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的反派他会读心 作者:白月小仙君 文案 杨风晚一觉醒来,穿成了一本书中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仙门三公子,一个有权,有势、有钱、有貌……的天之骄子。 顺带还绑定了个炮灰男配系统。 系统规定,只有促成反派谢凌途的黑化,他才能重获自由之身。 而谢凌途,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角色,没人疼,没人爱、遭万人厌恶、仙门欺辱。亦是全书中最大反派,后期黑化屠戮仙门的疯魔。 为了自由,杨风晚决定接下了任务。 * 黑化男主第一步:建立凶狠纨绔形象,杨风晚不负众望,见面第一天,就把人给踹了。 黑化男主第二步:对男主精神上实施pua计划,杨风晚尽心尽责,言语折辱,谩骂不断。 黑化男主第三步:抢夺男主白月光,杨风晚美色钱财尽施,轻松把人撩到手。 兢兢业业打工人,第一作精炮灰男配,杨风晚终于促成了反派谢凌途的黑化,功成身退,假死脱身。 * 完成任务,游历人间。 然第一个月,听传闻,谢凌途抢来了凝魂草,这是用来凝聚肉身用的。 杨风晚:好奇+1 第二个月,听传闻,谢凌途抢来了招灵境,这是用来招魂用的。 杨风晚:好奇+100 第三个月,听传闻,谢凌途闭关修炼,招来了九天雷劫。 杨风晚:好奇+10000… 第四个月,杨风晚没忍住,主动去深渊找了这人,这次没有传闻,亲眼所见,谢凌途在和自己的壳子拜堂成亲。 杨、震惊jpg、风晚: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么变/态的吗? 不久后,杨风晚被抓,红绸满地,被吻得近乎昏厥,“晚晚……”,沙哑发颤的声音清晰在耳边,谢凌途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企图将他拆吃入腹。 事实而言,谢凌途远比他想的还要变/态。 ————攻视角 谢凌途天生魔脉,仙门耻辱,万人恶弃。 那日他在仙家名门被围,跪地抬眸间,见一容颜清绝少年,顶着冷漠的笑意向他看来。 顷刻后,谢凌途被踹倒在地。 少年口中说着讽刺的言语,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也诡异的随之出现。 【睫毛怎么这么长?】 【腰也很细、】 【脸好漂亮、】 【长得好好看。】 【………】 *——————分界线 攻重生 且是一个人 记忆没融合,实力一直在,间接性恢复记忆(记忆断断续续) 以及攻会读心 一定距离就能读心(仅限于受) 洒脱向往自由的受vs阴郁冷血实精分的攻 双洁/ 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风晚谢凌途 ┃ 配角:完结文《穿成书中炮灰反派后》 ┃ 其它:预收《我豢养了异世邪神》 一句话简介:你竟然读心? 立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1章 楔子   地动山摇,妄天山荡开一圈红光。   七大门派各个长老因威压震的口吐鲜血,纷纷倒地不起。   天色阴冷,狂风席卷,火烧的红云,魔念,恶念,欲念……最为本性的□□恨贪,犹如脱缰的野兽疯狂的叫嚣,冲撞,再四散逃窜。   混杂痛苦的哀嚎声配和着呜呜哭泣的风声,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满是血腥的泥土里。   中/央,黯色的红光最中,一切力量爆发的源头,一道漆黑的纤瘦身影了无生念笔直站着,墨发吹拂的翻涌,破烂染血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灼红的血顺着眼尾滴落而下,黯然的瞳孔微含着一抹浅显的笑。   青年笑出声,宛若嘲笑冷讽,又似哀声苦闷,在持续了一小会后这笑意噶然而止。   隔得不远,青年手里的剑似在发抖,再之后,一道更为强悍的力量倏地开始聚集。   “谢凌途疯了,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倒地的人中开始骚/动,一个个狼狈恐慌,向外疯了般的逃去。   往日仙风道骨,衣冠楚楚的修仙之人,如今却吓得犹如过街老鼠,无半分颜面。   一切混乱之中,青年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   【为什么………所有人……都逼着我去死……】   怨念,恨意,不甘……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   【救我。】   话落,妄天山剧烈的能量波动炸裂破碎而开,七大门派重伤,谢凌途自刎于妄天山脉。 第2章 穿书了?   【炮灰男配系统已绑定】。   好晕………   眼冒金星,杨风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绕,绕的他想吐,绕的他浑身乏力。   【书籍《逆仙》,人物id加载: 杨风晚……主要任务:促成反派黑化……】   【任务奖励:获得自由之身。】   老式电流的哔哔声,像运行卡壳的机器人。   杨风晚捂着头坐起,大口的呼吸,直到胸腔涌入丝丝凉爽的空气,晕眩的感觉才好了许多。   “三少爷,你有没有事?”,映入眼帘关怀的眼神,面前是个梳着垂挂髻十五六岁的女孩。   “没……”。   杨风晚下意识憋出了一个字回话。   还是觉得恶心……   【书籍内容,相关资料正在发送……】   电流声在持续。   眼前有个蓝色的面板,上面是白色的字体在跳跃。在他看清内容的同时,脑袋里瞬时涌来了一大堆资料。   从这些资料中,杨风晚了解到“自己”是《逆仙》一书中的炮灰男配,一个促成反派黑化的催化剂。因在反派的成长一路过程中,实行打压,欺辱,谩骂,等等等作死行为,导致反派黑化,最终屠戮仙门。   而“自己”………不出意外的,在反派黑化的第一个刻,就被开膛破肚给杀了。   “………”,什么狗血破剧本?   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   心底吐槽着,慢半拍的回过神。不再那么恶心犯晕,杨风晚清醒过来后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剧场拍戏,资料是脑子里突然就有的,眼前的蓝色屏幕是透明的,再者……周围也没有摄像机和剧组演员。   四周的古风建筑。   他穿着古代的衣饰,低下眸子,月白色长袍,浅蓝色衣摆,衣上锈着云纹鹤纹,腰身玉带勾勒纤细身形,脚底穿着一双染了金边的白靴。   胸口还垂着几缕墨黑色长直的头发。   “三少爷?”。   三少爷………是书中和自己同名同姓男配角色的另一个称呼。。   他是三少爷?   杨风晚被搀扶着起来,垂下的目光,见自己脚边有一条黑蛇,芯子吐在外,不知因何断成了两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杨风晚不适应的躲开,手有些发抖,又一阵恶心,春梅看了眼,心知肚明的一脚将蛇踢出去老远。   【人物:春梅,年岁:16 关系:你的贴身奴婢修为:大乘期】。   一排黑字从人头顶飘过,杨风晚抬手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蓝屏面板,还有这些字体提示,都不科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杨风晚估摸着自己是穿书了,不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做梦。只是反胃作呕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他更愿相信前者。   相信他成了这本书中的男配,成了这女子口中的三少爷。   毕竟脑子的书籍内容,还有各种资料,就是很好的证明。   【数据已更新成功,请宿主抓紧时间开始任务。】。   【当前任务:对反派建立凶狠纨绔形象,攻略目标:谢凌途。】,系统界面的字体更新,杨风晚看见了新的内容。   看过小说,出演过类似的电视剧,穿书也就显得没那么不合理。   “谢凌途……”,口中低声喃喃。   “是谢凌途没错。”,春梅接过了他的话,杨风晚见小女子凶巴巴的,“那臭蛇就是谢凌途放的。”。   “三少爷,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春梅愤愤不平,看向自己像是在征询意见,问该怎么处理谢凌途。   所以他刚才觉得晕,反胃……是被蛇吓得?   书籍资料中,自己似乎是杨家独子,而杨家在七大门派中排行老大。故而可以说,自己这具原身是个有权有势,从小到大,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存在。   若按春梅的说法,是谢凌途放了蛇咬他,那么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小不了。   谢凌途,没搞错的话,这人就是他的攻略目标,后期屠戮仙门的终极boss。   靠着仅有的系统文字和脑子里的大串资料,杨风晚将故事组织了个大概。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穿越了,要做任务,只有任务完成才能获得自由,最后返回到自己的世界。   “三少爷?还是不舒服吗?”。   杨风晚发呆的时间太长,春梅有些担心他惊吓过度,蛇这种滑腻冰凉的动物,平日里是杨风晚最害怕的,这人几乎没见过这东西,更何况今日还差些被咬了。   “带我去见见谢凌途。”,摇摇头,心绪平静了些后,杨风晚没耽搁。   既都到了这步,也不能怪他接受的太快,实在是事情发展成了这样,看见的做不了假,他所能想到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先尝试着做任务吧。   春梅颔首。   杨风晚跟着人走了过去。   *   没人告诉杨风晚,谢凌途是个有好看面孔的乖巧少年。   杨风晚也是见了才知道的。   隔着没多远,他看了个真切。   一身略微泛旧的紧身红衣勾勒出少年腰形,发带束着高高的马尾,额前几缕随意的碎发,一张极其好看且具攻击性的脸,没长开的凤眸包裹着黝黑的像宝石的眼珠。   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目光。   从小到大看过不少美人的杨风晚,初次见面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谢凌途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并且脸是他的理想型。没错,杨风晚是个gay,还是个弯了十几年,对颜值有极高要求的那种gay。   这人像是已被人教训过了,身上的衣衫有抽烂的痕迹,还能看见血痕的口子。   那些抓他的人,穿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校服,唯一的差别,就是自己的衣袍要更为精致和昂贵,大抵是身份的原由,也或者钱财方面。   杨风晚绕过亭子,脚下的步子倏地停了下来。   任务………   想起重要的事后,他先看了眼系统屏幕,任务提醒:建立凶狠纨绔形象,也就是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很重要。   演一个坏人,这对一名演员来说不是难事。   杨风晚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出场,但还没动,就先听见一声闷哼。教训谢凌途的弟子中,不知是谁从背后踢了这人一脚,现下谢凌途跪在了地上。   身形跪的笔直,结果又是一道重重的鞭子打在背上。   杨风晚就算是没走近,也能听到鞭子抽在风中的声音,鼻尖似有似无的还闻见了血腥气。   鞭子是不行了……太残暴了,他下不去手,杨风晚能想到的,是照葫芦画瓢,也踹人一脚。   从正面踢,快准狠一步到位。   谢凌途还没爬起来,杨风晚就呼哧呼哧的提着过长的衣摆快步上前,给了人重重一脚。   “就是你放的蛇?!”。   “贱种。”,骂人的脏话有很多,奈何积累的很少,杨风晚挑了个其中最狠的,书中记载谢凌途的母亲是魔,这人有一半魔族的血脉,而仙家名门之中,最痛恨的就是魔。   骂贱种,是最有效的,最直观,最招这人记恨的。   这该能留下一个超级坏的印象了……   杨风晚如此想着,装出来的冷笑挂在嘴边,和仰面倒在地上抬头望向自己的谢凌途视线撞个正着。   墨黑色的漂亮到能蛊惑人心的眼睛,睫毛浓郁长而黑,高高的鼻梁,和浅薄泛红的唇,杨风晚心漏了一拍。   耳根子有些燥。   [睫毛怎么这么长?]   [腰……腰也很细。]   [好漂亮……]   [脸好好看。]   [………]   嘀嘀咕咕,控不住的小心思一个劲的叫嚣,谢凌途疑惑,先是看了眼自己的腰,又望向了盯着自己突然出现的人。   耳边个个奇怪的声音,软乎乎的,像是这人传出来的。 第3章 暖床   腰很细?   很漂亮?   面前是张清绝的脸,那声音不知哪冒出来的,和这人说话时有几分相像,只是少年嘴里恶毒的话很冷,他分明听得更清楚。   贱种。   谢凌途与其对视,目光平淡阴黯。   撑着身子坐起,他拍去了手上的尘土,那声音又出现了。   [手指也很长、]   谢凌途动作僵在原地,确定自己不是听错,而是真的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存在。   从来没有过的状况………活了十四年,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是什么秘法???藏书阁里看了那么多书,从未有过听闻。   “所以呢?”,谢凌途道。   “?”   “是又如何?”,谢凌途拂衣,困难的站直身子,语气里有一丝无畏。   这人承认是他放的蛇?   杨风晚愣了下,面对面站着,两人身量相差不多。对面的这双眼睛平静从容,明明身上的衣物有这么鞭打的痕迹,还染血受着伤,却一脸的无所谓。   乃至于让他们的气氛中平添了一道莫名的压迫感,这大概源于反派的某种个人魅力buff.加持。   “三少爷、”,杨风晚转过头,本以为春梅开口接话他就得救了,不想春梅一本正经的问,“三少爷想怎么处理?”   杨风晚表示,他也很想知道。   没台词,没剧本,一场戏全靠临时发挥,对他而言挑战太大,穿书之前,他也只是个十八线而已。   “春梅………”,酝酿了下,杨风晚道:“把他抓起来关禁闭。”   “不是喜欢蛇吗?再让人抓些蛇,和他关一起。”   现在的剧情线,“他”因觉得拥有魔族血脉的谢凌途“有趣,好玩”,故而耍着性子向谢家讨了人。谢家宗主为拉拢巴结自己的母亲叶秋雨,将人赏给了“他”,也就是原来的杨风晚,所以关于这人的一切,现在的他都是可以做主的。   脑海里的大量书籍内容,他无需费神,就能知晓一些事。书中模糊不清的提过,蛇似乎不会对谢凌途有影响,具体原由没写明,但也足够了。   春梅招呼了两名弟子带人离开,直到见谢凌途走远,杨风晚才松了口气。他来到这本就还处于稀里糊涂的状态,头晕的症状刚有好转,就被迫神经紧绷的演戏,实在很累。   脸颊发热,他不自在的揉了揉。   脑子里浮现着谢凌途那张还未长开妖治的脸,杨风晚莫名觉得有些小可惜。现在的书籍内容,以及自己所需要做的任务,他们只能注定是长久的对家了。   *   回到屋子小憩,等着头晕症状彻底消失,杨风晚躺在大床自我怀疑。   现在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抬手滑动屏幕,系统面板如同智能平板,操作很容易上手。   【当前反派黑化值:10%。】   【首要任务已完成。】   看着白色的小字和相关的任务进度条,杨风晚已经接受了当前的一切情况,他不光穿了,还顺带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纤长如蝶翼的眼睫颤了颤,杨风晚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美美睡了一觉。睡醒时是晚上,陷在软被的整个身子裹着暖意,杨风晚持续性的发懵,直到门外春梅敲了敲门,打断他的思绪。   “进来。”,声音睡意未消,杨风晚坐起,紧了紧宽松睡得略微变形的外衣袍。   “三少爷,先喝水。”,春梅送来茶水。   身后的下人进屋开始传送晚膳,鼻下香喷喷的,全是饭菜的味道。杨风晚喝着水,眼神打量菜色,端进来的东西十之七八全是他爱吃的。   “今夜要让谢凌途过来吗?”,因食物感到高兴的心情倏地戛然而止。   “他来做什么?”,杨风晚对自己出现前的事搞不太清楚,他所接收到的信息,仅是他为好玩“要”了谢凌途这个人。   春梅道:“三少爷忘了吗?”   “?”   见他疑惑,春梅补充道:“前几日人还没送来时,你就说过要好好玩弄…折腾谢凌途的,你还让奴婢记得提醒你。”   “………”,不记得!   “他说来身份低微,三少爷你若想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管的,奴婢会好好看着下人。”。   说的义正言辞,毫无顾忌,作为促使反派走上黑化道路的角色,杨风晚料想自己必然不会是个好东西,而春梅现在的思维方式,间接的证明了他的猜想。   一个仙门中被宠坏的少爷,一切都很合理。   杨风晚犹犹豫豫,系统哔的声,吓他一跳。   【开启任务:言语折辱,进行时间:每日,类型:长久任务,攻略对象:谢凌途。】   【宿主,请按规则执行。】   “………”   没感情的任务发布机器,杨风晚看着更新出来的白色字体。   长久任务………是长久持续的意思吗?还有时间,每日?是每一日都得一做吗?   如果不做,又会不会受到惩罚?   满脑子的困惑。   系统并没有说明。   “那个……一会让谢凌途过来吧。”,杨风晚道,想着为以防万一,这任务还是随便做做的好。   春梅道了声是,就利落的出去了。   等着用过晚膳,洗漱完,杨风晚在屋子里喝茶。顺带整理了下穿着,练习了一遍自己可能会说到的台词。   等啊等啊等,片刻后门口传来了一道轻巧的脚步声,“咚咚咚”,门响了。   *   屋子的门没关,谢凌途敲了旁边的门框,杨风晚正喝着茶,一抬头就因美色很没骨气的愣在了原地。   什么残损美,战损美,破损美……现在的谢凌途就将其演绎的十分出色。身量高,长得好,衣物没换,留有抽鞭的痕迹,发丝微乱的刚刚好。   杨风晚心脏砰砰跳,自动脑补出了这人衣服下的身躯,留有鞭痕,力量感恰到好处的□□……   慌忙的止住思想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谢凌途走进来时,杨风晚别开了眼,故作嫌弃的道:“别离得太近,很脏。”   黑靴将踏下一步,途中收回。   杨风晚低着头没看他,说的话嫌弃,却又别扭。   “知错了吗?”   谢凌途道:“不知。”   放下茶杯,这人有些生气,“你放蛇咬我,怎会不知?”   “就这事?”,谢凌途冷淡的回他,实则那条蛇失控,是自己跑出去的。至于失控原因,暂时不清楚,解释多此一举,因身份摆在这,他说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三少爷不是罚了吗?”,反问着。   “………”   沉默了会,少年吐出了两个字,“贱种。”   谢凌途:“三少爷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   杨风晚道:“可你的确留着魔族的血。”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仙家名门中,你的存在很…丢人。”   少年慢半拍的想了想,又道:“还很恶心。”   谢凌途盯着他,杨风晚撞上他的眼睛躲的快,相比于下午踹自己时的嚣张,没其他人在时这人的胆子就明显的变小了。   面容故作镇定,实则拿着茶杯的手指不安的攥着,指尖泛着红。   语气还发弱。   “………”。   那道声音………似乎也没听见了。   消失了?   “三少爷找我是有什么事?”,谢凌途开口,不想多的辩驳。   “去、”,视线扫了一圈,杨风晚道:“去给我暖床。”。   “?”   杨风晚抬手指了指,镇定的道:“我一会要睡觉,帮我暖床。”   狐疑的眼神,谢凌途的表情奇怪。   杨风晚怀疑自我,却又没觉得他做的和说的有什么问题。古代的书童,暖床,伺候穿衣,洗漱,会做诸多的杂事,他把谢凌途当下人差使,暖个床怎么了?   等了会,谢凌途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书中记载,当下阶段的反派魔性被压制,脖颈有谢家门派长□□同设下的封魔印,修为大大削弱,故而,很多事,就算这人不愿意也不会真的去反抗。。   杨风晚侧过头,见谢凌途在单手解腰带,动作那叫一个漂亮流利。   流利到让他的心差点停跳。   “等等,不用脱!”,惊慌失措,杨风晚不自在的开口,语气努力的变了变,“你是想把血染在我的床上吗?”。   谢凌途:“………”   杨风晚嘀咕,“就这样。”   谢凌途倒没说什么,停下动作,掀开被子睡了上去。   可脱不脱衣服,好像都有血………算了,不再多想。   屋子里安静到诡异,系统哔的一声,蓝屏面板白字更新【今日任务打卡成功。】。   “………”,这个意思,看来这任务是得天天做了?   猜测着,杨风晚干坐着等,等着人暖好被窝。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杨风晚才捶了捶发麻的腿,站起了身,“好了。”   谢凌途快睡着了。   杨风晚又道:“你起来。”。   被迫醒来的谢凌途:“………”。   杨风晚走近让人起身退到一旁,无视人的目光,他舒服的拉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里,冷遭遭的寒意裹着全身,少年淡眉蹙着,浑身猛的打了个哆嗦,有些小委屈。   [冷的、]   [好凉……]   紧紧咬着唇,不可思议状。谢凌途捂了半个时辰的被窝,一点暖意都没有! 第4章 欲望   谢凌途整理衣物,垂眸看他,窝在被窝里的杨风晚,白皙的脸露在外,一脸苦闷,因冷身体本能的缩成一团。   在外看着像颗球。   他又听见那声音了,而且听的很清楚,也确定是这个人发出来的。进门时没有,暖床的时候也没有,等着这人靠过来,突然就有了。。   觉得冷?   是这个人心里想的?   谢凌途问,“三少爷还有要吩咐的?”。   “没有!”   [这人怎么连暖床都不会……],小声抱怨,少年侧了个身,倒并没因为床被是冷的,而继续说道他什么。   睡了?   没刁难人,也没说什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谢凌途在原地站着,瞳孔里背着他的少年一头披散在外乌黑亮丽的长发,隐约之间还能瞥见一抹白色,隐在发丝之下纤细的脖颈生的脆弱招人眼。   [不过被子好香,他身上有股药香…不难闻…]   [就是有点血腥气……]   [下次还是不让他暖被窝了。]   “………”   因长期服药故而身上有药味,血腥气是鞭子留下的………真的是这人心里想的东西。   为什么能听到这道声音,而且看这情况杨风晚本人还不知情。是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可若是如此,这么危险的事,杨家的那位家主必会为了他的儿子有所防备。   既什么都没做,那就表明只有他能听见?   谢凌途猜测着,少年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用完自己就丢,很有杨家三少爷的作风,收回目光,谢凌途转身要走,杨风晚的声音又发散的传了过来,“等会,你还是在屏风后守着吧。”   “守着?”   “守着我过夜。”   “………”,因为白日放蛇的事?   [放蛇咬我!]   [好歹我也是个坏人。]   [此仇不报非君子!!!]   “……”,还真是这事。   谢凌途挑了下眉,隔着屏风又待了会,那声音没了,转而等来的是浅浅的呼吸声。这人睡得快,就这么安心了然的睡过去,倒是很放心他一个外人守在旁边。   手腕缠绕的淡淡黑气犹如蛇魅爬出,顺延直指尖停留,踹他一脚,骂他贱种………谢凌途最终还是垂下了手,挥散了那团黑气。   仙家名门三公子,就这么死了的话,他的麻烦会很大。   *   晨时醒来,窗外的风呜呜的吹,正赶上秋季,气温转凉,风声也大。春梅打了热水伺候自己洗漱,杨风晚拢上衣裳,四处找了一圈又没找到谢凌途的人。   “奴婢差他去挑水,劈柴,打扫院子去了。”,春梅见他寻人,先开口解释。   打来洗漱的水,春梅递上拧干的锦帕,杨风晚拿着擦了把脸。额前的几缕碎发贴着毛巾擦拭后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黛色偏淡的眉梢皱了皱,他有些意料之外,没想春梅真把谢凌途当下人使唤了。   想着自己的悲催命运,开膛破肚,被挖心源………再看看年岁正值妙龄的春梅,小女子实则不用和他走一样的路。   “谢凌途是谢家子嗣,我觉得………”,春梅面色疑惑,杨风晚继而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对他太坏,就普通相处就好。。”   春梅若有所思,半响,“我知道了,三少爷。”。   杨风晚:“真明白?”   春梅:“嗯。”   这事点到为止,杨风晚没再多说什么。直觉告诉他,插手太多剧情,会出事。   用过早膳后,本想找点事做的杨风晚,哔的一声,见系统又更新了新的内容,【编号44号,人物id:杨风晚,电量不足,系统提示,请尽快充电。】,刚看见这排字的杨风晚先是愣了一会,后知后觉,脑海里又多了一段奇怪的资料。   在这段新出现的资料中,他是系统在书本中所设置出来的NPC,为达到催化反派黑化,使书籍剧情趋于合理,所创造出来的智能数据。   而数据保存运行是需要太阳能充电的。虽然他穿书继承了这具身体,但依旧不能改变原身一组智能数据的事实。   所以系统会做出提示,告诉他什么时候需要充电,以便维持身体运转。   杨风晚刷新世界观,震撼了许久。只是转念一想,穿书这件事就已经够荒唐的了,多一点奇奇怪怪的设定也没什么意外。他接受的很快,在了解完资料后,就搬着懒人椅跑到院子里认真的晒太阳去了。   幸好秋日还是有太阳的。   扶着坐椅的扶手躺下,蓝色屏幕显示,【电量正在实行快充,预计时间:半个时辰。】,还算智能,至少不用安插数据线和充电口。不过,若是没充上电会怎么样?   杨风晚翻阅资料,发现资料压根没提………   bug吗?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杨风晚悠哉悠哉的躺着,暖暖的太阳光线照的他浑身发热,很舒服。耳边听着清风吹拂,抬眼还能看看远处碧蓝的天空和白云,这日子过得无比惬意,乃至享受。   “三少爷找我?”,谢凌途的声音突然出现,随后一道长长的影子挡住了他的光。   清透的嗓音,很悦耳,就是有些冷意刺人。   自己找谢凌途了?杨风晚不记得他有说过这话,说过吗?还是说过他又给忘了?不过来得正好,杨风晚打算顺带把今日的任务做了。   能少一事是一事。   “有些渴了,你先去给我倒盏茶。”,指使着人,杨风晚在外坐着,等谢凌途去屋子里取茶盏,便开始思量起一会的脏话该说什么好。   人走了出来,杨风晚抬头看他,先是抿了抿唇,后道:“寄人篱下的感觉如何?”   漂亮的眼眸略冷,谢凌途道:“三少爷想听什么?”   “你不觉得你活的很没自尊吗?我随口两句话的事,你的父亲就能将你送给我玩乐。”。   “这是不是说明,你根本就不重要。”。   “……”,谢凌途。   杨风晚又嘲讽道:“春风楼的姑娘待客一日还能赚些银两,你呢………一文都不值,随意就能被人丢弃。”,话是难听了点,但该说的还得说,任务规定摆在那,他必须说些恶心人的话,戳戳这人的心窝子。   像被说中了痛处,谢凌途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此刻显得过于危险。作为一个后期疯魔般的人物,谢凌途就犹如带着尖刺的玫瑰花,可以欣赏,但绝对不能触碰和靠近。   这其中招惹是极具危险的行为,自己就这么几句话,想来谢凌途在心底已经不知道杀了他多少次了。   [抱歉。]   [对不起、]   [太可怕了……],没胆量,杨风晚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识的往懒人椅里卖力的靠了靠,好在系统发出声音提醒,今日任务打卡成功。   呼……松了口气,适可而止,杨风晚安静下来后不再招惹某人,甚至连纯粹的欣赏和看都不敢。   身旁,一直站着的谢凌途面无表情的听完刚才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耳根打架,打架结束后,这人话音戛然而止。   又怂又怕,又说了一大段让人足够起杀心的话。水漫过茶叶,他将茶盏递了过去。   少年伸手接过,唇下微抿了一口,小声的道:“换一杯。”   谢凌途:“?”   杨风晚解释道:“茶有些凉,我想喝热的。”,这话其实没任何他意,只是刚经一劫,他再说出口就有些变味了。   谢凌途盯着还回来的清茶盏,从茶水将视线移向握着它的那只手,略微过于白,隐约可见藏青色脉络,指尖泛着红。少年微仰着的脸像只骄傲多事的孔雀,长得好看,又是仙门中宠出来的少爷,自然什么事都显得无比挑剔。。   谢凌途接过茶盏,故意去火房换了壶滚烫的水,既要喝热的,他给便是。   弯身,倒茶,捧过茶盏,送到少年面前。   杨风晚抬手刚要接,盏中的茶就全部倾斜的倒了出来,滚烫的热水透过衣物,泼在了他的大腿根,蒸蒸热气蔓延,疼的他一下站了起来。   茶盏滚地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凌途和人相对而站,见这人眼睛憋出了一圈红,还透着层水雾。浅淡色的眸子怒视着他,一双没什么威力的眼睛,愤怒的表情反倒不明显。   脸还涨红了。   “你故意的?!”,杨风晚气道。   “三少爷在说什么?”,谢凌途平静对视。   对峙片刻,他本以为这人能做出什事来,结果下一秒就见人跑了。   “………”   跑了?谢凌途转过身,杨风晚已经进了屋。一杯热水而已………一个男人,有这么脆弱?刚才那眼睛,还明显的泛着红。   指腹摩挲,扫了眼地上碎成数瓣的茶盏。谢凌途思虑了会,进了屋。   绕过屏风,眼瞳瑟缩。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背影,屋子里褪了长裤的少年,披在最外的长袍用一只手轻轻攥着提起一半,那衣袍之下晃着两条白晃晃的腿。   细长而直。   谢凌途垂在身侧的手微捞,一股莫名的欲望悄无声息溺了出来。   他想,单只手的话,少年的脚踝就能握得住。 第5章 饥饿   我的命根子……   杨风晚手忙脚乱的撩开衣摆查看,大腿根烫的灼红,但小家伙安然无事,没受伤。确定没什么问题,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   对于一个男人,这东西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担心是免不了的。   杨风晚松开衣摆放下,转身去捡刚才情急褪去的里裤,随即就和屏风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谢凌途撞上了眼。那双黝黑的眸子隐隐让人生出畏惧,狭长而深邃,似死水般平静,又夹杂着某些呼之欲出危险的东西。   一张极具美感攻击的脸,让这种感觉来的更为强烈。杨风晚弯腰捡起裤子,手紧了紧,“你……你进来做什么?”   “看看三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收回视线,谢凌途淡声道。   “………”,杨风晚完全没看出这人有半分帮忙的意思。回想刚才的茶水多半是故意的,杨风晚大概能猜到,是他不久前话说的太过分,这人刻意在报复,把热水往他命根子上撒。   睚眦必报,暗地里使手段,记仇,很符合谢凌途的人设。思来想去,若非自己身份高贵,有仙门护着,谢凌途下手杀他也是有可能的。   杨风晚抓着裤子赤足踩着地板觉得冷,心一阵发凉,初见谢凌途他还短暂的沉迷对方美色之中,如今稍见识到这人的一些作风,就莫名只剩下后怕。   “我没什么要你帮忙的。”   “我要穿裤子,你先出去!”,先把人赶走再说,杨风晚声音拔高给自己壮胆,降低心中的的畏惧。   谢凌途似有似无扫了眼他的脚,不知在看什么,须臾,倒是没说什么,人走了。   如释重负………   杨风晚看着自己手里的裤子,水渍未干。穿是不能穿了,杨风晚连带把衣物全换了套。有了今日这教训,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决定往后除了做任务,对谢凌途采取能避则避的对策。   至少在属于自己的大结局来临前,他不想出别的差错。   顶着暖阳充电完成,杨风晚回了房间。   做修仙之人的好处,代表着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做自己的事,故而,杨风晚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作为一个熟读各种狗血剧本,顺带翻读过各种np文的演员,杨风晚还有一个独特的私人爱好,喜欢写本子。这里的本子,属于少儿不宜类型。他在某棠深造学习,熟知各种play,多人游戏,还曾写有过点击破万的热力之作,算是有几分“页纸”上的经验。   如今,这项爱好不能荒废。   修仙门派中想隐藏一个身份是很容易的事,就是写本子也不用担心暴露或者扒马。正好赶上最近才思泉涌,他还有了新的物色人物,时机刚好。   初见时谢凌途的脸和身段,再加上其悲催身世,就很符合np文中美强惨受的形象。   若是不点名指姓,谁又能想到是谢凌途呢!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夹杂着报复的小私心,杨风晚当即决定执行这个计划。   *   笔,墨、纸。   准备好一切后,从早忙到晚,杨风晚连午膳都顾不得,初步人物设定后,他就写下了故事的第一章。   陈铺在玉案上纸业的字迹虽看着不怎么样,但内容却很劲爆,极具富含冲击力。杨风晚放下笔,独自欣赏,乃至心底有一丝小得意,如此惊世骇俗之作,必定能够掀起一场热潮。   “三少爷。”   听见春梅的声音,杨风晚顺手折叠了下纸页,换了个位置。他的兴趣爱好倒没什么,可被察觉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膳食局新做的糕点。”,春梅进屋,入目玉案上研开的墨,还有堆砌的纸。   忙了快一日了,对杨家这位玩性颇重的少爷而言,实在是件不易的事。打开食盒,春梅示意杨风晚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木红色的盒子里,青色和白色的糯米团子,包着甜甜的馅料,一股清香味溺在鼻尖,勾搭着人的食欲。   杨风晚拿起一块慢慢吃着,春梅道:“三少爷是在忙之后的仙门笔考吗?”   仙门笔考?   “嗯。”   答的毫不犹豫,不想被发觉猫腻,他干脆顺着春梅的话接。春梅柳眉舒展,欣慰道:“不过三少爷还是要注意休息的好。”   杨风晚道了声嗯。   等着吃完糕点拍了拍手,就又转身去书架拿出了一卷新的纸。   见此,没多打扰,春梅提着食盒出了门。   今日天气有些晚了,三少爷这么努力,入夜后一定是很累的。   春梅回忆起杨风晚不久前对他说过关于谢凌途的话,大抵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   修仙门派中,有一个叫“百事闻”的地方,是专门用来记载,收录,传播消息用的。不用本人亲自出面,仅需十枚灵石,就能轻松解决他文章的发表事宜。   因主角去过这个地方,文中还特意写明过,七大门派之中,都会有“百事闻”一样的存在。这就类似于开设在小区旁的连锁店,不止是仙门内,民间也有。   杨风晚收录好手稿,计划过上几日寻个时间出去走一趟。   天晚了,也该休息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杨风晚不打算再战下去。困得不行,和春梅说了声不用膳,杨风晚空着肚子把外衣袍一脱,整个人躺在了床上。   入秋后的夜有些冷,他不得不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闭眼迷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再然后一阵清晰的脚步越来越近。   杨风晚以为是春梅,睁开疲倦的眼睛一看面前站着的是谢凌途。   烛火摇曳,这人换了身衣物,月白色锦缎制成的新衣,穿起来有几分怪怪的。谢凌途长相上的好看浓丽而直观,几乎是把“我不是个好人”,赤/裸写在了脸上,纵然现下这人模子还没长开,却也能看得出来他不适合浅色系的衣物。   脸太出众,衣服压不住。若是把人放在一身白衣的仙门弟子之中,属于一眼就能把人拧出来的程度。   橘色的烛光落在谢凌途的脸上,眉眼锋利,眼眸狭长,鼻子高挺,再下面是一张看起来红润的嘴唇。   美色会让人愉悦,杨风晚看得心底冒桃花,直到大腿根的丝丝痛意传来,才醒悟的问,“你怎么在这?”。   谢凌途道:“不是三少爷让我来的吗?”   “?”   杨风晚起身坐起,身后披着的乌黑长发如瀑散开,衬托着那张精致有些犯迷糊的脸。   他在屋子里忙一日了,什么时候叫过过人?   “三少爷是没醒?”   谢凌途走近,很自然的坐在床边,自然到杨风晚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下颌就多了只有力泛冷的手。谢凌途攥着他,微微用力,“让我沐浴,熏香,伺候,三少爷忘了?”。   这满是冷意的眼睛,吓得杨风晚一个机灵。   “???”   [什么伺候???]   [这人胡说什么?!]   [和我有什么关系?]   满脸问号状,谢凌途眉色轻拢,手被少年重重拍开了。   “我没有。”,气鼓鼓的,看着不像说假话,杨风晚揉揉下巴,痛的皱了皱眉。   “没有?”   “总之我没说过这话,你一定是搞错了。”   真不是?疑惑。。   谢凌途明了,说来传话的人是春梅,不是他。也有可能一开始,这人就是不知情的。   眼神从少年的脸,顺着瞥向了那因衣襟滑落露出的肩上,很白………白日里的那两条腿也很白,这人似乎整个都很白。   白的想让人脱掉那层烦人的衣物,仔细确认。   “你不走?”,思绪被打断,谢凌途抬眼见人道,“让你来的不是我,你可以走了。”。   有赶人的意思,醒来后少年说话的声音一直夹着未散的睡意,比起白日里张牙舞爪咄咄逼人时的样子,要软的多。   谢凌途从坐在床边转而变成了睡在床上,他单枕着只手,不冷不淡的道:“火房太冷了。”。   “嗯?”。   杨风晚很无语,火房太冷和他有什么关系………   两人一个持续性坐着,一个悠闲的躺着。杨风晚本还是想赶人走的,奈何刚伸手要推人,这人就倏而转过眸子,用满是危险的眼睛盯着他看。   极具压迫,蓦地一阵心发凉,杨风晚抿了抿唇手不敢动了。   他抱着自己身上的床被,最终左右裹了裹,以此来达到某种安全感。   “随你。”,一句话说完,杨风晚滚睡在床的最里面。   谢凌途侧身就看见这道包裹的极为严谨的背影,离自己有足足半米远,仅有颗脑袋露在外面。   静静注视,不久后,谢凌途单手抓起了少年散在身后的一缕黑色长发,灵活的在指间把玩。   眼底一丝玩味的光熠闪过,玩够之后,鬼使神差的,谢凌途将其轻抵在鼻下嗅了嗅,鼻尖是满满的温和的茶松香气。。   并不浓烈,却又清晰。   肚子涌出一股莫名的饥饿感,谢凌途盯着人看的眼神,不知不觉的发生了转换,就如同在看一道可口美味的食物般。。   他很想把这个人吃进肚子里。 第6章 失控   睁开眼的第一幕,是张放大了数倍无比好看的脸,和做美梦一样,杨风晚视线描摹面前人的五官,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   安静睡着的谢凌途,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太过锋利,也不会让人觉得紧张害怕。那双冰冷的眼睛闭着,收敛锋芒,平添了少许平静。   好漂亮。   又一次感慨这张脸,杨风晚攥紧手里的被子,磨磨蹭蹭的像只蝉蛹,扭巴扭巴的悄悄靠近了些。   脸怎么能长成这样呢?   杨风晚伸手去碰这人的睫毛,带着欣赏和某种对美的欲望轻轻戳了戳,根根分明一簇簇的睫毛,生的浓而密,犹如蝴蝶的羽翼。   这张脸放gay圈,不知能迷死多少人………   若谢凌途是gay,想必无数男人都会拜倒吧?不过这人到底更像1还是0。   但谢凌途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倾向………   脑海里冒出些胡思乱想,杨风晚眼睛眨了眨,不安分的手移动到了这人的唇上。   像浅浅的染了血一般………颜色很浓。   手腕蓦地受力,一阵痛意袭来,杨风紧皱着眉,见谢凌途人不光醒了,手还攥着他。平和的氛围戛然而止,杨风晚心底瞬时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恐惧。   这人是怎么醒的?他挣扎着想把手抽回去,奈何力气不行。   谢凌途问,“三少爷刚才在做什么?”   “不是、看见了吗?”   谢凌途:“………”   杨风晚匆忙之下,还得维持人设,他有理有据的道:“你赖着我的床不走?为什么不能碰!?”。手腕倏地收紧,杨风晚疼的闷哼了声,眼睛染上了层雾气,气势一下就没了,“好痛……”。   可怜巴巴,少年眼尾染上了淡淡的红,被泼了热茶和自己站着对峙气鼓鼓的样子历历在目,现在稍用力攥一下,又是这幅样子。太脆弱了………这般若是用蛇尾将人缠绕起来,岂不是得哭出来?哭出来………眼睛会更红,身子说不定还会因抽噎染上一层粉意。   好饿………   谢凌途松开,对临在嘴边,不能下手的食物感到一丝烦闷。第一次,他有了想吃掉一个人的欲望。   “从我的床上下去。”,脱离桎梏,杨风晚坐起,远离出安全距离。   “昨日我可是听三少爷的话……”   “说了不是!”,杨风气道:“你以后晚上不许来我的房间。”   “………”,谢凌途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他想再说什么,一个起身就听见少年内心发出了[啊啊啊啊……]的惊恐音。眼下,这人身子刻意往里缩了缩,两只手蜷缩拉住被子。   [手好痛。]   [他又要做什么……]   [春梅人呢?为什么不在?]   表面镇定无畏,内心乱如麻。   呵………仙家名门三公子,竟是拥有两幅面孔。   *   gay为何物?1和0又是什么?   晨时闭着眼睛,那位三少爷叽叽喳喳像只麻雀,说了些他闻所未闻的东西。夸他漂亮、对着他的脸动手动脚,明明做的小心翼翼,被发现后又振振有词,满口的道理。   故作镇定的食物,犹如在围猎一只兔子,他知晓这只兔子所强装起来模样下的胆怯,便生出一些趣味。   倏地,指尖缠绕的黑气再一次失控,谢凌途不及细想,某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就如同泉水般猛的出现在脑海里。耳边阔燥,一时有无数道不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谩骂,厌恶、欺辱、嘲笑………   看不清的脸,全是模糊的五官,又让人直感觉到反胃。   剧烈的恶心感从内心的最深处涌来,身子微微发颤,谢凌途额间起了层汗渍,失控的黑气开始寻着手腕筋脉乱窜,脖间封魔印也似感应到了什么,受到惊吓般突地增强,散发出一阵阵的红光。   封魔印反复压制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痛苦感一直不减反增。比起从前来,这种脱控似乎变得更严重,像是有什么东西迫切的想要爬出来。   那是一股执念,怨念……还有不明如潮水般的痛苦。   *   杨风晚去了“百事门”一趟,花去了十枚灵石,送去了他的书籍《美强惨“性”福生活》的第一份手稿。仙家门派也有这些类似双修的话本,但想来如他这般劲爆的极少。   只是角色………为以防万一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把谢凌途从中剔除,仅随意虚构了个人物。   “三少爷、”,杨风晚回去的路上,巧遇一名杨家门派的弟子打招呼。   “月仙尊让你去长华阁一趟。”。   “?”,略有些陌生的字眼,杨风晚靠着记忆把人拧了出来。这弟子口中的月仙尊,名乌月,是他在这本书中的师尊。   七大门派中仅次于主角和反派的天才。   年岁二十六七,就已靠着自身努力和天赋迈入了渡劫期,任杨家执事长老一职。   他的师尊要见他,自是要去的。原书之中,杨风晚似对他的这位师尊极为敬重爱戴,自然他也得装的乖顺些才是。   长华阁位于门派中最为僻静的一处桃林,如常见修仙小说一样,世外高人都喜静,会待在风景独美的地方,书中乌月亦是如此。   走过上山的路,杨风晚步入了一道结界,闭眼再睁开眼,一阵清风拂过,勾起了他的衣摆和长发。   浅色眸底映入一大片的桃花林,地面也满是粉色的花瓣,只一眼看去便是足够让人感到震惊的存在。