　　比如，谈恋爱。 　　不等说出口，就见少年圆圆的眼睛一亮，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要去学车，带年年兜风！” 　　“……” 　　顾启年心情复杂。 　　先是心里凉了半截，又听顾棠说学车是为了带他兜风，凉掉的心又暖了起来。 　　“让我坐副驾驶？”顾启年刻意问道。 　　副驾驶都是情侣或家属专座。 　　可惜顾棠没听出来，大方地一挥手：“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反正车上就你一个。” 　　顾启年的心又暖了些许。 　　这时，顾棠咧嘴一笑。 　　顾启年隐约感觉不妙。 　　就听顾棠腼腆道：“别人肯定都不敢坐我开的车。” 　　顾启年：“……” 　　顾棠紧张地瞅着他：“你不会也不肯坐吧？” 　　“不会。” 　　顾小少爷答得干脆，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 　　顾棠晃晃脑袋，甩开对方的爪子。 　　顾启年眉头一皱：“童言？” 　　“对啊。” 　　顾棠伸出一根手指头，指指点点：“还没成年的就是儿童。” 　　身高一米九的大儿童顾启年：“……” 　　见顾小少爷陷入沉默，顾棠挪挪屁股，凑近勾了勾他的小指头：“年年，如果我说了一件让所有人都不信的事，你会信我吗？” 　　“会。” 　　顾启年垂眸看着人，答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因为对方答得太爽快，顾棠都愣了愣：“你不用考虑一下的吗？” 　　“没必要。”顾启年语气淡淡，但很坚定。 　　“……万一我要说的事很离谱呢？” 　　顾棠低头对着手指头。 　　他可以对所有人藏住事，但在顾小少爷面前，很难。 　　发现郁荣有问题后，他憋了一整晚，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他只有顾小少爷。 　　这辈子陪他长大的顾小少爷。 　　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顾启年轻轻握住顾棠搅在一起纠结的手指头，温声道：“只要是你坚持的，再离谱我都信，你要做的，在难我都支持。” 　　将人拉近，他俯身贴在少年的耳边：“因为我了解你，也最在乎你。” 　　顾棠心里微微一颤，咬着唇说道：“如果我在没有任何事实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好人呢？” 　　“呵，能被你怀疑上的还能是什么好人？” 　　顾启年心道，他对顾棠起了那么多年歪心思，至今小傻瓜都没发现，这么粗的神经都看出来有问题的人，那定然不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以确定的是—— 　　他的宝贝小傻瓜遇到事了。 　　顾启年抬手按在少年皮肤细腻的后颈上，沉声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生日宴次日，顾棠去探望了父亲。 　　郁重远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躺着，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知。 　　顾棠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爸爸，我昨天过了十八岁生日，许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可以早点醒来，你要加油啊。” 　　他说着，握了握父亲的手，分享了一部分生命值。 　　随着生命值的流逝，顾棠的嘴唇渐渐发白，仔细看，郁重远的唇色却红润了些许。 　　但即便如此，也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甚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顾棠将父亲的手放好，为父亲掖好被角，走出里间。 　　见他出来，在套间外等候的郁荣对尹阮说道：“小弟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大伯醒来一定会很欣慰的。” 　　尹阮神色疲惫，叹了口气：“就是委屈我们棠棠了。” 　　谁家孩子生日第二天，还得跑医院？ 　　“不会。” 　　顾棠上前，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体，“妈妈更辛苦。” 　　听见顾棠喊“妈妈”，尹阮颇为激动。 　　随后又听顾棠问道：“妈妈太累了，要不要跟我出去吃个晚餐，稍稍放松一下？” 　　小儿子主动邀请，尹阮自然是想去的，可是她放不下病床上的丈夫，为难道：“你爸……” 　　顾棠也不说话，只看向郁荣。 　　果然，郁荣很主动地说：“我在呢，大伯母您放心。” 　　顾棠友好地对郁荣笑了笑，继续撺掇尹阮：“有堂哥在，妈妈难道还不放心？” 　　“那就辛苦阿荣了。” 　　尹阮放松地笑起来，“我们给你带好吃的。” 　　郁荣哈哈一笑：“谢谢大伯母，那我就等着了。” 　　顾棠扶着尹阮走出病房，在病房门阖上的一瞬，他朝后瞥了一眼。 　　病房内安安静静。 　　郁重远在里间躺着，郁荣坐在套间外的沙发上看金融管理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每隔几分钟翻一页书之外，郁荣的动作基本没有变过。 　　直到医生来查房。 　　主治医生在检查郁重远的身体状况后，欣喜地告诉郁荣：“今天先生的状态很好，心率和脉搏强度很高，只要继续保持住，苏醒大有机会。” 　　闻言，郁荣表现得十分高兴：“太好了，谢谢医生。” 　　他热情地将医生送到门口，问了很多关于郁重远后续康复的问题。 　　到这里，都没有半点异常。 　　直到医生离开后，郁荣关上病房的门。 　　还“咔哒”一下上了锁。 　　他转回头，摘掉一直覆在脸上的口罩，眼神凶狠，被烧毁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格外狰狞。 　　郁荣不耐烦地扯了扯脖颈上的领带，大步走进里间病房。 　　望着床上安静躺着的郁重远，他语气古怪地说：“大伯，医生说你快好了，我来照顾照顾你。” 　　病房里有监控。 　　这一点，郁荣非常清楚。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位于病房天花板角落的监控，选了个刁钻的角度坐下，后背对着监控器，刚好叫人看不清他正面的动作。 　　一坐下来，郁荣又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个小红点闪了下。 　　原来这儿还有一个。 　　郁枭那家伙真是越来越小心了。 　　但可惜，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郁荣嗤笑一声，用手里那本厚厚的金融管理书挡在摄像头前面。 　　视线看向昏迷中的郁重远—— 　　对不起了，虽然感谢大伯照顾我多年，但你真的不能醒过来。 　　郁荣默默在心里想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微型注射器。 　　只要这么一小管。 　　隔阵子注射一丁点儿。 　　几次下来，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思及此，郁荣冷笑一声，若不是前阵子郁枭忽然让他去出差，郁重远早就该归西了。 　　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准备用注射器给郁重远用来吊命的药水里加点料。 　　“嗡嗡——” 　　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嗡鸣声。 　　郁荣动作一顿，抬眼看去，这一看，他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病房窗外悬停着一架无人机。 　　而无人机的摄像头正对准他拍摄。 　　像是注意到他看过来似的，无人机在半空中晃了下，弹出一张小纸条，白色的小纸条飘着空中，上面写着鲜红的三个大字。 　　——你完了。 　　不等郁荣反应，病房门被破开。 　　郁枭冲进来一拳将他揍倒在地：“忘恩负义的东西！” 　　而郁荣手里的那根注射器，被顾启年眼明手快地夺下来，没有给郁荣任何动手脚的机会。 　　“年年！” 　　顾棠跟在后面，确定顾小少爷没受伤后才舒了口气，将额头抵在顾小少爷的肩上，“还好你没事。” 　　旁边拳头生疼的郁枭：“……” 　　顾家的小子只抢了个针管儿能有什么事？！ 　　小弟也不知道来关心一下大哥的手痛不痛…… 　　- 　　郁荣被抓后，顾棠才知道，原来这个所谓的堂兄是个私生子。 　　郁家二叔年轻时在外面有不少风流韵事，留下了这么个儿子，郁荣的生母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进入郁家，哪知道郁家二叔突然意外身亡。 　　郁荣的生母一朝梦碎，精神失常，得了幻想症。 　　她告诉儿子郁家二叔是被郁重远害死的，为的就是争夺家主之位，以及不让他们母子俩进门。 　　郁荣听进去了，即便被郁重远带回郁家养育，也一直想着报仇。 　　甚至妄想成为郁氏家主。 　　郁荣被逮了现行，只能承认自己试图对郁重远动手。 　　但他拒不承认自己和当年郁家的纵火案有关系，并声称自己是第一次动手，还没有成功，撑死了算未遂，要求请律师。 　　郁枭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棠棠，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出来的。” 　　顾棠相信大哥，点了点头。 　　但他总觉得郁荣的话里，好像有什么破绽。 　　这时，就听一旁的顾小少爷忽然开口：“纵火案？” 　　顾启年挑了挑秀丽的眉峰，狭长的眼尾朝后舒展，眸色极深：“没记错的话，你们郁家对外宣称的一直是失火，官方鉴定也是失火，从未说过是纵火。” 　　“对啊！” 　　顾棠一把拉住顾小少爷，“年年说得对，郁荣这是不打自招！” 　　只不过这种口头上的说辞，很容易翻供。 　　郁荣只要说自己是口误就行了。 　　“但这是个很重要的突破口，至少我们都知道当年的事与他有关。” 　　郁枭眯起眼睛，咬牙道，“慢慢磨，总有他招的时候，还得确定他有没有同伙。” 　　当年郁家发生火灾惨案的时候，郁荣才十四岁。 　　还是个半大少年。 　　以郁荣现在的性格，当年又怎么可能稳当地做到滴水不漏？ 　　郁枭怀疑他不是独立作案，背后说不定还有人指使。 　　令人不愉快的话题说到这里，暂且告一段落。 　　郁枭看向顾棠，目光变得柔和：“这次多亏棠棠想到这招欲擒故纵。” 　　顾棠拉着顾小少爷的手，弯起眼睛：“跟年年一起商量的。” 　　郁枭：“……” 　　顾家的小子是立了大功，他们郁家上下也很感激。 　　但能不能把他小弟的手撒开？！ 　　郁家大哥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瞧瞧这边拉着小手黏黏糊糊的小两只，郁枭心想，他们郁家不能让顾家的臭小子纯占便宜。 　　于是，他又转头看看那边沙发上靠在一起的两口子。 　　终于找到了一些心理平衡。 　　郁枭吐了口气，故意说道：“这次还要谢谢弟媳提供的无人机。” 　　果不其然。 　　闻言，顾麟脸色一变，一把推开郁炀从沙发上蹦起来，跟炮仗炸开似的：“谁是你弟媳？！” 　　郁炀被推了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嘀咕：“谁蹦起来就是谁咯。” 　　顾麟抬脚踹向他：“你给我闭嘴！” 　　哪知，他刚伸出脚，脚腕就被人抓住。 　　郁炀一拉，顾麟重心不稳“啪叽”一下朝后倒在沙发上。 　　一只脚还在对方手里攥着。 　　郁炀也不管身边还有人在，倾身压上来。 　　顾麟老脸一红，咬牙骂道：“狗比，给我滚下去……” 　　郁炀微笑：“麟麟乖，好好说话。” 　　顾麟咬着牙：“请您圆润地从我身上下去。” 　　郁炀：“我不。” 　　顾麟开始满嘴飙脏话。 　　“哇……” 　　顾棠看得眼睛都睁大了，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小声吃瓜的声音。 　　下一秒，就被顾小少爷用手盖住了眼睛。 　　顾棠：“？” 　　顾启年：“不干净，不要看。” 　　顾棠要学这方面的“知识”，也只能跟他一起研究，不能从别人那里学。 　　可怜顾棠只能好奇地竖着两只小耳朵听。 　　只听见小叔骂骂咧咧地吐了一串子需要屏蔽的话后，就渐渐没了声音。 　　等顾小少爷的手拿开，顾麟和郁炀两人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小叔被你二哥带走了。” 　　顾小少爷是这么告诉他的。 　　顾棠担心顾麟：“小叔不要紧吗？” 　　顾启年摸摸少年的小脑袋：“不用担心，顾麟身体好着呢，他扛得住。” 　　顾棠：“……” 　　见识到一些塑料叔侄情。 　　- 　　果然，郁荣被丢去拘留所后，郁重远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本来活不过三个月的人，不仅挺过了三个月，身体基能已逐渐向正常人靠拢，据医生所说，郁重远甚至已经和正常睡着的状态差不了太多。 　　醒来只是时间问题，并且要不了太多日子。 　　期间内，在尹阮的同意下，顾棠把郁奚抱回顾家，苏梅高兴得连护肤SPA都不做了，牵着郁奚在顾宅里到处转悠，熟悉环境，还说要给郁奚在庭院内建个小游乐园。 　　【年年，奶奶会不会太宠奚奚了？这可是我们俩小时候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顾棠给顾小少爷发信息的时候，提了一嘴。 　　顾启年已经去S国，用顾麟的话说“忙着登基”。 　　顾小少爷想早日把亲爹卷下来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顾权只当是儿子事业心重，还很欣慰，对此沈宁清和顾麟只想叹气。 　　当顾启年看到顾棠发来的这条带着“愤愤不满”小情绪的消息后，不由得翘起嘴角，敲字回复。 　　顾棠正躺在床上，听见信息提示音，打开手机一看—— 　　【年年：你羡慕？】 　　“怎么可能？！” 　　顾棠巴不得郁奚过得好一点，只是单纯觉得，要是小时候他和顾小少爷也有小游乐园，一定会玩得很开心。 　　好了，他坦白了，他就是想和顾小少爷去游乐园。 　　就在这时，又收到一条对方发来的消息。 　　【年年：我陪你去游乐园。】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这点好，有些事儿不用开口，对方就知道。 　　这就是默契！ 　　顾棠心里喜滋滋的，飞快敲字：【嗯嗯，最喜欢年年！】 　　等发完信息，手机屏幕一黑，顾棠才从屏幕镜面中看见自己的表情。 　　笑容甜得能把他自己腻死。 　　顾棠：“！” 　　怎么他和顾小少爷发信息，能笑成这样？！ 　　顾棠慌里慌张地搓搓脸，尽可能控制表情，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宿主，别遮了，遮不住……】 　　【从你给男主发信息开始，一直都是这副表情。】 　　系统都担心老半天了。 　　它怕宿主笑到面部抽筋。 　　顾棠轻咳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等年年回来，过不了多久就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你说我送他什么好？” 　　【……】 　　系统不想说话。 　　但宿主非常殷切地等着它。 　　系统只能不情不愿地说。 　　【你去顾家花园里随便摘几朵小花，再给他画两幅画，他都能乐得要死……】 　　顾棠歪头：“真的吗？” 　　【不信我，你还问我干什么？】 　　系统不开心了。 　　这就好像你闺蜜要给男朋友送东西，让你给出主意，你好心好意地说了，对方还不信，就很气人！ 　　系统默默用人类的关系代入了一下，顿时惊出一排乱码。 　　等下！ 　　它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宿主的闺蜜，而男主是宿主的男朋友？！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系统怀疑自己的程序出了什么问题，缩在顾棠的脑子里自我检测了好几遍。 　　顾启年没忘记要陪顾棠冲刺高三。 　　他赶在高三成年礼宣誓前回来，在学校操场上，站在顾棠的身边，陪他一起宣誓，陪他一起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和往年一样，两人一起过了生日。 　　还是让顾棠吹蜡烛。 　　少年闭着眼睛，双手交握虔诚地许愿，然后嘟起嘴巴吹灭蜡烛，又冲他仰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年年，吃不吃樱桃？” 　　顾棠从蛋糕上拎起一颗樱桃，喂他。 　　顾启年张嘴含住。 　　只有他自己知道，全程他的视线都落在顾棠那两瓣比樱桃还红润的嘴唇上。 　　像只饿疯了的狼…… 　　晚上，刚洗好澡的顾棠头发还没干，抱着一个大盒子，钻进他的房间。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顾棠兴冲冲的。 　　顾启年把人拉进怀里，拿了条毛巾帮他擦湿发。 　　“不先看看礼物吗？” 　　顾棠仰起头，脑袋顶在他胸口上，倒着看他。 　　顾启年一低头，就对上那双诱惑了他一整晚的樱桃色嘴巴。 　　小嘴还在叭叭个不停：“我准备了好久呢，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顾启年想说，你送的我都喜欢。 　　虽然是大实话，但会显得很敷衍。 　　于是，他郑重地接过盒子，小心地拆开，争取不弄坏顾棠绑在上面的装饰小花。 　　盒子里躺着一本厚厚的画册，画册旁边还零星放着不少处理过的小干花。 　　花朵品种就是院子里种的那些。 　　顾棠注意着顾小少爷的表情，留着什么悬念般地故意问道：“我过生日你送我宝石袖扣，你过生日我只送你画册，你会不会不喜欢？” 　　顾启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画册打开，一页页看过去。 　　每一页画的都是他。 　　各种造型的他，从小到大的他。 　　他被顾棠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哪怕他不在，顾棠也能将他默画出来。 　　想到这一点，顾启年嘴角翘得很高：“不，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顾棠还是不太相信。 　　年年也太容易打发了吧！ 　　虽然画册也是他用心准备的，但他在送礼之前，匿名上网问过。 　　提问：在生日的时候，送给在一起十几年的人一本画册和小花，对方会喜欢吗？ 　　下面的回复基本都是开骂。 　　其中有一条，顾棠印象特别深。 　　81L：在一起十几年就这？你这不是直男就是渣男！还不如别送！ 　　所以顾棠还准备了一份别的礼物。 　　但画册，他还是想送。 　　他就是喜欢画顾小少爷。 　　其实他更喜欢的是在脑子里想象顾小少爷的样子，再一点点的描绘出来。 　　不过，就像回答他问题的网友所说，正常人在重要的生日里，只收到一本画册，怎么都会生气吧？ 　　不等顾棠说出还有别的礼物，就见顾启年起身，走到一旁的壁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拉出一个超大的箱子。 　　顾棠好奇：“那是什么？” 　　他的东西大多放在三楼卧室，不会去翻顾小少爷的壁柜，也不知道对方藏了什么在里面。 　　“你的画。” 　　顾启年打开箱子，将画册仔细地放进去。 　　顾棠走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这都是什么时候的？” 　　这些画有的线条稚嫩，像是他小时候画的，有的甚至皱巴巴，像是被揉皱丢弃后，又被人捡回来抹平，再一张张整整齐齐地叠放起来。 　　可以看出，顾小少爷很用心地收集着这些画。 　　“我喜欢你……的画。” 　　顾启年一边低头整理着箱子里的画，一边轻声说道。 　　顾棠呆了呆。 　　他刚才差点听错，还以为顾小少爷说的是……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别信他！】 　　【男主嘴上说喜欢，其实厌恶值猛涨！已经涨满啦！】 　　【呦呦呦，粉红色进度条上面的文字要出来了，让我看看……】 　　系统的语气十分欢快。 　　顾棠吐了口气。 　　厌恶值进度条满额，说明他的任务也基本完成。 　　顾小少爷只是因为善良才违心地说喜欢他的画册，还好他准备了别的，他才不会让顾小少爷在重要的生日感觉委屈呢。 　　顾棠暗自庆幸自己很有先见之明。 　　“年年，我跟你说……” 　　他还没来及说完，就见顾启年将画箱盖好，抬眸望着他。 　　“我喜欢你的画。” 　　顾小少爷又重复了一遍。 　　顾棠麻木点头。 　　是呢是呢。 　　我知道呢。 　　马上就给你送上另一份礼物！ 　　顾棠想上前摸摸顾小少爷的头，告诉他：别委屈了，我还有别的送你。 　　却听顾小少爷缓缓说道：“但比起画册，我还有更喜欢的，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顾棠一愣：“……是什么？” 　　可千万别是他买不起的…… 　　顾启年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墨黑的双瞳中只映出他的身影。 　　顾棠看见顾小少爷垂下眼眸，薄唇开合。 　　只说了一个字。 　　在意识到那个字指代的是什么后，顾棠瞳孔一缩。 　　与此同时，他脑子里系统发出一声尖叫。 　　【啊——】 　　【为什么会是心动值？！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作者有话说： 　　系统：开始坚信一定是主脑Bug！！！ 　　————————————— 第75章 　　十八岁的顾启年个子很高, 肩膀宽阔，逆光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穿着和他同款的纯棉睡衣。 　　一切都和日常的夜晚没有分别。 　　除了对方正在说的话。 　　“比起画册, 我还有更喜欢的。” 　　“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顾小少爷殷红的薄唇开合，轻声说了一个字—— 　　“你。” 　　顾棠一时间脑子嗡嗡的, 大脑像是卡壳似的停止了运转, 难以消化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顾小少爷想要的是他？ 　　要他做什么呢？ 　　不等顾棠反应过来，就听系统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这不可能！】 　　【怎么会是心动值？！！】 　　心动值？ 　　顾小少爷心动了吗？ 　　对谁？ 　　对他？！！ 　　顾棠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没空管在他脑子里嗷嗷叫唤的系统。 　　而他这样的表情，在顾启年看来跟被吓到没什么两样。 　　少年一双眼睛睁得溜圆，连眨眼都忘了, 眼神空洞又迷茫, 薄薄的鼻翼翕动着，嘴唇微微分开, 像是失了魂, 四肢也僵硬得一动不动, 仿佛变成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玩偶娃娃。 　　顾启年深深地瞧着对方。 　　这是他预料到的状况。 　　顾棠要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定会被吓到。 　　没有吓哭起来, 已经是万幸。 　　看见顾棠这样, 他感到一阵心疼, 伸出手想摸摸少年的脸颊，但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时, 又倏然收回手。 　　“顾棠, 我喜欢你。” 　　顾启年珍而重之地说道。 　　在对方应允之前，他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生怕将眼前的宝贝吓坏。 　　闻言, 顾棠的眼皮微微跳了下。 　　他并没有觉得害怕。 　　只是觉得很不真实。 　　就算是在他的梦里, 顾小少爷也从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之类的话。 　　“但你是……” 　　顾棠呐呐地开口。 　　却怎么也说不出“弟弟”两个字。 　　从顾小少爷跟他说这句话开始，他们俩的关系就回不去了。 　　他在顾小少爷面前向来藏不住心事，即便想说的没说完，对方也听懂了。 　　顾启年注视着他的眼睛，不让他有逃避的机会：“我想换个身份陪你，可以吗？” 　　“想要一个永远都不用和你分开的身份。” 　　“顾棠，可不可以给个机会？” 　　顾棠眼睛的都睁酸了，眨巴了几下，脸上后知后觉地浮出一层淡粉。 　　他怎么会那么糊涂，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发现呢？ 　　粉色的“厌恶值”进度条不奇怪吗？ 　　如果他和系统中任何一个有点经验，都不至于误会顾小少爷的想法…… 　　弄了半天，主脑没有Bug。 　　出错的是他。 　　他和系统都没意识到，那根字迹模糊的进度条，根本就不是什么厌恶值！ 　　见少年愣怔着久久不说话，顾启年焦急起来，哪怕是面对价值数亿的商务合同，他都从未如此紧张过。 　　心脏高速跳动，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可以吗？” 　　他谨慎地问道。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顾棠拒绝他，他要怎么办？ 　　顾启年没想过，也没敢想。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伤害顾棠，哪怕一根头发。 　　顾棠记得，顾小少爷上次露出这样慌乱的表情，还是在看见校园论坛上出现关于他身世的传闻，以为他要离开顾家的时候。 　　也是这样垂着眼帘，薄唇紧抿。 　　然后将他紧紧抱住。 　　现在回忆起来，一切有迹可循。 　　顾小少爷的想法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而是已经不知道藏了多少时日的蓄谋已久…… 　　瞧见顾启年的眼圈渐渐发红，顾棠连忙摇头。 　　顾小少爷委屈什么？ 　　他又没说不可以…… 　　在这种情况下，双重否定等于肯定。 　　摇头就代表“可以”。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棠的脸颊更红了，白皙的皮肤上渐渐染上艳丽的红晕，像是一朵绽放的小海棠花。 　　顾启年从未像现在这样，满心的情绪被对方牢牢掌控着，顾棠一念，就决定他将去往天堂还是地狱。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耐心地确认：“所以，是可以的吗？” 　　顾棠脸红得快要烧起来，稀里糊涂地点了下头。 　　他看见顾小少爷的眼瞳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喜悦，还有一丝疯狂，那双幽邃漆黑的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 　　“既然可以……” 　　顾启年凑上前，用鼻尖轻轻碰了碰顾棠的：“还想要个礼物，能给吗？” 　　这次没有面具阻隔。 　　两人气息交缠。 　　口鼻间热度上升。 　　顾棠活了两辈子，再没有经验，也多少猜到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他睫毛轻轻地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没有和顾小少爷真正亲吻过。 　　顾小少爷的嘴唇比他想象得还要柔软，微凉的触感，喷出的气息却像是要将他灼伤似的，炙热得令人心惊。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触碰。 　　但这样温柔的状态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顾小少爷就吮住了他的唇珠，用牙尖一点点地厮磨，轻轻地啃噬，那块小凸起顿时变得麻痒起来。 　　顾棠不耐地吭叽了一声，嘴唇微微分开。 　　对方立即逮着机会，撬开唇瓣，探了进来…… 　　在亲吻这种事上，顾小少爷表现得十分激进，但其实同他一样没有经验。 　　凭本能探索。 　　在他的口腔内横冲直撞。 　　顾棠被迫张着嘴巴，眼睫颤动，眼中渐渐蓄满雾气。 　　“唔唔唔……” 　　他感觉又不能呼吸了，手指将顾小少爷胸前的睡衣揪成一团。 　　顾启年觉察到，忙将人放开。 　　顾棠喘着粗气，本以为这样就完了。 　　却没想到，对方容他喘了几下后，又凑上来，再度覆上他的唇。 　　“……” 　　怀疑顾小少爷是个吸盘成精。 　　怎么就亲不够呢？ 　　等到再次被放开的时候，顾棠神情迷离地在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放倒的。 　　反正顾小少爷也没好到哪里去，伏在他身上，胸膛起伏得厉害。 　　亲了那么久，嘴角难免有来不及吞咽的晶莹痕迹。 　　顾棠看见面前的人垂下眼眸，为他轻轻舐去。 　　等对方抬起头，顾棠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能吃这个……” 　　顾小少爷的洁癖都去哪儿了？！ 　　见少年这副羞怯的样子，顾启年只觉得未来任重而道远。 　　很显然，顾棠对于两人之间的亲密行为知之甚少。 　　顾启年庆幸自己开窍的早一些，还知道去稍稍了解一下相关知识，只是没有机会实践而已，至少比稀里糊涂的顾棠要好多了。 　　他没回答，只低头吻了吻少年的额头：“礼物我收到了，非常喜欢。” 　　嗯，看出来你喜欢了…… 　　顾棠揉了揉自己麻麻的嘴唇，忧心忡忡地想，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肿起来。 　　“我送你回房间？” 　　忽然，顾启年脸色变了下，撑着胳膊问道。 　　像是有些着急的样子。 　　顾棠浑身软绵绵的，不是很想走，心里还有些埋怨：顾小少爷怎么回事？亲完就赶人？ 　　然而，就在他想要翻个身换个动作时，忽然觉察到顾小少爷哪里不对。 　　“你……” 　　顾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被他碰了一下，顾启年脖颈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我知道了，年年，你让一让……” 　　顾棠吓得都不敢碰对方，但顾小少爷不让开，他也走不掉。 　　今晚他是绝对不能在这屋睡了！ 　　顾启年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身体朝旁边一歪：“抱歉，恐怕送不了你了。”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顾棠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想跑。 　　衣服下摆却被对方抓住。 　　“顾棠，能预约吗？” 　　顾启年手里攥着那块衣摆布料，“高考结束，谈恋爱行不行？” 　　顾棠红着脸点点头，想将衣角从对方手里抢救出来。 　　“晚安吻。” 　　顾小少爷得寸进尺。 　　顾棠没办法，转回身，嘟起嘴巴在人脸颊上啄了一下。 　　“……就这？” 　　顾小少爷不太满意的样子。 　　顾棠不理他，将自己的嘴巴捂起来：“还没谈恋爱，不能亲了！” 　　“你快点去……处理一下。” 　　这样说着，顾棠不由自主地朝下瞥了眼。 　　再次被对方发育的完成度惊呆。 　　再继续亲下去，他怕顾小少爷原地爆炸！ 　　“好。” 　　顾启年笑了笑，松开手指，看顾棠像只小兔子似的一溜烟蹿没了。 　　等人走后，才起身去卫生间冲冷水澡。 　　- 　　顾棠以前不知道脚步虚浮是什么感觉，现在知道了。 　　他两只脚像是踩着两团棉花，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又怕被长辈发现，不敢使用电梯，顺着楼梯跌跌撞撞地爬回三楼。 　　进了房间，就一头扎进床上。 　　他很少在自己的卧房睡觉，但管家叔叔都有做日常打扫，被褥枕头非常干净，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顾棠脑袋埋在被子里，吸了好几口，也忘不掉和顾小少爷唇齿相交的气息。 　　啊啊啊啊啊—— 　　好害羞！ 　　他想找个地方大叫几声，又怕把家里人吵醒，只能在床上扭来扭去，将自己拧成一个麻花。 　　【恭喜宿主……】 　　【完成‘让男主情动’任务，奖励生命值100点，剧情币20枚……】 　　明明奖励丰厚，但系统报得有气无力。 　　它不理解。 　　这还是炮灰假少爷的任务吗？ 　　但主脑无情地任务认证，又让它没有怀疑的机会。 　　完球，未来这是要狠狠加班的节奏啊…… 　　不过也有好处。 　　任务多了奖励就多，宿主最近一直在消耗生命值救父亲，长期以往，身体会衰弱，有补充包自然是好事。 　　顾棠一听见系统的声音，“唰”地一下坐起来：“你一直都在？！” 　　【对啊……】 　　顾棠面红耳赤地对手指：“刚才，你都看见了？” 　　【没看见。】 　　系统回答很利落，顾棠却有些怀疑：“你不说一直都在吗？” 　　【我们系统界审核严格，人类隐私的行为主脑会为我们自动屏蔽，如果宿主做了什么羞羞的事，我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哦。】 　　闻言，顾棠放下心来。 　　同时脸蛋更红。 　　虽说系统没看到，但系统都知道那是羞羞的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顾小少爷长大了。 　　各种意义上的长大。 　　刚才的吻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进攻感，像是要将他吃掉似的。 　　现在回忆起来，顾小少爷暗示过他很多次。 　　那些过于亲密的接触，主动讨要早晚安吻，隔着面具吻他……哪一项看起来也不像是哥俩！ 　　怪不得…… 　　顾小少爷不喜欢被他喊弟弟。 　　就算是主动喊他“哥”的那几次，也总是故意将气氛喊得怪怪的。 　　顾棠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我怎么都没发现……” 　　或许有亲吻后遗症。 　　顾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不断呈现出顾小少爷放大的脸，唇上也出现被揉捻的触感。 　　当天晚上，他经历了平生的第一次失眠。 　　次日，早餐时间。 　　顾棠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餐桌边。 　　“棠棠哥哥有好大好大的熊猫眼！” 　　郁奚手里捧着一只做成熊猫形态的奶黄包，和顾棠反复比对。 　　顾棠无奈地摸了摸小表弟的圆脑袋：“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小包子，别说话。” 　　“哦……” 　　郁奚很乖，低头啃了熊猫小包子一口，又仰起脸观察哥哥的黑眼圈。 　　虽然黑眼圈不妨碍他家小哥哥的颜值，但听说只有晚上忙得睡不了觉的人才会有熊猫眼。 　　他家小哥哥晚上忙什么了？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呢？ 　　这么辛苦的嘛？？？ 　　郁奚歪着脑袋，担忧地望着自家小哥哥。 　　“怎么回事？睡不好吗？是不是寝具不舒服？” 　　苏梅一经郁奚提醒，也注意到了顾棠的黑眼圈，担心道，“高三课业压力大，充足睡眠太重要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奶奶。” 　　顾棠解释不了，只能“嗯嗯”几声。 　　余光瞄了眼坐在他旁边的顾小少爷。 　　对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杯牛奶：“喝。” 　　“一会儿困了，再去睡。” 　　顾棠：“好……” 　　顾小少爷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他都不敢细看对方，拿过牛奶闷头吨吨吨。 　　坐在主位上的顾权，关心问道：“乖崽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晚上早点睡，不要弄得太晚。” 　　“嗯嗯……” 　　顾棠心虚地点点头，继续闷头干牛奶。 　　好不容易喝完满满一杯。 　　顾棠一抬脸，嘴边已经有一块餐巾等着。 　　顾小少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拿着餐巾帮他擦嘴，顺着唇线一点点地抹过去。 　　昨晚的刺激还在，顾棠耳尖顿时就红了。 　　脊背僵着，一动都不敢动。 　　然而，全家人对顾启年照顾顾棠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各吃各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有沈宁清心细如发，敏锐地发觉顾棠表情不太对。 　　她家乖崽通常只会甜甜地笑一笑，软糯地说一声：“谢谢年年。” 　　偏偏今天，顾棠从脸颊红到耳朵根，视线乱飘，甚至不敢看她家儿子。 　　发生了什么？ 　　沈宁清不用问都猜得到，扭头瞪了亲儿子一眼。 　　顾启年对上母亲警告的视线，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心安理得地给顾棠擦嘴巴。 　　“最近顾麟在忙什么？” 　　顾权注意到空着的餐椅，奇怪地问，“阿麟回家的次数怎么越来越少？” 　　自从郁奚来了顾家，苏女士一颗心就扑在了养育小崽崽上面，早把老大不小的亲儿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听顾权这么一问，她也疑惑起来。 　　苏梅：“他传媒公司很忙吗” 　　顾权随口一说：“会不会谈对象了？之前家族群里不就来了一个……” 　　“当啷——” 　　话还没说完，顾棠这边就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勺。 　　心虚到脊背出汗。 　　想想自家二哥拐了小叔，要是被顾叭叭知道，会不会很生气？ 　　“乖崽没事吧？” 　　顾权一看顾棠的手没受伤，松了口气，“岁岁平安，这是好兆头。” 　　管家立即上前清理碎瓷片。 　　顾启年又拿了一只瓷勺给顾棠，无意间两人手指相触，顾棠一惊，本能地朝后一缩。 　　还好顾小少爷抓得紧，不然又有一根瓷勺陨落。 　　顾启年眉眼舒展，牵起顾棠的手，将勺子放进他手心，低声道：“乖，拿稳。” 　　一声低沉的“乖”，让顾棠脸颊红透。 　　“我，我吃饱了……” 　　顾棠放下勺子，匆匆离席。 　　注意到两个孩子之间风起云涌的小动作，沈宁清感觉事情不对，眉头紧锁。 　　顾棠回房间做了两张卷子，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下。 　　以免总是想到昨晚的顾小少爷，连面对对方，都变得不自然了。 　　说起来，他是哥哥，年年是弟弟。 　　这种事再怎么说，也该是他引导顾小少爷才对…… 　　浑浑噩噩地过了上午半天，顾棠走出房间时，遇到了沈宁清。 　　沈宁清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乖崽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要是心里乱，可以跟我说。” 　　顾棠忙摇头：“沈姨姨放心，我挺好的。” 　　他哪敢把昨晚和顾小少爷的事告诉沈姨姨？ 　　即便顾棠不说，沈宁清也已经发现端倪：“要是启年欺负你，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顾棠心虚地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会的，年年对我很好。” 　　顾小少爷对他是真的好。 　　是他不好。 　　拐歪了顾小少爷。 　　以至于现在面对沈宁清，顾棠都觉得内心愧疚。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顾启年的声音：“顾棠，你不是说想去琴房放松一下，怎么还杵在这儿？” 　　“啊，对……” 　　顾棠挠挠头，顺着说道，“我去琴房。” 　　沈宁清看着家里最乖的孩子急匆匆地跑了，转头看向儿子，语气严厉：“你给我交代一下，对乖崽做什么了？” 　　面对母亲的质问，顾启年并不反驳：“还没有做，高考重要，我不会影响顾棠。” 　　沈宁清一听这话就竖起眉毛：“什么叫还没有？！你真想……” 　　“母亲不是早就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顾启年弯了弯唇，“您也别总跟顾棠说些有的没的，他胆子小又乖，容易胡思乱想，影响考试就不好了。” 　　沈宁清当然知道自家养大的孩子是什么性格：“还用你说？” 　　顾棠是乖，但她的亲儿子问题很大。 　　沈宁清静静地盯了顾启年一会儿，叹了口气：“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把你调出国，不会让你有接触乖崽的机会。” 　　“无所谓，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但我不可能放手。” 　　顾启年眼神深邃又认真，坚定道，“顾棠是我的。” 　　沈宁清被儿子的决心惊了一瞬，越发觉得顾启年这副臭德行像极了顾权年轻的时候。 　　当真为了喜欢的人不管不顾。 　　见母亲表情有所松动，顾启年抓紧给她洗脑：“你们难道想看着顾棠被郁家带走？你们舍得？” 　　沈宁清一愣。 　　顾启年勾了勾唇：“这是唯一能把顾棠永远留住的办法。” 　　沈宁清觉得自家儿子疯了，在对待顾棠的问题上，偏执得有些病态，但对于顾启年的话，她确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问题是，就算再想留住顾棠，也要看顾棠自己的意愿。 　　“乖崽是怎么想的？” 　　沈宁清心绪凌乱地问道，“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把你当弟弟，能喜欢你吗？” 　　话音刚落，就见她这不爱笑的冰山儿子，露出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 　　沈宁清：……懂了。 　　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家儿子：“你要敢伤害乖崽，家里容不下你。” 　　“我要是伤害他，我也容不下我自己。” 　　顾启年沉声说道。 　　- 　　顾棠在琴房弹了几曲，感觉音乐的静心效果比做卷子好多了。 　　他整个人平静下来。 　　这么一缓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哎呀，我忘记把礼物给年年了……” 　　昨晚除了画册，他还准备了另一件礼物。 　　是正经礼物。 　　不是顾小少爷要的亲亲。 　　但现在…… 　　他和顾小少爷亲也亲过了，那件礼物就变了味儿，像他俩的关系一样，变得不那么正经了。 　　顾棠抱着脑袋，一阵头疼。 　　干脆不告诉顾小少爷算了…… 　　【宿主，你可想清楚了。】 　　【这可是你掏空剧情币买下的东西，当真不告诉他？】 　　系统当然不是想站男主。 　　但既然剧情任务都发生了变化，它这个打工统能有什么办法？ 　　“不能说不能说……” 　　顾棠嘀咕了好几遍，还特地跑回房间，将那个收着“礼物”的抽屉仔细锁好。 　　要是让顾小少爷知道他买了这个东西，一定会以为他早有图谋地在做邀请…… 　　顾棠：啊，好害羞！ 　　瞧着烦恼中的宿主，系统摇了摇并不存在的头。 　　系统：你们人类真复杂。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让我看看，棠棠买了啥？ 　　棠棠：不要不要不要！ 　　—————————————— 第76章 　　那天以后, 顾棠连着做了好几天被顾小少爷摁着亲的梦。 　　梦里的顾小少爷不像之前那么含蓄了。 　　脸上不戴面具了，他也推不开了。 　　力气很大地压着他。 　　亲得他喘不上来气儿。 　　顾棠醒来的时候，总是胸口起伏的厉害, 整个脑袋热吭吭的，像是要从头顶冒出一缕青烟。 　　等缓过劲儿来, 他越想越臊, 又只能捂着两个滚烫的腮帮子吭吭唧唧地在床上打滚。 　　【宿主，你被鬼压床了？】 　　顾棠：“……你闭嘴！” 　　系统煞风景不是一天两天了，顾棠早已习惯，就是没想到，顾小少爷那边竟然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好像那晚的事只是他的一场梦。 　　顾小少爷恢复了常态, 甚至浑身的气质更冷, 让人一见就退避三舍。 　　这种冷淡倒是没有对着他。 　　事实上，虽然顾小少爷成天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冷脸, 但对他的照顾比以往还仔细。 　　夸张到要不是顾棠坚持要自己吃饭, 对方能顿顿给他喂进去。 　　可即便两人天天形影不离, 顾小少爷也没有再跟他亲亲，连手都不牵了。 　　“……” 　　顾棠郁闷地发现, 似乎只有他自己在一头热。 　　【男人嘛, 得到了就不珍惜！】 　　【都跟宿主说了, 不要相信男主，你就不听……】 　　系统在他脑子里指指点点。 　　顾棠不同意：“年年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惯着他吧, 回头有你哭的。】 　　系统都快忘了自己是干嘛来的, 活得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 　　见宿主被男主勾了魂儿似的，它就看不下去。 　　【那你说说, 他为什么对你忽然冷淡了？】 　　顾棠答不上来。 　　他也很迷茫, 根本不知道顾小少爷在想什么。 　　难道真的亲一下就没感觉了？ 　　还是顾小少爷一觉睡醒后恢复了理智, 觉得他们不合适？ 　　“你在发什么呆？” 　　顾启年用笔杆轻轻敲了敲桌子，问神游中的少年，“怎么还没写完，是不是哪题不会？” 　　顾棠倏然回神，飞快摇头：“没有！” 　　顾启年偏头看了眼他刚写完那道大题，虽然答案没什么问题，但步骤写得冗长又复杂，乱七八糟，根本不是顾棠平时的做题风格。 　　“……” 　　默了片刻，顾启年终究没说什么，只淡淡道，“继续做，掐着点时间。” 　　顾棠莫名觉得心情低落，“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做题。 　　两人虽然是同桌，但这些天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连胳膊肘都不会碰到。 　　顾小少爷的肘关节像是抛光的冷玉，硬邦邦的，朝外对着他，很排斥的样子。 　　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没事会抓着他的手玩…… 　　顾棠神游天外地想。 　　“啪嗒——” 　　顾启年放下笔。 　　“？”顾棠一怔。 　　顾小少爷转过头来，一双凌冽的幽深墨瞳注视着他：“顾棠。” 　　忽然被点名，顾棠本能应声：“嗯？” 　　“你在想什么？” 　　顾小少爷的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像是能将他看穿。 　　顾棠的脸颊倏然红起来，呐呐道：“没有啊……” 　　此时已是晚自习尾声。 　　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了，教室里只有零星的住宿生还在做题，以及负责打扫班级卫生的值日生在忙活。 　　没人注意到第四组最后一排座位上的两人。 　　单纯的少年脸蛋红扑扑的，自以为藏得掩饰，其实几乎已经将心事写在脸上。 　　顾启年垂下眼眸，压低声音问他：“是不能说的事儿？” 　　“没有！” 　　顾棠耳根一烫，将脑袋摇成了一个小拨浪鼓。 　　心里还隐隐有些紧张。 　　顾小少爷不会是想在教室里做什么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顾启年只是淡然地说了声：“没有最好，快做题。” 　　说完，就转头写自己的卷子去了。 　　比学委还严格。 　　顾棠：“……” 　　哼，周扒年！ 　　当初他要参加校运会跑三千米的时候，顾小少爷也是这样严格地对他进行了一轮魔鬼式训练。 　　结局倒是不错。 　　他拿到了校运会三千米跑季军。 　　可见顾小少爷的训练还是有用的，但也不用这么冷淡吧…… 　　不等顾棠细想，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呀，我的眼镜——” 　　正在打扫卫生的段正宇一低头，脸上的小眼镜脱落，他伸手去捡，但又看不清楚，不小心一脚踩进簸箕里，整个人重心不稳，晃悠悠地朝前栽倒。 　　好死不死的，一把推在顾棠肩膀上。 　　顾棠被他推得身体一歪，跌进顾小少爷怀里。 　　顾棠：“！！！” 　　小眼镜好不容易才站稳，慌里慌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在这边。” 　　顾启年淡淡出声。 　　失去眼镜的段正宇寻声原地转了45度，对准顾棠和顾启年所在的方向：“对不起对不起！” 　　顾棠伏在顾小少爷怀里，感觉对方圈在他后背上的手臂收紧了。 　　“不要紧。” 　　顾启年提醒段正宇，“眼镜在你的九点钟方向，弯腰就能拿到。” 　　段正宇顺利找回自己的眼镜，带回脸上，见顾棠被他推进了顾启年怀里还没坐直，担忧地问：“棠棠没事吧？” 　　“他没事。” 　　顾启年语气依旧冷淡，“忙你的去。” 　　说话时，并没有将自己揽在顾棠后背上的手臂放下来。 　　段正宇觉得这俩动作有点怪，又说不上哪里怪，“哦哦”了两声，转身继续做值日去了。 　　他又不住校。 　　早点扫完，早点回家。 　　“……” 　　顾棠感觉到放在自己后背上的手非常克制，虽然将他揽得很近，但手握成了拳，并没有真的碰到他。 　　他和顾小少爷这样的姿势，只要他抬起头，正对的就是对方的下巴。 　　顾棠有点害羞，没好意思动。 　　见少年趴在怀里一动不动乖巧的模样，顾启年抿了抿唇，将人扶正：“继续做题吧。” 　　顾棠：“？” 　　……就这？ 　　也太冷淡了吧！ 　　不说亲亲，哪怕抱一下呢！ 　　顾棠有点不开心，扭过头，嘟起嘴巴继续做卷子。 　　系统说得没错！ 　　顾小少爷就是典型的得到了就不珍惜！ 　　不就是做题嘛，有什么难的？ 　　看他分分钟全部写完！！！ 　　顾棠气哼哼地闷头做卷子，因为很用力，笔尖在纸上发出“哗哗哗”的声音，写完一张又来一张，堪比拼命三郎。 　　另一边，顾启年将刚才碰到顾棠肩膀的手垂在身侧，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 　　顾棠做卷子做到上头，一下子写完三大张。 　　等他感觉累了，抬头动动脖子的时候，发现教室里人都走光了。 　　只剩下他和顾小少爷。 　　“几点了……” 　　顾棠伸了个懒腰。 　　也没指望冷冷淡淡的顾小少爷会帮他看时间，自己瞄了眼教室墙上的挂钟，发现都快十点半了，于是招呼身边的大冰块。 　　“年年，我们回宿舍吧。” 　　“冰块”没头没尾地喊了他一声：“顾棠。” 　　顾棠转头：“干嘛？” 　　顾启年漆黑的眼睛不似刚才那样冰冷，狭长的眼尾向后舒展，眼神温柔还带着些许无奈：“你是不是在生气？” 　　顾棠：“？” 　　他才没有！ 　　“想碰你，也想亲你。” 　　顾小少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叫人脸红心跳。 　　顾棠登时小脸一红，紧张地看看周围：“还在教室！说什么呢你？！” 　　“但是说好了高考后再谈恋爱的。” 　　顾启年注视着他，认真地说，“要信守承诺，不是吗？” 　　顾棠眨巴眨巴眼。 　　什么意思？ 　　难道顾小少爷这是在跟他解释？ 　　对方似乎在努力跟他说明，为什么最近对他冷淡了。 　　“靠得太近，会很难忍住。” 　　顾启年抬手摸了摸少年毛绒绒的脑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没有……” 　　顾棠错开视线，抵赖式地反驳了一小声。 　　顾启年也不拆穿他，只勾起嘴角，很给面子地说：“嗯，是我在乱想，你一直都在好好学习。” 　　“……” 　　顾棠觉得自己怕是有什么毛病。 　　被摸摸头，也脸红心跳。 　　殊不知，脸上的表情早就把他出卖了，嘴上还在逞强地说：“当然了，我要考华大。” 　　顾小少爷的目标就是华大，全国首屈一指的高校。 　　