这桃林真真假假,恐有一半是乌月灵力所幻化出来的虚镜,杨风晚感慨,只身一人往前走,走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抵达了长华阁。   抬头往上看,类似于高塔的白色建筑,极具工匠美感,仙气不俗。   在原地欣赏的站了一小会,杨风晚左右看了看,都没见到人。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他正打算四处看看,不想一转身就撞到了什么。   鼻尖撞的红彤彤,一抬眸身前是个清冷绝美的男子,此人身段比自己高得多,白袍拖曳在地,一头白色的长发美得惊心动魄,十分摄人眼球。   和谢凌途极具攻击侵略的美感截然相反的另一种视觉冲击。杨风晚想到了池水正中央最为干净的那朵荷花,如同一副画般的存在,初见惊艳,还可细细品味。   “发什么呆?”,凛冽中透着温和的声线。   “嗯?”   杨风晚的头顶覆来了只手,脑袋被轻轻揉了揉,“先进来。”。   “是。”   【人物:乌月,年岁:26 ,关系:师徒 ,修为:渡劫期。】,看着人物头顶飘过的提示字体,杨风晚确定了此人就是自己的那位师尊,月仙尊。   书中有名有姓的角色,看来都长得不差啊……   杨风晚走近,跟着人身后进了长华阁。绕过扶梯入目的房间风光极好,几扇窗大打开后,外面的光透进来,时不时还能带来一阵舒服的凉风。   “仙门笔考在即,都学好了吗?”,乌月问着倒了盏茶。   仙门笔考,是七大门派中修习到大乘期的弟子所需要经历的理论知识考核。估摸着时间,应是快没几日了。书是没怎么看,杨风晚还是点了点头,尽量表现的像个乖学生,“学好了。”   乌月道:“仙门笔试为师要出门一趟,你莫要偷懒耍滑。”   “是,师尊。”   不知是不是错觉,乌月说话时的口气若有若无带着一丝宠溺,并不明显。或是他们师徒原由,就要亲近些。   乌月道:“先喝茶。”。   杨风晚坐下,捧过热茶微抿了口,淡淡的茶香味很熟悉,他总觉得在哪闻过。   但一时记不起来。   乌月垂眸看着他,视线静谧,“仙门笔考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万剑冢马上开启,风晚你要做些准备。”   万剑冢………书中内容的重要一环,谢凌途的九藏剑便出自于此,说来这场剧情线还有些危险,杨风晚道:“弟子谨记师尊所言,今日回去便好好准备。”。   “这个拿着。”。   乌月递给他一块玉佩,白色和青色交织勾勒出一副流动的画,是块上好的玉,月牙形,看着似一块玉中的一部分。   “这是……做什么用?”。   “若是你遇险,此玉会告知为师。”   这么好?渡劫期修为的庇护,可以算是保命的东西了,杨等晚道:“多谢师尊。”   将其收入暗袖中,杨风晚喝完了茶盏中的茶水。该说的也都说了,自己也该走了。   杨风晚起身,思虑着开口道别,见乌月正好走近。犹如谪仙般的男子,拖曳着一身宽松的长袍,身上还有一抹淡淡的属于桃林的冷香气。   杨风晚脸颊上多了只温凉的手,刺的他一个哆嗦。   “???”,他头歪了歪,想躲开,乌月的指腹轻轻摩挲的他发痒,微用力没让他逃走。   “脸上有灰。”。   “哦。”,反应迟钝,杨风晚许才拨乱的心绪重新回归正常,心底松了口气,原来是有灰………   乌月的手放开,杨风晚行了一礼,道:“那师尊,弟子先告辞了。”   “嗯。”,淡淡的,没再让人多留。   杨风晚走后,乌月垂眸扫了眼自己的右手,眼眸微黯。   脸………还差了些,果然还是太年少了。   再等等吧。 第7章 教学   离仙门笔考还有近六日,杨风晚不得不面对一个坏消息,仙门笔考的相关内容,他当下没有半分印象。   资料里没这东西,系统也不能用作开挂……相关理论知识,全靠自学。去书房倒腾了一下午的书,足足撂起来有半米高,其知识含量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这不得学到猴年马月???   原书中的杨风晚是数据组成,学习这种事便轻而易举,而自己,现在是一个有意识的人。   学东西,看书,只能靠死记硬背。   杨风晚抱着书回自己的房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拿着一本书展开。书里的每个字都认识,可组成在一起,却完全不知其深意。   “唤灵”是什么?“招鹊”又是什么?   焉巴巴的脑袋,略微炸毛的头发,还有头顶竖起的一缕呆毛,无不在诉说着杨风晚的无助,如此这般………仙门笔考,恐怕是要让他的名声扫地了。   “三少爷,又在忙仙门笔考的事?”   不是又在,而是刚开始。   春梅带了糕点进来,杨风晚吃着东西,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是谢凌途服侍的不好吗?三少爷怎么没精打采的?”,春梅问。   呛咳了声,杨风晚回味过来这话里有些问题。昨日夜里谢凌途莫名其妙的出现,说是自己的原因?感情问题出在了春梅这。   “你昨日让他来的我房间?”   “嗯。”   杨风晚:“为什么?”   “三少爷不是说要待谢凌途好吗?”,春梅解释道。   待谢凌途好?若是没弄错的话,他的原话分明是让春梅不要过于苛责谢凌途,而非自己要待这人好。小女娃的思维跳跃,完全弄错了他的意思。   “下次别做了。”   “三少爷不喜欢?”   “也不是、”,杨风晚没管住嘴,事实而言他很喜欢谢凌途的脸。   春梅若有所思。   杨风晚泄气道:“总之,他的事你别管了。”。   吃过下午茶,杨风晚开始制定紧急学习计划,他拿出了当年高考的热情和精气神。然……不出意外的,费去几个时辰后,不懂依旧不懂。头快炸了,抬头见送水来的竟然是谢凌途。杨风晚就知春梅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当然也怪他说的不够明白。   脖子上的封魔印看着颜色很深………谢凌途纵然站的笔直,也掩饰不了脸色上的疲累。   是魔性又发作了?还是身体封魔印的反噬?   谢家长老在他身上加固的封印,说来是道折磨,往往一发作起来,就是头痛极致,让人崩溃。仙家名门所有人都厌恶的魔,谢凌途却生养在满是仙家的门派之中,真够讽刺。   抬头怼上人的目光,从人进屋到他想来想去,这人注意力就一直在他身上,这感觉够奇怪的。   “三少爷在读仙门笔考的书?”,谢凌途若无事发生,敛下自己略有震惊的神色。少年心音说出的话,这人显然比他想的知道的多,关于他本人,关于封魔印………   “是啊。”,没力气的趴着,杨风晚低声小小的叹了口气。“对了……”,似想到什么,这人眼睛又亮了亮,“我记得你仙门笔试考核很厉害。”。   大概在五年前,九岁的谢凌途展现了他不俗的天赋,不靠门派,独自修习便轻松踏入大乘期,进而仙门笔考又甩了其他弟子一条街,荣登笔考榜首。当年风光无限,这般天赋不出意外的,就引来了七大门派各家长老的注意。而后………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一个拥有天赋的魔修,等同于一个强大的威胁,封魔印也是那时候加固上的。。   虽说是五年前………可那时的仙门笔考也不是件易事。如今说来,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谢凌途水还没倒,杨风晚就拉住了他的衣袂,讨好的轻轻晃了晃,“不用倒水了,你先帮帮我。”。   帮帮我………语气没平日故作出来的嚣张,而是正常清透的嗓音,透着稚嫩的少年音色。谢凌途愣了下,杨风晚起身压住他的肩,强行让他坐了下来。。。   杨风晚道:“这几日你就陪着我好好学东西。”   谢凌途:“………”。   “嗯………先解释解释,什么是修灵,还有这个,这里唤物又是什么………”。   谢凌途看着人手指指过的地方,几乎整本书来说,杨风晚都有困惑。大乘期入门笔考,在他看来极为简单的东西,这位养尊处优的三少爷,是一概不知。   有这么笨?谢凌途几乎没用笨字形容过人,实在他也没见过,真的会有人这么笨。   “三少爷都不知?”   “知道就不会问你了。”,杨风晚不假思索的道,倒是不掩饰。。   谢凌途抬手,随意抽出书名看了眼,随后将人收集来堆砌在玉案上的书籍,规整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按书籍的难易归类。   “三少爷若是想学,先学这个。”,他拿出了其中一本,等着人抓住他交出去的书页,却并未松开,反与人僵持。   这人让他帮忙,他也不会真的就这么简单的答应,有些悄然滋生的欲望,在扩大,   杨风晚:“怎么了?”   谢凌途淡然道:“有个条件。”   “???”,少年的头歪了歪,圆圆的眼睛像只懵知的奶猫,………似是无意识表现出来的行为,看着有几分乖顺。   “谢凌途?”   谢凌途移开眸子,开口道:“我不想睡柴房。”   “……”,还以为是什么事?杨风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毕竟他的院子很大,也有不少的房间。   谢凌途唇角微勾了下,“三少爷既答应了,那便先学东西吧。”   拿着书页随意翻页,“这个,不懂。”,杨风晚认真的道,泛着粉的指尖指了指某个位置,一双明亮的眼睛回头看着谢凌途。   白如玉脂的脸,细看很明媚,眉眼像柔和的光。   杨风晚所指的地方,初级仙门考核内容………堪称修仙理论中最为基础的部分。   谢凌途只能从头开始教,拿出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就像一套百科全书,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杨风晚坐在他身边认真听着,心底忍不住一阵夸赞这人的天才基因。   [谢凌途果然是个人才……]   [长得好看,还很聪明,从头到尾都完美无缺。]   [上天到底给这人基因少了什么呢?]   [嫉妒使我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   全是夸赞人的话,谢凌途从来没听过的话。   谢凌途教人学东西,必然得忍受这时不时冒出来的杂音。从最初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到有些渐渐习惯,完全听了进去。   一本基础学习书籍翻了三分之一,杨风晚的精神也逐渐彻底转移了注意力。人一旦学习起来,周遭的一切都会变得好玩,杨风晚也是如此,他的目光和专注到头来都在谢凌途身上。   到底这是他身边唯一的活物。   [谢凌途身上的是什么药香?闻起来好好闻……]   [谢凌途的手指好长,握笔的姿势很漂亮……]   [谢凌途说话时怎么这么严肃,有些凶巴巴的……]   [谢凌途………]   “唔………”,下一个谢凌途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说,杨风晚脸上就多了只手,谢凌途凝着眉,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他,像是看穿了他一般,手中收紧攥着他的双颊,“认真点,三少爷。”   “???”,自己开小差,开的有这么明显吗!?   学了快有两个多时辰,不能怪他精神不集中。杨风晚眼神瞟了眼窗外的天色,漆黑一片。   今日好像任务还没做?   嘟囔着嘴,杨风晚双手并用扒拉开人,“你的手很脏,不要碰我。”   “脏?”   “你不是有魔族的血脉吗。”,补充着。   简言明了,暗讽刺人的身份,也算是完成了每日任务打卡。杨风晚盯着系统面板确认打卡成功,随后侧过了头,继续埋头苦干。   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谢凌途:“………”。   从入夜到夜深,夜色彻底安静后,杨风晚便学得认真许多。如此又熬了快一个半时辰,实在困得不行,身心疲惫,杨风晚随意在脑袋上盖了本书,就这么踏踏实实睡了过去。   谢凌途寻着人趴在玉案的身影看,垂散的衣袍和披着松垮的头发,脸被书页挡了个严严实实。   为什么要当挡着?谢凌途觉得那书页此时碍事的很,想拿走………   伸手,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又是这么没有防备的,全然信任自己不会做什么,睡得安心。   忍受一晚上的杂音,现在突然安静下来,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心口竟觉得一阵空落落。   眼底少年侧着头趴着的脸,在外的一侧因睡姿鼓的圆圆的,纤长的睫毛落下扇形的阴影,红润的唇微嘟,均匀的呼吸声落下,他能感知这人正处于熟睡的状态。   口中的唾液分泌,喉结滚了滚,肚子里又发出了空虚的饥饿感。   好饿……   就咬一口,谢凌途想,就一口。 第8章 脖子痛   谢凌途向前一步。   舌尖舔舐虎齿,他蹲下身撩开了人的长发,雪白的脖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引得人想留下些痕迹。   毒液刺破肌肤会起到麻痹的作用,他不用担心这人会醒来。   谢凌途盯着脖颈看,欲望越发强烈。   附身,探出幻化的蛇信轻轻触及,少年身间浓浓的茶松香让他出神,他僵了下,还未来的及张口咬下,少年就似察觉痒意缩了缩脖子,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重,却能让人从那香气里醒神。   “………”,这人醒了会很麻烦,只要注射入毒液,就会变得乖乖的………   眼底,杨风晚把脸转向了另一边,露出了漂亮纤细的后颈,有头发遮掩,这个地方,留下牙印也不会被发现。   谢凌途眸光闪过一丝光熠,单手将人扶着,低头咬了上去。   齿尖刺破皮肤,少年的身躯微的瑟缩了下,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再之后,这人变得听话不再有所挣扎。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口腔内,眼底漫出的红光因封魔印又压制回去。   勉强餍足,却仍觉得不够。   尖锐的齿从少年肌肤中拔/出,谢凌途控制着自己没再继续。杀了这人,他会增添诸多麻烦………食物可以养着,若一次吃够,下次又该怎么办?出于某种顾虑以及不知何来的私心,看着这人后颈多出的四颗刺穿的牙印,谢凌途的蛇芯和尖牙退化了回去。   从来没试过的人血,比他想的还要勾人。   谢凌途的指腹摩挲那片伤口,这人肌肤上的暖意便顺着缠绕上了他的手指。弯身将人抱在怀中,谢凌途侧过了他的脸,因失血而羸弱发白的脸,他仅仅就吸了几口血而已………反应倒比他想的严重。   看来还得慢慢来,让人习惯才行。   谢凌途抱着人起身,暖乎乎的身躯窝在自己怀中,安静温顺,隔着衣料柔软的触感,好闻的茶松味……这些都能够扰的人心烦意乱。   好想继续………淡淡想着。   谢凌途抱着人不放,临到床边犹豫了许久,才说服自己,拂去了脑子里的欲念。   *   头晕………   脖子酸……   睡醒后的杨风晚整个人瘫在床上不想动,两眼无精打采。   怎么回事啊?学的太认真的后遗症?   浑身都不舒服………他晕晕绕绕爬起来,扭了扭脖子放松,记忆里自己是趴在玉案上睡着了,再然后………一觉醒来,就躺在了床上。   自己梦游睡回了床?可为什么脖子会痛?   之前睡在玉案上,一直伏着个身,脖子才会这么酸吧?猜想很合理,杨风晚没多想,对着门外叫了声春梅,准备起床。   “三少爷昨夜没睡好?”,进屋的春梅见着他脸色不好。   杨风晚道:“昨日学的太晚。”。   “那今夜还要留谢凌途吗?”,春梅想着,若是学的太晚,床上的事就显得太耗时间,难免会影响休息,所以多问了一嘴。   杨风晚不知小女子脑补了些什么,只随口道了声,“留着吧。”   他还得学东西呢。   “对了,谢凌途之后不用睡柴房了。”,杨风晚记起答应的事,道:“你随意给他安排个房间。”。   春梅颔首,“是。”   视线一瞟看向了玉案上成堆的书,杨风晚不敢再多耽搁,随意洗漱之后,拢上了件干净休闲的衣袍,便去用早膳了。   谢凌途的状态看着不错,至少比他好。上午用过膳食后,春梅传了人进屋,与昨日不知为何隐约可见的疲累相比,今日这人气色要正常许多。而自己,发困,分神,注意力不集中,杨风晚内心哭唧唧,倒是没空想别的事,就连听谢凌途讲东西,他也会感觉精力不够用。   是仙门笔考的内容太难了吗?还是自己不适应这种学习状态?   “很累?”,谢凌途倏地问。   杨风晚道:“可能是没睡好。”。   谢凌途瞥向他长发掩盖住的后颈,能猜到是因为自己昨夜咬了这人导致的,他都没吃饱,这人却………这么弱。   “看什么?”,杨风晚顺着他视线看了眼自己的身后,什么都没有,“我要喝水,你去倒。”。   身份摆在这,杨风晚该指使的还是会指使,说来他是个少爷,还是个仙家名门都宠的不行的少爷,总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再者,身边的人是谢凌途,他一直记着刚来这时,这人放蛇咬他,不久前还拿茶水烫他的事。   谢凌途起了身,杨风晚便趴在了玉案上休息………默默偷懒,趁着时间空闲,他看了眼系统屏幕。蓝屏显示,反派黑化值15%,距离他功成身退还差85%,有些遥遥无期。每日言语羞辱打卡计入仅有初始分数,而要完成剩余的85%还远远不够。   如此,就一定还有其他的任务,可近来系统没有任何提醒啊。   是时间没到吗?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做完所有的任务?每天被迫上班真的很累………   全然不知自己内心嘀咕的话被听了去,谢凌途捧着热茶递到人身前,听着那些略有些陌生的词语。任务………之前也听这人说道过,但这次的心音说的更清楚。系统是什么?反派是谁?以及什么任务?   杨风晚的心音没再说下去,而是接过他的水喝了起来,“好了,我们继续吧。”。   喝完水,拿过书,这人又恢复了斗志昂扬的模样,谢凌途愣了下,对其的自我调节能力感到怀疑。   不过……他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接下来的时间,杨风晚还真学了整整一日,比起昨日来要认真投入得多。   *   用膳,小歇,看书,杨风晚每次一抬头,见谢凌途都在看他,以一种耐人寻味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眼底似有什么在涌动。   这般感觉很不好,让他徒生出了一丝小白鼠的恐慌。   谢凌途本就是个大反派,身上留有一半魔族的血脉,纵然黑化值没拉满,也存在安全隐患。   原本杨风晚想的是让人留在身边,可离仙门笔考还有几日,若身旁待着的人一直是谢凌途,他怕自己会吃不消。所以,下午结束学习后,杨风晚就去找了春梅,让其寻个大乘期有过笔考经验的弟子来。他是杨家的三少爷,找个教书的人,还是一件很容易之事。   翌日,天亮,杨风晚精神头好了些,醒来刚出门,他就和新来的弟子碰了面。   一身浅紫色的校服,身段高挑,模样算是普通人中出类拔萃的一部分。。   【乌萧萧:乌家子弟,年岁:17,修为:大乘期。】,头顶飘过简单的文字介绍。   早晨听春梅说过,乌萧萧是上一届仙门笔考的榜首,和谢凌途一样,都是得过仙门榜首的人物。自己请了这么一个人,他本还愁着要怎么和谢凌途说道,结果谢凌途不知去了哪,一大早就没出现过,正合他意。   反派有反派的事要做,杨风晚自是管不了那么多。   他拉着乌萧萧一同去了书房,便投身忙着学东西去了。   天才的脑袋总是好用的,杨风晚觉得,现下的乌萧萧比起谢凌途要更适合自己。谢凌途让人畏惧,阴暗且太过冷漠,而乌萧萧是仙门弟子,说话很温和,笑起来也很明媚。   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纵然一整日也不会觉得累。   “定诀,是仙门中常用术法之一,在危机时刻可助力我们脱困逃跑,使用他的人往往修为越高,效果就会越好……”,乌萧萧耐心解释着,望向身旁听得认真点头的杨风晚。   杨家的三少爷,生的肤白凝脂,眉眼清秀,在仙门中有一定美名,而与传闻中此人嚣张跋扈,为人蛮狠的反面形象相比,现下的杨风晚显然要更好。   “我懂了。”,杨风晚答道。   乌萧萧:“三少爷若还是有惑,可尽管向乌某人提及。”   “嗯。”。   拿着毛笔勾勾画画,明白之后,杨风晚一脸掩饰不住的高兴。不知是今日状态好,还是换了“老师”的原由,他的学习效率提高不少。   这本书里原本不懂的,差不多现在都懂了。   “今日就到这吧,一会我让人送你下山。”,合上书页,杨风晚没再继续,知识点够了,剩下的部分他可以晚上自学。   乌萧萧还要走一段路,走回弟子院天就该彻底黑了。   “那三少爷,明日?”,乌萧萧期许的又问。   杨风晚:“明日你也来。”。   “好。”,乌萧萧答道,起身双手合揖行了一礼,落落大方。   杨风晚将人送至院外,春梅接过后,便打算折返院子。   夕阳正好往下落,景观无限好,不远处,清风吹拂树叶,顺带卷起一截好看的红色衣摆。谢凌途双手抱臂,长身立于一颗大树下,眼神略冷冽,出现的如同鬼魅。   杨风晚步子顿了顿,走过去。   “你今天去了哪?”,他是想问责,顺带做个任务的,但谢凌途没答他话。   “他是谁?”,这人问。   除了春梅和自己的第三个人………还能是在问谁,杨风晚道:“乌萧萧。”   “上一届仙门笔考的第一名,我特意请人过来,学习的。”。   谢凌途:“是吗?”   是啊………   杨风晚抿了抿唇,一时内心怪异的很,谢凌途反问他而已,自己怎么还心虚上了……… 第9章 不行   这种事有什么可心虚的?   “所以你到底去了哪?”,杨风晚给自己提了提胆,又道:“你现在是杨家的人,若再如此乱跑,我可以打断你的腿。你也知道的,就你这身份,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   嘲讽着,与人对视,杨风晚不自在的咽了下口水。做个任务,他总感觉自己随时能把命搭进去。   这人一回来,整个人就怪怪的,这么漂亮的脸,干嘛一直冷着啊。   抱怨了下,杨风晚绕过人想走,谢凌途攥住他,杨风晚手一顿,脚也走不动了。   “怎么了?”   谢凌途问道:“他这几日都会来?”。   “嗯。”   “………”,长久沉默,杨风晚抽回自己的手,又见谢凌途在盯着他脖子看,行径怪异。   “我回去了。”,说了声,不再多留,脚步由慢到快再到人影消失。   逃离一般。   谢凌途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心情很差。才一日不在,院子里就多了个碍眼的东西。   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魔界深渊的尸坑里,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衣上是鲜血和死人味,继身体失控之后,记忆也出现了空白残缺。   不在他控制之内的,似有另外的东西在控制他。   事一重又一重,如今临到嘴边的猎物还被抢了。   *   在热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浑身泡的酥软,杨风晚从浴桶起身,仅拿过了一件长而宽松的外袍拢在身上。   如雪的肌肤在橘红色的烛光映照下若隐若现,似能透过那层衣衫看清那之下少年清瘦的身躯。纤细的四肢和腰身,唯有后腰下丰盈,过于娇嫩的皮肤在热水的长时间滋润下,染上一层淡淡的粉。   杨风晚拿过锦帕擦拭湿漉漉的头发,长而微微发卷的墨发披散而下,使这种朦胧的欲感又增添了几分破碎凌乱。   几日前因谢凌途而导致烫红的大腿根,泛红依旧未消,他从自己的储物戒里翻找出了治疗烫伤的药,习惯性的用药擦拭。淡淡冷香的药膏,触碰肌肤后带来丝丝的凉意,黛眉微蹙,涂完药后杨风晚放下了衣袍。   从浴房到房间仅有一扇门隔着,春梅早已去休息了,故而推门回到房间,杨风晚也没多穿什么。   赤着足踩在地上,绕过一道屏风,和人站着四目相对,脚背微绷,他的身子明显的僵在了原地。谢凌途穿着一身红衣,似乎是刚来,站着和自己撞了个正着。   谢凌途为什么在这?   困惑着,淡眉微拢了拢,见人视线在自己身上游了一圈,杨风晚才发现他穿的有些少,就连系衣袍的带子也是系的松松垮垮的。   谢凌途不是gay,可他是个gay。这般两人待在一个空间,氛围就莫名添了些旖旎。挂空裆的感觉很自由,可时机很不好。   床在谢凌途的身旁,他不得不镇定着走过去。   两个大男人而已,看见便看见了……也没什么,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烛光之下,一切能看得清的,不能看清的,谢凌途大抵都看了个遍。隐约的轮廓线条,已够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副画面。   比他想的还要白,也更瘦。   “你来我这做什么?”,杨风晚又穿了件外袍,将自己能遮的地方都遮了起来。现下,仅存的只剩下那张白净的脸还有衣襟处透出来清晰的锁骨。   谢凌途:“三少爷似乎说过,我不用再睡柴房。”。   “嗯。”,这种事都得来问自己?杨风晚随口敷衍道:“这院子很大,你想睡哪便睡哪,交代春梅就好,不用特意过问我。”。   谢凌途道:“那三少爷是同意了。”   “?”   谢凌途迈近,杨风晚躲着往后退了两步,退到腿肚被迫抵上床沿,疼的一下没力气整个人坐在了床上,“什………什么?”   “与三少爷同睡之事。”,声音没有情绪上的波澜,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杨风晚糊里糊涂的,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进他房间了。。   谢凌途想睡他的床,要住他的房间。   不久前睡过一次,这难道还睡上瘾了?可仔细一想,事情恐怕也不会这么简单,谢凌途这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性。   一张床而已,怎么可能睡上瘾。   为了报复,又或者为了从他身上得到某样东西………这才是正确,且合理的猜测。自见面到现在,自己踹了这人一脚,又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谢凌途怕是一件事都没忘记。   正好拿这事想做些什么。   杨风晚撑着床被的双手微微蜷缩,望向站在自己身前俯视他的谢凌途,他强打起了精神,没有慌张。剧情线里,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死去,只要预防风险,就能保护好自己。   他是杨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十四岁的谢凌途不会真的做出太过分的事。   “不行。”,他拒绝道。   “我昨日是应允你可以不睡柴房,可没说让你睡我的房间。”。   谢凌途道:“那许才三少爷又说的什么?”   “我想睡哪就睡哪,不用过问………”,不紧不慢,谢凌途在故意点他说过的话。   杨风晚咳嗽了声,道:“除了我的房间、”。   “院子很大,有很多你可以住的房间,但除了我这一间。”   话音刚落,杨风晚眼瞳瑟缩,呼吸跟着一窒,谢凌途竟蓦地靠近过来,一条膝弯曲跪在床沿,抵在了他的身侧。   脖子上多了只冰凉的手,正上下滑动摩挲,激得他一阵发痒,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行。”,谢凌途也道。   危险犹如蛇魅的眼睛。   杨风晚脑子懵圈一小会后,下意识要把人推开,结果发现自己力气竟比不过比自己小一岁的谢凌途,他推不动!!!不闷且微微发苦的药香味紧紧萦绕在周身,杨风晚抬眸,对上的眼睛黝黑的引人往里陷。   谢凌途拥有超脱常人的美貌,让人心惊的一张脸,纵然没长开,也能勾人。杨风晚耳根发热,一时燥的慌。   书中的谢凌途,从未爱过人。他是残忍的,冷血的,裹挟着杀意的,就连作者也写明了,黑化的谢凌途是个没情感的杀人机器。   这本是暧昧的氛围,奈何眼底那双眸子冰冷,分明没半分人的□□。   花痴要分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饿了。”,近到能听到这人说话余留的气音,对视之下,杨风晚醒悟了。   饿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脖子又痒又麻的,杨风晚咬了咬牙,第六感察觉到蛰伏的危险后,不及思考看准时机闷头就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碰撞,杨风晚痛的头晕,眼尾憋出了一圈红,谢凌途总算是退后松开了他。   “你做什么!”,这人在生气,皱着眉梢,抬手抵着被撞的地方,语色冷冽。   自然了,闹成这样,生气是免不了的。   杨风晚揉揉额头站起身,直接走上前拉过了人的手。谢凌途本是还要说什么,又蓦地安静下来,看着拉攥着他的手。白的能看清青色筋脉的手,指甲圆而干净,凸起的指骨还有一层浅浅的粉色。   手心很热,热的能够传递给自己温度,让他生出一丝眷恋。   脚步跟着人走了几步,再一抬头,发现门给关上了。   “………”,到嘴的猎物又跑没了。   “不送。”,杨风晚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还有反扣住门的动静。   谢凌途手心空落落的,少年身体的余温已然散了干净。。   感情什么都没捞到。   *   自那晚经历过那般怪异的氛围后,杨风晚就有刻意躲着人。论修为,就是有封魔印,他也要差上谢凌途一些,而论手段心计,他更是大大的不如此人。   接下来的几日,白日他整日和乌萧萧在一起忙着学习,入夜洗漱以后便提早关门睡觉,除了做任务说过话,几乎就连见面的次数也减少了。   如此平静过了两日,到了第三日,也就是仙门笔考前的最后两日。   乌萧萧没来。   平日守着时辰,每次都提早来的乌萧萧,今日到了约定的时间,屋外却没见到人影。   杨风晚只能让春梅下山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一个人坐在玉案前等,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等来了谢凌途。   这人进屋靠着书架,双手抱臂交叠,从容着淡淡道:“他不会来了。”。   “???”,在和自己说话?   看了人一眼,谢凌途自那一句话后没再说什么。杨风晚握着纸页的手缩了缩,不想和人独处,他便起身出了门。   春梅正好赶回来。   见到自己忙走了上来,道:“乌公子今日来不了了。”。   看着小女子的神色,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了?”,杨风晚担心问,有些顾虑某人说过的话来。   “乌公子来的路上把腿摔断了。”。   腿断了???   心一阵冷意,重点不是乌萧萧腿断了来不了,而是刚才谢凌途先开的口。这人知道乌萧萧不能来,又或换种说法这件事本就是谢凌途做的。   疯子………   杨风晚心道。 第10章 困囿   转身,杨风晚向着屋子里的人走了过去,“你做的?”。   对峙下,谢凌途一双眸子极为平静,“不知三少爷说的是什么?”   这人在和他装糊涂………   就因为前几日前夜里撞了这人的头,谢凌途就使些手段,弄断了乌萧萧的腿?正临仙门笔考在即,实则针对的还是他。   杨风晚生着闷气,“下次有气可以对着我来,不用借着别人。”   “出去!”   “………”,谢凌途没动。   杨风晚上前费力的推人,他费力步子小,喘着气,谢凌途却没怎么动,“你仙门笔考还考吗?”。   考?当然考!!!   可乌萧萧腿断了,还是被你弄折的。   “我帮你。”   “………”,推人的动作倏地停下,杨风晚困惑的嗯了声,和人对视,谢凌途重复道:“我帮你。”。   这人有点大病,杨风晚是这么觉得的。   折了乌萧萧的腿是为了他在仙门笔考失利,帮自己又是图什么?一个满心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尽做些奇怪的事,他怎么可能应下。   “不需要。”,杨风晚道:“我堂堂一个少爷,愿意教我的人多的是,用不着你。”。   乌萧萧腿折了要养伤,他不强求人,但让春梅再找一个经历过笔考的弟子,是十分容易的。   谢凌途道:“你就不怕他们和乌萧萧一样?”   “………”,一句话,杨风晚落了个下势。   谢凌途说这话,也间接的表明这人承认了乌萧萧腿折的事和他有关。   谢凌途威胁他?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必须达到的目的………灵敏的第六感告诉杨风晚,这件事并不简单。谢凌途越是想,他就越不能应下。   “不走是吗?”   谢凌途:“我刚才说我帮……”   “书房留给你。”   “?”   杨风晚放弃推人,看了他一眼,“我下山去书院,你喜欢待就待着吧。”   谢凌途:“………”   *   所以杨家到底是谁说的话有用?自己的宅院,为什么还得由着一个外来谢家的人胡来。   谢凌途要在杨家待上整整五年,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对付十四岁的谢凌途就已经感到吃力了,若再过五年,又会成什么样?   那时谢凌途的封魔印因魔性而削弱,修为暴涨,他是铁定打不过的。虽说他注定结局会死,可在死之前,还有好长一段时日呢。   怎么和人相处,自保全是问题。   还是先应付笔考吧………杨风晚头疼想着。   杨家弟子院位于歧白山腰,因仙门笔考在即,和他一样来复习功课的任不少,学习氛围也相对浓厚。没谢凌途在让他分心,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寻问同期书籍里不懂的知识。   本就时间不多,当日下午还下了场雨打了雷。杨风晚干脆没回自己的宅院,就在弟子院中硬熬了下来。   而另一边,妄天山脉———   昏暗泛红的天界,轰鸣的闷雷声接连不断响起,堆积的云层之下,压的人近乎喘不过气。   魔界深渊,死气横生,眼下无数死魂叫嚣逃窜,却又被吸进了同一具身躯之中。近乎所有的死魂,恶念,欲念,都向着站在中间的人影聚集。   红到染血到发黑的曳地衣袍,墨色长而凌乱的头发,一张白净染着血渍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恶心的贱种……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留着魔族的血脉………”   “谢凌途,把药喝下去…”   “好好睁开眼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谢凌途疯了!!!快逃………”   “………”   耳边翻涌而来的嘈杂,直到许久后才倏地停下。   紧闭的眼眸睁开,裹挟着寒意的墨黑色瞳孔微微发红。死魂吞噬结束后,一眼所见之处,皆是成堆的尸身。过分熟悉的气息,环境,男子面色微微变了变,须臾后抬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脖间。   修长的手指,泛黑的指甲,指腹的触碰之下,那本该留下剑伤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的痕迹。   没有疼痛,没有伤口,完好如初。   不久前………明明死了…   那些仙家名门子弟,一张张冷漠扭曲的面庞历历在目。记忆的最后,七大仙门聚集,合力围攻魔界深渊……每个人都想杀了他。   可为什么……还活着?   收回手,脚下踏出半步,丝丝黑气犹如蛇魅缠绕一路沿至膝盖,谢凌途想斩断这些缠人的东西,可费尽浑身解数依旧毫无作用。   他们根深蒂固的扎在地底,无所动容。   有东西困住了他,而现在,他还不能离开。   *   两日后——   仙门笔考当天,杨风晚服了颗提神的丹药上了考场。临阵抱佛脚,总归是有用的。修习的相关基础理论,杨风晚答了个十之七八。至于剩下的……他交给了天命。   连着两日的小雨没停,杨风晚不得不淋着雨回了屋,等着换了身穿着,而后便关门躺在了床上。   这几日忙着学东西,几乎没怎么休息,他计划着先好好的补个觉。只是考试前吃下的那枚醒神丹功效奇佳,现下自己不光不觉得困,精神状态还很亢奋。   如此,睁眼闭眼反复折腾,翻来覆去了一会,杨风晚很快放弃了补觉的计划。。   这种大考之后的放松,使他有些不习惯。不能睡觉,只能找些事做。他记起了不久前自己写过的话本,自寄出去第一卷后,剩下的全都还没有动笔。   百事门应该已经把东西传出去了,杨风晚预备再写一卷,留着当存货。   今日放松计划:让主角们做一次。杨风晚兴致勃勃的跑去玉案前,磨墨,铺纸,提笔,脑海里预设剧情。   从相遇到情动,再然后上下其手。嘴角的笑藏不住,写作是一件急需投入的事,特别的还是这种开车文学,杨风晚也不例外。而太过投入,就很容易会忽略身后的某些东西。   一道淅淅索索极其细微的声响。   房间床下的暗角处,盘着一条黑鳞,正吐着细长红色信子的长蛇。   蛇头微微抬起,歪着头专注于玉案前低着腰的身影。随后两米来长的蛇身游展开来,安静的渐渐靠近,绕在了人拖曳在地的衣摆上停留。   熟悉的茶松香气,还有少年身体隔着衣料的余温。在房间守了两天,终于把人等回来了。   蛇尾轻轻摆了摆,很是愉悦。 第11章 不满   […猛烈的刺激,让得顾阳差些晕厥……他面色潮红,眼眸水雾弥漫………唇瓣微张,气息却被强有力的吻堵了回去……]   “???”,不明,黑蛇的脑袋微歪。   [两人拥抱亲吻,紧紧靠在一起………顾阳眼瞳涣散……意识逐渐抽离……]   “???”,尾巴摆动的幅度变小,黑蛇不确定的听着耳边的内容。   [骄成安抚的抚摸过他的脸颊,手一路下滑至腰腹之下,灵活修长的手指顺延着………]   “………”,已然到了不能听的地步……蛇身再靠近了些,须臾后,这些声音全都停了下来。   屋子静的可闻针落,耳边清静,少年的身子微愣了下,僵在原地。   *   后身一抹凉意并不明显,最开始,杨风晚以为那是窗外的风带来的,可越发的,又不像是那么回事了。   墨笔顿着没动,在确信耳廓边听到一阵微小的动静后,杨风晚心口慢了半拍,蓦地意识到了什么。   转过头,视线轻扫,一条黑而泛着鳞光的细长的尾巴耷拉在了他的身侧。   悄无声息的………不知何时来的…那条尾巴还还轻轻晃了下。恐惧和惊吓袭来的瞬间,杨风晚内心涌来一阵恶心,头也跟着泛晕。   手中的笔“啪”的一声落在玉案上,他身子逃的往另一个方向狂缩,身间宽松的衣袍蹭过地面,最外的外衫凌乱的散了一半。   拉开一段距离,杨风晚见许才蛇尾的主人露出了真容。   一条数米长的黑蛇,如他的手臂般粗细,仰着头!他生平最怕的东西………蛇……!杨风晚眼前一黑,完全是被吓晕的。   不远的黑蛇吐着蛇信收回,见人晕了过去后,“它”游走到人的身旁,仔细的凑近嗅了嗅。   吓晕了?!   蛇身幻化成人,谢凌途半蹲着去探人的鼻息,曲着的修长手指碰了碰人的侧脸。   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纯粹的受到惊吓。   眉梢微挑,谢凌途打量起少年的脸,全然没想过这位三少爷会怕“自己”,还是这么的怕……也怪不得……不久前杨风晚会因放蛇的事,记那么久的仇。   谢凌途伸手将人抱起,护于怀中,抬手指撩开了这人肩颈的长发,直视着人的脖颈看。侧着的修长脖颈,发丝遮掩的最为密的后面,之前留下的牙印已经淡得快消散了。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就会迫切的希望有第二次。口齿间似还留着淡淡泛甜的血腥气,谢凌途眼眸低沉,有些不满足。   这次的齿印能留多久?下次又得等上几日?若能长久的将人困在身边,无所顾虑的索取,那才是他想要的。   一手揽过人的腰,少年轻盈的身量几乎不用费力,柔软的衣料,还有这人身上原本流淌的属于人的温度,此时都被牢牢的攥握在手心。谢凌途捧着人的头轻抵在自己的肩和臂弯间,侧过身去咬,直到牙齿刺破人的肌肤,才算满意。   似品尝也似享受,他并不急于吸食这人的血液,而是放慢了速度,感受着这人在怀里被迫呈现出来的乖顺。疼痛感太甚,原本晕过去的人还是微微动了动,谢凌途的手松开,红润的嘴唇抿着血渍没再继续。   低闷而发嗡的闷哼声,少年的音色听着并不好受。谢凌途想到了初次,杨风晚也是如此,被咬上一口,脸白羸弱而病态,弱的像只奶猫………   不能无尽的索取,只能被吊着胃口每隔几日才能碰一次的食物,无疑是一种折磨。谢凌途低黯的眼睛长时间的观察着怀里的人,不久后还是把人放在了地上。   起身,行至玉案前。脑子里似有似无还有不久前,奇怪的回音。   谢凌途拿起了桌子上陈铺开的纸,泛黄的纸页,书写了一大半,其中的内容近乎全都不能看。   袒露直白的字眼,粗鄙不堪的用语。通篇的文字描绘之下,做这种事的竟是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原来可以做这样的事…   依附于身下之人………竟可以被逼至这般姿态,神志不清……的就似另一个人的所有物,口中应和着所有无理的要求。   不知想到什么,谢凌途攥着页角的指腹猛的按压。回头看向没醒过来还睡着的人,视线里仔细描摹过那张脸,这人若是在身下,又该是何种模样?   脑海闪过些心惊的画面,谢凌途眼色倏地暗了下去。   *   半个时辰后。   睁开眼睛的杨风晚有一刻的茫然,再之后飞速的坐了起来。撑在地板上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睛寻着屋子看了一圈,那份恶心恐惧感依旧不减。   蛇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了哪………   杨风晚抬手捂着心口,腿一阵的发软。未知实则是另一种恐惧,不敢在房间多待,他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门口,春梅见着他衣袍凌乱的,面色苍白,明显是受了惊吓。   “三少爷?”。   杨风晚低声道:“让人把我的屋子清一遍,打扫干净,再撒些雄黄。”   雄黄?   “三少爷看见了蛇?”,春梅知晓事情严重,连着招呼了两个下人进屋,赶去安慰。   杨风晚整个人瘫坐在屋檐下,背倚着柱子,脑子持续性发懵。说来怕蛇这事,他和书中的杨风晚简直是如出一辙。   同样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这次还是真的蛇。   他与书中的杨风晚,都曾在睡梦中被蛇咬过。从前夜里入睡,床被不知何处爬来的长蛇,滑腻冰凉,游走的毫无动静。杨风晚手腕被这东西缠绕着,醒来后就被咬了一口。   再之后,这心理阴影算是留下了。一见到这东西就忍不住恶心,发晕。   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蛇呢?还是一条体型不小,足足有两三米长……的黑蛇。   这般都快要生出灵智了……   虽说他住的地方是在山间,可春梅每隔两日都会在院子里外撒上驱蛇的粉末。   不该有这东西才对。   似想到什么来,杨风晚起了身,去寻人,寻谢凌途。   也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逆仙》这本书中关于反派的设定让得他先入为主。谢凌途小时候生在蛇堆里,冷血的蛇类会被他吸引操控。   再者,他们之前还有些小矛盾。一切都说得通。   脚下发虚,一半是受了惊吓,一半是不知何来的疲倦感。杨风晚整个人都不太舒服,后颈不知撞了哪,一直隐隐发痛。   推门而入,在离自己房间不远的一间空房找到了人,屋子里光线不算好,也没燃蜡,故而视线昏暗了些。杨风晚往里走,见到了一身红衣,身段笔直站着的谢凌途,这人手里正擦拭着一把剑,很是从容。   屋子里仅有的窗打开,为数不多的光都在这人身上聚集,那张脸也因此被映衬的格外惊艳。   让得人一见就恍神。   “我屋子里的蛇是你放的?”,离着有一米多的距离,杨风晚没再上前。   谢凌途漫不经心的,右手中握着的白帕停顿在剑身上,“三少爷既已来质问,是我与否,还有那么重要?”。   已经笃定了,的确不那么重要。   杨风晚道:“我只是提醒你。”   “若你真敢做,我会将你赶出杨家,送还于你的父亲。让他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好好的教训你。”   谢正辞是少数能完全压得过谢凌途的,甚至让人反感的存在。这话说的有些重,杨风晚自己也不想,可他实在太怕蛇了,若这事真是谢凌途做的,话重便重,就当是警告了。   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那条蛇…不能怪他。   话毕,这人脸色果然变了变。   剑身收回剑鞘,谢凌途走近而来,杨风晚在原地站着没动,实则手心起了层虚汗。   若是打起来,自己能赢吗?   在这个世界的修习术法,自己还从未尝试过。   就算有封魔印,谢凌途也很强才对……   杨风晚紧了紧拳头,心脏狂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微抿的唇线一直紧绷。他不知自己现下的强装完全能够被人察觉出来,也不知他内心胡言乱语的心音全能被听去。   危险逼近时,人都会下意识的硬撑着,不服弱。直到两人间近得不能再近,杨风晚感觉到窒息时。   听到了这人逼仄在眼前的话。   “抽我的筋,扒我的皮?”   杨风晚道:“是、”   “三少爷似乎很了解我。”   杨风晚凝眉,谢凌途道:“知晓用我的父亲来压我。”。   了解……不仅是了解,甚至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还多。杨风晚正色道:“所以你不要来招惹我。”。   也不要用蛇来吓我。   这人闲然的道了声,“好。”   好?就这么容易的?出乎杨风晚的意料,让他松了口气。   少年炸毛的头发重新变得松软,低压的情绪也缓了缓。谢凌途看着他,就像只豢养起来的猎物,有攻击力,但不多。清楚这人在想什么,就能轻松拿捏,随意把玩。嘴上虽句句都在威胁着,心里却祈求的说着不要用蛇吓他,这人是在害怕………   让猎物出现害怕的情绪,会大大降低食物的口感。   谢凌途不想如此。   “三少爷房中有蛇,或是这两日离开的太久,又下了一场绵雨。屋子空着没人气,有蛇也不奇怪。”   “………”,似合情合理的解释,山间多雨,驱蛇的粉末易被冲刷,他又离开了两日。少年握成拳的手松开,抿了抿唇,原本笃定的天平出现了轻微的摇摆。   “所以,三少爷……”,谢凌途开口认真的道:“下次别离开的太久,不然兴许屋子里还能长出蛇来。”。   杨风晚:“………” 第12章 打发   万剑冢快开了,仙门中,弟子院已来了不少的人。   杨风晚下午下山等仙门笔考放榜,见了许多形形色色,不同服饰的小年轻,约摸十五六岁,一个个正值青春。   虽说他与其同岁,但好说歹说,经历过过往岁月的洗礼,心态上还是有些不同的。在石阶坐了小半个时辰,托了杨风晚的名头,和他热络打招呼的人不少。   这般大众熟悉度,自然也是有好有坏的。   好在人人都畏他,得称他一声三少爷,坏在………仙门笔考放榜之后,他排名倒数没通过的消息传得飞快。   今日正赶上七大家门派弟子都在,可谓是丢脸丢到家。废寝忘食学了个六七日,他并没如电视剧主角那般的创造奇迹,而是惨烈牺牲。   仙门笔考不予通过,榜首的末尾,画了个圈,重考。   “………”,倒霉!   杨风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或把自己的名字扒下来。但想归想,做了这些也没用。   杨风晚郁闷的往回走,腰侧垂挂着的青白色玉佩,发出了一阵白光,有道清冷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晚,来一趟。”   他的师尊乌月找他……在这种时候,多半是和仙门笔考这事有些牵扯的。原本的Npc杨风晚,不会考出这样的成绩,作为一个优秀的数据代码,没有通过仙门笔考的自己反而是最奇怪的。   杨风晚往长华阁走去,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桃林,微风清拂,满地桃花。   杨风晚到时,乌月于一桃树之下坐着抚琴,琴音悦耳。用金丝绣着竹林山水画的月白色长袍拖曳在地,衣摆上掉落了几片桃花,那头白如雪干净的头发披散着,随着细微的风有轻拂的弧度。   杨风晚走到人身前,琴音止住,乌月薄唇轻启,“坐我身边来。”   “是。”   杨风晚忐忑不安,还在想着解释仙门笔考的事,刚坐下,头顶就覆着来一只手。和第一次见面相同,乌月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   书中记载,杨风晚自三岁孩童时就拜入了月仙尊门下,算来时间有整整的十二年。如此,自小便在乌月身边待着,朝夕相处,自然他们的关系不止限于师徒,而更为接近没有血缘的亲人。   杨风晚不排斥这些过于亲昵的动作,师徒之间来说,这是很常有的行为。   “听闻你仙门笔考没能通过?”   不是责怪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杨风晚点点头,乌月的手离开了他的发顶,“是受何事影响?”   书中的杨风晚说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少爷,但天赋是有的,还非常人,这般考核没能通过,自然,乌月会有疑惑。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杨风晚只得编造了个借口,“当日考核弟子生了场病。”。   眉梢微拢,乌月看着一脸担忧模样。   杨风晚心生愧疚,急忙又道:“现下已然好了,师尊不用担心。”。   说着让人放心,乌月还是搭着他的手诊了脉,肉眼之下,有丝丝灵力顺着手腕游向浑身的筋脉,杨风晚觉得身子暖洋洋的,就和晒太阳一样,乃至于有几分过于舒适。   “你这几日还有无其他症状?”,乌月问。   “………”,杨风晚怔了怔,听这话莫名有种在医院确诊的恐慌感,关键是,自家师尊还一脸严肃的不似玩笑,“怎……怎么了?”。   乌月道:“你体质差,血气不足,有些体虚。”   体虚???血气不足???杨风晚满头问号,他又不是真的生病………明明就撒了个谎,怎么还体虚上了。   “我、”,杨风晚欲反驳,又蓦地记起些事来,他这几日……前几日,头一直都晕乎乎的,腿莫名发软,浑身没力气。   仙门笔考学的知识很多,他原以为是自己学得过多压力大导致的,现在又发觉不是这么回事。笔考结束后放松的几日,他没做什么也有这些症状。   “我头晕……嗜睡,还有………脖子会痛……”   眼睫眨了眨,少年脸色懵然,语气里满是不确信和疑虑,显然这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了解不多。乌月叹了口气,无奈的又施以更多的灵力进入人的体内,帮人重新滋补。   修仙之人,这并非什么大事,好好休养几日就能好起来……   乌月抬眸,又接着问:“脖子痛?”   “是。”,杨风晚指了指位置,乌月便寻着撩开了他披散轻束着的头发,玉指触碰人的脖颈,眼里盯着那抹白……看着那如口齿咬合留下的暧昧痕迹,红的明显的牙印。   手倏地一紧,乌月眉眼神色变得有些冷,指腹按压下,杨风晚察觉到一丝痛意,轻蹙了蹙眉。   “师尊?”   “你……这几日,可有与他人做过什么?”   杨风晚:“?”   一副全然没听懂的样子,乌月指腹微松,去触碰那道伤口,越是看越是触碰就越有些失控,“那可有人闯入过你的房间?”   “没………”   乌月:“其他的呢?”   杨风晚:“其他?”。   乌月道:“屋子里可有进过什么东西,靠近过些什么?”。   平静之下,有些许急迫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杨风晚迟疑,不假思索的答道:“有、有一条蛇。”。   他的房间除了春梅和谢凌途………再之后就剩下那一条让他记忆犹新的蛇,黑蛇。出现的极其诡异,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自是一下便想到了。   “师尊,怎么了吗?”,杨风晚侧头。   “只是被抢了东西……”   “?”,乌月的话没说下去,杨风晚见其收手在浮空中漂亮的画了道符,额间一烫,那白色的灵符贴近似进入了他的身体。   “风晚、”   杨风晚寻着声音看去,是乌月的一双清眸,仿若错觉,他在人眼里看见了愠色,又似并不是对着自己,“若再有察觉异常,一定要告知为师。”   杨风晚点了点头,应下。   *   仙门笔考没能通过,杨风晚睡前会强迫自己看会书,等着天色差不多了,他便合上了书页。。   又到了做任务的时间。   回来的这几日,每到夜色这个固定的点,杨风晚都会主动去做打卡任务。系统规则未明,第二个长久任务在初始阶段,一定程度能够让反派的黑化值发生改变。   再之后,似乎就没了变化。   杨风晚尝试过放弃打卡,系统会发出督促声提醒,倒没其他的惩罚类说明。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正常情况下,杨风晚都会尽力把这个任务完成。   今夜这趟也免不了。   睡意朦胧,困的打了哈欠,杨风晚顶着一头有些乱的头发,熟络的穿过走廊。抬手推开了谢凌途的房门,没打招呼,也没敲门,完全是一副来找麻烦的样子。   谢凌途似习惯了,人在书架旁扣住书后,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一眼。   “三少爷?”。   杨风晚有一刻,觉得他不是来欺负人的,而是来受欺负的。   装腔作势咳了声,他看了眼房间四下,作为杨家最有权势的少爷,他的院子里,就是这间偏房也看起来不差。   谢凌途实在过得太自由,不能再这么下去。   “你今夜别睡了………”   “吃我的用我的,你既是我要来的人,也该有个做下人的样子,”,杨风晚不紧不慢的道:“这几日连着小雨,屋子里潮闷,你去烧些碳来备着,明日我一早要用。”。   杨风晚刚说完话,就见谢凌途放下书走了过来,“三少爷就只是让我烧碳?”。   这态度是不是有点问题?什么叫只是?离个大谱,自己说的还不够刁难?整整一夜不让人睡觉,去烧碳,这还不够?   杨风晚又道:“我记得屋外的小院有一堆新柴,你既觉得闲,我看不如你……”   “那是昨日的事。”,谢凌途道。   “???”,这也记得清。   杨风晚折腾人的手段没多少,劈柴烧火打扫屋子,骂人也多是随口羞辱两句,贬低身份,暗讽血脉,嫌弃人脏。   做个任务做的懒洋洋,进屋时一脸的睡意未消,漫不经心,谢凌途不知这人为何做这些任务,又为何必须要做这所谓的任务。   每天似打发他,敷衍至极。   “三少爷就这些手段?”   似嘲讽,听着话里有话的,杨风晚睡意消了些,搞明白了这人在教他做事。   他道:“我手段多的是。”   “扒了你的衣服,让你跪上整夜,再命人抽你的鞭子,在你身上留下满身的鞭痕………”,说着说着,意识到有些过分了,杨风晚又停了下来。   这些夹杂着破碎美感血腥的画面,是他过去想过的,夹杂着私欲的个人爱好。可任务里不包含这些,他若真找人麻烦不就是给自己不痛快吗?   “我……我困了,要休息了。”,杨风晚要走,没打算与人继续对峙下去。   因不久前一席话,和某人心音而发呆的谢凌途醒过神,一个跨步把人抓了回来,”所以你真让我烧碳?”。   杨风晚:“那不然呢?”   手没松开,半晌,谢凌途道:“让我伺候你,待在你身边。”。   “???”。 第13章 抱怨   疯了???   杨风晚费力的掰开了人的手,手腕因这人太过用力,眼见着还起了几圈红痕。   要伺候他,要待在他身边?谢凌途亲口提这种要求,听着………是够诡异的。   揣摩不透人的心思,内心困惑,杨风晚根本不敢做出回应。   谢凌途却道:“三少爷难道是在害怕?”   “因我有魔族人的血脉,便畏惧于将我留在身边。”。   语气听着不怎么好听,让人无端的想要去反驳。   “你说我畏于你?”,杨风晚不服道,他如今的身份有什么可怕的,书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家小少爷。就算是真的害怕,也不是这个时候。   “在杨家,你应该很清楚我到底是谁,你没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气的抢回话语权,杨风晚重新摆明告知了两人的身份地位。   “你既是想伺候,我便让你好生伺候。也让你明白到底是谁畏于谁。”,一番话说完,心情舒畅。   可没等多久,杨风晚神色恍惚了下,心底又生出丝丝后悔来。谢凌途刚才的话听着像是故意激人,他如此答,无非是随了某人的意愿。   落入了圈套。   这件事本该冷静处理的………   后悔的想把话收回去,可话都说出了口,再收回就不是杨家三少爷的做事风范了……杨风晚拢在袖袍下的手蜷缩着,脸色泛着些许苦闷。   “明日、明日就到我身边来。”,能缓一日是一日,杨风晚只得硬着头皮,接受现状,故作镇定的道。   *   自答应后,杨风晚一夜都没睡好。因一时冲动,而把一颗危险的种子种在了自己身边,怎么想都是错的。   谢凌途前些日子似乎也提过类似的要求,要睡他的床,还要留在他的房间。昨日夜里又提,杨风晚想不警觉都难。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是自己屋子里有什么?还是自己身边有什么?   谢凌途想要得到什么?   想不通,杨风晚还顺带去看了遍原书的剧情内容线。但《逆仙》到底是记载男主白风凝的故事,而非谢凌途,其中反派的剧情线并不多。   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效文字提醒,获得帮助。   杨风晚闷在被窝里,一个人思来想去反反复复一直挺到了天亮。于是,不出意外的,第二日天亮他顶了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几乎是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没睡好的状态,起了床。   春梅来伺候他洗漱,杨风晚浑浑噩噩的拿着帕子擦了把脸,等着穿好外衫坐下喝了口热茶,谢凌途也就来了。   他起身不到半个时辰,这人就来了。   积极的离谱。   “三少爷、”   “………”,杨风晚抿着口热茶,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谢凌途,身板挺直居高临下的,这般他总觉得自己似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怕是来不及了………人都来了…   好想哭………   春梅拿着木梳,谢凌途在他旁边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杨风晚不知该说什么,春梅似见他没开口,也跟着默认了。   于是他捧着茶盏,谢凌途就侧在他身侧帮他梳头,看不清的动作和神色。杨风晚眼神乱瞟,仅能看见的是这人垂晃的红色衣摆,还有一双皮质的黑靴。   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再之后,春梅做完事后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谢凌途两个人。杨风晚整个欲哭无泪,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耳廓被这人泛冷的手指不经意的触碰,紧了紧眉,杨风晚小小的打了个颤。   因怕蛇,他连带着也不喜欢冰冰凉凉体温所带来的刺激,特别还是在秋日,眼看着就要迈冬的时节。   谢凌途的手凉,又或者说,这人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凉意,体感有些冻人。   “昨日让你烧的碳都备了吗?”,杨风晚起唇问。   “三少爷怕冷。”,谢凌途问的笃定。   杨风晚道:“是觉得有些冷。”   谢凌途帮他用发带束好了头发,“我去取碳。”   眼见人走了出去,杨风晚稍许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至少目前而言,谢凌途会听他的话,也不会公然的违抗。   他虽不能保证这人还会不会突地做出例如上次倒他热茶的事。但现在,也不至于太糟糕。   打量铜镜中,头发有好好梳,发带也绑的很漂亮。   又过了一小会,屋子里有碳火烘着,杨风晚觉得暖和不少。为了温习和重考,他坐在了玉案旁的软垫上,这期间谢凌途一直守在他身边。   起初杨风晚还觉得不自在,后来适应着,又见没什么不妥。   仙门笔考重考,身旁正好有一个人可以帮忙。谢凌途能帮他答疑解惑,还能端茶送水,顺带烧碳取暖,除了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一丝怪异以外,其他倒没什么。   过上些时候,杨风晚便也习惯了。   一同用过午膳,下午又学了半个时辰,杨风晚连连打起了哈欠。   昨夜没睡好,难免白日里犯困,整个眼圈都是雾气。   谢凌途问:“要睡会?”   “?”   “三少爷看着很累,若强提着精神学东西,不一定能学进多少。”   书页“啪”的一声合上,杨风晚懵圈,听这话的意思,谢凌途是要让他休息,连书都关上了。杨风晚不受控制的又打了个哈欠,眼底看人都是水雾朦胧,整个人也没力气和精气神。   他是真的困,没反驳,杨风晚道:“那我睡会。”。   就地伏在玉案上,杨风晚见谢凌途没走的意思,这人在他身旁,还在整理着原本分类好的书籍。   谢凌途今日似乎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戒备心稍微被磨平,须臾后,杨风晚顶着黑眼圈闭着眼睡了过去。   直到平静且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谢凌途才把手里的书随意的丢在了一旁。留在少年身边是为了更方便的索取,满足自己食欲,他是如此想的。   侧过头,注视着这人眼下的青色,从昨夜到现下,应是好不容易放下了心,才会真的睡了过去。蓬松柔软的发丝挡住了少年的半张脸,所见之下,杨风晚睡的很安静,连呼吸都是极其微弱的。   像豢养了一只猎物……明明可以解决掉,还得让其活着折磨自己。谢凌途有一种奇异的心态,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甚至于………这次,他一开始的打算,是做的不要太过分。   习惯性的撩开人的头发,指腹仅触碰上少年的后颈,就有一股刺骨的烫意顺延着扩散至整个手臂。谢凌途还未来得及享受,一道白色的灵符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眼前,直到他的手离开,退缩,这东西才重新趋于安静,消失。   谢凌途眼眸黯了几分,停顿在半空中的手渐渐攥握成了拳。   感受之下,设下灵诀的人比他修为高出许多,若是强行破除,必然会遭到反噬,还会让此人知晓。   眼下的杨风晚,只能看不能碰………   明明就摆在眼前,还得忍住这份欲望。   手指的骨节握得嘎吱响,谢凌途再想碰人,那灵符又闪现了出来。似警告的,还发出阵阵白色光晕。   *   一觉睡了快一个多时辰,杨风晚睁开眼,看见的第一幕,是谢凌途那张漂亮的气急败坏的脸,阴黯的很,眼神也十分吓人。   睡前好好的,突然睡醒就变了个人,杨风晚一阵心惊,从玉案直起身,醒了个彻底。   因为守得太久?………又或嫌弃自己学东西太慢?………还是其他的?可自己也没让人等着,更没强迫谢凌途做事。   伺候人,不是谢凌途提的吗?   杨风晚干净的浅色淡眸对上谢凌途转过来的眼睛时,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下,差些没控制住要跑路。   “你前几日去了哪?”,谢凌途问,声音里有愠色。   “弟………弟子院、”,脑袋还在思虑,嘴巴就先开了口。谢凌途问他话,他其实没有答的必要。但还是答了。   这般一问一答很不合理,杨风晚晃晃脑袋,让自己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谢凌途问:“除了弟子院,你还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杨风晚:“告诉你做什么?”。   除了弟子院,也就………还去了趟长华阁…不过问这个做什么?杨风晚心里想着,谢凌途下一句道:“你的师尊是乌月?”。   没追问自己去了哪,转而又绕到了乌月的头上。   杨风晚嗯了声,又反应过来道:“你不该直呼他的名讳。”   谢凌途:“………”。   沉默片刻,面色还是看着发冷,杨风晚大着胆问,“你干嘛一直凶着脸?”。   谢凌途凝眉,杨风晚低声道:“我醒来你就这样。”   [凶着脸吓人…]   [说话声也是……]   [凶巴巴的……]   听着冒出来小声抱怨的心音,谢凌途脸色稍缓,对着近在咫尺可口的食物,不能下手,他的确心情有些许的差。   “我饿了。”,他直言道。   “?”,杨风晚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谢凌途又道:“让我咬一口。” 第14章 命剑   “你气糊涂了?”,虽然不知为何自己醒来后谢凌途就在生气,但明显这人脑子抽了。   杨风晚没当真,只以为是这人在胡言乱语。谢凌途的性子与常人不同,不能以常理推敲,故而他最多也就是认为谢凌途脑子有病。   谢凌途看似要碰他,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去。杨风晚扶着玉案起了身,对这人奇奇怪怪的行径不解。   明明是自己睡了一觉,怎么反而是谢凌变得糊涂了。   “今日就到这吧,明日再学。”。   杨风晚站起身,谢凌途看着人离开,玉案前空空的,除了仅有的属于这人身上的茶松香气,再无其他。   *   书房内,正是晨时。   两道人影,一站一坐,桌子上除了基本修习之法的书籍,摆放的全是可口香甜的糕点。   “糯米糕。”,杨风晚说着,微微张开嘴。   少年的心思全在书上,唇瓣轻轻张开,是在等,等着被投喂。   不光不能对猎物下手,还得负责投喂食物。谢凌途拿了块糕点递到人唇边,这人身子微微前倾,一口顺着咬上,叼走。柔软的唇瓣,还有探出不小心碰到指尖湿润的舌,谢凌途低眸看着,眼色晦黯不清,乃至于莫名的冲动想要挤压那两片唇,也咬上一口。   饥饿的欲望,在闻得见看得见的猎物面前,诱发的越发明显。   “三少爷,”有人进了屋,谢凌途慢慢收回手,春梅走近道:“叶宗主派人来传,让你去一趟宣仪殿。”。   “母亲?”,听到叶宗主的称呼后,杨风晚合上了书,把书本递给了身旁的谢凌途。   “谢宗主今日也有来,说是想见上谢凌途一面。”,春梅补充。   杨风晚一顿,他抬头看人,见谢凌途蹙着眉,可不是幅好脸色。说来谢凌途的父亲,设定上可不是个好人。   “走吧。”,杨风晚起身招呼身侧的人,谢宗主要见自己的儿子,他倒没操心多顾虑这人的心思。说到底,这事和他也没直接关系。   宣仪殿位于弟子院的东边,是专门用来长老平日议事的地方。今日到的不止有谢家的宗主,还有其他六个门派的带领长老。   万剑冢入口三年开启一次,七大门派中的青年优秀弟子大多都会进入万剑冢来挑选属于自己的命剑,自然的,就有各大门派长老来护驾保航。   算算时间,也就是两日后了。   宣仪殿,谢凌途因身份的缘故不得入内,只得候在殿外。   杨风晚一人进殿,一路走来,空旷寂静,颇具威严,杨风晚左顾右盼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初次还是有被震惊。杨家的财大气粗在这宣仪殿体现的淋漓尽致,就连脚下踩的地砖,也是用的最昂贵的玉石砌的。   “见过母亲。”,行至殿内,走近,杨风晚合手朝着殿堂内坐在最中高位的女人行礼。   他的母亲,穿着一身繁复的金色长裙,梳着元宝髻,红唇黛眉,雍容华贵。   “起身吧。”   “谢母亲。”   原书中,这位母亲宠爱其子,对杨风晚甚是有些溺爱。故而,杨风晚没在殿下长站,叶秋雨便把他唤到了身前,赐了座位。   居高临下,殿内还站着有其他几位门派的数十位长老。仙风道骨的修仙老者,一个个年岁不轻,却独有自己个小年轻是坐着的。   杨风晚不得不感慨,权利和身份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有用的。   “三少爷,我那犬子可还服侍的让你觉得满意?”,开口说话的人是殿下一身红衣的谢正辞,也就是谢凌途的父亲。   中年男子约摸四十来岁,留着一捋胡子,身形高大,唇角抿着笑,笑起来时看着像个好人,但实则与谢凌途后期的黑化相比,这人是纯粹的坏,没有救的那种。   不过说这话味道有些怪怪的,他是要了谢凌途这么个人在身边伺候没错。可何来满不满意一说?“满意”,这词似另有他意,不知情的听了还真以为他能对谢凌途做出过些什么事来。   杨风晚道:“他在我身边伺候着,也就是多了个下人,让我过得舒适些,没什么满不满意的。”   谢正辞道:“能让三少爷舒适些,于我那犬子也是件好事。”。   见风转舵,杨风晚皮笑肉不笑,这人任谢家宗主,巴结人都快巴结他头上来了。虽知谢正辞真正看重的是杨家和他的母亲,可这般也觉得恶心。   “好了,不谈这事。”,叶秋雨出言打断,杨风晚侧眸,见女子眉眼柔和也在看他,女子道:“今日让你来,是为了你的命剑一事。”   “你刚入大乘期,修习之人,理应要有一把剑护在身边。”   杨风晚赞同的点点头。   叶秋雨继而看向殿下,道:“诸位长老,宗主,查勘我子的修习之法后,可有何好的提议?”。   杨风晚算是弄明白了,自己这位母亲见他是为了何事。利用自己杨家宗主的身份,利用凌驾于其他六大门派的绝对实力,公然的让另外六大门派中的人共同为他择一把最好的命剑。   命剑于每个修习之人的一生,都显得无比重要,也难怪叶秋雨会费这么多心。   而自他上殿以来,怕是已有无数长老,私下偷偷查勘过他的修为了。   一阵商讨议论,不久后,有老者上前一步。   “三少爷天资不凡,所习功法精妙,依我之见,不如就挑那万剑冢内的九藏剑最为好之不过。”。   九藏剑……听着有些耳熟…   “九藏剑认主,生有灵识,是上古时期灭亡的江家之子屠灵所留,于三少爷的确是最合适的。”   “三少爷与那屠灵都是出生金贵之人,又年岁相仿,有神族血脉,若有我们众位长老一同助力收服,想来取得九藏剑不会是什么难事。”   “这天下仅此一把的九藏剑,也只能是三少爷来拿才不会有非议。”   “乌长老所言极是。”   “………”   附和的人不少,杨风晚听着听着才恍然想了起来,九藏剑是谢凌途的命剑。   万剑冢的剧情线,也是因为九藏剑认了新的主人,一把神剑认下一个魔种,而拉开了谢谢凌黑化时间段的一个开端。   系统声哔的响起,机械音带着他的任务出现,蓝屏刷新:【开启任务:抢夺反派的剑,任务时间:万剑冢开启至结束期间 ,任务类型:随机任务 ,攻略对象:谢凌途。】   他要抢谢凌途的剑,这真是够刺激的。   *   大殿内,最后的意见基本保持了一致,所有人都确定了九藏剑是属于他的命剑。   唯独杨风晚知道,那不是。   商榷结束,与书中自己的这位母亲在殿内又待了会,杨风晚才离开。谢凌途大概是被谢正辞叫走了,杨风晚出殿后就没看见人。   但红色永远是灼人眼球的,路过弟子院的一处荷塘,原本是想散心的杨风晚刚拐了个弯,就撞上了两道红色的修长身影。   谢正辞的红衣更为艳,而谢凌途身间的颜色要稍黯一些,只是那抹微浅的朱色,反更衬着少年那张绝美的脸的惊艳。   让人一眼就忍不住停留目光。   狭长的眼眸低沉,薄唇紧绷着,垂在双侧的手皆握成了拳。   十四岁的谢凌途,并不是完全的黑化,理论上他依旧保留着大部分的“人性”。而这其中,亲情占据了这人近乎一半的空缺。   期许而渴望,却又从未得到过。   杨风晚驻着步子没动,不知在想什么,看着谢凌途,心中悲凉的很。人所该死的怜悯心作祟………他有那么一瞬间,竟在同情谢凌途。同情一个后期杀了无数人,手上染尽鲜血,完全是个疯子的大反派。   有病……杨风晚心道。   他脚下刚要走,打算远离这是非之地,耳边突地就传来道清脆的响声。杨风晚再回头,就眼见谢凌途的脸颊红了一片。   “………”,被打了?   不可思议的,脑子短暂的发懵。   谢凌途被打了……不知自己为何会吃惊……   其实早期的谢凌途,是任谁多看一眼,都会上前踹上一脚的小可怜。纵然修为不低,可有封魔印压着,也做不了太大的反抗。   “没用的东西!!!”,是谢正辞动怒的声音。   “若是连个杨家的小孩都套不住,你还不如就死了好。”   “和你母亲那个贱人一样,死在荒郊野岭的不见尸体,也比回谢家出现在我眼前碍眼要强。”   若是没有封魔印,若谢正辞不是他的父亲,此刻谢凌途一定会杀人的………从那双眸子里,杨风晚是这么觉得。   错愕的瞬间,谢正辞又狠推了了这人一掌,迈入分神期的一掌,蕴含着何种力量不言而喻,有鲜血从谢凌途的口中溺出。   红的醒目。   杨风晚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多管闲事。系统没提示他能插手,也没写明他不能插手。   这人会杀了谢凌途?不可能………谢凌途这个时期又不会死。但不会死,不意味着不会受伤………   谢凌途会痛……会受伤………   而伤他的人是他的父亲。   一个父亲真的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吗?杨风晚在迟疑,直到眼里看见了中年男子手里幻化出的那把长剑。   会的……杨风晚认定,一个念想间,脚下反应的比脑子都快。   灵力不知如何爆发的,白影一闪,手中攥握住了剑刃,掌心因锋利的刀口而划破,鲜血顺着手腕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鲜艳的红色………全是血……   好痛……杨风晚蹙着眉,想哭。 第15章 伤   突然出现的人,身后的谢凌途明显怔了怔。   “三……三少爷?”,谢正辞的手僵了僵,手里的劲一松,杨风晚太痛没握住,那剑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我在找他。”,杨风晚扫了眼手上的血,有些发抖的顺着衣料擦了擦,背在身后。   这种时候,自己出头做什么?   杨风晚能给自己的解释,大概就是谢正辞不久前说的杨家小儿,谢凌途要套住的人是自己。而他、气不过,所以出了手。   可似乎又不全是这样。   谢正辞:“三少爷的手可要紧?”   “你说呢?”,杨风晚晚反问,不自在的攥了攥身后受伤的手。   对谢正辞这般虚假,讨好,多幅面孔的人,他很不喜欢。书中的自己本就是个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杨风晚干脆任性装模作样起来。   “我记得谢宗主已在半个多月前亲口答应将谢凌途此人交予我。你如今用剑刺我的下人,又用剑伤了我,我会好好记着。”   谢正辞有怒意,奈何敢怒不敢言,还得陪笑。   自己身后有杨家的势力,又是月仙尊的亲传弟子,自然没有人能真的动他。   杨风晚回过头,见谢凌途在盯着他的手看,看得极其专注,不知在看什么。   “和我回去。”,他说着,顺手的把人牢牢抓住,带走往回去的方向走。   温热的鲜血在两人的掌间溺出,原本握着的手不到片刻就变得滑腻。痛到在发抖,直到走出有一段距离,杨风晚才松开了他。   “痛死了………”,杨风晚咿唔的声音,内心又接连发出苦闷的哭泣,谢凌途见这人笨手笨脚的扯了块衣料,单手缠绕过掌心,用嘴叼着打了个死结。   勉强止住的血,仍然有少许的浸染而出,导致在布料上留下痕迹。   “三少爷许才为何挡剑。”,谢凌途问,杨风晚突然出现的做法,他并不解。   “我挡剑当然是因为他…骂我。”,少年缓慢的解释道:“他不是说,想让你套住杨家小儿吗?”   “你要套住的人似乎是我……”   “他把算盘打我头上了,我不能忍着…”。   不能忍着,就被刺上一剑?听起来前后矛盾………   谢凌途淡声道:“只是如此?”   少年抿了抿唇,并没作答。   [不喜欢谢正辞这个人……]   [也不喜欢看见谢凌途被其他的人欺辱………]   [说不清楚……]   [………而且那人不是父亲吗,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狠的这么彻底…人渣啊。 ],情绪倏地低落。   谢凌途静静听着,须臾后少年才开口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须要与你解释。”。   “………”   “走了。”,说罢,这人往前路走。   眼底单薄的背影渐远,谢凌途轻轻摩挲手中还未干去属于杨风晚的血渍。满手的血腥气,无不激发着人的食欲,可似乎不局限于此,他还有别的更想要攥握住的东西。   *   杨风晚回去时,又重新拆开了伤口上的衣料,掌心一道大的口子,划得很深,看着像是会留下印子。   血止不住还在往外冒,仅有的是伤口的边缘结了层淡淡的血痂。   他本是想让春梅帮忙重新包扎的,可春梅恰好下了山,就没人能帮他。一个人在柜子翻找缠绕伤口的布料,找了许久后,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直起腰身,杨风晚见谢凌途拿了个木箱盒子走进了屋。   “过来。”,谢凌途道。   “?”   “三少爷既受了伤,我也该好生伺候着。”   所以箱子里是药?杨风晚猜着走近,见木盒子打开后还真全是药。   他坐下,张开手递到了人眼下,倒没有客气什么。一则伺候自己是谢凌途的本分,二则这事与谢凌途多少有些渊源。   那么接受帮助就变得有那么一点理所当然。   展开的手心有些狰狞,杨风晚不愿意看,视线一瞟,习惯性的注视起谢凌途。   剪开要用的白布,翻找出药瓶查看上面的字……仅是小的动作,谢凌途都能做的十分流利好看。。   这张脸………也非常不错…   眼睛像狐狸,低垂的时候睫毛很长,落下阴影,平添些许冷漠疏离……   鼻梁挺拔,鼻侧恰到好处的有颗红痣点缀…   嘴巴红而润,看起来很软……   要是能摸摸就好了…   “……痛…!”,闷哼了声,杨风晚正是想入非非,掌心猛的一痛,他手蜷缩着,眼圈瞬时泛起了红。   “安静。”,谢凌途道。   杨风晚蹙着眉,不知这人发什么神经,他什么时候又说过话了?泛凉的白色药膏,顺着润/滑伤口,痛意在减淡,转而是发冷的凉意,手变得麻木就不觉得痛了。   “会留疤吗?”,杨风晚嘀咕的问,有些担心。   谢凌途:“很介意?”   “毕竟是个刀口嘛,很丑。”   “………”,一个男子在意自己的手好不好看………谢凌途还是少有的见。   “既然在意三少爷就不该去接剑。”。   “所以真的会留疤?”,杨风晚的脑回路和谢凌途不在一条线上,他皱着张脸,叹气。   谢凌途为他缠绕上了白布,一圈又一圈,垂眸见着人情绪还是低落,又道:“不会。”   “真的?”,这人连眼睛都亮了起来,望着自己确认。   “嗯。”。   系好结,谢凌途也不知自己在与此人附和些什么。   *   手受了伤,许多事就会变得极其麻烦。   日常吃饭穿衣还好,但最困难的洗浴就成了一个大难题。杨风晚有些洁癖,几乎每日都得沐浴,而春梅是女子,他不能让这人伺候着,只能找个男弟子来帮忙。   这事没怎么麻烦,春梅很干脆的,连下山都省了,直接就将此事推给了谢凌途。   只是……杨风晚在浴房困难的扒拉脱着衣服,见着屋子里突然走进来这么一个人,脑袋空了好长一段时间。   谢凌途,说来他们都是男子,其实本没什么好介意的。可不知怎么回事,杨风晚面对这事心中就是有几分抗拒。大抵是因为谢凌途的脸完全是他的理想型……又或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处在熟与不熟之间,故而有一个叫做“尴尬”的名词存在。   衣服脱了一半,杨风晚在想着要不要把衣服再穿回去。   可这般不是露怯吗?他一个堂堂的小少爷,有什么放不开畏惧的?谢凌途而已………他们在未来不会有任何的可能性,完全不用在意。   如此想,似好受不少。   四目相对,杨风晚转了个身,“先进来吧,屋外冷,把门关上。”。   谢凌途在原地站着,等了会转身去关了门。   和杨风晚一样,一开始他并不知是伺候这人洗浴,也是进到房间,见到这人脱了一半外衫,光着脚踩在地上时才反应过来。   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须臾后,他走了上前。   有珠帘遮挡,屋子里还有朦胧弥漫的雾气,少年褪去了最后的里衫,身形若隐若现。谢凌途走近时,杨风晚已经下到了浴桶的水里,只留有一道背影。   这人受伤的手靠在浴桶的边沿垂着,另外一只手撩开了披在身后略碍人眼的头发。于是眼底所见,是纤细白皙的脖颈,还有清瘦的后背。   白的太晃眼,因为瘦所以能看清略微凸突的后颈骨还有肩胛骨………   “谢凌途,你帮我擦背吧。”,少年的声音透着雾蒙蒙的低哑。   谢凌途随手拿了擦背的锦帕,他站在人身后,伸手将帕子打湿,贴近上去。指尖似无意再到故意的去触碰人的皮肤。稍有用力,就会泛起红的皮肤,每一处都惹人眼。   谢凌途眸低沉了沉,不仅是这人的后颈,连带着还想将所见之处都咬上一口,最好处处都留下齿印的好。   指腹轻轻摩挲,收回,又落在少年脊背中间凹陷的地方停顿。谢凌途眼瞳微缩,侧过头阖上了眼。   掌控不了自己想什么,心情便愈发烦躁。   杨风晚察觉身后的人没了动作,先是等了会,迟迟没动静后才扶着浴桶侧了个身。   “谢凌途?”,杨风晚困惑的望着人,谢凌途攥着手中的锦帕,回过头,压下所有的燥意问,“三少爷不能自己来吗?”   “啊?”   谢凌途道:“擦背、”   杨风晚:“我若是可以,要你做什么?”   “………”   “明明是你之前嚷嚷着要伺候我的?现在怎么又说这个。”,杨风晚将其简单的归结为谢凌途不愿意了。   反派嘛………总是会有些逆反心理的。   “不是、”,谢凌途否认,否认的是杨风晚心口提的那句逆反心理。杨风晚则理解为,这人否认的是自己没开口嚷嚷着要伺候他。   杨风晚道:“我也没想要你伺候……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帮我再叫名弟子进来。”   “你还要再叫名弟子?”,谢凌途的语气变了变。   杨风晚点头,“我要洗浴,当然得………”   “我来。”,谢凌途打断他。   “???”。   对于谢凌途前后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杨风晚始料未及,心里不解。淡淡的哦了声,杨风晚转了回去,但脑子里总觉得谢凌途怪异,便忍不住又想多问一句。   于是,谢凌途握着锦帕刚重新伸来,杨风晚就恰巧的转了个身。那锦帕落在了胸口,视线再向下约两寸,如花蕊,是粉色的………   “…………”,谢凌途脑子一懵,整个人快炸了。 第16章 糯米糕   “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杨风晚问着,见人没回话,又道:“要不你还是帮我叫一名弟子来………”   “转过去、”   杨风晚扶着浴桶,眸底困惑。谢凌途叹了口气,压抑似有些波动的嗓音又说了一次,“转过身去。”   “………”,有病……   一会说让自己擦背,一会又说他来………叫名弟子就能解决的事,硬是折腾得这么麻烦。   杨风晚侧过了身,身后传来擦拭的动作,先是很轻,后又莫名加重了些,谢凌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回事,时不时还得停上一停。   小半个时辰后,杨风晚洗得差不多了,让人拿来了拭水的干布,便差着谢凌途在房间有屏风遮挡的地方等着。从浴桶出来,擦干身上的水渍,又拿了洗新的衣物,杨风晚一个人在房间摸索着慢慢的穿,单只手做什么都困难,就耽搁了一小会。   “谢凌途,你过来。”,杨风晚一手拿着腰上要扎紧的带子,见人来了,眼眸微弯,“帮我系一下。”   洗浴时差使过了一次人,杨风晚就没太多芥蒂了,需要帮忙,他会选择直接唤人。杨风晚把带子递到人手里,白而纤细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谢凌途先是看了看,随后才弯下身帮他系腰上的带子。   不光那里是粉的,手指也是粉的………   这是养的有多金贵?   杨风晚衣袍穿得松垮且乱,谢凌途系完玉带,直起身就见人的领口有一大片露出来的白色,锁骨顺着往,若是能再下去一点………似能回忆起来……   他甚至能记得那位置上去一指的位置,还有一颗黑痣。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今日对这人的疑惑似乎特别的多。   谢凌途:“………”   抬手替人拢上衣襟,挥散了脑海里一直不断浮现的画面。谢凌途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去留意一副男子的躯壳,不光潜意识的记了下来,甚至产生了名为“欲”的念想………   不久前见过这人写有的画本,两个男子做着苟且之事,杨风晚似乎是喜欢男人的,是喜欢和男人做吗?既是喜欢男子,那也一定……   “………”,沉默,不明的燥热。   “谢了。”,穿好衣物的杨风晚小声说道,似是随口的一句话。谢凌途觉得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就连这人的声音,他都觉得软乎乎的,有些磨人。   *   夜深,孤月高挂。   静谧的房间内,有道极其细微的动静声传来,黑蛇游入,顷刻后幻化成了人形。   床上睡得正熟的少年,平躺着四仰八叉,娇小的脸埋在柔软蓬松的头发里,受伤的那只手随意的垂在床沿,白日扎好缠绕的白布,夜间莫名又松开了。   谢凌途坐下在床边,在夜色中寻着人看,看得心烦意燥的,揉着额鬓缓了缓。洗浴的事还是没能过去……反而随着时间越久,那些画面变得越发堵人。   对着嘴边的食物……这和一条蛇对着一只兔子有什么区别……   !   谢凌途伸手握住了人纤瘦的手腕,并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指尖泛出洁净最为纯粹的灵力,他眼看着这抹灵力缓慢,犹如藤蔓般的进入到这人掌心的伤口里。   大概是白日杨风晚替他挡了剑,又或是这人心中随意的几句话。因着这份矛盾感……谢凌途才会大半夜的决定跑来这地方,做出些连自己都解释不清的行为。   乌月设下的诀印并未阻止他,似乎只要不伤害到杨风晚,那道印记就不会形成反噬。   须臾后,指尖的红色灵力渐渐变淡,做完这事,谢凌途将人的手放在腿上,随后双手并用的重新为这人包扎伤口。   顺着指节,触碰到手心,拆掉纱布后重新绕了几圈,慢腾腾的并不急着做完,谢凌途反而有些磨蹭。   淅淅索索的衣料摩挲擦动的声响,谢凌途放开手,侧眸见人倒是没醒,仅是往着他的方向翻了个身。少年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他的手刚松,这人的另一只手就攥抱了过来,暖和的有些发烫,属于长久蒙在被窝里的体温,团团围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谢凌途一顿,指节紧了紧。   不习惯的温度,可又因为太过舒适,并不觉得抗拒。   睡得像头猪………他如是想着。身子微僵片刻后伸手去掰这人的指节,杨风晚攥的牢,似有察觉的,磨磨蹭蹭连带着被褥一同挤靠了过来。   “………”   谢凌途毫无防备的就被人吧唧咬了一口。   略尖的虎齿磕在小手臂上发力,不算重,唇瓣柔软,接着一抹湿润的舌尖舔舐在了肌肤上,谢凌途的眉头紧锁着,手臂传来一阵酥酥痒痒从未感受过的触感,脑子似被按下了暂停按钮,一片空白。   这般持续仅有一小会,杨风晚就松了口,不满意的又滚了回去。抱着床被的少年舔舔唇,平躺睡着还在呢喃嘀咕着。   因声音太小,听不清…………   谢凌途摸着被人咬过的位置,回过神后与其僵持,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好奇,俯下了身试图听清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糯米糕……”,杨风晚小声的发着牢骚道:“难吃……”   一脸黑线,气的牙痒痒。   杨风晚是把他当成了食物,还是不好吃的那种。   *   万剑冢重开当日,七大门派尽数弟子到齐。   杨风晚赶了一个大早,用完早膳后,就带着谢凌途一同下了山,去往了“浮缘境”。   “浮缘境”可穿梭于古地,万剑冢说来是早几千年前灭亡的江家所留下来的遗址。具体位置不明……仅有的,就是通过“浮缘境”创造出入口,与开启的万剑冢相连进到冢内。   而开启入口,需七大门派十四位长老一同合力,持续性不断的传送灵力。这段时间有限,待到长老灵力告竭,大约能挺上三日左右。   熙熙攘攘,来的人有数百,黑衣…黄衣…还有紫衣……,为了好区分,弟子们穿的都是各家门派中统一的服饰,乍一眼,就能知晓是那家的弟子。   脚下浮云白雾,犹如仙楼,虚空之中一面水镜便是能创造入口的“浮缘境”。   “一会进了万剑冢不许乱跑。”,杨风晚转过头,对身旁的谢凌途道。   要抢这人的剑,那自然就不能把人跟丢。   谢凌途没答话,这人一连两日都奇怪的很,杨风晚对此态度见惯不怪的,干脆定了道灵诀,把人和自己一同拷了起来。经过昨日整天的研究,他已能熟练的掌握自己这具身体对灵力的运用。   “你做什么?”   “锁起来啊,不然你跑了怎么办?”,杨风晚直言道。   “………”,谢凌途抬手,“三少爷觉得就凭……”,话说了一半,盯着自己的手腕猛的又想起被这人咬了一口的事。唇瓣翕动,讥讽的话语没能说出口,谢凌途别过头,烦躁的咬了咬后槽牙。   杨风晚把他当糯米糕团子咬了一口而已,他怎么还能记到现在……还有那些画面,挥之不散,时不时的就得冒出来晃两下。   [一会怎么夺他的剑呢?]   [明抢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书里面,自己是明抢的……那就只能明抢了。]   [也没什么好怕的,仙门弟子都会帮自己,装出凶狠的样子应该就可以了……]   少年的杂音冒出来,这人正计划着要抢夺他的命剑。“任务”……一个听了无数遍的词语,似乎杨风晚留着他,接近他,全都是为了做那些所谓的任务。   时不时冒出来两句折损人的话,高高兴兴的在心底哼着打卡成功。谢凌途几乎每日都得听这人的心音说一遍,今日任务已完成……类似的话语。   还有书………书又是什么??书中写的……是什么意思?   这人似乎是要抢走九藏剑,可这把剑现在并不属于自己,又为何笃定这是他的命剑?要从他的手里抢?   若非这位三少爷平日表现行径与常人无异,他都快怀疑杨风晚是有什么癔症,才会整日想着不着调的东西,心里尽说些奇怪的话。   “师尊、”,少年雀跃的声音突地传来。   谢凌途顺着人的目光看去,不远,众长老之中站着一身浅白扎染着青靛色的长袍,白发别着玉簪的青年男子。   杨风晚的师尊,乌家月仙长,记忆停留在几年前第一面见面,这人从一开始就浑身散发让他讨厌的气息。来自于某种直觉……很厌恶。   杨风晚身上的那道印记,也是这人留下的………   “走了。”