就算江城一中教学质量优异，每年能送进华大的学生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可见有多么难考。 　　很久以前，顾棠对这种卷生卷死的学校兴趣不大，只想考个艺术类院校，轻松悠哉地过完大学生活。 　　但现在的他变了。 　　倒不是说想要卷。 　　而是，他身体里有了一团火。 　　上辈子因为长期住院，过得太荒废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辈子，他很想知道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能冲到什么位置。 　　就像当年校运会那个3000米跑。 　　虽然训练的时候很辛苦，但真正撑下来以后，回头再看，全是美好的回忆。 　　哪怕他拿不到名次也没事。 　　有顾小少爷陪他经历这些人生的小片段，就已经足够。 　　高考也是一样。 　　顾小少爷作为顾氏继承人，即便不参与高考也无妨，但对方愿意和他一起走过这段让人生更加完整的经历。 　　他又为何要退缩呢？ 　　想清楚以后，顾棠仰起脸：“我要跟年年进同一所大学。” 　　少年一双圆眼睛亮晶晶的，目光坚定。 　　顾启年揉了把他的头发：“嗯，一起加油。” 　　“加油！” 　　顾棠热血澎湃，又打包了两张卷子，准备带回宿舍洗完澡再写。 　　手却被顾小少爷握住。 　　“今天写了那么多，超额完成任务。” 　　“牵一会儿，放松下。” 　　顾棠弯起眼睛：“好。” 　　顾小少爷不愧是未来要成为顾氏家主的人。 　　定力足够强。 　　之前顾棠没发现，等他仔细观察才注意到，有时候顾小少爷明明很想接近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每到这时候，顾小少爷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耳尖会红到透亮。 　　就……很纯情。 　　发现这点后，顾棠玩心大起。 　　只要学习任务完成了，他逮着功夫就去撩人，还贼贼地捏人家的红耳朵。 　　直到发现顾小少爷经常去冲冷水澡，顾棠才安分下来。 　　总洗冷水澡感冒了怎么办？ 　　他家年年，他会心疼。 　　随着高考临近，时间越来越紧张。 　　顾棠也变得忙碌起来，没空再去惦记他和顾小少爷的事儿了。 　　华大是综合类院校，也有艺术类专业。 　　顾小少爷将相关信息收集来给他，建议他去参加艺术专业的单招考试。 　　考个好学校固然重要，但选不到自己喜欢的专业，四年都过不开心。 　　顾棠喜欢艺术，在这方面也有过人的天赋，分别参加了华大美术和音乐类的单招考试。 　　考试结果，一半在意料之中，顾棠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另一半，就有些意外。 　　有传闻说，华大美术系和音乐系两个专业的老师，为了抢夺一位天赋很高的考生，双双打了起来。 　　对于这点，顾棠并不知情。 　　他还暗中想着，要是两边单招都过了，他还是更偏向于美院。 　　原因其一，他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顾小少爷，其二，华大的美院楼和金融管理系大楼紧紧挨着。 　　以后很方便他去找年年。 　　- 　　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江城一中作为本年度高考的考点之一，除了容纳本校的高三考生外，还迎来了不少外校考生。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 　　顾棠好像一只刚出窝的小鸟，扑棱着小翅膀从考场里飞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远处花坛边的人。 　　顾小少爷学霸人设不倒，就算是高考，也早早交卷，到他的考场这里来等他。 　　顾启年个子高，肩宽腰窄大长腿，容貌极为吸睛，五官立体得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从游戏里走出来的建模男主，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引来无数侧目的视线。 　　江城一中的学生看惯了学生会长，也知道学生会长的脾气，没事不会去招惹。 　　但今天还有很多外校考生，又是刚刚高考结束。 　　有女生大着胆子上去要联系方式。 　　只见顾小少爷摆了摆手，目光还一直看着他所在的方向，眼中出现一丝不爽。 　　顾棠憋着坏，故意站在原地不动。 　　顾启年终于忍无可忍，用口型说了一句：过来。 　　“嘿嘿——” 　　顾棠笑出声来，继续拍打不存在的小翅膀，朝对方飞去。 　　一头扎进顾小少爷宽阔的怀抱里。 　　下一秒就双脚离地。 　　他被抱了起来，头顶上感觉痒痒的。 　　顾小少爷好像在他脑袋顶上吻了吻。 　　顾棠有点不好意思，扭捏道：“天热，有汗。” 　　“是吗？” 　　顾启年确认般的又吻了几下：“没有，挺香的。” 　　他没有说违心的话。 　　少年身上有股雨后青草的香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甜，闻起来确实香香的。 　　顾棠更害羞了，推了推对方硬邦邦的胸口：“周围好多人呢！” 　　“随他们看。” 　　顾小少爷说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顾棠听出来他心情很好，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在树下拥抱的画面，当天就被送上了校园论坛。 　　“这是我可以看的吗？！” 　　“爷青结，我磕的CP是真的呜呜呜……” 　　“胡说，人家明明是纯纯的兄弟情！” 　　“楼上把眼镜戴好，这横看竖看也没有半点兄弟情啊！” 　　“别妄想了，学生会长怎么可能谈恋爱？” 　　“你管呢，人家都毕业了！” 　　…… 　　有些人身不在江湖，江湖却处处有他们的传说。 　　校园论坛吵得再不可开交，顾棠和顾启年也看不见。 　　学生会的相关职务权限已经全部转交给下一届。 　　学生会长和宣传部长双双卸任，被戏称为“神仙归隐”。 　　对论坛上的内容，只有八卦小天王朱旭一人在意：“啊，看不到论坛了好寂寞！” 　　几人正在宿舍里打包行李。 　　谢浅闻言抬起头：“你寂寞什么？” 　　朱旭抱住脆弱的自己：“再也看不到本天王留下的传说……” 　　“？传说能轮到你？” 　　谢浅嫌弃地抽了抽嘴角，继续打包行李。 　　朱旭飘到顾棠和顾启年这边，手握“空气话筒”递到他俩面前：“让本校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学生会长和宣传部长说一说，是否会有些许伤感？” 　　“不会。” 　　顾启年十分冷漠。 　　朱旭撇嘴：“会长真无情。”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向顾棠：“棠棠心里一定不好受！” 　　“并没有哎。” 　　顾棠坦诚地回答后，转头弯起眼睛看向顾小少爷。 　　他跟顾小少爷又不用分开，有什么可伤感的？ 　　顾启年也是这么想的。 　　已经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贝，高兴还来不及，伤感是什么东西？ 　　朱旭：“……” 　　“不是，我说你俩老对视看什么？！” 　　“这都看了十几年了，也不嫌腻歪，回家还是你俩，咱哥几个毕业以后可就天南地北了，你俩也不知道多看看我和谢浅！” 　　朱旭闷闷地控诉。 　　怎么毕业要走了，全宿舍就他一人酸丢丢的？ 　　这俩没良心的除了往人嘴里哐哐塞狗粮还会干什么？！ 　　谢浅走过来：“朱旭说的没错，大学只有四年，我们可是一起住了六年呢，这缘分不浅了。” 　　朱旭：“狗嘴里终于又吐出象牙来了！” 　　谢浅脸上笑容一顿。 　　在离开宿舍的最后一天，两人又干了一架。 　　顾棠好不容易将人拉开：“好了好了，别打了，叫上其他人，我们一起去庆祝？” 　　谢浅还掐着朱旭的脖子：“我想吃火锅。” 　　顾棠：“吃吃吃。” 　　朱旭还掰着谢浅的手指头，露出腼腆一笑：“能带家属吗？” 　　顾棠：“？？？” 　　- 　　“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有女朋友！” 　　看见朱旭带着两个女生过来，众人都露出吃瓜的表情。 　　朱旭轻咳一声，难得正经地介绍：“这是我对象，余欣欣，旁边那位是她闺蜜，张小雅。” 　　“你们好。” 　　顾棠礼貌地跟两位女生打招呼。 　　他们吃火锅的地点在顾氏的私人会所，果盘是现成的，但顾棠又让服务员送了两个新鲜椰子过来，让女孩子们一人一个喝着解渴。 　　谢浅跳起来，一胳膊勾住朱旭的脖子：“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谈的？还是不是兄弟了，也不说一声！” 　　朱旭摸了摸鼻子：“一年了，说起来顾启年还是我们的媒人。” 　　顾启年&顾棠：“？” 　　众人“？？？” 　　说起自己的恋爱经过，朱旭的大嗓门难得地变成了蚊子音，哼哼唧唧地说：“欣欣是五中的，高二的时候来看顾启年那场篮球赛，在咱们学校迷路了，我给带的路……” 　　他说话的时候，余欣欣一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单是看余欣欣的表情，会觉得朱旭是个顶级大帅哥。 　　朱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拉住余欣欣的手：“不过，你不许再喜欢顾启年了哦！” 　　余欣欣点头：“嗯，就喜欢你一个。” 　　“嘿嘿。”朱旭挠着头，笑得一脸憨厚。 　　顾棠发出一声感叹：“他们好甜啊。” 　　顾启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心说：我们也不差。 　　谢浅看看两位摸来摸去的舍友，又看看本来跟他一样吃狗粮却其实悄咪咪谈了一年恋爱的朱旭，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孤单，一头扎进宋晨怀里：“宋哥，你看他们！” 　　宋晨拍拍他的狗头：“会有的会有的，你也会有的。” 　　段正宇推了推脸上的小眼镜：“不理解你们，谈恋爱有什么意思？能比数学有意思吗？” 　　谢浅化悲愤为食量，将几盘肉一通下进锅里：“跟你这个数学狂魔说不清！” 　　方迟却表示赞成小眼镜的说法：“我觉得谈恋爱还没有给棠棠做助理有意思。” 　　说起这个，他眼巴巴地瞅向顾棠：“棠棠，你什么时候再去拍戏啊？能不能还带上我？” 　　顾棠挠挠头：“呃，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方迟：“呜……” 　　为了安慰他，顾棠亲自给他夹了片涮好的毛肚，却又被顾小少爷抢了去。 　　顾启年：“我都没吃过你煮的，凭什么给他吃？” 　　眼见方迟要哭了，顾棠拍了顾小少爷一下：“你又不爱吃毛肚，给他啦。” 　　顾启年：“……” 　　当着所有人的面，顾小少爷吃掉了顾棠筷子上夹着的毛肚。 　　方迟：“呜呜呜……” 　　顾棠忙安慰他：“我再帮你夹。” 　　顾启年：“不准。” 　　一时间，包厢内鸡飞狗跳。 　　“说起来，小雅是你的粉丝！” 　　朱旭指了指自家对象的闺蜜，跟顾棠说道。 　　大家觉得有服务员在旁边不自在，把人支走了，全体自给自足。 　　顾棠正忙着往火锅里下料，闻言抬起头：“啊，是吗？” 　　张小雅一见他看过来，拼命点头：“嗯嗯嗯，小九我好喜欢你！” 　　已经很久没人用“小九”这个称呼喊他了。 　　顾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然而，张小雅兴奋的表情在对上顾棠身边人的视线后，倏然僵在脸上。 　　好奇怪！ 　　明明是六月大夏天，她却感觉从头冰到脚。 　　好像被人冻在椅子上！ 　　张小雅：小九身边这个人，好恐怖…… 　　“上酒咯！” 　　不知谁喊了一声，服务员将颜色各异的酒端上来，两位女生还有单独的鸡尾酒。 　　都是成年人了，吃个火锅炫点儿酒也没什么。 　　但顾棠有过醉酒的经历，不敢喝。 　　“喝这个。” 　　顾启年单独帮他要了瓶鲜榨果汁，仔细地将水晶杯擦了擦，满上一杯，送到人嘴边。 　　顾棠也不客气，就着顾小少爷的手喝了一口。 　　随即弯起眼睛：“草莓汁，我喜欢！” 　　“知道你喜欢。” 　　顾启年深知顾棠的口味，见他两只手都在忙着煮火锅，干脆一口一口地喂他喝。 　　这一幕被张小雅看在眼里。 　　张小雅瞬间忘了这人刚才有多恐怖，一双眼睛直冒光：好宠啊！好好磕！！！ 　　吃着吃着，有人陆续醉倒。 　　朱旭搂着女朋友，开始哭哭啼啼：“以后上了大学，不在同个城市，咱哥几个就不能天天见面了，你们要想我！” 　　“想……” 　　谢浅喝醉了，拱在宋晨怀里不出来，倒是还知道要答朱旭的话。 　　小眼镜喝得脸蛋通红，不知从哪儿摸了个魔方出来“咔咔咔”给整好了，托起在手心里。 　　方迟也醉得迷糊，还给他拍拍手，竖了根大拇指：“厉害！” 　　夸完小眼镜，方迟扭头四下看了看：“……咦，我家棠棠小院长捏？” 　　顾棠和顾启年不知道去了哪儿。 　　张小雅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还在感慨：“不愧是顾氏的私人会所，连卫生间都那么豪华……” 　　要不是托小九的福，这地方她进都进不来！ 　　顾氏的私人会所多漂亮啊。 　　罗马风格的装修，有雕塑装饰柱，还有阳台…… 　　张小雅路过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她看见了什么？！ 　　柔和的月光下，两道交叠的人影被拉得很长，映在洁白的大理石阳台上。 　　在光线昏暗之处。 　　高大挺拔的少年将身材娇小的那位抵在阳台围栏上，一人低着头，一人仰着脖颈。 　　好像两只交颈亲吻的天鹅。 　　作者有话说： 　　张小雅：KSWL！！！ 　　———————————— 第77章 　　顾棠被困在阳台的大理石围栏和顾小少爷之间。 　　对方用结实的手臂圈着他, 不让他逃跑。 　　他倒是也没想跑。 　　亲累了，就十分自觉地伸手勾住顾小少爷的脖子。 　　可是他都这么乖了，还是被亲得喘不上来气儿…… 　　顾启年感觉到少年的手指无力地挠着他的后背, 才不情不愿地将人放开，低头去看。 　　只见顾棠双眼迷离, 胸口剧烈起伏。 　　像是透不过气的样子。 　　顾启年知道顾棠身体根基不好, 但没想到亲个嘴儿都能呼吸困难，见状一惊，忙给人顺后背：“怎么样，好点没？” 　　“唔……” 　　顾棠眼角浸出了生理性泪水，两腮红彤彤的。 　　但还是乖巧地点了下头, 表示自己没事。 　　顾启年担心自己把顾棠亲坏了, 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喘不上气不会告诉我吗？” 　　“……” 　　顾棠在心里骂骂咧咧，心想,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嘴巴被封得死死的！ 　　他以为顾小少爷只是想带他出来吹吹风, 看看星星和月亮, 最多也就是温存那么一小会儿，毕竟还是在外头呢, 人多眼杂的。 　　哪知道对方不管不顾地抓着他啃了半天！ 　　好像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 疯狂且毫无章法…… 　　“一点长进都没有。” 　　顾棠用一根手指头, 在顾小少爷硬邦邦的胸口上戳了戳。 　　顾启年见他这样，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 　　顾棠抿抿唇, 有点麻麻的。 　　谈不上不舒服, 但距离舒服很显然还有不小的进步空间。 　　“难道真的不舒服？” 　　顾小少爷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顾棠正想岔开这个话题, 忽然听见系统在脑子里说话。 　　【宿主,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顾棠脸蛋红红的：“没什么啊……” 　　【胡说！我都被屏蔽了, 你们肯定在做什么羞羞的事！】 　　顾棠：“……” 　　知道了你还问！ 　　【宿主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棠：我害羞！ 　　不想和系统多解释，顾棠只问它正事：“你忽然跑出来干什么？又有温馨提示？” 　　【啊对！后台显示‘男主进入自我怀疑’状态！】 　　【宿主请注意，男主状态不对，很容易造成剧情偏离！】 　　虽说这剧情已经不知偏到哪里去了，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苟住。 　　抓大放小走剧情。 　　只要按照“男主崛起”的主线走下去，问题就不大。 　　系统提醒它的宿主：不能挫败男主的自信。 　　顾棠：“……” 　　这么严重的嘛？ 　　面对系统的担忧，顾棠只好将顾小少爷吻技有待提升的情况说出来，说得自己小脸滚烫。 　　系统听后，立马蹦了起来。 　　【不可以说男主没长进！】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说不行！】 　　是这样的吗？ 　　顾棠听了系统的话，连忙安慰顾启年：“亲不好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责任，这么长时间都没练……” 　　高考前好几个月呢，两人愣是一下都没亲过。 　　没长进不是很正常么…… 　　哪知他这么一说，顾小少爷立即郑重地点点头：“你说的对，以后多亲亲，就熟练了。” 　　顾棠：“？” 　　顾小少爷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你会陪我练的对不对？” 　　顾棠“……”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觉得顾小少爷茶里茶气的？ 　　顾启年想了想，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明明是在问亲亲的种类，语气却自然得仿佛只是在问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小蛋糕。 　　顾棠害羞，脸红红地偏开头，小声道：“……温柔点的吧。” 　　顾启年了然地点点头，随后追问，“怎么温柔？” 　　“要不，棠棠小院长示范一下？” 　　这些年一到放寒暑假，顾棠就会去糖糖福利院帮忙，福利院里的人都喊他棠棠小院长。 　　他教画画和弹琴的时候，小朋友们也会围着他，奶声奶气地说：“棠棠小院长再示范一下！” 　　但是这个称呼从顾小少爷嘴里蹦出来，就变了味道。 　　顾棠的两颊烧得通红：“你别乱喊……” 　　“棠棠小院长不愿意教我？” 　　顾小少爷垂着眉眼，瞥着嘴巴，用上目线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顾棠：“……” 　　行了，他可以确定了。 　　不是他的错觉。 　　顾小少爷就是很茶！ 　　“教你教你。” 　　顾棠捧起顾小少爷的脸，深吸一口气，仰起脖子凑上去，将自己的嘴贴上对方的。 　　因为羞怯，少年的双唇微微颤抖，但柔软得不可思议。 　　顾启年怔了怔。 　　他只是想和顾棠开个玩笑。 　　没想到他的单纯小宝贝当真了。 　　顾启年不敢动了，怕把顾棠吓跑，以微微俯身的姿势站着，看顾棠会怎么表现。 　　少年像小动物一样闻闻嗅嗅，随后湿润又柔软的唇轻轻磨蹭他的，贴在下唇上，像小鱼嘬食似的一下一下地轻吮。 　　可爱又撩人…… 　　顾启年勾起嘴角，揽住少年纤细的腰。 　　攻守位置瞬间调换。 　　顾棠被亲得迷迷瞪瞪的时候，麻木地想着：不愧是男主啊…… 　　学什么都快。 　　他自己都没教明白呢，顾小少爷却很会举一反三，一下子就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将他亲得晕晕乎乎。 　　明明一点儿酒都没沾，却感觉跟喝醉了差不多…… 　　两人不知亲了多久才分开。 　　顾棠背靠在顾小少爷怀里，微微喘气，瞅着天上溜圆的月亮，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嘴巴。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忽然觉得和顾小少爷换个身份相处也挺好的。 　　像这样亲密又害羞的事，如果对象不是顾小少爷，他恐怕都接受不了。 　　光是想象一下和别人亲嘴，都觉得浑身发毛。 　　只有年年是可以的。 　　和年年亲亲很舒服…… 　　“在想什么？” 　　顾启年在少年的耳后轻吻了一下，见人还在发呆，故意逗他，“哥哥？” 　　“！” 　　顾棠身子一抖。 　　不爽地扭头瞪着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之前喊他“棠棠小院长”，这会儿又喊他“哥哥”，顾小少爷是不是就想看他出糗？ 　　顾启年看着一层漂亮的红晕自少年的耳廓蔓延开，又低头在那片红红的小耳朵上亲了下，无辜道：“不是你要我这样喊的么，哥哥？” 　　顾棠捂住耳朵：“不许喊了。” 　　他就知道顾小少爷的报复心贼强！ 　　制止顾小少爷继续喊“哥哥”的行为后，顾棠转过脸继续看月亮。 　　后背在对方宽阔的胸口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感觉对方圈在身上的手臂微微收紧。 　　顾棠忍不住翘起嘴角。 　　傲娇的，别扭的，茶里茶气的顾小少爷。 　　他都喜欢。 　　【咳咳咳……】 　　【宿主，请接收炮灰假少爷的新任务。】 　　系统当然不需要咳嗽。 　　只不过开场需要刷一些存在感。 　　以免宿主像刚才那样，跟它说话说得好好的，忽然又去和男主做羞羞的事，害它又黑屏半天。 　　顾棠睁圆了眼睛：“剧情都拧成这样了，还有炮灰任务呢？” 　　“你确定不是感情线任务？” 　　【不是的哦！】 　　系统十分肯定地回答。 　　得知顾小少爷那根粉红色“厌恶值”其实是“心动值”后，顾棠一开始还颇为担心，生怕改变关键剧情。 　　结果系统告诉他，因为原书中一直没有交代男主的感情线，以至于这条线是个“？。 　　既然是问号，那么就算和炮灰假少爷的剧情线合并，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至少主脑无法判定炮灰假少爷的剧情任务失败。 　　这样一来，只要顾棠继续完成原本的任务即可，感情线这部分不过是增加一个奖励项而已。 　　顾棠觉得还挺划算。 　　“好吧，新任务是什么？”他问。 　　【高考结束，男主将走向新的人生方向，炮灰假少爷对他的挑衅也将进一步升级……】 　　【请宿主完成‘和男主针锋相对’关键剧情任务，限时24小时，奖励100点生命值，十枚剧情币！】 　　奖励很丰厚，但怎么还有限时？ 　　顾棠皱眉：“这要怎么做？” 　　他和顾小少爷根本吵不起来。 　　别说现在两人在谈恋爱，就算是放在过去，顾小少爷也事事让着他，加上顾小少爷话又不多…… 　　“没有吵架的土壤，也没有能针锋相对的机会啊！” 　　顾棠皱着小脸抗议。 　　系统也没办法，只能安慰宿主。 　　【关键剧情任务无法改变，这次倒计时是紧张了点，但宿主你是最棒的！】 　　【想想奖励，加油！冲啊！】 　　顾棠：“……” 　　他为了给顾小少爷买生日礼物，把之前赚的所有剧情币都花完了，这项任务一下子奖励十枚，就是十万块，对他的小金库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那100点生命值也可以再分享一半给父亲。 　　关键是，这剧情他也拒绝不了。 　　只能接受。 　　顾棠点点头：“好吧，我做。” 　　“你在开小差？” 　　顾小少爷忽然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顾棠匆忙在暗中跟系统说：“知道了，我会尽快做任务的，你快点走！” 　　【好……】 　　系统默默退下，同时内心不爽。 　　凭啥男主来了，它就要走？ 　　它又不是什么和宿主偷情的不正经统，哼！ 　　顾棠心里惦记着“针锋相对”任务，转身看向顾小少爷。 　　深吸一口气，用想要吵架的口吻说道：“……对啊，我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在想别的。” 　　顾启年眯起眼睛：“哦？在想什么？” 　　“不告诉你！” 　　顾棠仰起小下巴，“我心思可多了，一肚子坏心思，你不好奇吗？” 　　快点跟我吵架！ 　　我们快来完成“针锋相对”任务！ 　　看见少年眼神闪烁，顾启年眸色沉了沉。 　　他从小看着顾棠长大，又怎么会不知道顾棠虽然单纯，但心事很多，似乎还揣着什么不能告诉人的小秘密，经常独自陷入沉思，或者自言自语。 　　但既然顾棠在他眼皮底下长大，就算有天大的秘密又何妨？ 　　他自己不也是重生来的么。 　　要不是怕吓着顾棠，他很想坦诚地说出自己曾经的一切。 　　或许，顾棠也有类似的烦恼？ 　　“我不好奇。” 　　顾启年撩开少年的刘海，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顾棠：“……” 　　呜…… 　　好苦恼，找不到机会吵架怎么办？！ 　　但同时心里又很感动。 　　顾小少爷全然相信他，就算他揣着什么坏心思，顾小少爷也不防着他。 　　顾棠伸出手抱住对方窄窄的腰，将脸颊在对方胸口上胡乱蹭了蹭。 　　他家年年最好了！ 　　顾启年有些意外这份突如其来的依赖，但他没说什么，拥住少年单薄的身体：“我们回去？” 　　“嗯。” 　　- 　　两人回到包间，发现小伙伴们已经醉倒一片。 　　倒不是全然不清醒，而是每个人都懒洋洋的，醉意朦胧，只有张小雅一脸兴奋地瞅着他们。 　　张小雅现场表演：眼睛冒光，神情怪异。 　　顾棠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除了有点烫之外，也没沾上什么啊…… 　　张小雅的眼神怎么那么怪？ 　　“要走了吗？” 　　朱旭吃得肚皮滚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懒洋洋地陷在椅子里，靠着他的女朋友，显然还不怎么想走。 　　谢浅窝在宋晨怀里一声不吭，像是睡过去了。 　　宋晨酒量好，是所有人中最清醒的，朝顾棠他们摊了摊手：“顾氏会所能住宿吗？要不干脆在这里过夜？” 　　“对啊，好办法！” 　　顾棠扭头和顾小少爷说，“我们今晚就住这儿吧。” 　　顾启年的态度是“顾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都不想就点头：“嗯。” 　　小眼镜也不想回家被父亲盘问考试发挥得如何，对此提议举双手双脚同意。 　　方迟就更开心了，肚里有酒壮胆，他搓着手：“……嘿嘿，我能不能和棠棠睡？” 　　都不用顾启年开口，宋晨直接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方迟捂着脑袋很委屈：“宋哥，你打我做什么？” 　　宋晨：“我这是在救你。” 　　唯一抗议的人竟然是朱旭：“我为什么毕业了还要跟谢浅睡，我不要！” 　　谢浅从宋晨怀里探出脑袋：“你以为我想？” 　　朱旭搂着余欣欣的胳膊：“我要跟我女朋友睡！” 　　余欣欣脸颊一红：“不，我跟小雅！” 　　谢浅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揶揄道：“就是，朱旭你个臭流氓，离人家女孩子远一点。” 　　朱旭踹他一脚：“你滚！” 　　宋晨别的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顾启年要跟顾棠睡一屋。 　　以前那是在学校宿舍，加上都是未成年，顾启年又是学生会长，不至于没分寸地做什么过界的事。 　　现在就不一样了。 　　年满十八，高考结束。 　　正是放飞的时候。 　　要是顾启年今晚不做人把顾棠给办了，那就要命了…… 　　宋晨越想越头皮发麻，犹豫着该不该冒死把两人分开。 　　却听顾棠不理解地说道：“为什么要分开睡？会所浴池有休息区可以过夜啊，还能聊天，我们一起睡不好吗？” 　　宋晨吐出一口气：“太好了！” 　　众人一听有浴池格外兴奋：“走，去泡浴！” 　　只有顾小少爷一人不开心，眉头皱得能把苍蝇夹死。 　　顾启年：“……” 　　谁要去睡大通铺啊！ 　　- 　　顾氏的地盘，好处就是由顾小少爷做主。 　　会所晚上直接清场了。 　　偌大的豪华浴池只有他们几个人。 　　除了玩水泡浴之外，还有SPA和汗蒸服务，水果点心也应有尽有，要不是他们吃不下，甚至还可以加海鲜自助。 　　两位女孩子跑去女汤那边玩了，男生们全在男汤区。 　　顾棠在独立更衣间里换浴衣，就听朱旭在外面嗓门很大地要跟谢浅比大小。 　　“谁跟你比，有本事跟我宋哥比！” 　　谢浅语气嫌弃。 　　朱旭瞬间不乐意了：“我跟你比，提老宋干什么？他个子高，大点儿不是很正常么！顾启年更高，你咋不提他？” 　　谢浅：“我活腻了吗？！” 　　两人吵吵闹闹地跑过去。 　　顾棠摇摇头：“两个幼稚鬼。” 　　这时，更衣间的门被敲了两声，外面传来方迟的声音：“棠棠好了吗？一起走？” 　　“你们先去。” 　　顾棠衣服刚脱了一半，脑袋闷在上衣里说道，“都喝酒了，泡浴注意安全，你看着点正宇，他视力不好，容易看不清。” 　　方迟：“好。” 　　说完就找小眼镜去了。 　　顾棠将上衣脱下来挂好，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小裤衩。 　　“叩叩叩——” 　　门又被敲了几下。 　　他还以为方迟又回来有什么事，将门打开一条缝。 　　顾小少爷挤了进来。 　　“干嘛呀？” 　　顾棠本能地抓起一件衣服，挡在胸口。 　　顾氏会所的更衣间本身不小，但人高马大的顾小少爷往里一塞，空间就变得逼仄起来。 　　“你就这么出去？” 　　顾启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 　　顾棠眨眨眼：“不然呢？” 　　不脱光怎么泡浴？ 　　顾启年皱起眉头：“那你在我面前挡什么挡？” 　　顾棠：“对哦……” 　　但还是没把遮在身前的衣服拿开。 　　他害羞不行啊？ 　　“要不我们去泡私汤吧？” 　　顾棠脚尖在地上抠了抠，声音非常小地建议道，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是洁癖么……” 　　听他这么说，顾启年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好。” 　　顾棠也松了口气。 　　他刚才还在担心顾小少爷下了水，会被酒壮怂人胆的朱旭抓去比大小。 　　- 　　见两人走到浴池边，还穿着整整齐齐的浴衣。 　　朱旭十分奇怪：“你俩干嘛去了，怎么还没脱？” 　　“还不是怕你搞偷袭，变态。” 　　谢浅骂了朱旭一声，就是因为怕被偷袭，他在腰上系了一圈毛巾，才安然地坐在水里：“没脱也行，你俩就穿浴衣泡吧。” 　　宋晨早知道顾启年不会让顾棠脱衣服，对此并没有表态。 　　“我们准备去泡小池子，你们要去吗？” 　　顾棠问道。 　　如果泡小池，开几个包厢就行，也很方便。 　　大家伙知道顾启年有洁癖，去泡小池很正常，朱旭摇摇头：“大池子多舒服啊，还能游泳，我不去，你俩去吧。” 　　顾棠：“那你们不要泡太久哦，喝了酒容易头晕。” 　　谢浅挥挥手：“安啦，都蒸发掉了。” 　　看小伙伴们玩得开心，顾棠也安心下来，跟着顾启年走了。 　　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宋晨倏然一惊。 　　一起泡浴…… 　　不比一起睡更危险吗？！ 　　直到顾启年在池边脱衣服的时候，顾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俩的关系变了。 　　不再是能一起洗澡的纯纯兄弟情了！ 　　眼看顾小少爷要脱裤子，顾棠原地转了180度，背过身去。 　　顾棠捂眼：非礼勿视！ 　　“哗啦——” 　　入水的声音响起。 　　小腿上被溅了些许温暖的水花。 　　“怎么不下来？” 　　顾小少爷在身后问道。 　　顾棠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太别扭也不好，于是维持着背对的姿势，缓缓下水。 　　顾启年盯着少年慢吞吞的下水动作看了会儿，忽然问道，“不脱衣服？” 　　“我下来再脱！” 　　顾棠语气慌乱。 　　顾启年饶有兴致地瞧着他，声音低沉：“嗯。” 　　温暖的水没过胸口，因为水蒸气和水面折射的原因，也看不太清水下的情况。 　　就算是小池也足够容纳七八个人，只有两人的情况下，还是挺宽敞的。 　　顾小少爷远远地坐在对面，仰着脖子靠在浴池边缘，喉结突起，双眼也惬意的闭了起来…… 　　瞧着不像是会过来的样子。 　　顾棠这才放心地在水里将衣服脱掉，学谢浅的样子，拿了条浴巾裹在腰上。 　　虽然像是穿了条小裙子，但不影响泡浴。 　　然而他刚把浴巾裹好，就感觉到水流的波动，头一转，发现顾小少爷坐到了他的身边。 　　顾棠立马脸红想跑。 　　“坐下。” 　　顾启年幽幽道，展开修长的臂膀搭在浴池边缘，没有碰到顾棠，却将人圈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内，“不然我去逮你。” 　　顾棠老实坐下了。 　　两人光溜溜的状态，逮来逮去的多危险。 　　他抱着膝盖，像个蘑菇似的坐在顾小少爷臂弯造就的区域内，盯着水面上晃悠悠飘过去的塑料小黄鸭发呆。 　　忽然，一股微弱的水柱喷在脸颊上。 　　顾棠扭头，就见顾小少爷手里捏着一只扁掉的小鸭子。 　　“你滋我？” 　　顾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么幼稚，不像顾小少爷能干出来的事儿。 　　顾启年笑了笑，又捏了下小黄鸭，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就是很幼稚。 　　鸭嘴里喷出一股水柱。 　　滋了顾棠一脸。 　　“……” 　　顾棠抹了把脸上的水，鼓起嘴巴，“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多好的机会啊！ 　　这可是顾小少爷先动的手。 　　他要完成“针锋相对”任务啦！ 　　顾棠从水面上薅起两只小黄鸭，一手一只，让鸭子在水里吸饱了水，对准顾小少爷一顿猛滋。 　　“年年，让你见识下我的厉害！看你还敢不敢了！” 　　顾启年笑起来。 　　艳丽的狭长眉眼弯起，眼角泛着一抹淡红，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坠在高挺的鼻梁上，薄唇勾出摄人心魄的弧度。 　　顾小少爷从没有笑得那么开怀过。 　　顾棠被湿淋淋的大帅哥蛊到，等滋完小鸭子满肚皮的水，才忽然意识到—— 　　怎么系统还不宣布任务完成？ 　　难道小鸭子杀伤力不够大？ 　　视线看向岸边静静躺着的一把彩色水枪，顾棠眯起眼睛，舔了舔唇。 　　“针锋相对”任务，他势在必得！ 　　趁顾小少爷不备，顾棠“哗啦”一下从水里站起来，伸手去够那把水枪。 　　可惜他动作太快，脚下一滑。 　　瞬间重心不稳。 　　顾棠：“！！！” 　　不等反应，人已经跌进水里。 　　一股水流冲散了他腰上的毛巾，人则是正面跌进顾小少爷怀里。 　　顾棠：谢谢，走的很安详…… 　　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顾启年也怔住，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将人抱紧。 　　不该碰的撞到了一起。 　　【恭喜宿主！完成‘和男主针锋相对’关键剧情！】 　　【效率太高了，仅仅用了一小时不到！】 　　当系统想要看看宿主是如何高效率完成任务时，却发现自己仍旧处于被屏蔽中。 　　系统：？？？ 　　为什么呀？ 　　有什么任务完成的过程，是它这个统不能看的？ 　　作者有话说： 　　棠棠：我不是针呜呜呜…… 　　—————————————— 第78章 　　浴池内一时间无比安静。 　　只能听见涓涓的流水声。 　　顾棠在短暂的愣怔后,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什么。 　　他眨了下眼睛，湿淋淋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空气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水雾，轻纱似的笼在少年光裸的身躯上。 　　顾启年呼吸沉重, 紧紧咬着后槽牙：“……顾棠，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棠一脸无辜。 　　他只是想要去拿水枪,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刚才还觉得温暖舒适的水温, 这会儿逐渐变得滚烫炙热起来。 　　再待一会儿，他恐怕就要被煮熟了。 　　水下的情况令顾棠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他家顾小少爷已经完全长大了，长开了。 　　再也不是顾启年小朋友了。 　　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的发育度都非常成熟，远超同龄人的标准，就连对方散发出的荷尔蒙气息, 都让他招架不住。 　　顾棠想要退开。 　　但无奈他找不到施力点。 　　想撑着浴池边缘直起身来, 就势必要先在顾小少爷的胸口上撑一把。 　　而要命的是，他只要微微一动, 顾小少爷就发出一声闷哼, 很难受的样子。 　　“年年, 你没事吗？” 　　顾棠紧张问道。 　　顾启年喘着粗气，语气透出些许无奈：“……我看起来像没事吗？” 　　顾棠顿时着急起来, 手指无意识地在人胸口上抠抠挠挠：“那怎么办？” 　　“……” 　　顾启年快被他整疯了, 抓住人一双小手, “你心疼？” 　　当然了！ 　　顾棠老实巴交地用力点点头：“嗯。” 　　顾启年目光灼灼地盯着人，抓着老实孩子的小手, 往水里带：“心疼就来帮忙。” 　　帮什么忙？ 　　怎么帮忙？ 　　顾棠好歹也活了两次十八岁, 不至于全然不知，但意识到对方要他做什么后, 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对相关知识只停留在理论阶段, 平时自己都没有处理过！ 　　很快。 　　随着水波荡漾, 顾棠露在水面上的皮肤都泛出粉色。 　　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颤动，眼睫上挂着的水珠随之坠落下来。 　　落在水里，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少年的手抓过画笔，弹过钢琴，玩过纸牌……却天生不容易出茧，手指修长，细腻柔软，关节长得精致秀气，每根手指头都非常灵活。 　　只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快要被灼伤了。 　　好烫好烫…… 　　顾棠不敢抬眼去看对方，只能埋头默默努力。 　　好久啊…… 　　哪怕是画画和弹琴的时候，他的手都没那么酸过…… 　　顾启年漆黑的眼瞳中风起云涌，目光沉沉地注视面前的少年。 　　他最喜欢的。 　　甜甜的像糖果一样的人。 　　莫名想起很小的时候，就算吃到一颗好吃的糖，顾棠也会咬一半强行分给他。 　　当时的奶团子说什么来着？ 　　“——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 　　幼崽期顾棠那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顾启年喉结滚了滚，哑声说道：“一起。” 　　顾棠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根本没听清，然而下一秒，他瞳孔蓦地一缩。 　　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好像两座快要沉没的小岛，抖个不停，声音也跟着发颤：“放开……” 　　“为什么？” 　　顾启年嗓音沙哑，“从小做什么你都喜欢一起，现在为什么不要了？” 　　顾棠仰起脖子，双眼紧闭，拼命地摇着头：“这不一样……” 　　脸上却泛出一层酡红。 　　“很难受？不喜欢？” 　　顾启年以为自己过分了，稍稍将人放开。 　　却发现少年主动贴过来，像猫儿似的轻蹭他的手指。 　　顾棠脸红得不行，身体要烧起来似的，天鹅般高高仰起的修长脖颈上，一颗珠圆玉润的小巧喉结微微颤抖，发出细微又粘腻的声音。 　　知道他没有不舒服，顾启年才放下心来。 　　伸手将人搂紧，低头亲吻那颗脆弱的喉结，用蛊惑人心的嗓音缓缓说道：“别怕。” 　　“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和吃一颗糖，分享一块蛋糕，都是一样的……” 　　顾小少爷说的没错。 　　但又有哪里不太对。 　　虽然都是甜蜜又快乐的事，但刺激程度全然不同。 　　顾棠的脑子里空白一片，浑浑噩噩地感受着，双眼半眯，目光涣散，水润的嘴唇微微分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长久的时间里，顾小少爷一直在亲吻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 　　浴池中只有水流的哗哗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吻声…… 　　不知过了多久。 　　顾棠趴在池边轻轻地喘着气，他像是哭过了，睫毛和眼尾上尽是水珠。 　　有生理性泪水，也有池中水汽凝结。 　　露在水面上的皮肤都浮现出一种淡粉的颜色，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桃花。 　　随着他的呼吸，后背上的两片肩胛骨微微开合。 　　“很累？” 　　顾启年将手覆在那片肩胛骨上，掌下的皮肤温软滑腻。 　　余韵未散，顾棠还说不出话，只咬着唇摇了摇头。 　　“那就是不舒服？” 　　顾启年又问。 　　顾棠只能再次摇摇头。 　　他转过脸，愠怒地瞅了对方一眼。 　　顾小少爷平时话那么少，这种事情以后，却变得很啰嗦。 　　他怀疑顾小少爷是故意的。 　　趁着他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有意这样反复询问，就想让他害羞。 　　少年的眼神带着小小的怒意，但这样眼尾发红的看过来，和平时可爱的样子全然不同，带着丝丝缕缕的媚意。 　　顾启年没忍住，低头又吻了吻他的眼睛。 　　见对方又凑过来，顾棠很乖地闭上眼睛，等对方亲完了才睁开，小声嘀咕着：“没完没了的……” 　　顾启年笑起来。 　　是的。 　　他亲不够他。 　　顾棠喜欢看顾小少爷笑，没人笑起来比顾小少爷更好看，但对方现在的笑却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又将头扭过去。 　　心里隐隐有些小别扭。 　　作为同样没有恋爱经验的初学者，接吻是两人一块儿学习研究的，进步程度差不多。 　　但刚才的事儿…… 　　顾小少爷的动作熟练程度明显跟他不一样。 　　顾小少爷背着他偷跑了！ 　　虽然脸热，但顾棠还是憋不住，闷声闷气地问道：“……你常做这个？” 　　“哪个？” 　　顾启年勾着嘴角，故意问道。 　　顾棠瞪他一眼：“不说拉倒！” 　　少年恢复了精神，眼睛又变得圆圆亮亮的，这一眼瞪过来跟刚才又不一样了。 　　顾启年生怕亲多了招人烦，舔了舔牙尖，将欲望按捺下来，一脸正经地回答这个不太正经的问题：“也没有很经常。” 　　“在S国想你的时候会。” 　　“有时候你睡觉不老实，蹭过来的时候也会……” 　　顾棠嘟着嘴巴反驳：“我睡觉才没有不老实。” 　　“哦？” 　　顾启年微微一哂，“这件事只有我有发言权。” 　　顾棠：“……” 　　倒也是…… 　　他都睡着了，哪知道自己睡姿老实还是不老实。 　　怪不得！ 　　顾小少爷在S国很少跟他打视频电话，有时候睡觉睡得好好的，顾小少爷还会忽然去冲冷水澡…… 　　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忽然就真相大白了。 　　顾小少爷那时候才多大？ 　　十六？还是十七？ 　　甚至更早…… 　　他和顾小少爷一起长大，还都是男生，顾小少爷怎么能…… 　　顾棠边害羞边在心里指指点点。 　　“会讨厌吗？” 　　顾启年撩开少年额前的湿发，手指按在他的眼尾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我那样惦记着，会觉得很讨厌吗？” 　　顾棠摇头。 　　怕对方不相信，他拉下顾小少爷的手，亲了亲对方的指尖。 　　“不讨厌。” 　　只是很惊讶。 　　甚至还有些许隐晦的高兴。 　　顾棠想了想，觉得和顾小少爷比起来，那还是他自己比较变态。 　　毕竟顾小少爷什么都不知道，而他才是喜欢上了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人。 　　如果被别人知道，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不愿深想下去，顾棠抿了抿唇：“泡很久了，我们上去？” 　　“嗯。” 　　顾启年一切都由得他，只伸出手，请示般地问道，“我抱你？” 　　“不用！” 　　顾棠严正拒绝。 　　刚才只是撞了一下，就擦枪走火。 　　抱来抱去的他和顾小少爷就别想出去了！ 　　看着少年挣扎着上岸的动作，顾启年十分担心：“你能上得去？” 　　“能！” 　　虽然脚软，但不至于爬不上去！ 　　顾棠扯了块浴巾将自己包住，像小海豹似的扑腾上岸。 　　顾启年看着面前这只圆滚滚糯叽叽的“小海豹”，眸色加深，眼神危险。 　　好可爱…… 　　想抱。 　　- 　　等两人出去，其他人早就洗完了。 　　一个个穿着清爽的浴衣，躺在休息区里看电影。 　　谢浅捧着一个巨大的果盘“咔嚓咔嚓”地猛炫，瞅见顾棠，眉毛一挑：“棠棠，你脸怎么那么红？” 　　顾棠只能干笑：“里面太热……” 　　“能不热么？你俩也洗太久了吧！” 　　朱旭接着话头，巴拉巴拉地吐槽，“这不得泡发了？” 　　顾棠一听见“太久”两个字，条件反射般脸蛋更红了。 　　见他这样，宋晨心里一咯噔。 　　紧张地观察着顾棠的举止动作，发现走路姿势不算别扭。 　　再看看一旁站着的顾启年，神情也算镇定，甚至眉眼之间还挂着一丝欲求不满的不耐。 　　想来应该没有做得太过…… 　　宋晨缓缓松了口气，从谢浅果盘里捞了块西瓜慢慢嚼着。 　　朱旭瞅着顾棠的脸，又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你咋回事儿啊，我喝了酒，脸上都消红了……” 　　“你皮厚。” 　　谢浅塞他一嘴凤梨。 　　朱旭嘴里叼着凤梨，含含糊糊地抗议：“我爱吃西瓜！” 　　“滚边儿去，西瓜我宋哥爱吃，没你的份儿。” 　　谢浅将剩下的西瓜都给了宋晨，将全是凤梨的果盘往朱旭手里一塞，“吃你的凤梨吧。” 　　说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棠棠睡我这儿！” 　　方迟也奋力自荐：“睡我这边吧！这个恐怖片我看过，你要是害怕，我可以给你剧透。” 　　电影放映区有可供躺下来的按摩床。 　　反正包场了，大家干脆拼成大通铺，睡一排观影，边吃水果边看，看累了就直接躺倒。 　　朱旭干脆出主意：“你们都喜欢跟顾棠睡，干脆让他睡中间算了。” 　　“不行。” 　　顾启年忽然发话。 　　他走到最旁边的位置，招呼顾棠，“我们睡这里。” 　　顾棠很乖地“哦”了一声。 　　屁颠屁颠地跑到最左边的位置躺下，顾启年则像只恶龙似的守在他旁边，将他和其他人阻隔开。 　　朱旭挠挠头：“说起来，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众人看向他。 　　朱旭闷头闷脑地说：“我吧，以前没谈对象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比较，怎么感觉顾启年守着顾棠，跟我守着我女朋友那么像呢？” 　　闻言，顾棠脸颊一红。 　　他余光瞟了眼顾小少爷，却发现对方面无表情的。 　　顾启年冷着脸的样子有点吓人。 　　朱旭连忙摆手：“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随口说说。” 　　方迟帮着打圆场：“你别乱说，他们就是感情很好的兄弟。” 　　互相照顾，像父子一样的兄弟。 　　他都见识过的！ 　　段正宇也推了推脸上的小眼镜：“对啊，他俩从小就这样，黏黏糊糊的。” 　　宋晨对此不置可否，埋头吃瓜。 　　偏偏谢浅一个后仰倒在他身上：“羡慕！我家里就没兄弟，宋哥，我跟你合得来，你要是我哥就好了，咱俩肯定比他们还亲。” 　　宋晨将他扒拉开：“别指望我喂你吃西瓜。” 　　谢浅：“……嘁。” 　　人齐了，灯光暗下，电影开场。 　　影片开头就在营造恐怖氛围。 　　顾棠上辈子有先天心脏病，从不敢看这类刺激的影片，但他其实很感兴趣，这辈子当然是能看就多看点。 　　这部片也是他一直想看的，只是碍于高考，还没来及下手。 　　可是，这会儿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刚才顾小少爷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被小伙伴们问起关系，他觉得害羞就没吭声，以为顾小少爷会一口承认两人在谈恋爱。 　　结果却跟他想得不一样。 　　难道顾小少爷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喜欢这部片？” 　　黑暗中，顾小少爷凑到他的耳边，说话间的气息喷在耳廓上。 　　顾棠小声嗫嚅：“没有……” 　　“那你怎么不专心？” 　　顾启年喂了一颗爆米花到顾棠嘴边，看他张嘴含住了，才继续问，“你不是很喜欢这种的么？又怕又要看，今天那么多人陪看，反而没兴趣了？” 　　“不是……” 　　顾棠觉得问出来有些矫情，但他很想知道顾小少爷不想公开的原因。 　　犹豫片刻，顾棠拽了拽对方的衣袖：“年年，回答我一个问题。” 　　少年语气认真，像是要说很重要的事。 　　顾启年放下手里准备拿来投喂少年的爆米花，将手指擦干净，才点点头。 　　“嗯，你问。” 　　“谈恋爱……” 　　顾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不能说？” 　　顾启年一怔：“你想说？” 　　顾棠转过头。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只是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太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 　　顾棠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你不想？” 　　顾启年：“想……” 　　想得快要发疯了。 　　想将人搂在怀里，告诉全天下，他和顾棠在谈恋爱。 　　顾棠是他的。 　　他也是顾棠的。 　　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 　　这辈子从生到死都不会分开。 　　但两人的关系在旁人看来，就算不是亲兄弟，也足够惊世骇俗。 　　他可以独自面对旁人异样的眼光。 　　却舍不得让顾棠陪他一起。 　　只有快乐才有分享的必要。 　　那些闲言碎语，他半点不想让顾棠听到。 　　只是陌生人的议论也就罢了，身边这些人都是顾棠重要的朋友，如果他因为占有欲将两人的关系说出来，这些人对顾棠转变了态度，该怎么办？ 　　重生前从泥沼中淌过，顾启年太清楚这世上的阴暗面是什么样子。 　　他不允许任何人在顾棠面前胡说八道。 　　所以，适当的保密关系是有必要的。 　　“我想说。” 　　顾棠仰起头，用鼻尖蹭了蹭对方，“如果不能理解和尊重，还算什么朋友？” 　　“都不是朋友了，还管别人怎么想？” 　　顾启年怔了怔。 　　在这方面，顾棠要比他大胆的多。 　　“啊————” 　　忽然，小伙伴们爆发出一阵尖叫。 　　恐怖片演到了吓人的地方。 　　朱旭吓得鬼哭狼嚎，小眼镜和方迟抱成一团，谢浅直往宋晨怀里钻，宋晨一扭头…… 　　就他妈看见身边两人在亲嘴儿！ 　　恐怖的气氛瞬间就没了。 　　被喂了一嘴狗粮。 　　宋晨轻咳一声，提醒两人，但显然没什么用。 　　算了，爱谁谁吧。 　　两情相愿，谈个恋爱怎么了？ 　　等到电影结束后，灯光再次打开。 　　众人还惊魂未定。 　　就见躺在最旁边的两只腻腻歪歪地咬着耳朵说小话，一看就是没专心看电影，气氛跟他们这些被吓坏了的全然不同。 　　朱旭够着脖子吐槽：“你俩想用狗粮把我们撑死？” 　　末了还不爽地嘀咕了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恋爱……” 　　“嗯，我们就是在谈恋爱。” 　　顾棠脸红红地说道。 　　声音不大。 　　但众人的受惊程度比起看恐怖片没好到哪里去。 　　段正宇的小眼镜都吓掉了：“什什什，什么？！” 　　顾启年搂着顾棠的肩膀，将他未尽之言说完：“因为是朋友，所以告知一声，如有不满，也请闭嘴。” 　　众人并无不满。 　　在短暂的震惊后，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你俩有奸情！还不承认！” 　　朱旭自豪叉腰，“不愧我多年八卦小天王的称号，洞察力一流！” 　　说着，还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对面两人。 　　谢浅叹了口气，惋惜地瞅着顾棠：“我们水灵灵的小白菜，还是被拱了……” 　　顾棠抗议：“年年不是猪！” 　　谢浅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顾棠：“……” 　　顾启年：“……” 　　宋晨对此早已知晓，只是感慨他们会长也算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看来两人关系发展稳定，不需要他操心了。 　　小眼镜虽然对顾棠谈恋爱感到吃惊，但更吃惊的是：“顾启年居然把我当朋友？” 　　太惊讶了。 　　以至于他需要重新评估好友团的友谊数据。 　　暂时没空管别的。 　　方迟直接拍着胸脯，对顾启年说道：“放心吧！下回棠棠出去拍戏，我帮你把他身边的花蝴蝶小蜜蜂都赶走！” 　　顾启年表示感谢，并同时嘱咐道：“你也别离他太近，谢谢。” 　　方迟：“嘤……” 　　虽然顾小少爷的语气还是冷淡疏离，但顾棠发现他说话时嘴角是微微上翘的。 　　说明顾小少爷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叮——】 　　【恭喜宿主，完成‘让男主体验友情’特别成就，奖励剧情币二十枚！】 　　相比起高额的剧情币奖励，让顾棠更开心的是—— 　　顾小少爷不会像原书中的顾大佬一样没朋友了。 　　当然，顾小少爷有他在。 　　自然也不会没有爱人。 　　第二场电影开始播放，灯光再次暗下来。 　　在无人看见的暗处，顾棠悄咪咪将手指塞进顾小少爷的指缝间，被对方紧紧握住。 　　两人头靠着头，十指相扣。 　　高考结束的暑假，大多数刚毕业的高三学子都在尽情放松。 　　顾棠和顾启年却异常忙碌。 　　顾小少爷忙着接管顾氏业务，而顾棠年满十八，也终于可以正式继承糖糖福利院。 　　在外康养身体的罗老院长特地回国，参加顾棠的院长上任仪式。 　　看见顾棠和顾启年两个小萝卜崽子一晃眼长那么大了，福利院也被建设得越来越好，罗老院长倍感欣慰，觉得自己活到100岁都没问题。 　　当初在大病期间将福利院交给顾棠是对的。 　　这些年，顾氏不仅资助了福利院，还将他送去国外治疗身体。 　　身上的重担放下了，外面天高海阔，时不时顾棠还会给他发一些福利院孩子们的照片。 　　罗老院长的心情好起来，也有了求生意志，配合医生们的治疗，竟然将恶性细胞控制住了，在国外待着没有烦恼，人也变得豁达了很多。 　　甚至开始反省。 　　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真是个老古板。 　　跟孩子们一起吃了晚餐，罗老院长驱动轮椅，想去找他的继承人聊两句。 　　这个时候顾棠应该在院长办公室里。 　　罗老院长笑眯眯地过去，发现办公室的门半掩着。 　　他也没多想，轻推了一下。 　　只朝内瞅了一眼。 　　罗老院长就急忙忙地退出来，捂住胸口。 　　这不是他能看的！！！ 　　在国外倒是常常见到这样的事，没想到棠棠跟顾家那小子…… 　　罗老院长“斯哈斯哈”地深呼吸几口气，默默将房门关严了，驱着轮椅速速离开。 　　心里默默感慨道：年轻还是好啊…… 　　院长办公室内。 　　顾启年支着长腿，坐在办公桌边缘，将顾棠摁在高靠背椅上，捏着对方的小鸡嘴巴亲了半天。 　　直到顾棠推他了，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 　　顾小少爷撑着下巴，一脸玩味地瞅着刚刚上任就被亲到眼睫湿润的少年：“恭喜荣升院长。” 　　“没见过这样给人祝贺的……” 　　顾棠两腮绯红，眼睛里噙着两汪水，哪儿还有半点院长的模样。 　　顾启年爱不释手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现在见过了。” 　　虽然顾棠嘴上埋怨，但心里是喜欢的。 　　只是顾小少爷选的地点让他觉得害羞，不满地嘀咕道：“你不要这样突然亲过来，刚才我都没来及锁门。” 　　顾启年朝后看了眼：“门不是关得好好的？” 　　顾棠懵懵的：“我怎么记得只是带上了……” 　　这时，桌上手机忽然响起。 　　顾棠也顾不上那扇门了，拿起电话看了眼。 　　是尹阮。 　　本以为只是母亲打来的祝贺电话，却没想到接通后，听筒对面传来尹阮急切又欣喜的声音—— 　　“棠棠，你爸爸醒了！” 　　作者有话说： 　　罗老院长：要不是心脏好，差点儿就过去了！ 　　—————————————— 第79章 　　通话结束后, 顾棠和顾启年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顾棠在暑假时间考了驾照，来福利院的路上是他开的车。 　　因为是新手，所以开得慢吞吞。 　　原本可以继续慢慢地开回家, 但忽然接到父亲醒来的消息，顾棠既激动又不安, 生怕有什么变数。 　　就连按车钥匙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两人上车的时候, 顾启年朝他看了一眼。 　　瞧见顾棠还是跟来时一样，抖抖嗖嗖的爬上主驾位置，顾启年也没说什么，长腿一迈，坐上了副驾驶位。 　　顾棠上了车, 并没有立即发动。 　　而是摁着自己不住颤抖的两只手。 　　半晌后。 　　他扭过头来, 垮着小脸可怜巴巴地说道：“年年，我们好像走不了了……” 　　顾启年早已猜到如此, 解了安全带：“我来。” 　　顾棠一惊：“不行！” 　　“你还没驾照呢！” 　　顾启年沉吟片刻, 不太情愿地说：“……我有。” 　　顾棠：“？” 　　不可能啊。 　　他前阵子顶着大太阳去学车考驾照的时候, 顾小少爷一直在忙顾氏的工作，根本没空跟他一起去。 　　哪来的驾照？ 　　“在S国16岁就可以考驾照, 我当时就拿了。” 　　顾启年本来不想说, 但眼下需要他开车, 只能对顾棠解释。 　　“驾驶车辆的操作本身区别不大，只是各国交通规则不太一样。” 　　顾启年, “前几日用半天时间, 一次过的。” 　　顾棠听得满脸困惑：“来的路上你怎么不说？” 　　他兴冲冲说要带顾小少爷兜风，一路上风驰电掣, 感受速度与激情, 哪知道因为开得太慢, 硬生生将跑车开出了乌龟爬的架势，全程一丝风都吹不到。 　　也亏得顾小少爷能憋得住，陪他一起坐慢悠悠的摇摇车。 　　“……” 　　顾启年不回答，薄唇抿成一条心虚的直线。 　　顾棠瞅着他看了一会儿，顿时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就想让我开车带你兜风？” 　　顾启年轻咳一声：“你也需要多练手，我陪你不是刚好么……” 　　“所以你就假装自己没有驾照？”顾棠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骗我！” 　　“没有。” 　　为免顾棠误会，顾启年忙为自己辩护，“我绝对不会骗你。” 　　顾棠抱着手臂“哼”了一小声：“对，你没骗，只是没说。” 　　“……” 　　无论在外面有多所向披靡，到了顾棠面前，顾启年就一败涂地，无论吵架还是打架，他都没有任何赢面。 　　不过少年扬着小下巴的样子很精神，比刚才的状态好了不少。 　　顾启年稍稍放心，抬手蹭了蹭少年的脸颊：“就知道跟我吵架，还去不去医院了？” 　　“去！” 　　顾棠拍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不给摸，“回来再跟你算账。” 　　“好。”顾启年莞尔。 　　回来算账这种话，从顾棠嘴里冒出来，就像妻子在跟丈夫闹小脾气。 　　是两口子之间才会说的情趣。 　　至于如何算账…… 　　老实说，他其实还挺期待的。 　　两人交换了座位。 　　这次顾棠坐在副驾驶上，刚才被顾小少爷打了个岔，情绪稍稍缓和一些。 　　一静下来想到父亲，心里又开始忐忑。 　　之前医生就说过。 　　像郁重远这样的情况，陷入昏迷十几年，能醒过来固然是奇迹，但同时，家属也需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突然之间苏醒，也不排除是生命走到尽头的一种回光返照。 　　顾棠不知道自己分享的那些生命值够不够给父亲用，也不知道父亲这次醒来，究竟是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 　　虽然好的可能性更大，但哪怕坏的可能有万分之一，也足够让人担心。 　　顾启年伸手为他系好安全带：“安心，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 　　顾棠点点头，但眼中的担忧并未消散。 　　顾启年拉住了他的手。 　　顾棠是熟读交规的好宝宝，哪怕处于不安和恐慌中，也不忘提醒顾小少爷：“不行的，不能单手开车。” 　　顾小少爷点点头表示知道。 　　然后将顾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角上。 　　顾启年：“抓着。” 　　顾棠攥着那片高级西服的布料，眨了眨眼睛。 　　他记得小时候那会儿，顾小少爷还傲娇得要命，他喜欢手拉手，但顾小少爷经常不肯，他就干脆抓住顾小少爷的衣角不撒开。 　　对方甩不掉他，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现在的顾小少爷变了。 　　居然因为暂时不能牵手，还会主动把衣角塞进他手心里。 　　顾棠偏头，瞅着身边人轮廓分明的英俊侧脸。 　　以前他总是很怀念曾经包子脸的顾小少爷，现在却觉得，长大后的顾小少爷的更好。 　　凑上去亲了亲对方的脸颊，在顾小少爷要转头之际，伸手将人脑袋推回去。 　　“开车看前面啦。” 　　顾棠抿唇笑。 　　驾驶人员换成了顾启年，车速就快多了，开得也平稳。 　　不消片刻，两人到达医院。 　　病房内，郁家几口人都在。 　　一见可可爱爱的小弟身后还跟着人高马大的顾家小少爷，郁枭就不爽地蹙起眉毛：“你怎么也跟来了？” 　　换成别人，顾小少爷鸟都不鸟。 　　但面前问话的人是未来的大舅哥。 　　顾启年仿佛听不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友好，十分礼貌地打招呼：“大哥好。” 　　“顾棠有些紧张，我送他过来的。” 　　这算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大舅哥的问题。 　　郁枭双眼一瞪，想说“谁是你大哥”。 　　然而不等他开口，尹阮迎了上来。 　　尹阮很喜欢顾家这位和她儿子一起长大的少年，容貌出众，气质斐然，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 　　她上前招呼道：“辛苦小顾了，快坐下来吃点水果。” 　　说着，还拍了自家大儿子一下：“阿枭，你对小顾凶什么？” 　　被母亲点名批评了，郁枭绷着脸：“妈，你不知道他……” 　　“大哥……” 　　话还没说完，又被小弟打断。 　　顾棠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不喜欢年年吗？” 　　见小弟这般谨慎的模样，郁枭顿时心软，连忙摆手否认：“怎么会？！” 　　“喜欢！大哥特别欣赏他哈哈哈！” 　　郁枭干笑着，拍了拍顾启年的肩膀。 　　下手是一点没留力气。 　　顾启年硬生生地挨了郁家大哥三掌，一声都没吭。 　　倒是郁枭感觉手掌生疼。 　　也不知道顾家的臭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浑身上下跟钢板似的硬邦邦…… 　　以后他家小弟被这块钢板碾来碾去，岂不是要吃大亏？！ 　　不行！ 　　他不允许钢板碾他弟！！！ 　　郁枭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鹰眼闪了又闪。 　　几秒钟之内，已经在颅内构思了上百种弄死顾家臭小子的办法。 　　却听对方悠然地说了声：“多谢大哥抬爱。” 　　郁枭：“……” 　　谁他妈是你大哥！ 　　顾棠朝里屋那扇关着的门望了眼，小声问道：“爸爸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他话音刚落，里屋门由内打开。 　　郁炀从里面走出来，一见顾棠，面露欣喜：“棠棠来了，正好，爸爸说想见你。” 　　看来二哥已经将他被寻回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顾棠点点头，准备入内。 　　顾启年紧随其后，被郁炀伸手拦住：“哎，你进去凑什么热闹？” 　　“我去跟伯父问声好。” 　　顾启年郑重地说道。 　　放在以前，郁炀肯定把面前这个惦记着他家小弟的臭小子一拳打出去。 　　但现在，他自己惦记着对方家里的小叔。 　　这以后总是要变成亲戚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就不能处得太僵。 　　郁炀扯了顾小少爷一把，小声提醒道：“你着什么急？我爸古板着呢，你小心点儿，安静在外面蹲着，别进去作死。” 　　说着，又将声音放大，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爸说只见棠棠一人，连我都给赶出来了。” 　　顾启年看向顾棠，征求对方的意见。 　　顾棠指指沙发：“年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少年发话了，顾启年这才颔首表示同意。 　　随后像只温顺的大型犬，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医院不比家里，豪华套间设施再齐全，也就只放了一张沙发。 　　当顾棠进里屋后，外间沙发上就出现了三个高大帅哥并排挤在一起的奇异景象。 　　顾启年被挤在中间。 　　左边是大哥郁枭，右边是二哥郁炀。 　　六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憋屈地曲着。 　　一时间，将那张还算尺寸正常的长沙发衬得好像一个玩具。 　　尹阮并没有发现三人之间暗藏着的风起云涌，她削好一个又圆又大的苹果递给顾启年：“小顾，吃水果。” 　　顾启年欠身，双手捧过：“谢谢伯母。” 　　郁炀在旁边“啧”了一声：“妈，我的呢？” 　　尹阮抓起个果子连同水果刀一起塞给二儿子：“自己削，再帮你大哥也削一个。” 　　郁炀：“……” 　　这就开始搞区别对待了么？！ 　　看来还是不能让顾家的臭小子进门！ 　　郁炀给他大哥递了个眼神。 　　亲兄弟俩默契非凡，郁枭秒懂，对尹阮说道：“妈，不用对外人那么好。” 　　“说什么呢？” 　　尹阮也不管大儿子的头发梳得有多整齐，在外面是多么让人惧怕的角色，她上手在郁枭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不重，但也拍落了郁枭的一簇刘海。 　　吓得郁炀顿时不敢出声儿了。 　　说出去谁信？ 　　他大哥因为顾家的小子被拍了脑门儿！ 　　“小顾怎么能是外人呢？” 　　尹阮瞧着自家两个儿子，皱着眉头指指点点，“你们俩怎么不懂事？不想想你们小弟是被谁养大的，顾氏将棠棠当成自家孩子精心养育，还养得那么好，我们郁家又怎能忘恩负义？” 　　说着，她转头看向顾启年，眼神变得十分温和：“小顾不嫌弃的话，把我当成跟你母亲一样的就好。” 　　顾小少爷顺杆儿就往上爬：“好的，妈。” 　　郁炀：“？？？” 　　郁枭：“！！！” 　　尹阮也没想到这孩子喊“妈”喊得那么顺溜，眨着眼睛怔了怔。 　　顾启年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忙解释：“抱歉阿姨，吓到您了，我母亲比较重视事业，从小能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您的话让我感觉很亲切，一不小心就喊出口了……” 　　“哎呀，没事没事。” 　　尹阮回过神，忙大度地摆手。 　　顾启年神情温顺：“谢谢阿姨理解。” 　　旁边的郁枭“呼”地吹了下垂落在眼前的刘海。 　　郁炀也眯起一双狐狸眼。 　　郁家兄弟俩同时在心里骂一种植物。 　　他在装！ 　　他好茶！！！ 　　该死的臭小子太会了！ 　　三个儿子中，只有顾棠的容貌和性格最像尹阮。 　　尹阮善良温柔又极富同情心，完全没看出来茶里茶气的顾小少爷，眼中流露出关爱的神情：“这孩子真不容易，自己照顾自己，还长得那么优秀。” 　　“嗯，因为跟顾棠一起长大，他很好，所以我也变好了。” 　　顾启年扬起了一个天使般的笑脸。 　　郁枭&郁炀：这他妈是谁？！ 　　要知道，顾家这位小少爷可是个冰山面瘫脸。 　　怎会笑得如此天真自然？ 　　甚至将刻意学小弟笑容哄母亲高兴，结果弄出一张假笑脸的专业演员·郁炀秒成渣渣。 　　殊不知，顾启年和顾棠日日形影不离，想要学顾棠的小天使笑容，可比郁炀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可以超近距离学。 　　还能一边亲，一边学。 　　尹阮听见顾小少爷夸奖自家小儿子，一双眼睛都弯起来：“都好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见母亲被茶里茶气的顾小少爷哄得喜笑颜开。 　　郁枭和郁炀对视一眼。 　　这一回合。 　　他俩甘拜下风…… 　　另一边，顾棠走进里间，第一次与清醒状态的父亲见面。 　　郁重远靠坐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和输液针头，状态还很虚弱，但神情却非常冷峻。 　　尤其那双如同鹰一般的锐利眼眸。 　　像是能将一切看穿。 　　然而在转头和顾棠对上视线的一瞬，郁重远的眼神就变得柔和下来。 　　甚至眼圈有了些许泛红，眼中渐渐湿润。 　　“孩子……” 　　他用沙哑的嗓音低唤了一声，朝顾棠招招手：“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 　　顾棠顺从地走过去，握住了父亲向他伸来的那只手。 　　他想要最后再分享一次生命值给父亲，以确保父亲可以平安地康复。 　　然而，当郁重远发现小儿子的意图后，抽回手，冲顾棠摆了摆：“我很好，已经不需要了。” 　　顾棠闻言一愣。 　　什么叫不需要了？ 　　他父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睡着的时候，虽然无法苏醒，但隐约能听见身边的声音，也能感觉到周围能量的变化。” 　　郁重远望着顾棠，缓缓说道，“每当你握住我的手，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有一股温暖的能量从手部传递进来，身体也随之渐渐暖和……” 　　“孩子，是你吗？” 　　“是你让我醒过来的，对吗？” 　　面对父亲的问题，顾棠无法回答。 　　他不能说出系统的存在，更不能说出获得了什么样的奖励。 　　要是泄露了秘密，难保剧情不会出现重大Bug，到时候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坍塌。 　　“……”顾棠只能抿着唇不出声。 　　郁重远不愧是郁家历任家主中最厉害的一位。 　　仅仅只是观察小儿子的表情，他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并不在意顾棠隐瞒的小秘密，只问：“这样做，会损伤你自己的身体吗？” 　　父亲是在关心他吗？ 　　“不会的，爸爸您放心。”顾棠含蓄地说道。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这话就算放在外面给旁人听，也会被当成是哄老爷子开心的戏言。 　　却让郁重远放下心来。 　　他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好的，只怕因为他，影响到顾棠。 　　在郁重远浑浑噩噩之际，最担心的就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小儿子，为了救他这个早该入土的活死人，把自己的身体耗枯了。 　　好在，顾棠现在脸色红润，很健康。 　　应该不需要他过于操心。 　　郁重远心里踏实了，才后知后觉想起小儿子刚才好像喊了他一声“爸爸”。 　　顾棠是个小甜豆，不用郁重远开口，就再次拉住父亲的手。 　　少年倾身上前，拥了拥父亲因为久卧病床而无比消瘦的身躯，声音哽咽：“爸爸，祝贺您醒来，也欢迎您回来。” 　　“谢谢，孩子，谢谢你。” 　　郁重远的内心无比动容。 　　昏迷的时候，他隐约听见这孩子在耳边呼唤过他很多次。 　　少年喊着“爸爸”，希望他能快点醒来。 　　他都听到了。 　　正是有着这份期望，加上那股神秘的能量，才让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艰难地伸出手臂，在小儿子的肩上拍了拍。 　　郁重远：“乖孩子，也欢迎你回家。” 　　父亲的话，让顾棠想起了自己的上辈子。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欢迎回家”。 　　在医院的日子孤单又枯燥，状态好的时候，他也想过回家看看，但是父亲却让助理给他下了禁足令。 　　美其名曰：他身体不好，外出容易加重病情。 　　但事实上，他亲耳听见助理接电话的时候，听筒里传出父亲的声音，说他晦气，最好别回来。 　　如今回想起来，心里已经不会觉得难受了。 　　冷血的家人和糟糕的身体，已经距离他太远。 　　这辈子，他过得很幸福。 　　身体可以靠生命值维持健康，也有美满的家庭，还是两个家，有很多很多的亲人。 　　甚至，他还有了喜欢的人…… 　　想到顾小少爷，顾棠不由得嘴角上翘。 　　等父亲以后精神了，他要将顾小少爷带过来给父亲看！ 　　郁重远这一声“欢迎回家”，让顾棠对一切都释怀了。 　　等冷静下来，他骤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父亲在昏迷期间对周遭事物仍有感觉，那么—— 　　“您是不是也知道……郁荣想要对您下杀手？” 　　顾棠直言问道。 　　郁重远目光沉下，点了点头：“叫郁枭他们进来，我有事交代。” 　　如顾棠所想。 　　郁重远在昏迷期间虽然人一动都动不了，但对郁荣的小动作一清二楚。 　　眼睁睁看着郁荣对自己多次下毒，却又无可奈何。 　　“但父亲无法为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提供证言，郁荣的辩护律师只要说，那都是您做的一场梦，就能将郁荣的罪名轻松带过。” 　　郁枭眉心紧锁，“撑死了只能算杀人未遂。” 　　郁炀一拳砸在墙上：“那未免太便宜他了！” 　　“郁荣为什么要害爸爸？” 　　“严重到只要知道爸爸有醒来的可能，他就一定要冒险下手？” 　　顾棠问到了重点。 　　这也是目前警方那边遇到的问题。 　　——至今没有找到郁荣真实的作案动机。 　　要说仅仅为了夺取郁氏，那杀掉一个昏迷在床的老家主有什么意义？ 　　对郁枭动手不是更合理吗？ 　　顾棠这么一问，让郁重远想起了十七年的事。 　　郁重远目光沉沉：“因为……” 　　“我看见他把棠棠抱走了。” 　　当时，郁氏老宅突发火灾，所有人都急着往外跑。 　　郁重远想要去救小儿子，郁荣却忽然冲过来对他说：“大伯！我去帮您取书房的资料！” 　　书房和小儿子的婴儿房仅一墙之隔，也是火源所在。 　　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风尘仆仆赶来的堂侄没想去救弟弟，却惦记着他书房里的东西。 　　郁重远忽然觉得郁荣面容模糊。 　　在他停顿的那么一瞬之间，郁荣又忽然改口：“那……您去取资料，我去救弟弟！” 　　说罢，就朝婴儿房跑去。 　　后来郁荣是抱出了孩子，但并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尹阮和郁枭，而是隐瞒下来，当发现郁重远醒不过来后，郁荣丧心病狂地将孩子丢弃了。 　　因此害得顾棠流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郁重远想了想，忽然问起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阿枭，我们的老对手王氏现在怎么样？” 　　郁枭不知道父亲为何忽然问起生意。 　　但他还是如实说道：“家里出事那几年，压得我们很凶，我无奈只能转移生意结构，这些年偶有摩擦，虽然不及当年，但对方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郁重远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当年，郁氏和王氏有生意竞争，偏偏让郁重远发现了王氏在做黑账，甚至背后还有一些不能见光的犯罪勾当。 　　郁重远将相关材料放在书房内，准备举报。 　　就是那么巧，证据刚刚收集完毕，郁家就失火。 　　听了郁重远的话，众人恍然大悟。 　　“这之间一定有联系！” 　　郁枭咬了咬牙，“我去查郁荣和王氏的关系，以及找到他们私下接触的证据。” 　　郁重远抬手阻止：“已经过了十七年，真有什么证据，他们还会留着吗？早就洗白得差不多了。” 　　“只有推了王氏，才有重新调查的机会。” 　　说到这里，郁重远沉下声音：“可是单凭郁氏想要压住他们，恐怕不容易。” 　　“还有顾氏。” 　　一道低沉的嗓音由远及近。 　　众人看向站在门外的顾小少爷。 　　顾启年身材高大，逆光站在门口，但很守礼地在没有征得同意的情况下，绝不踏入里间。 　　郁重远眯起眼睛辨别了一下：“你是……顾家的？” 　　顾启年礼貌地颔首：“是，我是顾启年，伯父您好。” 　　顾棠心想，父亲还真是什么都知道，连顾小少爷都认出来了。 　　于是，伸手将人牵进来。 　　郁重远的视线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是我们郁家的事，没必要把顾家拉下水。” 　　“伯父，顾棠也是顾家的孩子，他的事就是顾家的事。” 　　“只要顾氏和郁氏联合——” 　　顾启年转头看向窗外。 　　“！”顾棠忽然内心警觉。 　　只见顾小少爷目光深邃，瞅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植，幽幽说道：“等到风吹落叶，天凉的时候，王氏就该跟着凉了。” 　　“……” 　　顾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只想问—— 　　是非说这句不可吗？啊？！！！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 　　棠棠（无力吐槽）：就一定要说吗？不说做不了霸总吗？！ 　　—————————————— 第80章 　　顾棠被尬得脚趾抠地。 　　但不管怎么说。 　　看着顾小少爷在成为霸总的崛起之路上奋勇直前, 他和系统也就放心了。 　　【恭喜宿主！达成‘让男主说出经典霸总语录’成就，奖励生命值20点，剧情币五枚！】 　　【很好, 我们的剧情走得稳稳哒！】 　　系统已经在设想美好假期了，美滋滋地去做任务结束后的旅行计划。 　　顾氏和郁氏联手去打王氏。 　　顾小少爷最近跟他大哥相处的时间比他还久, 顾棠不懂生意, 也懒得过问，相信顾小少爷和大哥会把王氏和郁荣都料理得明明白白。 　　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顾棠不管商场上那些惊涛骇浪，这些天，他一直忙着福利院的工作，做个名副其实的院长。 　　当初江城一中的游园会上, 糖糖福利院的崽崽们给一中师生及老校友留下了深刻印象, 之后还有一中校友持续捐资捐物。 　　甚至有人提出想要领养糖糖福利院的小朋友。 　　针对领养工作，顾棠百倍谨慎。 　　除了严格审核领养人的资质和条件之外, 后续还对领养人家庭开启了持续回访机制, 确保被领养的孩子们能够健康茁壮的成长。 　　至于那些捐赠的财物, 顾棠拿来给福利院建了个小图书馆。 　　最近还计划着把老旧的篮球场返修一下。 　　“旁边再建个小型儿童乐园也不错……” 　　顾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计划勾勒在草图上, 铅笔笔尖和纸张摩擦, 不断发出“沙沙”声。 　　这时, 门口传来罗老院长的声音。 　　“棠棠，在忙什么呢？” 　　罗老院长敲了敲敞开的院长办公室门, 见他抬头, 才驱动轮椅进来。 　　从桌上拿起一张废弃的草稿纸看了眼。 　　罗老院长惊讶：“你自己画图纸？棠棠这么厉害？！” 　　顾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是画个简单的示意图，回头再跟工人们沟通。” 　　说着, 他露出狡黠一笑, 小声道：“能省好几万设计费呢！” 　　瞧顾棠这副得意的小模样, 罗老院长也欣慰地笑起来：“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福利院交给了你。” 　　这评价太高了。 　　顾棠自问不敢当，谦虚道：“我这算什么……” 　　“还是罗爷爷厉害，是您一手建成了福利院，没有您，哪有今天的糖糖福利院？” 　　“老咯，不行咯。” 　　罗老院长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准哪天就去见阎王咯。” 　　顾棠忙塞了个小零食堵住罗老院长的嘴巴，颇有几分生气道：“您不许乱说。” 　　瞧了眼墙上的挂钟。 　　顾棠低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抬血压仪：“正好您来了，到量血压的时间了。” 　　自从顾棠上任后，罗老院长也不肯回国外了，医生说他身体情况很不错，只要注意日常保养和服药，待在哪里其实区别不大。 　　老爷子喜欢孩子们，就干脆住回了福利院。 　　只是这些天或许是气温太高，罗老院长偶有头晕症状，顾棠就监督着他的血压情况。 　　上辈子住院时间久，顾棠对量血压的操作很熟悉，他拉起罗老院长的胳膊，将血压仪的绷带往对方手臂上缠。 　　说来奇怪，罗老院长在国外最不喜欢医护人员在他身上弄这弄那的。 　　在顾棠面前倒是很乖，伸着胳膊动也不动。 　　确定血压正常后，罗老院长如闲话家常般，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棠棠啊，启年最近忙什么呢？怎么都不来看你？” 　　那天不小心撞见了年轻人的亲密举动，老爷子想起来就脸热。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俩孩子是不是在一块儿了。 　　只能旁敲侧击地关心。 　　福利院工作那么忙碌，顾启年都不来看看顾棠，在罗老院长看来，这得扣分。 　　却见顾棠甜甜一笑，嗓音温软地说道：“年年比我忙多了，要接手顾氏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做的工作太多，很辛苦的。” 　　老爷子“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这种说辞，又道：“你别太纵容他，该管要管。” 　　顾棠：“？” 　　不是很明白罗老院长话里的意思。 　　其实顾小少爷最近忙，主要是因为顾氏和郁氏在联手打压王氏。 　　但顾棠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让罗老院长跟着操心，就没说。 　　老爷子眼珠转了转，又想起什么似的担心起来：“顾氏这么忙，你以后也会忙吗？会不会没空管福利院啊？” 　　他好不容易给福利院拐了位那么好的小院长，可不能让顾棠跑了！ 　　顾棠笑呵呵地调皮道：“这有什么关系？要是我忙了，不还有爷爷您在么？有您坐镇，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乱说！” 　　老爷子急得直瞪眼，“你答应我继承福利院的，可不许反悔啊！别指望我这个不能走的老头子！” 　　顾棠笑出声来，嗯嗯嗯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跟您开玩笑呢。” 　　“这还差不多。” 　　罗老院长乐呵呵地晃了晃腿，再次为自己的挑选继承人的好眼力点赞。 　　顾棠瞅着老爷子那两条晃来晃去的腿，眨了眨眼睛：“我看您腿脚挺灵活的……” 　　“谁说的？！” 　　罗老院长晃腿的动作一顿，身体瘫在轮椅上，“我站都站不起来！” 　　“不应该啊……” 　　顾棠困惑地歪了歪头。 　　国外的主治医生明明说罗老院长身体情况很不错，回国内找几个老伙伴，跳个广场舞都没问题。 　　当初去接机，看到罗老院长坐在轮椅上，他还诧异来着。 　　能跳广场舞，却不能走路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国外医生对广场舞有误解，还是罗老院长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到理想程度？ 　　顾棠有些担心，建议道：“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罗老院长一口拒绝：“我才不去医院呢！” 　　顾棠：“……” 　　好话赖话劝了个遍，老爷子就是油盐不进，坚决不肯去医院。 　　顾棠正发愁，院长办公室的门被人轻叩了几声。 　　“门没关，请进……” 　　顾棠边说边扭头，就见顾小少爷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靠着门框朝他笑。 　　“年年！” 　　顾棠双眼一亮，乳燕投林般地飞扑过去。 　　忽然想起罗老院长还在。 　　在老人家面前搂搂抱抱的不像话…… 　　顾棠只好在距离顾小少爷十公分的距离内紧急刹车，腼腆一笑：“你来了，今天不忙吗？” 　　顾启年都做好伸手抱人的准备了，对方却忽然停住了。 　　让他抱了个空。 　　往里一看，才瞧见乐呵呵瞅着两人笑的罗老爷子。 　　顾启年：“……” 　　暂时不能抱，顾启年讪讪道：“不算太忙，过来给你送点东西。” 　　顾棠早就看见顾小少爷右手上拎着的蛋糕盒，却还是故意问：“什么什么？” 　　“不是都看见了，草莓蛋糕。” 　　顾启年将蛋糕递给他，抬手在少年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顾棠皱了皱鼻子。 　　借着背对罗老院长的姿势，冲着顾小少爷隔空mua了一口。 　　顾启年被少年这娇憨可爱的模样萌到，情不自禁地想。 　　谈恋爱真好啊…… 　　如果是兄弟关系，顾棠就不会对他做这么可爱的表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成年了的关系，这个暑假，顾棠长得越发吸引人，五官灵动，皮肤白里透红，少年的身体修长纤细，却又不失可爱…… 　　进了大学，绝对会被一群人追着告白。 　　想到这里，顾启年无比庆幸自己胆子够大，告白够早。 　　他不敢想象要是看见顾棠被人抢走，看见顾棠对别人做出这样的表情，自己会发什么疯。 　　顾棠一手拎着小蛋糕，一手牵着顾小少爷进屋，边走边说：“罗爷爷刚才还提起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顾启年看向罗老院长，恭敬道：“爷爷好。” 　　老爷子闹脾气似的“哼”了一声：“我不好，我又没有草莓蛋糕！” 　　顾启年莞尔一笑，从蛋糕包里拿出一份小的：“您也有，只不过要遵医嘱，只能吃无糖小份的解解馋。” 　　看见小蛋糕，罗老院长顿时两眼放光，喜上眉梢：“好好好！有蛋糕就行！” 　　顾棠像哄孩子似的，先将罗老院长那份小蛋糕拆开，递给他，看他吃得开心了，才转身去吃自己那份。 　　顾小少爷坐在旁边看他吃。 　　顾棠忍不住分享，挖了一勺喂对方：“你吃吗？” 　　顾启年本身对甜食并不感冒，但顾棠喂的，他自然不会拒绝，张嘴将勺子含住。 　　两人黏黏糊糊地用同一只勺子吃蛋糕。 　　一边吃还一边你瞅瞅我，我瞧瞧你。 　　桌面上已不够克制，桌下的两只手还牵到了一起，十指紧扣。 　　别说罗老爷子亲眼见过俩孩子偷偷摸摸的亲小嘴，就算没见过，只单单坐在这里看两人眉目传情，也能猜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老爷子忽然想到最近刷短视频，看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大概就是面前这两人的状态。 　　加上俩孩子颜值超高。 　　罗老院长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看偶像剧。 　　无关乎性别，只是这俩孩子放在一起，就叫人喜欢。 　　让旁观者不由自主地嗑起来，感叹一声—— 　　他俩在一起真好…… 　　顾棠并不知道罗老院长暗搓搓地在嗑他跟顾小少爷，还自以为藏得不错。 　　吃完蛋糕后，他心满意足地舔舔唇。 　　可惜没舔干净。 　　嘴角边还沾着一点白。 　　顾启年瞧着顾棠嘴边的奶油，眸色深沉。 　　每次吃蛋糕，不爱甜食的他只对顾棠嘴里的和嘴边的感兴趣。 　　他想给他亲掉。 　　但余光一瞥，就见罗老院长神采奕奕地瞅着他俩。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哪有八十多岁的样子。 　　顾启年：“……” 　　放弃给顾棠亲掉奶油的想法，顾小少爷只得抽了张纸巾，帮人擦嘴。 　　哪知只是擦嘴而已，顾棠也害羞。 　　慌里慌张地从他手里拿了纸巾，嗫嚅道：“我自己来。” 　　还特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超小蚊子音提醒他：“爷爷还在呢，咱俩注意点儿。” 　　“……” 　　顾启年冷哼一声，在桌下攥着顾棠的手指头。 　　顾棠脸蛋一红，在他手心里戳了一下：“你正经点。” 　　“确实有正经事。” 　　顾启年说着，将带来的文件袋打开，“看看？” 　　“……是什么？” 　　顾棠手伸进文件袋中，从里面抽出了两份东西，看清是什么后，他顿时瞪圆了眼睛。 　　“——录取通知书？！！” 　　两人的录取通知书收件地址都是顾宅。 　　管家收到后交给苏梅，苏梅又通知了顾权和沈宁清，三位长辈已经在家庆祝了大半天，等到顾启年忙完一上午的工作，才接到消息。 　　他不想在电话里和顾棠分享这个喜讯。 　　特地亲自跑一趟，拿了录取通知书的原件来给顾棠看。 　　顾启年偏头看着满脸欣喜的少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恭喜考入华大。” 　　顾棠这会儿也顾不得害羞了，一把抱住顾小少爷的脖子。 　　双双考入华大如此令人激动的事。 　　抱一下也是可以的。 　　他要和顾小少爷上同一所大学啦！ 　　“是的，校友。” 　　顾启年揽着少年纤细的腰肢，轻松将人抱起来转圈圈。 　　他知道顾棠喜欢。 　　果然，他一转起来，顾棠就很兴奋，还催他转快点。 　　顾启年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是满足少年。 　　等被放下的时候，顾棠被转得晕乎乎的，眼前都是小星星，却还乐呵呵地抱着录取通知书笑个不停。 　　嘿嘿黑，他跟年年不用分开啦！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罗老院长驱动轮椅，准备回房给考上华大的孩子们包两个大红包。 　　却被顾小少爷伸手拦住。 　　“还有件喜事。” 　　顾启年望着老院长，微笑道。 　　“……”罗老院长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妙。 　　顾启年温声道：“已经帮您联系好了，针对最近总是头晕的问题，去医院调养一阵……” 　　话还没说完，罗老院长的轮椅就溜了出去。 　　顾启年一把抓住轮椅扶手：“您跑什么？日常检查，小半月就出来了。” 　　罗老院长挣扎：“我不去！” 　　“那可就由不得您了。” 　　顾启年两手抓住扶手，稳稳地推着老爷子前进，“为了您能长命百岁……顾棠，给爷爷收拾东西。” 　　顾棠扬声：“好嘞！” 　　被强行送上豪车的罗老院长：“嘤……” 　　罗老爷子被安排在了郁重远的隔壁病房，与此同时，福利院的儿童乐园也开工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某日，顾棠忙完福利院的日常工作后，撑了个懒腰，去医院探望父亲和罗老院长。 　　先去了老院长的病房，发现人不在，轮椅也不在。 　　顾棠疑惑罗老院长去哪儿了。 　　等到了隔壁父亲的病房，一推开门，就听见里屋传出两道中气十足的笑声。 　　顾棠不解地看向母亲。 　　尹阮笑道：“你们送进来的那位爷爷很健谈，跟你父亲非常谈得来，这不，正聊得高兴呢。” 　　顾棠：“？” 　　他还真没看出来，父亲是喜欢跟人聊天的类型。 　　只能说罗老院长是标准的社牛达人。 　　“我进去看看他们。” 　　顾棠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推开里间的房门—— 　　眼前的画面令他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成“O”字型。 　　只见口口声声说自己站都站不起来的罗老爷子，正在屋里扎着马步耍太极，一套八卦连环掌打得有模有样。 　　罗老爷子一边打太极，一边跟郁重远夸夸其谈：“别总是躺着不动！我跟你说，就我这手本事，你好好练起来活到九十九都不是难事，瞧我这胳膊，这腿儿……” 　　还没得意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小声音。 　　“爷爷……您能走？” 　　瞧这样何止能走？ 　　连跑带跳，上个单杠都不是问题。 　　罗老爷子没敢回头，一听见顾棠的声音，立马一屁股坐回轮椅上哼哼唧唧：“哎呦喂呀，我这腿不行了不行了……” 　　顾棠：“……” 　　“爷爷，我都看见了！” 　　罗老爷子脑袋一歪，直接装死。 　　顾棠走到他正面：“您好好的，为什么装不能走路？” 　　老爷子见状也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睁开眼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要是你知道我健康了，就把福利院丢回来怎么办……” 　　顾棠无语：“那您也不能委屈自己啊，天天坐轮椅多难受？” 　　“不难受！” 　　罗老爷子拍了拍自己屁股底下的座驾，“这代步工具多方便！” 　　说罢，又开始装弱耍赖。 　　“我不管，我要退休！” 　　“好好好，退退退。” 　　顾棠能怎么办，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哄老爷子荱ъＯ唍xΙaＺΕΝＧㄚμèliαＮg辶亻乍，“我还给您发退休工资。” 　　郁重远也在一旁笑起来。 　　房间内，年龄层可以分为祖孙三代的三个人相识一笑，和乐融融的。 　　这时，外面传来郁枭和顾小少爷的声音。 　　两人大概是刚忙完工作。 　　只听郁枭语气颇有几分埋怨：“今天你就算不出手，我也压得住王氏那只活王八。” 　　顾小少爷态度恭顺：“是的，大哥英明。” 　　郁枭声音不爽：“我怎么觉得你不是诚心的？” 　　顾启年：“这是大哥的错觉。” 　　郁枭：“别喊我大哥了！” 　　顾启年：“好的，大哥。” 　　郁枭：“……” 　　郁枭冷着脸走进来，和屋内和乐融融的氛围不怎么搭调。 　　顾小少爷就自然多了，瞧见顾棠在，还勾起了嘴角。 　　郁枭一见他这副表情就上火，故意站在两人中间，阻止顾家的臭小子对自家小弟眉来眼去。 　　顾棠：“……” 　　大哥真幼稚。 　　郁枭和顾启年来时的对话，让罗老院长听见了。 　　老爷子好奇问道：“你们说的王氏，是很有钱的那家财团？” 　　“是的。” 　　顾棠转身问道，“怎么了爷爷？” 　　罗老院长蹙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片刻后才说：“当初就是他家老板，那个姓王的想收购我的福利院，要是没能认识棠棠，我可能就真把福利院交给他了……” 　　闻言，顾棠一愣。 　　【那不就是原书里黑心孤儿院的幕后老板？！】 　　系统发出惊讶的声音。 　　原书中，男主顾启年一切悲剧的源头是被恶保姆抱走，但真正受苦受难的地方却是黑心孤儿院。 　　顾棠叹息：“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这个让好端端的福利院变成黑心孤儿院的幕后黑手，竟然奇迹般地浮出水面……” 　　还即将栽在顾小少爷手里。 　　【这大概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命运最好的安排’吧。】 　　顾棠点头：“没错，这就是命，活该。” 　　他在脑子里和系统交流剧情，并没有注意到立在一旁的高大少年。 　　顾启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神情狠厉。 　　- 　　出乎顾棠的意料。 　　王氏比计划中凉得更快。 　　在顾启年和郁枭的双重压迫下，还没入秋，王氏就垮了。 　　王氏一倒，被掩埋的真相浮现出来。 　　当年，王氏想通过不正当竞争侵吞郁氏，背地里和郁荣接触，却没想到被郁重远黄雀在后地抓到了把柄。 　　得知犯罪证据被郁重远掌握，王氏慌了，撺掇郁荣放火，并威胁如果不照办，就把郁荣出卖郁氏消息的事交代出去。 　　郁荣放火，酿下大错。 　　他抱走了还在襁褓中的顾棠，又发现小婴儿在火灾中吸了太多的烟，生命垂危。 　　得知郁重远昏迷不醒，郁荣确定没人知道自己抱走了孩子，加之对郁家扭曲的仇恨心理作祟，他竟然丧心病狂地将顾棠丢弃了。 　　一切真相大白。 　　王氏和郁荣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那场火灾中逝去的二十多条人命，终于等到了凶手偿命的一天。 　　媒体在互联网上详细揭露了凶手的落网经过。 　　网友们在线吃瓜。 　　“听说顾氏那位未来家主才年满十八，手段竟然那么厉害，一出手就把跟郁氏杠了多年的王氏给掀了！” 　　“这回王氏的资产被顾氏和郁氏瓜分了吧？” 　　“可不是么，以后就看这两家分庭抗礼，再无对手咯。” 　　“我赌一个，郁氏和顾氏必开战！” 　　然而，当郁重远出院后，郁氏高调宣布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郁氏找回了失踪了十七年的小少爷。 　　为了保护小少爷的隐私，没有放出照片，但郁氏却在发布的消息中提到了顾家。 　　郁氏表示：感谢顾家对我家孩子多年的照顾和培养，此恩永远铭记于心，未来将在多个领域与顾氏联手合作！ 　　网友直接看傻了。 　　“这不就……成了一家的？” 　　“以后顾氏和郁氏两家联手，还有别家什么事？” 　　“之前说打赌两家开战的呢？” 　　“不敢出来了，输得裤衩儿都没了！” 　　“呜呜呜羡慕郁家小少爷，这不就是从一个豪门走出来，又进入了另一个豪门！” 　　网友吃瓜很快乐，只有一个人不快乐。 　　顾宅三楼，顾棠的卧房内。 　　收了一半的行李箱摊在地上。 　　行李箱的主人被摁在床上。 　　顾棠躺在柔软的床褥中，额前头发散乱，他微微喘息着，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望着压在身上的人。 　　顾小少爷掐着他的腰，眼眶通红：“不许走。” 　　顾棠：“……” 　　来了来了。 　　小说中著名的掐腰红眼桥段。 　　没想到他还有机会亲身经历…… 　　【那可不？这可是正牌男主，宿主你既然走了感情线，该有的都有……】 　　系统刚得意地说了两句，忽然一顿。 　　顾棠警觉：“怎么了？” 　　【来任务了……】 　　系统看了任务，都觉得很不合理。 　　【怎么这会儿来炮灰假少爷的任务呢？多不合适啊！】 　　不管怎么说，任务就是任务。 　　必须完成。 　　系统只能报出任务要求。 　　【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拒绝他，辱骂他，让男主受辱’关键剧情任务，倒计时2小时！任务奖励……】 　　这还需要两小时？ 　　两秒他就能搞定。 　　顾棠太会了，不等系统说完奖励，张口就来：“你神经病啊！我不认祖归宗怎么谈恋爱？！” 　　说着，还不爽地扭了扭自己被掐住的腰。 　　顾小少爷手劲儿真大。 　　倒是不疼。 　　但掐得他痒痒…… 　　刚一说完，就听见系统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兴奋声音。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 　　【耗时……仅两秒！咱们破纪录了！！！】 　　顾棠：“呵。” 　　作者有话说： 　　棠棠：呵，区区任务，狠狠拿捏~ 　　顾年年：你看看我！我眼圈还红着！ 　　—————————————— 第81章 　　顾启年长那么大, 还没被顾棠骂过。 　　他瞳孔缩了缩，稍稍恢复理智，但手还是没松开：“你说的对……” 　　顾棠一直留在顾家, 固然是他最希望的。 　　但在外人看来，他和顾棠就是兄弟, 不了解情况的, 甚至会以为他们是亲兄弟。 　　这就很麻烦。 　　如果顾棠恢复了郁家小少爷的身份，那就算他上门提亲，也是理所当然。 　　“想明白了？” 　　顾棠抬手戳了戳对方，“跟你说了不要闹脾气，还不快点放开我？” 　　“……” 　　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胸口上指指点点的细白手指。 　　顾启年：“不。” 　　顾棠：“？” 　　顾启年垂着眼睛, 状似很委屈的样子：“你骂人不对。” 　　是…… 　　顾棠也承认自己刚刚骂对方神经病不对, 但这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嘛。 　　想想原书里未来神经质的顾大佬，顾棠也觉得不能这样伤顾小少爷的自尊, 主动道歉：“对不起。” 　　说着, 又扭了扭自己的腰。 　　小声嗫嚅道：“都怪你抓得我太痒了……” 　　少年的腰肢纤细, 一丝赘肉都没有，但却很软, 扭动的时候, 触感滑腻得好像一条游蛇。 　　顾启年掐着那把细腰不松手, 沉声问：“只口头道歉有什么用？” 　　“那你还想怎么样？” 　　顾棠被对方一掐，痒得他直哆嗦, 汗毛顿时就立起来了。 　　顾启年低下头, 忽然嗓音沉沉地喊了他一声。 　　“哥……” 　　这种时候被喊“哥”。 　　顾棠羞耻感爆棚，竖着的汗毛倏然炸开：“顾启年！” 　　被叫了全名, 顾小少爷的心情反而好起来。 　　但他并没有将情绪表露在脸上, 仍然垂着眼睛：“你回了郁家, 就不是我哥了……” 　　“最后一次，喊一声也不行吗？” 　　顾棠：“……” 　　顾小少爷的表情楚楚可怜，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顾棠心软了，只能答应：“行，你喊吧。” 　　“哥哥。” 　　顾小少爷喊得十分顺口，毫无负担，“走都走了，不留个好榜样给弟弟吗？” 　　最近顾小少爷茶得厉害。 　　顾棠隐约觉得这里有圈套等着他跳，但还是抬手捧住顾小少爷俊脸，像哄狗子似的搓了搓：“你要什么好榜样？” 　　“你骂我了，除了道歉，总要给点补偿吧。” 　　顾启年一双墨瞳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棠的嘴巴。 　　顾棠秒懂，伸长脖子，主动亲了亲顾小少爷：“对不起嘛，以后不骂你了，行不行啊？” 　　剧情任务一般不会重复。 　　既然骂过一次，后面估计也不会再让他骂顾小少爷了。 　　所以做这种保证也是可以的。 　　少年的嘴唇软软的，声音更软，让顾启年心也跟着颤了颤，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掐得更紧。 　　顾棠吃痛地“唔”了一小声。 　　顾启年这才慌忙松开他，嘴里不大愉快地说道：“又娇气又会撒娇，这不还是用口头道歉糊弄我。” 　　说是这么说，顾小少爷却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余光还一直瞄着顾棠的嘴巴。 　　主打的就是一个口是心非。 　　顾棠：“……” 　　拿闹脾气的顾小少爷没办法，却也不能不管他。 　　不然等他回了郁宅，还不知道顾小少爷会在家里发什么疯。 　　原书中顾大佬的性格就很令人担心，强大又孤僻，身边也没人陪着，烦躁的时候甚至会自己伤害自己…… 　　顾棠见不得顾小少爷难过，想了想，视线瞟向不远处的书桌抽屉。 　　那里面还藏着他想送给对方的生日礼物。 　　因为太害羞了，至今都没拿出来。 　　不如物尽其用？ 　　“要不……” 　　顾棠曲起手指抠了抠被单，“我送你件礼物，你就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总之先把人哄好再说。 　　压在身上的人没说话。 　　顾棠只能伸手推对方一把：“你先让我起来。” 　　顾启年：“……” 　　心里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听从少年的话，松开手，将身体侧开，给人起身的空间。 　　一双眼睛像是盯着猎物似的，紧紧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顾棠坐起来，耙了耙凌乱的头发。 　　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打开锁着的那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扁扁的文件袋：“本来想在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的，但是那天——” 　　他说着，耳朵不由自主地红起来。 　　