,谢凌途手一攥,灵锁一挣。   “?!!”,杨风晚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和自家师尊打个招呼,手腕就是一紧,刚才设下的灵锁不光不为他所用,此时还转而成了负担。   谢凌途向着另一个方向走,杨风晚止住步子欲停下来,奈何力气上输的很彻底,就差被拖在地上狠狠摩擦了。   “谢凌途!”   这人没听。   “给我停下来、”。   还是没听。   倔驴!!!   这次,谢凌途似听到了,停下了脚步。杨风晚心咯噔一声,颇有种说了坏话被抓现形的错觉。   [不过,自己也就在心底骂了一句………不至于真的能够听得见吧。]   [听不见……听不见……]   [臭倔驴!],杨风晚确信的,又补充了句。   谢凌途:“…………” 第17章 你、   “取得自己的命剑驯服之后,立刻撤离不得久留,若是遇险或放弃,捏碎腰间通灵玉,就可回到此处………”   进入“浮缘境”的开口后,耳边还留有余音。   万剑冢内该是个什么地方呢………   原本杨风晚设想的是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插着剑的坟墓。但等进到剑冢内,却并非如此……   眼下,他穿了一身复杂的蓝色仙服,腰间配着白玉铃铛,发带高高束着马尾,脚底一双白靴,不是七大门派中的任何一家。   蔚蓝的天空,建筑雕梁画栋,精细绝美,处处皆透着古韵之气。耳边,鸟鸣声叽叽喳喳,有风吹动着拂动树叶的沙沙声。   视觉听觉乃至于触觉,都是真的………万剑冢内是片幻境。   书中对这描绘只言片语,仅提过谢凌途来此取剑,九藏剑认主,“杨风晚”带其他门派弟子逼迫,谢凌途因此生出了名为“恶”的东西。倒没说,这里面是如此模样的。   简直是个世外桃源。   “玉瑶殿…”,谢凌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杨风晚才突地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回头,和他一样穿着打扮的谢凌途,比起红衣时的灼目,此时平添了少许不同的韵味。如同某家仙门名派的小公子,深邃的眉眼柔和了些,唇色也淡了几分。一张反派的脸,如今看着和正道的弟子也没什么违和,这是杨风晚从未设想过的。   帅的一批………   忍不住在心中夸赞了句,杨风晚又问道:“什么玉瑶殿?”   谢凌途的手指散漫的指了指,杨风晚抬头往前看,巍峨的大殿,有一块大的门匾,龙飞凤舞的刻着玉瑶殿三个大金字。   一个没听过的地点。   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杨风晚看了一圈,周围除了他和谢凌途,其他仙门的人一个都没有。似乎是因为自己设下灵锁的缘故,他们进入万剑冢后,就被传送到了同一个地方。   只是寻剑,寻剑,总得做点什么吧?又或者,有些提示???毕竟来万剑冢,是为了寻命剑,又不是来玩的。   杨风晚正想着,虚境似剧烈的晃了一下,晃得他顿感一阵头晕眼花。潜意识的要扶人,他手中死死攥住了谢凌途的衣袂,等着地面没再晃悠,杨风晚才直起身来,自觉的松开自己的爪子。   幻境里发生了变化。   玉瑶殿前有一条千石梯,许才还没有人眼下却约摸能看见有人走过。穿着不同服饰的,形色各异的,年岁不一的人。   其中也有和他们穿着一样年岁相似的弟子。   可这到底不是七大门派中的任何一家,反倒诡异,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杨风晚不知不觉的往人身旁靠了靠,谢凌途鼻尖全是这人的茶松香气,差些又忍不住分神。   “先进去。”,谢凌途手腕微微挣了下,力道不重,他倒没解开那道灵锁,能牵着人,防止乱跑,这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杨风晚哦了声,跟在他身后往玉瑶殿内走,虽说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但眼下所有的人都是为了进到玉瑶殿内。   这无疑是某种指引。   殿内宽广,修设的极具“仙气”,地上铺的是白玉,殿内用作支撑的门柱也是白玉,而其他的,坐席和陈设,用的仿若是货真价实的真金,财大气粗的,有些刺人眼。   因着有灵锁,杨风晚也没和谢凌途刻意分开,进殿后随意找到席位后便坐在了一起。   膝盖跪在软垫上,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杨风晚适应了一会后,眼神着重的开始打点起了面前桌子上的食物。   殿内豪气,吃的自然也不少。   糯米糕……,杨风晚舔舔舌,将甜食挪到了自己面前享用。而一旁的谢静途,盯着那盘白糯的糕点,握成拳的手紧了紧,源自于某种复杂的情绪,他并不能理解杨风晚睡着后为什么会把他当作一块糕点,还不满意。   “要吃吗?”,杨风晚嘟囔着嘴问,一脸满足样。和睡着时皱着眉,抱怨难吃时形成一道反差。   谢凌途没理他,杨风晚识趣的便自己吃自己的。   “你听过江家吗?”,过了会,谢凌途开口问。   “嗯。”,嘴里咬下一口,杨风晚道:“就是那个千百年前灭门的江家嘛……我知道的。”。   在书籍《逆仙》中,介绍故事背景时开头的一段,有描写到过这个神秘的江家。在还没有七大门派存在时的过去,仅存的修仙门派,只有一家———姓江。   江家崛起的快,消失的也快。   此门派内,共有十六位长老,皆迈入化神期离飞升仅一步之遥。而宗主江百年,更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上神。如此大的门派,成就,是今日七大仙门中任何一家皆不能比拟的,而就是这样的存在,一日之间惨被灭门,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也是够诡异的。   不过问这个做什么?杨风晚有些困惑。   谢凌途道:“此处便是江家。”   糯米糕没再有那么香甜,杨风晚晃了一眼,就如谢凌途说的,这解释合理的过分。万剑冢本就是死去的江家所留,而……现在的这处大殿,还有自己身上的穿着,带入一下似乎都能说得过去。   这是江家弟子的穿着………能修建如此豪横大殿的……江家也有这个实力。   幻境为何会是这样的?为何在是江家?其他弟子难道也经历着同样的事?可也没听说过万剑冢内有这一茬啊………杨风晚的疑惑越来越多。   “江少爷。”   杨风晚惯性使然寻着声音看去,“江少爷”与“三少爷”两个称呼若是听得不仔细,很容易搞混。   殿内门口进来了个人,身段看着年少,年岁约摸十五六岁,只是看不清脸,又或者说没有脸,幻境并没有将其详细的刻画出来,仅有一个轮廓,能约摸瞧出此人长得不差。   “玉使仙尊已经来了。”   “父亲今日不在,让他回去。”,清隽的少年音。江家只有一个少爷,名江屠灵。此人拥有神族血脉,天赋异禀,年岁满十五,就入飞升上神之际。要知晓,《逆仙》原书中,就算是主角白风凝最终的结局也仅是飞升上神……而十五岁的江屠灵已然就快达到此境………不得不说是很恐怖的。   “玉使仙尊说江少爷见与不见并不重要,他今日一定会来。”   谈话的声音明明隔得那么远,可又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连语气声都听得清楚明了。   江屠灵犹豫,又道:“我传通灵讯于父亲,你们去殿外拖延些时间。”。   话正说着,就有一把飞剑穿入了玉瑶殿,擦着江屠灵的脸而过。变故来得太突然,杨风晚恍了下神,谢凌途已经站了起来。   似是搞明白了什么,这人拉着他往一旁走。   杨风晚:“怎……怎么了?”   谢凌途道:“今日应是江家灭门当日。”   “哈?你怎么知道?”   谢凌途解释道:“宴席、江屠灵十五岁了。”   “………”,江屠灵十五岁生辰宴,是江家记载被灭门的日子。不过单靠如此,还不足以猜测…………   杨风晚有一种类似的直觉,谢凌途应该也是如此想的。江家为何要造出这样的幻境呢?若是自己………一定是为了让世人知晓凶手到底是何人,传达某种信息才对。   果不其然,须臾之间,殿房内血光四溅………那青年男子,白袍染得全都是血,是在杀人。   玉使仙尊………是这么个称呼。   与人一同避到玉石柱后,杨风晚歪着头打量了下,还是看不清脸。不仅是江屠灵看不清,进来的这青年男子也都看不清。。   但有一样东西………杨风晚此时看得格外的清楚。江屠灵的命剑———九藏,正握在江屠灵的手中。   玉使仙尊运剑伤人,江屠灵重伤……这些事都发生在片刻之间。临近飞升上神的最后一步,却终归不是神,而这位玉使仙尊,毫无疑问的早已飞升。   若是看不清脸……这幻境就没什么意义了。   杨风晚在盯着剑看,他的任务是抢夺这把剑,不是做其他的事,而现在,剑身近在咫尺。早抢晚抢都得下手,于是,根本没顾虑的杨风晚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切断了自己手腕上的灵锁,飞身………抢了谢凌途……准确的说应该是江屠灵的剑。   白光乍现,握住剑柄的瞬间,耳边一切声音消弥,再然后……他看清了两张脸。   “江屠灵???”   闭眼,又睁开了眼,手中握着的是九藏剑,而大殿已然消失,四周转而漆黑,天边的云压抑窒息,身下是湿润的泥土,还硌得屁股发痛。   “杨风晚!?”   是谢凌途的脸………杨风晚先是看,而后寻着人的脸上下摸了摸,又扒拉上了这张皮,谢凌途攥住他的手微微用力,脸色泛冷,“你做什么?”。   “我看见了。”   “?”,谢凌途问,“看见了什么?”   杨风晚道:“你、”   白光之中,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谢凌途就是江屠灵。 第18章 奇事   谢凌途像是还不明白,杨风晚攥着人手臂借力爬起来,“你与江屠灵有一样的脸。”。   纵然匪夷所思,但他看到的的确是这样的。受伤的江屠灵在他抢剑的瞬间,别过了脸,四目相对,与身着蓝袍的谢凌途近乎无半分差别。   硬是要说出不同来,大抵就是江屠灵的面相要更温和一些。可脸,还是那张脸。   为什么会这样呢?   杨风晚已然脑补了一大堆的猜测,若谢凌途是江屠灵的转世,是不是也是有可能的?亦或,两人之间有些血脉关联………是隔着远方的亲戚?   “那另一个人呢?”,谢凌途问,似乎比起在意自己,这人更在意玉使仙尊的真容。   杨风晚眼瞳清澈发懵在原地,“另一个………”,要说的话堵在喉咙,他明明记得自己看得很清楚,还有些震惊来着,怎么……全给忘了?   “忘了…”,心虚说道。   谢凌途道:“再想想。”   “真忘了。”,还是忘得一干二净的那种。   谢凌途:“………”   沉默,杨风晚努努眉,不知该说什么。这种记忆“唰”的一下全没了的感觉很怪异,而且忘便忘了吧,偏偏他又单独记住了江屠灵………   怎么看起都像是故意的…   “不过,你真的不好奇江屠灵为何和你长得一样吗?”,杨风晚问。   谢凌途淡声道:“幻境之中真真假假,三少爷不也把另一个人的样子忘了个干净?就算看见我的脸,也不能说明什么,有可能是你得了癔症。”。   癔症……!   杨风晚咬咬唇,气鼓鼓的就像个河豚。谢凌途伸手想捏这人的脸颊,手顿了顿,又握成了拳收了回去。有灵力蓦地涌动,手中原本握住的剑突然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剑鸣声来。   杨风晚受了些许惊吓,那剑飞近,折腰,晃了晃了剑柄,随后突地贴上来,像个小孩子般撒娇扭着剑身在蹭他。本是锐利的剑锋,此时软绵绵的并不具备任何伤人的攻击性,似还在等着来自主人的抚摸。   “………”,这是认主了?   一把拥有灵识的神剑,竟是这样的,此情此景,杨风晚一时很不适应,像养了个小宠物。不过任务………他抬头看了眼屏幕,和他想的不同,系统并没有提示任务已成功。   怎么这样?   正怀疑着,下一刻,九藏就告诉了他答案。身侧在撒娇的剑突然发现了新大陆,它看到了谢凌途,仅犹豫了一小会,就投怀送抱的落到了这人的手中。   “!”,宛若晴天霹雳,一个大雷劈来,杨风晚心脏很痛。,   剑是他抢的,而后剑又无情的抛弃了他。   九藏剑就如同书中所写,最终选择了谢凌途。他不要命抢来的剑………转瞬易了主。   任务看来是失败了………   “三少爷、”,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杨风晚从地上爬起身,才发现他已不在江家,而是到了一处昏暗压抑的地界。一望到头全是坟冢,入目皆是剑,就和他当初所想象的万剑冢差不多………杨风晚看到了乌家,谢家、叶家的子弟,约摸二十来人掺杂,往这边走来。   “三少爷、怎么摔了一身的泥?”,人群最前面,乌萧萧关切的说着,拉住他到一旁。   不久前,这人为他补过仙门笔考的功课,两人算是旧相识。   “是谢凌途推了你?”   “?”,杨风晚一愣,要解释,乌萧萧又接道:“一定是他推了你,这贱种。”。   对待自己和谢凌途,这人呈现两极分化,   “………”,杨风晚下意识拉住人的手,乌萧萧不知怎么的,反而挺直了腰板,表现的更张狂了,就似刻意做给人看,“谢凌途………你、”,乌萧萧要发怒,途中却看到了谢凌途手里的剑。   “那是九藏剑?!”   “九藏剑难道已经认主了?”,人群因这一句话炸开轩然大波,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   九藏剑是仙门杨家留下来的东西,一把生有灵识的神剑。而谢凌途是魔,身上留着近一半魔族的血脉。修仙之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魔,永远抱着一份敌意。一把神剑要为一魔族所用,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听着这番对话,杨风晚才反应过来,当下似乎是进入了剧情线来着………九藏剑认主,自己领着一大帮人,仗势欺人要夺谢凌途的命剑。   “三少爷,他是抢了你的剑是吗?!”,乌萧萧严肃的问。   要走剧情,还要把剑抢回来,杨风晚只得嗯了声,随波逐流充当起了坏人的角色。   “还真是这杂种抢了三少爷的剑啊!”,有人附和。   “就说嘛,他一个魔种怎么会配拿起九藏剑、叶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是强行结契的吗?”   杨风晚接收到的剧情,是自己带着仙门子弟抢谢凌途的剑。但这个过程并没有写明,实际这般年岁弟子间的恨,和恶意,远比他想的要更严重。   “谢凌途,若是今日你不把剑交出来!!我们让你死在万剑冢永远就别想着出去了!”   “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长老们如今都不在,我们可以直接杀了他,再夺剑啊。。”   “只是这九藏剑认主,会很麻烦。”   “麻烦什么!他不是有封魔印压着吗?剑再强,主人是个废物,我们人多,怕什么!”   “那就先断了他手上的筋脉,让他一辈子都用不了剑………”   乌萧萧道:“来几个人,给我压住他!、”   断他的筋脉………一辈子都用不了剑……   谢凌途听着,一阵耳鸣、   【娘胎里的贱种,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怎么还不死啊,够折腾人的……】   【太晦气了…怎么办呀三少爷…mad他还在喘气呢………】   【魔种的复生能力也太强了吧……】   【这多简单……】少年天真的语气,带着兴奋和雀跃,笑盈盈的开口说道:【死不了就毁了他的内丹,等他成了废人,夺了九藏剑,我再让师尊为我重新定契,这剑便是我的了……】   虚幻的,肮脏的、厌恶的言语从最深处倏地涌来。小腿至膝盖,那盘旋缠绕的黑色藤蔓,有了片刻的松懈,正缓缓往后褪去。   一双裹满死意,冷漠黯沉的眼瞳睁开,视线渐渐清晰。这次不在妄天山,不是魔界深渊,而是万剑冢。   尘封支离破碎过往的记忆,被迫唤醒,一张张熟悉的脸,刺耳的言语,从虚幻到真实。谢凌途低垂的眸子微看了眼,他手中握着九藏,身前是几大门派各家的弟子,而站在最中间,被拥护着的人是杨家的杨风晚。   一个过于印象深刻的人。   上一次是在魔渊,这一次回到了万剑冢。   真是件奇事、   谢凌途攥握着剑,踏步往前,黑靴踩过一片水坑,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   “浮缘境”外———   “有东西闯了进去。”   “闯进去?”。   “浮缘境”无像,入口被切断,乌月抬手运阵,声音微不可察的动容,“万剑冢内有巨大的灵力波动,许是什么东西进到了里面。”。   因这道突然出现的力量,万剑冢内受到冲击,暂时关闭了入口,多余无法从外界探知。   “这万剑冢是江家所留,外设有结界,入口有我等长老亲自把守,怎么可能会有东西悄无声息的闯进去?”,叶家长老叶长萧捋着胡子,对乌月口中的话存疑,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东西能够毫无踪迹的避开七大门派尽数长老,悄无声息进入万剑冢。   乌月垂下眸沉思。   若不是从“浮缘境”进入的万剑冢,那就只能是一开始,这东西就在里面。能够收敛气息自如,隐匿实力的,或许是人?   七大门派该来的都来了个遍,有名有姓的长老和宗主都在,这人既不出自仙门,便只能是魔界。   魔界的人………乌月瞧了眼腰间月牙形的配玉,不放心的道:“本座去一趟。”   “月仙长?”。   叶长萧再欲说什么,乌月人已去无踪。   *   杨风晚哆嗦的往后退,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吓得腿软使不上力。   剧情线有这条吗?!   周围皆是不知死活昏睡的门派弟子,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谢凌途是做了什么???   不久前,按照剧情线走的杨风晚,还在想着怎么装出凶狠反派的样子,抢夺谢凌途的剑。结果,还没来得及深思,乌萧萧命令出手的四个弟子就一个个全都倒了,……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不久前还团团围囿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什么科幻灵异悬疑剧情?!!   十万个为什么?!!   杨风晚脑子里剩下了最为原始逃命的冲动,可腿软啊………软的动弹不了的那种,极度的恐惧感会让人丧失四肢调节能力。   他终于能理解恐怖片里,那些见鬼跑不动的主角了,原来是真的跑不动!!!   杨风晚看着谢凌途步步逼近,看着那只苍白筋脉凸起的手伸来,脖间力道加重到窒息,杨风晚呼吸困难,眼泪不可控的一直往外掉。   浮空蓝色屏幕发亮,系统音随之响起:【识别人物:谢凌途,当前黑化值:100%,等级修为提醒:危险!!!,方案解决:逃!!!】。   【请宿主尽快逃离!!!】 第19章 大魔头   逃离?!那也要能逃才行啊!!!   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声,这人费力妄图掰开他的手,又渐渐失力,垂死挣扎的最后一瞬……一道白色的灵诀突地弹开………   谢凌途视若无睹,指尖缠绕的黑气猛的窜出,向那道护着人的灵诀袭去,一黑一白交错之间,须臾后白印消散干净。   [救救我………]   [呜……],来自少年的抽泣声。   手的力道一松,见人摔在地上,谢凌途才疑惑的蹙了蹙眉。   [好痛……]   [差点就死了……]   声音……是这人发出来的?   杨风晚?   不解,谢凌途伸手要抓人,身侧九藏剑突然着急的飞到他身前,挡住他的手。   先是能听见这道声音,再是九藏剑阻止他的下一步行为。当年在万剑冢时,可并未发生过这两件事。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不是早该死在妄天山了吗………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下到了阴曹地府………   挥手拍开九藏,谢凌途一个俯身抓住了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受到惊吓的杨风晚,哭得满是狼狈的一张脸,好看的五官拧在一起,少年忍不住的啜泣,身子抖个不停。   明明是杨风晚没错………但为什么,又觉得哪里变了?   “谢凌途……”,低哑的声音,哭腔未止。   “我不抢你剑了、都给你……我不要了……”。   当年扬言要挑断他筋脉,废除他内丹的人,现在在他面前哭,无半分嚣张的气焰,简直判若两人的行径。   [要…要逃才行……]   [对了,玉,师尊有送给我玉、还有长老说的通灵玉……可以与外界传音……]   谢凌途盯着人摸索的手,一把将人腰间的东西扯落下来,攥在手里。杨风晚一僵,整个人情绪看起来有些崩溃,保命的东西没了,这张脸就更显得更绝望。   “我可是杨家的三少爷……”   话音消弥,这人心中又哭着道:[三少爷有个屁用啊……]   [这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   [……到底怎么回事啊,是我欺负谢凌途?…还是谢凌途要杀我?…]   [书里不是这样写的……]   [系统你滚出来啊!]   书?系统?手底摩挲着月牙玉佩,谢凌途似在想什么。   “你刚才要废了本座?”,他道,声音比起寻常更为疏离冷漠。   杨风晚:“?”   “断本座筋脉,废本座内丹、”,不紧不慢的,谢凌途一字一句道,帮着人回想。   杨风晚否认摇头道:“我没说过这话。”。   谢凌途:“那是谁说的?”   杨风晚:“我不知道……”   谢凌途手下的动作一停,还没做什么,杨风晚就察觉到不对头,眼睛红了一大圈,整个人处于防御阶段,把自己护成了个球。   像一只没抵抗力的猫崽子……一双眼睛,水润润的。   杨风晚哭过吗?他记得这人连死的时候都没流过一滴眼泪,今日………第二次了。这人不是杨风晚,谢凌途如是笃定,将玉佩无情的丢在了人的身前。   “起来。”。   杨风晚摸摸玉,应着站起身,他慌忙的去摆弄玉佩,结果脑子一紧张,什么咒语一个都想不起来………   谢凌途问:“这是哪?”   杨风晚道:“万、万剑冢、”   谢凌途问:“何年?”   杨风晚道:“万历八百三十一年。”   谢凌途问:“七大仙门是那几家?”   杨风晚道:“杨家,叶家,乌家,苏家………”。   谢凌途问:“谢家当家的是谁?”。   杨风晚道:“谢正辞。”   一问一答,谢凌途抱着双臂,语气毫无情绪上的变化,显得过于平静。和过去相比,一切都是一样的,谢凌途又问:“你刚才是想抢我的剑?”。   “嗯。”   “我错了……”,杨风晚还小声补充了句,“你大人有大量,剑我不要了……”。   所以事件也是一样的。   他的确重生了,以某种方式活了过来。但…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例如九藏剑学会了护人……还有杨风晚的性子……以及自己能听到的这道声音………变数使得事件发展和结局产生改变。   故而他会觉得陌生、有了不解。   自妄天山醒来后,他并不是完全的自由,有时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陷入沉睡期。这次醒来、恐怕也停留不了多久。   而现下,还有许多让他感到疑惑迫切需要搞明白的事。特别的………是这个杨风晚,生前百无聊赖死了一次,如今又莫名活了过来……是否和这个人有些关系?   毕竟他能读到此人的心音,毫无联系也说不过去。   “杨风晚、”。   杨风晚抬头,“?”   谢凌途道:“过来。”   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宛若下了好大的决心,杨风晚才挪着步子,小心翼翼走到了人身前。   谢凌途捏住他的脸,手指冷如寒冰,两人明明是平视,也差不多高,可杨风晚就是觉得自己矮上了一大截。无论身份还是身高……全都矮了人一截,可明明不该这样的。   不久前,一切还是正常的,然后突然地谢凌途就变了,变的修为大涨,换了个人。   “怎么偏偏是这张脸。”,谢凌途自言自语,皱着眉。   杨风晚已经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谢凌途了……纵然平日里的谢凌途冷冰冰,时而不正常。   但也绝非如此的不正常!!!   简直就不是人,是个大魔头。   “说本座坏话?”。   “???”,杨风晚眼瞳瞪大,面前的“谢凌途”捏了捏他的脸颊,很用力的那种,脸侧吃痛,连带着牙槽发酸。   “你这眼神总觉得心里没好话。”,谢凌途道,说话声莫名不受控的缓了些。   “………”,猜对了………   “是你便是你吧。”,谢凌途又独自说道。   近距离之下,杨风晚见这人的手腕缠绕着犹如藤蔓的黑气,正一圈一圈的直往外冒。还有脖间的封魔印,一直泛着红光,却又毫无用处。   这怎么会是谢凌途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叫了人?”,谢凌途松开他,眼神瞥向了另一个方向。   万剑冢是虚境,虚境之内很大,拥有无数空间。刚才杨风晚偷偷尝试着用乌月赐给他的玉运灵,又捏碎了通灵玉,许是起到了作用。凭他的修为能细微的感知到,有人闯了进来。   “是……”,杨风晚攥紧了手,很紧张,他还是很懵谢凌途当前整个人的状态。再坚持坚持,拖延住时间……师尊和长老就能赶来了…   “是乌月那家伙?”。   这是猜的??   “你认识我师尊?”,杨风晚强装镇定好奇的问。   “一个废物而已。”,谢凌途满不在乎的说。似对他叫人这事,这人也表现的没多在意,叫便叫了。   “我师尊他不是………”,废物、欲反驳,杨风晚撞上了那张脸,安静的选择了闭嘴。   这种时候,绝不起争执。   谢凌途:“………”。   “杨风晚”的脸,配合着这人说话的语气和性子,满是新异感,谢凌途正想着接下来要先做什么。   脚下,那道缠绕人的东西就出现了,一缕一缕的犹如邪魅,顺着脚踝往上爬,和在妄天山第一次醒来一样,能轻易困住他,又难以摆脱,妄图将他拉回那个黑暗无尽的地方。   漆黑的眼仁犹如死水,生出不耐,谢凌途抬眸看向了杨风晚,叹了口气。他所好奇的人与物,一切………或许都可以从这开始寻求答案,只是没有多余留给他的时间………   “把头抬起来。”,谢凌途道。   杨风晚听了话,不是他想要如此,而是和这人说话,迫于某种压力,会潜意识的照着人所说的做,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乌月既为你设了一道灵诀,本座也为你设一道灵诀。”,莫名不爽,临走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谢凌途抬手,指尖随意勾画,直到见这人额间多了道红色的血纹,谢凌途才满了意,“今日的事敢乱嚼舌根的话,本座就杀了你。”,警告着,谢凌途如此说道。   “我不会乱说……”,眼圈雾蒙蒙的,话落,杨风晚就见刚才还站着说话的谢凌途一下倒在了地上。   ???!!!   震惊之余,满脑子的疑问。   地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像是死了。   死了!?   周遭一切安静下来后,杨风晚与其僵持站了一会,没动静。他不得不半蹲下身,伸出食指戳了戳人的脸。。   皮肤好滑………   片刻后杨风晚意识自己的关注点错了。   !   这人真昏过去了?   系统面板闪烁,重新回归正常,谢凌途黑化值:15%,解除警报。   突然爆到100%??又突然回到15%??   杨风晚伸手探人的鼻息,谢凌途呼吸虽浅,却也还活着。他蹲在人身旁,渐渐缩成个球,抿着唇,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发生的事都很突然,他整个人宛若掉了线,持续性脑海里呈现空白状态。   这人掐他的脖子,言语威胁警告,仅仅不到半个时辰,他经历的比他半辈子的都多。   还有额头………谢凌途刚刚做了什么???设下一道灵诀,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好想揍人,可是又不敢………   杨风晚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又忍不住戳了戳,皮肤是真的滑……… 第20章 附身?   醒来后,是在一张床上。   眼前是白镂玉顶,鼻尖有熟悉且清淡的茶香气息。。   万剑冢……谢凌途……九藏剑,还有系统、杨风晚摸向自己的脖间,那股窒息感犹存,很清晰的记起来所有的事。   在万剑冢等人,后来谢凌途先醒了,杨风晚便下意识的装晕,奈何装的太真,直接睡了一觉。   “醒了?”,推门而入,是一身白衣,清雅出尘的乌月。杨风晚眼眸明亮起来,道了声师尊,语调发着哑,因被掐了脖子,说话免不了还吃着痛,声音也很低。   乌月走近,少年玉白的指节顺势就攥住了他的衣袂。和从万剑冢离开时一样,他找到人将其抱在怀里,这人也是如此,手一直抓着他没放。。   那时,杨风晚倒在泥泞的地上,整个人满是狼狈,脸颊胡乱的贴着凌乱的头发,眼睛肿的像个核桃,睫毛湿润的粘在一起,像是哭过。   自这人入他门下,从未掉过眼泪……这般模样的杨风晚是他没有见过的。   “已然回了长华阁,不用顾虑其他。”,乌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坐下在床边。   杨风晚嗯了声,又道:“其他弟子还好吗?”   “静养几日,不会有什么问题。”。   比料想的好,谢凌途至少没闹出人命。   “那………”,顿了顿,脑海里闪过某人凶着的脸,还有那番话,敢乱嚼舌根的话,我就杀了你………,声音仿若就在耳边,杨风晚手下意识的蜷缩,只得道:“谢凌途还好吗?”。   “谢家长老昨日要了人,想是明日才能回来。”。   “你担心他?”,乌月又问。   杨风晚道:“只是随口问问。”。   不知该不该松口气,谢凌途离开,他至少短暂的时间内都是安全的,还能多出时间来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万剑冢内可还记得发生了何事?”。   杨风晚摇了摇头,少言明哲保身,干脆装作不知道。   “既想不起来,这几日就先好好在此修养着,为师会去查明。”   “嗯。”   乌月垂眸,见这人却还挽着他,白皙的指尖轻轻勾着纱衣,少年眼神发空有些走神,眼角的红肿未消。   早年,杨风晚还小时,拉拉他的衣物,勾勾他的手指都是常有的事。后来长大了些,两人间就莫名有了些不明的隔阂,出自师徒之间最为本的礼仪,让得这人不再如儿时一般粘人。   如今………这般也好。   早些习惯,变得亲近,往后便会更容易的接受。   *   在长华阁待了三日,杨风晚其实不怎么愿意回去。   听闻谢凌途第二日人就被送了回来,而当日在万剑冢内,乌萧萧等仙家名门弟子,睡了一觉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明发生了的事,到头来能记住的却像是只有他自己。   任务中断,系统并没有判定他是失败还是成功。九藏剑也不在谢凌途的手中,而是由自己的母亲等一派长老收存封在了剑匣里。   当时系统提示的逃跑,还有对谢凌途的人物分析………历历在目,但杨风晚这几日多次查探系统界面,谢凌途的黑化值又持续稳定在了15%。   他想不通,万剑冢的100%是怎么回事。   苦思不得其解。   杨风晚所能猜测到的唯一联系,是他与谢凌途在整件事发生之前去了一趟江家,见到了江屠灵。   突然爆涨的实力吻合,年岁吻合,模子也一样,近乎同一张脸。临近飞升上神之际,惨被灭门,江屠灵生出邪念,化而为魔,谢凌途被附了身,也就能解释的通了。天马行空的揣测,扯的不能再扯,可又恰好能说服自己………   杨风晚双手枕着头,眼里看着满树的桃花飘落,叹了口气。此处景色宜人,又无人叨扰,远离是非,如能与师尊一直待在一起,倒也觉得不错。   就是事与愿违,因万剑冢之事,下午叶秋雨就差弟子让他去了一趟宣仪殿。   九藏剑名义上认主,但仙门中人是不会忍让一把神剑认下所谓的魔种为主的。叶秋雨本也欲让九藏成为他的命剑,又有门派内长老一致同意,于是没意外的,九藏剑落回到了他的手里,杨风晚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出了宣仪殿,到了一处闲亭,杨风晚将怀里抱着的剑匣放在了石桌上,九藏伴有灵识,已然认得他,剑匣子一打开,这剑就一个劲的贴着他狂蹭。   柔软的没有伤害力的剑身,就差冒出粉红的爱心气泡了。   在万剑冢时,这把剑挺身而出护过自己,杨风晚倒是极喜欢的,抬手也回应似的摸了摸剑柄。就是这把剑………说到底是谢凌途的命剑,就算真落在他手里,也不能代表什么。   杨风晚抬头查看了蓝屏,系统屏幕一直显示同一幅画面,【任务:抢夺男主的剑,进度:已暂停】,杨风晚还注意到界面的右下角还有一排他之前忽略的小字:【当前任务已过期】   “………”,过期是不用做了吗?   ………按系统套路而言,任务失败应该意味着惩罚开始,那惩罚又是什么呢?   杨风晚滑动屏幕,找了一会,勉强找到了沉睡期几个字眼,短暂陷入沉睡期………惩罚时间随任务级别而增长…没了、   解释就这么多,多余的没有。   什么时候开始,结束,规则………一概省略号。   杨风晚愁闷的在亭子里待了好久,下午临近日落时,春梅寻了来,他这几日待在长华阁,春梅也是每日都来。   这人伺候他有几年,院子里又太清净,做完事时就会来特意问上两句。问问自己有什么要吩咐的,又或询问自己何时回去种种………   “谢凌途有异常吗?”,杨风晚问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脑海里还留存着的画面,印象最为深刻挥之不散的,就是谢凌途掐他脖子的时候。   春梅道:“并无。”。   “我差他做事也做,就是今日、今日他问奴婢,三少爷你何时回去。”。   “………”   杨风晚没想过谢凌途会问出有关于他的事,他大抵能想象出,问这话时,谢凌途该是一张怎样的脸。   冷漠漂亮,毫无语气变化的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这画面很美……杨风晚承认他加了层滤镜,刻意将其刻画的美好了些。   谢凌途黑化的不合理,爆发的诡异,消失的也诡异,杨风晚这几日思来想去,倘若整件事和谢凌途本就没有关系,那他实则就不用避了。   江屠灵附身惹出来的锅,和现下的谢凌途又有什么关系?因在江家见到了和谢凌途长得一样的江屠灵,杨风晚理所当然的产生了这样的联想,甚至已经说服了自己。   谢凌途的黑化值稳定在15%,突然完全正常……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书中根本没提的剧情线,本就是个bug………   再者,他还得做任务呢………老躲着是个什么事?角色都快严重Ooc了。   “今日便回去。”,杨风晚道。   离开前,杨风晚又回了趟长华阁,在这待了几日,要走还是要说上一声的,好在乌月并未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两句。   夜色渐深,春梅先回去后,杨风晚只能独自一个人上山。   黑灯瞎火,仅有一轮月亮作伴。杨风晚抱着剑匣,低头寻路,磕磕绊绊到了山腰,抬头见有人掌着灯走近。   那抹橘红色的光于黑夜的衬托下显得过于明亮。他干脆就在原地等,等人近到身前,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墨黑的长发,长眉,狐狸眼,唇线紧绷着。   对于再次见到谢凌途,杨风晚设想过自己会害怕,会怂……   结果,并没有。   谢凌途身姿笔直,手里掌着灯,脸好看的不可方物,纵然没表情,倒也不是凶巴巴的,仅是没表情而已。   “我听春梅说,你问我何时回来。”   “怎么不习惯吗?”,杨风晚打趣的道,谢凌途没答话。   不理人这点倒是没变。   杨风晚确定了这人就是谢凌途,而不是“江屠灵”后,就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走吧。”,抱着剑匣示意。   谢凌途在前,他跟在后,两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灯笼的光照映下刚好能看得清路。   约摸有一盏茶的时间,杨风晚没再开口,谢凌途也没说过话,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了一路,回到院子。   与山路相比,此处就亮得多了。   杨风晚打算回屋休息,谢凌途在看他的脖子,他整了整衣襟,下意识的遮当。   “你怎么不走?”。   “三少爷不觉得痛吗?”,隔了这么久,谢凌途终于开口了。   ?   是脖子上留下的痕迹?杨风晚抱着剑匣的手紧了紧。谢凌途是不是猜到些什么了?毕竟在离开万剑冢时,这人就醒了,也看到了他那幅模样。   说什么都没发生,很奇怪吧。   可乌萧萧等人都不记得了,谢凌途一个被附身的,又能记得多少?   杨风晚:“还、还好……”。   “三少爷、”   “?”   “我全记得。”,谢凌途道,仿若是在回应他心中的疑虑。   不光是记得,还记得极为清楚。 第21章 爱好   万剑冢清醒来时,顺带涌入还有无数陌生的记忆,这些东西一下刻在了脑子里。   谢凌途清楚的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眼泪一颗颗砸在手上,脸颊通红,呜咽的求救。他与其对话,威胁,设下灵诀………   并非是“他”所做……又全都记得。   脖间的红痕,哭肿的眼睛,羸弱且害怕,一张脸呈现出绝望,杨风晚对他求饶………   这些凭空多出来的记忆,每日都会重复的冒出来,告诉他到底做过哪些事。   三日没见人,长华阁又设有结界,他进不去。谢凌途心绪很空,后知后觉意识到杨风晚是在躲他。   对于杨风晚……原本该有的关于食物的欲望和饥饿感在这几日里表现的并不明显,反而………他更在意的是这人在躲他的事。   谢凌途说不清,早年活到现在,他未生出过这种心绪。大抵是能听见这人的心音,每日时不时听得杨风晚嘴里说的和心中想的矛盾的话语,嘀嘀咕咕的,有些东西潜移默化的发生了些改变。   从看待食物到一个人……和仙家名门其他弟子相比、并非真的在意他的魔族血脉,一个待他还算“正常”的人。   眼底,少年往后退了小半步,“你记得?”   谢凌途道:“我不是他。”。   杨风晚抱着剑匣,舒了口气,道:“我知道。”   “我们在江家……兴许你是中了邪,江屠灵不是和你长得一样吗,所以他就挑中了你。”   谢凌途:“………”   杨风晚躲了三日得出的结论,完全错了。就算很多事还不明,谢凌途也知晓万剑冢的那个自己不是所谓的“江屠灵”。   “对了、”,杨风晚顿了顿倏地又走近,空出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记得的话,知道他在我脑门设的灵诀是什么吗?”。   当日的确设了灵诀,那人还刻意在耳边提过,可回了长华阁,师尊根本没发现这事,杨风晚一个人兜着,每日猜来猜去的并不好受,干脆问明白。   江屠灵修为高,师尊仅入渡劫期,不能查探也说得过去。既谢凌途记得,杨风晚就多了份希望,期许这人能知道些什么。   “这是九仙诀、”   “什么东西?”   谢凌途道:“魔界中惯用的手段,对人设下此诀,既表示你是他的物品,除非死,此印才会消散。”。   “………”   魔界玩的这么花………江屠灵入了魔,竟还无师自通吗?   杨风晚皱着脸,“不能解?”。   “现在不能。”   这里的不能,杨风晚理解了下,应是与修为有关,毕竟江屠灵的实力就目前而言,比七大门派中的任何一人都高。   天才少年设下的灵诀,那是那般好解的。既设下了诀,就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瞧这意思江屠灵是还会回来?   杨风晚看了眼面前的谢凌途,又想起万剑冢的事了,脖子莫名的痛,他抱着剑匣转了个身,往房间走,“我睡了,你先回去吧。”   “………”。   进屋关门,杨风晚顺着门框坐在了地上,剑匣也落了下来。   说毫无阴影是假的,特别是当他意识到那个人还会回来。谢凌途什么时候是正常的,什么时候是不正常的,他怎么能知道。   除了系统会给予提示,其他的………都得靠自己。   困扰很大,一是什么什么破印,二是系统惩罚提及的沉睡期,三是身边的不定时炸dan谢凌途……三件事加一起有够他受的了。   *   翌日,趁着去弟子院灵书室,杨风晚找来了关于“九仙诀”的相关记载书籍。   要寻得针对此灵诀的方法,就必然得先了解这东西是什么。杨风晚拿着卷轴打开,才发现谢凌途口中提的“物品”一词,实属太轻了。   资料记载,被施以九仙诀的人,会听命从于设诀之人,从而产生一种依赖关系,为之所用………这手段肮脏,常被用于魔界在仙门中安插眼线。   其印记会随设诀之人的修为划分不同等级,修为越是强大,这诀就会留得越久,越发难除。若是此时的魔族强盛,想来这般手段会有许多例子。   但如今,剧情线没走到谢凌途黑化后的戏码,魔族等一派蛰伏,与七大仙门相比,就显得不堪一击,故此使这手段也没什么用处,记载的例子就少。   诀是江屠灵设下的,可又是借了谢凌途之手,那自己到底是会听命于江屠灵?还是谢凌途呢?   这是书中剧情根本没提过的内容……   虽说《仙逆》是记载主角白风凝的书,但对反派这条线是不是也太糊了?   待了一个时辰无果,杨风晚拿几本仙门笔考的书出了灵书室,弟子院外,一阵风轻巧吹过,足下白靴前不偏不倚卷了张纸页。   米白色的纸张,隐约可见用墨笔勾勒画了什么。   杨风晚低身捡起,瞳孔有些小震惊,内容上,是有三个男子,姿势尺度非一言两语能说得清,他想到夹心饼干,就是这夹心怪可怜的,被两块饼干挤得慌。   “三少爷、”。   杨风晚抬头,见是弟子院的女弟子,正笑着盯着他手中的那张纸,开口欲说什么。   “你的?”   “是。”   修仙门派中都开始流传这种东西了?这可比他的话本要刺激的多。视觉冲击总是最直观有效的,杨风晚觉得自己快落伍了,他还在忙着写本子,弟子院里就开始流传起了画册。   “这东西哪来的?”,杨风晚问,单纯得好奇。   “百事门买来的。”。   “多少灵石?”   “四……四品。”   “三少爷是也想买吗?”,女弟子见他在问,面色又似思考,便多嘴说了句,“这个是《美强惨“性”福生活》的画本,很刺激的。”   “啊!?”   杨风晚一整个大无语,没想吃瓜会吃到自己头上来。与他所写的一模一样的书名,只是他什么时候出画册了?还是“百事门”,尽责尽业,看上他文字的价值,顺带就帮他出了一卷画册?   “那这本书如何?”   “书……三少爷还看过书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新奇的看过来。杨风晚蓦地想到了现代的“腐女”一词,就有这么个意思。   杨风晚道:“很火吗?”。   “女弟子间人手一本,当然火了。”,小女子笑着说道。   杨风晚讪笑了下,有种突然爆红的错觉………人手一本,那这个月赚取的灵品石该是不少。   “这画卷能卖给我吗?”。   “能啊。”   杨风晚掏了灵石,小女子干脆的给了他一本完整的画册。   作为原书作者,杨风晚觉得自己是有必要把守画册的质量问题的。正赶上也要出第二卷了,下次也能和“百事门”浅浅探讨一下剧情内容,再定定价格什么的。   无端多了份成就感,心情就会变好。   本来还愁着什么九仙诀的事,现下却没那么在意了。   *   抱着书回到院子,正好赶上午膳,杨风晚用完膳休息了会后,就领着谢凌途去了书室。   “这些是我借来关于仙门笔考的新书。”,杨风晚指着玉案上的一叠,去开窗。   仙门笔考还得有人帮他才行,乌萧萧之前来这摔断过腿,有谢凌途在他不敢再去寻外人,再者他在弟子院费力自学不讨好,结果落了榜。   找谢凌途就变得尤为明智。   放着人才干嘛不用,这是和自己过不去。何况他今日心情好,就懒得计较太多。   杨风晚打开窗,屋子里亮了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时,谢凌途在一旁已然拿起他的书籍开始整理了。   除了有关于仙门笔考的……还有他许才心心念念夹在里面的画册。   黑色烫金字体的,极为显眼的掉落了出来。   眼见着人停顿,迟疑,再到打开画册,杨风晚都没阻止。   谢凌途似乎没有弯的趋势,书中这人无感情线,仅提过的……有个白月光的存在,是个男子。不过,两人更倾向于知己好友,而非恋人。   少年,还是让我来打开你新世界的大门吧……杨风晚如此想着,看着人的脸色动容,指节紧攥,眼眸中不再只是冷冽。   “三少爷,你的书?”,谢凌途蹙了蹙眉。   “是啊。”。   杨风晚摆正姿势,凑近人身边故意翻了翻,小身板拱过去,头发无意擦到人的鼻尖,柔软的衣料差些蹭人怀里,“好看吧。”。   有几分小傲娇。   谢凌途:“………”。   “这是我的爱好,男人嘛有些独特的爱好也没什么奇怪的。”,侧过头,少年又道。   “男子与男子??”,谢凌途僵着身子不动,与其对视。   杨风晚嗯了声,启唇直白的道:“我喜欢男子。”。   “………”。   “情爱之事,男男女女没那么重要,修仙门派中不也有同性的道侣吗?”。   见人不动,哑口之色,杨风晚又用着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补了句,“再说了,这种事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舒不舒服?爽不爽?对吧!”。   谢凌途:“………”。 第22章 怪异   他的确不知道。   “那三少爷试过?”。   这话问的杨风晚一愣,“我……我自然是、”,支支吾吾,自然不出个所以然,他情急道:“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做过,总看过吧………没见过猪跑,他难道还没吃过猪肉?   杨风晚合上书页,才发觉他们两人靠的太近了,刚才没怎么注意,现下一看,若是再挪挪位置,自己都快窝人怀里去了。小心默默错开一小段距离,杨风晚做回正事,没再拿人打趣。   谢凌途不开窍,情路不顺,他教这些东西也没用。冷血大魔王,都是乐意忙于事业的,而不是感情。   何况谢凌途还没有感情。   拿着仙门笔考的书翻来翻去,杨风晚道:“今日先学什么?”。   “这个、”,谢凌途拿了另一本书放在自己的身前,像是引诱猎物进入圈套,挪动书在视线之下,迫使人重新往他身旁靠。   这动作做的不明显,许久直到少年的衣料再次触碰到自己,嗅见那抹茶松香气,他才算满意。   教学多是枯燥乏味,时间也过得极快,挺过一个下午,夜色渐晚,杨风晚便收拾收拾东西没再往下学了。   夜色后洗了浴,杨风晚坐在房间揭开了掌心的白布给自己换药。手掌原本谢正辞留下的剑伤,不知是不是因他在长华阁用了师尊给的灵药,口子已然愈合,也不觉得痛了。   当日剑伤的划痕那么深,如今看着淡了许多,应该是不会留疤的。   借了谢凌途的吉言,真的没留疤。   杨风晚涂抹完伤药,重新包扎,白布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给自己的手打了个结。他手法做的随意,勉强能看,其实不如谢凌途弄的那么精致细微。   下次这种事还是交给谢凌途做吧………   滴———、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有了动静。   浮空中,蓝屏倏地亮起,电流音滋啦滋啦开了口:【当前系统统计完毕,任务:随机任务,夺取反派的剑,当前进度已过期 / 任务:长期任务,言语折辱,宿主自主中断,惩罚期:共计40+7个小时,计时开始。】。   ??!!惩罚期?   脑子从疑惑,转而突然变得沉重。   系统没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杨风晚一睁眼,就跑到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不过山是假山,水是池塘的死水。   约摸看着像处后院,池子里有浮萍,池子周围有修剪的草丛和盆景树,这地方不算大,所见之处身后还有一把木柳编出来的摇摇椅。   杨风晚想到了进万剑冢去江家的那次,和这情景差不多,也是眨眼一下就换了场地。   就是………这地方更小,也没人陪着他。   杨风晚眼前,入目可见横着一道白字构成的倒计时面板,显示着时间为【46:59:03】。   刚才系统所说的40+7个小时,按照他的理解,就是系统所说的惩罚,他会在这待满47个小时。类似于被关进小黑屋,一时半会出不去。至于外面自己的那具身体,多半是睡着了,毕竟这惩罚的名字就叫作“沉睡期”。   沉睡=睡觉。   睡满47个小时………春梅第二日见了自己会不会以为他是死了???   若是再严重些,睡得更久,师尊等人又该是什么反应?   这惩罚期听着可不是个好东西………   杨风晚寻着院子走了一圈,院子看着不小,实则是有边界的,空间有限。比如走到一定距离,就会碰壁撞墙,有一堵透明玻璃似的东西挡着他,不会让他继续往前。   杨风晚只得回去,坐在了摇摇椅上。   好在有风声,有水声,听着心理上不会觉得很闷,就是太无聊………除了一直坐在这,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没人陪着说话,只能睡觉。   最初,杨风晚窝在摇摇椅还能安心的睡会,后来睡醒,眼看着倒计时还剩下一大半,就烦的睡不着了。   整整睡上47个小时,这系统惩罚比他想的难熬。   杨风在摇摇椅上侧着身发神,顶着张苦瓜脸,“来个人也好啊………”,他抱怨的嘀咕了一句。   说出这话时,他并没想过真的会来人,故而话落,突然有东西进来,杨风晚整个人懵了好一会。   一个咸鱼挺身,杨风晚和地上曲着条腿坐着的人对视。红衣如枫,墨发长至腰身,又随意散落在地,那张脸浓魅昳丽,唇红如血,眼眸深黑狭长,宛能摄人心魂。   大眼瞪小眼,杨风晚迟钝反应道:“这也能行?”。   地上的人皱了下眉,杨风晚下了摇摇椅,近到人身前跪着。先是仔细看,而后就上手摸,皮肤滑滑的,这皮就像真的一样。   对于突然闯入的谢凌途,杨风晚一开始就没把人当真货。   系统的小黑屋,一个外人能随意闯进就不合理了。故而,见到谢凌途,他更倾向于这人是他所臆想出来的……假货。   毕竟他垂涎这张脸也挺久的了。   “三少爷?”,谢凌途攥住他的手。   杨风晚道:“不能摸一下吗?”。   谢凌途:“………”   [我想出来的怎么还不给摸呢?]   [幻象不该都听我的吗?]   [好歹也是我想出来的…]   这人把他当成了幻像?   “我正无聊呢,你陪我说会话吧。”,杨风晚说着,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爪子。   谢凌途还在困惑,杨风晚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听到没啊、”,有些小情绪,杨风晚眉梢拧着看向他,一双浅杏色的眼睛,似琉璃珠,还倒映着根根分明睫毛的暗影。   “三少爷想说什么?”,谢凌途问。   “什么都说。”,杨风晚见他应了便直接坐在了他身侧。   “你的脸很漂亮,完全是我喜欢的样子。”   谢凌途:“………”,一句话就让他神色僵的不能再僵,整个人愣在原地。纵然这人在之前也说过这些词,可第一次用嘴这么清晰明了的表达出来。   感觉完全不同。   很怪异……   “就是不能下手。”,杨风晚有些失落的又道。   谢凌途问,“为何?”   “因为你是反派嘛………我们八字不合,我会害你,你会厌恶我。”。   [这该死的缘分………]   不是在开玩笑,杨风晚语气很认真。   “反派注定要变得强大,注定会孤独,也注定会下地狱………为了成就主角,反派一定是心狠手辣,恶毒满名的,你将来就会变成这样。”。   “而这些我都不喜欢。”,杨风晚由坐到躺下,枕着双手望天,眼底呈放空状态。   “………”   “这些牢骚,你也不用真的听进去……哦、对……你不是真的谢凌途,肯定是不会在意的。”,嘀咕着,叹了口气。   谢凌途沉默,良久,他才回了话,“所以三少爷是喜欢我的脸?”。   杨风晚:“嗯。”   “就这样?”,谢凌途又问。   杨风晚答:“是。”   “我只喜欢你漂亮的脸。”。   “………”   气氛怪怪的,杨风晚觉得他是在戳谢凌途的心窝子,自己这话不怎么好听,纵然是事实。   伸手拽拉住人的衣摆,杨风晚又道:“不过有被人喜欢的地方不也挺好吗?你管别人喜欢你什么呢……喜欢不就行了?”。   他是想安慰人,安慰一下谢凌途。。说来美人情绪但凡稍有低落,他都不觉得好受。现实中,他绝不会做的事,干脆随意借着在小黑屋释放了,说了些连他自己都觉得皱巴巴软绵绵的话。   “三少爷说的是。”,谢凌途显然赞同了这个说话。   杨风晚心情跟着不错,笑了笑。   倒计时依旧很长,杨风晚只能再找些话题,聊天聊地,聊些过去的事,讲些新奇的东西,顺带发发牢骚,吐槽一下系统,嘴里也时常前言不搭后语。   谢凌途附和的话少多是听他一个人说,时不时杨风晚也会拽人,多问上一次,谢凌途便会答。   如此聊着,聊了也不知多久,杨风晚枕着柔软的草坪,迷糊的又睡了一觉。   系统发出了滴的一声提示音,难熬的47个小时迎来了结束。   杨风晚睁开眼,确定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不过怎么在床上啊?困惑的盯着木质的天花板,他分明记得自己进小黑屋前,是在桌子旁换伤药来着,怎么一出来,醒了就跑床上来了?   春梅来过?问题是春梅也挪不动他啊………   杨风晚抬手要掀被子,身子一动,吓得整个人抖了个机灵,指尖似乎碰到了某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还很滑。   从醒来就觉得身上很重,还有些喘不上气……被窝里也是,怪异的泛着冷意,凉嗖嗖的。   杨风晚僵着不敢动,下一刻脑海里闪过了一幅画面,呼吸接近窒息……心脏咚咚咚有力的跳动,整个人不受控的在抖,他发颤着手强忍着恐惧掀开了被子。   映入眼帘。。   黑色鳞片的………蛇??!蛇尾缠绕着脚踝,蛇身绕过大腿根,蛇头枕在他的胸前????   活的?!   !!!!!!!!!! 第23章 妥协   一日前—————   夜深,谢凌途进到房间时,烛火未灭,杨风晚一人枕在桌上,闭着眼眸睡了过去。   垂落的视线扫向这人半落在桌沿包扎过的手上,谢凌途走近,弯身抱起人,少年轻薄的身量,能轻易揽住肩护在怀里。   将人放下在床,谢凌途寻着人掌心的伤口渡了些灵力,随后重新替人包扎。这些事他做得不紧不慢,动作极轻,屋子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便是细微的布料微微摩挲的动静。   握着的手指节纤长而细,在烛光下似能透出些光来,谢凌途攥在手里,与其一同感受到的还有这人指尖带有的温度,并不灼人,暖的如冬日里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温和。手底摩挲,从人的指节到清瘦的手腕,视线一一描摹,清透的藏青色筋脉隐在冷白如瓷的肌肤下,指尖圆润,指腹泛着淡淡的血色。   须臾后谢凌途抬头看向了杨风晚的脸。   这人睡得很熟………眼下一点没醒来的意思。   谢凌途狭长的眼眸盯着人看,看着看着鬼使神差,不经任何思考的睡在了人旁边,又侧过身将人揽进了怀里。   鼻尖嗅着熟悉淡然的香气,肚子又生出了那股饥饿感,可食欲却显得不那么强烈。   谢凌途右手抵着少年的肩背,指间微微用力,让其顺从的靠向自己。暖乎乎的身子,浅浅的呼吸声,谢凌途习惯了常年泛冷,第一次能这么直白的体会到暖意的存在。这抹暖意牵引着人生出贪欲,乃至于他有一刻认为,若是这人一直不醒,一直待在怀中也不是件坏事。   *   杨风晚吓晕醒来后,泪眼汪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被窝里蛇影去无踪,仅存的只是一丝凉意。   “春梅……”,吓得哑声,杨风晚犯恶心的去穿鞋,突见一道身影弯下腰,轻巧攥住了他的脚踝。   修长发冷的手指,一身醒目的红…屋子里原是有人的……纵然这人是谢凌途,杨风晚还是松了口气。与其让他一人待在一间可能有蛇的房间,有人陪着他时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谢凌途……”,杨风晚撑着床沿,手还是在发抖,“屋子里有蛇……”。   “三少爷许是看错了。”,谢凌途帮人穿上白靴,入这人神识太久,他化了原身,也是出了神识之后才知道的。   杨风晚怕蛇……被吓晕是第二次。第一次见人被自己吓晕还觉得有些趣味,今日再被吓晕,那份趣味不知为何就消散了个干净。   “一条黑鳞蛇,有这么粗……”杨风晚比划着,补充道:“我不会看错的。”。   “不会、是你吧?”,杨风晚又低声问。   “………”,谢凌途手一顿,听人继而说:“你是不是记我之前的仇,故意使唤蛇来吓我?这院子里就你能操控蛇。”。   “三少爷多虑了、”,谢凌途收回手,起了身,“快近冬日,蛇有冬眠的习惯,躲进屋子是常有的事。”。   “常有?”   对视,迟疑………半信半疑。   可躲进屋子常有………躲进被窝是不是太扯了?杨风晚皱了皱眉头,见自己的鞋穿好了,忙站起来往屋外走去,“春梅!”。   顾不得谢凌途,他急着要找春梅说道说道。他在小黑屋关了整整快两日,春梅人呢?不吃不喝就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这小女子怎么也该来看看才对………   杨风晚出了门,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临近下山的路,见到了回来的春梅。   “三少爷?”,春梅手里拿着一小木盒子,走近来寻着他脸色看了看,“三少爷可觉得身子有不适?”。   ?   杨风晚听这话的意思,春梅是早就知道他在房间的,他试探道:“你知我睡了两日?”。   春梅咳嗽了声,语气不自然的道:“知……知道的。”。   “你怎么不守着我?”,杨风晚问这话,是因他毫无征兆的睡这么久,理应有人看着才是,不然也不会出现蛇爬上床的荒唐事。   而此时春梅想的是,她推门进屋看见的属于谢凌途的背影,少爷似乎还窝在这人怀中睡觉,早前少爷对谢凌途起过意……顺水推舟,理所当然就能猜到两人是在做什么事,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   整整两日,两个人………都没出门………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脸色看着还不太好…累的?   春梅抿了抿唇,纠结道:“这种事……需要守着吗?”。   “当然。”   春梅结结巴巴,艰难的还是应了下来,“那……那奴婢下次在屋子里好生守着。”。   说完这话,春梅小脸通红……杨风晚不知小女子的脑补内容,看着她手里的木盒子,“你下山去拿了什么?”。   “辟谷丹。”   “三少爷,你入大乘期有些时日了,柳宗主今日传了奴婢,拿了这东西来,说是你闭关之时会用得上。”,春梅解释道。   “………”。   闭关时日是整整五年………杨风晚把这一茬给忘了。不吃不喝困在山洞里修习,听起来比系统的小黑屋还要恐怖,又是蛇,又是闭关的……坏事怎么都赶上一日了??   揉了揉额鬓,杨风晚拿过了木盒,“先不管这个,驱蛇吧。”。   “又有蛇?”   “是啊……”,还爬上了他的床,杨风晚苦闷道:“总之,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春梅颔首。   *   驱蛇的粉末略微有些刺鼻,房间太闷,杨风晚干脆抱了本书,睡在了院子外的躺椅上晒太阳,顺带的给自己冲了个电。因冬日来临,天变得一日比一日冷,充电就越发困难,一日里仅快临近晌午才能感受到阳光。   若是真的寒冬大雪日,没太阳该怎么办?   杨风晚脸上盖着本书,全然不知谢凌途在一旁依着门柱专心听着他心里的嘀嘀咕咕。   [闭关五年的话,应该是能挺过去的吧?]   [一个人闭关,没挺过去死了也没人知道……]   [系统肯定不会真的放任我去死的………再说了,“杨风晚”闭关是书中写明会发生的剧情线,不晒太阳应该也没关系。大不了,系统惩罚把我关进小黑屋,在山洞抗过五年好了,顺带把冬日一并挨过去………那样的话还不用见到谢凌途,完美。]   谢凌途:“………”。   [不过我就都没储备电源的吗?机器人不应该都有第二种应急电源的吗???………这系统也是个哑巴系统,除了发布任务,其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就不能带着糯米糕去闭关吗?天天辟谷丹真的很倒胃口………]   系统,书、剧情线、反派…再加上之前脑中的记忆和困在少年神识里这人说过的些奇怪的话,他大概明白了这个世界在杨风晚的意识里只是一本书……而杨风晚不属于这里。   [我去闭关………谢凌途会不会被人欺负啊?大反派……一定是会被人欺负的啊……]   [万一那个混蛋把谢凌途漂亮的脸碰坏了怎么办?]   [不过碰坏了也和我没关系吧……谢凌途又不是属于我的、]   无数的自言自语,没有根据的发言,到底是真是假,是事实还是臆想。   谢凌途没能说服自己相信两者中的任何一种,他唯有能确定的是,杨风晚与传闻中的三少爷性情存在偏差,也不似其他仙家名门弟子对魔厌恶至极,恨不得杀了他。   杨风晚不是杨家原来的杨风晚,这人不讨厌他唯赤/裸,直白的……喜欢着他的这张脸。   一张脸………如果没了这张脸呢?谢凌途眼神黯了黯,某些不明的情绪扰得让他心绪烦躁。   仅靠着一张脸,又能做什么………   下午晒完太阳,日落时杨风晚并没用晚膳,而是直接从春梅拿回来的盒子里找了颗辟谷丹服下。书中写这玩意一颗能顶半个来月,杨风晚从来没吃过,故而觉得新奇就想着先试试效果。   东西吃下半柱香的时辰,肚子就有了莫名的饱腹感。虽不如食物来得真切,但不会觉得饿。   闭关呆上五年,光吃这东西,出来得瘦成一把骨头架子了吧……杨风晚深感怀疑。   门突地从外打开,进来的人是谢凌途。   “你怎么来了?”,合上桌上的木盒子,他抬起头问。   谢凌途淡声道:“三少爷不是怕蛇吗?”。   “?”,自己怕蛇和谢凌途进他房间有什么直接关系?杨风晚见着人走了过来,“三少爷知我能驱蛇,若留下我,它们便不会来。”。   这人主动要留下……杨风晚记得不久前,谢凌途扬言要伺候他,也是为了留在他身边。他到现在都没弄清谢凌途在图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杨风晚道:“我让春梅撒了药,用不上你。”   “这些药每隔两日就撒上一次,三少爷觉得这东西有用?”   “………”。   没用吗?   杨风晚蹙着眉头,脑子里又浮现过那条黑鳞蛇,不算是第一次见,他之前在玉案前写话本,也是那条蛇,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驱蛇的药粉撒过,的确没什么用。那般大小的蛇………许是生了灵识?驱蛇粉才不会有用。   既怕蛇,又不想让谢凌途帮忙。反复纠结,犹豫,最终畏惧蛇战胜了畏惧谢凌途。   “好吧,你今夜留下。”,杨风晚妥协道。 第24章 喜欢?   相比于谢凌途,蛇才是更可怕的。或许这人留下,真的会有用……   杨风晚放好装辟谷丹的盒子,走向衣柜,双手打开了柜门,“这里有床被,你自己铺。”。   “三少爷让我睡地上?”。   “要不然呢?”。   杨风晚道:“你难道还想着和我一起,睡我的床?”   谢凌途:“………”   “倘若那蛇又上了三少爷的床……”   杨风晚吐槽打断道:“你都在屋子里,它还能上我的床,那你有什么用……”。   谢凌途哑口。   杨风晚懒得管,今日留下人本就破例了,再让人和他一起睡,他就当真是疯了。一个大反派…谁知道谢凌途突然来他的房间是要做什么坏事,憋了一肚子什么坏水。   抬手解了腰间的玉带,拖着松松垮垮的外袍,杨风晚去浴房沐了个浴,等着沐浴回来,谢凌途已经打好地铺,躺上了。   这人双手枕着头,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放直,神情平淡,听到门口的动静就侧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过来。散了头发的谢凌途,墨发更衬得那张脸的惊艳和亮眼,特别是那双眼睛,没表情时略显冷冽,有种特属于反派的美惑感。   杨风晚恍了下神,随即别开目光走了进去。   “三少爷真不要我陪着?”。   陪?□□吗?   美色很诱人,可理智更为清醒,杨风晚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你就在那守着就好。”。   上床裹好被子,舒服的缩进了被窝里,杨风晚帅气的打了个响指,烛火一灭,屋子里整个就彻底暗了下来。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知晓不远有谢凌途守着,杨风晚倒是安心了些,至少房间留着人,似乎是有用的。   夜深时,杨风晚迷糊的醒过一次,说是醒来,其实更接近于没醒的状态。脑袋晕乎乎的,身边莫名像多了个东西,床被泛冷,又觉得挤,他一直尝试往被窝里缩,尝试着舒展四肢,可又一直失败,直到最后被禁锢的动不了,磨磨蹭蹭挣扎了几回到放弃,一觉睡醒时天便亮了。   盯着天花板须臾,杨风晚侧过了头,地上的床被都收拾好了,谢凌途人并不在房间。杨风晚四仰八叉的瘫着,迷迷瞪瞪抬手揉了揉略显发乱的头发,睡一觉能睡得腰酸背痛,他是和人在梦里干架吗?这么累的………   *   九藏剑该怎么处理……   杨风晚为这事想了好久,剑如今纵然落在他手里,却依旧还是谢凌途的命剑。   他甚至拿着九藏剑试了试,此剑虽认得他,也和他亲近,但不为他所用。特别的,这剑一见谢凌途,就和小狗崽见了主人没两样,蹦跶的厉害,恨不得摇尾巴,立马钻人怀里去。   有这么喜欢谢凌途?杨风晚困惑着,突地记起谢凌途的脸,又觉得没什么不可以了。   对于好看的人,人喜欢,剑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谢凌途长得是一等一的容貌……怎么会在书中的设定是没人喜欢呢?不光没人喜欢,还是万人厌恶,恨不得将人杀之。   bug,杨风晚吐槽,这书籍bug不合理!   滴————   【系统发布公告:当前即将出场人物:白风凝,角色:男主,年岁:17,修为:元婴初期,特殊属性:绝对正义。】。   【宿主任务:爱慕男主,拥护男主,保护男主。】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宿主任务:爱慕男主,拥护男主,保护………】。   “………”,杨风晚拿着剑比划的手顿在半空,看着系统哗啦啦的白字一行一行的往上滚,重要角色的出场方式与众不同,系统不光提前发布公告………一还句话吧啦了个好几遍。   男主白风凝,白家次子,天赋不凡,为人正直果勇。身为整本书的主角,白风凝自是万人爱戴,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者,几乎每个人都会跪倒在男主的石榴裙、……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其个人魅力及主角光环之下。   这其中,还包括了自己。   书中的杨风晚除了是反派黑化的催化剂,同样的也是男主无数爱慕者中的一个。可惜造化弄人………他在书中就是个炮灰,炮灰注定不能和主角有太过的牵扯。   最后因作死,被反派所杀……死了也就没戏了。   爱慕,拥护………总而言之,就是对白风凝好。很简单!杨风晚将剑插回剑鞘,对一个人好可比对一个人坏容易的多。   *   白风凝出场是三日后的事。   杨家当日设宴,为白家白风凝接风洗尘,纵然听起来不合规矩,仙门第一大家为白家一位次子接风,可主角光环使得一切变得合理。   白风凝去往“无尽”修习,机缘巧合之下救下当地百姓,又为民除去邪祟,以一敌百。一时民间流传不少离奇传闻,皆是竭力夸赞这位修仙人士。   杨家宗主爱惜天才,对白风凝此行颇为欣赏,乌家月仙尊少有的亲自来到宴会,想见上此人一面,七大修仙名门正派,都欲与这位天才扯上一些干系,再说回自己吧……作为主角的忠实爱慕者,这次设宴也有他的一半功劳。   他将此事夸大,让得下人传颂,搞得仙门中人人皆知。   作为主角无脑的爱慕者,他还在这期间不断为白家送上了灵兽,器物,宝剑……丹药等等稀有昂贵物品……收拢巴结白家之人,顺带提升男主好感度。   代表着绝对正义………让得万千修仙修魔者一致臣服崇拜,书中的主角人物到底该长成什么样呢?杨风晚对帅哥的好奇度达到了此生最高,他手里拿着宴请宾客的卷轴,眼睛盯着一个个进入大殿的人看,末了再失落的摇摇头。   这些平平之辈,极为普通的脸,和主角光辉的形象设定没半分瓜葛。   他今日来得太早,白风凝还没登场呢。   手中的卷轴“唰”的一下转移了位置,杨风晚两手空空,愣了下回过身鼻尖撞上了人的胸口。   谢凌途因站在玉石台阶上,比自己高了一个多的头,他不得不由寻常的平视到微微仰视。   杨风晚揉着鼻子,蹙了蹙眉梢:“拿我东西做什么?”。   “帮三少爷过目。”。   说话的声音微冷,杨风晚踩上石阶,抓住了人的手,带着他走到了一颗大树下。谢凌途任由他握着,等着松开了才垂眸扫了眼手下刚被碰过的地方。   “今日是仙门宴,我说过你不能来的。”。   还说过好几次…!   谢凌途似不在意。   杨风晚深呼吸了下,又道:“你也知道吧,你是个魔种,出现在这很碍眼吧。”。   谢凌途视线看回他的脸,狭长的眼眸安静而诡秘。杨风晚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他话说的不好听,也是为了顺带做个日常任务,况且……谢凌途要是真呆在这,就得被其他仙门中的人给欺负死。   与其被别人欺负,自己欺负就会轻的多,待在院子里更安全,也不会受伤。   “总之,你回去。”,杨风晚抬抬眉,没再与人对视,“还有把卷轴还给我…”。   谢凌途拿着不放,杨风晚只得伸手去抢。抢着抢着吧这人突地把那卷轴举得老高,杨风晚垫着脚,东西倒是摸到了,谢凌途却就是不松。   这个年龄段两人身高是差不多,奈何力气上杨风晚完全比不过……   累的微微喘息,杨风晚下意识的扶住人的肩膀靠上去强攥,几乎是倒在人的怀里。柔软的衣料和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谢凌途的手蓦地一僵,松懈之间,杨风晚顺利把东西拿了回来。   “快走吧。”,杨风晚道。   “………”,谢凌途没动。   “你再不讲道理,我就把九藏剑收回来。”,杨风晚盯着人腰侧的配剑,当日他纠结来去,最终还是把这玩意还给了谢凌途。   看在九藏在万剑冢挺身护他的情面上………杨风晚做了退让。就是这两日,谢凌途太不让人省心了,自拿了九藏剑后,人就变得怪怪的。   手腕被攥着,杨风晚往后挣了挣,谢凌途刚要说什么,杨风晚倏地拿着卷轴一把拍开他的手跑开了。   “白师兄、”,这人踩着石阶往下小跑,过长的白色衣摆拖曳在地,声音轻柔悦耳。   不远,一身清雅蓝袍,提着剑的少年,就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主角………   拳头因用力握的发响。   腰侧的九藏剑似有感应,连带着剑鞘一同发了出震动,“主人~,主人生气了吗?”。   生有灵识的剑拥有灵智,能开口说话。但九藏剑特殊,千百年前的神剑,只会认一个主人,因此,为了保护自己,剑不会随意主动与外人开口说话,仅会在独处时冒出些话来,。   “白风凝是什么东西啊……竟然也敢和主人抢东西~”。   谢凌途倏地盯着它,九藏剑的小奶音吓得一个哆嗦,“主人,你不是喜欢他嘛………”,谄媚的、小心的,慢腾腾的解释。。   “………”,喜欢?   九藏剑道:“主人~、主人……你不会连自己喜欢他都不知道吧?”。 第25章 狗   “想占有他,想让他天天呆在自己身边……”。   “简单来说,喜欢和这个人亲近,睡一张床,就是喜欢嘛~”。   九藏剑自言自语说着,“主人~你不是一直偷偷和他睡一起的吗?”。   “………”。   因为饥饿,欲望、贪婪………这人的血闻起来很香,身子抱起来很软,皮肤可以很轻易的刺破………   谢凌途如是想着,“他只是食物而已。”。   九藏剑又无情的道:“可主人昨日夜里,前日夜里,前前一日夜里……都只抱了他,根本就没下嘴咬嘛~……食物的话,放在嘴边早就被吃掉了……”。   谢凌途:“………”。   “所以主人~,你就是喜欢他嘛……喜欢的不行……”。   如针芒的眸光似能杀人,九藏剑一抖,咿咿唔唔闭上了嘴。   *   作为一个边界炮灰感的存在,杨风晚并未能与白风凝说上太多的话,他与主角年幼时同期,在一家学堂学过书,常以师兄弟相称,本也是有所交际的,只是主角光环太甚,白风凝如今到了他可望不可即的地步,这之间隔着天赋,修为,所见所识。   故而,简单的熟络了几句后,杨风晚便找不到话题了。   姣姣如月,容颜俊逸,温和淡雅,几乎所有好的词语都形容在了白风凝身上。白风凝的耀眼,脸仅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这人更出众在于,站在人群中就显得不可忽视。   杨风晚带着人进殿入席,他巴结热络的话还没说上两句,四散的门派长老便都围了上来,热情似火的把他挤开了。   一时弱小…无助…可怜……又茫然,杨风晚一个人站在人群外,盯着被人群簇拥这的白风凝,也不知自己怎么被挤出来的。   纵然是个炮灰,好歹也是个有名有姓的炮灰……杨家的三少爷啊……   这安排是不是显得不合理、?   杨风晚握了握拳,酝酿了下气势,准备往里冲……势必要谋得一席之位。   结果步子还没迈呢,肩上就搭来只手。   回头,乌月墨发别着琉璃簪,一张清雅绝尘的脸放大在眼前,长眉凤眸,唇色浅薄,杨风晚呼吸一窒,须臾后乖巧道了声师尊。   挪着步子,转了个身,习惯性的被摸头。   杨风晚道:“师尊也来了?”   这显然是句废话,主角在,他知乌月是一定会来的。   “身子好些了?”,关怀的语气,问的是上次万剑冢的事,他上次装晕,受了惊吓。就是在长华阁与乌月小住了几日,乌月还是免不了担心他。   “已然好全了。”   手腕被牵着,渡了些灵力,杨风晚习以为常,师尊大抵又是在查探他是否有伤。。   “走吧。”。   杨风晚问:“去哪?”   乌月道:“坐我身旁,宴席快开始了。”   弟子和师尊坐一起没什么问题,杨风晚在意的是白风凝,他本是想借机多刷刷存在感的,可两人见面到现在,也就叫了声白师兄,寒暄了两句,什么都没做呢。   “风晚?”   “是……”,杨风晚回神,乌月轻攥住他的手腕,他只能点头跟了上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人群渐散,随着杨家宗主的到来,原本还些许嘈杂的宣仪殿彻底安静了下来。   叶秋雨处分神末期,本是叶家之人,后来嫁入杨家,靠着雷厉风行的作风和手段一步步登上杨家的宗主之位。   七大门派中人,见了多是畏大于敬。   “今日这宴是为白家之子白风凝所设,非七门派议事,诸位不必太过在拘束,过多在意本座的存在……”。   “说是这样说,可这好歹是杨家地盘,谁又敢真的不顾这杨家宗主的情面、”,嘀咕着吃着鸡腿,席位一侧少年单手撑着下颌,眼睛往上瞟。   从女子的花容月貌再视线滑落到不远,安分坐在月仙长身边的弟子身上,视线蓦地停住,月白长袍,蓝纹衣摆,青丝墨发束着发带,这人脸庞宛若精致的傀儡娃娃一般。   “白师兄参加此宴就是为了他吧……也没见你们多说上些话啊?刚才还故意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身旁,抿着茶水,一身修身蓝袍的清俊少年,连眉头都没抬,全然没听他在说什么。   “许才拉走这人的月仙尊,看着可不是个好人,他对你的那位心上人心思不简单,那味道我隔老远就闻见了。”。   “就这么说吧………只要你不下手,迟早这人就得跟人跑了。”。   “乌月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白风凝道:“闭嘴。”   “………”,莫长修切了声,别过头,继续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传音嘀咕:“装什么清冷温和人设呢………明明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   白风凝捏着茶盏的手加重,忍住了要暴揍人的冲动。   “凝儿。”,叶秋雨的声音从高位传来。   白风凝起身,双手行礼,温文尔雅,从容的笑了笑。   叶秋雨道:“今日杨家为你设宴,此后便莫要再生分了,自是一家人。”。   白风凝:“是,叶宗主。”   “何止是一家人啊~……”,莫长修的话悠悠再次响起,“他可是想扒你儿子裤头的人。”。   白风凝敛气,一个没忍住,借着坐下的时机捶了这人脑袋一拳,若非要维持人设,他一定要揍这人一顿。   落下身,抬眸视线扫过右侧高位,看向捧着糯米糕吃的正专心的杨风晚,白风凝神色才柔和了些。   脑海里闪过几年前黏在自己身边的小孩,也是捧着这样的糯米团子,一口一句白师兄。   今日一共说上了四句话……下次还能再多说一些………   不能崩人设……白风凝默默想着,伸手握住茶盏递到唇边。至少在找到整件事的解决方法前,还是什么都不要做的好。   *   宴席结束后,杨风晚亲自去送了白风凝,顺带讨好的赠了块玉佩,上等上的琥珀玉石,是门派间不可多得的宝物,白风凝本是拒绝的,但东西被其身旁的男子给抢了。   于是、不出意外的,应当是算收下了。   主角白风凝身边的人,杨风晚大概能猜到是谁,书中写有一只名为莫长修的神兽,与主角定有命契,多半就是此人了。   杨风晚目送着人离开,等着人走远了,转身往回走。   肚子吃的发撑,一想到闭关只能吃辟谷丹,宴席就没忍住,多吃了些糯米糕。   不过闭关………   今日见了白风凝,下次再见面,就该是闭关后了吧?作为一个炮灰爱慕者,他的戏份有,但描写的不算多,除了被打脸,烘托男主的魅力人设,其他时间都是相对自由的。   只是这巴结讨好的事,也不能因为不出场就完全不做。作为一个尽责忠实的爱慕者,是可以时不时的刷刷存在感的。例如闭关五年………每隔上两个月,就让人送去礼物………白风凝不收也没关系,仅当是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着。   离开宣仪殿,杨风晚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谢凌途在劈柴,一个能把劈柴出一道风景线的也是没谁了,只是这人许是心情差,柴火劈的咔咔响,木柴散了一地,斧头重的落下,略显得吓人了些。   为了维持自己的坏人设定,杨风晚前些日子让院子里的下人都撤了,这些脏活累活,随之一并全交给了谢凌途一个人。   刚开始时这人还没介意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日不知怎么了,冷漠,戾气、阴黯的情绪直白的全摆在了脸上。   本就是反派人设,如此更衬得气氛不对头。   是因为晨时他在宣仪殿外赶人走?还是扬言要收回这人的九藏剑?要不然………就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   似乎都挺对的………   院子里春梅不知去哪儿了,杨风晚步子顿了顿,小心翼翼溜回了屋。谢凌途有封魔印压着,修为与他大差不差,就是有了万剑冢一事,他还是有些顾虑的,一个人待着总会更安全。   就是吧………独自坐在玉案前,掰扯翻阅着那两本书,杨风晚又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正赶上快日落,秋末初冬的太阳,低黯不明,屋子里不明不暗的反倒增添压抑。杨风晚怕蛇,被蛇吓过两次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屋子里哪哪都能多出条蛇来。   他想着去点蜡烛,猫了腰正起身,门倏地一下就开了。   杨风晚撑在地上的手一僵,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谢凌途,下意识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漂亮的狐狸眼,此时满是让人看不懂又不安的东西。若是谢凌途现在手里多把斧子,他都怀疑这人是来削他的了。。   双目对上视线,杨风晚牵强的笑了下,正要说什么缓和下气氛,还没开口呢,这人就从门口迈步走了过来。   仗着腿长的优势,两步并作一步,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到他跟前了。   没征兆的,毫无条理的,莫名其妙………杨风晚还在发愣疑惑这人要做什么。突然整个人受力往后倒,直接被压在了地上,谢凌途俯下身来,单手攥住他的下颌用力一掰,就是一口。   牙尖刺入肌肤,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敏/感的肩颈,湿润温热的舌尖紧随而来,随之的还有一抹溺出来的淡淡血腥气。   谢凌途是在咬他?!   这人是狗吗? 第26章 有病[倒v开始]   困惑, 不解……   痛意传来时,杨风晚醒过神,本能的用力去推, 奈何双手抵在这人胸口, 又被连带着一并攥住。   呼吸过于灼热,谢凌途不光咬他,还在吃他的血。   牙齿细微摩挲在肌肤上的细碎声, 还有满是这人身间逼近的那抹淡淡的药香味,压抑的让他觉得窒息。   这人疯了??   谢凌途似乎就是个疯子………   杨风晚痛的皱眉头,心脏胡乱跳, 浑身都写满了抗拒,手动不了,就动腿、杨风晚伸腿踹人,奈何这人一条腿压着他, 使不上劲。   他的反抗显得尤为徒劳,且无效。   “谢凌途……”。   一时脑子空空,杨风晚嘴里叫着这人的名字, 又倏地停了下来。   叫谢凌途有什么用?谢凌途又不会可怜他。   这小院子,除了自己和谢凌途,眼下再找不出第三个人来, 修为打不过,春梅又不在,自己还能怎么办?   杨风晚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那份无力感, 导致他推人的手没再乱动。他任凭这人咬了会, 直到原本攥住自己的手腕微松,再之后, 牙齿和舌离开了他的脖颈。   微微喘息,别过头,浅杏色的眸子隐蕴着薄薄的水雾,眼尾微微泛起红,额前的几缕碎发凌乱的贴在脸颊。   “你咬我做什么?”,声线微哑,杨风晚眼底蕴着怒意又不能发作,见那份压迫松懈了些,忙的抓住空隙起身一把把人推开。   衣料因挣扎变得有些乱,原本束得好好的头发,这么一闹,也散开了。   近在咫尺,谢凌途盯着人的眉眼看,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唇,乃至于衣襟,发丝,这人撑着地上微微曲着用力发白的手指。   唇齿间的血是甜的,饥饿的欲望还在诉求着不满,能够继续,可他停了………明明尝到了血腥气,竟然还是停下了。   就如那把剑说的,他的确有些问题。   怕这人会痛?所以才停的?……似乎不全是,本能终止的行为,他自己很难解释得清,味道很合口,肚子会感到饥饿,就是不能再突破到下一步………   “谢凌途???”   谢凌途移开目光,杨风晚已站了起来,“你突然发什么疯?要是还有下次、”微愣,似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杨风晚又道:“不对,就今日,出去跪着。”。   “………”   站起身气势上也没能赢上多少,腿有些发软无力,一张脸满是狼狈模样,难得憋出一句狠话来,谢凌途可能压根还听不进去。   僵持着,杨风晚握紧的拳头又松开,被莫名的咬了一口,又意识到自己可能打不过………能帮他的人还一个都没有,沉默,无动于衷。半晌,杨风晚眉头皱了皱。就在他打算放弃另寻他法时,谢凌途起身出了门。   走了?   真去跪了?   谢凌途会跪……不亚于这人突然咬自己一口这事同等的让人感到迷惑,这人今日一整日,做的事都让人费解。   杨风晚慢半拍的走到门口,见谢凌途的确是跪了,这人在院子里利落的撩开衣摆跪了下去,但………不知怎么回事,跪了却没完全跪。   膝盖刚碰地没多久,谢凌途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下起了身,直接走了。   ………   所以这人到底是跪还是没跪???   有病???   杨风晚很懵,在门口站了会,因痛意抬手摸了摸脖子,黏糊糊的触感缠绕在指腹上。血和唾液混合在了一起……洁癖快犯了,没再管谢凌途,他拿了衣物转而先去了浴房。   *   杨风晚对谢凌途最为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人“不正常”,行径奇奇怪怪,时而还会发下疯。   就拿咬他这件事来说,在不久前,谢凌途也是提过这种要求的,就是没成想这次真的会下嘴咬,还完全没顾虑他的意思,突然做出这件事。   书中的谢凌途,成长经历塑造了他的人物性格,无论是仙门弟子,还是一干长老,亦或他的父亲……都因他的血脉而对其厌恶至极。这样的环境,长期生存之下,必然就会造成性格上的怪异。年少时期还好,仅仅是冷漠了些,待人疏离,后期黑化,谢凌途以玩弄人性为趣味,残忍嗜杀,实则更为恐怖。   咬自己一口………算是轻的了。杨风晚对此接受的很快,想着自己最后的结局是被这人所杀,就更觉得合理。   现在才是个开始而已………   杨风晚沐完浴,坐在镜子前看了眼伤口,齿印结了痂,没再往外溺血,应过两日就能好的差不多。值得庆幸,至少这人咬的不重,没真的想要他的命。   快入夜时,春梅下山回来了,院子里多出个人,杨风晚就放松得多,没再那么怂。   “今日我去弟子院,大长老说,仙门笔考复考还剩四日,让奴婢提醒一下三少爷。”,沏着茶,春梅小声说着。   距离上次仙门笔考过去有半个月左右……复考一般间断的时间不会长,短期内面临第二次重考是必然的。   杨风晚趴在桌上,听着消息生无可恋,没穿书前得考试,穿了书一样逃不了。   谢凌途咬他的事还没过去,他就得让这人为他继续补课,自学不通……请别的弟子又怕落的和乌萧萧一个下场,突然地受伤断腿断胳膊……   “你仙门笔考考的如何?”,杨风晚突地问。   春梅道:“三少爷忘了?我不识字的。”。   杨风晚:“………”   计划一下落了个空。   春梅又道:“还有啊,三少爷,梧桐山今日开了。”。   春梅提及的梧桐山………是他闭关将要去的地方,正好仙门笔考结束,赶上了闭关,两件事撞在一起。………原本还很抗拒,但许是今日被咬了一口,杨风晚觉得自己待在山洞里,至少都比这小院子安全。   闭关五年,他就能够在没有谢凌途的情况下再多活上整整五年,何其幸福。   “知道了。”,杨风晚应着接过茶喝下,困的打了个哈欠,“你今日去休息吧,我也睡了。”。   春梅颔首,收拾收拾离开。   杨风晚揉着松倦的眼睛,直起身,屋子里谢凌途没回来……扫了眼被窝,又看了眼屋外,这人咬他一口后,人就没了影,驱蛇是不能指望上了,他只能自己散了些药粉。   只是杨风晚不知道的是,谢凌途其实一直都在………化了原形的谢凌途,盘缩着身子躲在床下的一角,蛇尾无力低垂,头耷拉着,一直在消化不久前的事。。   那把剑说的对,他对杨风晚不止于有对食物的欲望,还有其他的更为浓烈直白的索求,来自于人的独特情感。   *   等着深夜杨风晚熟睡,房间彻底安静下来,谢凌途才从床底出来,变回了人的样子。   坐在床边,怀疑的寻着人看,眼下这人裹着被子,蜷缩的像颗球,仅露出有半颗脑袋来   他对杨风晚有其他的心思………   谢凌途不确定自己是何时对这人态度发生了转变,似乎一开始,是因为能听到那道心音而觉得有趣,他也短暂的将其视为食物,用来填充过饥饿。   再之后,渐渐的朝夕相处每一日,这人嘴里说的和心理想的,时常会呈现相反的状态。杨风晚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恶毒的人,甚至于这人对他的态度正常的有些过了。直白夸赞他的脸,挺身而出为他挡剑,对魔族的血脉显得毫不在意……纵然有时会突然要求他做许多的活,说上几句不好听的话,但大多而言都是为了那所谓的任务,而非本意。   就算手受了伤,还是会拉着他带他离开………万剑冢差些被他害死,却没同任何人说明,一个人扛了下来………宴席故意不让他出现,是因为怕他会被人欺负……   他做了过分的事,杨风晚最多也只是生闷气,略微抱怨,从没真的要罚他,就如今日咬了此人一口,再之后就没了下文。   若是没有系统,没有任务,杨风晚待他、似乎更倾向于是好的……   夜里睡觉时安静乖顺,会无意识的靠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捧着糯米糕吃得尽兴时,眼睛里里会无端多出一丝光亮……学东西很慢,但认真起来又一门心思极为认真………   谢凌途回忆,脑子里莫名涌来无数的片段,他是何时留意起这个人?大抵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   伸出的手,又收回。   接受了现下的事实后,黑夜之中,谢凌途长久的坐着没动。   情感上的缺失和认知……让他不能很好的处理以及做出对应的行为,这种情绪复杂的填充了整个胸腔,让其陷入发闷,和某种束缚之中。   而处于无尽深渊之中的另一个人,此时也感应到了。十四岁的“他”,与若干年后自尽死于妄天山脉的“自己”,从这一刻起注定不会成为同一类人。   那些悲痛的,恶毒的,让人感到恶心所发生的一切,都将只会属于一个人,属于过去已经死了的谢凌途。 第27章 bug   论一觉醒来, 发现床头坐着个人是什么体验!   杨风晚吓得整个人瞬时弹起,径直蜷缩在了床角。泛白的指节紧紧抱着被子,目光对上谢凌途, 须臾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紧绷的情绪才有了片刻的松懈。   谢凌途什么时候来的?也没动静、   杨风蹙着眉,一时不敢动,依旧保持着自认为的安全距离, “你……你坐我床头做什么?”,受了惊吓的反应还在,说话不免打哽。   谢凌途淡声道:“驱蛇。”。   “?”, 略有怀疑,见人只是老实坐着,没任何其他动作,他才稍许放下心。   杨风晚手紧了紧, 视线落在谢凌途眼底的浮青上,这张脸过于完美,故而一旦出现类似黑眼圈的东西就显得无比醒目。   这人看着压根就没睡。   杨风晚:“守了一夜?”。   “嗯。”   杨风晚问:“何时来的?”   谢凌途道:“子时。”   “………”   悄无声息, 被盯了一整夜???杨风晚脑补了下那个场景,和恐怖片有什么区别?他强迫着自己把这件事看淡,就如昨日这人咬他一样, 谢凌途本质是不正常的。往好的方面想想,这人守着他至少是为了驱蛇,而不是为了别的。   杨风晚摸索着被褥, 磨磨蹭蹭的刻意错开人, 往床的另一个方向移动, 龟速、且缓慢……谢凌途眼里,少年披散的有些炸毛的头发, 衣袍松松垮垮拢着,一件脸的戒备。   无奈挑了下眉,起身离开床边,直到杨风晚挪到床边穿鞋时,他才弯下了腰。   杨风晚:“………”   谢凌途握住少年清瘦的脚踝,替人穿着鞋袜,耳边能清晰听到这人内心疯狂嘀咕的心音。   [这人脑子又坏了?!]   [昨日咬的伤口还没好全,今日又抽哪门子的疯、打还打不过……!]   [看这架势是要把我腿掰折了??],崩溃呐喊,脚要收回,谢凌途没让他乱动,杨风晚短暂的老实下来,等着穿上白靴,脚踝的力道一松,就极为迅速站起身,往一旁退了退。   提防,怀疑,又因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杨风晚计划着如何溜之大吉。   谢凌途却倏地提道:“三少爷今日可还要温习仙门笔考的书籍?”。   一语戳中,杨风晚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现在倒不用他做选择了。   复考不足四日,他没想是谢凌途先提了此事。抬手拿过架子上的衣袍穿上,低垂着眼眸思考。   答应或拒绝,无非就两个选择。   想着第一次仙门笔考不予通过,杨风晚顾虑着还是道:“你去书房等着吧、”。   师尊那边得交差,第二次再不通过,人设就挂不住了。   谢凌途没说什么,看样子是答应了。   杨风晚见着人离开,一时心里怪异的很,寻常来说,谢凌途言语总是似有似无泛着冷意的,今日……听着过于平淡了?守在床头一整夜是为了他驱蛇,不久还前主动帮他穿鞋,提了仙门笔考的事,他说什么这人就做什么,连多问一句也没有。   昨日和今日………谢凌途都反常的不对头。   用完早膳,杨风晚慢腾腾去了书房。他到时,谢凌途已经在等,这人坐在原本他身侧的位置,连书本的归类整理一并全做了。杨风晚临到玉案前,低眸一看,研好的磨,备好的笔纸,还有一盏备好的茶水………他坐下在软垫上,略有些不适应。   是昨日咬了自己良心不安?良心发现?   “学哪?”,莫名的心虚,杨风晚声音低了许多。   谢凌途拿过一本书,放在了他面前。   杨风晚:“这个?”   “嗯。”   于是接下来的一日时间,谢凌途教,他听,有不懂发问,这人也会耐心解释,整个过程安静且顺利,毫无差错。杨风晚学了这么些日子,今天是他学东西最为诡异的一日,谢凌途整个人并不温和,仅仅是不再那么冷冽,这人似乎哪里变了,又具体说不清楚,这种变化很细微,让杨风晚觉得陌生,乃至费解。   近些日子,谢凌途身上有发生过什么吗?   难道是万剑冢???杨风晚拿着笔的手一顿,一个揣测无端生了出来。   “江屠灵?”,小声嘀咕着。   “别乱想、”,谢凌途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话音刚落,这人就回了他。   “那你昨日咬我是为了什么?”,杨风晚放下笔侧过头看着他问,眼底满是疑惑。   谢凌途道:“为了确定某件事。”。   “确定什么?”   没答,看着应是不愿答的意思,杨风晚又道:“确定好了?”。   谢凌途停顿了下,点头。   “………”,也不知这天是怎么聊下去的,两人沟通竟没一点障碍。他直视着人狭长的凤眸,怀疑,困惑,一阵胡思乱想,头脑风暴。   他不了解现在谢凌途,纵然是有上帝视角,还是不了解。   平白无故被咬……杨风晚觉得他还是应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唇瓣,酝酿了下,他才镇定着道:“我这个人有些洁癖,不喜欢别人碰我……”。杨风晚别过头没再看人,给彼此找了个台阶下,“所以昨日的事不要发生第二次、不然我会拿回你的剑。”。   “剑可以给你。”,谢凌途认真思考后说着。   杨风晚:“???”   “若是三少爷要,现在就可以。”,这人补充道。   杨风晚不知自己是何时表明他要那把剑的……他潜意识里将谢凌途的回话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既谢凌途认为他贪图的是那把九藏剑。   “我不是需要你的剑……”,说起话来很费力,“算了,”,杨风晚不再解释,整理着乱糟糟的思绪,注意力重新回到书上。   两人距离不算太近,许是还有所抵防,杨风晚一天内一直保持了些距离。谢凌途只有每每刻意靠近时,才能较为清晰的闻见属于这人身上独有的茶松气息。   昨日离得近,这抹香则更为浓郁,脑海里……躺在自己身下的杨风晚,从最初的挣扎,再到之后趋于平静,安静下来,就如同杀死一只猎物,猎物由反抗到妥协认命。只是与猎物相比,谢凌途感兴趣的不是满足食欲的快感,而是妥协后的杨风晚,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此为双契。”,谢凌途收回视线,看向纸页最上一行的字眼不紧不慢说道:“门派中修习之法的一种,两人双修结契,可助双方修为共进。”。   “双修结契?”   “嗯。”   [双修能有这效果?]   [一边做一边传灵力吗?]   [那姿势也太奇怪了…]   杨风晚的心音止不住的往外冒,谢凌途静静听了进去,一时想了些有的没的。   “三少爷不是收集过画册吗,”,脑海里一闪而过无数画册的图像,谢凌途手紧了紧说道:“就如那些画一样,此修习之法,两人双修的时间越长,对其修习越是有益。”。   单以为谢凌途在解释,杨风晚打趣的问:“十天半个月也行?”。   “若是三少爷想,也是可以的。”。   杨风晚:“………”。   “不过,修习之法有好有坏。”   谢凌途继而说着,“此修习之法,惯指修为相近之人,若三少爷与其修为高者同修、”   “极有可能会灵力尽失,修为散尽。”,着重加重字眼,而后停顿下来。   杨风晚听了好一会,才发现谢凌途一开始就在拿他举例子。   杨风晚:“你就不能拿你自己做解释?”。   “我?”   杨风晚郁闷嗯了声,谢凌途似乎同意了,半晌,又开口道:“就如我与三少爷同修习此法………”。   “???”   “停!!!”   杨风晚回过头,眉头紧锁,谢凌途不知何时离他过于近了,他不得不往一旁挪了挪。纵然说这句话时,这人的语气毫无波澜,是生板的陈述,但还是听起来怪怪的。   谢凌途近乎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拿自己列举说明可以理解,就是这画面太美,杨风晚自己都没有设想过。   “三少爷懂了?”。   “懂了。”,杨风晚抬手揉了揉额鬓,转而合上了书页,“今日就到这吧,我有些累了。”。   从晨时到现在,几乎没有休息,眼底看的,耳里听的,还有脑子里记下的,全是仙门笔考书籍里的内容。   他与谢凌途待在这书房,连用膳都未曾,体力脑力早耗尽了。   杨风晚头晕脑胀,看着时辰不早,打算先休息会。   撑着玉案直起身,两条腿因长时间盘着,一起来整个发软发麻,杨风晚本是欲往外走,奈何刚迈出步子脚尖就踢到脚下的软垫,一个踉跄径直绊了下去。   迎接而来的,不是预想冰冷坚硬的地板,而是柔软的裹挟着药香气的身躯。杨风晚整个扑在人怀里,撑在地上的手,紧紧攥着的是谢凌途散落的衣袂。   这也太bug了!摔人怀里这种无厘头狗血剧情都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   杨风晚眨了眨眼,手下一阵胡乱摸索,想借力爬起来,奈何越是急越是容易出问题。   第二重bug紧随降临,杨风晚手底触及某处,一个紧张用力,听到了一道轻而隐忍的闷哼声传来。   耳根一片燥,手僵着不敢动,偏偏那玩意还石更了。 第28章 抱歉   “………”!!!   谢凌途身子常年泛冷, 没想到这种地方,也是如此,石更且冷……杨风晚的思绪乱飞, 气氛一下陷入到尴尬, 和诡异的局面………   第一次遇到这么个情况,他很无措。   纤长的睫羽发颤,手指僵硬着蜷缩, 随后猛的收回,他紧紧攥着拳,一抬头对上谢凌途的脸。   平日冷漠着, 没什么表情的漂亮脸蛋,此时克制着,蹙着眉头,眼底晦暗不明, 似还有某种被点燃的□□,直勾勾的目光让人一阵心惊。   书中的谢凌途虽没明确的感情线,但不代表着没有欲望, 以及某方面来自于男性的正常生/理需求。特别的,还是在这个年岁,正值少年, 各方面都在发育。   而且刚才的声音………谢凌途是有感觉的……   他太用力了?   杨风晚的罪恶之手不安的收紧,指腹因用力到发红,耳边的燥意未退。在没穿书之前, 他好歹是个成年男性, 故而面对现下的谢凌途, 刚才的事会让他会产生一种罪恶感。   像个猥琐的大哥哥???虽说不是故意的,但谢凌途因为他石更了。   “抱歉……”, 杨风晚开口说了来这儿第一句道歉的话,随后避开人的视线,哆哆嗦嗦的顶着两条发麻的腿脚,爬过人的身侧,再站起身,落荒而逃般出了书房的门。   而另一边,本还在情况之外的谢凌途,听着那两个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垂落的视线轻扫了眼某处,墨色不明的眸光略显黯沉。   杨风晚似乎没必要多说那句话,比起接受九藏剑在宣仪殿外所说,对于杨风晚触碰,或靠近他,他的身体会诚实的多,倒不用他再去解释否认,怀疑自己对这人有过其他的心思。   *   三日后,仙门笔考结束,歧白山下了一场大雪。一夜过去后,整个院子都染上了一层白景,堆积的雪足足有半尺来厚。   入了冬,天色变冷,杨风晚便不再怎么出门,干脆在闭关前,全然安心呆在了屋子里。   敞开的能看到雪景的窗玖,屋子里透着清浅的光线,杨风晚半躺着窝在木椅子上,一身华丽的白锦玉袍,衣摆自然垂落在地。乌丝未束,墨发披散,那张脸白皙精致,未说话时显得过于宁静美好。   窗外吹拂来的风裹挟着肆无忌惮的冷意,杨风晚扯了扯身前披着的绒丝薄毯,收回目光。身子一阵冷一阵热,也不知是夜里踢被子、还是突然降温的原因,这两日莫名就染上了风寒。   他低闷着咳了两声,一旁春梅将烧碳火的炉子移近了些,“一会奴婢去煎幅药吧,不然等着严重了就麻烦了。”。   “嗯。”   杨风晚又问,“谢凌途人呢?”   “在外劈柴呢。”   寒冬大雪天的在劈柴,怕得冻死……杨风晚裹着毛毯烘着炉子都觉得冷,就更别提这人在屋外顶着雪干活了。   犹豫了下,杨风晚还是道:“等他劈完柴,让他进屋来烧炭吧。”   屋子里暖和,至少不用挨冻,倒不是他有多好心,仅仅是近几日谢凌途变得听话许多,没再和他对着干,故而他会下意识的退让。   劈柴是干活,烧碳亦是干活,总归没什么不同的。   春梅应着,杨风晚没再说话,借着躺椅闭上眼补了会觉。   半个时辰左右,谢凌途拍去肩上的雪,进了屋。   静谧的房间唯剩下碳火燃烧的噼啪声,脚下跨过台阶,迈步走到人身前,眼里少年睡得正熟,披在身间的毯子垂落在地,整个人蜷缩着侧身缩成一团。   这人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谢凌途想起夜色里,因为这人的呼吸声太浅,他总是下意识去探人的脉搏,若非是心脏在跳动,身子暖乎乎的散发着体温,他还真会以为这人是死了。   回忆起怀中那抹似有似无的温度,谢凌途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伸手想去碰人的脸,只是并未真的碰到,离得不足两寸时,冰冷冻得发红的手腕就被一圈暖意牢牢缠着,他的行为被迫终止下来。   “谢凌途?你伸手做什么?”。   杨风晚醒了,浅杏色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三少爷不是让我来烧炭吗?我便来了。”。   “是让你烧炭没错、”,冻得指节瑟缩,杨风晚的手一松,力道不轻不重的拍开他,语气带着浓浓未散的睡意道:“但别做其他多余的事。”。   “三少爷的毯子掉了。”   杨风晚眉梢皱了皱,看着半落在地上的白色绒毛毯子。   [真掉了?还以为这人又突然发疯,要咬自己一口……上次咬的时候痛死了……这才好,不能再被咬了。]   痛死了?………谢凌途记得他明明咬得不重才对,伤口夜里也查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谢凌途视线滑向人的脖子,杨风晚狐疑的抬手护着,一脸警惕,还真是怕他再咬一口。   “………”   这事过去了好几日,原本以为没事了,这人却记得深,一直对他有所提防。   “你去烧炭吧。”,杨风晚撑了个腰,弯身捡起地上的毛毯挂在一旁。   谢凌途半蹲下身拿过火钳,往炉子里加了几块新的银丝毯。屋子里本就暖,又在碳火的烘烤下,如此原先冻红的手,没过多久就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谢凌途你不觉得热吗?”,碳火没烧多久,少年的声音就倏地传了过来。   谢凌途盯着眼下不大的火苗,听人又道:“是不是你的碳加得太多了?”。   “………”   谢凌途起身,杨风晚还维持着刚才躺着的姿势微微发神,仅有的,脸闷的有些红,额间还贴着几缕因汗渍浸染的湿发。   “三少爷觉得热?”。   “你不觉得?”,杨风晚抬了下眉,见人走了过来,   谢凌途探了只手过来,额头上冰冰凉凉的体温刚好,让他短暂的享受到较为了舒适的凉意,整个人舒服不少。   谢凌途:“今日的药喝了吗?”。   杨风晚:“?”   这人又道:“三少爷的风寒似乎加重了。”   杨风晚听明白过来,并不是屋子里热或碳火烧的过旺,仅仅只是他觉得热而已。昨日顶着风寒去参加仙门笔考,吹了阵风,今日一早起来就是冷热交替,现下看来已经演变成了单纯的发热。   春梅煎的药他已经喝下,但看来没什么用。   杨风晚抬手松了松衣襟,只好道:“那先不用烧碳了……”   谢凌途收回手,额头那抹凉意瞬时消散,杨风晚又是一阵闷得慌。   屋子里热乎乎的,这般风寒,又不能受凉吹风,他自然不可能为了降温,就跑屋外淋雪。就目前而言,用温水驱散热意,擦拭身子是最为简单的物理降温方法。   就是他本病着不愿动,这小院里还只留了谢凌途一个男子,无疑,这想法很快就被抛弃了。   “谢凌途……”,杨风晚瞟了眼这人垂落的手,又想起他刚穿来这里时,让谢凌途暖被窝的事来了。   谢凌途的体温合适,躺了几个小时,被窝里也是凉的。这股冷意现在来看并不会让他觉得不适,就如刚刚这人抬手碰他的额头,能起到一定的降温作用。   “你帮我暖床吧。”,杨风晚突然地道。   谢凌途:“………”   明明前些日子才被咬了一口,到底是怎么放下戒心让人去睡自己床的?杨风晚脑子嗡嗡的,认为是自己烧懵了,才会说出这么无厘头的事。   为打消人的顾虑,他又补充说道:“我不做什么,你就当这仅是暖床。”。   没回话,杨风晚纠结了一下,想把话收回来,毕竟提这种要求,是有些奇怪。物理降温,他也是可以自己做到的,就是会麻烦许多。   “好。”   话还没说出口,谢凌途竟先答应了。   杨风晚见这人往床的方向走,须臾后他也跟了上去,一张能够随意容下两人的大床,谢凌途解了外衫坐靠在床的里侧,看向自己。   像是在等他………   杨风晚很疑惑他为何会生出这种错觉,大抵是与人对上视线时想的太多,脑子又因发热处于宕机状态,不能正常思考……种种原由、   磨磨蹭蹭摸上床,最初的不自在,在谢凌途没表现出来什么后,有了减轻。   杨风晚拉过被子,睡下后伸手攥了攥人的衣袂,“你只要待着不动就好。”。   为避免人多想,杨风晚再次解释道:“这就是普通的暖床。”。   “………”   只是已然睡上了,就没再有那么多的顾虑。   杨风晚躺着,挪到人身仅旁空出半个拳头的距离。有谢凌途的缘故,被窝里不会觉得过于的热,他的体温偏高,一个人待着会觉得闷,而这人刚好与他相反,属于怎么都捂不热的存在,正好能中和那份沉闷。   杨风晚把自己的露在外发热的脸近半埋进了被子里,周遭静谧,若非是被窝里能真切感受得到属于谢凌途身上的那份冷意,他都快忽视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睡过一觉的原由,杨风晚最初躺在床上并不觉得困,他一个人睁着眼还发了好一会的呆,谢凌途似乎也是如此,也在发呆?………两人长久的保持沉默,又诡异的保持着和谐。   但鉴于生着病,睡觉的疗效远要好过一些药物,杨风晚熬了会,还是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发热导致的身体不适,随着睡眠时间推移,渐渐转而消散,乃至于睡到最后,杨风晚就没什么记忆了。他只觉得身子不再那么热的难受,额头的温度也全降了下来,浑身松散,等着再次醒来,就是接近申时。   泛冷熟悉的药香气息抵在鼻下………杨风晚睁开眼时懵了好一会,近在咫尺,他双手攥着的是一小撮人胸前的衣料。   杨风晚发现自己已然由原本平躺安分的睡姿,转而侧了个身,快窝进了谢凌途的怀里。   睡得太死了?   记不清,杨风晚只能归结于是他睡得太死,在床上无意识的乱滚,最终滚得离人这么近的。谢凌途既是没推开他,想必是还没醒。不然依据他与谢凌途的关系,这人一定是厌恶的。   书中的大反派谢凌途………   杨风晚记起有关于这人一段特意的沐浴描写,他好这人的脸,故而对其身材的事印象也多加深刻。   八块腹肌,胸肌发达………肩宽腰窄………如此种种,杨风晚记了个大概。   十四岁的谢凌途,或许是没有这些的,杨风晚离这人胸口仅不到半寸。一时色心壮胆,鬼使神差还是靠了过去,把脸埋在了人的胸口。   就是纯粹好奇……他安慰自己。。   腰侧倏地受力,杨风晚还没能感受到什么就一下惊醒,脑子空了………刚才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腰上还搭着只手。   许才这人的指节似乎收紧了……   谢凌途是一直醒着的? 第29章 不合理   醒的?   杨风晚似做错事被抓住马脚, 一时心境难以言语。他别开脸,手一松,瞬时从沉迷胸肌腹肌, 转而醒悟, 挣扎着坐起了身。   顶着闷在被窝有些蹭乱的头发,一身半松的月白色衣袍,杨风景撑在床被的手指蜷缩收紧, 入目,谢凌途是闭着眼睛的,但他也就庆幸怀疑了一小会, 就见那双狭长的凤眸睁开了。   墨黑色深邃的眼曈,无半分遗留的睡意。   谢凌途的确是醒着的………   杨风晚抿抿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合理的解释他不久前的行为。   若谢凌途一直都醒着,那么, 他在床上乱滚,又滚得如此近,还把脸往人怀里埋的事, 这人都是知道的。如此,谢凌途把他当成一个借机揩油的色批,也很合理。   种种行径, 总不能全都是巧合………而且,眼下还有让杨风晚更为无解的一件事,他不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床的外侧, 滚到了床的里侧, 稀里糊涂还和谢凌途换了个位置。   睡前隔着距离, 老实本分,睡醒, 他窝人怀里,挪到了床的里角………   他是烧得有多糊涂、?   谢凌途坐起身,两人对上视线,杨风晚倒吸了口气,哑口无言,这还能怎么解释?他是“老色胚”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贪图这人的脸,馋这人的身子………没一件事是冤枉他的。   “我……没故意碰你的意思。”,一本正经的道。   谢凌途没追问,伸手最先做的一件事是探了他额头,杨风晚老实的没动,听人语调平淡道:“三少爷的烧看来退了。”。   “还睡吗?”   “?”   没有任何怒意,冷意,极为平静的声线,谢凌途还多问了他这么一句。   杨风晚摇了摇头。   谢凌途收回手下了床,去穿衣物,竟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过去了???不合理啊……   纵然仗着身份,谢凌途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可依据这人记仇的性子,说上两句冷言嘲讽,再威胁一番才是说的过去的处理方式。就如他当初他从谢家要来了谢凌途玩乐,这人放蛇咬他,亦或为了做任务,说出些狠毒的重话,谢凌途拿热茶泼他………   如此这般实在……不太习惯、   谢凌途自几日前咬了他一口后,整个人宛若有了不少奇怪的变化,就算那张脸没有表情,也能看出不再是和从前一样冰冷低沉着,说话也是,语气较于自然,一句话都凶过他。   这是在憋大招?   杨风晚安抚小心脏,跟着下床穿衣。   门口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杨风晚开口让人进了屋。推门而入的春梅先是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线走了上来。   “三少爷你还生着病呢。”   “嗯?”   春梅凑近,低声提醒道:“这种事不能如此没有节制。”。   “………”。   春梅撞见这种情况有两次,一次是杨风晚被抱在谢凌途怀里,一次是两人都在下床穿衣,不出意外的都很顺利的误会了。   杨风晚打结的舌,发不出半个音,谢凌途在一旁,他解释辩解起来反倒容易误会,若是他不说,这话就当只有他听过。   他干脆也就默认了。   “你出门了?”,杨风晚见小女子肩头有雪。   春梅一下想起了她来这是做什么,“奴婢下了趟山,路过长华阁时遇到了月仙长,仙长说让三少爷去一趟。”。   仙门复考的结果出了?   杨风晚皱着眉头能想到了就这么一件事,但无论何种缘由,师尊要见他,他必然得去。   “那我出去一趟。”。   杨风晚说完拿了件披绒披在身间,出了门。   *   风寒才有好转,又得受寒。好在雪下的不大,没吹风,仅是觉得鼻尖空气泛冷,杨风晚将自己裹得严实,身子全拢在披绒下,脸近半埋在了白色的毛绒领里。   本就透白的肤色,在冷意的烘托下,无疑更白了几分。   去往长华阁仅有下山的路难走,等进了阁楼外的结界,就是另一片天地。用灵力所造出来的桃林,就算是入了冬,也依旧盛开桃花。   满目粉灼之色,有寥寥琴音传来。杨风晚探出脑袋,长时间闷在毛领的脸颊连带着鼻尖,一并生出了几团红晕。   他寻着琴音走,没过多久,就见到了正在抚琴的乌月。桃树下的茶几,放着一台白兰玉雕刻的抚琴,乌月身姿雅尘,一头白发亮眼,琴弦上十指停驻,琴音戛然而止。   “过来吧。”。   话是对他说的,杨风晚应着上前,寻着位置坐下在一侧的石凳上。   “脸怎么这么红?”,乌月视线打量,瞧着他的脸抬手轻轻用指腹碰了碰。   痒乎乎的触感,杨风晚很是不自在,“可能是闷在领子里的缘故。”。   听着少年嘴里的话,乌月扫了眼他身间的披绒,又仔细看了看人的脸色,须臾,他的手垂落握住了杨风晚的手腕。纵然身子是有好转的迹象,可也能瞧出些端倪,把完脉,果真如他所想。   这种时候,还顶着风雪一个人来长华阁………   “是为师做的不妥。”   “师尊不用担心,我已然好了许多。”。   纵然这么说,乌月看他的眼神关切,还是有所顾虑。杨风晚只得转移了话题,抽回手,拢在了衣袍下,“师尊今日寻弟子来,是为了仙门笔考的事吗?”。   “不是。”   乌月道:“你临近闭关,为师有东西要给你。”。   见人不愿多说,没再刻意追问,乌月从暗袖掏出了一个精巧的木盒子。这盒子还未打开,就已有一股淡淡的奇异香气溺出。   “此为提灵丹,能助你闭关修为更进一步。”。   东西递到眼前,杨风晚接了过来。盒子打开,正中摆放的丹药,印着的是少有的红色药纹。   《逆仙》一文中,原作者对于红色,有些近乎偏执的固执热爱,所有与危险相关的东西,都会特意写有红色。就如反派谢凌途,身间常年穿着是红,最爱的也是红色,而谢家一门中校服为红,也皆不是什么好人。   再说丹药吧……仙门之中炼制出来的药品,多是蓝色符纹,红色少有。文中主角戏码出场过一次的红纹药丹,是谢凌途给的,白风凝修为差些费尽,就是因这一枚小小的丹药。   可乌月是他的师尊,原书中也是个好人………甚至为了他的死,乌月还参与了仙门诛杀谢凌途一事。   故而疑虑冒出来的时候,很快就被掐灭了。。   “先服下吧。”。   杨风晚慢半拍的嗯了声,伸手拿过丹药吃下。乌月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直到这枚灵丹咽了下去,才浅浅收回专注的视线。   “几日后你闭关之时,为师会下山一趟,许是会错过与你相见。”,乌月摸了摸他的头,良久后又道:“只能待你出关之日,为师再来接你。”。   杨风晚颔首。   两人又待了会,杨风晚坐着听了会琴,见着天色晚才离开了长华阁。   而几乎是他前脚一出结界,后脚乌月就挥袖往出口定了一道诀印。   神识感知之下,没能寻到出口的残灵,慌乱冲撞,退缩,逃离……   乌月走上前,一手抓了个正着。   从杨风晚进入结界,再到离开,一直待着偷看偷听的残灵,是一只仅有手臂粗的蛇魅。灵气聚集之地,常常会引来这些东西,乌月并未多想。   低阶的技法,约摸能瞧出操控者的修为不高,肮脏,污秽……并非仙门中修习之法,而是魔族研习出来的秘法。   “风晚最怕蛇了……”乌月自言自语喃喃的道,眼底毫无神情波澜,宛若看着的是个死物,“你可不能再出现在桃林………”,声线冷冽,手中用力,那挣扎的蛇灵扭曲着身体瞬时爆开,在浮空中化了个干干净净。   *   杨风晚没想自己能从乌月哪儿拿到一枚空间石,这东西罕见,修仙门派中屈指可数,就连主角都得费尽千辛万苦抢夺过来………乌月就这么慷慨的送了他一枚。   而原由,是因为他受了风寒,乌月不愿让他一个人折返上山吹风………   这师尊做的、简直比亲爹还亲………杨风晚默默感慨,为自己怀疑那枚丹药而深深自责,等着离开了结界之后,他便借着那枚空间石回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仅有春梅一个人在火房煎药,谢凌途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鉴于这人的另一重血脉,又与魔界暗地里有些交涉,杨风晚便没多管闲事,也未过问。   如此又过了两日,临近闭关前夕、   用过晚膳,杨风晚因毫无睡意,便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坐着写话本,由于百事门《美强惨的“性”福生活》,销量太高,他必须得在闭关前再整理出几卷新的内容,以供百事门出售,制作画册。   烛火摇曳,唯有落笔书写的声音,少年身姿笔直坐着,过长的月白色衣袂散落在地,一头乌丝如瀑,侧脸勾勒出流畅的光影弧度。杨风晚写的专注,从入夜后熬到深夜,近乎寅时才停下了笔。   屋外风雪声渐大,冷意肆无忌惮充斥着各个角落,等着整理完了手稿,杨风晚拿了火钳,点燃炉子,往暖炉里加了些新碳,才觉得暖和起来。   眼底火苗燃烧的旺盛,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吱呀着,伴随一道繁重的砸落声响从外被打开。   风雪一并涌入,炉子里的火苗瞬时焉了下去,显得羸弱无比。。   杨风晚冻的一哆嗦,侧过头看向门口,见躺着的身影是消失了两日的谢凌途。红衣灼目,这人衣袍上覆着雪,整个趴在地上,毫无声息,就和死了没两样。   消失时一句话没留,出现时也来的突然。顶着这幅落魄姿态就这么倒在自己的房间,是杨风晚没想过的。   他起身走到人身前,先是用脚尖轻轻扒拉了下,而后才察觉这人没意识,是彻底昏了过去。   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杨风晚蹲下了身,鼻尖浓浓的血腥气息,仔细看时这人身上衣袍染了很多的血。他伸手撩开了谢凌途侧脸凌乱盖着的头发,发丝下的脸颊苍白孱弱,原本一张惊艳的脸,宛若褪了色的玫瑰,不再带有浓烈的美惑。   这人受伤了?   似乎伤的还不轻、 第30章 失落   杨风晚困难的拖着人移了个位置, 因是夜深,他并没叫醒春梅。   受了重伤毫无配合可言的谢凌途重的像块铅石,从门口到屋子稍里,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 杨风晚累的气喘吁吁,硬生生憋出了一身汗来。   他半推半拉将人翻了个身,折回关上了房间的门。周遭风声止住,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杨风晚坐在离人不远的位置,犹豫着该怎么办。   谢凌途受伤,若是以前的“杨风晚”, 定然是置之不理,亦或再踹上一脚。奈何当下,他把这人拖进了屋………看着一个重伤满脸是血的人,不为所动, 难免会受到良心谴责。   杨风晚揣着手,为这事犹豫了快半柱香的时辰,最终让他说服自己做决定的, 依旧是谢凌途的那张脸。谁让谢凌途长了张他喜欢的脸呢……在没有系统提示警告,且身为反派的本人昏迷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做些简单的治疗……只要他不说, 就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杨风晚去火房烧了热水,又拿了几条干净的毛巾, 顺带从柜子里翻出药箱, 找出了些瓶瓶罐罐疗伤的丹药。   等着备好一切物品, 他跪坐在了人身旁,最先拧干毛巾, 擦干净了那张脸。让他为之“信仰”的一张脸,纵然褪去那抹血色,不似从前那般惊艳,依旧是少有的绝色。   下辈子一定不能当颜狗、杨风晚暗暗发誓。   随手放下毛巾,拿了几枚治疗内伤的丹药攥在手里,因谢凌途是平躺,且不能吞咽,杨风晚只能将人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让其微微靠着,保持上身一定的倾斜,防止呛咳。几乎是强行掰开人的嘴巴硬塞,一颗颗丹药全塞进这人嘴里。。好在温水都能化开,谢凌途没出什么岔子,勉强吃下去了。   杨风晚又抓着人的手腕开始渡灵力,因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所以几乎是想着一套做一套。   就是这量没把握好………又或者说,杨风晚根本没帮人渡过灵力,一不小心使了全力,渡过了头、白色略微泛着金光的灵力,一丝丝如藤蔓般从指尖窜出,牢牢缠绕住了谢凌途的手指,再之后是整个臂膀,乃至四肢,身躯………   温和、澎湃,且不断涌出过于干净纯粹的力量,在主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包裹侵入到了谢凌途的灵识。那昏暗,压抑,满是死气沉沉遍布血腥之地,蓦地生出了几支脆弱,发了嫩芽的绿植,摇曳且生命力顽强,在堆砌着死人骸骨的无尽深渊盘错生根。   杨风晚在救他………若放在过去,听起来是何其可笑。   一双毫无生气的眼曈,静静注视着那些生长在脚边的绿芽。排斥的情绪,和陡然生出的陌生感,让他厌恶的皱起了眉头。谢凌途不会成为他,而他却要永远的困在无尽深渊,那些掩埋不了已然发生的过去,……也将永远清晰印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觉得你能压制得了本座多久?”,声线冷冽,青年男子提足,瞬时,数不尽的黑气从地底攀附攥住他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你清楚的知道,没了本座,你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谢凌途。”。   “就如在长华阁,本座不出手,你早死在了乌月手中。”   “只要你流着魔族血脉的事实一日不变,你在仙门中便无立足之地,人人皆可杀之。”   “如此,到底是在坚持什么?抗拒本座。”   “为了一个杨风晚?就因为能听见他的心音,你就觉得你会有所不同吗?!!”   处在“谢凌途”神识的最深处,这人明明可以听到,却无一句回应………青年无趣的打量着那些烦人不肯退缩的东西,他倏而道:“若是本座杀了他……你会如何?”。   束缚的黑气猛的收缩,谢凌途神识内出现了短暂的动摇,因闯入长华阁而重伤,本就灵识耗尽,还要分出神来压制他的存在……   如此,只要抓住一个空隙,他就能离开。   青年阴沉狭长的眼眸多了一抹极为浅淡冷漠的笑意,眼见着黑气消散,退去………却又倏的卷土重来、   [真的没胸肌欸、],低而认真,嘀嘀咕咕,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声音、   谢凌途:“………”   [腹肌也只有六块、少了整整两块!!],感叹,憋屈,还有一丝情绪上的失望。   青年眸中满是寒意,眼下,那分明有所动摇的束缚,再次重新牢固的攥住了他。   [谢凌途身材也就一般般嘛~,根本就没小说写的那么好……]   [什么八块腹肌……六块都挺勉强的……]   [难道是因为没长大?可万一长大了也没八块腹肌呢?现在都没有,以后也不能保证了…]   [不过“小谢凌途”还挺大的、就是怎么冷冰冰的……]   [会不会那方面不太行啊……]   [………]   谢(咬牙切齿/逃离失败)凌途:“………”   *   原本是想着做个简单治疗,结果治疗到最后,该做的都做了个遍,顺带着,杨风晚还帮人擦拭完身子,检查所有伤口,以及涂药,穿衣。   等手头上的事结束,他再一抬头,就是天亮。   周边乱糟糟一团,零散的布料,散乱的药瓶,还有装了血水的铁盆和锦帕………未能得及收拾,房间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往日这个时辰,春梅会来叫他起床。   杨风晚直起身,没站稳,又哐当一下坐了回去,春梅许是听见了动静,在外说了一声就半推开了门。   屋子里何等的乱,自己瘫坐着,谢凌途躺着,一堆东西极乱的摆放在地上,春梅先是愣了下,才慢腾腾走了进来。   “三少爷………”,小女子显然有很多的疑惑。   杨风晚捂着头,等着头没再发晕,才悠悠开口,“他受了伤,我替他换了些药、”   眼看也瞒不住,干脆就和春梅说清楚了。   “对了春梅。”   春梅:“?”   杨风晚道:“就当是你为他治的伤,若是他醒了,问及什么,你便如此说,知道吗?”。   春梅道:“知道。”   杨风晚又补充说道:“还有,这件事一定不要让其他门派中人知晓。”   “奴婢懂的。”   春梅配合应着,脑海里已然yy了一部感人的爱情片段。前前后后撞见三次,她不想歪都难。   自古仙魔自不两立,两人恐怕都是动了真情。谢凌途出现在杨家,本是供三少爷差使玩弄,也不知何时,情到深处,发展成现在的局面。而为了保护谢凌途,三少爷刻意隐瞒此事,也或是不想人担心,顾虑,默默抗下所有。   “你帮我收拾一下,他人先不用挪,就放在这就行,拿床被子盖着……”,不知小女子的yy,杨风晚撑地再次起身,整个人差些又站不住。   许是渡灵力的方式不对、杨风晚并没能考虑到完全是他渡的量太多的原由。他只觉得累,很想休息。好在春梅来了能接手剩下的事,他也就没再强撑着。   与春梅说了一声,杨风晚便顺利躺上了床,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   谢凌途受伤躺了整整四日,杨风晚没能见其醒来,等到了第五日时,也是他闭关进山的日子。   闭关有整整多出来五年的空闲时间,杨风晚不再觉得那么抗拒,与其在外走剧情,每日时不时还得做任务,防着谢凌途,在山中一个人就惬意的多。   他为此还备了不少的糯米糕,和各色糕点,食谱,火房用具等等,准备在山洞里开炉起灶。   就是,这预想太美好,临进梧桐山,系统页面毫无征兆的亮了。   “………”,直觉告诉杨风晚,系统出现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然,在刚跨入梧桐山,进入结界后,系统界面突突的开始了运转。   【当前剧情线点:宿主闭关修习,时限:五年 】   【主角白风凝入苍穹山得机缘,修为爆涨,晋升分神末期,美名传于民世,得人人赞颂,而后自立家门,开拓出白家新的势力,暗压杨家一头,处仙门七大家之首………】   【仙门格局突变……魔界涌动,魔族新秀频出,九大门寻得幽月公主尸骸,暗中着手调查整件事来龙去脉…】   【反派谢凌途虽有封魔印压制,但因其血脉不同和自身天赋不凡,修为晋升分神末期。历经五年……此人生性更为冷漠,弑杀,毫无人性、因查明母亲生死,与魔界勾结,成仙门中一大隐患……】   【………】   机械音一字一板的述说,屏幕的字体一排排的跳动。书中剧情也仿若真的随着这些文字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看着这些多出来的内容提示,杨风晚还未及思考,系统界面就紧随跳出了新的字体。   【请宿主点击确认,进入五年后剧情线、】   蓝屏上仅有一个选项按钮,【确认】,他根本无从选择。总不能一眨眼就过去五年吧???杨风晚迟疑,茫然,困惑,须臾后抬手触及屏幕。   【滴————剧情正在玩命加载中………】   耳边嘈杂喧嚣,风声,雨声,雪声,落叶之声………而后又倏地转而安静。   春去秋来,四季变化,五年时光转瞬即逝………   【书籍剧情加载成功,宿主闭关已完成。】   【当前时间点:五年后、】   杨风晚:去你nn的! 第31章 听话?   杨风晚不信邪, 但由不得他不信,梧桐山的结界开了,根本没给足他反应的时间。他甚至于……都没能进到梧桐山内, 这场长达五年的闭关就结束了。   眨眼之间?   杨风晚驻足在原地, 满脸错愕,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下。   许久,清缕温和的柔风吹拂刮过脸颊, 他才稍有清醒的认知了整件事的发生,从难以接受到勉强接受,杨风晚垂眸看了眼足下, 心绪难言。   从前过长曳地的白蓝色衣摆,已然到了脚踝……宽松的衣饰变得收紧,不再合身,白靴抵破, 发丝生长,墨青色的长发披散直到大腿,五年时间, 他也从十五岁的少年成长到了二十岁………身段身姿,容颜外在都有了变化。   接受困难外加各种不习惯,杨风晚生无可恋慢腾腾的从纳戒取出了早前备好要用的衣物, 随即进到一侧隐蔽的山洞,换了一身新。   进梧桐山再到出梧桐山,仅仅半个时辰不到。   离谱!杨风晚疯狂吐槽,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太离谱了!!!   *   梧桐山前秋玉亭、   一道白色身影正往山下走, 正是春日,清浅明媚的阳光渡在青年如墨的青丝上, 远看若如一副绝美幻象。   青年一身蓝纹月袍,手腕缠着银佩,腰身细而挺直,随意垂挂着的两块通灵玉佩,随着下山的步子发出轻微碰撞的玉铃声来。那张原本稚气生嫩的脸已然长开,明亮的桃花眼微微恍然,似在深思。   秋玉亭内,玉石桌前,正坐着的乌月瞳孔瑟缩了下,抚在琴弦上的手指久久没了动作。一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如此的,真真切切,不再是虚镜,假象,凭空臆想。   初遇时,还是孩童模样的杨风晚,他并不能窥得其长大后的容颜,若非是用了天极镜,看见了这人十余年后的样子,或许他也不会收下杨风晚为徒。日日年年,亲眼看着那张脸从稚气,青涩再到相象,如今,生的一模一样。   乌月起身来,唇角浅淡的含了一抿笑,这笑淡得不能再淡,他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却也是温和的,连同荡漾在眼眸之中。   杨风晚触及那抹雪色,眸光微亮,近乎曳着步子一边小跑一边走着到了亭子内。   “师尊。”,褪去了少年音色,更为清隽。   近到身前,这张脸看得更为清楚,从额头的美人尖,到清淡的眉眸,鼻梁,嘴唇,乃至于皮肤上并不显眼的细小毛孔……不再是触碰不及,乌月眼帘微垂,过长的睫羽恰好的掩藏住了那双深眸近乎快溺出来的欲望和执念。   他抬手触碰人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乌月的大拇指缓慢移动,停在人的唇角,眼神熠动,无意识的轻轻按压下去。   过于用力,突如其来令人费解的动作,杨风眼睫蹙动,对上人怪异的视线,抿了抿唇角,侧过头躲了过去。   师尊向来待他是温和的………   今日许是他出关的原因,再次见面,总觉得生出了些许陌生来。这也能够理解,毕竟五年时间,于自己不足半个时辰,于乌月却是一日都不会少。   “为师已查勘了你的修为,”,收回手,乌月隐下情绪,发抖而不觉满足的手指紧了紧,维持着声线的平静。   “你已入元婴期,修为有很大的长进。”。   杨风晚明眸微弯,附和的笑了笑,说是不错………但若与谢凌途和白风凝两人相比,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来长华阁吧。”,出神的思绪还未收回,乌月的话就传来在耳边。   杨风晚愣了下,他在长华阁待的日头不多,乌月从未真正开口提过这样的邀请。不久前、准确的说应该是五年前,他在万剑冢受了惊吓,之后回长华阁待了两日,临近离开,他的师尊也都没提过让他留下的话。   现在却提了。   “早前修习的功法已然不再适合你,”乌月顿了顿,见他未有回应,找了个说词,一个有理且能说得通的理由,一定程度能让人放下戒备,“来长华阁,为师才能更好的为你选择合适的修习之术,元婴之后,晋升会越来越难,若是你独自修习,为师并不放心。”。   这话说完,杨风晚的确由疑虑说服了自己,本就先入为主认定了乌月是待他如父的师尊,心理上的转换就显得极其容易。   只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杨风晚想着自己的小院子,又想到了一直照顾他的春梅。   “弟子还想回去一趟。”,杨风晚开口道。   乌月没强硬的再往下说,逼得太紧不是他所要的,行事太过暴露本性,也必然会适得其反。   乌月隐下那份膨胀的迫切,须臾后颔首,“如此也好。”,他惯性的抬手去摸人的头,指节穿过柔软的青丝,眼神晦暗不明,这次没再躲,杨风晚似从前一般,顺从的选择了接受自己。   *   出关见到乌月,那张脸并无杨风晚所想象中的那般变化,修为一旦跨入渡劫期,一定程度而言,可以永葆年轻容颜。再进一步,飞升上神,便是长生,不再以普通之人年岁为计量方式。   杨风晚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永葆青春这一点,十分的动心。穿书前做演员,他就幻想过此类事发生,现在看来,也不是没可能。   但………一想到自己快噶了,临近谢凌途入魔时间又进一步,这份心动,就散了一干二净。   五年后的谢凌途,模样是一定有所改变的。   成年后因魔气渲染,此人整个变得阴郁而冷血,少年时期的那张脸……会不会都给毁了?   对谢凌途的美色过于执着,杨风晚还生出几分失落来。   这失落没能持续太久,离开梧桐山后,临近弟子院,杨风晚停了下来。不远,一颗红枫树下,一抹笔直的红色融入其中,却又显得过于灼眸,久久让人不能移开视线。   谢凌途??   杨风晚一时没敢认,脚下犹犹豫豫走了几步,又停下,恍惚间,他真觉得过足了五年。从前身段瘦弱,且有些许营养不良和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人,如今………身段出众,身形轻松撑起衣饰,肩宽腰窄,头身比例接近完美。   目测一米九加的身高,使其锦上添花。   而那张脸,依旧蛊惑人心,长开的五官凌厉,具有压迫。年少的稚气褪去,冷漠疏离感更甚,带有攻略性的美感也更为明显。   简单的换个说法,杨风晚实则更喜欢这张脸,从前是喜欢,那么当下就是非常喜欢!心脏咚咚跳,身为天秤座的他必须得承认自己是个看脸下菜的生物,而且还可耻的动了心。   拢在袖袍中的手收紧,收回视线往前走,走着走着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谢凌途在书中属于对头的关系。   杨风晚轻巧的拐了个弯。   一旁看着的谢凌途:“………”   “三少爷、”,他干脆先开了口。   杨风晚停下,纠结了会,抬头和人打了个招呼,“谢凌途?你变化挺大的。”。   说来也就几个时辰前才见过面……杨风晚却还得装得个三五年没见过人,表现出吃惊的样子。   谢凌途走近,那份来自身高的压迫尤为明显。谢凌途五年窜老高,而他,就差强人意,矮了人近一个头。   杨风晚估摸着自己也就一米八不到,心瞬时拔凉拔凉的。   这还让他以后怎么欺负谢凌途?   “三少爷变化也挺大的。”,语气还是不善,略冷,还有些欠揍。   杨风道:“你特意来接我的?”。   他随口胡诌,打趣的话,没想谢凌途轻描淡写嗯了声,对他道:“走吧。”。   谢凌途真是来接自己的???   杨风晚又问:“春梅让你来的?”   谢凌途没答,杨风晚当这是默认了,毕竟如此才会说的通。   他跟在谢凌途身后,眼神直白望着人的宽直的背,人长得好看,连背影都是好看的,杨风晚觉得自己魔怔了,某一刻,他甚至于认为谢凌途的头发丝都是完美的。   这要待在一个院子,他不得狼性大发????   看待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和一个十九岁,还是理想型的成年男性,作为gay的杨风晚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   蓄意摔人怀里,让人帮自己沐浴,接机睡在一起扒人腹肌………色心战胜恐惧,杨风晚脑子里冒出很多从来没有过的想法。   新奇的,跃跃欲试。   !!!!   耳根生了燥意,杨风晚猛掐了下自己,疼的醒悟恢复了些许理智。   “我……我明日会去长华阁住。”,这决定做的很突然,杨风晚为保自己的人设,不被□□冲昏头,脑海闪过的就是这么个做法。   正好师尊邀请他,长华阁那般不染尘世清心寡欲的地方,很合适。   谢凌途蓦地停住,转过身。   “他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这人道。   “你疯啦?”,一个反派指名道姓说着另一个仙门中人不是好人,听起来,不止是疯了,还是脑子有病。   杨风晚反驳,内心嘀咕,谢凌途抬手倏地敲了下他的头,力道倒不重、但这行为………论起地位,身份,实属不应该。。   “你、你干嘛。”,杨风晚皱皱眉。   “听话。”,冰冷毫无波动,完全与之违和的一句话,谢凌途说着,一下攥过他的手腕牵着,带着他往前走。   杨风晚脸极速涨红,死死盯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   听话???