顾启年瞧着那两片红到透光的小耳朵，也跟着对方的话，回想起过生日的那天。 　　——他和顾棠第一次接吻了。 　　那一晚，顾棠很乖很乖，明明连换气都不会，还是让他亲了很久。 　　肖想已久的宝贝比想象中更甜更软。 　　也更加让他喜欢…… 　　回忆起初吻的美好经历，顾小少爷心情转好，勾了勾唇，温声道：“没有比你更好的礼物。” 　　要这么说，顾棠就不服气了。 　　他转身将文件袋塞到对方手里：“那是你没看到这个。” 　　“我花好多心思准备的呢！” 　　顾启年捏着薄薄扁扁的文件袋，瞧着顾棠自信满满，却又不知什么时候红起来的脸蛋，有些茫然：“是什么？” 　　顾棠盘腿坐在床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拆开看看。” 　　文件袋就是最古早的牛皮纸档案袋，很容易打开。 　　顾启年朝内看了一眼，伸手从文件袋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本本，不可置信地问： 　　“房产证？？？” 　　“你快点打开！” 　　顾棠更兴奋了，甚至比拆礼物的人还要迫不及待。 　　顾启年瞅了可可爱爱的少年一眼，低头翻开红本本—— 　　这是一套90平米的小两居室，看地名却不是江城本地的房子，而是紧挨着华大。 　　顾棠挪了挪屁股凑过来，将脑袋搁在顾小少爷的肩膀上。 　　他指着房产证上屋主的姓名处，慢吞吞地说道：“这是我满十八岁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你还没成年，所以只写了我的名字，回头给你加上。” 　　“房子是小了点，但我就这么多钱，咱俩也够住了，你别嫌弃……” 　　话还没说完，就被摁倒了。 　　顾小少爷不管不顾地亲上来，捏着他的下颚，亲得又急又深。 　　顾棠都来不及害羞，就感到舌根发麻。 　　他怀疑顾小少爷疯了，一点平时的冷静克制都没有，像是终年积雪的冰山忽然喷发出熔岩似的，几乎将他烫到融化。 　　顾启年心口怦怦地跳，兴奋得恨不能将顾棠吃掉。 　　这可是顾棠买给他的房子。 　　他怎么可能嫌弃？ 　　拥有这样的一套房子，意味着—— 　　整个大学阶段，他和顾棠都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小窝。 　　他们会在这间房子里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也会……一起睡觉。 　　会做很多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事。 　　两人已经亲过很多次，以前不熟练的，现在也熟练了，更何况顾小少爷拥有高超的学习能力。 　　顾棠只觉得有股热度由尾椎骨升腾而起，令他整个身体蓦地颤了颤。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偏开头，将自己的嘴巴拯救出来：“你……换个地方，我透不过气了。” 　　这也不是骗人的。 　　顾小少爷的肺活量有多恐怖，没有亲过一次，绝对想象不到。 　　顾棠明明都学会换气了，却还是时不时有种窒息感。 　　忽然被中止亲吻。 　　顾启年默了默，低头去吻少年眼角上泛出的泪花，又顺着脸颊一点点往下，细细密密地吻着，鼻尖、耳垂、喉结……一样都没放过。 　　顾棠被亲得晕晕乎乎，懵懵地想：顾小少爷这人真能处。 　　让他换地方他真换。 　　就是亲了好久啊…… 　　以后要是两人单独过日子，不会天天花很多时间搞这个吧？ 　　原书里的顾小少爷可不是这样的，未来的顾大佬更加是个卷王，每天忙得连睡眠时间都很少。 　　要是因为他的存在，让顾小少爷日常沉迷亲亲…… 　　算不算破坏剧情？ 　　这会儿系统处于被屏蔽状态，不会出来回答他，顾棠只能自己琢磨。 　　他想着想着，忽然腰间一凉。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顾小少爷体温偏低，手掌温度也凉，虽然是闷热的暑期，但这双手的冰凉存在感还是很强…… 　　一路上游，不知碰到了哪里。 　　顾棠又抖了下，隔着衣服摁住那两只手：“你别……” 　　不是不愿意给顾小少爷碰。 　　家里长辈那么多，就算房子足够大，也不能…… 　　偏偏这时候，顾小少爷凑到他耳边，低唤了一声：“哥……” 　　“就一下，可以吗？” 　　顾棠被喊得骨头都酥了，脸蛋红得要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算是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顾小少爷像故意似的，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一声声喊着“哥”，正在做的事也没停。 　　虽然隔着衣服看不见。 　　但顾棠能感觉到对方手腕上那颗冰冰凉凉的碧玉小葫芦，在他胸口上蹭来蹭去，渐渐的，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了。 　　“叩叩叩——”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顾棠身体一僵，顾启年也停下动作，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知饕足地眯起，眼中全是被人打扰的不爽。 　　门外传来沈宁清的声音：“乖崽，你大哥和二哥过来了。” 　　郁枭和郁炀亲自出马接顾棠，可见郁家对这位小弟的重视。 　　沈宁清虽然心里也不愿把人交出去，但总不能阻止顾棠和亲生家庭接触，看见郁家对顾棠也很上心，她才稍稍放心一些。 　　顾棠隔着门回答：“沈姨姨，我知道了，马上就下来。” 　　“好……” 　　沈宁清听着少年的嗓音有点儿哑，忽然问道：“你知道启年去哪儿了吗？” 　　“不不，不知道！” 　　门内的少年结结巴巴的。 　　顾棠向来乖巧又懂事，从不会隔着门跟她说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宁清稍稍想了想，心里有了几分数。 　　暗骂自家儿子不像话，但又不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启年太不像话了，你要出发回家，他也不知道来送送。” 　　“我来打电话，看看他到底跑哪儿去了……” 　　听见沈宁清的话，顾棠和顾启年对视一眼。 　　两人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飞快关机。 　　慢一步，手机要是响起来，顾启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就被楼下的郁家大哥和二哥暴揍一顿。 　　但顾棠会觉得很尴尬。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两边的长辈交代。 　　更何况，他和顾小少爷还这么一上一下地躺在床上，就算没做什么，也说不清楚。 　　手机关机后，外面也传来沈宁清渐远的脚步声。 　　在床上窝着的两人终于长舒了口气。 　　随后，转过头。 　　相视一笑。 　　顾小少爷终于肯放他走了。 　　只是还想帮忙提行李箱，被顾棠阻止。 　　“我自己来，没多少东西，轻得很。” 　　顾棠掂了掂行李箱给顾小少爷看，同时叮嘱他：“你别急着出去，等我走了，过会儿你再出来。” 　　顾启年心情低落，长长的眼睫没什么精神地垂着：“嗯。” 　　见他情绪不高，顾棠伸出手，用小指头勾着对方的手指头，小脸红彤彤地说：“没几天就开学了。” 　　说着，还瞥了眼床上那本摊开的红本本。 　　言下之意，等开学了，两人就能住进小窝里。 　　顾启年抬眼瞅着他：“给亲吗？” 　　只要能把委委屈屈的傲娇顾小少爷安抚好，怎么样都行。 　　顾棠大方地说：“给！” 　　顾启年得寸进尺地又问：“刚才的事可以继续吗？” 　　顾棠的脸蛋腾地烧起来：“随你……” 　　说完，拉着行李箱就要开溜。 　　以免自己又答应顾小少爷什么羞死人的事。 　　然而，腿还没迈开，小指头就被顾小少爷勾住。 　　“你说的，要算数。” 　　顾启年抬起两人勾着的手，一本正经道，“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 　　顾棠：“……” 　　年年是个幼稚鬼。 　　- 　　终于哄好了顾小少爷，顾棠一下楼，就看见坐在客厅里的郁枭和郁炀。 　　有两位哥哥在，也不需要顾棠自己拿行李。 　　离家前，顾棠和家里的每一个人道别。 　　顾权拍了拍他的后背：“住不惯就回来，想回来的时候也随时，顾家永远是你的家。” 　　顾棠乖巧地点点头：“嗯！” 　　沈宁清也轻轻拥住即将离家的孩子：“乖崽，咱家厨师的联系方式给到那边的，好合上你的口味。” 　　顾棠莞尔：“沈姨姨，我不挑食啦。” 　　一旁的苏梅正在抹眼泪，顾棠也劝不动，只能抱着奶奶哄，保证大学放假的时候一定回家住，还对郁奚使了个眼色。 　　郁奚挺了挺小胸脯：“小哥哥放心去，奚奚照顾奶奶！” 　　顾棠摸了摸郁奚的脑袋：“你不要让奶奶太辛苦就行。” 　　郁奚：“奚奚不会，奚奚很乖的！” 　　顾麟在旁边挠了挠头：“乖崽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你们到底在伤感个什么劲儿？他只是回家住两天，然后去上大学，等假期的时候，又会回来的。” 　　顾棠笑起来：“对呀，我会经常回来的。” 　　不过长辈们会难受，也是因为对他的爱太多了。 　　前世的亲生父母都不曾给过他的，顾家的长辈们全都给了。 　　顾棠宽慰长辈们：“我们不还有家族群么，随时都能说话。” 　　一听这话，顾家的几位心情舒缓了不少，郁家的两兄弟顿觉紧张。 　　郁枭和郁炀对视一眼。 　　他们家没有家族群！ 　　只能今晚连夜成立！ 　　郁枭轻咳了一声，目光隔着镜片在室内扫视了一周，可喜地发现—— 　　顾启年那小子不在！ 　　难不成是知难而退，知道他们郁家家规严谨，不来招惹棠棠了？ 　　这样也好。 　　年轻人嘛，一时冲动，长久不了…… 　　不等郁枭开心超过三秒，就听一道讨人厌的低沉嗓音说道：“顾棠，你不跟我抱抱？” 　　郁枭：“！” 　　顾棠闻言也愣了下。 　　心想刚才在楼上都抱那么久了，还想怎么样？ 　　但每个家庭成员他都抱了，单单不抱顾小少爷就很奇怪，于是只好上前，踮起脚抱了抱对方。 　　顾棠没想到的是，他刚抱上去，顾小少爷也顺势俯身，将他紧紧拥住。 　　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 　　“！！！” 　　顾棠脸蛋一红，猛地推开顾小少爷，慌里慌张地朝后看。 　　家里人都在，年年这是在干什么？！ 　　好在他俩这么黏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他不知道，已知晓他和顾启年关系的那几位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装成没看见。 　　顾棠自以为蒙混过关，松了口气，背着家人偷偷瞪了顾小少爷一眼。 　　也不跟人说话了，匆匆坐上郁家的车。 　　一路上，顾棠瞅着窗外向后移动的街景，沉默地抿着唇。 　　倒不是心情不好，只是不习惯。 　　身边少了顾小少爷，忽然好像丧失了分享欲，看见车窗外有什么好玩的，他也不想说了。 　　郁枭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上的小弟。 　　他家小弟平时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怎么要回家了，反而没精神了？ 　　或许，他们不该催着顾棠回家…… 　　小弟不说话，大哥也是闷葫芦，郁炀自发担当起调节气氛的工具人。 　　“棠棠，爸刚出院，现在你又回家，咱家双喜临门，怎么也要一起庆祝下对不对？以后跟家人熟悉了，你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 　　顾棠“嗯”了一声，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不邀请顾家一起庆祝呢？” 　　郁炀一噎。 　　他哪知道父亲怎么想的？ 　　大喜事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母亲都说了想邀请顾家人一起来，父亲却拒绝了。 　　也没说理由，只说再看看。 　　再看看……是要看什么？ 　　父亲以前就是这样，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他也没敢问。 　　可以确定的是，父亲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顾家养育小弟多年，又协助郁家解决了王氏，父亲一定不会忘记这番恩情，事实上，郁氏最近与顾氏的合作多是让对方得利益。 　　但郁炀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父亲似乎刻意避讳着和顾氏过于亲密…… 　　为什么？ 　　- 　　郁家新宅位于江边，顾棠在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已经来过，并不陌生。 　　和之前不同的是，郁宅中已经将郁荣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像是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因为有过曾经失火的经历，郁宅的家佣也没有顾宅多，偌大的房子显得有些冷清，就连吃饭都是一人一个专用餐盘，不像顾家那样大家一起吃菜。 　　生活习惯上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最不同的是—— 　　没有顾小少爷。 　　平时不管做什么，顾小少爷都在身边，那么大个人忽然不见了，顾棠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不说别的，就连吃到不爱吃的东西，都不能偷偷夹到顾小少爷的盘子里。 　　尹阮给顾棠安排的卧室可以看到江景，是整栋房子里风景最好最舒服的一间。 　　临睡了，郁枭亲自将顾棠送到房间门口。 　　“谢谢大哥。” 　　顾棠礼貌道。 　　郁枭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弟毛绒绒的头发：“棠棠，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太礼貌，也是一种疏离？”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快乐？” 　　顾棠摇了摇头：“没有啊，家里人都很好。” 　　郁枭本来不想问的，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是不是在想姓顾的小子？” 　　顾棠嘟起嘴巴：“大哥果然不喜欢年年。” 　　这回轮到郁枭语塞。 　　郁总在线抵赖：“怎么可能？大哥只是语气不太好，顾启年优点那么多，大哥怎么会不喜欢他哈哈哈。” 　　“哦？” 　　顾棠眯起眼睛：“年年有什么优点？” 　　郁枭：“Emmm……” 　　顾棠：“……” 　　看见顾棠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开心，郁枭硬着头皮：“顾启年工作能力强，反应快。” 　　顾棠：“还有捏？” 　　郁枭：“……” 　　真没了！ 　　顾家的臭小子还能有什么优点？！ 　　顾棠掰着手指头说给他大哥听：“年年长得好看，性格好，又聪明……很多很多优点，大哥你多跟他相处，一定会喜欢他的。” 　　郁枭咬牙：“……好。” 　　“那我进屋睡觉了。” 　　顾棠对大哥挥挥小手，“大哥也早点休息，晚安。” 　　自家小弟真的好像个小天使。 　　可爱又温顺。 　　郁枭心情稍稍好了些，也对顾棠挥挥手，“做个好梦。” 　　- 　　顾棠走进房间，发现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是打开的。 　　窗外确实能看到美好的江景。 　　要是能和年年一起看就好了。 　　顾棠一个人，也没了出去的兴趣，走过去将门窗关好，准备上床睡觉。 　　他刚要回头。 　　一只手从身后暗处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 　　顾棠只挣扎了一下，鼻尖就闻到熟悉的气息。 　　他没再动了，只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怎么可能呢？ 　　对方也没用力抓他，见他不再挣扎，捂在嘴上的手也松开。 　　顾棠扭过头：“年年？”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亲吻。 　　对方吻着他的脖颈，含混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进来的？” 　　这可是二楼！ 　　郁家的安保系统也不是假的。 　　楼下还种了很多带刺的蔷薇…… 　　不出意外，顾棠一低头，借着窗外的光亮就看见顾小少爷的衬衫衣摆被划得一道一道的。 　　胳膊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划伤。 　　顾棠不敢惊呼出声，只能从人怀里挣脱出来，去拿了药箱过来给人包扎。 　　顾启年也不出声，一双眼睛黑沉沉地望着他。 　　“疼吗？” 　　顾棠庆幸自己上辈子在医院待得久，闲来无事和医生学过如何处理伤口，不然顾小少爷弄成这样，就算只是皮外伤也要去医院。 　　顾启年点点头：“疼。” 　　“还知道疼。” 　　顾棠心疼得要命，忍不住怨他，“谁叫你有门不走翻窗户？” 　　一抬眸，看见顾小少爷纯黑的头发上沾了好些淡粉色的蔷薇花瓣。 　　顾棠抬手为他摘掉。 　　顾小少爷还算自觉，见他踮脚，就主动把头低下来，方便他摘花瓣。 　　但又很不自觉。 　　一低头，就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把顾棠的脸给整红了，抬手将花瓣拍到他身上：“不给你摘了。” 　　两人正拉拉扯扯，门外再度响起郁枭的声音。 　　“棠棠，睡了吗？大哥还想找你聊聊……” 　　顾棠动作一顿，顾启年也跟着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 　　顾启年想去卫生间，被顾棠一把拉住，拽着他绕到床边，打开了衣柜门：“快进去。” 　　作者有话说： 　　棠棠：进去。 　　顾年年：我要出柜！！！ 　　—————————————— 第82章 　　顾棠慌里慌张地将顾小少爷塞进衣柜。 　　确定衣角都藏严实了, 又把自己的头发揉乱，扯松了睡衣领口，才去给郁枭开门。 　　“大哥, 还有什么事吗？” 　　顾棠站在门口，掩着嘴巴,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表示自己困得能马上睡着。 　　郁枭也只能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 只是有些担心你，刚刚回家会不会睡不习惯。” 　　说话间，顾棠也没有请对方入内的意思。 　　他一动不动地堵在门口：“不会啊，我挺习惯的，而且我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 在哪里都能睡着, 大哥别操心了，回屋休息吧, 我也想睡了。” 　　“是吗……” 　　郁枭个子比顾棠高, 越过自家小弟的肩膀, 看见屋内的地板上落了几片蔷薇花瓣。 　　这种粉色的蔷薇只在一楼庭院内种植。 　　“好，那你睡吧。” 　　郁枭微笑道。 　　顾棠没发现大哥的表情有什么不对, 乖巧点头：“嗯嗯嗯, 大哥晚安！” 　　语气里都透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小弟的房门关上, 郁枭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反光。 　　顾棠好不容易再次打发了大哥, 松了口气, 急忙去看顾小少爷的情况。 　　他拉开衣柜门。 　　就见顾小少爷那么大一只，曲着长腿蹲在柜子里, 怀里还抱着他的小熊, 撩起眼皮, 用上目线瞅着他。 　　满脸写着“委屈巴巴”四个大字。 　　“……” 　　顾棠轻咳一声，安抚他，“刚才是不得已的，卫生间容易被发现，才让你藏衣柜里。”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牵顾小少爷。 　　顾棠：“好啦，你快出来。” 　　顾启年长腿一迈，钻出衣柜，不太开心地问道：“为什么它都可以跟你过来？” 　　顾棠眨巴着眼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怀里那只小熊崽。 　　不是吧？ 　　连小熊的醋都要吃？ 　　顾小少爷去S国的时候还带着小熊崽，还把小熊崽当成他做奇奇怪怪的事，他都没计较呢！ 　　顾棠懒得跟不讲理的顾小少爷解释。 　　从对方怀里拿走小熊玩偶，将自己塞进去，让对方抱着。 　　果然，这样一通操作后，顾小少爷的心情瞬间转好，眼里带了笑意，嘴角也翘得高高的。 　　他家顾小少爷还是挺好哄的。 　　顾棠也跟着笑起来，抬手捏了捏对方薄薄的耳垂：“年年真幼稚。” 　　难怪人家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会下降。 　　就连顾小少爷这么聪明又厉害的都变成了幼稚鬼。 　　顾棠刚才为了营造困倦的氛围，扯松了睡衣领口，从顾启年的角度，一低头就能看见少年形状漂亮的锁骨，他目光沉了沉，倾身凑上去。 　　不等触碰到那边奶白色的皮肤，敲门声又再度响起。 　　顾棠身子一僵，顾启年的动作也倏然停下。 　　顾小少爷皱起眉头：烦死了！ 　　顾棠被敲门声闹得脑子一乱，病急乱投医地将顾小少爷推到床上，一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也钻了进去。 　　冲屋外问道：“什，什么事？”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还是郁枭。 　　见顾棠坐在被子里，郁枭明知故问：“棠棠已经睡下了？刚才忘记给你拿助眠的熏香蜡烛。” 　　“给你放在床头可以吗？” 　　顾棠干巴巴地笑了笑：“好的，谢谢大哥。” 　　心里想的却是，快走吧快走吧，大哥快点走。 　　他担心顾小少爷在被子里给闷坏了，也怕顾小少爷动一动，被郁枭发现什么端倪。 　　要怎么解释顾小少爷出现在他房间的经过？ 　　总不好说人是翻窗进来的。 　　他可不希望大哥和其他家人对顾小少爷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偏偏郁枭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走到顾棠的床边，放下蜡烛后问道：“大哥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顾棠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可以。” 　　床很大，就算不让，郁枭也够坐了，顾棠还是下意识往床内挪了挪。 　　又拽了拽被子，将顾启年藏得严实点。 　　顾小少爷也够乖的。 　　猫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跟个大号玩具熊没什么区别。 　　郁枭坐在自家小弟的床边，注意到小弟拉扯被子的动作，他忽然问道：“大夏天盖这床被子是不是太厚了，需要喊阿姨上来帮你换一换吗？” 　　“不用！” 　　顾棠立即拒绝，脑袋摇得像个小拨浪鼓，“不厚不厚，冷气开足盖被子睡觉很舒服。” 　　郁枭也不反驳弟弟，只笑道：“好。” 　　顾棠焦虑地直抠手：“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郁枭的视线隔着镜片，淡淡地扫了被子一眼：“没事了，你睡吧。” 　　说着，就站起身来。 　　“大哥！” 　　顾棠瞪大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我真的真的要睡觉了哦。” 　　小弟赶人的心情几乎挂在脸上。 　　郁枭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弟弟毛绒绒的小脑袋：“嗯，晚安。” 　　今晚第三次和大哥说了晚安。 　　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顾棠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起身去给门上了锁，才折回来。 　　刚走到床边，被子里就伸出一只手。 　　将他拽倒在床上。 　　顾启年紧紧抱着他，脑袋拱在他的颈窝里，委屈巴巴地蹭来蹭去。 　　好像一只闹脾气的大型犬。 　　顾棠只能摸摸对方的头发，安慰他：“不气了。” 　　自从他要回郁家，顾小少爷就开始闷闷不乐，只是短暂被他送的礼物哄好了那么一小会儿，又在看见他离开后，跟在后面潜入郁宅。 　　走不了正门就翻窗户，被蔷薇刺扎了一身。 　　历尽千辛万苦，只是想温存那么一下，还总被大哥打断。 　　想想就…… 　　既可怜，又好笑。 　　顾棠没忍住“噗嗤”笑出一小声。 　　顾启年立即不爽地抬眼看他。 　　顾棠想都不想，将顾小少爷的脑袋一把摁回颈窝里，假装啥都没发生地继续顺毛：“年年乖哦，不闹不闹。” 　　顾启年：“……” 　　顾棠儿戏般地哄他。 　　他却奇迹般地心情变好。 　　在少年细腻的颈侧肌肤上蹭了蹭，鼻间嗅着对方身上甜美的香味，再听着那温声软语的轻哄，心情想不好都很难。 　　顾启年张口叼住对方形状漂亮的锁骨，牙尖轻轻磨着皮肉，闷闷地问：“大哥不会回来了吧？” 　　顾棠被咬得麻麻痒痒的，脸红地小声道：“……那是我大哥。” 　　“你大哥就是我大哥。” 　　顾启年说得理所当然，完全不给顾棠误会空间地刻意补充道，“以后我们结婚了，你哥就是我大舅哥。” 　　“乱说什么呢……” 　　顾棠脸蛋通红，象征性地推了推缠在身上的人。 　　他只是害羞，对方却紧张又敏感地抬起头。 　　“不结婚吗？” 　　顾启年眉头皱得紧紧的，注视着少年的眼睛，“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顾棠：“……” 　　见他迟疑，顾小少爷更紧张了：“顾棠，你不会不想负责任吧？” 　　他没有啊。 　　只是没想那么远。 　　哪有刚谈恋爱，就开始琢磨结婚的？ 　　顾棠想晃晃顾小少爷的脑袋，看看对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但对方神情认真，他糊弄不过去，只能瞅着天花板找借口：“没有同性结婚的……” 　　“谁告诉你没有？” 　　顾小少爷像是对此细细研究过，一下子就报出了一串儿国家名，“这些地方都可以，国内也早有议题，说不定等我们大学毕业，就通过相关法案了。” 　　“到时候想在哪里结婚都可以。” 　　重点是，要结婚。 　　顾棠被绕得头晕。 　　以前他是担心原书作者没给顾小少爷设计感情线，想着万一顾小少爷未来讨不到老婆就可怜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 　　老婆竟是他自己…… 　　顾棠不敢想得太远，想多了他害臊，轻轻推了顾小少爷一把：“你该回去了。” 　　“你可真舍得。” 　　顾启年不开心。 　　但毕竟是在郁家，再怎么样，两人都不能像在顾家那样自在。 　　在顾家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就算这样抱着睡在一起，也不会招人多想。 　　同样的情形，若是被郁家人撞见了，估计以后都不会让他接近顾棠十米以内。 　　虽然他也可以直接把人抢走，但那样岳父岳母会伤心不说，大舅哥和二舅哥估计也不会放过他。 　　顾小少爷在心里把亲戚关系捋了一遍，揽着顾棠低低“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却没有立即走。 　　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顾启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没想到顾小少爷是个粘人精。 　　顾棠有些无语：“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顾启年低头亲他：“你以前说我在你旁边，你睡得比较好。” 　　亲就亲吧，还发出“啵”的一声响。 　　顾棠脸红：“以前和现在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顾小少爷垂着眼帘，深邃的黑瞳望着他。 　　“……” 　　顾棠一噎，脸蛋更红了。 　　只能由得对方亲。 　　心想，以前那是哥俩儿一起睡，现在搞得像偷.情似的…… 　　他闭着眼睛，一边挨亲，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别翻窗了，不安全，从我这屋往西边走廊，有个消防通道能下楼，直通院子后门。” 　　“好。” 　　顾启年应了一声。 　　顾棠又说：“下次也别做翻窗子这种危险的事，回去胳膊上的纱布要记得更换。” 　　顾启年：“知道了。”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顾棠：“Zzzz……” 　　听见少年均匀的呼吸声，顾启年愣了下，一抬眼，就见顾棠睡得像小猪一样。 　　顾启年：“……” 　　说睡不着的呢？！ 　　顾棠睡着了，嘴唇微微张开，圆润可爱的唇珠翘着。 　　顾启年低头吮了吮那颗小圆珠。 　　再多的就没做了。 　　他怕把少年吵醒，小心翼翼地起身，给人盖好被子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出房间。 　　按照顾棠给指的路，顾启年顺利找到了郁宅的消防楼梯。 　　这种地方通常没人来。 　　他下楼，通过郁宅的庭院来到后门，远远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那里。 　　像是专门在这里等他。 　　顾启年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 　　避无可避，他径直走上前：“大哥，晚上好。” 　　“晚上？这都夜里了！” 　　郁枭转过身来，冷哼一声，“胆子不小啊，真以为我家安防那么差吗？能让你来去自如？” 　　顾启年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见顾棠。 　　人见到了，也亲到了。 　　目的达成，被抓住也没什么太大遗憾。 　　“还挺得意的是吧？” 　　郁枭抱着手臂，“顾小少爷夜闯民宅，走，跟我去趟派出所。” 　　顾启年勾起嘴角：“大哥真会开玩笑。” 　　郁枭冷着脸：“谁跟你开玩笑？” 　　“最好让你在里面蹲个几十年，一天都别想出来招惹我家小弟。” 　　顾启年挑眉：“你想让顾棠守寡？” 　　一句话让郁枭火冒三丈，抄起手里的宝石手杖：“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那大哥又何必把我放进来？” 　　顾启年躲也不躲，幽幽地说，“郁宅或许不愿意招太多家佣，但因为以前的事，安保系统用的一定是最顶尖的，在我进来的第一时间，应该就会被发现。” 　　“明知我在顾棠房里，大哥为什么没有拦截？” 　　“我不想吗？” 　　郁枭气哼哼的，“我是不想棠棠尴尬。” 　　所以才三番五次进屋提醒，想把顾家的小子赶走。 　　哪知道小弟把他这个大哥赶出来了！ 　　郁枭没办法，只能蹲在后门口逮人，每多等一分钟，就烦躁一分钟，生怕小弟被人占了便宜。 　　顾启年点点头表示理解：“大哥真好。” 　　“……” 　　郁枭顿了顿，才蓦地想起什么似的反驳，“谁是你大哥？！” 　　顾启年没说什么，只“哦”了一声。 　　养成一个习惯只要七天。 　　顾启年默默盘算着，再叫上一段日子，他大舅哥很快就对“大哥”这个称呼不敏感了。 　　他将郁家的每个人单独研究过。 　　郁炀惦记着顾麟，对于他和顾棠的事，只会睁一眼闭一眼，不足为惧。 　　岳母尹阮性情温柔善良，对郁炀和顾麟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估计也不会阻拦顾棠跟他在一块。 　　剩下的就是郁枭和岳父郁重远。 　　这两人是最难搞的。 　　只要搞定其中任何一位，他和顾棠前路上的巨石就少了一块。 　　于是，顾启年直接试探：“大哥，你希望顾棠以后被逼着和不喜欢的人联姻吗？” 　　郁枭闻言一噎。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弟，他当然不舍得。 　　但父亲那边是什么意思，还真不好说。 　　他作为郁家现任家主自然可以摁着这件事，但若是父亲支开他，暗箱操作，就防不胜防…… 　　顾启年又说：“我和顾棠是真心相处，郁家不同意也没事，但你想看到他跟着我私奔吗？” 　　“你敢！” 　　郁枭脱口而出。 　　但他知道。 　　顾家的臭小子真敢。 　　也有能力把他家小弟藏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看在你让棠棠睡着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郁枭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但别高兴得太早，父亲是不会同意小弟跟你在一起的。” 　　“哦。”顾启年淡淡应了声。 　　郁枭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说，多谢大哥提醒。” 　　顾启年叹了口气：“其实我父亲要知道了，估计也不能同意，可能会比郁伯伯更想弄死我，毕竟他那么疼顾棠。” 　　郁枭一惊：“那你……” 　　“只能夺走他的发言权了。” 　　顾启年说得轻描淡写，“让他早点退休，带着我妈去环游世界，等知道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郁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子？！ 　　居然惦记着把自己爹踹下去！ 　　“所以，大哥你行吗？”顾启年问道。 　　郁枭：“？” 　　好家伙！ 　　还想让他把爹也踹下去！ 　　顾启年并不给对方拒绝的权利，只说：“如果你不行，就我来。” 　　郁枭：“？？？” 　　黑色的跑车在眼前绝尘而去，只在夜色中留下两道红色的尾灯光线。 　　郁枭缓缓回过神来。 　　臭小子，真狂啊。 　　想做顾氏家主不说，还想连他家一块儿端了。 　　但又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办法。 　　常年游走商界的人秉持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强者才有发言权，若是不想听到某个声音，不想被牵制，就必须要比对方更强。 　　如果顾启年真的有本事一人挑了两家。 　　父亲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郁枭开始发愁，同时又庆幸，还好他家宝贝小弟马上就要上大学了。 　　到时候天各一方，大学生活又丰富多彩。 　　异地恋能坚持多久？ 　　保不齐小弟就把顾家的臭小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可惜，郁枭还没舒坦超过两天。 　　就得知一个糟糕的消息—— 　　顾棠和顾启年都考入了华大。 　　手下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郁总感觉天都裂开了。 　　“总裁您也别太着急，大学生活很忙的，顾家的小少爷还要忙工作，哪有那么多时间呆在一起，而且华大的宿舍管理很严格，不会让他胡来的。” 　　手下一边给自家总裁掐人中，一边宽慰道。 　　郁枭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给我查。” 　　“查查华大周围近期买房租房的人里面，有没有叫顾启年的！” 　　手下办事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后就跑来回复。 　　得知顾启年近期没有任何与房产有关的消息，郁枭才稍稍放心，叮嘱手下：“加强家里的安保，院子里种满蔷薇，刺越硬的越好。” 　　然而，一切的防备都是多余。 　　在暑期的最后几天，顾启年都没再往郁宅跑过。 　　只是顾棠经常躲在房间里打电话，出来的时候脸蛋红红的。 　　郁枭很不爽，但想了想，打电话也摸不着人，总比姓顾的小子潜入他小弟房间来偷香的好。 　　- 　　顾棠最近度日如年，只盼着快点开学。 　　以前顾小少爷去S国的时候，他俩也分开过很长一段时间，但都没有最近几天那么难捱。 　　忽然能理解顾小少爷为什么时常表露出强烈的占有欲和攻击性了。 　　和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不同，顾小少爷去S国的时候就已经开窍了。 　　现在分开短短几天，他都受不了。 　　又何况是当初的顾小少爷？ 　　千盼万盼等到了开学的日子，顾棠收拾好行李，兴冲冲地要自己走，却被郁枭拦住。 　　郁枭从他手里拎过行李：“大哥送你。” 　　顾棠：“……” 　　飞不出大哥的手心。 　　他只能赶紧找个理由钻进卫生间，给顾小少爷发消息。 　　【年年，情况有变，我们分头行动。】 　　不出一秒，对面回复。 　　【年年：收到。】 　　郁枭见小弟乖乖地上了车，还故意试探地问：“顾启年没约你一起走？” 　　顾棠一脸单纯：“年年忙着继承顾氏的相关事宜，要推迟两天到校，约不了。” 　　郁枭点点头。 　　跟他收到的消息一样。 　　顾启年最近忙的跟狗一样，已经到了继承顾氏的关键时候，确实无法按时到校。 　　这样一来，他就更放心了。 　　郁枭不仅送顾棠到华大，还一路将人送进了学校宿舍楼。 　　要不是宿管不允许家长进宿舍楼，他甚至想跟上去帮小弟铺个床，顺便打点一下其他舍友，帮顾棠撑撑场子。 　　不过，看到华大的宿舍管理那么严格，郁枭也很安心。 　　离开之前，郁枭还特意在校内转了一圈。 　　华大的艺术楼和金融管理楼靠得很近，但两个学院的宿舍相隔很远，两边专业课的时间也完全错开。 　　也就是说，在学校里，顾启年几乎不会有和他家小弟碰面的机会。 　　见不到面太好了！ 　　他怀疑小弟就是因为这些年和顾家的小子朝夕相对，才产生了喜欢对方的错觉。 　　过阵子见不着面，兴许就淡了呢…… 　　郁枭放松了警惕，开车走了。 　　另一边，宿舍内。 　　舍友见顾棠长得可爱，关心道：“同学，你怎么不收拾，需要帮忙吗？” 　　顾棠冲对方摆摆手：“谢谢你，我不住校。” 　　舍友：“？” 　　不住校留床位做什么？ 　　顾棠当然是因为怕被家里发现。 　　他给自己在宿舍里留了个床位，又跟宿管申请了外宿。 　　见顾棠拎着行李离开。 　　舍友惋惜：可爱室友-1。 　　这时，另一位住这间宿舍的男生拖着行李进来，打了个招呼，就咋呼道：“瞧见楼下那辆黑色超跑没有？帅呆了！” 　　舍友探头望了一眼，顿时被金钱闪瞎了眼睛。 　　确实帅，他几辈子都买不起。 　　“从金融系开出来的！你说是学长的车，还是咱们这届的？”男生问。 　　舍友心想，我哪知道。 　　那男生八卦兮兮地说：“听说以前有金融系包养艺术系的传闻，是真的吗？” 　　舍友翻了翻眼睛：“怎么可能？那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我华大绝不会允许这种事……” 　　话还没说完。 　　就见不住校的可爱小室友蹦上了那辆豪车。 　　作者有话说： 　　舍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 第83章 　　华大附近大多是老旧的居民楼, 顾棠买的这套房龄不算太老，也有十年以上历史。 　　小区没有物业，仅有一位门房大爷。 　　停车就靠大爷用眼睛丈量。 　　大爷：我的眼睛就是尺！ 　　当看见缓缓驶入小区的顶级超跑后, 大爷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 　　车牌子大爷是不认得，但就凭这车流线型的外观, 锃光瓦亮的外表, 大爷就知道得给它留个天煞孤星的位置。 　　谁家车也不想跟这辆停一块儿啊。 　　磕碰一下，卖了房子都未必够赔！ 　　但老小区本来停车位就紧张，哪儿那么容易找空地？ 　　顾棠看见老大爷为了帮忙给他们找车位，在小区院子里转悠了一大圈儿，才折返回来, 战战兢兢地将车引过去。 　　心里过意不去, 顾棠将包里好吃的全送给了大爷，还嘴甜地跟人说谢谢, 把老大爷哄得眉开眼笑。 　　等大爷回门房继续看报。 　　顾棠转头, 瞅着顾小少爷那辆流线型的黑色超跑, 嘟囔道：“会不会太显眼了？” 　　顾启年秒懂他的意思：“回头换一辆。” 　　顶级超跑已足够引人侧目，从车上下来的一对儿年轻人更是容貌出众的不像是凡人。 　　小区里来来往往的居民都忍不住朝两人的方向打量, 窸窸窣窣地议论。 　　居民们以为小区来了大明星, 正在拍电影, 一边说还一边四处张望，想找找拍摄镜头藏在哪儿了。 　　顾棠是真的拍过电影, 还是部很火的片子。 　　至今网上还有不少粉丝和路人惦记着他, 催促星麟传媒放小九出来营业。 　　顾启年怕他被人认出来，忙拿了个帽子给顾棠带上, 将人往楼里带。 　　老房子没电梯, 好在五层到顶。 　　顾棠的身高跟顾小少爷比是差了点儿, 但也有180，也算是身高腿长，爬这种楼梯，一脚能跨两三阶，上个五楼轻轻松松。 　　等两人三步并做两步地上了楼，站在房门口，互相对视一眼。 　　忍不住笑起来。 　　顾棠摘了帽子：“回家还偷偷摸摸的，都怪年年的车太显眼。” 　　顾启年笑容绽开：“明天就换。” 　　“但我更显眼的东西是你，不能换。” 　　顾棠叉腰反驳：“我又不是东西！” 　　脱口而出后顿了顿。 　　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好像他在自己骂自己？ 　　顾小少爷伸手揽住他的肩：“抱歉，说错了，你是我的小男朋友，不能换。” 　　“哎，你声音小点。” 　　顾棠紧张地四下瞅了瞅。 　　他们这老小区，房子隔音不怎么样，一梯四户人家，在楼道里说话太大声，搞不好隔壁都能听见。 　　倒是不怕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主要是……他害羞。 　　瞧少年慌里慌张地掏钥匙开门，顾启年故意坏心眼地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咔哒——” 　　顾棠把门拧开了，一手开门，一脚抬起。 　　把骚里骚气的顾小少爷踹了进去。 　　顾棠拍拍手：“进去吧你。” 　　虽然买下了这间屋子，但之前一直是线上和中介联系，顾棠也是第一次来。 　　屋子里还保留着之前房主的装修。 　　虽然简单朴素，但生活气息浓厚，可以看出之前的房主非常爱惜这间屋子。 　　顾棠喜欢有人气的地方，真正走进小屋，比在线看照片和视频还有亲切感，觉得自己买对了，自告奋勇地拉着顾启年。 　　“年年，我带你参观！” 　　“咱家是楼顶，还有个大露台！” 　　顾棠兴冲冲地牵着人，转脸就把人带进了卫生间。 　　顾启年挑眉：“大露台？” 　　顾棠：“对不起，搞错了！” 　　他两手在顾小少爷眼前一通“猫咪山竹开花”：“玛尼玛尼哄！刚才看到的全部都忘掉，我们重来！” 　　顾启年：“……” 　　看在少年这么可爱的份上，他决定配合一下。 　　顾棠施法完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重新牵起对方的手，转身又推开了一道小门。 　　这次打开方式对了。 　　门外是一个面积三十多平米的露台，还赶不上顾宅的小阳台大，但对于九十平米的刚需小户型来说，这露台绝对可以称得上奢侈。 　　前房主在露台上挂了些小灯，还有种植过花草的痕迹，留了不少花盆在角落。 　　顾棠兴奋地蹦上去：“这里可以烧烤！回头喊谢浅朱旭他们来玩！” 　　虽然不在同一所大学，但高中的小伙伴们基本都考到了同一个城市，周末一起约个饭完全不是问题。 　　事实上，要不是顾棠还没来及把买房子的事告诉小伙伴们，估计那几只今天就挤过来了。 　　“好。” 　　顾启年上前，拉住蹦蹦跳跳的少年。 　　如果让他来选，他只想和顾棠二人世界，但顾棠喜欢朋友，所以他也喜欢。 　　只要顾棠喜欢的事，他都无条件支持。 　　“年年，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种花。” 　　顾棠指着角落里圆墩墩的花盆，想都没想就报出了最爱的植物名字，“我要种一大盆千叶兔耳！” 　　顾启年：“就那么喜欢那种肉肉草？” 　　“人家不叫肉肉草，人家叫多肉植物。” 　　顾棠耐心纠正。 　　顾小少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反正都是草。” 　　顾棠想象着千叶兔耳的手感，快活得眯起眼睛：“喜欢它，是因为它摸起来很像年年的耳朵，软软的，毛绒绒的……” 　　下一秒，两只手就被人拉高。 　　摸到了两片比千叶兔耳的叶片手感更好的东西。 　　“我不是在么？” 　　顾启年主动出卖自己的耳朵，就是为了在少年面前多刷点存在感，“随便给你摸，还摸什么草？”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替身是盆绿里吧唧的草。 　　怎么想怎么不吉利。 　　顾棠：“……” 　　顾小少爷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连植物的醋都要吃了吗？！！ 　　见少年瞅着自己一动不动，顾启年抿抿唇，瞄准对方的嘴巴—— 　　还没来及怼上去。 　　耳朵上传来一股拉力。 　　顾棠捏着耳朵很顺手，干脆直接拽着走，但他动作很轻，确保不会把顾小少爷拽疼。 　　“走，继续参观房子！” 　　“……” 　　顾启年在入住新房的第一天，就被自己的小男朋友拎了耳朵。 　　【叮——】 　　【恭喜宿主，完成‘揪男主耳朵’隐藏成就，奖励生命值20点，剧情币X2！】 　　系统忽然报提示。 　　顾棠茫然：“揪耳朵还有成就？这么随意的嘛？” 　　【严格来说，炮灰假少爷打压男主的任何一个行为，都有可能触发隐藏成就哦！】 　　【要不，宿主揍男主一顿试试？说不定也有成就弹出呢！】 　　顾棠：“……” 　　听得出来。 　　系统这家伙是十分不喜欢他家顾小少爷了。 　　顾棠屏蔽了小系统，继续高高兴兴地带着顾启年逛屋子。 　　小小一间屋，进门就能一目了然。 　　甚至卫生间都装不下浴缸，只有沐浴设施。 　　但两人逛得很开心，毕竟这里和顾宅郁宅都不一样，是属于他们俩单独的家。 　　——只有他们俩的地方。 　　顾启年跟在顾棠后面，看着小巧却温馨的窝，和面前活蹦乱跳的小男朋友，心里暖洋洋的，嘴角一直翘得很高。 　　直到看见卧室—— 　　“两间房？” 　　顾启年脸上笑容凝固，扭头盯着顾棠。 　　顾棠挠挠头：“嗯啊……” 　　当初买房，是在他十八岁生日刚过没几天。 　　那时候，他还把顾小少爷当弟弟呢，根本不知道半年后会在顾小少爷房间里被人亲到喘不上来气儿。 　　兄弟俩当然要睡两间屋，顾棠还特意给中介加钱，让人帮忙收拾两间卧室出来。 　　哪知到后来和顾小少爷变成了谈恋爱的关系…… 　　但两间屋也好。 　　顾棠如今没办法和对方一起睡。 　　问就是害羞！ 　　现在顾小少爷稍微碰一碰他，他就脊背发麻，真天天晚上睡一块儿还得了？ 　　顾棠含含糊糊地说：“咱俩上课时间不一样，分开睡不是挺好的么？” 　　“……” 　　顾启年没说什么，但脸上闷闷不乐的。 　　顾棠当然知道对方不开心的原因，但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各自回房间铺床。 　　中介已经提前帮忙把被子买好，只要铺设一下就行。 　　顾棠这边还在慢吞吞地抹平床单，就听见外面卫生间传出水流的哗哗声。 　　顾小少爷正在沐浴。 　　因为房子小，屋里的另一位做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棠莫名其妙地心脏怦怦跳，身体也有些发热。 　　他把室内空调温度-2，躺上床睡觉。 　　没有顾小少爷在身边，顾棠的秒睡技能就打了折扣，更何况，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卫生间哗哗的水声上。 　　很快，水流声停下。 　　顾小少爷洗好澡了…… 　　顾棠默默地想。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乖乖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接着，被子也被掀开。 　　一个带着水气的大号身体钻了进来。 　　顾棠：？！！！ 　　他扭过头，不满地瞅着入侵他“领地”的人。 　　“年年小朋友，你的房间在隔壁。” 　　顾启年面不改色：“冷气坏了。” 　　顾棠不信：“是吗？我看看去……” 　　对方既然敢撒谎，就不会给他起身的机会。 　　顾启年一个翻身，将人压住：“你又不会修，看了也白看。” 　　顾棠眯起眼睛：“年年，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顾小少爷不置可否，只是转移了话题：“这家里有什么旧了或不能用的，都要买新的，缺少什么也需要一并买上，我们不用商量一下吗？” 　　一说到添置家什，顾棠来劲儿了。 　　他还从没有自己置办过一个家呢！ 　　没什么防备心地往人身边拱了拱。 　　顾棠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半点困意都没有：“要买什么？” 　　顾启年不动声色地伸手环住少年的腰肢：“多着呢……” 　　顾棠已经在不知不觉见落入对方怀里了，还没发现不对，仰着小脸，认真听人说话。 　　“你喜欢睡懒觉，房间里得换成遮光窗帘，还有这里——” 　　顾启年用下巴努了努床边的位置，“这里需要添置一个小柜子。” 　　顾棠不理解：“要小柜子干什么？多占地方啊。” 　　房间本来就不是很大。 　　“放些必需品。” 　　顾小少爷委婉道。 　　顾棠还是没懂：“睡觉要什么必需品？” 　　揉了把天真少年的脑袋，顾启年倾身贴在人耳畔，意味深长地说：“一人睡是不用，但两人睡就需要的……那种必需品。”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探进少年的睡衣下摆。 　　“唔……” 　　对方手指微凉，顾棠被碰得蓦然一抖。 　　脸颊连着脖颈烧了起来。 　　他隐约知道顾小少爷说的必需品是什么了…… 　　“你喜欢草莓，就多买些草莓味的，还有什么想要的口味吗？” 　　顾小少爷的手指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语气却平静到禁欲的程度，像是在问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顾棠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很小声地嗫嚅：“随你……” 　　“又随我？” 　　顾启年眉心微微一蹙，将缩成一团的小可怜翻过来，揉开了，捏着顾棠的下巴，让对方直视自己。 　　“这事不能随我，你的感觉更重要，有什么需求要告诉我。” 　　顾启年眼神认真，“都会满足你。” 　　顾棠脸红得快要炸了。 　　他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 　　他只隐约知道一些理论，完全不知道现实里该怎么做。 　　面对顾小少爷如此直白的问题，顾棠无助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启年弯了弯唇，低头怜爱地亲吻少年红彤彤的脸颊：“连怎么让自己舒服都不知道，就敢随我？” 　　真要是随了他，顾棠恐怕会哭得很厉害…… 　　不，会连哭都哭不出来。 　　顾棠并不知道覆在身上的人对自己怀着怎样恶劣的欲望，被对方温柔的亲吻着，他乖巧又好心地想要配合对方。 　　“……要，要怎么做？” 　　两只细白的手轻轻抓着对方胸前的衣服。 　　顾棠鼓起勇气，小小声地问。 　　可是，他好不容易问出口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语言上的回复。 　　顾小少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俯下身，吻住了他。 　　顾棠紧张地闭起眼睛。 　　顾小少爷的嘴唇很软，凉凉的，带着微湿的触感，一路向下滑去。 　　动作很轻，也很温柔。 　　但顾棠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脊背绷得紧紧的。 　　“别怕……” 　　顾小少爷闷在被子里，声音不太清晰，“只是预习。” 　　顾棠喘息得厉害，脑子里还没消化“预习”是什么意思，脑袋就嗡地一震。 　　他睁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顾小少爷正在被子里面做什么…… 　　少年的头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两腮醉酒般地泛着酡红，纤细的身体凹成了一张弯弓，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顾小少爷疯了！ 　　