这不难道是偶像电视剧里霸道男主只对女主才会说的台词吗??怎么狗血的从谢凌途嘴里说出来了?!? 第32章 宠物   谢凌途脑袋撞了?   被攥着走了一路, 回到熟悉的小院。出门时还是白雪皑皑,覆着一层雪的院落,再回来, 就是春日洋溢, 四下一片青浅的绿色。   杨风晚盯了会,视线扫过一道身影后,挣开了谢凌途的手。春梅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 梳着垂挂髻,已然从一个小丫头成了个俊俏温婉的女子。   “三少爷………”,小女子手中的铁盆哐当一声砸地, 声音发颤,感人的相遇场景似马上就要发生。杨风晚演惯了这番久别重逢的戏码,一时真真假假,既有真情流露, 也有出自于演员的职业素养。   “春梅、”,咿咿唔唔眼眶水雾打转,正要入戏给人来个大熊抱, 再狠狠哭上一场。脚下才迈出半步,后襟就登时多了只泛着寒意发冷的手。   杨风晚冻的缩了缩脖子,谢凌途原是揪着他的后衣领, 见他还欲往前,直接一手掐住他的后颈,给硬拉了回来。   “三少爷, 男女有别。”。   “………”, 这般提醒, 一下打乱了本有的氛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他是个gay啊!!!只能和春梅做朋友姐妹的gay!这般许久不见, 单纯的拥抱哪会想的那么多。   春梅小跑过来,见自己被拎着,并没再上前,小女子在两步之余止住步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两人没能拥抱,反倒生疏隔离了,杨风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自他离开后再回来,这里的局势就发生了变化。放在从前,春梅再怎么也会呵斥谢凌途………而现在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   “先松开,”,杨风晚伸手胡乱的去掰谢凌途的魔爪,好在人给松了。   “春梅,你、还好吗?”,走到人面前,低声问道,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则是真的在询问春梅这五年过得如何,二则………是询问,谢凌途待在院子里的五年,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奴婢就是太久没见三少爷了。”,春梅含笑,说的话没能听出不对劲,杨风晚确定的寻着女子的眼眸看,春梅并无躲闪,明亮的眸子也在打探他,“三少爷闭关修习,一定辟谷许久,奴婢去弄些好吃的菜吧。”。   杨风晚迟疑的嗯了声,春梅回身捡起地上的铁盆,高高兴兴去了火房。   是他想的太多?   许是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五年”,时间总会让人发生一些变化,与谢凌途朝夕相处的春梅,到底不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机器,变得稍微的……与此人多了几分感情也是有可能的。   揣摩着下颚如此想到,杨风晚熟络的往自己的房间走,推门,进屋,再转身关门、视线抬眸一望,和悄无声息跟了一路的谢凌途对个正着,早年间的平视转变成为仰视,甚至于就这么站着,谢凌途的身影就将屋子里的光挡了一半。   造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你跟来做什么?”   “三少爷房间空了许久,难免会生出蛇蚁。”   谢凌途说着进了屋,杨风晚往后退了退,面对年少时的谢凌途,和五年后性子生变的谢凌途,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心境。前者还能强迫自己勉强应对,而后者,应对起来茫然,脑子会持续性短路,麻烦也成倍增加。   这张脸的事先放一边,谢凌途的性子,是他最为顾虑担心的。出关时,系统有提过,谢凌途因修魔,生性变得更为冷漠,弑杀,毫无人性。也就是说,现在的谢凌途是个实打实等级危险的boss.一个应对失误,他就会招惹祸事。   来自于第六感的直觉,杨风晚会想要第一时间避开独处。视线扫过这人身后的门,他微微攥了攥拳,往旁边挪,谢凌途声音不急不慢,“三少爷要去哪?”。   “你不是驱蛇吗?我出去待会。”,说的合情合理,杨风晚敛息往外走,和闭关下山时一样,谢凌途抓住了他。   “………”   指节的力道略紧,杨风晚挣脱的攥了下,最终以失败告终。这过了五年,谢凌途老攥他算个什么事?   杨风晚凝着眉,看着那只手。两人间的僵持突如其来,他用空出的手费力去掰,谢凌途脑子犯轴,就是不松。   于是光天化日,两个人拉拉扯扯………   见着力气比不过,杨风晚馊主意一大堆,动作比脑子快,干脆猛的咬了人一口。   贝齿隔着肌肤咬出一抹血腥气,舔舐的瞬间,不知为何生出了一刻恍然的满足感,但也仅仅一个念想之后,杨风晚就因手腕力道倏的松懈,松了嘴。   谢凌途垂下视线看那圈牙印的空隙,他趁机跑了个没影。   一个恍神,眼看着人溜走………谢凌途站在原地,被咬了一口的手紧握成拳。   等了五年,难得的见面闹成了这样,杨风晚似乎变得更怕他,纵然还是喜欢着他这张脸,心音会冒出那些豪不遮掩的欲望,却避之不及,对他警惕防备,没一丝松懈。   因在长华阁重伤昏迷,错过闭关当日,等再次醒来,这人已然入了梧桐山。   五年时间………谢凌途无法言说何等滋味,只记得,这具身体滋生出来的死寂伴随他度过了五年的每个日夜。那些贪婪、阴晦的欲望,随着时间生根发芽,束缚着他,脱控不能自已。   谢凌途眼眸黯了黯,攥成拳头的手陡然松开,下一刻跨步出了房间找到了那道还未走远的身影。   杨风晚正拍着胸脯庆幸自己的决断果敢,片刻后,整个人就顿时一个天旋地转,被人从后横抱起来。   他急着稳定住身形,两只手死死攥住了一道衣袂。定神,看清来人,杨风晚喉结微的一滑,头顶冒出无数问号。   “你……”,杨风晚话没说出口就被颠了下,一个侧头埋进了人胸口。   “谢凌途!你脑子有坑?!”。   没回他话,环在他身间的手蓦地收紧,杨风晚疑惑震惊之余,一时忘了反抗。从跑出房间,又被抱回,半盏茶时间不到,谢凌途神念一动关上房间门,把他给放在了床上。   谢凌途道:“待在这。”。   “???”   杨风晚往旁边挪,身子倚着床的扶手,整个人呈防备状态。   脑袋瓜飞速运转,他回忆着关于原书反派谢凌途的相关描述。书中的谢凌途有时会做出无厘头的事,例如抓了主角,再把人放回,三抓三放效仿某不知何来的书籍兵法,又或将无数擅闯深渊的外门修真弟子,扒了衣物,困在一起强迫这些人跳舞………   杨风晚紧了紧衣襟,脑子里浮现过无数狗血戏码,“待这,做什么?”。谢凌途却问他:“三少爷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做。”,杨风晚答的快。   谢凌途看着他,良久,“那就什么都不做。”。   应是应下了,但杨风晚眼见着这人给屋子里的门设下了一种类似于“门禁”的术法。他修为才入元婴,而谢凌途已是分神期,这术法间的门道,他看不懂,仅知道的是他跑。   杨风晚很迷惑,两人僵持,谢凌途的确什么都没做,仅仅是眼神一直看着他。像一只毒蛇在盯着猎物,盯着人脖间一阵凉。   杨风晚被盯的不自在,别过头看向不远的茶盏,“我渴了、想喝水。”。   抬眸对视,杨风晚手指蜷了蜷,谢凌途转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坐在床一侧空下来的位置,将水杯递至到了他的唇边。白玉瓷制成了茶具,纵然水是温热的,茶瓷沿壁也泛着微微凉意。   杨风晚眼里全是茫然,唇瓣微张后,谢凌途的手倾斜,是在喂他。   喂他?!   茶杯分明可以送到他的手上,怎么还送他嘴边来了?   心不在焉的喝着,目光停留在谢凌途的脸上,杨风晚心绪怪异,一时有些闷。他喜欢谢凌途的脸,故而谢凌途但凡对他有一点好,他就抗拒不了。   杂乱的想法一大堆。   今日又是拉手,又是抱……比起之前,两人的相处完全转换了一个模式。   就是这烦闷的心情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快。杨风晚记起了谢凌途的一个怪癖,这人黑化后期喜欢豢养“宠物”。   一个从小在那般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发起疯来一定会造就一些异于常人的点,亦或恶趣味。   谢凌途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抓来一些仙门之中所谓的正义之士,在人脖间上着锁链,兴致来了,会对其好一些,什么都赏,觉得乏了,就差人拖出去杀了,丢进蛇窝喂蛇。   就现在看来,谢凌途已然有这个迹象了。把他当宠物养?恶趣味初步形成阶段,拿他练手?!   喝水喝的三心二意,难免一不留神,杨风晚一阵呛咳,咳的满脸发红,眼睛溺出一圈水雾。谢凌途放下茶盏拍他的背,杨风晚侧过身,一边艰难的止住了咳,一边躲开。   谢凌途:“………”   “我没事。”,杨风晚扯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意。   谢凌途则气的想将这人脑子里的想法全都捣碎。变态,恶趣味、发疯……脑子不正常……这些所谓的那本书里的东西,构造了杨风晚对他全部的认知。   但凡他行为稍许怪异,就是坐实,会有无数的头衔安在他身上。   谢凌途只得保持着平静:“还喝吗?”   “我……我不渴了。”   摇着头,似急着要走,这人的目光反反复复停留在那设了禁的门上。   太久没见,所以想待的更久一些。   谢凌途甚至阴黯的想过,干脆让人晕过去,老老实实的让他抱一会。可理智和这些年学来的东西,让得他不能这么做。没有任何人教过他该怎么做,他只能生疏的拼凑学习,妄图去效仿人类的情感。   “三少爷、你喜欢男子吗?”,谢凌途敛下情绪问着。   看着人慢半拍的点头。   那张和五年前相似的脸,回答的依旧和从前一样。他很清楚杨风晚一直喜欢男子,同样的,也还喜欢他的这张脸。。   “和我试试。”,话锋倏地一转,谈话的内容变了味。   杨风晚整个人凌乱,脑子宕机,僵得不能再僵。 第33章 晚晚   如果谢凌途没疯, 那疯的就是他。   杨风晚很确定说这话的是谢凌途,无论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其他,谢凌途都直白说出了口。   谢凌途是弯的???   困惑的眼睛圆润润的, 杨风晚内心啊啊啊啊的大叫, 某些观念被撕了个粉碎。   谢凌途不直,也不能说是毫无征兆,杨风晚依稀记得这人有个白月光。谢凌途年少六七岁时, 在谢家吃不饱穿不暖,一位同他年岁相仿的谢家子弟,偷偷照料过谢凌途, 说来就是个男弟子。只是书中并没明确的挑明这是属于反派的感情线,因此杨风晚不以为意,一直以为谢凌途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   而现下………谢凌途似乎真的可能是弯的?   这么多年,出于怀念当年的白月光, 出于对男子情爱的纯粹好奇………从年少成长到现在,认知上一定发生了改变。   “你喜欢男子?”,杨风晚感兴趣的点岔了, 一时没注意谢凌途一直在等他回话。   “嗯。”   谢凌途轻描淡写的回了声,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人的神情,见其接受, 心绪松了松。   杨风晚心底“哇靠哇靠……”,类似的感慨音一直重复,像吃了个大瓜。   “多久确定的?”。   谢凌途平静道:“五年前、仙门笔考临近。”   仙门笔考啊………比预想的早, 杨风晚回忆, 许久, 倏地记起点什么来。   恍然大悟。   “谢凌途你……、”,杨风晚纠结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小声追问道:“你是不是偷偷把《美强惨“性”福生活》的话本和画册都看了一遍?”。   谢凌途:“………”。   没能反驳,的确都看了一遍。   [怪不得……]。   [谢凌途心心念念想着白月光,又把那些与男子同修的东西都看了,不弯就奇怪了。]   [说来这启蒙教育,还是我给做的……]   “三少爷?”,谢凌途有一丝无奈。   杨风晚回过神,脑海里的那股兴奋劲还没能停下,依旧持续性活跃。。   “想好了?”,谢凌途问。   “?”,杨风晚显然把他的话听完,就忘了个干净。   杨风晚在意的仅是他的脸,不是其他。故而,在听见他所说的话,也没能放在心上。谢凌途垂在一侧的手收紧,正欲再开口复述,杨风晚心音猛的啊了声。   记起来了、   [谢凌途说要和我试试?!]   [没听错……]   [可为什么???弯了不也应该是对着那白月光吗?]   [而且书里没有这段感情戏。]   [谢凌途看上我了???]   [不太可能……]   谢凌途唇瓣微张,听见了下一道心音,墨色暗沉的深眸轻颤了颤。   [如果是这样,剧情线改变的话,会有惩罚吧?]。   [任务没做完,谢凌途没黑化,还莫名多出一条感情戏,系统会抹杀我的……说不定直接让我消失?关禁闭关个十年八年的?],淡淡的,杨风晚心音叹气,极为认真的说着。   任务………谢凌途知晓杨风晚一直在做那所谓的任务,五年前,到现在依旧不变。杨风晚根据那叫系统的东西,按照书中剧情,促使他黑化,他大致都了解过。   消失是第一次听。   “杨风晚”不是原来杨家的三少爷,而是借由这具身体,出现的另一个人。按照杨风晚所顾虑的,剧情线崩离,消失并无不可能。就如同五年前任务失败,受到惩罚,杨风晚被关进神识沉睡数日。   五年前在神识,这人说过一句话,他们八字不合,不合适。   “谢凌途,为什么是我?”,杨风晚呼吸了来回,终于开口问。   会消失吗?谢凌途停顿了好一会,在杨风晚快以为他许才是发神经,胡言乱语,谢凌途才道:“我很好奇、”。   “三少爷不也喜欢男子吗?所以和我试试,教我该怎么做,做些什么。”。   “单纯好奇?”   “嗯。”   谢凌途话说的很清楚,仅是好奇,这份好奇没包含其他含义,就连口吻都平淡着听不出波动。   [为了那个白月光?自然了,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不是喜欢……,就单纯的拿我练手、]   [这样的话,谢凌途对我没有感情,就不算违规吧?]   [书中原本的三少爷爱这张脸,若是做些过分的事也很合理。]。   [这也算是互相成全……]   杨风晚咳了声,轻轻扫了眼系统屏幕,[系统你再不说话的话,就当是同意了、]   系统:“………”。   为求得心灵上的安慰,杨风晚还是默默倒数了五个数,贪图这张脸,纵然不谈感情,仅仅满足私欲,也可以接受。顷刻后,杨风晚道:“我同意了。”。   “不过,这件事上你都得听我的。”,仗着有这方面的经验,杨风晚气势拔高了些,直视着在等谢凌途的答案。   谢凌途点头。   杨风晚拍了拍人的肩,达成了口头友好协议。   “既然如此……先把门打开吧。”。   谢凌途:“………”。   能看出不怎么愿意,谢凌途这种人,的确不会喜欢旁人教他做事,去听旁人的话。   谢凌途问:“这也算?”。   算什么?有刚才的谈话,杨风晚自然的认为谢凌途将他锁起来,是为了逼他同意这件事,现下既已同意,也该放开他了。   想了想,他才发懵的反应过来,“这不是教学……就单纯的、”,他顿了顿,摸了下肚子,“我饿了。”。   饿了?   “你不饿吗?”,杨风晚起了身,事情说明白了,就不再觉得怕,“先吃饭吧,我既然答应了,一定会教。”。   谢凌途不情不愿,须臾,散去了那道诀。   *   但说是教 实则这种事又能教多少?   杨风晚觉得,类似相关的教学更多来自于自学,就如同他一样,启蒙认识自我阶段,是通过各类网站,视频,文字了解深入。   按理来说,谢凌途看他写的话本,也该能看出来一二才对。   如此看来,凌途想要的或许并不是单纯□□上的愉悦,而是来自于精神感情方面的需求,明白何为情爱,对谢凌途而言反而更为重要。就如那位白月光的存在,谢凌途也是迟了许多年才突然意识到对那个人有属于这方面的情愫。   开窍后,急着提这种要求,一定是想追忆挽回过去的。冷血,无情,嗜血大魔王……为爱走下神坛,不对、走下魔坛。   杨风晚喝着春梅打来的鸽子汤,因电视剧看得多,能拧出一脑子的感人剧情,稀里糊涂还把自己给感动了。   等着饭饱,他就赶着下午的时间去了书房,做些写了份粗略的计划书。   屋子里燃着香,气色清雅,打开的窗杦,时不时会吹拂来一阵暖洋洋的微风,如缎的发丝垂落在玉案,因风微微勾起。笔尖落下最后一笔,杨风晚握着笔的手指一松,转而轻轻攥了下一旁枫红色的衣袂,将纸页推了过去。   午后,谢凌途跟着他一同待在书房,就和从前一样,他们两人坐在相同的位置。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位置在五年后变得有些许挤,鼻尖全浸着这人身间的药香,杨风晚推过纸页,不得不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是你要做的。”,明晃晃的眸子抬头看人,杨风晚期许得到回复。   “………”,谢凌途从这人的脸,再到看向那张纸。   摆放的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大字,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晨时主动叫人起床,吃饭投喂,伺候人穿衣,帮人梳头,沐浴按摩,睡前暖床,说话声不能太大,要会哄人………   谢凌途呼吸滞了一下,眼底看了一遍又看了第二遍,随之,侧在玉案的手指轻轻摩挲,停留,放松,“这都是我要做的?”。   杨风晚:“嗯。”。   “不愿意?”。   “………”   杨风晚单手撑着下颌,给自己的私心寻着借口,解释道:“这都是最基本的,同性与异性的情爱并无太多不同,我知道,床事那方面你看了书都能懂………就只单纯的,不知如何待人。”。   “要解决这个问题,你得先试着待一个人好。”。   [最好能让我无限度的抓抓腹肌胸肌,每天都用这张盛世美颜的脸淹死我!!!]   “不习惯可以慢慢来、循序渐进。”   [今晚就得把人衣服给扒了、]   “我不会强求人,这事是你先提的,你再想想。”   [想什么呢?都跑嘴边了,还能让你溜?]。   谢凌途:“………”   杨风晚见得人一直没开口说话,不免盯着计划书,怀疑是他那一步写的太过分。。   会哄人,脾气好………难道太扯了?违和人设?   “要不……”,杨风晚正开口说改改的。   谢凌途应了。   快速闭上嘴,得逞后,杨风晚还得装的一脸的不在意。   “先做什么?”,谢凌途问。   杨风晚沉思,“先改个称呼吧………”,在脑海中一阵搜索着谢凌途那位神秘白月光的姓名,谢皖,和他最末的字同音。   “叫晚晚。”,皖皖或晚晚,也没什么不同嘛。 第34章 困了   金制的龛中, 茶松的香/烟一缕缕的漫出,长明灯长亮,雕花木床, 一抹白色身影软踏踏趴靠着蚕丝软枕, 闭着眼眸。   雪白宽松的长袍内衫,垂落柔软的布料,能轻易勾勒出青年莹润纤瘦的身形。   披散的墨发掠向一侧, 露出细长而白皙的脖颈。   似是长明灯的光太甚,又或是这件衣衫过于的薄而透,谢凌途指腹轻轻按压而下, 隐约可见脊背中凹陷而下的道痕。   眼底的墨色深而沉,指腹的力道加重,向下两尺,近到尾骨, 谢凌途呼吸一窒,杨风晚带着暖意的手倏地轻轻勾住了他的手腕。   “就这样吧……”,懒洋洋的, 若有若无夹杂着睡意。   谢凌途手一蜷,视线还在盯着原先触碰的位置看。   杨风晚随意侧了个身,单手撑着头, 披散着一头漂亮的头发和他对上了视线,清浅的眸子里覆着着睫羽留下的暗影,一张脸白皙的脸毫无瑕疵。   他指了指床沿的外侧, 语气松道:“我困了, 你上来哄我睡觉。”。   “………”。   纸页上的内容不是乱写, 杨风晚是真的在做。夹杂着私心,释放着欲望, 无所顾忌的,借着他所认为谢凌途的好奇的借口,一点一点的实行。   抓胸肌,摸腹肌,再抱着大美人美美睡上一整夜。杨风晚为不让谢凌途过于怀疑的走到这一步,让其帮自己更了衣,梳了头,又按了会后腰。   起身叠放好软枕,他拉过谢凌途的一只手,教着人该怎么做。指节轻攥着,鼻尖浸的全是那股茶松气,薄薄衣衫下的雪肌若隐若现,谢凌途呼吸早就有些乱了。   纵是如此,还是只能强忍着。   “手臂放这,有软枕垫着,就不会发麻。”,杨风晚说道,抓着人一同躺下。   确定不会压住谢凌途,仅落空的脖子搭着臂弯,杨风晚没再乱动。   薄薄的衣衫并不能很好的阻隔身体上的温度,谢凌途怀里是暖和的,杨风晚则冷的一个哆嗦,僵了好一会,才适应下来。   因沉迷执念中的美色,杨风晚没离得太远,头微微靠着人,谢凌途能感知他的身体在发抖,再之后,趋于平静,放松下来。   “现在可以哄我了。”,杨风晚松散的语气,声音闷在他胸口。没有动作,杨风晚以为这人生涩的什么都不会做,就随口按着自己的心意指挥。   “手要轻轻拍我的背,也可以摸摸我的头。”   “可以抱紧一点。”   “要学会感受彼此的温度,让对方觉到舒适……”。   闷着清隽的嗓音,在静谧的夜晚,慢吞吞的说着。谢凌途手微动,按着杨风晚所说,一件一件尝试着做。   某一刻,谢凌途怀里护着人,生出一种怪异的认知,杨风晚是属于他的。   完全属于他。   墨色微黯的目光,谢凌途鼻尖轻抵着人,肆无忌惮的嗅着属于杨风晚的气息,感受着这人每一寸隔着衣料贴近的肌肤。暖意足够甚,就是觉得不满,谢凌途微曲的手指止下动作,一时闪过的念想,是此人□□,赤/裸着如玉色的身姿,完全与他贴合的模样。   “谢凌途……你这样我会喘不过气、”,因手腕的力道蓦地收紧,谢凌途几乎把人护紧在怀里。杨风晚不得不推开些距离,纠正道:“也别抱太紧了……”。   “………”   十四岁的谢凌途身躯单薄,五年后,成年的谢凌途不再如此,一张床两人睡得莫名的挤。   手下近乎抵人胸膛,杨风晚想起了他要做的正事,指腹微动,深呼吸了个来回。   ………好说是个gay,垂涎美色,也不过分。   不能被人察觉,就假装是无意间的触碰。杨风晚承认自己是个色批,但色胆小于色心,故而大的动作没有,小动作一堆。   指尖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像猫爪子在挠人,不安分,一路从胸口挠到小腹。   谢凌途没表现出什么,仅侧身搂着他,似个完全没感觉的木头。   也是,谢凌途这人本就没什么欲望。纵然他玩的过火,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   杨风晚胆子大了些,纠结了会,顺着再欲往下,手倏的就动不了了。。   谢凌途攥着他,莫名叹了口气,杨风晚近靠在人身前,那抹叹息就听得格外清楚。   “三少爷,是要帮我z吗?”。   “………”,话能问的这么直白的,还真是少见。   出于某种好奇,杨风晚其实很难想象出这人满是□□的模样。本就生的如玫瑰,妖艳而漂亮,这张脸若是不染□□,做一辈子的和尚未免太可惜。   杨风晚手指蜷缩,一时没吭声。。   说是,谢凌途本厌恶他,与他做这些尝试,亦或顺从,多是别的原由,总不能就真的应了下来。说不是,他明明图这人的脸,馋这人身子,又全是事实。   冷静着,杨风晚抽回手,老老实实窝在了人的怀里,“当然不是、”。   “………”   “不过,”,杨风晚接着又小声补充道:“是的话,你会答应吗?”。   一句话问的空气沉默。   许久,谢凌途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情况出乎意料,杨风晚眼眸明亮抬起头看了人一眼,那暗沉的眼眸之下,有某些呼之欲出的东西,他确认了,谢凌途并不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轻声哼哼着,杨风晚窝进了人怀里。   “明日我会教你。”   “若是不直言拒绝的话,就是答应了。”   满意着,杨风晚闭上了眼睛,“睡了。”。   夜色渐深,呼吸逐渐趋于平静。   谢凌途抱着人,将那些因猫爪子挠着生出来的念想压了下去。   枕在人脖颈下的手收紧环绕,修长的指尖轻轻穿过柔软如缎的发丝。谢凌途唇角轻轻抵在他额间,动作清敛,轻轻落下了一抹余温。   *   晨时,鸟鸣带着风声从窗外传来。   杨风晚还闷在被窝,整个缩成一团。稍有意识,伴随着一丝清醒,他迷迷糊糊手底胡乱摸索,靠近,寻着那抹冷意。   随之“哐”的一声、连人带着被褥,整个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手肘窜来一阵侵蚀的痛意,杨风晚痛醒了,顶着一头微微发卷,蓬松的头发坐了起来。   他抬手揉着碰得发红的肘外,清浅的眸子先是看着床,而后寻着屋子扫了一圈。   人呢???   谢凌途不在,杨风晚撑起身,给自己拢了件外衫,打开了房间的门。细绕的风吹拂而来,春梅正弯身往地上撒了些白色粉末。大抵是因他回来了,驱蛇的事也就提了上来。   “三少爷,”,小女子擦擦额间的汗,拍去了掌间的粉末,迎面走上来,“奴婢马上去备洗漱的水。”。   “谢凌途人呢?”,杨风晚直言问。   “一大早被谢家的人接走了。”。   “………”,还真是一声不吭,就没了人影。   杨风晚道:“他回谢家做什么?”。   “加固封魔印,”,春梅道:“三少爷闭关期间,谢家长老来过杨家与宗主商榷,为了压制谢凌途的魔性,每两个月都会让其回谢家一趟。”。   封魔印………随着谢凌途的成长,封魔印的力量会越来越弱……掰扯时间算,谢凌途离完全黑化也不远了。纵然有着封魔印镇压,也压制不了的天赋,谢凌途年纪轻轻入分神末期,实力堪比一派长老,必然会惹来长老们的目光。   “会去上几日?”   春梅:“寻常是一两日。”。   这等闲事他是管不了的,杨风晚只是有些可惜那些还未来得及做的计划。书写的东西一大堆,说来也没真做上多少。   这几日看来是见不到谢凌途了………   谢凌途这一趟去的不止一两日。   春日阳光温和,杨风晚坐在懒人椅上,面朝着太阳补充太阳能给自己充电。谢凌途走了快三日,一点消息都没传来,院子里空,春梅下了山后,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远,树杈上立着六七只只麻雀,杨风晚目光不离,一直盯着看。古代人的生活不比二十一世纪,能有游戏机,电视剧作消遣,他实则很无聊,急需消遣。   去找谢皖了?   杨风晚垂下眼睫,为谢凌途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寻常一两日的行程,这次费了三日,余下的时间能做许多事。正赶上他教学教了些东西,谢凌途心急实践,找上谢皖也正常。   为谢皖梳头?   放低身段的与谢皖轻言细语说话?   又或者此时两人还在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谢凌途那木头脑袋能开窍吗?   但至少………他让人做的,谢凌途似乎都能做得不差。就如前几日抱着睡,他一觉到天亮,睡了个踏实的好觉。谢凌途会拍他的背,会摸他的头……枕着的臂弯也安全感爆棚、时而会唤他一声晚晚。   杨风晚嘟囔着的脸颊鼓得气呼呼,像只河豚,全然不知自己生气的点在哪里。   许久,泄了气,他不再晒着“太阳浴”,扶着扶手从懒人椅起了身。   头晕目眩,一阵耳鸣………   “杨风晚—— ——”,幽幽传来,似裹挟着笑意,却又冷漠的毫无人意的声音。   “杨—风—晚………”   “来谢家百苍谷、”。   过于熟悉的声线,在这青天白日里,掺杂着一丝可怖,“晚晚………”,那声音倏地一转,杨风晚眸中生出一抹红腥,目光黯沉了下去,整个人犹如被操控的傀儡娃娃。。   “晚晚,来谢家百苍谷寻我、”,百苍谷内,悠然自得的某人双手抱臂背靠在一颗高大的树身,轻启唇瓣说道。 第35章 不同   谢家百苍谷, 乃谢家禁地。纵然门派内弟子,也不能踏之半步。杨风晚用了乌月赠与他的空间石,独身一人进到了百苍谷结界之内。   遍地枯枝落叶, 白雾繆繆, 耳边乌鸦凄厉嘶哑叫声盘绕。杨风晚倾身站着,白月长袍拖曳在地,垂落的视线从毫无生气, 到润上一抹水熠,混沌到清醒。   身体不受控,……杨风晚眉梢紧着, 一时云里雾里。在院子里听到的,是谢凌途的声音,只是那说话的语调又完全是另一个人。   让他来百苍谷,是为了什么?   弥漫的雾气, 散不开。   不远有婴孩的啼哭传来,再之后是一阵轻微的对话。。   “将他带回宗门,你们也不用守着了, 都回去吧。”   “是。”   杨风晚寻声走了几步,隔着浓浓的雾气,隐约见得一座建在偏处的小院。有三两个身着红衣服饰的人, 其中为首的,抱着个孩子急匆匆的下了房檐的木阶,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伫立在门口的男子, 身形面容都有些许似曾相识。   吱呀一声~是门扉关合的声音。   杨风晚手蜷了蜷, 犹豫了会, 来到了屋檐下。   “阿月、”,屋子里的说话声依稀可以听见, “我们有了一个男孩……”。   “那孩子生的像你,模子出众,长大之后必然也有一张好看的脸。”   有铁器砸在地上的响动,还有翻倒的水声。杨风晚临到一处窗侧,伸手将窗页戳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这次看得很清,眼里那个让他感觉到熟悉的男子,是谢家宗主,谢凌途的父亲。与上次见面不同,现在的谢正辞更为年轻,年岁约摸只有三十出头。   “生气了?”,谢正辞唇角勾着一抹弧度,道:“产后可不能动气、阿月”。   “孩子……”,窝在床间的女子气息不稳,纵然狼狈,发丝浸染汗渍,侧着的脸白的毫无血色,也能瞧出是个少有的美人,她道:“把孩子给我、”。   屋子里染了血的布料凌乱放置,不久前砸在地上安静躺着的铁盆,和洒落满地的血水……都在告诉杨风晚,这里经历了一场生产。   “我知你想要孩子……”,谢正辞抬手撩开女子额前的头发,语调轻松一转道:“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告诉我魔族修习的秘法,我们就还会和从前一样,我也依旧待你好。”。   女子拍开了他的手,发狠的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愿意说。”。   谢正辞收回手,厌恶的顺着床上的被子擦着指节,语气平淡且疯狂,“没关系……也或许你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与你朝夕相处近十年,你怎么会半分不愿透露。”。   “我几年前专研修习,偶寻得一古法。说食之魔族血肉,可进修为。魔界九门之中,你血脉最为不同,你的父亲临一脚飞升上神……你天赋又是如此厉害,纵然是一个女子,竟也能到此一步。”。   “阿月,我偷偷取过你的血,可那没什么用……我想,只能吃了你的肉,我才能觅得那份机缘、”。   “你个疯子……”   “呵、”,谢正辞轻轻一笑,满不在意。   “你如今生产,又服下了药,动起手来不会太难,至于那个孩子……如你之前念想的,谢凌途……我会用你为他取的名字、”。   谢正手一滑辞取出了腰尖别着的弯刀,一双眼神冷冽杀意沉沉。他轻而易举的握着刀柄,又轻而易举的落下,手腕发着狠劲,弯刀刺穿女子的胸腔,再猛的抽出,刹红的鲜血喷射在那张含着笑意狰狞的脸上。   “一个和你有相同血脉和天赋的孩子,我会让他好好派上用场…,所以不要担心,阿月………”   谢正辞不再笑,做完事,丢去手中的刀,累的停下来休息。   目睹一切的杨风晚身间发颤,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成了拳。谢正辞,谢凌途………那床上的女子便是魔界的幽月,谢正辞原有的妻子,谢凌途消失的母亲。   闭关结束后系统提及,魔界九大门寻得幽月公主尸骸,那尸骸怕是死了有许多年。书中记有,谢凌途黑化的另一个原由,是来自于其父谢正辞。谢凌途在谢家发现当年母亲身死真相,亲眼目睹过去之事,魔性滋生,发了疯,再往后性情就彻底麻木冷血下来。   他看到的亦是谢凌途所看到的………   若谢凌途在百苍谷,一定全都看到了。   杨风晚转身欲去找人,眼前场景生变,一个眨眼,他到了间巨大的牢房里,阴黯潮湿混有血渍的地面,快要燃尽摇曳的烛火,还有窜入肌肤的刺骨寒意。   咕噜咕噜……是水烧开滚动的声响,杨风晚鼻尖飘过一阵酸涩的肉味,一时恶心反胃。   随着声音转身,所见两丈之内,架着一口圆形丹鼎样式的大锅。锅的四端固定着长长烧红的锁链,热腾腾的雾气从里面往上冒,架着的柴火一直在烧,滚动的水声不停。   煮熟的肉………   一丝恐惧漫上心头。   杨风晚顿在原地的步子有几分无措,心绪变得沉而重,抵在鼻下遮掩味道的手攥得生白……许久,杨风晚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视线可及,清晰看清那锅肉汤,那些触目惊心的残肢,一锅纯白的什么都没加的肉汤…………   杨风晚瞬时僵坐在地,一颗颗泪珠不受控的滚落,似完全停不下来。他手指紧扣在地,蹭着步子往后退,巨大的恐惧和另一种情绪如铺天盖下的密网,笼罩着他整个人。   窒息,恐慌、浑身发抖………   单薄的脊背冷不丁撞上一道硬物。   杨风晚侧过身,在他身后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谢凌途,那双狭长幽黯的眸子正看着他。   谢凌途半蹲着,冰冷的指尖抚上他的眼角,注视着那张满是泪渍的脸。   怎么每次见面这人都在哭?   指腹轻轻擦拭过那止不住流出的眼泪,谢凌途抬眸一扫,那些幻象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谢凌途………”,略有发抖的嗓音。   杨风晚应是要说什么,那悲怜又让人不悦的眼神,就算不读心,没有心音,他也能猜到这人要说的话。   谢凌途抓住人的手臂一攥,将其抱在怀里,他感受着那具止不住抖动的身体,又寻着某些依稀的记忆轻轻拍了拍杨风晚的背。   “有什么好哭的?”。   谢凌途冷淡的道,一个外人,在此哭哭啼啼,实乃可笑。   “魔族的人死了,杨风晚、你该很开心才对……”,就和从前一样,做个恶人,口中说着魔族是低贱的种,死也是一种恩赐,那般傲气的杨风晚才是最真实的。   一边说着嘲讽人的话,一边没能停下安抚人的手,谢凌途蓦地发现,不悦的挑了下眉头。   到底还要哭多久?   谢凌途快没了耐心,杨风晚眼泪浸染过肩头,弄脏了他的衣衫。若是放在从前,他一定要将此人大卸八块,扒了皮去喂蛇。   可现在……因为有了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在深渊之中,在那暗无天日满是死气的地方。谢凌途可以感知到另一个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轻易察觉那份喜悦,犹豫,徘徊,试探………   明明是同一个人,他们却是不同的。   “杨风晚、哭够了没?”,谢凌途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时心情糟糕透顶。   属于谢凌途的从来不属于他,被困住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过去或者未来,都是一样,不曾有过改变。   “你……你看见了?”,杨风晚憋出句完整的话,受到惊吓后,声线不稳。   谢凌途放开人,不愿去回忆某些事,如同过去的自己一样,相同的一件事,也能对另一个“他”造成足够影响,使其发生动摇。   “谢凌途……”   “?”   杨风晚颤着声道:“把那些看见的听见的都忘了、”。   “………”。   出人意料的,杨风晚会说出这样的话,顶着一副可怜祈求的样子……   “凭什么?”   “杨风晚,”,谢凌途眼底多了些许冷意,声线寒然,“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一件事?”。   搞清楚本座到底是谁、   第一次碰面将他错认为江屠灵,而这次,压根就没认出来。   迷蒙发红的眼睛,透着疑惑,那双眸子干净的过分,很显然的,杨风晚没认出他。谢凌途伸手,指腹摩挲其唇角,用力到让人发痛。看着人蹙眉,瞳孔轻颤,隐忍到吓然。   “你喜欢他?”,谢凌途突地问。   “是喜欢他的那张脸,还是喜欢他?”。   “为什么要让他忘了?你怜悯他,可怜他!……还是因为在意他!………”,愤怒的语气,杨风晚神色错愕,慌乱掰开人的手,往后逃。   “本座让你动了?!”   “!”,杨风晚猛然醒神,明白过来。   谢凌途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杨风晚………”   “晚晚………”,他又换了称呼,捧住人的脸,倾身凑近,拗开人的贝齿,做着些毫无意义,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 第36章 教?   湿濡而冰冷的舌, 一路侵蚀而入,杨风晚僵在原地,双手抵在人的胸口, 此起彼伏暧昧的水渍声连同着气音的闷哼, 良久,意识到两人在做什么后,他才猛的伸手把人推开。   微微喘息翕动的唇瓣红而润, 嘴角还残留着晶莹的延液,杨风晚哭红的眼睛像兔子,惊恐之下, 与人一个对视,极速的从地上爬起,起身往外走。   “杨风晚!”   杨风晚依旧没停下脚步,“本座让你走了?!”   一阵威压横扫, 杨风晚再欲走就走不动了。五年前实力悬殊,五年后,这状况依旧没能改变。他们之间的修为差了十万八千里……杨风晚仅是为了抗住那道威压, 就生生溺出了半口血来。   还没能从幻象之事缓过神,又受到了另一重惊吓,杨风晚的心变得有几分麻木, 仅有笼在袖袍下攥得发白的手指在提醒着他这份恐惧并没有消失。   万剑冢见面时,这人掐着他的脖子差点杀了他,而这次, 说了些奇怪的话, 突然吻他。   江屠灵是个神经病吗?   脑子里太乱, 不能正常思考。那股威压消散后,他嘴角浸满血渍, 口腔内一时全是血腥味。   欲走,还是挪不动脚步,这人却已然走了上来。   心脏加速跳动,杨风晚强提着胆子对上人的脸。   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感知之下,谢凌途的眼神,神态,说话的语气都有了细微的变化。杨风晚再一扫系统,见蓝色屏幕早早就做出了提示,【谢凌途当前黑化值:100%,等级:危险。】   许是在幻境之中,他太过专注眼前之事,系统的提示就被他完全忽略了。   “你在怕本座?”   “………”,杨风晚不语,垂下眼眸,望着足下的白靴,困惑着自己为什么动不了。   “本座给你设了诀,你自是不能随心所欲操控你的身体。”,谢凌途说着。   杨风晚恍然想起了九仙诀,一种魔族内沿用的秘法,中此诀的人,会依附听命于设诀之人。而现在,看来就是这么个情况。过去这么些时日,若是江屠灵不主动提,他都快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其实仔细想想,从来到这开始,就不是他的本意了。因为那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再之后,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他出现在了这。   让他来百苍谷,纯粹是江屠灵的命令,他听命而已。   “都是一样的脸,你在怕什么?”,这人走近,近在咫尺。   杨风晚唇瓣微张,又闭上。江屠灵问他怕什么,除了性命之事,他还能怕什么?比起谢凌途的疯,江屠灵疯得更彻底。这人要杀他和捏死一只蚂蚁几乎没差。   一张脸,又是不同的人。杨风晚把这冒出来的人认定成了那个千百年前陨落而死去的天才,江屠灵。   “你……”,嗓子里发哑,杨风晚镇定着问,“你让我来,是为了做什么?”   谢凌途道:“带本座回去。”   “?”   “出不去吗?”,杨风晚又问。   谢凌途眼眸直勾勾盯着他,杨风晚吓得没再说话。不久前还在止不住的落泪,现在则是连哭都不敢。   “………”   “路太远了,本座受不得风。”,谢凌途盯着人躲闪避开的视线,语气微松,补充说道。   谢凌途回到谢家,在加强过封魔印后,谢正辞出于私心,带他来了百苍谷。为了取走这人的内丹,给人下毒,而告知当年之事。   谢凌途目睹过去受了刺激,他也就出来了。   而让杨风晚来此,则是为了那枚空间石。他不喜御剑飞行,仙门两家来往的路太长,空间石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看着那双红彤彤发雾的眼睛,扫了眼人嘴角的血渍,谢凌途手心幻化出一枚淡蓝色的治疗内伤的丹药,将东西递到了人唇边。   对他突如而来的举动,杨风晚做出的反应也很快,既紧闭唇齿,顽固抵抗。   “要本座亲口喂你?”   “………”   不用九仙诀操控,仅一句话的威胁,也能乖的像曾经那些豢养在深渊的“宠物”。杨风晚唇线一松,顺从的吃了下去。一边吃着,心音还在低声骂着些话,疯子……有病……   表里不一,两幅面孔。   “空间石给我。”,谢凌途道。   杨风晚问,“你知道空间石?”   在杨风晚的视角,他从来没把这东西拿出来示人。谢凌途话说的极为笃定,就显得怪异。   谢凌途:“看到的。”   看到?杨风晚愣了下神,这话问了和没问一样,谢凌途也没做出更多的解释。神识在纳戒中一扫,杨风晚找到了那枚空间石。不舍得,也不情愿,杨风晚伸手欲收回,东西就易了主。   谢凌途抓住他的手,脚下瞬时潋化出数道如游蛇藤蔓的黑红之气………白光一显,不及过多思考,再一睁眼,杨风晚见自己就回到了原先的小院。   受到江屠灵的“召唤”,去往百苍谷是白日,等从百苍谷赶回来,天边残云,已近落暮。杨风晚侧眸偷瞄,身旁的人依旧是“江屠灵”,不似万剑冢那次离开的很快,这次这个人留了下来。   “三少爷,你去哪儿了?”,是春梅的声音。   杨风晚眼眸中跃出一丝喜悦,忙的往前走。奈何谢凌途还攥着他,手没松,他走了半步有余,被拉扯了回去。   “春梅,你先………”   “去烧些热水,本座一会要沐浴。”,谢凌途抢了他先一步说话,杨风晚一顿,见小女子人不动了,就这么诡异的,如同被摆弄的玩偶,颔首应了声。   “………”,暮色沉沉,心间拔凉,杨风晚手微蜷,整个人有种濒死的窒息感。   “你给她下了九仙诀?”   谢凌途道:“这么在意?”   杨风晚道:“你出现过不止一次对吗?”   春梅的九仙诀不是在万剑冢设下的,也不是在今日,杨风晚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五年时间中的某一日。   他闭关那段时日,于谢凌途是真实的五年,而江屠灵在这五年之间一定还出现过。   没答,默认了。   “走吧。”   “去哪?”   谢凌途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浴房。”   “几日前不是说过要教的吗?”   “?”,杨风晚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几日前???可那时江屠灵不是还没出现吗?这人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他们有过这样的对话?   还有他要教什么?   *   原本属于自己的浴房,如今易了主,杨风晚成了那个伺候人的人。春梅提了热水来,杨风晚捏了诀换水,又做完了洗浴该准备的所有小事,身份转换,他一时没能适应。   等着关上房门,转过身见得人张开双手,犹豫了好一会才僵着手去解那腰上的黑色缎带。   修长白皙的玉指,利落的除去了缎带,而后,他踮起脚尖,帮人松了衣襟。脱去灼目耀眼的红色外袍,又褪去一件宽松的里衫,仅剩下亵裤和一件里衣,杨风晚的手没再继续。   从进来到现在,这人的意思都很明确,是要让他伺候沐浴。   他们是有仇吗?   见面第一次是掐脖子,第二次,他直接成了个下人。   按理来说,江屠灵死后虽怨气积攒生出魔性,也好歹是个名门修士,况且他与此人无冤无仇,互不相识,实在犯不着对他如此。   这是不是不太合理?   难道就因为他在万剑冢抢走了九藏剑?可如今九藏不就在这人手中吗?   眉头蹙着,杨风晚喉结一滑,“你真的是屠灵吗?”   谢凌途先是冷哼了声,脾气可见不好,“那你认为本座是谁?”   “………”   杨风晚又道:“江屠灵是名门修士,天赋异禀,纵然是陨落,心怀恨意,也不该会修魔。再者九仙诀这种秘法,千百年前的魔界并没有这种东西。而且……而且……”,而且了个来回,杨风晚没亲口说,谢凌途却也听见了。   [而且江屠灵也不会一直本座本座的叫唤……]   “总之你不是江屠灵、”,杨风晚得出结论。   谢凌途道:“本座是谢凌途。”   [神经病!]心中并不认可这个答案,杨风晚只能在心底骂道。   谢凌途面色冷了些,察觉自己今日的耐心过于多了,骂人的话听了不少,他竟没拔这人的舌。杨风晚对上他低沉的脸,磨蹭着步子往后退,谢凌途抓住他的手,放在了小腹接近往下的地方。   “不是说要做吗?”,这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杨风晚困惑的瞪着人。   谢凌途道:“三日前,三少爷说过教本座。”   三少爷这个称呼寓意不明,谢凌途那一张漂亮如妖精般的脸和他对视,很勾人,很蛊惑,也能让人心之一动。沉恋美色和恐惧感同时出现,杨风晚一下恍神,猛的摇了摇了头。   教??三日前………   “你有谢凌途的记忆?”,杨风晚记起了他窝在人怀里说过的话。   谢凌途再次道:“本座就是谢凌途。”   “………”   废话文学………,杨风晚不再争执这件事。他大抵明白了一件事,在这具壳子里出现了两个“谢凌途”,记忆还是共享的。   