怎么能…… 　　怎么能做这种事…… 　　顾棠拼命地摇头，却又无力推开对方，只能双眼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一不小心，喉咙里发出一声小动物般呜咽的声音。 　　即便他死死捂着嘴巴，令人害羞的声音还是从唇缝中溢了出来。 　　忽然间，脑中一片空白。 　　少年白嫩的脚背绷紧，脚趾无意识地蜷曲起来，挠乱了刚刚抹平的床单…… 　　等顾启年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顾棠都不敢看他，脑袋偏向一边，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刚才感觉怎么样？” 　　顾小少爷将他还在微微发颤的身体抱住，像收集数据一般仔细询问，“舒服吗？” 　　“……” 　　顾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忙活了半天，得不到肯定，顾启年有些委屈，伸手将顾棠的脸扳过来：“看着我。” 　　顾棠一转头，视线就落在顾小少爷的嘴角上。 　　他心头一哽，语无伦次地控诉：“……你，你的洁癖都是假的！” 　　顾启年不在意地舔舔唇，继续追问：“不舒服？我做的不好吗？哪里不好？” 　　“你说出来，我下次改进。” 　　“没有下次！” 　　顾棠羞得想要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顾启年挑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顾棠偏开头，不肯说话了。 　　眼角却滑下一滴噙了许久的生理泪水。 　　他没想哭，这玩意就是不自觉地流出来。 　　顾启年轻轻吻掉那滴泪。 　　“是舒服的吧？” 　　顾小少爷锲而不舍地问，还品了品，才得出结论，“连眼泪都是甜的。” 　　顾棠羞愤欲死：“能不能别什么都吃！快去漱口啦！” 　　“有什么关系，是你的……” 　　顾启年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棠踹了一脚。 　　只不过使不上力气。 　　这一脚踹得软绵绵的。 　　顾棠：“去！” 　　顾启年：“哦。” 　　看着顾小少爷去卫生间的背影，顾棠将自己一头埋进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 　　【叮——】 　　系统忽然响起一声提示音，打断了顾棠的颅内尖叫。 　　顾棠不耐烦：“干嘛？！” 　　【嘿嘿，恭喜宿主！】 　　【达成‘让男主承受胯下之辱’隐藏成就！奖励生命值50点，剧情币X5！】 　　顾棠：“……” 　　死了算了。 　　系统并不知道自己的宿主正在要死要活，它刚才又被屏蔽了，什么都没看见，再次错过宿主完成隐藏成就的高光时刻。 　　于是，好奇询问。 　　【宿主是怎么操作的？】 　　顾棠：“……” 　　“别问，再问自鲨！” 　　【？？？】 　　顾棠懒得管一头雾水的小系统。 　　空气里热得要命。 　　他怀疑自己房间的空调也坏了，抓起遥控器，将温度biubiubiu摁到最低，紧紧裹着被子。 　　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顾棠抓起看了眼，发现是沈宁清拨来的电话。 　　他顿时一慌，手忙脚乱地扣好睡衣纽扣，才心虚地按下接听键：“沈姨姨，晚上好……” 　　对面，沈宁清听顾棠声音虚弱，担心起来：“第一天住大学宿舍，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顾棠看了看周围，老实道：“没有啊。” 　　自己买的小房子自然没有不方便。 　　沈宁清本就是来关心顾棠的，闻言放心了些，但还是问道：“新室友好相处吗？有没有欺负你？” 　　顾棠咬着唇：“……没有。” 　　刚才他舒服了，年年却要去洗嘴巴。 　　算起来是他欺负了年年。 　　沈宁清又放心了几分，想想还有自家儿子那颗定时炸弹，于是又问：“在学校遇到启年了吗？你们专业课程不同，想碰见不容易吧？” 　　沈宁清不知道，就在她问话的同时，她的亲儿子已经洗完澡上床，从善如流地将顾棠捞进了怀里。 　　两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 　　顾棠几乎没撒过谎，更不会在长辈面前说假话，只能含混道：“嗯……” 　　他和顾小少爷在学校想碰见是不容易。 　　回了家就另当别论了…… 　　“他要是来找你，别太纵容他。” 　　电话里，沈宁清隐晦地叮嘱道，“尤其要是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做什么奇怪的事，你都拒绝，别理他，知道了吗？” 　　顾棠乖巧应声：“嗯嗯嗯。” 　　刚挂了电话。 　　就听顾小少爷在身后阴恻恻地说：“什么算奇怪的事？” 　　“比如这样吗？” 　　说着，就要去咬少年那节白皙的后颈。 　　顾棠一扭脖子躲开：“不许亲了。” 　　顾启年：“我洗干净了。” 　　为了证明自己，顾小少爷还张开嘴巴给他检查。 　　顾棠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升腾起来：“谁问你这个！” 　　“总之今天晚上不许亲了……” 　　他有点吃不消。 　　明早还有课，怕虚得起不来床。 　　“好吧，那就抱着睡。” 　　顾启年揽着顾棠躺下，想到沈宁清刚才那通电话，在人耳边幽幽长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没一个祝福我们的？” 　　顾棠仰起小脸：“有啊。” 　　顾启年：“谁？” 　　顾棠弯起眼睛，灿烂一笑：“我吖。” 　　自己的恋情，自己当然祝福啦。 　　顾启年怔怔地盯着少年的笑容看了好一会儿，喉结滚了滚。 　　可爱死了…… 　　“我收回刚才的话。” 　　顾启年，“还是亲死算了。” 　　顾棠：“？？？” 　　- 　　第二天，顾棠上学之前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 　　尤其脸蛋和脖子。 　　还好…… 　　顾小少爷虽然亲起来没完没了，但还算给他留面子，没留印子在身上。 　　这样他还能假装留着清白在人间。 　　顾棠修读的是纯美艺术专业。 　　第一次专业课，导师安排在画室授课，用最基础的写生水果给学生们摸摸底，看看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假期，究竟是谁在裸泳，没有好好练习基本功。 　　当顾棠看见道具香蕉摆上来的一瞬间。 　　画笔一顿。 　　脑子里蓦地闪现出昨晚顾小少爷帮他……的画面。 　　顾棠：小脸通黄。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写生，顾棠心力交瘁地画完香蕉。 　　还没来及喘口气，就听导师大发慈悲地说道：“同学们画画辛苦了，我们学艺术的就是这样，要孜孜不倦，要坚持不懈，但辛苦之后，就可以品尝劳动果实。” 　　“今天用来写生的水果很新鲜，大家就分了吧！” 　　“哇哦！！！” 　　同学们很开心，顾棠则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香蕉，捡了个橘子慢吞吞地剥。 　　他怕是对香蕉产生心理阴影了…… 　　顾棠看见有个眼熟的人走过来掰香蕉，仔细想想是昨天见过面的舍友，名字好像叫周泽。 　　他友好地冲对方挥了挥手：“你好呀。” 　　周泽虽然也说了“你好”，但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古怪。 　　顾棠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纽扣也没扣错，没发现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这时，另一位男生跑过来勾周泽的肩膀，看见顾棠愣了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你不就是昨天那个上了金融系豪车的……” 　　“潭勉，别乱说话。” 　　周泽打断潭勉的话，皱着眉头看向顾棠。 　　声音却是压低了很多，像是有意在为他保密：“顾棠，你和那个开豪车的是什么关系？” 　　顾棠腼腆一笑：“他是我男朋友。” 　　不是不担心同学的非议，但大学不是高中，成年人的恋爱就该放在阳光下。 　　家人那边只是担心造成伤害才暂时没说，学校这边，顾棠觉得没有瞒的必要。 　　他既然敢说，也就做好了被人议论的准备。 　　意外的是，周泽并没有对他表现出排斥的态度，而是严肃问道：“认真相处的？” 　　顾棠点点头：“嗯。” 　　“那就好。” 　　周泽转身拍了潭勉一巴掌，“跟你说了，顾棠不像那样的人，以后少胡说。” 　　潭勉嚼着香蕉：“是是是。” 　　顾棠有些惊喜。 　　周泽看起来人不错的样子。 　　可以交朋友！ 　　顾棠乐呵呵地分了一半橘子给周泽。 　　这时，手机响起来。 　　接听完毕后，顾棠立即麻溜地收拾东西，跟新朋友告别：“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就在画室外面，明天见。” 　　周泽冲他点点头：“明儿见。” 　　然而几分钟后。 　　周泽和潭勉从画室出来，眼睁睁看着顾棠跳上了一台灰扑扑的小破车。 　　周泽：“？？？” 　　潭勉弱弱地发问：“……他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棠棠：车换得不错！ 　　顾年年：我绿了我自己？？？ 　　———————————— 第84章 　　灰扑扑的小破车开起来一颠一颠。 　　顾棠好像坐在个不太稳定的摇篮里, 被颠簸得东摇西晃。 　　“……” 　　顾启年余光瞄他，默了默道，“委屈你了。” 　　放眼整个顾家和郁家, 都凑不出这样一台车，顾棠在他家从小养到大, 还没受过这种罪。 　　顾小少爷正心疼顾棠吃苦了, 却听少年“噗嗤”笑出一声。 　　“这车哪儿淘来的？” 　　顾棠摸了摸屁股底下的坐垫。 　　车里只有这么一个东西是新的，估计是顾小少爷怕他被颠得难受，特地买来减震用的。 　　顾启年无奈：“我选来选去都找不到合适的车，就托方迟在二手车市找一辆，没想到他能找到那么破的……” 　　“更想不到的是, 这么破居然还能开得起来。” 　　听了顾小少爷的吐槽, 再看对方憋屈地蜷曲在驾驶位里的大长腿，顾棠笑得更欢了。 　　调皮地拨了拨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 　　他还挺喜欢这台车的。 　　“方迟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很不错。”顾棠给小伙伴点了个赞。 　　就好像方迟给宣传部采购的那批拍摄设备, 二手产品价格低, 修好以后虽然赶不上最新机型时髦, 但耐用又皮实，非常适合学校, 主打的就是一个实惠。 　　这辆车也是, 非常适合他们的老小区配置。 　　顾棠一边被晃得像个小不倒翁, 一边乐呵呵地说：“这车选得还挺有年代感的，很适合咱们家！” 　　“咱们家”三个字戳到了顾小少爷心窝里最舒服的某一点上。 　　顾启年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连带着看小破车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愉悦地轻叩。 　　“之前那辆呢？”顾棠问他。 　　顾启年美滋滋地开着小破车，随口道：“给顾麟拿去开了, 那辆车他觊觎很久。” 　　车给了顾麟, 最后开车的十有八九是郁炀。 　　顾棠啧啧嘴：“便宜我二哥了。” 　　“是吗？” 　　顾启年心情更好了, “那就当我歪打正着，顺便讨好一下二舅哥。” 　　顾棠：“？” 　　稍稍消化了一下家里复杂的亲戚关系。 　　通常老婆的哥哥，才叫舅哥。 　　想明白后，顾棠小脸一红：“……谁是你老婆？！” 　　面对质问，顾小少爷嘴角快咧到了耳朵根，长长的眼尾也快乐得勾起来，“谁脸红，就是谁。” 　　“哼。” 　　顾棠转头不看他，但唇线也忍不住弯起来。 　　等红灯的时候。 　　顾小少爷故意问他：“老婆，今晚想吃什么？” 　　顾棠努力控制着唇线的弧度，故意四处打量：“咦？年年你在叫谁呀？你的老婆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顾启年捏住顾棠的下巴，将人拉到后视镜前，让他看镜子里的影子：“看见了吗？” 　　“……” 　　顾棠昨晚怀疑顾小少爷的洁癖是假的，现在怀疑顾小少爷的高冷也是假的。 　　把自己的下巴从对方手里弄出来。 　　顾棠揉着发热的脸颊，开始琢磨今天的晚餐。 　　顾启年提示他：“一会儿路过甜品店，要去买个草莓蛋糕吗？” 　　“好……算了，还是不买了。” 　　顾棠有些发愁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我好像胖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苏醒了，高考结束了，又谈上恋爱的关系，所谓心宽体胖，顾棠最近一点儿烦恼都没有，吃的香睡得饱，感觉肚皮都变得肉肉的。 　　“是吗？我看看。” 　　顾启年伸手到他衣服里摸了一把，得出结论，“没胖。” 　　只是少年即将变成青年，青涩的身体正在经历一些成长期的变化，顾棠自己不觉得，但事实上，周围人都能看出来，他变得更好看了。 　　直到交通信号灯变绿后，顾启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继续专心开车。 　　顾棠稀里糊涂地被摸了小肚子，等回过神来，脸蛋爆红。 　　扭头看向闹哄哄的车窗外。 　　像这样放学后有对象接，两人开着小车买菜做饭，再回自己的小窝里亲昵…… 　　不就是他上辈子想要的安逸日子吗？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开学一个多月。 　　顾棠的小日子过得都很舒坦。 　　比在顾家和郁家的时候都自由，没有了长辈的约束，不担心被人发现，他和顾小少爷也越来越亲密。 　　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昨晚刚吃完饭，他吃撑了靠在沙发上，顾小少爷过来说要帮他揉肚皮促消化。 　　揉着揉着，气氛就开始变调…… 　　但很奇怪。 　　每次让他舒服了以后，顾小少爷并不会再对他做什么，而是自己去卫生间解决。 　　别人家情侣之间也是这样的吗？ 　　顾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怎么想都知道不可能。 　　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顾棠：郁闷。 　　【宿主，你在烦恼什么？】 　　系统虽然不能直接知道宿主的想法，但是通过身体健康数据，也能知道它的宿主正处于一个焦虑烦躁的状态。 　　这方面的事，顾棠难以启齿。 　　但又没有能商量的人。 　　他抠着手指头，嗫嚅地说：“我有个朋友……” 　　【？！！】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无中生友”系列！ 　　系统学习过“人类语言”课程。 　　当宿主用这种口吻和系统讨论时，通常要说的都是人生大事！ 　　系统不明觉厉，态度端正地听宿主接下来的话。 　　顾棠犹犹豫豫地说：“我那个朋友，他和他对象什么都很和谐，也彼此相爱，但对象不跟他那啥……” 　　【那啥……是啥？】 　　系统听得云里雾里。 　　顾棠说不出口：“就那个，你自行理解一下！” 　　【……】 　　系统没办法，只能去人类数据信息库中搜寻一番。 　　片刻后，怒气冲冲地回来。 　　【你和男主要啪啪啪？！】 　　多亏了系统没实体，不然高低得被顾棠一顿胖揍。 　　顾棠脸蛋滚烫：“你怎么会知道这种词？！” 　　【不是宿主让我去理解一下的么，怎么还倒打一耙……】 　　系统委屈。 　　顾棠深吸一口气：“所以，是什么原因？” 　　【根据数据显示，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不行，要么就是不爱，但宿主那么可爱，排除‘不爱’这一选项。】 　　【据本统分析，90%以上的可能性是——男主不举。】 　　顾棠：“……” 　　不可能吧。 　　顾小少爷无论是大小还是时长都很……不一般。 　　总之，完美符合男主的一切夸张标准。 　　顾棠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都跟你说了，不是我和年年！” 　　顾棠脸红红地大声反驳。 　　【哦。】 　　系统十分麻木地回应。 　　它怀疑任务完成后，自己带不走宿主了。 　　看来，那旅行计划中得把宿主划掉，只剩下它一个孤苦伶仃的统…… 　　本来它倒是还可以去找前辈，但前辈对它做了奇怪的事，它不喜欢前辈了，再也不想见到前辈。 　　忽然间，系统感觉主脑抖了一下。 　　系统：“老板，你抖什么？" 　　它骂宿主，又没骂老板。 　　虽然剥削它的老板也很值得骂…… 　　主脑不会说话，只是抖抖抖个不停，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系统：“？？？” 　　被骂了还那么高兴？ 　　是它的错觉吗？ 　　这病娇的德行，怎么那么像前辈？？？ 　　- 　　“棠棠，你今天怎么气色不大好？” 　　周泽过来画室，瞅见顾棠愁眉不展的。 　　顾棠总不能把自己和顾小少爷的事说给朋友听，只能摇摇头：“没事，昨晚没睡好……” 　　“巧了，我也没睡好！” 　　潭勉怒气冲冲地顶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过来。 　　顾棠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了？” 　　看起来气色比他还差！ 　　周泽翻了翻眼睛：“没事，片儿看多了，肾虚。” 　　“才不是！” 　　潭勉为自己正名，“我这叫偶尔怡情，谁知道雕塑系那混蛋给了我一部双男主的，今天老子非要去揍死他。” 　　两人的话，顾棠听不明白：“看片还能肾虚？” 　　潭勉烦躁地挠挠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白瞎你交了一窝男……”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泽捂住了嘴巴。 　　潭勉：“唔唔唔！” 　　周泽：“闭上你的狗嘴。” 　　顾棠：“？” 　　两人一个要说，一个不给说。 　　弄了半天，顾棠才搞明白，原来两位舍友误会他交了两个男朋友。 　　“不是这样的，我男朋友第一天的车是别人的。” 　　顾棠简单解释了一下。 　　反正车已经给顾麟了，这不算撒谎。 　　“啊，原来是借的车。” 　　周泽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抱歉，是我们误会你了。” 　　潭勉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 　　“帮忙……” 　　顾棠灵机一动，忽然觉得对照视频学习，看看别人家是怎么操作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而只看了几分钟。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他只能接受顾小少爷，换成别人，仅仅是观赏，都觉得反胃。 　　顾棠放弃挣扎。 　　- 　　中秋节前后只有三天假。 　　时间仓促，顾棠和顾启年不打算回江城了。 　　本来，顾棠鼓起了勇气，打算在假期和顾小少爷开诚布公地谈谈他俩的问题，结果高中的小伙伴们得知了他俩的小窝地址，集体跑了过来。 　　顾小少爷开门的时候，脸色阴沉：“说好了天各一方的呢？” 　　朱旭大喇喇地进来：“这不听说你们报考了华大，我志愿也填了首城的学校，刚好没事多聚聚。” 　　“对啊，能考上首城，还去别处做什么？” 　　段正宇换了副小眼镜，很有学者风范地走进来，“有空一起交流数学题。” 　　方迟乐呵呵地跟在后面：“我也踩线考上首城的学校了！” 　　谢浅进屋后，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顾棠：“大家准备的礼物，新婚快乐。” 　　顾棠拿礼物的手一抖：“啊？” 　　走在最后的宋晨捂脸：“……是乔迁之喜。” 　　谢浅全然不在意：“不都一样么，他俩早晚得婚。” 　　顾棠：“……” 　　倒是顾小少爷，竟然破天荒地对同学们热情起来，一边招呼大家就坐，一边从他手里接过礼物放好。 　　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做派。 　　谢浅趁着顾启年心情好，偷偷搂着顾棠：“你怎么蔫巴巴的？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顾棠心虚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少胡说八道。” 　　谢浅眯起眼睛：“是不是打扰了你俩的二人世界？我们要是不来，你俩偷摸在家里要干什么？” 　　顾棠脸皮薄，被说两句，颊边就晕开红云：“才不是！” 　　“不可能吧。” 　　谢浅用肩膀拱了拱他，促狭道，“你俩有没有……” 　　不等他说完，顾棠就抓起一块月饼塞进他嘴里：“闭嘴吧你！” 　　虽然两人说话声音低，但小房子的客厅总共就那么点儿大，其他人也都隐约听见了，再看顾棠脸蛋红红的，众人了然。 　　宋晨隐忍多年，还是忍不住吐槽：“会长真不是人。”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顾启年倒好，逮着窝里的啃了个干净！ 　　“不是的……” 　　顾棠求助地看向顾小少爷。 　　他以为对方会跟他一起反驳大家的调侃。 　　却没想到，顾小少爷一声不吭，竟然笑眯眯地默认下来。 　　弄得不管他怎么解释，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已婚人士。 　　“……” 　　顾棠不满地嘟起嘴巴。 　　顾小少爷这算不算骗人？ 　　明明他俩一次都没有过…… 　　- 　　晚上，大家聚在小屋露台上吃烧烤。 　　顾棠打开了一罐啤酒。 　　一只大手伸过来，覆在易拉罐口上。 　　“你不能喝。” 　　顾启年见识过顾棠醉酒的模样，知道他沾点儿就倒，根本不是能喝酒的体质。 　　放在平时，顾棠很乖，自己都不会碰酒。 　　但今天他心情有点闷，就是不想和顾小少爷唱反调。 　　“我成年了，就要喝！” 　　他扬了扬下巴，推开顾小少爷的手，闷了一大口。 　　顾启年：“……” 　　他早就发现了。 　　顾棠最近在跟他闹小别扭。 　　顾小少爷自我反省了很多次，自觉没做错什么，横竖也想不出来顾棠不开心的原因。 　　这会儿居然还想喝酒了。 　　喝就喝吧，反正在家里，喝多了也出不了事儿。 　　顾启年想了想，随顾棠高兴，自己到一旁料理食材去了。 　　顾小少爷包揽全部的活儿，顾棠就趴在小桌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啤酒。 　　微苦的泡泡水并不怎么好喝。 　　比草莓汁差多了。 　　喝着喝着，顾棠自己都有点儿嫌弃。 　　这时，谢浅过来坐在他旁边。 　　谢浅用胳膊肘捅捅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忙碌的顾小少爷：“没想到顾启年还能为你洗手作羹汤，你俩在一块儿，知道给别人的感觉是什么吗？” 　　顾棠偏过头来，一双眼睛水濛濛地望着人：“什么？” 　　谢浅捏了捏他的脸：“不知道究竟该羡慕谁。” 　　才说了两句，宋晨就过来逮谢浅：“你肉串烤完了？玉米串完了？在这儿偷懒……再捏两下，是想看大魔王发疯？” 　　谢浅被逮走之前，转头对顾棠眨眨眼：“不过，我还是比较羡慕顾启年，我们棠棠真可爱。” 　　顾棠对他做了个鬼脸：“干你的活去叭。” 　　刚刚一边听谢浅说话，一边喝啤酒，也没觉得晕。 　　这让顾棠产生了一种自己酒量变好的错觉。 　　大家都在忙碌，只有他悠哉哉地喝啤酒。 　　一口又一口的咽着凉凉的酒液，瞅着露台上他的朋友们，还有……他的顾小少爷。 　　顾棠慵懒地眯起眼睛，视线渐渐模糊…… 　　- 　　“顾棠，顾棠……”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晃醒。 　　初秋的天气，晚风微凉。 　　周围天色全黑，只剩下露台上一闪一闪亮着的暖黄色小灯。 　　面前，顾小少爷英俊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顾棠懵懵的：“……他们呢？” 　　“都回去了。” 　　顾启年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将披在他身上的衣服裹紧，“外面凉了，我们进屋？”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在下一秒将人抱了起来。 　　顾棠将自己蜷了蜷，窝在顾小少爷身上：“都喝酒了，帮他们叫车……” 　　“叫了，不用担心。” 　　顾启年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抱进屋，长腿一抬，用脚关上了露台门。 　　顾棠睡了一觉，像是清醒了，但其实醉意未消，脑袋还迷糊着。 　　他仰着头，瞅着顾小少爷形状好看的下颌线，舔舔唇，抱着对方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 　　“嘿嘿，年年好看……” 　　顾启年：“……” 　　顾棠从小就常说这句话，说的时候还会伴随傻笑。 　　一听见这语气，就知道人没有真的清醒。 　　不过，不清醒的顾棠很可爱。 　　就像现在，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下颚上，一下一下地磨蹭，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小声音。 　　清醒状态下的顾棠容易害羞，很少那么主动…… 　　“嘶——” 　　顾启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听见抽气声，顾棠松开牙，手指点着顾小少爷下巴上圆圆的牙印，十分满意：“我盖了章，年年就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顾启年愣住，低头看他。 　　少年性格温吞柔顺，从没对什么表现出明显的占有欲。 　　见对方不说话，顾棠不开心了：“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吗？” 　　“是。” 　　顾启年抱着他进了房间，将人放在床上，单膝半跪在他面前，“我是你一个人的，只属于你。” 　　说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少年的脚踝。 　　“嘻嘻……” 　　顾棠开心起来，连被对方脱了鞋袜都没发现。 　　“来，抬胳膊。” 　　顾启年站起来，轻声哄他。 　　顾棠很乖的，他一个人的顾小少爷让他抬胳膊，他当然要听。 　　高高地举起两条小细胳膊。 　　哗啦—— 　　上身T恤被轻松剥了下来。 　　身体乍然一凉，顾棠本能地缩回胳膊捂着胸口。 　　顾启年怕他着凉，抓过空调被，给少年披在身上，又去扯他的裤子。 　　但顾棠忽然不配合了。 　　蹬着腿，一只脚踩着对方的小腹。 　　“我不要！” 　　顾棠皱着小脸，气哼哼的。 　　顾启年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小腹上那只白嫩的脚，目光沉了沉，克制地说：“别闹，给你换身睡衣，睡得舒服些。” 　　哪知，一听这话，顾棠更加抗拒了。 　　“我不要舒服！” 　　顾棠另只脚也啪叽一下踩上来，两只脚还闹脾气似的在人小腹上踹了踹，“每次都是我舒服，然后你就走了！” 　　“呜呜呜，年年是不是不爱我……” 　　他心里委屈，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又哼哼唧唧。 　　顾启年被踩得身体紧绷，辨别了半天，才听明白顾棠在说什么。 　　“我不爱你？”他撩起眼皮，盯着少年的眼睛。 　　顾棠吸了吸鼻子，垂着脑袋小声：“……人家都是一起舒服的，为什么我们没有？” 　　“……” 　　顾启年深吸一口气，“你最近就在气这个？” 　　越是珍惜的人，越不敢轻举妄动。 　　他一直怕自己欲念太强伤着顾棠。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些年里他们分开的日子屈指可数，顾棠在他心里扮演的角色很多，有时候是恋人，有时候是同伴，有时候又是需要呵护的小宝贝。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捧在手心里疼，悉心爱护。 　　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份克制，顾棠这个小傻瓜竟然以为自己不爱他？！ 　　顾启年闭了闭眼，又睁开。 　　“不如你自己来检验一下，看我爱是不爱。” 　　他垂下眼眸，目光深沉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顾棠，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真的可以吗？” 　　这话落在顾棠耳朵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少年高高地扬起下巴，挺了挺单薄的小胸脯：“别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顾启年眯起眼睛：“……别人？” 　　“是谁？” 　　不知什么时候起，顾小少爷已经渐渐褪去了少年的轮廓，五官变得更为锐利，这样朝他看过来的眼神极富有攻击性。 　　顾棠即便还没完全酒醒，也蓦地感觉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男人。 　　他的气势和对方完全不是同个级别。 　　体格也差了很多。 　　他的胳膊和腿比对方细了一大圈，看起来弱弱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棠本能地犯怂，他朝后缩了缩，声音很小地嘀咕：“我看到片子里的都可以……” 　　很好。 　　还会背着他看片子了。 　　顾启年倾身，双臂撑在少年身体两侧：“谁给你看的片？” 　　“我室友……” 　　顾棠有些害怕，想把自己的脚缩起来。 　　顾启年一把抓住那两截细白的脚腕，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室友为什么给你看那种片子？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 　　顾棠老实地摇头，“是我要看的，因为我不会……” 　　得到令人放心的答案，顾启年才松了口气。 　　“以后不要看别人的。” 　　手指摩挲着少年奶白色的脚踝，顾启年幽幽地说，“我可以教你。” 　　顾棠小嘴挂起油瓶：“骗人，你都自己去卫生间……” 　　话没说完，脚踝被人一拽。 　　顾棠向后一倒，仰面栽在床上，细软的头发铺在被褥上。 　　顾小少爷两条胳膊一左一右撑在他的身侧，将他困住：“这种事，只有我能教你，明白吗？” 　　顾棠眼睫微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被猛地吻住。 　　对方带着某种告诫和惩罚般，揉捻着他的嘴唇。 　　一遍遍告诉他，不许去找别人。 　　直到顾棠哭了，对方才收敛下来，替他一点点吻掉眼角浸出的泪。 　　“顾棠，你叫我一声。”顾小少爷在他耳边低语。 　　顾棠脑子混沌得思考不了，带着哭腔哼唧：“年年……” 　　“不对，再叫。” 　　“唔……” 　　顾棠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只能自暴自弃地喊了一声：“启年……” 　　“乖，对了。” 　　从很久以前的梦里，顾启年就在肖想着这一幕。 　　听顾棠这样哭着喊他的名字。 　　很奇怪，明明舍不得顾棠哭，但这会儿却特别喜欢看他哭。 　　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凸起的腕骨，掌心覆上他的手背，将修长的手指一根根伸进他的指缝间。 　　两人十指紧扣。 　　手腕上一白一碧的两只小葫芦发出“丁零当啷”的撞击声。 　　每一次撞击的脆响，都让顾棠心头一颤。 　　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顾棠依稀看见自己手腕上悬着的小白葫芦中心，浸入了一丝碧色。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抖落坠在睫毛上的泪滴。 　　只见—— 　　那抹碧色注入到莹白的小葫芦里，像是墨汁滴入水中，荡着涟漪，渐渐晕开。 　　接着，小白葫芦表面就神奇地泛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作者有话说： 　　碧玉葫芦：努力努力喂老婆！ 　　小白葫芦：我不干净了！！！ 　　—————————————— 第85章 　　窗外天色发白, 光线从遮光窗帘的缝隙间穿透进来，勾勒出床上隆起的小鼓包。 　　顾棠在被子里团成一团，连脑袋都钻在被子里, 好像一颗圆滚滚的蛹，只露出一小撮毛绒绒的头发, 和两只白嫩的脚。 　　仅仅那一小截足腕上, 就印了不知多少个红痕。 　　大概是觉得冷了，他蜷了蜷脚趾，想把脚往被子里缩。 　　但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实现。 　　他后悔了。 　　不该没事去招惹顾小少爷的。 　　以前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被温柔地亲亲抱抱, 他就飘了。 　　自以为自己很可以, 其实一点都不可以！ 　　不夸张地说，顾棠感觉自己仿佛又死了一次,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是酥的, 半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更可怕的是, 由于生命值进度条满满当当，他一整夜都处于高度清醒状态。 　　实在太折磨人了…… 　　【恭喜宿主！可喜可贺！！！】 　　与精疲力尽的顾棠不同, 系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刚从屏蔽状态被放出来, 就赶不及地向宿主报喜。 　　【你完成了‘被男主摁死’终极剧情任务！】 　　【至此，所有炮灰假少爷任务圆满完成！撒花！！！】 　　太好了！ 　　宿主完成了全部任务！ 　　宿主要解脱了, 它也要放假啦！！！ 　　系统在顾棠的脑袋里biubiu放烟花。 　　顾棠瘫在床上, 有气无力：“竟是……这样摁死的吗？” 　　【哪样？】 　　昨晚系统被屏蔽了整整一夜，并不知道宿主和男主都发生了些什么。 　　但今天一早, 主脑就判定终极任务完成。 　　其实它也很好奇。 　　系统稍稍冷静, 终于想起来关心被“摁”了一夜的宿主。 　　【男主是怎么摁死你的？宿主你现在还好吗？】 　　顾棠：“……” 　　不提也罢。 　　“终极任务奖励是什么？”顾棠没脸给系统描述被摁死的过程, 只能岔开话题问道。 　　【哦哦哦！宿主请做好尖叫的准备！】 　　【终极任务奖励是——】 　　【生命值进度条将以当前数据永久锁死，再也不会下降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激不激动？！】 　　“什么？！！！” 　　顾棠在颅内声嘶力竭地抗议，“不要——” 　　系统一怔。 　　【？宿主，你怎么回事？】 　　【不想要健康了吗？】 　　顾棠当然想要健康，但一想到晕都晕不过去的悲惨经历，就面露痛苦：“……有时候，太健康也是一种困扰。” 　　系统听不懂宿主的话。 　　【你们人类好复杂哦……】 　　它默默检查了宿主的身体状况数据。 　　发现可怜的宿主被男主摁了一夜后，正处于非常疲惫的状态。 　　【看来昨晚上宿主承受了太多。】 　　【温馨提示：宿主还有‘通体舒畅’奖励没有使用，请问现在需要吗？】 　　系统贴心地提示。 　　顾棠从没感觉温馨提示像眼下这般名副其实：“要要要！快给我用！” 　　【好嘞！】 　　顷刻间，生命值进度条上像是被撒了一层金灿灿的粉末。 　　整根血条都亮晶晶的，非常漂亮。 　　顾棠无心欣赏叠加了华丽Buff的生命值，只是忽然觉得身体的酸痛感全消。 　　他好像躺在一团柔软的云朵上，浑身都软绵绵轻飘飘的。 　　是好东西啊！ 　　顾棠贪心地搓着小手：“这个奖励可以像之前的‘分享卡’一样，反复多次使用吗？” 　　【……你还想被男主反复多次摁死？？？】 　　顾棠小脸一红：“我就问问！万一以后还需要呢……” 　　系统想不通宿主的脑回路。 　　它怀疑它家小宿主被男主搞出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来了！ 　　系统：开始担心。 　　但想想也是。 　　它家宿主歪剧情多年，努力在男主的雷区蹦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把炮灰假少爷的剧情线蹦到了男主的感情线上，但意外地完成了任务。 　　既然宿主没有和男主分开。 　　那么原书中，男主摁死假少爷剧情会出现一次，就有可能出现第二次。 　　【我去向主脑申请，看能不能批准多次使用。】 　　系统思来想去，觉得确实有必要为宿主留个保命的Buff。 　　顾棠感激：“谢谢统宝，你是最贴心的小系统！” 　　【棠宝，你也是最优秀的小宿主！】 　　剧情任务全部完成了，系统感慨万千。 　　一开始，它只想着摸鱼、偷懒和下班。 　　不知不觉间，竟也和宿主并肩走了那么远，还成为了它们这批新入职系统中最先完成任务的一名。 　　系统：骄傲！ 　　【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 　　【除了终极任务外，你还完成了‘触发传家宝隐藏剧情2’成就，获得特别奖励‘转移权’，可配合‘署名权’使用！】 　　系统要不说，顾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顾小少爷的周岁宴上，梅奶奶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小玉葫芦。 　　当时就触发了传家宝隐藏剧情，只不过获得的“署名权”奖励，他一直没想好要怎么使用，就搁置了。 　　时间一久，给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两只小葫芦撞来撞去变色了的缘故，竟然再次触发隐藏剧情。 　　这个新奖励的‘转移权’，能有什么用呢？ 　　【署名权可以给无主的事物署名，转移权可以将那件事物瞬间转到自己麾下。】 　　【如果宿主想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给某个无主小岛署名，然后将小岛挪到宿主想要的位置上哦！】 　　听起来很有趣。 　　但在十岁生日的时候，顾叭叭已经送过一个私人小岛给他。 　　那个小岛所在的位置气候也很适宜，并不需要转移。 　　况且，好端端地忽然改变小岛在地图上的位置，被发现的话，会上新闻头条的吧！ 　　“算了算了，还是别乱用了。” 　　顾棠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先去放假，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什么时候我要用这两个奖励了，再找你？” 　　【……哼，宿主就知道打发我。】 　　系统在顾棠脑子里嘟嘟囔囔。 　　它本来是想放假后带宿主一起走的。 　　但宿主这么说，明显就是根本没有跟它走的计划。 　　这么一想…… 　　啊！男主更讨厌了！！！ 　　不过，它是专业系统，一切以服务宿主为优先级。 　　既然宿主觉得留在这个世界更快乐，它当然会尊重宿主的决定。 　　系统委委屈屈地想。 　　顾棠用意识揉了揉团成一团的小系统，像朋友一样闲聊：“放假打算去做什么？” 　　【去旅游！】 　　顾棠有些诧异：“你没有实体，可以旅游的吗？” 　　【当然！】 　　【到了其他数据小世界，我就可以加载一个身体出来！】 　　“真有趣。” 　　顾棠从没听过那么新鲜的事，很感兴趣地听完，对系统说，“那么，祝你假期愉快。” 　　【也祝宿主在这个世界生活愉快，假期后见！】 　　顾棠：“再见。” 　　他话音落下，脑子里就感觉不到系统的存在了。 　　一时间有些空唠唠的。 　　但刚刚系统说了“假期后见”，是还会回来的意思吗？ 　　顾棠正出神地想着，听见一声轻微的推门声。 　　有人走了进来。 　　对方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他似的。 　　到了床边也没有立即动作，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看他。 　　片刻后，才坐下。 　　一手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踝。 　　身体的记忆随之复苏，顾棠蓦地一抖：“不要……” 　　一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 　　之前和系统说话的时候，不用真正出声，这会儿开了口，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醒了？” 　　顾小少爷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他，“只是想给你擦洗一下，不然会难受的。” 　　顾棠的耳朵红了，在被子里小声埋怨：“……你还知道我会难受？” 　　他承认，他先撩事他不对。 　　但他都哭成那样了，顾小少爷也不放过他。 　　顾棠是第一次感觉到两人力气上的悬殊。 　　这样看来，平时他闹腾，顾小少爷是真的在让着他。 　　对方一旦认真起来，力气奇大。 　　他连顾小少爷的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动。 　　脚腕还残留着被扣住的记忆，像是被铁镣铐锁住，再强行分开…… 　　单是回忆，都让顾棠忍不住打颤。 　　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在颤抖，顾启年内疚地松开搭在对方足腕上的手，将少年闷在头上的被子拉开些许。 　　“顾棠，在生我的气吗？” 　　顾启年不敢碰缩在被子里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他已经尽可能地收敛。 　　但十几年的欲念一朝抒发，加上又是初次，一时忘情，确实过分了…… 　　顾启年温声道：“以后不会欺负你了，别生气，好不好？” 　　顾棠慢慢转过脸来：“真的？” 　　少年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哭肿了，鼻尖也红红的，两腮上的红晕尚未消散，嘴唇更是红肿得好像熟透了的浆果，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顾启年看得一阵心疼，俯身轻吻那双肿成了小金鱼似的眼睛：“嗯，我保证。” 　　“你都骗人……” 　　顾棠嗫嚅了一声。 　　但还是很乖地缩在被子里，让对方亲。 　　顾启年亲过他的眼角，又碰了碰他的嘴唇，再次问道：“乖，让我帮你清洗一下，好吗？” 　　说着，手伸进被子里。 　　给他揉了揉小肚子。 　　昨晚事发突然，又太急了，顾小少爷说的必需品一样都没准备…… 　　“不洗干净，你会发烧的。” 　　顾小少爷语气温柔，给他揉肚子的动作也温柔。 　　顾棠最架不住的就是温柔攻势。 　　他的精神渐渐松懈下来，缓缓松开扯着被角的手。 　　顾启年趁机把被子打开，又开了一盏小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顾棠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顾启年却看得很清楚—— 　　少年的皮肤很白，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漂亮的蜜色，只是这副漂亮的身体上，此时覆盖了无数斑驳的红色印记。 　　全是他造的孽…… 　　“对不起……” 　　身为始作俑者，顾启年十分懊恼，轻轻摸了摸最明显的那几个红痕，“会疼吗？” 　　这些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其实并不疼痛。 　　顾棠怀疑自己也有些天赋异禀在身上。 　　经历了顾小少爷发大疯，竟然只是觉得肌肉酸痛而已，用过“通体舒畅”奖励后，这会儿连酸痛都没了。 　　除了有些困倦之外，没有任何不适感。 　　于是，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疼，以免顾小少爷担心。 　　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下次你慢点……” 　　闻言，顾启年惊喜道：“还有下次？！” 　　顾棠：“……” 　　谁说顾小少爷不爱笑，谁说顾小少爷很高冷的？ 　　现在这不笑得挺欢的嘛。 　　高冷？不存在的。 　　面前的顾小少爷好像一只见了肉骨头的大狗子，在他脸上亲个不停，还凑到他颈窝里，窸窸窣窣地闻他的味道。 　　顾棠都能感觉自己身上出了汗，黏黏的。 　　能有什么好味道？ 　　他红着脸推对方的脑袋：“先洗一洗……” 　　“好。” 　　顾小少爷爽快地答应。 　　转身，从带进房间的小盆中拧了条热毛巾，开始帮人擦身。 　　顾棠哪知道，清洁的过程更羞耻。 　　他被擦了个遍，任何一个角落都没被放过。 　　顾小少爷一开始还用毛巾给他擦。 　　后来毛巾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等顾棠被料理干净后，全身无力地瘫在床上。 　　房间里乱糟糟的。 　　揉乱的衣服堆在地上，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床单皱得一塌糊涂，根本睡不了人，室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麝香气味。 　　就算顾小少爷忍得了，顾棠也忍不了了。 　　不用他开口，顾启年直接拿了条清爽干净的被单，将人一包一裹，抱去了隔壁房间。 　　“两间屋的优势终于体现出来了。” 　　顾小少爷还跟他开玩笑。 　　顾棠从被子里伸出手，直接挠了对方一爪子。 　　手臂一抬，手腕上的小葫芦随之摇晃。 　　顾棠疑惑地眨眨眼：“我的葫芦是不是变绿了？” 　　顾启年垂眸看了一眼。 　　莹白的小葫芦中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碧绿，比纯白的样子更好看。 　　“你看你看，小葫芦肚子里面好像被灌了绿色！” 　　顾棠将白生生的胳膊递到对方眼前。 　　顾启年朝他的小肚子瞥了一眼，邪恶地咧开嘴角：“你也一样。” 　　“……？” 　　顾棠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忽然伸出手，去扯对方的脸皮。 　　顾启年被扯到脸部变形，无奈地瞅着他：“怎么了？” 　　“我看看是什么人披着年年的皮。” 　　顾棠语气认真，“我家年年才没有那么不正经！” 　　顾启年笑起来，轻轻握住少年的两条手腕：“哥，你看清楚了，弟弟没披皮，如假包换，你就饶了我吧。” 　　“你，你乱叫什么！” 　　顾棠小脸顿时红彤彤的。 　　哪有人在床上还喊“哥”的…… 　　“怎么？睡过就不认了？” 　　大概是发现他会害羞，顾小少爷故意一边蹭他一边喊。 　　每喊一声，顾棠的脸蛋就红一点。 　　最后忍无可忍，张嘴“啊呜”一口咬住顾小少爷的耳朵。 　　“再叫就给你咬下来！” 　　顾棠口齿不清地凶人。 　　顾启年笑起来，揽着他的腰将人往上托了托，抱稳了。 　　让顾棠咬得轻松一些。 　　没过多久，少年就顶着红彤彤的小脸蛋，含着他的耳朵，睡过去了。 　　顾启年抱紧怀里的人，手掌抚上对方光洁的后背。 　　手指划过少年那两片薄薄的肩胛骨。 　　感觉自己的内心被前所未有的满足充盈。 　　他的小天使永远不会飞走了。 　　- 　　这段日子，两人过得仿佛蜜里调油。 　　另一边，顾启年到了继承顾氏家主位置的最后阶段，需要去S国小半月。 　　没什么比让热恋期的情侣分开更残忍的事。 　　顾棠眼巴巴地将人送到了家门口，还想跟着人下楼，被顾小少爷拦住。 　　对方捏了捏他的鼻尖。 　　“顾棠，你这样很像送丈夫的小妻子。” 　　面对顾小少爷的调侃，顾棠也只是皱了皱鼻子，没有反驳。 　　顾启年垂眸看他：“我会早点回来的。” 　　“嗯……” 　　顾棠凑上前，踮脚在对方的薄唇上吻了吻。 　　顾启年将人一把抱起来，放在玄关柜上，狠狠地亲了下去。 　　再分开的时候，唇间勾连出一丝晶莹。 　　顾棠羞赧，轻推了对方结实的胸膛一把：“好了，你该走了。” 　　顾启年抬手抹了抹他的唇，用自己手腕上的碧玉葫芦，撞了顾棠的小白玉葫芦一下：“它会很想它。” 　　两颗小葫芦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被暗示了什么。 　　顾棠的脸歘地红了：“知道啦！” 　　- 　　周泽和潭勉都发现，顾棠最近气色格外好。 　　少年本就长得可爱又好看，如今像是蜜桃熟了似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水当当的。 　　最关键的还是气质。 　　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顾棠单纯可爱，这段日子不知为何，顾棠身上透出一丝慵懒的气质，硬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 　　“好像一只吃饱了餍足的小狐狸精。” 　　潭勉脱口而出，被周泽用画笔敲了脑袋：“少胡说八道。” 　　虽然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周泽看向一旁正在画画的顾棠，欲言又止。 　　发现顾棠气质变了的不止他俩。 　　甚至有男生红着脸跑来跟顾棠搭话，问顾棠能不能做他的模特，他可以付三倍价钱。 　　顾棠摇了摇头：“抱歉，我不做人体模特。” 　　男生的脸更红了，急忙摆手：“不是不是！不用脱衣服！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只是想画你……” 　　对方说了很多。 　　说他是灵感的缪斯，只要看到他就很有创作欲。 　　最后又稀里糊涂地说喜欢他。 　　前前后后说得颠三倒四。 　　顾棠没太听明白，只是忽然在想，如果想要画一个人就是喜欢对方的话。 　　那他可能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顾小少爷了。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谢谢你的喜欢。” 　　顾棠莞尔笑道，“但是我有男朋友了。” 　　男生一脸失落：“啊……” 　　随后又问，“那你介意多一个吗？” 　　“……” 　　顾棠扭头就走。 　　- 　　中午在食堂用餐。 　　这里有个宣传公告栏，学校有什么活动都会在上面发布。 　　此时，公告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 　　顾棠够着脖子看了看。 　　可惜人太多，他什么都没看见。 　　只好跟着周泽先去打饭，潭勉则一头钻进人堆里，说是为他们打探消息。 　　顾棠觉得潭勉的性格和朱旭有点像。 　　钟爱吃瓜和各类八卦。 　　不多一会儿，潭勉匆匆跑回来：“难怪一个个那么激动，有巨佬要来我们学校讲课！” 　　顾棠对巨佬没什么兴趣。 　　他正啃着糖醋排骨，这是学校里他最喜欢的一道菜，吃得十分认真。 　　倒是周泽问了一声：“什么巨佬？” 　　“顾氏和郁氏的总裁！” 　　“当——” 　　顾棠嘴里的骨头掉在金属餐盘里。 　　他一脸震惊地抬头：“……谁？！” 　　不敢相信顾叭叭和大哥要来学校当客座教授，那两位是妥妥的实战派，对学院派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顾棠可以肯定。 　　这两位是冲着他来的。 　　毕竟顾小少爷出差了，就算大哥不知道，顾叭叭也不可能不知道。 　　顾叭叭和大哥如果是正常来探望他，他当然欢迎。 　　但问题是，两人没有通知他，而是直接来授课，课程时间还被放在了同一天同一时段，弄得不少同学都在纠结，究竟该去听哪位大佬的课。 　　毕竟去了一个，就意味着错过另一个。 　　这摆明了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竞争。 　　顾棠想了想。 　　决定一个都不去了。 　　顾棠：端水大师！ 　　反正他又不是学金融的，对相关课程兴趣不大，可能也听不太懂，干脆待在画室里画画吧。 　　本打算等课程结束了，他再去找顾叭叭和大哥一起吃晚饭。 　　哪知从画室一出来，就看见门口停着两台豪车。 　　两辆车门同时打开。 　　两条长腿同时迈出来。 　　顾权和郁枭下车后，先是对视了一眼，空气中都滋滋啦啦地冒着竞争者之间摩擦出的火花。 　　处于礼貌，郁枭先打了招呼：“顾叔，您好。” 　　顾权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将貌合神离演到极致。 　　顾棠：“……” 　　不等他说话，两人径直朝他这边走过来，一个喊“乖崽”，一个喊“棠棠”。 　　站在旁边的周泽和潭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看看两位英俊不凡的霸总，又看看小狐狸精一般的顾棠，再想想顾棠那位神秘兮兮的男朋友。 　　脑补了一出万人迷修罗场剧情。 　　两人都在担心，该不会顾棠招惹了什么金主，被人双双找上门来。 　　要不然，这种巨佬没事来找个普通大学生干什么？ 　　纯聊天吗？！ 　　潭勉哆嗦道：“完了完了，不会是翻车了吧！” 　　周泽虽然没说什么，但一闪身挡在了顾棠面前，仗义道 ：“我挡着！你先跑！” 　　顾棠：“啊？？？” 　　虽然上了大学还被家长找来学校这种事，有点丢人。 　　但也不至于要跑吧？ 　　“这种大佬不能得罪的！你同时招惹了俩还不跑！” 　　周泽以为顾棠吓傻了，急得跺脚。 　　顾棠挠挠头：“没事，他们人很好的。” 　　说着，就朝两人走过去。 　　周泽一下没拉住他，心想：完了。 　　结果就见小舍友先是跑到顾氏总裁面前，脆生生地喊了声：“顾叭叭！” 　　周泽：爸爸？ 　　又见郁氏总裁走过来，揉了把小舍友的脑袋：“我呢？” 　　顾棠弯起眼睛：“大哥！” 　　周泽：大哥？？？ 　　作者有话说： 　　周泽：论我的可爱舍友是什么双豪门顶级富二代！ 　　棠棠：金主竟是我自己？？？ 　　———————————————— 第86章 　　“顾棠, 大腿借我抱一下！” 　　要不是怕被人家大哥和爸爸轮番揍，潭勉恨不能挂在顾棠腿上。 　　周泽额角上暴起一条青筋：“潭勉，控制一下你自己。” 　　“你敢相信吗？舍友居然是超级富二代！之前我在热搜上看过的, 顾棠就是那个被顾氏养大，却其实是郁氏小少爷, 命运版的豪门之子！” 　　潭勉兴奋得张牙舞爪。 　　顾棠有点不好意思：“没有那么夸张啦……” 　　“哪里夸张了？我还觉得热搜保守了呢。” 　　潭勉做双手捧心状, “跟顾氏和郁氏总裁共进晚餐，这事儿说出去，我能吹一辈子！” 　　顾棠笑起来。 　　潭勉和朱旭真的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性格太像了吧！ 　　顾叭叭和大哥说要请他的同学们一起吃晚饭，顾棠本来还担心舍友们会不自在，现在看来潭勉适应性良好, 周泽也听自然的。 　　三人正说着话, 顾权和郁枭一前一后走进包厢。 　　两位总裁刚才出去大概是处理了一些公事，脸上表情略显肃杀。 　　室内欢快的氛围瞬间变了。 　　周泽和潭勉比起刚才拘谨了不少, 没敢再大声说话。 　　顾棠为了缓解局促感, 将菜单递给他们：“看看想吃什么？” 　　“对, 想吃什么随便点。” 　　顾权感觉到了顾棠的不自在，展颜一笑：“你们都是乖崽的朋友, 不必客气。” 　　周泽和潭勉这才再度放松下来。 　　顾权也拿来一份菜单, 哗哗哗勾了好些菜。 　　“乖崽从小就爱吃瑶柱蒸虾仁, 学校食堂肯定没有，跟叭叭出来就多吃点。” 　　一旁的郁枭见状不甘示弱, 但他不了解顾棠的口味, 只能问：“棠棠喝草莓汁吗？想吃什么就叫什么，大哥买单, 不用替大哥省钱。” 　　顾权撩起眼皮, 瞥郁枭一眼：“有长辈在, 哪有让晚辈买单的道理？” 　　郁枭皮笑肉不笑的：“顾叔，您太客气了。” 　　眼看两人电光火石地又要杠起来，顾棠忙打圆场：“这顿我买单！” 　　顾权和郁枭转头看他。 　　顾棠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华大是我母校，顾叭叭和大哥既然来了，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嘛。” 　　他发话了，两位大佬才终于消停下来。 　　空气再度安静。 　　等菜上桌后，潭勉想调节一下气氛，开玩笑道：“顾棠，难怪你男朋友要借豪车，原来是怕配不上你唔……”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个虾饺包。 　　周泽瞪他：“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可惜堵晚了。 　　顾权和郁枭听得一清二楚，同时看向顾棠—— 　　“男朋友？？？” 　　顾棠：“……” 　　一时间顾棠眼神乱飘，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在周泽反应够快，立即帮他打掩护：“是潭勉搞错了。” 　　顾棠也随即反应过来：“对，搞错了！” 　　“哦？” 　　郁枭抱起手臂，朝后靠在椅背上。 　　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一时间叫人琢磨不透。 　　“顾小少爷最近在忙什么？” 　　郁枭忽然问道。 　　状似不经意，但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不满，“棠棠，以前顾小少爷跟你形影不离的，怎么今天都不一起来吃饭？上了大学，就疏远了？” 　　“怎么会……” 　　顾棠紧张地看了眼顾权。 　　都在生意场上，顾氏和郁氏再怎么合作也难逃竞争者的命运，他不确定顾小少爷正在忙着接手顾氏的事算不算机密。 　　告诉大哥终归不合适。 　　顾棠犹豫片刻，只含糊道：“……年年在忙顾氏的工作。” 　　他说得很折中。 　　但顾叭叭的脸色却不太好。 　　顾权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问道：“乖崽，上大学以后，启年只忙着学业和事业，都没来关心你吗？” 　　当然不是！ 　　要不是他不准，顾小少爷恨不能天天帮他洗澡。 　　但顾棠哪好意思说出两人在校外同居的事？ 　　他挠了挠裤腿，心虚地认下来：“啊，年年比较忙……” 　　哪知话说了一半，就见顾权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更加糟糕。 　　顾棠一惊。 　　这是怎么了？ 　　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顾叭叭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呢！ 　　两位舍友很显然也被大佬的气势吓住，一时间连筷子都不敢动了。 　　顾权默了片刻后，沉声说道：“忙工作和照顾家人并不冲突，区区那么一点工作，如果他都不能兼顾你，我恐怕需要重新评估他的能力。” 　　“没空照顾你就是他的问题。” 　　顾权对亲儿子的要求格外严格。 　　顾棠连忙改口：“不是这样的！虽然忙，但年年其实很照顾我！” 　　“是吗？” 　　顾权眯起眼睛，神态和顾小少爷极其相似：“他怎么照顾的？” 　　“他，他……” 　　帮他穿衣、喂饭、洗澡……那些都不能说。 　　顾棠灵机一动，看向周泽和潭勉，拼命给两人使眼色，“他照顾得太好了，弄得我室友都误会了，还以为年年是我男朋友呢。” 　　这不就串上了！ 　　两位舍友十分配合地齐齐点头：“是的是的，弄了个乌龙哈哈哈……” 　　顾棠急着为顾小少爷正名：“顾叭叭，年年真的很辛苦，也很努力，他能力又聪明，未来一定可以把顾氏建设得更好，你要相信他。” 　　顾权看了顾棠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少年毛绒绒的小脑袋：“从小你就只会说他的好话。” 　　“好吧，我相信乖崽。” 　　“来，吃饭。” 　　“……” 　　顾棠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生怕顾叭叭和大哥又问起顾小少爷的话题。 　　好在后来两人都只是忙着给他夹菜，督促他多吃些，全程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别处。 　　饭后，更是将他送回了学校宿舍。 　　为了将两尊大神送走。 　　顾棠只好硬着头皮，在顾权和郁枭的双重注视下上了宿舍楼，坐在自己啥都没有的空荡荡小板床上。 　　“今晚住在这里吗？”周泽关心地问。 　　顾棠焦虑咬了咬唇：“不知道，再等等看……” 　　他总觉得顾叭叭和大哥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 　　像是在试探什么。 　　小心为上，他不敢两人前脚刚走，就自己溜出宿舍。 　　“我有备用被子，要不给你铺一下。” 　　周泽帮他出主意，“就算你不睡这里，万一你家人问起来，床空着也不好吧？” 　　顾棠十分感激：“说的对！谢谢，周泽你心好细啊！” 　　周泽笑了笑。 　　他交朋友看的是眼缘。 　　从第一眼起，他就很想跟顾棠做朋友。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长得可爱，更重要的是，顾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忍不住亲近，明明同样是男生，顾棠却天生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让旁人想要关心他，呵护他。 　　这样的一个人，本该是菟丝花一般娇弱的类型。 　　但顾棠不是。 　　这少年身上还有一股能量。 　　好像一颗小太阳，能源源不断地释放光和热，给周围人带来温暖和快乐。 　　简单来说，顾棠是个正能量满满的乖宝宝。 　　难怪那位顾总喊他“乖崽”。 　　这小名起得真合适啊…… 　　“都怪我不好。” 　　潭勉抱着床柱，自责不已，“我这张嘴从小就话多，一激动就脱口而出，好好的提什么你男朋友……” 　　顾棠摆摆手：“没有啦，不是你的错，怪我没有说清楚。” 　　“所以，你和顾家那位小少爷一起长大，现在又在一起了？” 　　周泽出声问道。 　　他不是刻意打探顾棠的隐私，只是作为朋友，稍微知道一些，能避免今天这种事。 　　顾棠脸蛋有些泛红，轻轻点了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还没和家里人说。” 　　“难怪……” 　　周泽了然，“怕他们接受不了吧？毕竟之前一直像兄弟那样相处。” 　　潭勉不明白了：“这有什么的？” 　　“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亲上加亲不好吗？况且有风声，说同性婚姻合法明年就要出台了。” 　　“你俩正好，大学毕业就能领证。” 　　艺术圈里对同性情侣接受度很高，潭勉见过不少，并没觉得有什么诧异的。 　　连什么时候领证都给两人安排好了。 　　“我们暂时还没计划……” 　　顾棠抿了抿唇。 　　其实顾小少爷跟他说过结婚的事儿。 　　但当时他太害羞，直接给糊弄过去了。 　　“早什么啊？” 　　潭勉都替他着急：“你俩到了法定年龄一领证，家里人不就说不了什么了嘛！” 　　“没那么简单。” 　　不等顾棠发话，周泽就拍了潭勉一下。 　　潭勉捂头：“你总拍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周泽看了眼顾棠，担忧道：“像顾氏和郁氏这样的家庭，做小辈的很难做主自己的婚姻吧？” 　　顾棠摇摇头：“那倒不是。” 　　“其实顾家很开明的，只是郁家传统一些……” 　　大哥对顾小少爷的敌意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连他都看出来了。 　　虽然父母没有说话，但大哥的态度就可以代表郁家的态度，母亲性格随和，或许不太在意，但父亲那边就很难说了。 　　不过，顾棠也有自己的想法。 　　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站在顾小少爷那一边。 　　有他在。 　　绝对不会让顾小少爷像书里写的那样孤苦伶仃。 　　相比起郁家，顾棠更为担心的其实是顾家。 　　顾叭叭看着他长大，梅奶奶对他精心照料，沈姨姨也将他视如己出……要是知道他拐歪了顾小少爷，会不会很生气？ 　　会不会觉得他恩将仇报？ 　　万一长辈们因为这件事气伤了身体怎么办？ 　　因为担忧的事太多，顾棠才不敢把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家里，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哪知今天差点露馅！ 　　顾棠猫在宿舍里等了好久，再过十分钟，就到了宿舍门禁关闭的时间。 　　窗外也只剩下校园内零星的路灯亮着。 　　他趴在窗玻璃上看了看。 　　没有车辆停在外面。 　　……顾叭叭和大哥应该都回去了吧？ 　　顾棠犹豫着要不要回家。 　　就在这时，手机在裤兜里嗡嗡震动。 　　看见来电联系人信息后，顾棠双眼一亮，按下了接听键—— 　　“年年！” 　　听筒那头响起顾小少爷低沉又极富磁性的嗓音：“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 　　顾棠一愣：“你回来了？在家？” 　　“嗯……” 　　顾启年提前了五天回来，就是想给少年一个惊喜。 　　哪知道一路赶回小窝，家里连灯都没亮，更没有顾棠活泼可爱的小身影。 　　心顿时凉了半截。 　　直到听见顾棠甜甜软软喊他的声音，才觉得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 　　“我在宿舍里……” 　　顾棠刚给了个位置，还没来及说太多，对面就说了句“我来接你”。 　　随后，匆匆挂了电话。 　　也不怪顾小少爷着急。 　　华大宿舍一旦关闭门禁，那是不许进不许出，到时候想接也接不到。 　　当初顾棠买那套小房子，就是因为离华大足够近。 　　五分钟后，顾小少爷的小破车停在宿舍楼下。 　　周泽见了都要啧啧嘴：“堂堂顾少爷开这车，你俩为了爱情也够豁得出去……” 　　“你不懂，这多浪漫啊！” 　　潭勉一脸憧憬，“为爱甘愿抛弃一切！” 　　顾棠干笑：“倒也并没有抛弃……” 　　只是为了在老小区停车方便而已。 　　“所以，第一天那辆超跑还是他的？！”潭勉问。 　　顾棠点点头：“但已经送人啦。” 　　潭勉“呜”了一声：“那辆车全球限量十台，我还想再看一眼呢，怎么就送人了……” 　　“送给我家小叔了，你喜欢的话，下次给你开。” 　　顾棠十分大方。 　　反正顾麟三分钟热度，再喜欢的车，开一阵也就没兴趣了，更何况基本开车的都是他二哥。 　　说一声拿回来玩几天没什么问题。 　　潭勉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又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没驾照呢，就算有也不敢开那种车，就是做个梦，想摸摸真的豪车是什么手感。” 　　顾棠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放假来家里玩？” 　　离寒假不远了。 　　如果他和顾小少爷的事儿不暴雷，今年冬季还会像往年一样在顾宅过两人的生日。 　　到时候邀请高中的小伙伴们，加上两位大学舍友，人多了一起来家里热闹热闹，应该很不错。 　　“可以吗？” 　　潭勉双眼炯炯发亮，“你家是不是有很多跑车？” 　　顾棠知道，潭勉之所以对车如此有兴趣，不是因为浮夸，而是因为潭勉的专业方向就是工业设计，对车辆感兴趣也是爱好使然。 　　加之平时能接触到顶级超跑的机会太少了。 　　仅靠看图，潭勉觉得自己不大可能成为优秀的设计师，如今能有近距离欣赏超跑的机会，他当然兴奋。 　　顾棠告诉他：“顾叭叭有一些藏品，回头问问他能不能打开仓库，不行的话，我还有几辆。” 　　潭勉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几辆？！” 　　顾棠惭愧：“我也不是很清楚……” 　　都是近年来收到的生日礼物。 　　他忙得事情太多，对车又兴趣不大，甚至来不及盘点。 　　潭勉一屁股坐在板床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凡尔赛吗！” 　　顾棠拍拍他的肩：“等你考了驾照出来，就借你开。” 　　别人的车他做不了主，自己那几辆还是有发言权的。 　　潭勉激动：“有动力了！” 　　顾棠冲他捏了捏鼓励的小拳头：“加油！” 　　“等等……” 　　潭勉抓住少年的一小片衣角，“你还缺个司机吗？我考了驾照有没有机会……” 　　“不缺，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棠冷声打断。 　　顾棠掰开潭勉的爪子：“你好端端一双画设计的手，做司机干什么？” 　　说完，就急匆匆跑出了宿舍。 　　顾小少爷还在等他呢！ 　　宿舍内。 　　潭勉还坐在床边发愣。 　　半晌后，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 　　“他说我是画设计的手哎！” 　　潭勉将两只手举起来给周泽看，一双眼睛里闪闪亮亮的。 　　最近他其实很没自信。 　　好多人说工业设计学出来找工作不容易，潭勉时常也会焦虑，究竟是该为了生活奔波还是坚持梦想。 　　顾棠给了他一个答案。 　　周泽拍了拍潭勉的肩膀，视线瞥向窗外。 　　少年冲出宿舍门，像只出笼的小鸟儿似的飞进灰色小车里，背影叫人看了，都觉得活泼又阳光。 　　顾棠就是有这种本事—— 　　无意识间，就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温暖。 　　那么，被他用心爱着的那个人，该是多么的幸福。 　　- 　　顾棠跳上副驾座位。 　　因为跑的太急，他呼吸有些急促。 　　刚关上车门，一扭头，就看见顾小少爷朝他这边倾身压过来。 　　还在学校呢！ 　　多不好意思啊…… 　　顾棠心里羞答答地想着，却闭起眼睛，脸红红地噘起了嘴巴。 　　“咔哒——” 　　没有想象中的亲亲，只听见一声脆响。 　　顾棠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顾小少爷只是凑过来，帮他把安全带系好了。 　　“……” 　　顿时有点尴尬。 　　顾棠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急忙忙收回噘得高高的小嘴巴，扭头看向窗外，并拢腿端正坐好。 　　车窗外有几个打夜间篮球的男生路过，不经意地朝车里望了眼。 　　等那群人走远了，顾棠才捂住脸。 　　啊啊啊—— 　　他好不害臊啊！ 　　刚才要是跟顾小少爷在车里亲嘴，就被人看见了！ 　　顾棠，你不可以天天想这种事！！！ 　　看见少年捧着脸蛋拼命摇头，就算车里光线昏暗看不清颜色，也能猜到少年的两只小耳朵此时一定是红彤彤的。 　　“呵……” 　　多日未见的烦躁感顿消，顾启年心情很好地笑出声来。 　　顾棠闻声，扭头一看。 　　就见顾小少爷嘴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坏坏地看着他。 　　“年年，你故意的！” 　　顾棠嘴上挂起小油瓶。 　　故意假装要亲亲，骗他上钩，再看他出糗。 　　顾启年的笑容根本收不住：“当然不是，但也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热情。” 　　顾棠：“哼。” 　　少年性格温顺，极少生气，偶尔带着脾气的小模样很能勾人。 　　顾启年喉结动了下，凑上去。 　　这次是来真的。 　　却被少年用双手抵住。 　　顾棠：“不给亲。” 　　顾启年朝外看了眼：“没人了。” 　　顾棠才不管：“你已经失去机会了。” 　　“哦，这样啊……” 　　顾小少爷勾起唇角，“要这么说，下次专挑人多的地方亲你，亲哭你。” 　　顾棠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年年你无赖……” 　　这是顾小少爷能说出来的话吗？ 　　好像个大流氓！ 　　顾启年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本来就是生意人，不流氓做不成生意。” 　　“胡说！” 　　顾棠掰着指头反驳，“顾叭叭就很绅士，我大哥也不错，小叔也……” 　　“那是他们的假面具。” 　　顾启年握住少年的手腕，拇指在凸起的腕骨关节上反复摩挲，目光黑沉沉的，“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不需要那种东西。” 　　少年天真，并没发现危险。 　　说到生意，不由得想起顾小少爷这次出差。 　　顾棠关切地问道：“你这次去S国顺利吗？” 　　顾启年：“还不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跟你家有关。” 　　顾棠好奇：“什么？” 　　顾启年盯着少年水润的嘴唇，心不在焉地交代着公事：“郁荣大概早就猜到自己会翻车，这些年挪了不少资产到境外，其中还有郁氏集团的股份。” 　　顾棠眨眨眼：“那他被抓了，这笔资产怎么办？” 　　“会变成无主之物。” 　　顾启年舔了舔薄唇，“若是别家的，我就吞了，因为是你家，我没介入，就看你大哥有没有本事吸回来了。” 　　顾棠只能听懂个大概。 　　简单来说就是顾小少爷让了他哥一次，等他哥自行去把郁氏流落在外的资产收回。 　　至于顾氏这边，顾小少爷用在S国开拓新市场作为投名状，多年来已初见成效，获得了老股东们的认可。 　　至此，顾氏集团的实权已经全部落入顾启年手中，明面上就等着顾权卸任了。 　　顾棠戳戳面前人硬邦邦的胸口：“顾叭叭卸任后，你就会成为家主了？” 　　“对，到时候我们就能公开了。” 　　顾启年一双狭长的眼睛惬意地眯起。 　　见他这副心满意足的表情，顾棠呆了呆，忽然想到一种离谱的可能性。 　　“等下……” 　　顾棠问他，“你要做家主，就是为了这个？” 　　顾启年态度十分坦然：“不然呢？这种又苦又累工资又不稳定的活谁要做？” 　　顾棠：“……” 　　忽然开始同情顾叭叭。 　　毕竟这种活顾叭叭一干就是几十年。 　　“父亲都舒坦好几年了，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 　　顾启年不满意地抓住少年的手，咬了下他的指尖。 　　顾棠缩回爪子：“那我当然最心疼你了！” 　　“是吗？证明给我看。” 　　顾小少爷说着，就朝他嘴巴怼过来。 　　顾棠一把捂住对方的嘴：“都说了不给！” 　　顾启年挑眉：“假心疼？” 　　“才不是。” 　　顾棠面红耳赤地小声嗫嚅，“这不是在学校么，学校是学习的地方。” 　　“回，回家再亲……” 　　“好。” 　　顾启年不浪费时间，坐回驾驶位，一脚踩下油门。 　　小破车晃里晃荡却又不失速度地跑起来。 　　车里的两人都没发现。 　　在他们的小破车起步后，身后的树丛中开出两辆黑色豪车，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 　　小破车缓缓驶入老小区，找了个空地趴窝。 　　小区内路灯很少，光线昏暗，此时居民也大多在家中准备就寝，四下无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秋末虫鸣的叫声。 　　顾棠准备下车，一拉把手，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年年，开门……” 　　刚一回头，就被人扳着肩膀，摁在座椅上。 　　对方的吻随后而至。 　　或许是分离了十多天的缘故，顾小少爷又失了从容，抑制不住本性般亲得又急又凶。 　　顾棠双瞳微微扩了扩。 　　短暂愣怔后，就很乖地分开嘴唇，任由对方探入。 　　他也想顾小少爷了…… 　　小心翼翼地伸出一节舌尖，立即就被缠住，对方吻得很深。 　　亲吻间的水声令人听得耳热。 　　顾棠被亲得尾椎骨都发麻，像落水的人，两条手臂无助地抱住对方的脖颈。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顾小少爷的耳朵。 　　烫得令人心惊。 　　这么烫，顾小少爷的耳朵一定也很红很红吧…… 　　顾棠昏头昏脑地想。 　　- 　　忽然间，一道强光射入车内。 　　顾棠正对那束光，双眼被刺得睁不开。 　　顾启年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用身体挡在顾棠面前，同时间脱下外衣，挡住顾棠的脸。 　　他以为是狗仔或是什么私生粉来偷拍顾棠。 　　等看清车窗外的情形后，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外面停着两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车。 　　车门打开，郁枭先一步下车。 　　接着，顾权从另一辆车下来，脸色铁青地看向他。 　　偏偏这时候，顾棠把遮在头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懵懵地问：“年年，发生什么了？” 　　顾启年转头在他唇上啄了下：“没什么。” 　　“只不过被发现了呢。” 　　作者有话说： 　　顾叭叭：什么？！我家的猪拱了我家的白菜？！！ 　　顾年年：被发现了呢！ 　　棠棠：你还挺开心？ 　　—————————————— 第87章 　　客厅内, 安静得令人窒息。 　　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里，顾权和郁枭像两只困兽似的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顾启年跪在地上, 脊背挺得笔直。 　　不一会儿，顾棠端了两杯热茶出来放在桌上, 随后, 他不发一言地跪在了顾小少爷身边。 　　“顾棠，坐一边沙发上去。” 　　一直不出声的顾启年开口了。 　　顾棠却不理他，垂着脑袋，与他并排跪着。 　　看到这一幕，顾权停住转来转去的步子, 忍不住发话：“乖崽, 你起来。” 　　“你又没错，你跪什么？！”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是他的亲儿子, 将乖崽摁在车里欺负…… 　　就顾启年那个体格, 天天早上哼哧哼哧地练, 一拳能撂倒一个壮汉，哪是细胳膊细腿的乖崽能够反抗的？ 　　即便被抓了现行, 顾启年竟嚣张得又去啃了乖崽一口！ 　　这还是被他看见的时候, 在平时在看不见的地方, 乖崽又被欺负了多久？怎么欺负的？ 　　顾权根本不敢想，脑子里嗡嗡的。 　　他以为孩子们之间的“兄友弟恭”, 竟然是他儿子在对乖崽做这种禽兽事！ 　　见顾棠还跪着不起来。 　　顾权伸手去扶他：“地砖多凉, 你身体弱，医生特意嘱咐了不能着凉, 快起来。” 　　顾棠脑袋快要垂到胸口, 用力摇了摇头。 　　他和顾小少爷谈恋爱。 　　要么就是两人都没错, 要么就是两人都有错。 　　既然顾叭叭让顾小少爷跪着，那他也该跪。 　　“乖崽，你也不听话了是不是？” 　　顾权拉不起来人，又不能强行将孩子抱起来，只好指着一旁的顾启年说，“你跪多久，我就让他跪三倍……不，十倍时间！” 　　果然，这招很管用。 　　话音一落，顾棠就腾地站了起来。 　　顾权：“……” 　　“顾叔，情况您也看到了。” 　　郁枭站定后，深吸一口气，“顾家养大我小弟，我家甚为感谢，哪怕您顾家让我们郁家让出一半产业用来答谢，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但——” 　　“我家小弟不是给你家儿子做童养媳的。” 　　这话一出，顾权被刺激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叱咤商界多年的男人脸色铁青，张了张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来将顾棠视如己出。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跟亲生的没有区别，他们家一直把顾棠当成宝贝，从没有轻贱的意思。 　　但顾启年做的这混账事儿…… 　　他确实解释不了。 　　“大哥，不是这样的！” 　　顾棠见不得顾权为难，对自家兄长解释，“我是自愿和年年在一起的，你不可以这样说顾家，顾叭叭他什么都不知道。” 　　“乖崽，你不必替他开脱。” 　　顾权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厉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成年后。” 　　顾启年淡淡开口，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生日那天，我先亲的他。” 　　在长辈面前怎么能说这些？！ 　　顾棠脸红到了耳朵根，从眼尾瞪了身边人一眼。 　　他算是看明白了。 　　顾小少爷这是盼着被发现呢，今天准备把什么都交代清楚。 　　主打的就是一个硬怼！ 　　刚才在车里，已经被逮了个正着，顾小少爷还故意多亲他一下，小声跟他说：“可能有段日子亲不到了，能亲一下是一下。” 　　活活将顾叭叭和他哥气得七窍生烟。 　　上楼就被顾叭叭命令跪下。 　　听了自家儿子的叙述，顾权火冒三丈：“生日？你还真是一天都没耽误！” 　　会在十八岁生日就赶不及地去亲乖崽，这不是蓄谋已久是什么？！ 　　“你你你，你心术不正！” 　　顾权气得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不转还好，一转就让他发现了一件更为糟糕的事—— 　　小房子共有两间卧室。 　　本来一人一间刚刚好。 　　但偏偏，朝南的卧室大床上放着两只枕头，而另一间卧室没枕头。 　　顾权忽然意识到什么，瞬间头皮发麻，颤颤巍巍地问：“……你都对乖崽做什么了？” 　　郁枭一听，也顿觉不妙，紧张地看向两人：“棠棠，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顾棠哪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脸蛋爆红，脑袋一埋，像只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顾启年：“顾棠，你站远点儿。” 　　虽然不知道顾小少爷的用意，但顾棠还是很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偏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 　　不知道顾小少爷在卖什么关子。 　　确定顾棠在安全区域，顾启年干脆利落地说道：“什么都做了，就差领证了。” 　　“……” 　　顾棠终于知道顾小少爷让他站远点的用意。 　　下一秒，一个茶杯盖子凌空飞过来。 　　以顾启年的身手，想躲开这个杯盖非常容易。 　　但他偏偏一动不动，硬生生挨了一下。 　　瓷质的杯盖砸在形状精致的眉骨上，有一丝殷红的血流下来，滴进眼睛里。 　　顾棠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呼：“年年！” 　　顾权还没泄气，攥着拳头：“乖崽，这里没你的事，回房间去。” 　　“我今天要清理门户，揍死这个心术不正的逆子，也好给郁家一个交代！” 　　“不行！” 　　顾棠扑过去，抱住依旧跪得笔直的顾小少爷，眼睛里全是那片血色的红，“我们都有错，为什么只打他一个？” 　　“你有什么错？你就是被他带歪了！” 　　不是顾权偏心。 　　是他太清楚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品行。 　　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要的必须搞到手里，用拐用骗用强迫的，都有可能。 　　他也了解顾棠，又乖又懂事，性格还温顺天真，根本架不住威逼利诱。 　　俩孩子在一起出了这种事，单纯的那个终归是吃亏的。 　　他这个做爸爸的不保护，谁来保护？ 　　顾棠拼命摇头，这会儿也顾不上害臊了，满心就想着护着他家顾小少爷：“我比年年大，是我带歪的他！我，我勾引他的！” 　　“噗——” 　　出乎人的意料。 　　脑袋被开瓢的顾小少爷笑出声来。 　　“说什么傻话呢？” 　　顾启年咧开嘴，浸了血的眼中带着笑意，“有这种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闭嘴啦。” 　　顾棠快被不正经的顾小少爷气死。 　　平时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到了这份上，却想着跟他开玩笑。 　　顾启年抬手，托住少年柔嫩的脸颊，用拇指为他拭去坠在下眼睫的泪珠子：“回屋去，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我不！” 　　顾棠不听话了，用力摇头。 　　他要是走了，顾叭叭还不往死里揍顾小少爷？ 　　见对方眉骨上的血滴落下来，顾棠心疼得要命：“你别乱动了，我给你处理伤口。” 　　顾启年弯眼一笑：“不着急，父亲还没揍完，等等一起处理。” 　　顾棠眼睫颤了颤，眼眶中又迅速蓄起水雾。 　　“喂，别哭了。” 　　顾启年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再哭就亲你了。” 　　顾棠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觉得顾小少爷疯了。 　　眼下是什么情况？ 　　当着长辈的面，脑袋上还滋滋冒血，居然还有空跟他调情？！ 　　但因为顾启年的话，顾棠确实不敢再哭了。 　　他家顾小少爷是说到做到的主。 　　顾小少爷根本不怕被发现，甚至因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而更加兴奋，更加肆无忌惮。 　　顾棠吸了吸鼻子，去拿药箱给人包扎。 　　看着自家小弟一心扑在顾家的小子身上，郁枭面上不显，实则内心焦虑。 　　本来以为只是顾启年在单相思。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这就麻烦了…… 　　这边顾权火气还没消，抖着手指着自家儿子：“你自己想想应当吗？从小让你照顾乖崽，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把人往床上拐？！ 　　“我想照顾他一辈子。” 　　顾启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直视着父亲，“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兄弟或朋友都面临分开，只有爱人可以永久地在一起，共享人生。 　　他只想做顾棠的爱人。 　　顾权捏了捏鼻梁：“你老实说，急着让我退休，是不是另有目的？” 　　“是。” 　　顾启年直言不讳，“顾棠放不下家里人，不会跟我私奔，只有我做了家主，我们才能名正言顺。” 　　还好顾权没胡子，不然能吹得飞起来：“你混账！还想骗乖崽私奔？！” 　　“我看你根本不适合做家主！” 　　顾权怒视着自家儿子。 　　即便是跪在地上比人矮了一截，顾启年也是腰杆挺直，脊背绷紧，气势半点不弱。 　　甚至超越他。 　　顾权心里很清楚，没有比顾启年更适合的家主。 　　另一边，郁枭也在观察顾启年。 　　要不是因为他家小弟被人占了便宜，他其实还是挺欣赏顾家这位小少爷的。 　　有勇有谋有担当。 　　目前看来，对他家小弟也算真心…… 　　但口头保证谁不会说？ 　　区区几句话，就想让他们郁家同意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顾权，也不能听儿子几句话，就同意两人在一起，他得为乖崽的未来负责。 　　跟自家亲儿子说不通。 　　顾权转头看向顾棠，顿时一阵心软。 　　“乖崽，你们还小，都是一时冲动。” 　　他抬手指着脑袋上包了一圈纱布的亲儿子，“万一这小子过几年变心了，你怎么办？你想过吗？” 　　顾棠从小乖到大，从来没听顾叭叭这般沉重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摇摇头：“年年不会的。” 　　“谁又敢保证呢？” 　　“热恋期激情四射，什么山盟海誓说不出口？” 　　顾权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俩才多大？等热情被消耗殆尽，谁敢保证彼此的想法不变？” 　　顾棠还想解释，被顾小少爷抬手阻止。 　　“不必说了。” 　　“说得再多，他们也不信。” 　　顾启年撩起眼皮，明明跪着，但气势骇人，“不如直接开个条件，要如何才能证明我对顾棠是真心的。” 　　“这很简单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郁枭摘下金丝边眼镜。 　　他一边擦拭镜片，一边缓缓说道：“我们来做个选择题。” 　　“只要你肯放弃我家小弟，顾氏家主位置早晚是你的，就算你父亲不让，我郁家也能托你上位，以后郁家和顾家永世交好，共享资源。” 　　“但你要是坚持跟我小弟在一起，郁氏和顾氏将一起打压你，不会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能不能拼出来就靠你自己了。” 　　这看起来是一道选择题，其实是一道双输题。 　　顾启年选任何一个答案，都会输掉顾棠。 　　选项一，直接放弃自不用说。 　　选项二，看起来有回环余地，其实是个陷阱。 　　顾启年选了顾棠，就会被两家联合打压，他们郁家自然不能放任小弟去跟着过苦日子，顾启年也舍不得看顾棠吃苦，两人只能暂时分开。 　　到时候顾启年有可能自己熬不下去，放弃。 　　也有可能混得惨兮兮，他家小弟还看不看得上，就另说了。 　　“你要怎么选？” 　　郁枭眯起眼睛。 　　顾启年想都没想：“我不会放弃顾棠。” 　　郁枭给他拍了拍手：“很好，有骨气。” 　　说完，转头看向顾权，“顾叔，既然您家小少爷选择挑战高难度，您不会不配合吧？” 　　“我没有意见。” 　　顾权也认为郁枭的办法不错。 　　既能挫挫顾启年的锐气，也能将俩孩子暂时分开一阵，各自冷静一下。 　　两家达成了共识。 　　却不知道，顾启年重生一世，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是吃苦。 　　也不知道，顾棠活了两辈子，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是等待。 　　- 　　近期，媒体疯传顾氏和郁氏关系破裂了。 　　两家的合作全面暂停，甚至刻意避免在各类公开场合碰面，主办方若是邀请了一家，另一家就会拒绝出席。 　　可谓是，关系跌入了冰点。 　　网上有人惋惜，有人看笑话，众说纷纭，传什么的都有。 　　“知道他们要撕，没想到撕得那么快！” 　　“这就是豪门吗？想要回儿子的时候对顾氏那么热情，一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你又怎么能确定是郁家没良心，而不是郁家找回小少爷后，发现小少爷在顾家受了委屈？” 　　“呜呜呜，我只关心我的年棠CP还好吗？！！” 　　…… 　　顾棠不关心热搜里乌烟瘴气的评论区。 　　他一直在搜索关于顾小少爷的消息。 　　那些网友哪里会知道，顾氏和郁氏目前的对立状态，是因为正在进行一项有史以来最深度的合作。 　　——联合打压顾小少爷。 　　原本半退休的顾氏家主回到了总裁办公室，并放出话来，不会让位，让儿子有本事自己来抢。 　　弄得外界还以为顾氏出现了父子争权战。 　　另一边，郁家对顾启年的打压更狠。 　　发动了整个郁氏集团的力量，全面打击顾小少爷这些年在境外开拓的业务。 　　原书中的顾大佬也有这么一段“至暗时刻”。 　　在顾大佬崛起之前，也曾被多方势力打击，甚至连顾家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 　　虽然过程全部不对，但结果命运般地演绎着书里的剧情。 　　他大哥这招也够绝的。 　　表面看起来同意他们在一起，但转脸就给顾小少爷下绊子。 　　弄得顾小少爷不得不去S国出长差。 　　紧接着，郁枭又以不能看着自家小弟跟着顾启年吃苦的理由，提出要将他接回郁家。 　　顾棠不肯。 　　快放寒假了，他想留在自己的小窝里，每晚给顾小少爷亮一盏灯。 　　等他回来。 　　顾小少爷却在出国之前，亲自将他送回了郁家。 　　“为什么不回顾家？”顾棠不满地问。 　　顾启年亲了亲他的脸颊，温声说：“你现在心里对顾家有亏欠，住得不会自在，最近顾氏和郁氏在生意上也有不少摩擦，你夹在中间会尴尬。” 　　“年年是大笨蛋。” 　　顾棠趴在桌上，画了一个顾小少爷的头像，用笔尖戳了戳纸中人的脸。 　　什么都为他考虑了。 　　委屈全都自己扛着。 　　不是笨蛋是什么？ 　　顾棠担心，却又不敢去打扰对方。 　　每天不知道拿出手机多少次，看看有没有新信息。 　　或许最近顾氏和郁氏压得太厉害，顾小少爷举步维艰，发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窗外庭院内的树木，叶片都掉光了。 　　天气黑沉沉的，和远处的江水连成一片，像是随时都会降雪的样子。 　　“你再不回来，就要来不及过生日啦。” 　　顾棠举起画纸，将“顾小少爷”立起来，口中呐呐道，“咱们俩一起的生日……” 　　“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顾棠双眼一亮，抓起手机一看—— 　　【年年：看外面。】 　　外面？ 　　顾棠愣了下，抬眼朝窗外看去。 　　不知何时，阳台上飘着一架无人小飞机。 　　小飞机下面垂着一根细绳子，顾棠动视能力好，眯眼一看，发现绳子上面拴着的是一颗碧绿色的小葫芦。 　　看清那颗葫芦的瞬间，顾棠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匆忙跑过去，将碧玉小葫芦从飞机上扯下来。 　　与此同时，手机又收到一条新信息—— 　　【年年：它想它了。】 　　小葫芦都成双成对的。 　　人却见不到面。 　　顾棠眼圈红红地给人回消息。 　　【我也想你了！】 　　紧接着，对方发来消息。 　　【年年：一起过一百次生日，今年是第二十个。】 　　年年记得他们的约定。 　　这意思是说，生日之前会回来！ 　　顾棠弯起眼睛，解下手腕上的白玉小葫芦，拴在了小飞机上。 　　看小飞机越飞越远，顾棠在手机上敲字。 　　【你的归我，我的归你。】 　　没过一会儿，收到回复。 　　【年年：好。】 　　- 　　郁宅书房内。 　　郁枭正在向郁重远汇报工作。 　　郁枭是郁氏的现任家主，那郁重远就是郁氏的太上皇，虽然昏迷多年未执家业，但仍然是郁氏的灵魂支柱，郁枭很多不确定的事，仍然需要向父亲请教。 　　郁重远听完汇报后，微微颔首，只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针对顾启年？” 　　郁枭将文件收好：“他自己选的。” 　　“哦？” 　　郁重远挑了挑眉，笑了起来，“为了我们棠棠？” 　　“！”郁枭一惊。 　　他并没有将顾棠和顾启年的事告诉父亲。 　　一来因为知道父亲性格古板，铁定不会同意这事，二来父亲苏醒后身体还在恢复期，他怕老爷子受不住刺激，直接过去了。 　　郁重远嗤了一声：“你当我瞎了？你们不说，我自己不会看吗？” 　　郁枭心想，完了，老爷子指定不同意。 　　其实他也矛盾。 　　经过这阵子，他看出来了，他家小弟是真喜欢顾家那小子。 　　最近见不着人，顾棠茶不思饭不想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 　　他看着别提多焦心了。 　　有时候都想，干脆放顾启年一马算了。 　　郁枭一边说着前因后果，一边明里暗里地给顾启年说好话：“老实说，那小子不算差，在顾氏和郁氏的联合打压下撑了几个月，手上竟还有些资源。” 　　“但您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小弟跟他的，男人得到的太容易就不知道珍惜！” 　　说着，小心翼翼地觑着父亲的脸色。 　　只见郁重远深深地点了点头。 　　郁枭心里一喜：“父亲，您也同意我的想法？” 　　这样一来，就把性别问题轻松略过了。 　　抛开性别不说，顾家的小子确实挑不出别的毛病。 　　只要父亲不纠结未来儿媳的性别，小弟和顾家的小子就有机会，二弟那边也…… 　　“不。”郁重远摇了摇手指。 　　郁枭顿时紧张：“那您刚刚点头是什么意思？” 　　郁重远缓缓道：“我只是忽然明白你为什么三十多年还单身的原因了。” 　　郁枭：“？” 　　郁重远：“有空也去找个喜欢的人交往下吧，天天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跟个老古板似的。” 　　郁枭：“？？？” 　　“不是，您同意了？！” 　　“您能接受棠棠跟一个男生……在一起？” 　　郁枭不敢相信地问。 　　郁重远撇撇嘴：“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他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看淡了生死，思维也没以前那么僵化。 　　虽然想要儿子们好好地结婚生子，未来生一群小孙孙承欢膝下，但比起他的意愿，孩子们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顾棠就喜欢顾家的小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二儿子也喜欢个男人，还又是顾家的。 　　大儿子又是个木讷的工作狂…… 　　郁重远叹了口气，怀疑自己没有孙孙命。 　　以后大不了去学罗老头，花钱开几所福利院，把没爷爷的崽崽们都收回来养着。 　　“您要这么说，我就不给顾启年施压了。” 　　郁枭也不想当坏人了。 　　最近他家宝贝小弟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慢着。” 　　郁重远抬手，“你别停，且看他这次的表现吧。” 　　考验还是要考验的。 　　郁枭：“……” 　　瞧父亲的意思，他还得继续当坏人。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了几声。 　　“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顾棠软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听见小儿子来了，郁重远立即变了个脸，喜笑颜开的：“棠棠，快进来。” 　　顾棠进门就看见郁枭，立即扭过头。 　　不喊大哥。 　　郁枭：“……” 　　得，他就是最大的反派行了叭。 　　不受小弟待见，郁枭委屈巴巴地退出房间，继续去搞打压顾小少爷的“阴谋诡计”。 　　确定大哥走远了，顾棠才对父亲说：“爸爸，能不能放过年年？” 　　郁重远一脸泰然：“听你大哥说，这是他自己选的。” 　　顾棠当然知道。 　　顾小少爷就是在他面前选的绝路。 　　他这不是来求情的嘛！ 　　“可是，可是……” 　　正酝酿要怎么说，就听父亲反问道：“你不相信他吗？” 　　顾棠：“当然不是！” 　　郁重远：“那是觉得他没能力扛过来？” 　　“也不是！” 　　“那就等。” 　　郁重远缓缓闭上眼睛，“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你喜欢的人，为了你究竟能变得多强大。” 　　“……” 　　顾棠捏紧了碧玉小葫芦，微凉的玉在手心里一点点的变热。 　　作者有话说： 　　棠棠：蹲一个钮祜禄年年！ 　　昨晚更急了，写的不太满意，本章眠眠大修了一下，内容和之前不同。 　　—————————— 第88章 　　从书房出来, 顾棠在门口遇到了尹阮。 　　“棠棠，吃点甜汤吗？” 　　尹阮手里的餐盘上端了一盅，“楼下还有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顾棠摇了摇头：“谢谢妈妈, 我还有事，先回房间了。” 　　“啊, 好……” 　　看着小儿子恍恍惚惚离开的背影, 尹阮叹了口气，“才回来多久，都瘦了。” 　　尹阮走进书房。 　　将手里的餐盘往桌上“砰”地一放：“我劝你们别太离谱。” 　　郁重远刚和小儿子聊了会儿天，正洋洋得意地闭目养神，忽然被这声动静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怎么了？” 　　向来温婉的尹阮一反常态地竖着眉毛：“俩孩子好端端的在一起, 没事瞎折腾什么？”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棠棠这点跟你一模一样。” 　　郁重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我这不得考验一下顾家那小子么, 看看人品和能力怎么样，万一不行, 棠棠以后跟着他吃亏……” 　　“棠棠都瘦了！” 　　尹阮想到顾棠那个单薄的背影就心疼, “你这是把孩子往外面推, 你怎么不想想，棠棠要是走了怎么办？” 　　郁重远悠哉喝茶的动作一顿：“不会吧……” 　　“怎么不会？” 　　尹阮怀疑丈夫这些年在病床上睡傻了, “郁家和顾家联合打压顾小少爷, 但人家是顾氏的亲儿子，怎么打压也没你们狠啊, 若是启年那孩子出点什么事, 棠棠会怎么看我们？” 　　“他才回家多久, 你就伤他的心，就该让你继续躺着！” 　　尹阮越说越气，对郁重远翻了个大白眼。 　　郁重远：“……要不，我让老大松松手？” 　　反正该给的压力也给得差不多了，且看顾启年的表现就好。 　　尹阮点了点头：“嗯，不许再作妖了。” 　　说着，将放着甜汤的餐盘端了起来。 　　郁重远想要拿汤勺的手伸了一半：“怎么端走了？” 　　尹阮头都没回，只扔给他一句：“棠棠吃不下去，你也别吃了。“ 　　郁重远：“……” 　　- 　　另一边，顾宅。 　　顾权吭哧吭哧地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下，骨头咔咔作响。 　　顾氏家主：“累死了……” 　　“你这叫由奢入俭难。” 　　沈宁清刚好进来，听见顾权抱怨，忍不住酸他两句，“舒坦了那么久，重新工作当然会累。” 　　顾权的注意力在妻子曼妙的身材上，觍着脸凑过来：“老婆，你这条裙子真好看……” 　　沈宁清冷笑：“你也就只能看看了。” 　　“谁说的？” 　　顾氏家主顿时不服气了，“你老公我宝刀未老，不信——” 　　“咔——” 　　顾权朝妻子伸出手的动作陡然一僵。 　　沈宁清扭头看他：“怎么了？” 　　顾权脸色发青：“……腰，腰好像不能动了！” 　　沈宁清：“……” 　　顾氏家主意外扭伤了腰，趴在床上静养，还有源源不断的公司文件要送来给他批复。 　　顾权累得嗷嗷直叫：“不理解，我不理解……” 　　沈宁清：“你就消停点儿吧。” 　　顾权指着面前那一大摞文件：“你能理解吗？启年每天忙完这些，怎么还有力气去招惹乖崽？” 　　啪—— 　　沈宁清狠狠往丈夫后腰上拍了块儿膏药。 　　顾权：“嗷嗷嗷——” 　　“叫唤什么？” 　　沈宁清冷淡道，“这都是你自作自受，安安生生地让位不就行了？” 　　“你是没看到那小子对乖崽做的事！” 　　顾权竖起眉毛，两手“啪啪”拍了两下，“他这样乖崽了！你舍得？” 　　沈宁清瞪大眼睛：“你是说他们俩已经……” 　　“要不我怎么揍他呢？” 　　顾权气哼哼的，“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揍过孩子，这是头一次！” 　　沈宁清担心地站起来：“乖崽没事吗？不行，我得去看看。” 　　“没事。” 　　顾权轻咳一声，“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乖崽好像也不排斥，启年那小子，仗着人家乖就瞎搞！” 　　沈宁清思来想去，又缓缓坐了下来：“若是正常恋爱，倒也没什么……” 　　顾权扭过脖子看向妻子：“你不反对？” 　　沈宁清：“我是怕启年不认真。” 　　“我也怕啊！” 　　顾权终于在妻子这里找到共鸣，“这不得考验他一下么？让他顺风顺水地做了家主，以后不珍惜乖崽怎么办？” 　　沈宁清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顾权略显得意：“是吧。” 　　话音刚落，后腰疼痛处就被妻子揉了一下。 　　顾氏家主发出一阵惨叫：“嗷嗷嗷疼——” 　　“虽然如此，但你活该。” 　　沈宁清轻飘飘道，“继续受着吧。” 　　顾权：“……” 　　- 　　顾棠坐在房间里，手指拨弄着顾小少爷的碧玉小葫芦。 　　脑子里琢磨着父亲的话——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你喜欢的人，为了你究竟能变得有多强大。” 　　顾棠其实并不是很好奇，他看过原书，当然知道未来的顾大佬有多厉害。 　　他只是在想。 　　顾小少爷也会好奇这样的问题吗？ 　　他喜欢顾小少爷。 　　他也想变得强大，变得能为年年做点什么，总好过在家里干等。 　　顾棠左思右想，忽然双眼一亮—— 　　他是不懂生意。 　　但他有钱啊！ 　　钱也是资源的一部分，顾小少爷现在被顾氏和郁氏双面夹击，什么都缺，肯定也缺钱。 　　顾棠将自己攒的剧情币全部兑换出来，攒到一起，数数看又是一小套房的钱。 　　这还远远不够。 　　他联系了顾麟：“小叔，帮我发曲子吧，还用Sugar的名字。” 　　顾麟很是意外：“你不是说不想走商业路线？” 　　话是他说的，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顾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都不用问，顾麟直接就猜到了：“为了顾启年吧。” 　　“嗯。” 　　顾棠轻轻应了一声，又问，“小叔，我这些曲子能卖多少钱？” 　　顾麟翻了翻手里的一沓曲谱：“有Sugar的名号在，单首价格冲得上去，但一下子卖不了这么多，得慢慢等，版权费到账也有不少时间。” 　　那就赶不上给顾小少爷帮忙了！ 　　顾棠想了想：“要不便宜点卖给星麟传媒吧，小叔直接买断，以后不管再卖出多少都与我无关。” 　　“你把版权全卖给我了？” 　　顾麟不可置信地瞅着眼前的少年，“这不等于让我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顾棠弯起眼睛：“我急着用钱没办法。” 　　“反正是给小叔，也不算吃亏，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顾麟摇头：“呵，为了顾启年，你可真豁得出去。” 　　顾棠抿唇笑着，也不说话。 　　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顾麟叹了口气：“小叔可告诉你，这些全给他，也只是杯水车薪，洒洒水而已，你还要卖吗？” 　　顾棠毫不犹豫：“卖。” 　　能给顾小少爷缓解一点是一点。 　　顾麟啧啧嘴：“我快要嫉妒顾启年了。” 　　“小叔不是有我二哥么。” 　　顾棠分分钟将郁炀卖得精光，“让他拍戏，给你挣钱，钱全都归你，人也归你。” 　　“哼，谁稀罕……” 　　顾麟嘴上这么说，嘴角快翘到了耳朵根。 　　最后也没真让顾棠吃亏，顾麟没要他的版权，只是用星麟传媒帮顾棠发行曲子，然后提前将预估收益打给他，后续赚得多再按比例分成。 　　顾棠有点不安：“要是卖不到这么多怎么办？” 　　顾麟耸耸肩：“那星麟传媒就亏大了。” 　　顾棠：“啊？！” 　　顾麟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但小叔相信你的实力，不会让我吃亏的。” 　　“若是真的亏了嘛……” 　　顾麟露出邪恶的笑容，“就跟顾启年说，你被抵押给我了，他肯定倾家荡产也会给你赎身。” 　　少年刚刚蜕变成青年，完全不经逗，几句话的功夫，顾棠白皙的脸颊上就浮出两团红云，一双圆眼睛害羞地眨了好几下。 　　他腼腆道：“小叔，你还是加油把曲子买个好价钱吧。” 　　顾麟：“怎么？你怕他不赎你？” 　　顾棠摇摇头：“不是。” 　　“我怕他把星麟传媒连锅端了。” 　　顾麟：“……” 　　顾棠把曲子卖给了顾麟，又把还算不错的画送去画廊处理掉，换了一笔钱。 　　路过市中心，瞧见路边停着一辆跑车。 　　他忽然眼珠一转，给潭勉打了个电话：“有空来我家玩车吗？玩过帮我卖了！” 　　潭勉：“？？？” 　　潭勉对车感兴趣，之前得知舍友有好几辆顶级超跑，早就想来见识一下，趁着寒假期间，急匆匆地考了驾照，就等顾棠的邀请电话呢。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舍友喊他来玩车后，竟然是要卖车。 　　“全，全卖了？！”潭勉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棠点点头，将一把车钥匙塞给他，“你有渠道，帮我卖个好价钱。” 　　之前方迟也有二手车渠道，但人家那边不收跑车。 　　只能拜托学工业设计的潭勉，至少潭勉知道一些超跑圈子。 　　见对方露出迟疑的表情，顾棠歪头：“怎么了？” 　　潭勉憋了半天，一脸忧心忡忡地问：“棠棠，你是不是欠债了？”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啊！” 　　顾棠：“……？” 　　跟潭勉解释了好久，对方才相信他没有赌博没有欠钱，并表示会努力将他的车卖个高价。 　　处理好所有的私房钱，顾棠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上。 　　忽然间，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 　　不知谁喊了一声—— 　　“下雪啦！” 　　顾棠抬眼朝天上看去，只见细碎的洁白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在空中打着转儿。 　　临街的店铺放着恭贺新年的欢快乐曲。 　　快要过年了。 　　他和顾小少爷也快要过生日了。 　　“小少爷，回家吗？” 　　郁家司机询问道。 　　顾棠下意识地捏了捏手腕上挂着的碧玉小葫芦，轻声道：“不，送我去个地方。” 　　他不想回郁家了。 　　他想回他和年年的小窝。 　　小窝在首城，从江城开过去，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顾棠在车里打了个盹，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小窝楼下。 　　首城的雪比江城下的大，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一下车，就感觉车外温度很低。 　　顾棠仰头朝楼上看了眼。 　　五楼，带露台的那间房子，窗户黑乎乎的。 　　呈现出主人不在家的荒凉状态。 　　顾棠弯了弯唇，迈步上楼。 　　他今天回来对了。 　　要是怕冷的顾小少爷先回来，看到家里黑漆漆冷冰冰的，估计连楼都不想上。 　　他要给顾小少爷留一盏暖黄色的小灯！ 　　等顾棠给自己弄了口吃的，洗好澡，点好灯，爬上床的时候，才晚上九点多。 　　时间还早，一个人也睡不着。 　　顾棠发了条消息给顾小少爷。 　　对方没有回复，不知道在忙什么。 　　顾棠两只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瞅着天花板，脑子盘算着还有什么地方有没整合到的小钱钱。 　　【宿主！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忽然，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出现在脑海中。 　　只是听起来声音比平时略远一些。 　　顾棠一怔：“炮灰小系统？” 　　【正是在下！】 　　系统在工作时，从未出现如此亢奋的状态。 　　顾棠仔细听了听，发现和平时不同的是，除了系统的说话声以外，还能听见一些其他杂音。 　　“你是在外面吗？” 　　【Bingo！本统还在假期旅行中哦！】 　　【现在是借由通讯器，和宿主远程发起联系！】 　　【宿主，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土特产，想问问你比较喜欢哪一件！】 　　顾棠有点感动。 　　别人家的系统不坑宿主就不错了。 　　他家的小系统放假出去玩，还想着要给他带土特产。 　　“什么样的土特产？”顾棠乐呵呵地问道。 　　【唔，有很多，我看看……】 　　【宿主，请问你是想要小煤气罐丧尸猫猫，还是流心大脑解压球，又或者是大腿骨手杖？】 　　“？？？” 　　顾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在什么地方旅游？” 　　【末世丧尸文吖！】 　　顾棠：“……” 　　顾棠无情地浇灭了系统的购物热情：“不要土特产了！” 　　【呜……】 　　顾棠有正事问它：“剧情已经全部完成后，还有没有任务了？” 　　【宿主还想做任务？！】 　　系统惊讶。 　　从没有宿主提出过这样的需求。 　　顾棠应了一声：“我需要钱，想做有剧情币的任务。” 　　【不愧是宿主！】 　　【是可以增加任务的，我得先向主脑提出书面申请，不过批复通常比较慢，要等一段日子，宿主如果急用钱，可以考虑使用之前剩下的道具。】 　　对哦…… 　　一经提醒，顾棠想起来自己还有“署名权”和“转移权”两项奖励尚未使用。 　　【宿主有想要标记的‘无主之物’吗？】 　　“无主之物……” 　　之前顾小少爷似乎提起过。 　　郁荣在暴露之前，偷偷转移了一大笔财产去境外，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郁氏的股份，在他被抓以后，这笔财产就成了无主之物。 　　顾小少爷虽然追查到了那笔财产的流向，但没有出手，打算留给他大哥吸入。 　　但要是大哥拿走了，转脸又会来对付顾小少爷…… 　　对不起，那他要偏心了。 　　年年和大哥放在一起。 　　天平“哐当”一下朝顾小少爷歪过去。 　　顾棠盘腿端正地坐在床上，下定决心地捏了捏小拳头：“统宝，我要使用署名权和转移权。” 　　【棠宝，确认使用两项奖励。】 　　【正在为你署名……】 　　【署名完成，转移完成，请签收。】 　　顾棠看着账面上突然出现的一串儿零，用手指点着，仔仔细细地数了好几遍，随后在心里默默跟大哥说了声对不起。 　　顾棠：“截胡成功！” 　　远在江城的郁枭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看看窗外下雪了。 　　难怪他觉得后背毛毛的，那么冷呢。 　　郁枭搓了搓胳膊，心想回去路上给小弟带件新款羽绒服吧，天那么冷，别给他家宝贝棠棠冻坏了。 　　此时的大哥并不知道，他的爱终究是错付了。 　　与此同时，首城机场。 　　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迈着长腿，快速朝停车场方向走去，即便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面色比外面的初雪还要冷，也因为那副极致俊逸的容貌，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气质儒雅斯文的男性，个子也很高，手里捧着不少文件，像是他的助理。 　　两人都身高腿长，走路带风。 　　甚至被一些人当成了明星，在身后追了好一段路。 　　时隔十几年，再度踏上这片土地。 　　蒋毅文好奇地瞥了眼那些拿着手机追拍的人：“国内现在追星那么疯狂？” 　　“那些人不是粉丝。” 　　顾启年走得飞快，将身后乱七八糟的人甩开，“基本是狗仔和代拍，在这里蹲明星直播或拍照片，再高价卖给粉丝。” 　　蒋毅文惊讶地挑高眉毛：“没想到，你表面冰冰冷冷的，竟然对追星这么了解！” 　　“……”顾启年对此不置可否。 　　他对追星没兴趣。 　　但顾棠有不少粉丝，以至于顾棠的身边也时不时会出现这些人。 　　在最火的那两年，甚至有一次暑期旅行回来，顾棠被十几个人堵在了机场，不得不躲在卫生间里等他解救。 　　从此以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人是真粉丝，哪些人是狗仔代拍，又或者是私生饭。 　　练就出一双火眼金睛，才好保护自己的宝贝。 　　好在顾棠拍戏只图一时新鲜，对进入娱乐圈兴趣不大。 　　不然一想到顾棠走在外面会被人追着喊“老婆”“老公”之类的称呼，顾启年就觉得心梗。 　　两人坐进商务车内。 　　蒋毅文打开电脑，向顾启年汇报工作：“目前这是我们的全部账面，你要跟顾氏和郁氏对抗，撑一撑也能打，但没必要那么麻烦，不如吸了郁荣的那笔……” 　　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启年抬手示意，让他不用说了。 　　“不，那是郁家的，让给郁枭。” 　　顾启年胸有成竹道，“就算没这笔，我们也能赢。” 　　“也是，就是累点儿。” 　　蒋毅文合上电脑，关心一下自己的老板，“要不要给你订个酒店？” 　　顾启年：“不用。” 　　蒋毅文朝车外看了看：“那你住哪儿？这里是首城，不是江城。” 　　是江城也没地方去啊。 　　顾氏不是正在上演父子争权战么，不给儿子回家是剧本常规操作。 　　蒋毅文心想，要不然看在幼儿园同学的份上，让老板去自己订的酒店凑活一晚得了。 　　结果就听顾启年老神在在地说：“我在首城有家。” 　　听听。 　　不是有房子。 　　是有家。 　　蒋毅文脑袋里缓缓冒出个问号，忍不住问道：“你在首城金屋藏娇了？” 　　顾启年冷冷地朝他扫了一眼。 　　蒋毅文一怔，忙摆摆手：“开个玩笑。” 　　啧，还是那么不懂幽默。 　　却见顾启年忽然展颜一笑，冷若冰霜般的面容像是被春风拂过：“是顾棠买的房子。” 　　蒋毅文：“？” 　　顾启年特意强调道：“买给我住的。” 　　蒋毅文：“？？？” 　　顾启年靠在椅背上，面色愉悦：“这算金屋藏娇吗？” 　　蒋毅文：“……” 　　照您这意思，您是那个娇？！ 　　顾启年挥挥手：“快开车，我要回家，你自己去住酒店吧。” 　　蒋毅文：“……” 　　感觉被塞了一颗柠檬。 　　……酸死了。 　　- 　　顾启年走到小区楼下，黑色皮鞋踩在新雪上，咯吱作响。 　　老小区的院子还没有顾宅的庭院大，但却让他非常有归属感。 　　没想到自己重生归来，在无处可去的时候，终于有了个等着他的地方。 　　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玉小葫芦。 　　心里想的全是顾棠。 　　虽然知道顾棠这会儿应该在郁家，但首城的小房子里有顾棠的气息，有他们俩共同生活的痕迹。 　　顾启年最喜欢这里。 　　无意间抬眸朝楼上看了眼，小窗里亮着暖色的光。 　　顾启年瞳孔微缩，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细碎的落雪。 　　心脏在这一瞬间狂跳。 　　一股暖流从心口处蔓延，涌向四肢百骸。 　　身体反应比大脑思维更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地朝楼上跑去—— 　　那里有人在等他。 　　是他的宝贝。 　　顾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或许是他在飞机上，没能收到顾棠发来的消息，以至于获得了这个意外的惊喜。 　　拧钥匙开门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真正进了屋，反而将动作放轻了。 　　顾启年朝半掩的卧室门瞅了眼，忍着激动，先把外衣换掉，又去洗了澡，将身体冲得热乎乎的，才轻手轻脚地摸进房间。 　　小卧室不过十多平米。 　　一推开门，就看见朝思暮想的人躺在床上。 　　顾棠窝在被子里，只露出毛绒绒的小脑袋，脸颊因为熟睡而红扑扑的。 　　顾启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开一角，躺了进去，发现顾棠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是他的枕头。 　　顾棠抱得紧紧的，柔软的脸颊贴在枕头上，睡得香甜。 　　连被窝被人钻了都没发现。 　　顾启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嫉妒一个枕头。 　　但顾棠抱得紧，他抽不出来，只好从身后将人搂进怀里。 　　一抱就发现，顾棠瘦了。 　　腰变得更细，胯部甚至有些挌手，巴掌小脸也消瘦了一圈儿。 　　顾启年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顾棠无知无觉地吭叽了一小声，翻了个身，丢开枕头，钻进他怀里，小猫似的拱了拱，给自己找到个舒服位置后，又一动不动地酣睡起来。 　　在这一刻，顾启年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挨揍的原因。 　　难怪他爹知道他睡了顾棠后，气得发疯。 　　顾棠太可爱了。 　　像这样可爱的小宝贝，换成别人只想保护。 　　相比起来，他想对顾棠做的，和已经做过的那些事确实太禽兽了。 　　虽然是在反省，但想着想着，顾启年的眸色又渐渐发暗…… 　　顾棠是被亲醒的。 　　迷迷糊糊间，被人撬开了嘴唇，等到感觉呼吸不畅，他才茫然地睁开眼睛。 　　因为靠得太近，一时看不清压在身上的人。 　　但对方身上气息熟悉，他一点都不害怕，呢喃了一声：“年年……” 　　顾启年抬起身，注视着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宝贝：“我回来了。” 　　顾棠弯起眼睛：“欢迎回家。” 　　这笑容甜得好像浸了蜜汁，顾启年喉结微动，低下头去品尝。 　　正要继续刚才的亲密，手机忽然响起。 　　顾棠脸红红地推了推他：“有电话……” 　　顾启年不想管。 　　顾棠催他：“听一下，万一是重要的呢？” 　　顾启年一看是蒋毅文打来的，不耐烦地接听：“你最好说的是重要的事。” 　　电话那头，蒋毅文也不知道怎么得罪老板了，只好有事说事：“郁荣那笔资产被人收了，不是郁氏，目前查不到对方资料。” 　　顾启年淡淡地“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蒋毅文：“在忙？” 　　顾启年垂眸看了眼陷在被褥里，被他亲到眼睫濡湿的顾棠：“嗯，很忙。” 　　蒋毅文：“？？？” 　　这么晚了忙什么？ 　　这时，就听见一道软软的嗓音问道：“……是毅文吗？” 　　蒋毅文：“！！！” 　　这是顾棠的声音！ 　　下一秒，电话就被掐断了。 　　作者有话说： 　　蒋毅文：我是一只小青蛙，发出孤寡孤寡的声音。 　　———————————————— 第89章 　　顾棠刚醒, 一开口嗓音软软黏黏的：“是毅文吗？” 　　“……” 　　顾启年不动声色地摁下关机键，将手机扔到一边。 　　顾棠并没发现顾小少爷表情不对，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毅文回来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依依呢？一起回来了吗唔唔唔……” 　　话没说完, 嘴唇就被人堵住。 　　对方在他口中攻城略地般地扫荡，只要他想发出声音, 就被堵回去。 　　顾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嘴唇和舌头都被吮得又烫又麻。 　　他透不过来气，手指无力地在对方两肋上挠了挠。 　　年年怕痒…… 　　挠挠就会放过他吧？ 　　然而，经过这一次，顾棠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顾启年不怕痒。 　　从来都不怕。 　　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误解。 　　搞不好年年也不喜欢粉红色…… 　　不管顾棠怎么挠, 顾启年都不为所动, 该怎么亲还怎么亲。 　　直到将人亲软了，没力气说话了, 又忽然一偏头, 埋进顾棠的脖颈间狠狠地吮吻, 张口咬住那颗小巧玲珑的喉结，含在齿间磋磨。 　　顾棠冷不丁发出一声颤音, 身体抖得不行。 　　十多分钟后, 顾启年才松开他, 眸色深沉地望着他：“不许在床上喊别人的名字。” 　　顾棠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嫣红水润的嘴唇微微张开, 内里一小节软嫩的舌尖还来不及缩回去。 　　原本扣得好好的睡衣纽扣都被揉开了, 敞开的衣领内里露出一片泛着粉色的皮肤。 　　对方的话让他有些迷茫。 　　想不起来自己喊了谁的名字，让顾小少爷发那么大的醋劲儿。 　　他只能迷糊地点点头。 　　顾启年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低头用鼻尖蹭了蹭顾棠的, “你叫我, 只能叫我。” 　　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顾棠脸颊很红。 　　他知道顾小少爷想听什么。 　　但不明原因的，每次一叫那个称呼，他就特别害羞。 　　“启年……” 　　顾棠蚊子哼哼般地喊了一声，就往被子里钻。 　　被顾小少爷掐住了腰。 　　“一会儿也这么叫好不好？”顾启年问他。 　　顾棠：“？” 　　不等他问，就见顾小少爷转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了个粉色小盒子。 　　顾棠：“？？？” 　　顾小少爷还是喜欢粉色啊…… 　　顾棠开小差地想着。 　　然而，当看见颜色清新的粉色小盒子上写着“大号”“超薄”这些字样的时候，顾棠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 　　顾启年用牙咬着将粉色小包装撕开，“一会儿你叫我名字，我就停下。” 　　顾棠有点紧张，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天真的圆眼睛中满是信任。 　　…… 　　不知过了多久。 　　一条手臂从床沿无力地垂落，手腕上悬着一颗碧玉色的小葫芦。 　　屋内暖色的光线让这条细白的手臂看上去像是沾了蜜，墙上人影一动，那颗碧玉小葫芦就随之一抖。 　　手臂的主人发出的可怜呜咽声中夹杂着似乎是什么人的名字。 　　有时候是“年年”，有时候是“启年”。 　　有时候又吭吭唧唧地听不出究竟在喊什么…… 　　顾棠发现自己被骗了。 　　他越喊名字，对方就越凶。 　　顾棠将嘴唇抿得紧紧的，不肯叫了，又被人将嘴唇亲开。 　　他抬手挡住脸，手腕上的碧色葫芦垂在颊边，衬得皮肤更加奶白诱人。 　　顾启年抓住他的手腕，将两条胳膊拉开，边亲边哄。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隔着一层玻璃窗，雪落无声，气温越来越低，室内的空气却极为炙热，被窝里的温度能把人烤化…… 　　次日，顾启年很早就起来煮粥。 　　他跟顾家大厨学了炖粥的本事，煮出来的粥香得隔着房间都能闻到味儿。 　　顾棠靠在床上舔了舔唇。 　　没一会儿，顾小少爷将香喷喷的粥端进房间。 　　顾启年给床上的人领口上垫了块餐巾，弄成小围兜的形状，又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喂到对方的嘴边。 　　顾棠想说手又没断，他可以自己吃。 　　但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好像被人捏住似的，说不出一句话。 　　气得锤了顾小少爷一拳。 　　只不过他这拳头软绵绵的，锤在人身上不疼不痒。 　　顾启年握住这只小小的拳头，主动承认错误：“我错了。” 　　顾棠说不出话，只能用口型问他：错哪儿了？！ 　　“我不该不考虑可持续发展。” 　　顾启年坐得端正，语气一本正经，“不该害你哭哑嗓子，对不起。” 　　顾棠抽回手，连锤了顾小少爷好几下。 　　想想还是不解气。 　　顾小少爷身上硬邦邦的，打又打不动，顾棠干脆拉过对方的手臂“啊呜”一口咬上去。 　　顾启年半点没觉得手臂痛，还觉得被咬得麻麻痒痒挺舒服。 　　他盯着伏在自己手臂上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低声提醒：“这可是早晨，你要是再咬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顾棠：“！” 　　房间空气里现在还有草莓味呢！ 　　可见昨晚用了多少个。 　　这还是人吗？！ 　　顾棠本能地视线下移，害怕地朝后缩了缩。 　　顾启年无奈地拉过被角盖住自己的腿：“好了好了，不怕了，过来吃饭。” 　　顾棠摇头，不相信了。 　　顾启年没辙，只好吓唬他：“再不过来吃粥，就喂你吃别的。” 　　“！！！” 　　顾棠不敢动了。 　　被人捞过来抱在怀里，一口口喂着鲜美的粥。 　　粥是很好吃，但顾棠总觉得自己被对方的裤腰带搁着后腰。 　　等顾启年喂完了他，站起来收拾碗筷后，又去了卫生间，顾棠才反应过来。 　　在家里穿着睡衣睡裤，哪来的裤腰带？！ 　　顾启年算算时长，也觉得自己过分了。 　　所谓小别胜新婚，分别数月，又有了之前食髓知味的经验，昨晚他确实把顾棠折腾狠了。 　　清理的时候，甚至发现有些破皮。 　　难怪顾棠都不肯搭理他…… 　　有了热粥的滋润，顾棠的嗓子终于恢复了点儿，能说话了，开口召唤顾小少爷：“过来……” 　　很好，连年年都不叫了。 　　顾启年知道顾棠这是憋着气呢。 　　毕竟昨晚，不管顾棠叫什么，他都没停。 　　认命地走到床边，蹲在青年面前。 　　顾棠就见顾小少爷那么大一只往他面前一蹲，仰脸望着他，狭长的眼尾耷拉着，好像一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大狗子。 　　抬手撸了撸狗头，狗毛柔顺。 　　顾棠拍拍身侧的床垫：“坐上来。” 　　顾小少爷比昨晚听话多了。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一声令下，立马坐到他身边，双眼发亮，还伸出手想抱他。 　　要不是没长尾巴，这会儿肯定要兴奋地摇一摇。 　　顾棠无情地抵住对方的胸口：“不许抱。” 　　顾启年微微一愣，又没精神地垮下肩膀，两条手臂可怜兮兮地垂下来。 　　瞧他这样，顾棠有点心软。 　　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 　　顾棠：“脑袋伸过来一点。” 　　年满二十的青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长得越发好看，眉眼间却又保留着少年独有的灵动，勾着手指头的动作，好像一只勾人而不自知的小狐狸。 　　带着一股子天真的魅惑。 　　顾启年喉结滚了滚，着魔似的将脑袋伸过去。 　　他本以为顾棠是想要一个亲吻。 　　距离越来越近后，却被青年一把捧住了脸颊。 　　“让我看看，上次被顾叭叭打到的地方怎么样了……” 　　昨晚顾小少爷回来得突然，又是在光线昏暗的卧室，之后忙着在被窝里胡闹，也没来及看。 　　这会儿，顾棠终于有机会仔仔细细地检查对方的眉骨。 　　之前被砸伤的地方早已愈合。 　　伤口不大，只有很仔细地看，才能看见一个浅浅的细小痕迹。 　　估计过不了多久，连疤都找不到了。 　　“还好没有破相。” 　　顾棠长长地舒了口气。 　　顾小少爷这张脸也算是全书最大的杰作了，原书作者花了大量笔墨描写顾小少爷的外貌。 　　这要是被个茶杯盖子整毁容了，多可惜啊…… 　　想想那天顾小少爷出的血，顾棠都心疼。 　　顾启年却不觉得有什么，别说只是个小伤口，就算他爹那天折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都是应当的。 　　“被揍也是活该。” 　　顾启年眸光深邃地望着眼前的青年，“是我不做人。” 　　换位想想，顾启年很能理解父亲。 　　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转脸被人吃得干干净净。 　　要不是亲父子，估计父亲都不是揍他那么简单，能把他用石块绑着扔江里去。 　　但他不后悔。 　　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他也要顾棠。 　　要不是看见顾小少爷的眼色变了几变，顾棠都不知道这世界上的黑色有那么多种，明明是阴暗令人惧怕的颜色，放在顾小少爷眼里却很漂亮。 　　他抬手比划着：“那天，只差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就伤到你的眼睛了。” 　　“顾叭叭好过分。” 　　顾棠偏心偏到了姥姥家。 　　他从床上跪坐起来，捧起顾小少爷的脸，低头亲了亲对方的眉峰，“不疼了吧？” 　　早就不疼了。 　　再晚点儿，连疤都找不着了。 　　顾启年闭着眼睛撒谎：“疼，特别疼。” 　　顾棠知道他在说瞎话。 　　但这样一本正经说瞎话的顾小少爷很可爱。 　　他弯起嘴角，又在对方的眉骨处亲了好几下：“那我就多亲亲你。” 　　“好。” 　　顾启年紧紧地圈着青年的腰，恨不能将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忽然，门铃声响起。 　　顾棠最后亲了顾小少爷一大口，然后脸红红地推推他：“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顾启年皱起眉头。 　　不管是谁来了。 　　都该先被他揍一顿。 　　蒋毅文在门口等了半天，抬头看了好几次门牌号。 　　“没错啊……” 　　“留的就是这个地址啊……” 　　蒋毅文对着手机上记录的地址，疑惑地挠头，“难不成记错了？” 　　就在这时，门“哐”地一下打开了。 　　蒋毅文对着门内的人：“嗨！” 　　“砰——” 　　门再度关上，冷血无情地将他拍在门外。 　　蒋毅文：“？” 　　顾启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走回房间。 　　顾棠问他：“是谁？” 　　顾启年面不改色：“收垃圾的。” 　　顾棠：“？” 　　“骗人的吧？” 　　“我们小区连物业都没有，哪来上门收垃圾的？” 　　顾启年：“……” 　　他家宝贝总是在不该犀利的时候很犀利。 　　顾棠想起昨晚那个电话，眯起眼睛：“是不是毅文？” 　　顾启年不吭声。 　　“你不开门我去开！” 　　说着，顾棠就要掀被子下床。 　　两条白嫩的腿一伸出来，上面红印密布，尤其大腿内侧是重灾区。 　　“……” 　　顾棠顿时小脸一红。 　　顾启年一把拉过被子将他盖好，咬了咬牙：“你躺着，我去。” 　　片刻后，蒋毅文被放了进来。 　　顾启年给他开了门后，把他往客厅一晾，就进屋去了，连杯水都没有。 　　蒋毅文也不计较，曲着长腿坐在小沙发上。 　　眨巴着眼睛，四处打量。 　　很普通的民居，面积不大不小，两口人居住刚刚好，虽然家具设施都很朴素简洁，但看得出主人有在用心布置，很温馨。 　　厨房的小窗台上还种了两三盆小绿植，怪可爱的。 　　一看就是顾棠的手笔。 　　想着快要见到顾棠了，蒋毅文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 　　虽然一直有联系，也经常视频，但这是时隔十多年的第一次重聚。 　　蒋毅文想为自己留下一个成熟稳重的印象。 　　忍不住朝卧室那扇紧闭的门望了眼。 　　顾启年怎么进去那么久？ 　　在叫顾棠起床吗？ 　　顾棠都多大了，还那么能睡，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每次午休都是叫不醒的那个。 　　倒不是顾棠睡得特别死，而是他睡着的样子特别可爱。 　　小小的，软软的一团。 　　连老师都不忍心叫醒他。 　　现在起床还要叫那么久吗？ 　　难不成顾启年也舍不得弄醒顾棠，又或者，还要帮忙穿衣服？ 　　蒋毅文笑着摇了摇头。 　　不至于吧…… 　　卧室内。 　　顾启年蹲在床边，正在给顾棠穿袜子。 　　顾棠挣了挣：“我自己来……” 　　以前在顾家，顾小少爷也帮他穿过衣服，但现在两人关系不一样了，外面还有客人，想一想就脸蛋发烧。 　　哪知他不挣还好，小腿微微一动，就被人扣住脚踝。 　　顾启年低下头，在青年白嫩的脚背上亲了一口，故意发出“啵”地一声脆响。 　　顾棠脸红到耳朵根，压着嗓子尖叫：“你干嘛呀？！脏不脏！” 　　“再乱动就继续亲。” 　　顾启年嗓音沉沉的。 　　顾棠不敢乱动了，他知道顾小少爷说的是真的。 　　毕竟再过分的地方都被亲过。 　　“毅文还在外面呢……” 　　顾棠紧张地并拢两条腿，缩着脚。 　　“我管他？” 　　顾启年冷哼一声，“放他进来就不错了，让他等着吧。” 　　为免蒋毅文等得太久，顾棠只好像个玩偶娃娃似的一动不动，任由顾小少爷为他穿衣打扮。 　　穿戴完毕后，顾启年将他抱起来。 　　还是像抱小孩子那样的竖抱， 　　感觉臀部被对方结实的手臂托着，顾棠感觉热得慌：“我能自己走！” 　　“不，你不能。” 　　“……” 　　- 　　蒋毅文没想到顾棠是被抱出来的：“这……怎么了？棠棠腿受伤了？” 　　顾棠捂住脸。 　　这大概是和久别重逢的小伙伴最羞耻的见面方式。 　　他嗫嚅道：“没，我没事。” 　　蒋毅文一惊：“嗓子也……” 　　明明昨晚从电话里听起来，还像一只小百灵鸟。 　　这会儿怎么嗓音哑成这样？？？ 　　顾启年并没有将顾棠放在任何一个座位上，而是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直接让顾棠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与此同时，蒋毅文看见了顾棠高高的衣领间若隐若现的红痕。 　　就印在喉结上。 　　又想起顾启年每次提到顾棠的时候，那副春风拂面的骚样子。 　　蒋毅文恍然大悟：“你们搞在一起了！” 　　“会不会说话？” 　　顾启年冷冷地瞪他，“这叫谈恋爱。” 　　蒋毅文指着顾棠：“谈恋爱……能把人谈成这样？” 　　连路都走不了？！ 　　顾棠没脸见小伙伴，窝在顾小少爷怀里缩成一团。 　　顾启年却很高兴，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一边严肃地对蒋毅文强调：“我跟顾棠在一起了，所以，你以后不许再送花给他。” 　　这话一出，顾棠和蒋毅文同时露出懵逼的表情。 　　蒋毅文茫然：“我什么时候送花给顾棠了？” 　　“幼儿园小班手工课。” 　　顾启年表情阴冷，“你不是折了一朵小花，屁颠颠地送给他了吗？” 　　说着，顾小少爷又冷笑一声，“但送了也白送，顾棠的花送给我了，他只折了那么一朵，折完就给我了。” 　　“……” 　　顾棠一阵无语，“谁会记得那时候的事啊？！” 　　一经提醒，蒋毅文想起来了。 　　他还真送过。 　　那时候顾棠是向日葵班最可爱的小朋友，全班同学都喜欢顾棠。 　　他也喜欢。 　　忍不住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顾棠。 　　可是他送了花后，眼睁睁看着顾棠把自己的小花送给了顾启年。 　　为此，他还失落了好一阵。 　　这次回来，因为快要见到顾棠了，他心里很高兴，只可惜还没弄清楚高兴的原因，这边顾棠和顾启年都在谈恋爱了。 　　或许就像他妹说的，他就是个万年男二命。 　　算了，还是搞事业吧…… 　　蒋毅文很快整理了自己童年的小小情愫。 　　刚回神，就听顾启年冷冰冰地问他：“你大清早跑来干什么？” 　　蒋毅文这就有话要说了。 　　“还早？都快中午了！” 　　“老板，你手机关机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顾启年挥挥手：“有事就说。” 　　蒋毅文正了正身，表情认真起来：“我昨晚连夜追查，发现郁荣的那笔财产被转移回了国内，看来是有第三方在下手。” 　　顾启年凝眉：“……会是谁？” 　　两人正若有所思。 　　就见顾棠缓缓地举起了一只小手：“我。” 　　顾启年：“？” 　　蒋毅文：“？？？” 　　- 　　最近，郁枭连郁氏自己的生意都懒得管了，注意力全都盯在顾小少爷身上。 　　听从父亲的指示，他没有再继续给顾启年施压。 　　但很奇怪，顾启年忽然间将自己手头所有结余的资源全部卖掉了，不像是要争夺顾氏家主的位置，倒像是在清盘出逃。 　　把股份和资源全部换成现金。 　　这不是想要跑路是什么？ 　　郁枭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了，难道……他放弃了？” 　　“啪——” 　　顾权得到消息后，一掌拍在桌上，“这小子搞什么？！” 　　不争夺顾氏家主之位，套现摆烂。 　　难道是吃不消了，不想战了，准备放弃乖崽了？？？ 　　他就知道，年轻人没长性！ 　　一时间，顾氏和郁氏两边的注意力都在顾启年身上。 　　并没有发现一家新公司横空出世。 　　这家公司做新能源起家，业务发展速度十分迅猛，不出数月，竟然开始侵吞顾氏和郁氏的相关业务。 　　并且像是对顾氏和郁氏都十分了解的样子，行动精准又隐秘。 　　等到郁枭和顾权意识到不对时，竟然已经被这家新公司蚕食到了核心业务。 　　这时，两家同时收到了这家公司的邀请函。 　　邀请二位家主进行友好的业务交流。 　　“友好个屁！” 　　顾权将邀请函扔在桌上，“这公司是想撬顾氏和郁氏的老底！” 　　另一边，郁枭和郁重远也感觉到新公司未来恐怕是个劲敌，联系了顾权，决定一起去赴这场鸿门宴。 　　三人到场后，意外地发现这间公司并不大。 　　完全符合新生公司的规模。 　　只是业务吞吐量惊人，可见背后的操盘手能力有多么强悍。 　　三人被引到总裁办公室。 　　一推开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立在落地窗边。 　　顾权以为自己两眼老化了，用力地揉了揉：“……启年？” 　　郁枭也惊讶得瞪大眼睛：“是你！！！” 　　“怎么可能？” 　　要知道，他们这段时间紧紧盯着顾启年的一举一动，对方不可能有空做别的事。 　　这时，一位儒雅的年轻男子端着咖啡走进来。 　　“三位请用。” 　　蒋毅文笑容和煦，“不好意思，三位近期盯着的一直是我。” 　　所有出售资产的行动，都由蒋毅文这个金牌助理来操作。 　　“偷天换日，很聪明。” 　　郁重远极为欣赏地点了点头，看向立在窗边的人，“所以顾小少爷是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对吗？” 　　顾启年转过身，勾起嘴角：“答错了。” 　　“我只负责经营和运作，本公司真正的老板，最大的出资人是——” 　　他说着，将高靠背的老板椅转过来。 　　清秀可爱的青年坐在老板椅上，对着三人挥小手：“爸爸，顾叭叭，大哥，你们好。” 　　三人：“？？？” 　　“棠棠哪来那么多钱？” 　　郁枭率先反应过来，“之前郁荣那笔境外资产，是棠棠拿走的？” 　　顾棠面露抱歉：“对不起，大哥……” 　　“不，不用对不起。” 　　郁枭根本受不住讶异的心情，“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时候，他也有将这笔资产吸纳回来的打算，但因为在境外，操作难度非常大，就算能拿回来，也要损失很大一部分。 　　他家小弟是怎么做到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顾启年打断郁枭，不让他继续问下去。 　　顾棠也确实解释不了，毕竟他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当初将这笔钱交给顾小少爷的时候，他也很怕对方问起。 　　但顾小少爷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顾启年不是不好奇。 　　只不过他自己重生归来，这世上唯一的变化就是顾棠。 　　顾棠身上有任何难以解释的小秘密，他都能理解。 　　他绝对不会逼问顾棠什么。 　　他怕…… 　　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他的宝贝小天使就会从他身边消失。 　　没有什么事情，比失去顾棠更可怕，所以他什么都不会问。 　　郁枭得知顾棠把所有钱都给了顾启年开公司，顿时就酸了，指着顾启年骂道：“你这是吃软饭！” 　　“吃软饭怎么了？” 　　顾启年一脸的无所畏惧，“哦，对，你没有。” 　　“大哥你没有老婆，当然不知道靠老婆躺赢的快乐。” 　　郁枭：“……” 　　顾棠用力拽了拽顾小少爷的衣角：“瞎说什么呢！” 　　面对容易害羞的宝贝，顾启年柔和了眉眼，嘴角挂上笑意：“好，不说了，不给他们听。” 　　顾棠脸红得像颗小苹果，挠了顾小少爷一爪子。 　　郁枭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没有棠棠你也未必会输，只要再撑一阵子就能逃出郁氏和顾氏的围剿，为什么要忽然改变策略？卖掉所有资产开新公司？” 　　“虽然成功了，但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不等顾启年回答，郁重远朝自家大儿子叹了口气：“阿枭，你还看不出来？” 　　郁枭：“？” 　　郁重远摇摇头：“活该你单身三十年。” 　　郁枭：“？？？” 　　顾棠坐在老板椅上对了对手指头：“年年说带我一起玩，会比较好玩……” 　　郁枭震惊地看向顾启年：“你就是为了哄棠棠高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不值得吗？” 　　顾启年低头，吻了吻顾棠的头顶，“我觉得很值得。” 　　郁枭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权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养的猪拱了他养的水灵白菜，还在他面前美滋滋地炫。 　　只有郁重远还面前算是冷静，半晌后落了一句—— 　　“改天有空了，来家里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 　　大哥：你居然吃软饭！ 　　顾年年：你懂什么，软饭真香~ 　　棠棠：今天是顾年年同学获得老丈人认可的大喜日子，大家为他拍手！ 　　———————————————————— 第90章 　　“父亲都发话了, 姓顾的小子还不上门是怎么回事？” 　　郁家餐桌上，郁枭气得吃不下饭。 　　本以为得到了父亲的首肯，顾启年那小子会赶不及地上门拜访, 郁枭连怎么给未来弟婿一个下马威都想好了。 　　结果一等三个月。 　　转眼春暖花开了，对方也没来！ 　　这不就是吃定了他家小弟, 拿他郁家不当回事么！ 　　尹阮也有些担忧：“会不会你们之前太过分, 伤了那孩子的心？” 　　郁枭冷哼：“那小子真要这么玻璃心，只能说明不适合小弟，我是不会让小弟跟他走的。” 　　“适不适合，人家在一起都二十年了。” 　　郁炀慢悠悠地喝着汤，边喝边说, “人家小两口好好的, 小弟都没说什么，大哥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知道什么叫空间感, 知道什么叫距离感吗？” 　　郁枭眉毛一竖：“这就是你最近不回家的原因？” 　　“……” 　　郁炀心想自己最近在麟麟的温柔乡里呆得舒服, 要不是昨晚弄过分了，顾麟不让他进门, 今天他还不想回来呢。 　　但为了不把家里唯一的单身人士气死, 他决定闭口不言。 　　“老二说得对。” 　　郁重远放下饭碗, “对棠棠来说，我们还是新手家人, 确实不该管得太多, 再等等吧。” 　　郁枭烦躁地皱着眉头：“问题是……他不来，棠棠也不回来。” 　　“噗——” 　　郁炀笑出一声, “大哥, 你想小弟了不会直说？” 　　郁枭脸色黑沉沉的：“从我对付顾启年开始, 小弟就不搭理我了。” 　　郁炀一句“活该”险些脱口而出，看在大哥为了这个家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才强行咽了回去，差点儿憋出内伤。 　　不行，他还得去找顾麟治（发）愈（泄）一下。 　　“吃饱了，我去找麟麟！” 　　郁炀仿佛一个来餐馆混饭的食客，吃饱就想开溜。 　　郁枭瞪他：“你还挺光明正大？！” 　　郁炀嘿嘿一笑：“这还得感谢顾启年，要不是他搞定了老爸，我哪敢这么放飞？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说着，人跑得影儿都没了。 　　尹阮瞅着二儿子一阵风似的背影，笑道：“孩子们都长大了。” 　　郁重远点头。 　　尹阮：“一个个又有了喜欢的人，真好。” 　　郁重远握住夫人的手，又点了点头。 　　“！”郁枭顿觉不妙。 　　老两口感慨万千，余光不由得瞄向正准备开溜的大儿子。 　　郁重远：“阿枭也老大不小了，都被弟弟们超过了。” 　　郁枭：“！！！” 　　郁重远叹了口气：“不行就相亲吧。” 　　尹阮：“嗯，安排起来。” 　　郁枭：“……” 　　于是，郁氏家主也逃不过大龄青年相亲的命运。 　　顾小少爷不回家，郁氏等得住，顾权也快熬不住了。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后，顾权活动了下腰酸背痛的筋骨，一边下楼一边念经般地嘀咕：“累死了，不干了，做个家主烦死了……” 　　刚走到宽敞华丽的客厅，就看见顾棠和苏梅正在教郁奚玩纸牌。 　　三代人齐聚一堂的画面非常温馨。 　　顾权感觉一天工作的伤痛瞬间被治愈了不少，尤其看到顾棠，眼睛都亮了：“乖崽来了！” 　　“顾叭叭，辛苦了。” 　　顾棠给他递了杯茶，“趁着周末，我来看看奶奶和奚奚。” 　　苏梅乐呵呵的：“还是乖崽最孝顺，来就来吧，还给我带了不少保养品。” 　　郁奚不愧是梅奶奶带出来的，学着奶奶的话说：“小哥哥来就来吧，还给我带了新玩具！” 　　顾棠弯起眼睛：“都是年年买的，我只是负责带回来。” 　　“启年呢？” 　　顾权急不可耐地问，“让他快点回来继承家业！” 　　顾棠为难地挠挠头：“可是他在忙公司的事，年年说……” 　　“说什么？” 　　顾权心里莫名不安。 　　顾棠踟蹰片刻，说出顾小少爷的原话：“年年说，他不打算继承顾氏了。” 　　顾权：“？？？” 　　“他说目的达成，没必要了。” 　　顾棠不好意思说顾小少爷要做家主是为了跟他在一起，只能脸红红地说，“他只想把我们那个公司做好，说顾叭叭还年轻，再多撑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顾权急得眼睛都红了：“有问题！” 　　很有问题！ 　　他不想上班了！ 　　他想带着老婆环游世界！ 　　可惜，顾氏家主再怎么闹也没用，顾小少爷根本没空回家。 　　刚巧听见这段对话的沈宁清只说了一个字：“该。” 　　当初用家业威胁儿子，这会儿人家另起炉灶，干脆不要了。 　　很快，顾氏和郁氏二位家主就发现—— 　　顾启年之所以一门心思想搞自己的公司，就是因为被之前那次双重掣肘给搞烦了。 　　之所以多年奋进，想早日坐上家主之位，完全是为了不让人质疑他和顾棠的关系。 　　现在既然已经突破重围，未来的目标当然是超过顾氏和郁氏。 　　区区家主之位，再也困不住顾小少爷。 　　看着新公司像只能够吞噬天地的怪兽似的，越做越大，郁枭都忍不住担心：“顾启年那小子胃口那么大，不会是想把顾氏和郁氏都吃了吧？” 　　顾权则是天天求神拜佛：“求求了，快点吃了吧，我要退休……” 　　到了蔷薇花盛开的季节，顾启年和顾棠的新公司业务在商界一骑绝尘，逐渐开始超过昔日的老牌企业。 　　想来超过郁氏和顾氏，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某日，顾棠正在庭院内指挥园丁们修剪蔷薇花枝。 　　以免哪天顾小少爷再来他家翻窗，又被扎得满头包。 　　也就在这天，顾启年终于登门拜访郁家。 　　顾小少爷穿着一身考究的正装，领着一支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入郁宅。 　　这次能走正门了。 　　顾启年亲自拿着给两位长辈的礼物，迈入郁家大门。 　　因为想给顾棠一个惊喜，就没提前说。 　　哪知一进门，就看见青年穿着宽松的背带裤，戴着工人手套和小遮阳帽，在庭院内来回忙活地搬运花枝，白皙的小脸上都被蹭了几点泥。 　　顾棠一抬头，看见衣着笔挺的顾小少爷，表情茫然：“年年？你怎么来了？” 　　还穿得那么贵气…… 　　顾启年挺直了肩背，就回了两个字—— 　　“提亲。” 　　顾棠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能消化这两个字。 　　顾启年迈着长腿上前，单手托着礼物盒，另只手帮顾棠蹭掉脸上的小泥点子，又摘掉落在他肩上的蔷薇花瓣，重复了一遍：“我来提亲的。” 　　顾小少爷个子很高，逆光站在他面前，一时间无法看清表情。 　　但顾棠能感觉到，他家年年有些紧张。 　　连签署价值数亿的合同，都不曾有过的那种紧张。 　　弄得顾棠也开始心跳加快。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还是出来晒太阳的尹阮看见院子里傻站着的两人，才将顾启年引进门，同时催促顾棠去换件衣服。 　　等顾棠洗了澡，换了一身居家服下楼时，已经看见车队带来的礼物全被卸进屋内，顾小少爷正坐在大厅中间，和他的家人们“相谈甚欢”。 　　“你要再不来，就别指望大哥把小弟嫁给你了。” 　　郁炀拍了拍顾启年的肩膀。 　　顾棠一阵心惊。 　　顾小少爷最讨厌别人没事这样拍他。 　　却见顾启年脸上没有半分不悦，竟然还扬起了一个少见的笑容。 　　他取出一份文件，递到郁炀面前：“谢谢二哥帮忙斡旋，这是江城附近一座滑雪场的所有权，我收了没什么用，宝刀赠英雄，就送给二哥吧。” 　　“滑雪场？” 　　郁炀眼睛瞪了老大，“你小子，下血本了啊！” 　　顾启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直阴沉着脸的郁枭：“大哥，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递过一支镶嵌着蔚蓝宝石的顶奢手杖。 　　顾棠只是远远一看，就认出那颗蓝宝石是价值两亿以上的“蔚蓝之星”。 　　这是半月前，境外一所拍卖行推出的压轴拍品。 　　难怪顾小少爷迟迟不来他家，估计就是在等这颗宝石。 　　拍下宝石，再做成手杖，刚好需要十多天。 　　然而，如此珍贵的一支手杖，郁枭随手就放到了一边，没有多看一眼。 　　像是早就知道手杖会被冷落，顾启年面色不变，又拿出一份文件：“大哥，这是郁氏的股权，之前郁荣的那部分，当然这不能算是礼物，只能算是完璧归赵。” 　　看见这份东西，郁枭有些不敢相信：“你公司才刚起来，就急着还股份，等同于釜底抽薪，不怕塌了？” 　　顾启年笑了笑：“我要没这点自信，也不敢上门提亲。” 　　“……” 　　郁枭沉默片刻，收下了这份股权。 　　顾棠站在楼梯上松了口气。 　　大哥收下了东西，就说明承认顾小少爷了。 　　转眼又见顾启年取出一盒珠宝给了尹阮，最后给郁重远送的是一瓶补酒。 　　珠宝顾棠是认得的，是另一场拍卖会的压轴，据说曾经是某国女王的藏品，可谓是无价之宝，当初这份拍品推出的时候，就有人传言，想要拍到它难度极大。 　　据说那家拍卖行的老板非常古怪，若是不顺眼的人，出再高的价位都不给。 　　实在想象不出来顾小少爷是如何搞到手的。 　　至于那瓶酒，顾棠就不识货了。 　　但其他家人的礼物分量在这里，给父亲的礼物必然是重中之重，可以想象那瓶酒有多么珍稀。 　　这还只是主要的几项大礼，没算堆在大厅里那批还没来及拆封的。 　　顾棠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简简单单的奶油色居家服，忽然犹豫是不是该上楼重新换一件。 　　顾小少爷如此正式，倒是显得他不像样子。 　　“顾棠！” 　　正准备回房间换衣服，忽然听见顾小少爷喊他。 　　顾棠只好缩回脚步，整了整软绵绵的居家服领口，转过身来：“年年……” 　　对方和他父母打过了招呼，大步走过来牵他。 　　“看见我，躲什么？” 　　顾启年拉住顾棠的手。 　　最近他忙着公司，忙着准备上门提亲的礼物，已经有段日子没见顾棠了，心里想得慌。 　　刚才只是在庭院里匆匆见一面，根本不够。 　　现在看见人，只想把人栓裤腰带上。 　　偏偏顾棠看见他就跑。 　　“怪我太久没来？” 　　顾启年将对自己不太热情的青年牵到无人处，垂眸望着他。 　　顾棠低头盯着顾小少爷闪闪亮亮的领带夹，摇了摇头：“不是。” 　　“你穿那么正式，还带那么多东西来，我想上楼换身好看的……配你。” 　　青年说话的时候一直垂着脑袋。 　　刚洗完澡的缘故，带着湿意的发梢贴在白皙的后颈上，线条优美的颈部曲线没入奶油色的居家服中。 　　后脖颈上的汗毛细小柔软，平时几乎看不出来，这会儿被窗外阳光一照，瞧着特别可爱。 　　“不用换，这样就很好。” 　　顾启年盯着那层可爱的小绒毛，和对方红红的耳朵尖。 　　顾棠穿什么他没见过？ 　　从幼崽期的连体爬爬衣，到小礼服小西服，又或者是各种睡衣，甚至是没穿衣服的样子……他都见过。 　　重要的不是衣服。 　　而是顾棠。 　　只要面前的人是顾棠，他就喜欢。 　　他就看不够。 　　“……你怎么弄得那么隆重啊？” 　　顾棠小声问道。 　　他和顾小少爷从小一起长大，本不需要这般破费，家人也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父亲本来也只是想让顾小少爷上门吃顿家宴而已。 　　弄得那么隆重，倒是叫他措手不及。 　　“这不是应当的吗？” 　　顾启年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青年的后脖颈，摸到一手滑腻柔软，“提亲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认真准备。” 　　况且顾棠看重家人，他自然要把顾棠娘家这边的关系都处好。 　　只是花点心思花点钱，算得了什么？ 　　他可是在跟郁家要最宝贝的小儿子，不下血本，凭什么要人家同意这门亲事？ 　　感觉到顾棠害羞，顾启年故意逗他：“我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就你没有，气不气？” 　　果然，他这话一出，青年抬起脸。 　　嘟起嘴巴。 　　“对啊，我的呢？” 　　顾棠伸出手，手心白皙光滑，摊到顾小少爷面前，“我的礼物呢？” 　　顾启年扬了扬眉，将自己的手放在青年的掌心里：“给你。” 　　“要吗？” 　　“要！” 　　顾棠一双圆圆的眼睛弯起来，闪着漂亮的琥珀色光亮。 　　他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你给我的，不许收回去，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嗯。” 　　顾启年舔了舔唇，微微俯身，暗示意味十足，“我都是你的了，你不再拿点别的走？” 　　瞅着顾小少爷湿润的薄唇，顾棠咽了咽口水。 　　瞅瞅四下无人，他大着胆子噘起自己的小嘴巴，色心大起地想往对方嘴上怼。 　　眼瞅着快要怼上了，就听尹阮喊了一声—— 　　“孩子们，来吃饭！” 　　紧接着，顾棠就眼尖地发现母亲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距离有些远，但尹阮还是一眼看出来小儿子和未来儿婿在做什么，发出“哎呀”一小声，急忙忙闪开了。 　　偷偷亲嘴被母亲抓包。 　　实在太尴尬了！ 　　顾棠不好意思亲了，推着顾小少爷去吃饭。 　　顾启年也只能空唠唠地舔舔唇，老老实实地去陪丈人一家用餐。 　　本想着吃过饭两人再找没人的地方温存。 　　毕竟郁家地方那么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找个私密无人的地方还不容易？ 　　但没想到的是，晚餐桌上，郁家父子三人轮番给顾小少爷灌酒。 　　顾启年极少喝酒，但本身酒量不差。 　　最起码，在顾棠的记忆里没见顾小少爷喝醉过，倒是他自己，沾酒就醉，就连吃几颗酒精巧克力都能迷糊半天。 　　但再强悍的酒量，也吃不住车轮战。 　　郁重远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加上郁枭和郁炀，顾启年一人对三人。 　　最后，硬是给干趴下了。 　　郁重远喝多了，被尹阮扶去屋里休息。 　　郁炀发酒疯嚷嚷着要找顾麟，死乞白赖给人打电话，最后顾麟没辙，脸红红地跑来郁家，把人接走了。 　　只剩下郁枭还能站着，只不过走不直道而已。 　　“大哥你慢点！” 　　顾棠生怕他家大哥摔了，但他要扶顾小少爷一个人已经很吃力，只能口头关心大哥了。 　　郁枭晃晃悠悠的，还一把抓住顾启年的衣服领子：“你小子……跟着棠棠干什么？想进他屋？没门儿！” 　　“给我睡客房去……” 　　顾棠一边搂着顾小少爷，一边去掰自家大哥的手：“大哥，你别弄疼年年！” 　　顾启年喝醉了就安安静静的，只粘着顾棠。 　　被人揪了领子，也只是烦躁地挥挥手。 　　脸一直埋在顾棠的脖颈间闻闻嗅嗅，很喜欢的样子。 　　郁枭脑子也糊涂了，一时间忘了面前人是未来弟婿，想到自家小弟被人占便宜，就一肚子火：“你给我放开棠棠！” 　　最后，在郁枭的不依不饶下，顾小少爷被扔进了客房。 　　顾棠则被大哥亲自送回了房间。 　　但顾棠哪里睡得着？ 　　一想到顾小少爷醉得不省人事，他就放不下心。 　　听说过有人因为醉酒后没人照顾，在睡梦中稀里糊涂死掉的新闻。 　　顾棠越想越害怕。 　　仔细听听外面没动静了，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居然发现门被抵住，只能打开一条缝，还好他不胖，这条缝，也足够出入。 　　顾棠低头一看—— 　　抵住门的正是他家大哥。 　　郁枭为了看住他不让他出门，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蹲在他房门口。 　　这会儿大概是酒精上头，竟然直接睡倒在门外。 　　顾棠：“……” 　　一个个的真不省心。 　　顾棠召来管家，让管家将郁枭送回卧房照顾，自己则踩着拖鞋，溜去了顾小少爷睡的客房。 　　此时，醉生梦死的郁枭还不知道，他那小花儿似的宝贝小弟已经自己端花盆跑了。 　　主要郁枭没和顾麟交流过。 　　顾麟对于小花自己会跑这件事，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晚上十一点，郁宅一片安静。 　　顾棠悄悄地摸到顾小少爷住的那间客房，闪身进去，反锁好房门。 　　和刚才被扔进来的时候一样。 　　顾启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连身都没翻。 　　“不脱衣服睡觉多难受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顾棠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才红着小脸上去给人解衣服。 　　顾小少爷穿的是正装，里三层外三层的。 　　脱了外套，顾棠又扯掉领带，一颗颗给人解衬衫纽扣。 　　记忆中都是顾小少爷在照顾他，顾棠伺候人的机会并不多，就算是亲密的时候，也是顾小少爷自己脱完帮他脱，细细一想，这还是他头一回帮对方解衣服。 　　冷白色的皮肤渐渐露出来，接着是结实的胸膛，腹肌…… 　　“咕叽——” 　　顾棠咽了口口水。 　　他不是故意的。 　　主要是……给人脱衣服这么有感觉的嘛？！ 　　难怪顾小少爷总喜欢给他脱衣服，穿衣服，有时候穿穿脱脱，不厌其烦…… 　　脑子正在开小差。 　　忽然间，手腕上传来一股大力。 　　不等顾棠反应，就被人翻身压住。 　　一时间，两人上下位置逆转。 　　顾棠陷在软绵绵的被褥中，双手被按在两侧，身体被人压着，对方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棠棠……” 　　顾启年低沉地喊了一声。 　　顾小少爷从不喊他“棠棠”，都是叫完整的名字。 　　这是第一回 。 　　和听别人叫他的时候感觉不同，顾小少爷这一声叫得他脊椎发麻。 　　“我怕你醉了不舒服，过来照顾一下……” 　　顾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竟然慌乱地解释起来。 　　挣了挣，被压得死死，动都动不了。 　　“棠棠……” 　　顾启年又叫了一声，双眼迷离地呐呐道，“好甜。” 　　随后，顾小少爷就俯下身把甜甜的棠棠尝了个遍。 　　棠棠…… 　　大概是这世上他唯一喜欢的甜食。 　　带着酒香的深吻，不是顾棠这种三滴醉的小菜鸡能抗住的。 　　亲了没一会儿，他醉得比顾小少爷还厉害。 　　眼前全是小星星。 　　好心来帮顾小少爷脱衣服的他，连自己衣服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次日，五月的阳光照进屋内。 　　顾棠浑身软绵绵的，慵懒地蹭着床单。 　　半梦半醒间，他吭叽了一小声，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 　　却发现指间有个硬物硌在脸颊上 。 　　顾棠懵懵然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就被指间绚烂的光线刺得不得不再次闭上。 　　……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适应了，顾棠才又睁眼去看。 　　只见，他的手指上套着一颗璀璨夺目鸽子蛋钻石。 　　凭顾棠浸淫珠宝那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一颗亮晶晶能抵大半套郁宅，放在哪里都是需要锁进保险箱的珍品。 　　顾棠顿时就清醒了。 　　什么情况？ 　　昨晚他梦游去抢了珠宝行？！ 　　不，这玩意一般的珠宝行也没有啊！！！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见身侧传来顾小少爷低沉的声音：“愿不愿意……” 　　顾棠一扭头，见人单膝半跪在床前。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你干什么？” 　　顾棠吓得啪地一下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光溜溜的身体。 　　上面还印着一些顾小少爷昨晚醉酒后的杰作。 　　看看半跪在地上的人，又看看手指上的鸽子蛋钻石。 　　顾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抓过被子遮住身体，崩溃道：“你好歹让我把衣服穿好！” 　　顾启年抿了抿唇，点头。 　　但并没有站起来。 　　这是准备跪着等他穿衣服？ 　　瞧见顾小少爷一脸的委屈，顾棠心疼。 　　也不急着穿衣服了，他用被子把身体一裹，拍了拍身边的床垫：“你先坐上来。” 　　顾启年半跪着不动。 　　“你不上来，我不答应。” 　　顾棠拿乔地一抬小下巴。 　　果然，顾小少爷立马就站起来，坐到他身边。 　　“年年，你给我交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顾棠晃了晃手里的鸽子蛋，耀眼的反光刺得顾小少爷也闭上眼睛。 　　顾棠问他：“你昨晚本来是想要求婚的？” 　　顾启年点了点头，表情更委屈了。 　　“没给我准备礼物，是因为你准备了这个？” 　　顾棠又晃了晃手，被顾小少爷一把按住。 　　顾启年：“别晃了，有点刺眼。” 　　“……”原来你知道。 　　顾棠深吸一口气，“你准备了戒指，想要在我家求婚，结果被我爸和我哥灌得烂醉？” 　　听他这么一说。 　　顾小少爷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重重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求婚黄了呜呜呜…… 　　棠棠：我就说了，喝酒误事。 　　—————————————— 第91章 　　顾小少爷虽然经常茶里茶气, 但极少露出这么委屈的表情。 　　一副求人哄的样子。 　　顾棠既心疼，又觉得很好笑，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年年真可怜。” 　　好不容易求个婚, 还被他爸和他哥搅黄了。 　　顾启年撩起眼皮，用上目线可怜巴巴地瞅着人：“……你喜欢吗？” 　　说的是那枚鸽子蛋钻戒。 　　顾棠抬手, 对着阳光看了看：“喜欢啊。” 　　“我最喜欢亮晶晶, 更何况是那么大的。” 　　说着，还朝顾小少爷眨了下眼睛，“尤其是你给我选的。” 　　顾启年心里一喜，追问：“那答应吗？” 　　这问的是求婚。 　　顾棠这次却没有直接回答，伸手勾住顾小少爷的脖子, 柔软的嘴唇在对方唇上贴了下。 　　顾启年呼吸一沉：“答不答应？” 　　顾棠也不说话, 闭着眼睛继续亲他。 　　成熟浆果般饱满又甜蜜的唇一下一下非常仔细地吻着他。 　　被这样亲吻着，不用多余的语言, 也能感觉到对方深深地喜欢着自己。 　　心里的不安和焦躁在这一下又一下的吻中逐渐淡去。 　　顾启年闭上眼睛, 扣住顾棠的后脑勺, 撬开贝齿，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的太阳挪动了位置, 室内光线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 顾启年靠在床边, 手指轻轻摩挲着怀中人软嫩的脸颊，低声唤他：“棠棠……” 　　“唔……” 　　顾棠累了, 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他稍微一动, 被子滑落下些许，露出来的肩膀上又添了几抹新的红印子。 　　顾启年低头吻了吻那些痕迹, 又将青年的手捧起来, 放在唇边亲吻, 吻到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时，他忽然懵了一下。 　　不对啊…… 　　这到底是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顾启年陡然清醒，晃了晃怀里人：“先别睡，你还没回答我。” 　　顾棠：“Zzzz……” 　　顾启年：“……” 　　只怪他自作自受，刚才应该问清楚后再做的。 　　顾小少爷挠头。 　　问就是后悔。 　　- 　　大学暑期和高中不同，基本没有暑假作业，学生们自由度很高。 　　“我在老家找了个地方实习。” 　　周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自己的两位舍友，“你们有什么计划？” 　　潭勉暂时没有离校的打算，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接了几个设计订单，做完够我吃几个月的。” 　　两人说着，同时看向顾棠：“棠棠呢？” 　　顾棠虽然不住校，但没事会来宿舍小憩。 　　他坐在床边，下意识地捏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是有件很重要的事。” 　　没有直接说就是不方便说。 　　周泽和潭勉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周泽看着顾棠摩挲手指的动作，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那里应该有个戒指。 　　周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飞快地摇摇头。 　　谁会这么年轻就结婚啊？ 　　潭勉大约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很久没看见你那个金融系的男朋友，要放假了，他不来接你吗？” 　　周泽也关心地问：“对啊，棠棠，你们俩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呀。” 　　顾棠歪了歪脑袋，抿唇笑着。 　　一脸的幸福。 　　瞧他这副没心没肺的单纯小模样，两位舍友心里同时一拎。 　　感觉可爱的小舍友很容易被男人骗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久不来接你，你不问问？” 　　周泽隐晦地提醒。 　　顾棠摇摇头：“他忙。” 　　“有些人忙着忙着就不见了！” 　　潭勉说话就直白多了，“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容易腻，更何况男人有钱就学坏，你那个男朋友那么有钱，可得小心点……” 　　说着，潭勉声音又小下去。 　　顾棠也有钱。 　　他这话，无差别扫射了属于是…… 　　“不，年年不会的。” 　　顾棠十分笃定，笑眯眯的。 　　硬要算起来，他是公司的老板，公司的钱都在他这儿。 　　要学坏也是他坏。 　　周泽和潭勉一阵无语，心里默默担忧：恋爱脑的小舍友别回头被渣男骗了，还给人数钱呢！ 　　这时，顾棠忽然接到电话。 　　“你来了？好，我马上下来！” 　　他边接电话边跟舍友们挥挥手，欢天喜地下楼去了。 　　周泽和潭勉对视一眼，同时往宿舍窗台上一趴—— 　　只见，楼下停着一辆颜色骚气的玫红色跑车，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人开的。 　　周泽&潭勉：“？” 　　跑车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时尚的辣妹。 　　“！！！” 　　两位直男舍友顿时小脸通红。 　　没一会儿，就见顾棠啪嗒啪嗒地跑出来，大老远就朝辣妹挥手：“依依！” 　　辣妹更大方，朝青年张开手臂。 　　两人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周泽：“？！” 　　潭勉：“？！！！” 　　接着，顾棠跳上辣妹的车，一声油门轰鸣后，跑车绝尘而去。 　　留下楼上一脸懵逼的两位舍友。 　　潭勉：“什么情况？他上了个女生的车！” 　　周泽混乱地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至少，小舍友应该不会被渣男骗了…… 　　- 　　顾棠还不知道自己在舍友们心中的形象又变了。 　　他坐上车后，四处打量着车内的配饰，又转头看了看蒋依依的装扮：“依依，你好酷啊！” 　　蒋依依一边带着发小风驰电掣，一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可不！” 　　蒋家兄妹俩提前修满了学分，双双回国。 　　蒋毅文跟在顾启年身边做助理，蒋依依则将所有心力投在梦想上，她开了一间造型设计工作室，甚至还成了某个时尚杂志的副主编，游走在名利场和时尚圈。 　　顾棠好奇：“你现在都不敢吃鸡腿了吗？那馋了怎么办？” 　　“馋了就瞅瞅你和顾启年送我的黄金鸡腿呗！” 　　蒋依依啧啧嘴，遗憾道，“为了赚钱，为了事业，只能暂时将爱割舍……” 　　顾棠：“暂时？” 　　蒋依依嘿嘿一笑：“等什么时候退休了，不混时尚圈了，我要一口气吃一桶鸡腿！” 　　顾棠：“……” 　　谁敢相信时尚达人的终极梦想竟然是吃一桶鸡腿。 　　- 　　蒋依依的工作室位于首城时尚区。 　　到达后，对方二话不说，将顾棠推进里间换衣服。 　　“依依……” 　　顾棠在里面发出弱弱的小声音，“这衬衫……怎么没有后背呀？” 　　蒋依依轻咳一声：“就是这么设计的，反正穿在外套里面看不见。” 　　“脱下来不就看见了吗？” 　　顾棠拎着后背布料缺失的小衬衫，很是担心。 　　蒋依依又咳了一声：“又不会在别人面前脱，你怕什么？快穿上让我看看，迫不及待要看我的作品了！” 　　过了好半天，顾棠才把衣服穿好。 　　这套白色的小礼服，从外面看就是一件修身西服，只不过腰间收得很窄，裤子也非常贴合腿型，与普通的西服相比，装饰多了不少，衣领和衣角上都加了一些细碎的花边。 　　最为特别的设计是那件内搭衬衫。 　　领口系了好几条飘带，袖口和腰间缀着蕾丝，后背有一大块菱形镂空设计。 　　只要脱下外套，后背就会完全暴露出来。 　　蒋依依说这套衣服的名字叫“天使之翼”，镂空设计就是为了方便天使展开翅膀。 　　在她眼里，顾棠从小就是天使宝宝。 　　顾棠从没穿过这样花哨的衣服，站在镜子前面有些害羞：“跟你说了，设计一件普通礼服就好，怎么弄得那么复杂？” 　　蒋依依上前帮他整理衣服：“说什么呢？从我手里出来的，就没有普通的东西！” 　　“况且，普通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你？” 　　蒋依依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更加满意这件作品能被顾棠穿上。 　　顾棠拽了拽衣摆：“会好看吗？” 　　“你不信我的眼光？” 　　蒋依依自信反问。 　　顾棠摇摇头：“我……有点紧张。” 　　“听着，你好看得要命！” 　　蒋依依手指灵活地给顾棠领口上的飘带系了个蝴蝶结，“我都开始嫉妒顾启年了。” 　　顾棠垂着脑袋，脸颊红了红。 　　蒋依依凑近，小声道：“你记得跟他说，这套衣服我手工做了一个多月，珍惜点，别用撕的。” 　　顾棠顿时脸蛋爆红：“依依！！！” 　　蒋依依：“嘿嘿。” 　　“穿好咯，我们出发！” 　　顾棠转头，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出发—— 　　另一边，公司内。 　　顾启年忙完阶段性工作，检查过账目后，淡淡道：“我要休假，最近你顶着。” 　　蒋毅文合上文件：“懂，放暑假嘛，你要陪棠棠。” 　　难得在顾小少爷脸上看到笑容。 　　顾启年微微勾唇，心情不错的样子：“知道就好。” 　　“说起来，你俩什么时候办事？” 　　蒋毅文一连三问，“求婚了吗？答应了吗？一切顺利吗？” 　　三个问题，每一个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顾小少爷脸上难得的笑容沉了下去，整张脸黑成锅底。 　　蒋毅文立马转移话题：“你整个暑期都不在公司，最后一天能不能留给我这个助理？去喝一杯放松一下？” 　　顾启年觑他一眼：“你觉得我像是会陪你喝酒的？” 　　蒋毅文：“……” 　　要不是为了棠棠的终身幸福，老子才懒得管你！ 　　蒋特助在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要赔着笑：“去嘛去嘛……” 　　顾启年眉头紧锁：“你这样很恶心，自己心里有数吧？” 　　蒋毅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上次！棠棠就是用这个语气跟你说话，你不是瞬间就什么都答应他？” 　　顾启年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也说了那是顾棠，他这样是撒娇，你这样……” 　　蒋毅文：“我这样怎么了？” 　　“是发疯。” 　　“……” 　　为免友谊的小舢板被凿沉，蒋毅文干脆站直了说话：“不跟你卖关子了，我看中一个项目，想叫你一起去看看。” 　　顾启年不为所动：“我要回家。” 　　蒋毅文还想说什么，就听顾小少爷手机叫了声——“年年”。 　　很好，这是顾棠的专有信息铃声。 　　也不知道顾启年什么时候录的。 　　反正每次听见，蒋毅文都有种吃了一颗柠檬的酸爽感觉。 　　一见是顾棠发来的消息，顾启年眼中挂上笑意，然而，在看清信息内容后，愉悦戛然而止。 　　蒋毅文：“？他要跟你分手？！” 　　“……你想得美。” 　　顾启年烦躁地皱起眉，“没那么严重，他说他要回郁家几天，让我先自由活动。” 　　蒋毅文大喜：“太好了！棠棠英明，刚好你跟我去看项目！” 　　顾启年对什么新项目一点兴趣都没有。 　　最近持续加班，将业务领域又开拓了一圈，为的就是让公司早点稳住，暑期他想回家陪顾棠。 　　结果才放假第一天，顾棠就自己跑回郁家了。 　　甚至没有邀请他过去，只是让他自由活动。 　　顾启年：生气。 　　听说别家两口子之间会出现七年之痒，他和顾棠在一起都快三个七年了，难不成腻味了？ 　　那不行，他求婚还没成功呢！ 　　想到求婚那天，顾启年就心塞。 　　他一时没控制住，把顾棠折腾得太累了，后来一觉睡到了快傍晚，出房间的时候，顾棠害羞，甚至没敢让他和郁家人再打个招呼，就从后门把他送走了。 　　弄得好像偷情似的…… 　　虽然偷情也很刺激，但顾启年现在想要的是名分。 　　能正大光明把顾棠拴在身边的名分。 　　永远不会被人质疑他俩关系的名分。 　　但问题是—— 　　他着急，顾棠却一点都不着急。 　　就好像今晚，居然舍得丢下他，回郁家去了…… 　　蒋毅文肉眼可见自家老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可怜。 　　蒋特助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别想了，跟我走吧，看在我当牛做马的份上，你信我一次，保证不虚此行！” 　　顾启年眼神犀利地看向在自己肩膀上拍拍打打的手：“你不会是想带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蒋毅文心里一咯噔，忙缩回手：“当，当然不会！” 　　顾启年眯起眼睛。 　　蒋毅文咽了口唾沫。 　　暗叹一声，顾小少爷是真不好骗啊…… 　　“反正是好地方，说不定你还乐不思蜀，不想回来呢！” 　　蒋特助干脆摆烂，直接友情绑架，“你就说信不信我吧。” 　　顾启年无情道：“老实说，不是很信。” 　　蒋毅文：“……” 　　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搬出杀手锏。 　　“但棠棠信我啊！” 　　蒋毅文搬出顾棠，两根手指捏出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你要不，也稍微信那么一丢丢？” 　　顾启年：“……” 　　- 　　三个多小时后。 　　顾启年坐在直升飞机上，额角青筋直跳：“你在践踏顾棠的信任。” 　　“不是不是！” 　　蒋毅文慌张摆手，“快到了，真的快到了！” 　　顾启年压着火气闭了闭眼：“你到底选的什么项目？” 　　蒋毅文也说不清楚，埋头查看定位坐标，嘴里嘀嘀咕咕：“是这里没错啊……” 　　顾启年闭着眼睛，心烦气躁地靠在座椅上：“要不是你没那个胆量，我都要怀疑被你绑架了。” 　　话音刚落，就听蒋毅文激动地喊—— 　　“到了，到了！！！” 　　从飞机窗户朝外看去，顾启年看见了一个小岛，临近傍晚，岛上亮着些许灯火。 　　从规模看，这应该是个私人小岛。 　　直升机停稳后，顾启年和蒋毅文踏上小岛。 　　岛上以白沙为主，沙质细腻松软，海水湛蓝，沙滩上还零星落着贝壳，不远处绿植密布，其中不少是果树，再加上岛上建有一所庄园式建筑，可见是有人管理的。 　　蒋毅文得意洋洋：“环境不错吧？” 　　顾启年环顾四周一圈后，问他：“你要买岛？做旅游？” 　　蒋毅文耸耸肩：“我倒是想，人家岛主不卖。” 　　顾启年冷笑一声：“那是你钱没给够。” 　　蒋毅文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只道：“咱们先进去。” 　　庄园式的建筑像是一所私人会所。 　　服务人员不多，但各司其职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看见有客人进来，也不意外，上前将两人引到落地窗边的吧台，方便客人欣赏海边落日黄昏的美景。 　　“这里平时怎么收客？” 　　顾启年到处看了看，从生意的角度发问。 　　“这里以前不对外开放的，岛主邀请我们来，就是想探讨下合作开发的可能性。” 　　蒋毅文简单说了两句，就要尿遁，“你坐这里歇会儿，我去下卫生间。” 　　顾启年挥手：“自便。” 　　蒋毅文匆匆忙忙地走了，顾启年叫了杯酒慢慢喝。 　　窗外，即将西落的太阳好像一颗圆圆的咸蛋黄，慢悠悠地沉入水中。 　　这样安逸的景色，顾棠最喜欢。 　　顾启年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咸蛋黄”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给顾棠，同时敲字—— 　　【喜欢吗？以后一起来。】 　　这大概就是顾棠吃到什么好吃的，都想分一半给他的心情。 　　顾启年一直觉得，拿个手机对着风景拍简直傻透了。 　　但眼下，看到好看的景色，他也忍不住犯傻。 　　就是想分享给心上人看。 　　既然这里的岛主想要合作开发，那以后有的是机会带顾棠来这里小住。 　　远离人群，只有他们俩。 　　顾启年勾了勾唇，收起手机。 　　发现蒋毅文像是掉进卫生间似的，还没回来，更奇怪的是，周围那两三个服务人员也不见了。 　　整座岛都仿佛安静下来。 　　只能听见远处的海浪声，和归巢的鸟鸣声。 　　顾启年有些无聊，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捞蒋毅文。 　　他刚一动，身侧坐下一个人。 　　顾启年偏头，看见一个穿着精致白色西服的人。 　　这人身材纤细高挑，脸上戴着面具，衣着华丽不说，就连面具上都镶嵌着闪闪亮亮的水晶和羽毛装饰。 　　顾启年对人没兴趣，瞧见这身衣服唯一的念头就是—— 　　回头得给顾棠弄一身！ 　　这套纯白色的小西服太适合顾棠了，飘逸的丝带和蕾丝叠加羽毛的装饰又带出了一丝神性。 　　他家宝贝穿起来会像个漂亮的小天使。 　　来人手里执着一杯红酒，坐下来后，就用水晶酒杯碰了碰他的。 　　“当啷——" 　　两只酒杯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接着，对方还冲他抬了抬杯子，这是一个邀酒搭讪的动作。 　　顾启年理都不理，也没再碰那只被对方碰过的酒杯，转身就走。 　　手臂倏然一紧。 　　对方戴着蕾丝手套的手竟然拽住了他的衣袖。 　　顾启年一把挥开：“走远点，我结婚了。” 　　“哦？” 　　对方发出淡淡的疑惑声，“那你怎么没戴戒指？” 　　顾启年闻声一怔，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人。 　　戴着面具的青年凑过来，身体软软地贴在他的手臂上，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喉结：“什么样的傻瓜，求婚只给对象准备钻戒，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 　　顾启年喉结滑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先生就是这样。” 　　面具青年哼了一小声，边说边脱去蕾丝手套，将修长漂亮的手指伸到他面前—— 　　无名指上闪闪亮亮的鸽子蛋，显然就是他买的那一颗。 　　“我先生他啊，求婚只给我买了这一颗，却忘了准备自己的。” 　　青年轻轻晃了晃顾启年的胳膊，“你说，我能答应他吗？” 　　顾启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没经验。” 　　“我也是这么想的。” 　　青年歪头望着他，“他很可爱对不对？连对象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他是个傻子。” 　　顾启年骂了自己一声，伸手摘下青年的面具。 　　两人说话间，太阳已完全落入海中，窗外全部暗下来，只有月亮和星星还挂在天空中。 　　然而就在面具摘下的这一瞬，连星月都变得黯淡无光。 　　只有眼前弯眼笑着的青年。 　　眼睛好像两弯月牙儿，其中盛满了闪烁的星光，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年年，我好不好看？” 　　顾棠抿着唇，腼腆地问他。 　　顾启年忽然讨厌自己的不善言辞，他搜肠刮肚，竟然想不出有什么词配得上眼前的人。 　　最后只用力地点点头。 　　顾棠脸上的羞涩褪去，笑得更甜了：“那你喜不喜欢这里？” 　　“整座岛就只有我们俩。” 　　顾启年又更加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天地间只有他和顾棠两个人。 　　他可以独占眼前的人，将人好好的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只让他一个人拥有。 　　“你看，求婚就该是这样的，在这样私密无人的地方，就不会被打扰啦。” 　　顾棠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个戒指盒。 　　打开，里面躺着一对设计精巧的素圈。 　　一大一小，款式中性，非常适合日常佩戴。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啊？” 　　顾棠仰起脸，问眼前的人。 　　顾启年不给他单膝跪下的机会，直接上前吻住他。 　　他们已经吻过很多次，本不该这般青涩。 　　但顾棠却觉得，今晚的顾小少爷像第一次接吻时那样莽莽撞撞，急切地，凌乱地，却又无比珍惜地吻着他。 　　两人分开后，瞧着唇角挂着的银丝，顾小少爷竟然还脸红了。 　　顾棠玩心大起，笑嘻嘻道：“你都结婚了，怎么还亲别人？” 　　“你的伴侣不会生气吗？” 　　眼前的青年调皮又灵动，和平时在家里乖乖的顾棠有些不同。 　　顾启年心跳得很快，一把将人抱到吧台上，想要继续刚才的亲吻。 　　顾棠却抵住他的肩膀：“等下，先戴戒指。” 　　取出一枚素圈，套在顾小少爷的手指上。 　　不用他说，顾启年急不可耐地取出另一只小一圈的，为他戴上。 　　顾棠很开心地晃了晃手指：“戴上了戒指，你就是我的了，跟你的伴侣没有关系了哦。” 　　顾启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青年。 　　他们在一起二十年了，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更喜欢顾棠。 　　日积月累，想要得也越来越多…… 　　顾棠还没皮够，正想再说点什么调戏一下顾小少爷。 　　哪知下一秒就被人抱了起来。 　　顾启年只问了一句—— 　　“房间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顾年年：洞房在哪儿？！ 　　———————————— 第92章 　　其实找不找房间都一样。 　　顾棠给岛上所有工作人员放了假, 让他们跟着蒋毅文离开了。 　　整座岛目前只有他和顾小少爷两个人。 　　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干扰。 　　但幕天席地的亲密实在过于令人害羞，顾棠光是想象一下, 都羞耻感爆棚，于是他贴在顾小少爷耳边, 轻声说了个房间的位置。 　　几分钟后, 顾棠被放在了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 　　一路上被抱着过来，鞋早就不知掉到了哪里。 　　小西服外套被褪到了手臂上，松松垮垮地勾着，顾小少爷正在给他解衬衫领口上系成了蝴蝶结的飘带。 　　像是在拆个包装精致的礼物似的。 　　顾启年一边解飘带，一边嘀咕着：“……怎么那么难解。” 　　顾棠倏然警觉地抓住对方的手：“不能撕！” 　　顾启年抬眸。 　　假如顾棠晚说那么一秒, 这件衬衫就会在他手上变成四分五裂的几片小布料。 　　他刚刚已经准备开撕了。 　　“不许撕……” 　　顾棠喘息得厉害, “依依说，她手工缝了一个多月……” 　　顾启年“啧”了一声, 目光沉沉地盯着衬衫下摆缀在青年腰间的细碎蕾丝, 做了个决定—— 　　“那就不脱了。” 　　顾棠：“？” 　　低头瞄了一眼, 顾小少爷箭在弦上。 　　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了？ 　　事实证明，顾棠想多了。 　　没过一会儿, 纯白的小西服就被剥下来丢在了一边, 同色系的白色长裤也被扔在了地毯上。 　　顾棠浑身上下只剩下那件难缠的衬衫, 他微微一动，腰间薄薄的半透明蕾丝布料就跟着晃动, 小巧圆润的肚脐在其中若隐若现。 　　蕾丝布料下的纤腰被人紧紧扣住。 　　顾棠攥着领口的飘带, 羞耻地蹬着腿：“等等……”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对方的手已经滑到了他的后背上。 　　“嗯？” 　　顾启年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等顾棠反应, 人就被翻了个面。 　　看见青年衬衫后背的款式,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顾启年惊喜地挑了下眉。 　　顾棠害羞缩着身子，殊不知这样的动作，更加将后背暴露出来。 　　一对漂亮的肩胛骨展开，好像坠落人间的天使即将展开翅膀，菱形的镂空设计末端一直延伸到尾椎处，隐约露出两个圆圆的腰窝。 　　再往下，半透明的蕾丝布料覆着浑圆的弧度…… 　　顾棠听见顾启年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声音。 　　他羞得一哆嗦，急忙忙想往被子里钻。 　　却被人抓住小腿，拖了出来。 　　蕾丝布片被整个掀起，盖住了脸。 　　顾启年很“体贴”地说：“害羞就盖着。” 　　然而，顾棠可以透过蕾丝的缝隙看清对方的每一个动作，这样朦胧的视觉效果，更令他羞得不能自已，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顾启年隔着轻薄的蕾丝布料吻他。 　　渐渐的，这层薄薄的布料被沾湿。 　　黏黏地粘在他的唇上。 　　顾棠吭叽出声：“拿掉……” 　　身上传来对方的一声低笑，笑得他耳朵麻麻的，心也跟着发颤。 　　顾启年一点点拉掉遮在他脸上的蕾丝，眼中噙着笑意问他：“这样……像不像掀盖头？” 　　顾棠脸蛋红透了，濡湿的眼睫颤动。 　　他做了一整夜顾小少爷的新娘。 　　最后哭不动了，只能气若游丝地发出可怜兮兮的抽气声，哼哼唧唧地说下次再也不穿这样的衣服了。 　　“穿吧，只穿给我看。” 　　顾小少爷一边吻他一边蛊惑着说，“回去再多订几套，别的设计也可以尝试。” 　　顾棠摇着头拒绝：“不要！” 　　顾启年：“就当帮朋友创业。” 　　顾棠：“呜……” 　　对方温柔的吻顺着肩胛骨的边缘一点点往下，他连脚趾都害臊地蜷缩起来。 　　被这样一边亲吻一边哄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棠才渐渐睡着。 　　浓密的眼睫上还缀着未干的泪滴，又被人一下下地吻去…… 　　- 　　耳边传来海潮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海鸟啼鸣。 　　顾棠眼睫颤了颤。 　　感觉脸上痒痒的。 　　一睁眼，面前就是顾小少爷放大的脸。 　　这都过了多久…… 　　怎么还在吻他？ 　　见他睁眼，顾启年才抬起头：“总算醒了，你睡好久。” 　　顾棠：“……” 　　这到底怪谁？！ 　　顾启年当然知道是自己造的孽，吻了吻青年皱起来的眉心：“下床气等会儿发，我们先看日出。” 　　日出？ 　　顾棠环顾周围，才发现自己没在房间里。 　　而是坐在松软的沙滩上，远处是深邃幽暗的海水。 　　一转头，一轮圆圆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刹那间，柔和的阳光洒在海面和沙滩上。 　　他被人抱紧了。 　　对方的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的磨蹭。 　　“顾棠……” 　　顾启年忽然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很久以前，我就好像那片海，黑得深不见底，而你像那个小太阳。” 　　“直到太阳出现，海才有了除黑色以外别的颜色。” 　　顾棠心中一动。 　　上辈子，他也曾幻想过和爱人一起坐在海边看日出。 　　没想到那份奢望，如今竟然实现了。 　　他转过身，靠在对方怀里，小声道：“没有海，太阳也会很孤独的。” 　　顾启年将怀里的人抱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顾棠也这么觉得：“嗯。” 　　他仰起头，亲了亲对方的形状好看的下巴：“怎么想到出来看日出的？” 　　顾启年垂眸望着心爱的青年：“我发现这座岛只有我们两人，就抱你出来了。” 　　这话一出，顾棠陡然感觉哪里不对。 　　身上穿的的浴袍里面好像凉凉的…… 　　他蜷起腿，脸红道：“我裤子呢？” 　　“没穿吗？” 　　顾启年假装糊涂，探进浴袍摸了下，“哦，忘了。” 　　“你故意的！” 　　顾棠伸手捏住顾小少爷的脸颊，往两边拉，活活将一张帅脸拉到变形。 　　顾启年也不怕疼，将人抱到自己身上。 　　无人小岛满足了他内心不可言说的欲念。 　　他对顾棠的占有欲执念太强。 　　不止一次地想着，能不能将青年困在只有他的空间内，不给别人看，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若是真的那样做，一定会把顾棠吓坏。 　　所以这样的念头也只能停留在脑子里，连说出来都不可以。 　　而眼前的环境，却意外地满足了那些疯狂的想法，这令顾启年比平时更加兴奋。 　　顾棠也知道四下没人，但他有羞耻心，推了推肆无忌惮的顾小少爷：“……不可以在外面。” 　　“……” 　　顾启年喉结滑动。 　　为了不吓到宝贝，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亲亲？” 　　顾棠害羞地抿了抿唇，见对方眼神中满是企盼，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就心软地点了下头。 　　顾启年伸长脖子凑上来。 　　一开始还只是温柔的亲吻，之后就逐渐急切起来。 　　紧紧扣着顾棠的腰，不让他走。 　　顾棠被吻得迷糊，忽然间脚背一痒，令他倏然回神，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东西？！” 　　两人同时看去。 　　只见两只正在交媾的小螃蟹，被推了窝。 　　两只螃蟹正站在顾棠的脚边，挥动钳子朝他们骂骂咧咧。 　　顾棠和顾启年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顾棠抬手戳了戳顾小少爷结实的胸口：“真不害臊，螃蟹还知道找个窝呢！” 　　顾启年将他捞过来，将脸埋进青年的颈窝里，闷闷地笑。 　　笑了一会儿后，又一声声地喊顾棠的名字。 　　喊得黏黏糊糊。 　　顾棠极少见顾小少爷撒娇，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他家年年的头发柔顺又丝滑，手感非常好。 　　“跟岛主谈谈，这个岛我们买了。” 　　顾启年忽然说道。 　　顾棠一愣：“没必要吧。” 　　“有必要。” 　　顾小少爷异常坚持，“多少钱都可以。” 　　顾棠对了对手指：“主要是……” 　　“岛主不就是我们俩么，不用再买第二遍……” 　　顾启年：“？” 　　顾棠无奈地瞅着他：“啊，你果然忘了，这里是顾叭叭送给我们的生日礼物啊，十岁的时候送的。” 　　顾启年：“？？？” 　　顾启年只对和顾棠一起过生日这件事感兴趣，对于怎么过，收到什么礼物，他一概没有兴趣。 　　以至于每年的生日礼物，顾棠的是顾棠的，顾启年的还是顾棠的。 　　当初，顾权拍下这座小岛作为十岁生日礼物送给两个崽崽，顾启年连小岛坐标都不关心，顾棠则是看了一眼小岛地图，十岁的他也管不了别的事。 　　之后岛上的建设，都是顾权在操办。 　　“顾叭叭说，以前是希望我们俩长大后还能有个一起玩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分开。” 　　顾棠想起顾叭叭的话，脸颊又红起来，“没想到，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顾启年点了点头：“父亲总算是做了件不错的事。” 　　“所以，你接手顾氏让顾叭叭退休吧，他好辛苦的。” 　　顾棠趁机劝顾小少爷。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顾叭叭提醒他还有这个小岛的时候，就差没哭着跟他说“快让顾启年回来做家主，我快要吃不消了”。 　　顾棠心软，答应一定会想办法让顾叭叭如愿退休。 　　“可以啊。” 　　面对顾棠的请求，顾启年一口答应。 　　但他有个条件—— 　　“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我就接手顾氏。” 　　顾棠瞪大了眼睛：“哪有用结婚做条件的？年年你耍无赖！” 　　顾启年攥着他的手指头玩，捏了捏青年戴着戒圈的无名指：“昨晚都求婚，结婚也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不如早点。” 　　顾棠抿了抿唇：“等毕业……” 　　“毕业就结婚？” 　　顾启年兴奋起来，不等顾棠说话，就深深地吻住他。 　　顾棠本来想说等毕业再看看，但对方没给他犹豫的机会。 　　两人大学毕业后，刚好国内同性婚姻合法化落地，顾小少爷就急不可耐地拖着他去领了证。 　　在民政大厅拍照的时候。 　　顾棠第一次见顾小少爷那么紧张。 　　比跟他第一次接吻都紧张。 　　顾启年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杵在镜头前面，既帅又僵硬。 　　用摄影师的话说：“好像一块人形立牌。” 　　顾棠无语地转过身，给他整理领带：“你在慌什么？我们又不是头回一起拍照。” 　　虽然顾小少爷不爱拍照，但梅奶奶很喜欢拍他们，他俩也算是从小被拍到大了，顾宅的照片墙上都快贴满了。 　　“……”顾启年深呼吸。 　　顾棠见他这样，忍不住笑起来：“不如，我帮帮你？” 　　顾启年：“？” 　　下一秒，顾棠就踮起脚，吻了上来。 　　“咔嚓——” 　　两人接吻的一瞬，摄影师手脚麻利地按下快门。 　　之后的拍照就顺利多了。 　　顾小少爷全程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 　　后来，他们这组结婚照被小伙伴们看到，所有人都发出同一种惊叹—— 　　“顾启年居然是会笑的？” 　　“太不可思议了！！！” 　　- 　　顾棠之前为了换钱给顾小少爷，将自己创作的曲子交给顾麟，以Sugar的名字发布。 　　由于这批新作品，Sugar再度爆红。 　　顾麟特地来拜托顾棠适度营业，让他多卖一些。 　　顾棠已经过了娱乐圈的瘾，本身兴趣不大，但他感谢顾麟在最关键的时候提前将卖曲的钱给他，还帮他承担风险，于是没有推诿，答应帮忙宣传。 　　他在网上发布了一段弹奏新曲子的视频。 　　谁知，就是这几分钟的视频，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粉丝狂欢。 　　“小九！呜呜呜！时隔多年，我终于又看到我的崽了！” 　　“真是棠棠吗？我是在做梦吗？！！” 　　“他好好看啊！” 　　“我直接一个：嗨，老婆！” 　　不知为何，最后一条评论，以及类似喊“老公老婆”的评论几乎被秒举报秒删。 　　除了粉丝之外，也开始有网友吐槽。 　　“热搜买的起劲，是想靠营销翻红吧？” 　　粉丝立即怼回去：“你要不要看看棠棠的身价？人家根本不混圈好吗？有必要营销？？？” 　　“我们都怕他太有钱，不出来营业！” 　　又有网友质疑：“少立清高人设，他弹Sugar的曲子有授权吗？难道不是为了蹭热度？” 　　版权问题很严肃。 　　立即有业内律师指出，如果顾棠弹了Sugar的曲子为自己带了流量，却又没有拿到Sugar的授权，确实牵涉到侵权。 　　“哦豁，翻车了。” 　　“别粉了，你家哥哥刚出来就要去踩缝纫机了。” 　　“不至于，他有钱，让他赔侵权款就行了。” 　　…… 　　吃瓜看热闹的层出不穷。 　　而就在这时，星麟传媒的总裁亲自发话—— 　　顾麟V：“弹自己的曲子需要授权？” 　　一句话仿佛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什么？自己的曲子？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棠棠=小九=Sugar，请问宝宝你还有多少惊喜小马甲？” 　　“他还是双豪门小少爷！” 　　“路人转粉了！我恋爱了！！！” 　　一时间，喊“老婆老公”的粉丝越来越多，投诉举报来不及，删都删不过来。 　　见顾小少爷闷闷不乐，顾棠抱着人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速速发布两张照片。 　　网友和粉丝们就看见顾棠的官方号上更新了一条消息—— 　　一张照片是两个豆丁大的小男孩，手牵手走进幼儿园。 　　另一张照片则是两个摊开的红本本。 　　红本本上两位相貌出众的男生并肩站着，一个是他们的棠棠，另一个眉开眼笑的竟然是顾氏的小少爷，也是目前炙手可热的商界新贵。 　　网友们顿时就不好了！ 　　“我刚恋爱就失恋了呜呜呜——” 　　“从幼儿园走向结婚证，谁酸了，我酸了！” 　　“棠棠可爱，顾总好帅，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哪一个……” 　　“只有我想看他俩的婚礼仪式吗？！！” 　　想看婚礼仪式的人有很多。 　　但顾小少爷不答应。 　　婚礼当天，顾棠穿得那么漂亮，给亲朋好友看一眼已经是顾启年能够容忍的极限。 　　人再多点，他就要疯了。 　　婚礼被安排在了两人的私密小岛上。 　　只邀请了两家亲人，和两人从小到大共同的伙伴们。 　　蒋依依给顾棠穿新设计的礼服时，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呜，便宜顾启年那小子了！” 　　等到新郎和新郎接吻的时候。 　　小伙伴们点燃烟花。 　　绚烂的火花冲上天空，砰地炸开，火光闪烁，照亮了沉静的海面。 　　顾棠和顾启年嘴唇分开，两人在花架下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两人手腕上一碧一白的两颗小葫芦轻轻碰撞。 　　苏梅在台下抹眼泪：“还好，还好我把老头子交代的葫芦给了乖崽……” 　　要不然，乖崽说不定还成不了她的孙媳妇呢！ 　　“妈，别迷信了，他俩走到今天，跟葫芦有什么关系？” 　　顾麟话音刚落，就被苏梅拍了一巴掌。 　　“侄子都比你结婚早，你要是懂事点，也赶紧给妈妈带个儿媳妇回来！”苏梅瞪着自家儿子。 　　顾麟摸摸鼻子没吭声，下意识地朝郁家座位那边瞥了一眼。 　　好死不死，正对上郁炀投来的笑眼。 　　顾麟脸颊一红，不敢动了。 　　苏梅还没发现问题，转头问顾权：“乖崽以后永远都是咱家的，不会走了吧？” 　　顾权满脸的欣慰：“对，不走了。” 　　俩孩子终于结婚了。 　　他终于能退休了！ 　　“明天咱们就走，把顾氏扔给儿子！” 　　顾权激动地攥住妻子的手，“我带你去环游世界！” 　　沈宁清：“……” 　　不愧是亲父子。 　　儿子要把爹踹下来，爹要把公司扔给儿子，还都是为了老婆…… 　　能不能有点出息？！！ 　　缀满玫瑰的花架下。 　　顾小少爷耳尖通红。 　　他牵着顾棠的手，一脸不值钱地在婚礼誓词后加句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 　　“你不会飞走，也永远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顾棠搞不清楚顾小少爷为什么总担心他飞走。 　　他又没长翅膀。 　　看着顾启年闪着不安眸光的黑眼睛，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对。”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开。” 　　眼前人的黑眸安定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在漫天绚烂的烟花中，两人再次深深地吻在一起…… 　　- 　　然而，到了婚后，顾棠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 　　他答应了顾小少爷永远会在一起。 　　但架不住总有一些意外发生。 　　原本，顾棠觉得他和顾小少爷在首城的小房子够住了，房子太大没必要，但郁家硬是给他买了一栋别墅，说是不允许小儿子在外面吃苦。 　　顾棠没办法，只能收下，和顾小少爷搬进了三层小别墅里。 　　他们不想新婚生活被打扰，只让帮佣白天过来打扫卫生和烹饪，其余的日常生活两人自己搞定。 　　今天是搬家的第一天。 　　由于搬完已经接近晚上了，顾棠没再让帮佣过来，想自己简单收拾一下，就和顾小少爷去睡觉。 　　哪知收拾了一半，脑中忽然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宿主！我为你申请到新任务啦！！！】 　　顾棠一脸懵：“？什么新任务？” 　　【宿主，你不会忘了吧？】 　　【不是说想要做新任务攒剧情币的吗？原本终极剧情完成后，就不会再有任务了，我可是申请了好久才批下来的！】 　　经系统这么一提醒，死去的记忆开始苏醒。 　　顾棠想起来了。 　　之前他需要大量资金帮顾小少爷摆脱顾氏和郁氏的双重压制，确实好像问过系统还有没有任务能做。 　　问完后，系统说去申请，之后就没了消息。 　　他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棠：“……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不行的哦！】 　　【申请来的任务不做完，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搞不好会被抹杀！】 　　顾棠不明觉厉：“那做吧！” 　　他得一辈子陪着顾小少爷的。 　　绝对不能被鲨掉！ 　　【宿主，听好了，任务是‘折磨男主，让他丢盔弃甲’，奖励剧情币一百枚！】 　　顾棠惊讶：“这么多钱？！” 　　【你别光顾着钱啊！】 　　【这任务可不容易，想好怎么做了吗？】 　　“我试试看。” 　　顾棠站起来走到房门口，眼见刚洗完澡的顾小少爷穿着一身浴袍朝他走来。 　　一看见他，顾启年勾起嘴角：“棠棠，怎么出来了？等急了？” 　　说着，就要伸手抱他。 　　顾棠咬了咬唇，用门板狠狠将对方拍在门外：“……今，今晚不许进我屋了！” 　　没抱到老婆，鼻尖还差点撞在门板上。 　　顾启年：“？？？” 　　顾棠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行不行啊？”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不让进门，算不算折磨顾小少爷。 　　婚前的顾小少爷还知道收敛，婚后像是恨不能跟他连体似的，停一晚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想到顾启年那身浴袍，顾棠不由自主地烧红了脸。 　　但外面真的太安静了。 　　难道顾小少爷乖乖地去隔壁屋睡觉了？ 　　顾棠悄悄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没看见人。 　　他又将门推开了一点。 　　“啪——” 　　门边上被扣了一只手。 　　顾棠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那只手将房门强行拉开。 　　顾启年双眼通红地瞅着他：“说好了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把我关在外面？” 　　不等顾棠回答，就被人抱了起来。 　　不是那种好好抱。 　　而是被托着屁股扛到了肩上。 　　顾棠羞红了脸，蹬着腿，锤了顾小少爷一下：“你干什么？” 　　顾启年打不还手，也不把人放下：“不进你屋也行，咱们去别屋，反正房间多。” 　　“随便挑。” 　　接着，顾棠就被扛进了另外的房间。 　　顾棠挣扎着，悄悄问系统：“这样能算完成任务吗？” 　　系统结结巴巴。 　　【算，算吧……】 　　毕竟主脑判定男主有被折磨到。 　　而且折磨得还不轻。 　　至于折磨的是哪里，纯洁的小系统就不清楚了。 　　当看见宿主被放在床上后，系统视野范围内陡然一黑—— 　　它又被屏蔽了。 　　作者有话说： 　　小系统：有什么是我这个身经百战的统不能看的，啊？！！ 正文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