如此,在百苍谷那些关于谢凌途母亲的记忆,谢凌途醒来后会依然记得。他本以为江屠灵代替谢凌途经历了那些记忆,谢凌途便不会再经历一次……结果,记忆根本就是共通的。   杨风晚想起了那把染满血渍的弯刀,想起了那个燃烧着火焰的锅炉………   心底一时翻江倒海,难以言喻。   谢凌途不能记得这些………   关于他母亲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最好。   “你要我教你做的事,如果不是自愿,感觉上会差很多。”,杨风晚挣脱人的手,敛息做了一个决定。   他一本正经的在谈条件,把这件事说的义正辞言。   “所以为了彼此愉快,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谢凌途:“………”   沉默,四目相对,杨风晚继而道:“抹去关于百苍谷的那段记忆,如果谢凌途醒过来,让他不要记得那些记忆。”   良久,不知是思考了些什么,谢凌途极为平静的应了声好。杨风晚准备的一大堆说辞,都没能派上用场,这个交易就完成了。   长吸了一口气,杨风晚主动伸出了手。   “不过晚晚、”,谢凌途打断他,以一种冷淡的语气唤他。许是记忆共通的原由,这人也会唤错他的称呼。。   杨风晚拧着眉,谢凌途攥住了他的下颌,拇指指腹抵在唇角,随之微微探入,“换个方式,用这里。” 第37章 偏离   长明灯下, 一道白色身影倾长站着,他洗去了手指上的白渍,擦干净脸颊, 接着褪去了最外被弄脏的衣物, 换了件宽松休闲的素色长袍。   扶在盥沿微微泛白的手紧了紧,杨风晚盯着水面倒映的那张脸,一张足够白皙精致的脸, 某些痕迹就显得过于明显。桃花眼眸雾气未消,眼尾泛着灼意,唇瓣红而润, 嘴角有轻微撕裂星星点点的红。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自在百苍谷见到另一个谢凌途开始,事态就不由得他控制,杨风晚松开手,拿过锦帕擦拭去了脸上未干的水渍。   推门声传来, 杨风晚回过身,眼里,洗浴结束后的谢凌途拢着的长而松的枫红色长袍, 以金丝点缀勾勒,衣摆着花纹绣饰,极为绚丽。   披散落地的长黑直发, 将红与黑的对比拉到极致,因而那张本就妖治的脸便衬得更为夺目浓丽。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哪儿搞来的衣物。   “伺候本座休息吧。”,谢凌途话说的自然, 语调像差使惯了人。   杨风晚待在原地没动, 谢凌途又道:“过来。”   眼眸中那抿猩红微亮, 因有九仙诀,杨风晚一时也控制不了自己。他走到人身前, 谢凌途抬手碰他的唇角,“不是没做吗?很痛?”   “………”,痛是之前被吻的。   杨风晚蹙了下眉,又想起些画面来。谢凌途倒是放过了他,没强迫他用嘴,仅用了手……但杨风晚不想和人讨论这件事。   “你要睡了?”,他岔开话问道。   谢凌途嗯了声。   杨风晚扫了眼他拢着的长袍,“要穿着这个?”   谢凌途垂眸看了眼,这本就是他睡觉时才会穿的衣物。只是太过繁杂,精致,看着便不像睡衣。   “不喜欢,本座可以脱。”   “………”,杨风晚哑口,其实他有些搞不懂现在出现的这个谢凌途脑子里都有些什么。生气时能掐死他,平静下来,又能说出些违和怪异的话来。   “你舒服就好。”   杨风晚看了眼床,谢凌途说要休息,他便攥着人的衣袂将人领到了床边。一手掀开被子,铺整好被单,“睡吧。”   “没了?”   不是要休息吗?   杨风晚又挪了下软枕,思量着还有什么要做的,谢凌途静静看着他,提醒道:“晚晚,你几日前不是这样的。”   “………”,晚晚、皖皖。到底是在叫杨风晚,还是在叫谢皖?   这个“谢凌途”和另一个谢凌途既是记忆共享,又是同一幅身躯,一定程度而言,他们可以看作是同一个人。   过去的他将此人认成江屠灵,是因为万剑冢的幻镜之中,他们生了张一样的脸。书籍里没有记载过谢凌途有这样一条线,杨风晚要了解整件事,就只能靠猜。   而皖皖,总不能真是他的名字。   想了想,杨风晚叹了口气,脱去白靴,坐在了床的里角,很干脆的躺了下去。   谢凌途提醒他几日前,他能想到就只有这个,似个僵硬摆烂的机器,见得谢凌途满意上了床,就似颗球利落的滚到了人怀里。   没什么好怕的………杨风晚安慰自己,顶着浑身的抗拒窝在人胸前,身体是一样的身体,脸也是一样的脸,他不算吃亏。   单薄瘦弱的脊背轻抵着只冰凉的手,这人看来并不困,许才说要休息,实际却是在效仿着几日前,他教过谢凌途的一些东西。   轻轻拍他的背,摸摸他的头,把他护在怀里。   杨风晚紧绷了一日的情绪,在这莫名的安抚下,渐渐松懈。也不知过了多久,还真睡了过去。   *   翌日晨时天微亮,因一些虚幻的噩梦惊醒,杨风晚挣脱那怀抱,坐起了身,额间冷汗涔涔。支离破碎,混杂在一起的梦………将他出现在这几个月的记忆全拼凑了一遍。   杨风晚低垂的眼睫,落下一小片青灰色的隐影,清浅的视线在描绘那张还睡着的脸。一张几乎每日都会看到的脸,在他梦境之中占比高达近三分之二的内容。   同一张脸,略有差异的性子。一个身体难道会滋生出两种人格?可黑化值又怎么解释?杨风晚还在困惑之前的事。   他仔细看了眼蓝屏,发现谢凌途黑化值已经降了下来,数值稳定在了30%,系统警告提示也已消除。   昨日的“谢凌途”似乎走了?   杨风晚伸出手去戳人的脸,见人没有反应。   门外“咚咚咚”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杨风晚绕过人下床,拢了件外衫去开门。门口,春梅较昨日看来已恢复了正常,漂亮的眸中有明亮的生息,而非死气沉沉。   “三少爷、谢家的人说是要见你,还特意指明了来要人。”,小女子匆匆说着。   杨风晚抬了下眉,谢杨两家之间路途遥远,若是谢家一大早出现在这,必然得提前夜里赶路,没空间石这东西,许是连赶了整整一夜。   来的这么急?要人,是要的谢凌途?   这这地方也找不出第二个外人来。   谢凌途的状况才刚稳定,人还没清醒,去了也是麻烦,杨风晚干脆道:“我先下山一趟,你在这守着。”   春梅颔首。   杨风晚回房去更换了衣物,离开前在门上设了道禁。这禁倒不是用来防别人,仅是给他自己做一个提醒,确保这人出门时他能知晓。   杨风晚下山,去往了宣仪殿。   入殿后,他见了一派谢家长老才明白发生了何事。来的人不是三三两两,而是成群结队,有数十来人。而纠其原由,是谢家宗主谢正辞死了。   这人尸身被发现在百苍谷,四肢尽断,心源被挖,就连神魂也没放过,毁得一干二净。   在书中,谢正辞身死是谢凌途黑化之后的剧情,如今死了,明摆着是剧情线提前。   系统未告知,也未对他有所惩罚,多半是因他与谢正辞的死牵扯不多。但到底他是书外人,这件事情发生,多多少少,还是会对他造成影响。   “谢凌途几日前随宗门内长老回到谢家镇压封魔印,那之后,谢宗主带他离开,两人皆没了踪影。昨日夜里我门派弟子入百苍谷寻得谢宗主尸身,谢凌途是与其见过面的最后一人,定然牵扯其中。”   大殿内,沉着开口说话的是谢家执事长老谢越。   杨风晚站在一旁,听人口中提及地点时间,多是能对得上。挖人心源这种狠招,文中屈指可数的就一个人,说来,他死时,也是被这人挖了心源。   杨风晚并不在意谢正辞的死,这样的一个人死便死了,总归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担心的是自己,剧情线发生变化,谢凌途提前杀了谢正辞、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会不会对他的存在同样造成影响。   “五年前,三少爷从谢家要走了谢凌途,今日,我谢家宗门身死不明,为查明真相,还望杨家成全,三少爷成全,将人交还谢家。”   交还的意思,是这个人回了谢家就不会再回杨家了。   事的确是谢凌途做的,调查来去,这人会囚在谢家。距离反派完全黑化没剩下多长时间,自万剑冢之事后,出现的另一个谢凌途杨风晚到目前还没搞清楚情况,再者,谢正辞又提前死了………   若这时候放人回谢家,不在身边看着,剧情又发生偏移,他还得继续熬多久?杨风晚某一刻很想离开,过于习惯书中的生活方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杨风晚,并不是他要的。   他从始至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大大小小的任务,好不容易熬到了关键时刻,再容不得出什么差错。   高位上坐着的女子未急着答复,杨风晚知叶秋雨是顾虑他,在等他开口。作为杨家宗主,这位母亲无疑会纵容他的一切要求。   “我没交还的打算。”,杨风晚继续不紧不慢的道:“谢凌途会继续待在杨家,谢长老也可以回去了。”   “杨风晚!。”,许才代表谢家发言的谢越动了怒,但这怒意来得快,消的也快,高位之上女子威压横扫,逼得此人往后踉跄退了几步,直到被人搀扶着才止住了步子。   叶秋雨声线冷淡,不容置喙,“这是在杨家,不是在你们谢家!!”   实力永远是说话的资本。   更何况谢家如今无主,一干长老的话几乎起不了太大作用。   谢越吃瘪,一时脸色铁青,隐忍着不敢发作。   良久,他敛息一挥袖袍,往前大的走了一步。   “既是三少爷不同意,那便留下谢家之人好了。”   “谢皖、”,他提高音量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杨风晚抬眸,一身红衣,身段纤瘦,俊逸的男子从谢家的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你留在此处。”   话音刚落,系统滴的发出了提示音————   【开启任务:抢夺反派白月光,类型:随机任务,抢夺攻略对象:谢皖。】   【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杨风晚看着一行行冒出来的白字,屏幕最右下角,一行小字标注。   (当前任务为剧情线最后任务,祝宿主一切顺利。) 第38章 沉默[倒v结束]   剧情线最后任务, 杨风晚揣摩着这几个字的含义,他似乎就快要自由了。一切任务结束后,等待迎来谢凌途黑化, 完成属于他的结局, 再然后,就能回家了………   谢皖留在了杨家,杨风晚干脆带着人去了他的住处。为了多一些了解, 也为了能更快完成任务,他一路随口问了些人的喜好,兴趣。   “这是我住的地方。”, 杨风晚唇角漾着笑,随意扫了一圈,“你到此就不用再有所拘束。”   谢皖颔首,视线打量起这间院子。   “一会我会让春梅打扫一间大点的空屋子。”   杨风晚看了眼人的手, 没过自己良心那关,最后仅拍了拍谢皖的肩膀,“等打点好了, 你只管安心住下。”   两人在院子里逛,杨风晚带着谢皖熟悉环境,到底是做任务, 行事就要严谨许多。一切能想到对谢皖好的,他都会记下来,在攻略任务中, 对人最为直白的好, 往往是最有用的方式之一。   “房间内的用品, 你看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以提, 我会令人去取。”   谢皖微微含笑,“多谢三少爷。”   参观安顿好人,时间快接近晌午。   杨风晚忙活完才想起还躺在床上的谢凌途,出门设的禁没被破,这人没离开,也没醒。趁着时间空,杨风晚回去解了禁制。   屋子里四周静谧,可闻针落。   他进屋绕过屏风,入目的便是还在睡的谢凌途。   这次看来睡得格外的久。   许是另一个谢凌途出现的时间过长,对现在的谢凌途造成了某些影响,才会如此。杨风晚近到床边,先是探人的鼻息,摸了摸脉搏,而后确定了一遍系统屏幕。   这人的黑化值停留在了30%,相对正常。   杨风晚坐在床边,寻思着喂人先吃些药,毕竟谢凌途睡得太久也不是好事。纳戒打开,杂七杂八收集来的灵药散乱的浮在浮空,他伸手挑拣,认真的从中选了两三个用于提升灵力,滋养神魂的丹药。   滋补的东西吃下总归没什么坏处,有用则好,没用就当图个心安。   杨风晚侧过身,打开了瓷瓶后,取出里面的东西递送在了人唇角。指腹微微用力往里挤,塞进去一颗后,杨风晚就倏地一疼,发力的贝齿磕在指尖上,随后又极快的松开。   杨风晚手收回甩了下,见谢凌途人醒了,漆黑的眸子正盯着他。   “醒了?”,确定是原本的谢凌途,杨风晚还瞥了好几眼系统屏幕。   两人僵持仅持续了片刻,谢凌途就坐了起来。脑海里,一些断断续续多余的记忆涌入。并不完全的记忆,几日前去往谢家后他所能记起来的只有部分。   但有一部分记得特别清楚。百苍谷强吻的事,还有浴房里洗浴时发生的事。   另一个他出现,短短不到两日而已………   逐渐紧握成拳的手青筋凸起,谢凌途的眼神能杀人。   “我给你吃的药能滋补灵力,没毒、”,杨风晚见得人动怒,特意解释了下。   “………”   “你喜欢他?”,谢凌途醒来后没由头问的第一句话。   杨风晚心咯噔了下,脑子里两道声音重叠,在百苍谷,另一个谢凌途也问过他一模一样的话。若不是屏幕黑化值还在30%,杨风晚都快怀疑这两者本就是同一个人了。   “不喜欢。”,杨风晚随口答着话,低头收捡好药瓶。   “那为何碰他?”   “………”,记忆是共享的,故而醒来后的谢凌途理所应当的知道那些发生了的事。   在现在谢凌途的视角看来,他昨日夜里对着另一个“谢凌途”和本该属于他的身体,做了某些出格的事。   这人大概是厌恶这种行径,才会脸色这么难看。   杨风晚咳嗽了声,“那件事,是我错了。”   “杨风晚!”,冷冽低沉的声音,这人叫着他的名字,杨风晚对上那双能把他吃了的眼睛,解释道:“当时情况有些复杂。”   就算不谈那种条件,有九仙诀在,他也根本没退路。   “对你做那种事,没征得你的意见,的确是我的问题。”,以为谢凌途纯粹气的是他胡乱碰这具身体,杨风晚几乎没认真思考,就道了歉。   空气里弥漫的怒意不散,杨风晚很是别扭,他起了身,打算先避一避,没成想才走到门口,门哐的一下就关了。额间的几缕头发因门间夹起的风吹的往后,杨风晚喉结微的往下一滑,身子僵了僵。   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对他而言,明明是同一个人,他却得和两个人交差,………做人太难,杨风晚很想分裂出另一个自己来,不然和谢凌途对峙,他实在够累的。   “好吧……”,杨风晚深呼吸了个来回,往回走,又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你想怎么做?”   “………”   “生气的话,需要发泄对吗?”,杨风晚抬眸,“那你动手吧。”   杨风晚做好了挨揍的打算,谢凌途却是没动。   这人在生气,又不对他下手………他要走,又将他留下。一个矛盾的个体,在某些时候,现在的谢凌途和昨日夜里的谢凌途一样,两者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点,乃至于有几分相似。   “不动手的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屏息对视顷刻,杨风晚松了口气,为他逃脱一劫而庆幸。   “先清醒一下吧,今日谢皖来了。”,本着用这个消息能分散下某人的注意力,就是谢凌途表现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在意。   两人在床上坐着,空气安静到诡异,谢凌途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精致如妖精般的脸蛋裹满冷意,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杨风晚寻着那张脸看,看了会又收回了视线。   还要如此待多久?   “那我走了?”   正要起身,指节多出只冷冰冰的手,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谢凌途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又隐忍着没开口提一个字。   杨风晚指尖抽回,心绪一时怪异沉闷,又等了会,两人最终还是以沉默收了尾。 第39章 争执   “谢长老, 谢凌途之事,可需弟子做些什么?”   “既是在杨家,动手必然会招惹麻烦, 你且先好生看着他, 待我等一派长老查明宗主身死缘由后,再听命行事。”   “弟子明白。”   通灵玉身光泽消散,对面那道声音也没再响起。谢皖抬手, 为自己倒了杯茶,递送到唇边浅尝。   浅而幽香,气色特殊, 是雾山的久锦花茶。此花十年一生,就是门派中长老也未可能饮用,杨风晚却替他拿来了许多。   不止于是茶,但凡周边入目, 金银摆设,名家画卷,都是一等一最好的。从昨日到今日, 短短相处,谢皖已能瞧出此人接触他,是带有其他目的。   杨家三少爷, 有传闻喜淫逸之事,好色成性,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生在杨家娇生惯养, 养尊处优, 有些许此等爱好, 也不奇怪………   垂落的羽睫遮挡住眸中的思虑,谢皖指腹轻轻摩沿茶壁。   七门之中以杨家势力为大, 若能让其宗门内最为宠爱的少爷对他赋予真心,死心塌地,往后行起事来只会益大于弊。   心中有了决断,谢皖的手微倾,将茶水一饮而尽。   *   春风和煦,暖溢的阳光撒下照亮了近大半个院子,茂密枝叶因拂过的风吹的沙沙作响,又因风止而停息。   谢凌途双手环臂,穿着一身简单束身的红衣,身子倾斜倚靠在门扉上,透着一股慵懒和随性。如墨的发丝微微拂起,他目光专注着,一直在看院中某一侧的房门。   待了快半个时辰,人都没出来、   低沉黯淡的狐狸眼,冷的如冬日寒雪。   “主人,你这样是不行的、”,腰间九藏剑出鞘,嘴里又开始了嘀嘀咕咕,“不做点什么的话,今日过去,你们也说不上话。”   “………”   “他不是喜欢你的脸吗?主人你诱惑他啊~、展露你的美色,对他勾勾手指,他肯定就会来了……”   谢凌途手一用力,将剑插回了剑鞘。   “主人你难道要看着他和那个什么谢皖在一起过一整日吗……”,在剑鞘里发闷的小奶音,依旧在抱怨。   “这几日夜里,他没和主人睡一起,万一今日留在谢皖的房间怎么办?”   视线警告,九藏剑被恶狠狠盯了眼,老实下来,“主人……人家也就是提提意见嘛……”   吱呀一声,不远的门开了。   谢凌途瞳孔闪过一丝光熠,一道白色身影走了出来,与之一同的还有那道眼烦的红色。杨风晚搬着懒人椅,又折返拿了些糕点,水果,茶水,与人一同在院子里的玉石桌旁晒太阳。   “今日春梅新弄出来的花式甜糕,你尝尝。”   杨风晚推过玉碟,谢皖笑着拿了一块,“多谢三少爷。”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杨风晚倒了热茶,嘴里吃着块糯米糕,懒洋洋的一身松散着靠在藤椅上,“明日我们下山去集市逛逛吧。”   “你有什么想做的?”   谢皖道:“三少爷决定就好。”   杨风晚点头,这任务倒没他想的那么麻烦,谢皖从未对他表现出过抗拒,甚至还有过回应。就是关于任务判定,何为成功,杨风晚还不能搞明白系统规则里的弯弯绕绕。   本的来说,攻略任务,对方有过回应就该是成功了,但系统却迟迟没有通知。时间没剩给他多少,为了后续的顺利,任务只能做得更快才行。   杨风晚愁闷的计划着他还能做些什么,视线一抬,和不远站着的谢凌途撞了个四目相对。冰冷阴黯,似条毒蛇,杨风晚避开视线又回看,撞上了第二次,嘴里的糯米糕瞬时就不香了。   几日前谢凌途醒来后就一直没好脸色,杨风晚识趣的避了两日,今日依旧如此。原由他大概能猜得到,一则这人还是在生气之前的事,二则许是因为谢皖的出现。   他每日缠着谢皖,几人同在屋檐下,总会撞上那么几次,谢凌途自是知晓他在做什么。   抢夺别人心上人,在现实生活中实打实欠揍行为,被记恨也说得过去。当下谢凌途能忍着没对他动手,已算是够好的。   为了达成回家的目的……杨风晚只得自私一回,强忍下这份来自良心的谴责。   先前做了那么多努力,就差这最后一个任务,再得罪人他还是得做。毕竟,书到底是书,他不是书中人,也不属于这里,没得其他选择。   杨风晚回过头,默默继续吃着糕点,只想着任务能快点结束。   *   桌上,零散着屈指可数的几枚灵石。   谢皖提及玉柳阁的拂音琴,此为法器,为汪家所造,需万品灵石才能换得一把。这几日承包着谢皖衣食住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现下又买了这把琴,小金库的存款明显不够了。   纵然他是杨家三少爷,但拿出万品灵石也很费劲。眼下钱快没了,任务却还没结束。   杨风晚叹了口气,将数了好几遍的灵石装进了钱袋,有些郁闷起来。   这几日相处,他本还觉得未来一切可期,奈何深交下来谢皖似乎和他想的不同。这人爱财爱权,心中有所想,也有所谋,并非一个简单之人。   就如这拂音琴,也是谢皖刻意点了他话。   谢皖借他谋求一切,而他以谢皖为任务目标。总得说来都不是好人………杨风晚自是无话可说。   先把拂音琴送过去……   杨风晚小心翼翼抱着琴走出书房,下一刻,迎面怀里的琴身就差些撞上人。价值万品灵石的琴,杨风晚心脏病快吓了出来。   身前,长身而立,静静站着的是谢凌途。   “三少爷要把这东西送给谢皖?”   难得能说上句话,杨风晚嗯了声。谢凌途看着气消了,也或许是因这句话打破了之前的沉默,杨风晚现下倒不觉得两人间有那么别扭。   不过他承认这琴是送给谢皖,对谢凌途而言,无疑又是在拉仇恨。这就类似于,他在抢属于谢凌途的人。   怀中的琴身一个微的受力,杨风晚手上多出一抹凉意,指间下意识蜷了蜷。   “做……做什么?”   谢凌途伸手来拿他的琴,“我帮你。”   “???”,一脑子问号。   谢凌途道:“三少爷每日都与谢皖待在一起,我一人无聊,也想去一趟。”,这话里隐隐有怨气,冷嗖嗖的,杨风晚本是没松开手,谢凌途一用力把琴“拿”了过去,明摆着不是来与他商量的。   [……谢凌途是为了见谢皖?]   [这两人这么多天了,也是该见见面了…]   任务,任务……杨风晚为了做这任务,几乎整日都在绕着这个人打转。攻略谢皖、谢凌途想把那发布任务被称为“系统”的东西扒了皮,丢去喂蛇。   “走吧。”,谢凌途道。   杨风晚慢半拍的跟了上去。   谢皖住在院子东侧最大的一间偏房,两人去时,春梅正拿了一大堆的衣物出来清洗。寻常来说,这些活都是山下特意请来的嬷嬷做的,这两日,谢皖为了图些便利,就会令春梅亲自去做。   默默与小女子对上眼,杨风晚心绪不可言喻。   另一边谢凌途进到屋,被一干金碧辉煌,极尽奢侈的摆设弄得眼睛发疼。   “三少爷。”,谢皖在看书,见有人进来,便合上了书页,主动走了上来。   杨风晚回应的笑了笑,谢皖打量的视线由原本在他身上,转而看向了谢凌途……手中拿着的物品。   “这是拂音琴?”   杨风晚开口道:“昨日听你提过,今日我就去了汪家一趟。”   临到谢凌途身前,谢皖伸手握了上去,修长的指节触碰着琴身,眼底是最为直白,快要溺出来的欣喜。   “你喜欢这琴?”,谢凌途倏地问。   这时,谢皖才看向他,两人打了个照面。   谢皖道:“自然。”   “那你可知它价值万品灵石?”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谢凌途毫不掩饰的轻笑了声,“既是喜欢,却不知它的价值?”,似有似无的讽刺意味。   谢皖不在意的道:“我并非过于在意钱财之人,的确不知。”   谢皖单手抓着玉琴,谢凌途全然不松,两人看着就像在较劲。   杨风晚在一旁,本以为的暧昧,情义绵绵,半分都感觉到。谢凌途的死板,在情爱上根本就没开窍。   “谢凌途,你先松手。”   杨风晚上前打断,被瞪了眼,这一眼中森寒,还有别的他没看懂的东西,他颇有种错误认知,谢凌途是在计较他站队谢皖没帮他这件事。   “这琴不能弄坏了。”   百品灵石的琴,当真一点都不能坏。   杨风晚费力的去一根根掰开这人的指节,谢凌途随之抓住了谢皖握住琴的那只手腕。   “………”   一只手还没能掰开,另一只手就又握了上来。   谢凌途不让琴。   杨风胸腔起伏,“谢凌途!”   气的脑门疼,杨风晚无奈,说不出重话,只能抓住了谢皖,先强行分开了两个人,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滴———,诡异的系统音突然冒了出来。   【当前随机任务,抢夺反派白月光,已完成。】   杨风晚:“………”   所以抢夺反派的白月光,原来字眼里的“抢夺”还有这一层的意思………任务不止于要攻略成功,同时还需要真的从谢凌途手里抢人?   【当前剧情线进度载入98%………】   【宿主即将完成最终结局,解锁自由权限,请再接再厉。】 第40章 可有可无   任务完成了?   一时发懵, 再然后杨风晚看向了谢凌途,这人不知为何也愣了下,他便趁机从人手里夺走了琴。   万品灵石的琴……任务结束的话, 是不是可以不用送了?杨风晚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嘲讽了下, 他既得到了自己要得到的,谢皖也该得到他想要的。   杨风晚还是把东西给了谢皖,如此, 就算是两清了。突地一身轻松,没再管屋子里的两人,杨风晚走了出去。   房间内, 留下的谢凌途和谢皖面面相觑。   谢皖正欲开口,谢凌途直接将人手中的琴收回了纳戒,头也不回的也走了。   谢皖:“………”   人突然的来,又突然的走。拂音琴没能拿到手, 和谢凌途起了争执,杨风晚原是护着他的,之后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一时之间, 谢皖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   自由的气息在召唤,杨风晚平静后嘴里哼着歌,径直的走向了院子里的春梅。   “衣物不用洗了。”   杨风晚拍了拍春梅的肩, “若是谢皖差使于你,不想做的,可以不做。”   “只让他住在此便好, 其他的不用管得太多。”   见得人凝眉, 杨风晚只得道:“听我的便是。”   似个无情渣男, 任务结束,谢皖于他就是个寻常再普通不过的人。至于其他的, 杨风晚想尽快斩干净。   优柔寡断,定然招来麻烦,毕竟他一开始的接触就是抱有纯粹目的,总得来说双方自愿,各求所得。并未多的解释,杨风晚与春梅说完就准备离开,就是还没走两步,又被不知何时追上来的谢凌途抓个正着。   “去哪?”,狭长的狐狸眼,眸中明亮,许是今日阳光不错,杨风晚自见到谢凌途,就隐隐觉得这张脸比起往日来更耐看了些。   “书房、”   杨风晚挣了下手,随口的道:“你不陪谢皖?”   “………”   谢凌途没答他的话,手下没松,杨风晚回想了下某人许才木头直男般的表现,自己给人找了个理由,关于感情方面,谢凌途的学习和实践完全是两码事,也根本做不到安然的和谢皖独处。   “那……要去书房吗?”,随口一问。   谢凌途点头。   杨风晚走在前,谢凌途腿长,跟上来后与他平行,手抓了一路,直到进了书房才舍得松开。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这一时进了书房也是没话说。杨风晚拂衣坐下在玉案,翻来覆去的找了张崭新未书写的纸页铺设开来。   这几日花销过大,小金库的灵石没剩几块,赚钱就成了重中之重。   杨风晚又想起了写话本的旧业。   “你帮我研墨吧。”,杨风晚推过玉案上的墨盘,稍微打破了这份静谧。   须臾后,他提起笔,借着谢凌途研好的墨,开始了书写。脑子里yy构思,车已然开上了高速,但奈于身旁还有个人,杨风晚还是收敛了不少。   一场热火朝天的3p硬生生写成了暧昧的1v1。   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他写他的,谢凌途在旁边看,互不干扰。这般持续快一个时辰,杨风晚手中一顿,写不下去了。   想象着在图书馆,被帅哥盯着写了两个小时黄文,那般不自在的滋味,便是他现下所经历的,能写上一卷,算是他心里抗压能力还行。   “说说谢皖吧。”,杨风晚等着笔墨晾干,侧过身闲聊,又想起之前的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玉案前坐席的空位不大,也就离得不远,他近到能看清谢凌途纤长乌黑的睫羽,根根清晰的眉锋,乃至墨色如宝石眼睛里的倒影。   谢凌途什么时候又变好看了?   杨风心底嘀咕,倒不像是错觉,而是真的有些许变化。比起从前的惊艳,似更添了几分不同的韵味,和“妖孽”没差。   谢凌途道:“三少爷何意?”   “你对谢皖的心意,我懂。”   “………”   “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会再碰他。”,杨风晚正经的补充。   “三少爷的心意又是什么?”,谢凌途问。   “?”   “三少爷弱冠之年,身边该有一个人陪着。”   谢凌途小了他整整一岁,感情这种事,论个先来后到,自然排在前的应该是他。道侣……杨风晚是没考虑过的。书就是书,他只是其中的一个npc,杨风晚更愿意回家。   “我不需要……”   “而且不会有这么一天。”,杨风晚语重心长,想了想,“就算是有,也不会是在这里。”   [任务都结束了,就剩2%的剧情线………这种时候,谁会想着道侣啊……]   [再说了,演艺圈帅哥一抓一大把,回去随便怎么浪都行。]   一抓一大把………随便浪……   谢凌途手紧了紧。   杨风晚目光由原本看着他的脸,扫向了他身旁一处浮空,皱起眉。   [不过,这黑化值30%是不是太少了?]   [书中这个时间点,70%才对……]   [谢凌途怎么回事?]   谢凌途:“………”   [要是不能如期黑化的话,我回家怎么办?]   [黑化剧情线最后一步,是谢凌途亲手把我杀了………、]   谢凌途眸中神情倏地变了变。   杨风晚提过任务,系统和剧情线。可他知道的仅是一部分,现在为止又多了重了解,受剧情线影响,他需要亲自动手杀人。   而回家,来自于书外的杨风晚或许会在死后消失,从而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所以一旦黑化,失控……就会造成这般局面,如这人心中说得一样………杨风晚也会消失…   周身有隐隐黑气萦绕,眼眸闪过一丝猩红之色,顷刻,谢凌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杨风晚撑着下颌,并未察觉异常,见屋子再次安静下来。   “谢皖的事还需要帮忙吗?”   谢凌途道:“不用。”   由他来说这话是挺奇怪的,杨风晚安静的把嘴闭上了。玉案上书写的墨渍干的差不多,杨风晚转移注意力卷起了纸页,计划着有时间再去趟百事门。   “三少爷、”   杨风晚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谢凌途起了身,声线冷而淡,“我对谢皖无意,若是没什么用处,可以让他滚了。”   “………”,杨风晚手下动作停滞,维持着半僵直状态。   他能从谢凌途语气听出来来变化,刚才不明显,现下听得明明白白。前一刻还挺正常的聊天,一下呛了些火药味。   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谢皖仅是出气的一部分。   如果没听错的话,谢凌途用的还是滚字?   对白月光这是不是也太直男,无药可救了……   *   下午去了趟百事门,回来时,门口谢皖一个人站着在等他。杨风晚企图装瞎蒙混过关,再之,装瞎失败,进屋时,头差些撞上了门框。   “三少爷……”,谢皖疾步走近,来查看他额间的伤,杨风晚不好再装,只能抬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好在没碰到。”,谢皖松了口气。   杨风晚往后退了半步,退让到一个安全距离,这点动作谢皖自然尽收眼底。   “三少爷是生气拂音琴之事?”   寻常来说,杨风晚每日都会找些由头来与他说上些话,送丹药秘籍,一切喜欢的,都会拿来讨好于他。   可今日离开后,不知怎么的就再没其他动静。   他本还猜测杨风晚是刻意如此,以退为进。不想如今他寻来,这人竟是在躲。   杨风晚道:“与拂音琴无关。”   “那是为何?”   杨风晚嘀嘀咕咕,半晌,找了个借口,“我今日突然想通,往后要效仿师尊修无情道,故而得斩断情根和其他心思。”   “………”   这理由假的不能再假,月仙尊修为破渡劫,入化神期,乃天下少之又少,自是可以年岁轻轻就修无情道。但杨风晚,闭关五年出关,纵然天资不差,也才元婴境,如何能如此年轻就修无情道。   再者,此人还生性好色,那是那么容易能改的。   “三少爷、”   “就这样吧,”,杨风晚打断道:“此处你可安心住着,其他的……就不用再想了。”   就这样……谢皖眼见人离开,只身站在原地。   一句敷衍的话结束一切?他所求所谋,杨风晚给了他念想,却又亲自给斩断了。   一个人的变化怎能如此的快,一个瞬间,判若两人。前几日明明还乖顺听话,眼里心里全是他的杨家三少爷,怎么就变了?   回想晨时种种,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谢凌途的出现。这人来抢他的拂音琴,杨风晚没再似前几日那般护着他,而是纵容不管,丢下了他。   “谢凌途!”,咬牙切齿,谢皖攥紧了拳。   *   夜色,窗外透来轻微的风,和一阵淅淅索索游行的声响。   半打开的窗杦,一条长而粗的黑鳞蛇,蹭着窗沿悄无声息的进到房间,来到了床的位置。   随之顺着床脚钻进了被窝。   愉悦的蛇尾轻轻发出摇摆,蛇身缠绕在人的脚踝,再以后贴着柔顺的衣料滑过人的腰腹,抵达在人的胸前。   露在被子外的蛇头微微仰起,嘴里吐着红色的蛇信。   他歪了歪头,视线专注,在夜色中寻着人看。   黑色眼眸之中,原本安睡的黛浅色眉梢蹙了蹙,许是缠在小腿的蛇身过于紧和凉,杨风晚整个人不适应的动了动,发出低而轻的闷哼。   谢凌途无奈松开蛇尾,随着一阵黑气,幻化回了人形。   被子被顶着支了起来,谢凌途双膝跪着,以手臂支撑将人护在身下困囿。   目光灼灼,却又隐忍克制。   白日相处的不多,夜色后没再唤他,特意擦拭了脂凝膏,视线也未过多的停留。   谢凌途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叹了口气。   杨风晚在筹谋着如何离开,全然没有留下的意愿。这人仅在意的他的脸,也是可以被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代替的。   他的存在显得可有可无………   谢凌途没打算让人离开,无论出于自私,还是会遭人厌恶,他都不会犹豫。   空出一只手,撩开了人脸颊上凌乱的发丝。   谢凌途俯下身,唇瓣相贴,感受着与那日记忆里相同的温度。 第41章 混乱   “黑化值……30%……”   “闭关前是20%, 出关后只长了10%……”   “这涨得太少了吧……不合理、”   “三少爷,你在说什么?”,春梅好奇着打断他的思绪, 按在肩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藤椅上, 杨风晚闭着眼眸,小声嘀咕的道:“在愁一些事。”   “?”   “我自己都没闹明白呢……”,叹息着, 他撑了个懒腰,歪了歪脖子。   杨风晚挥手示意,不用人再按压肩膀, 春梅停下动作,去一旁端了盏热茶递人手中。   杨风晚接过,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整理思绪,干脆把整本书的剧情重新扒拉了一遍。   谢凌途黑化有三个最为关键的点, 一是他的存在,仗着门派身份地位将此人收作下人,无尽差使, 和时不时的言语折辱。二是谢凌途在百苍谷目睹母亲生死过往,受了刺激,从而魔性失控。三则是此人的父亲, 从未给予父爱,挑唆门派一干长老为夺此人内丹,栽赃陷害, 杀子剖丹。   关于他的部分, 系统规定的一切任务, 都是已完成的,可忽略不计。   剩下的两点……杨风晚蹙着眉, 百苍谷,他不久前去过一趟,但忘了些事,记忆全是拼凑出来的,也不完整。   百苍谷出现的另一个“谢凌途”似乎不仅删了自己的记忆,连带他脑子里的东西也删除了一部分。   书中仅随意几个字写明百苍谷发生的种种,谢凌途去往百苍谷经历了什么,他仅能靠文字大致猜测到一部分。但很明确的,第二个关键的点,实际没能让谢凌途的黑化值有明显的变化………   如今第三个点………谢正辞提前死了、那么原本的计划,带领门派长老以诛魔屠杀谢凌途的戏份自然就没了……   这还怎么黑化?   端着茶盏的手微顿,杨风晚欲哭无泪,一时心境难以言喻,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态严重到脱控了整个剧情线,他回家的事早成了个难题。   “三少爷,昨日我夜里出门打水,见谢皖偷偷走了,今日也没见回来,”,春梅提着,“要派人去寻吗?”   谢皖留在杨家,原定的是受谢正辞的命令,为宗门内办事。只是谢正辞早没了,谢皖的走与留,究竟会演变如何,杨风晚就不能确定了。   “走便走了吧。”   杨风晚放下茶盏,眼睛扫了下系统屏幕。   剧情崩离,系统本该有所作为,既是没提示,他想得再多也没用。谢皖走或留,他做不了主,也不可能强迫把人栓在身边。   杨风晚无奈,收回视线后拉上了身间披着的小被毯,继续小憩。   *   三日后———   闲散到发霉,在书房写了整整一个早晨话本的杨风晚,腰间玉佩突然收到了一封通灵讯。   他停下墨笔,手下一挥,浮空中一行金色的文字很快显现而出。   [来长华阁一趟]   师尊的灵讯?   杨风晚起身,匆匆合上他还没写完的话本,出了门。   下山,独自去往长华阁,杨风晚在结界之外见到了谢家门派的几位长老。为首的是谢家长老谢越,他还有几分印象。与前些日子相比,谢越神色平淡从容许多,毫无畏惧的,看向自己还有一丝轻蔑。   “三少爷。”,谢越先行了个礼,杨风晚照葫芦画瓢,也回了一个。   “谢长老今日是为了何事来此?”,他问。   谢越道:“自是为了谢凌途之事。”   杨风晚未再开口追问,谢正辞之死,看手法是谢凌途没错。谢越来此,既提及谢凌途,必然是为了这件事。   是有证据了?   杨风晚敛眉,并未注意到自己情绪低落,愁闷表情全写在了一张脸上。   “风晚。”,闻声回头,身后,突然出现的乌月一身白蓝相间长袍,银白发丝一半束着玉簪,一半披散至腰,仙姿卓卓,皮质不凡。   “见过月仙尊。”,众人颔首行礼,谢越等人上前,明显是在等乌月的出现。   杨风晚被拉至站在乌月身旁,手心被紧紧攥着,乌月看向一干人,淡声道:“此事我已与叶宗主说明,你们可以将人带走了。”   “?”,带人走?   突如其来这么一句话,杨风晚没能回过神。   “多谢月仙尊。”   谢越等人说罢,御剑往他来时的方向去了,杨风晚能猜到多半要带走的人,就是谢凌途。之前在宣仪殿闹过一次,不是结束了吗?今日怎么又来要人?   师尊还同意了?   杨风晚挣了下手,没挣开,“师尊,他们来此又是为了谢凌途?”   “是。”   乌月手间没松,待人不动才抬手覆上他的头顶,顺着发丝轻抚,“关于谢凌途之事,你不可再如此任性。”   见得人眉头紧蹙,满是不解,一双圆润明亮的眼睛直勾勾望向自己,乌月无奈又道:“寻常为师可任你胡闹,但谢凌途残害同门,修为又高于你,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为师不能纵容。”   故而让他来此,是为了这个?   免得自己闹腾?   杨风晚问道:“谢凌途他……残害了同门?”   “谢家有一名弟子谢皖,昨日被发现重伤困于山崖,显些丧命,便是出自他手。”   谢皖重伤了???   杨风晚神色木讷,倒不怎么信这件事。   谢凌途整日都待在小院里,何时出过门了。而谢皖……听春梅昨日提及,是自己夜里偷偷溜走的。   虽说受了伤,但为何这些人就能一口咬定就是谢凌途做的?无凭无据的……不能信、   杨风晚道:“这里面一定有些误会。”   “谢皖亲口所说,何来误会。”,一语平静反问,杨风晚喉间霎时卡了壳,倒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谢皖亲口说的?!有些许意外,这两人不是隐隐还有段感情戏的吗?怎么突然来了个大急转,还干上了?   一条不存在的剧情线,杨风晚当下整个人陷入混乱局面,不知该怎么做。谢凌途若是被抓走,是不是就更加的偏离了剧情的运行轨迹?   反派最终黑化是受困于天魔阵之中,因谢正辞说了些疯言疯语,身为书中的杨风晚同意刨丹,集七大门派长老一同动手,再之后谢凌途脖间封魔印破,天魔阵能量反噬,此人彻底成魔,踏上了反派之路。   眼下,谢正辞死了,谢凌途又被抓………这剧情,还能黑化吗?   谢凌途怕是没时间动手杀他了。   杨风晚在长华阁心不在焉的多待了小半个时辰,因入元婴期,乌月又提及了让他搬来长华阁的话语,他嘴里小声应着,耳根却是没能听进去多少。。   任务都做完了,临近最后一脚就能回家的关键时刻,突然冒出这么多突发事件,他自是没有心情。   一张好看的脸拧成了苦瓜,就连摆在面前香甜的糯米糕也失去了胃口,杨风晚心底叹了不知多少次气。   “那明日就搬来长华阁吧。”   “嗯……”,杨风晚不在意的附和着。   清浅低垂的眸色,覆着犹如蝶翼的睫羽,青年微抿着唇出神,侧脸的弧度流畅,因阳光渡上一层淡淡的光影。   桃林树上的花瓣落下在人肩头,微风勾起墨黑的发丝,乌月想让那双眼睛看向自己。   但说的再多的话语,这人也还是在发呆。   气息松了松,乌月伸手撩开人耳尖一缕碎发,继而道:“你今日回去收拾些行李,明日为师会来接你。”   那双眸子终于看了过来,青年微的恍了下神,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须臾后,才慢半拍的嗯了声。   明日就不会再如此了、   乌月眼神黯了黯,往后,日日夜夜,每时每刻,他们都会在一起,杨风晚的眼里会只剩下他。早前种下的蚀骨丹,会让其依附于他,从身至心,全然属于他一人。   *   离开长华阁是下午了,杨风晚往院子的方向走,脚下步子慢腾腾的,思绪发散。   剧情线一旦崩坏,再想恢复就是难上加难。   原本谢正辞的死,他还不觉得在意,死了便死了可事态发展一步步走向当今局面,谢正辞的死差不多背了一大半的锅。   他当下步步难行,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院子,四下无人,谢凌途已随着那一派长老回了谢家。   脑子里冒出些不可控的想法,若是严刑逼供,谢凌途死在了谢家……亦或,谢凌途在此过程中缺胳膊少腿,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奄奄一息…   这般,剧情线还能掰回来吗?   杨风晚握了握拳,置之不理是做不到的,这不仅关乎于谢凌途,还关乎着他的命运。   有用没用,都得想法子。   先把人带回来再说………师尊不同意,母亲想来也不会同意,这趟出门只能全靠自己。   杨风晚回了房间,简单的收拾完东西,准备下山,去往谢家。   滴————   出门在即,心态爆炸,蓝色屏幕终于有了动静。   系统通报音回响,【当前天魔阵已开启、】   【地点:谢家九幽山,请宿主前往目的地,完成最终剧情。】 第42章 恭喜宿主   空间石不久前落到谢凌途手里, 还未能讨要回来,杨风晚只得御剑飞行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临近翌日天亮, 抵达了谢家九幽山。   淡蓝色的巨大能量屏障, 将九幽山与外界单独隔离。杨风晚踏入结界之内,扑面而来的阴冷寒风,吹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鼻尖湿润的土壤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入目魑魅魍魉,残魂不断穿梭,逃窜, 鬼哭狼嚎的凄泣混杂在呼啸的风声之中,鼓得他耳膜发疼。   杨风晚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连带着如墨的发丝被吹的猎猎作响,脚下的白靴近三分之一陷在湿润的泥土之中。   九幽山,是早前谢家门派专用于囚困魔物之地, 故而,结界之内会残留有不少魔界的魂魄。   而天魔阵开启,受阵法催动影响, 这些魔祟会逃命般发疯的想离开此处。眼下结界壁垒,近乎满是堆积贴覆的残魂。   抬眸望去,九幽山顶, 阴黯压迫的天空,一圈圈闪烁着红色光熠的阵法符纹显形。强悍的灵力波动,纵然站得极远, 杨风晚也能清晰感知这其中的厉害。   谢正辞一死, 原会在半个月后才开启的天魔阵又因谢皖的插手, 导致提前开启,剧情线似乎回来了………   杨风晚看着天魔阵的方向, 心中五味杂陈。   陷在泥地里的白靴微地抬起,他目标明确的,赶往了阵法集聚之地。   *   与此同时,佛林山脉最深处———   “天魔阵开了。”   “你感知到的?”,莫长修咬下一口嘴里的甜果,嘀咕着慢悠悠的回应。   “系统刚才发布了公告。”,林地中心位置,一身蓝袍,身姿卓然的青年提剑收回说道。   丢去梨核,原本躺在树杆上的莫长修直起了腰身,他扯过一旁的树叶擦拭指节,抽空的望了眼林子的深处,似在思虑些什么。   “不是说一定要收服廖月兔吗?我们可是蹲了快半个月,下次佛林山开,是五年后了,白师兄你这任务还做得完吗?”   佛林山五年开一次,正巧此次开启,今日是最后一日,这一走就得等上五年。   “走吧。”,白风凝没有犹豫,抬眸目光直视坚定,对上莫长修的眼睛,“若是晚了,风晚就该出问题了。”   “你还真是情真意切啊,”,莫长修调侃着跳下树,一边拍去手上的灰一边再次问着,“真的确定不做任务?”   白风凝道:“不做、”   “那好,”,莫长修揉弄着拳头,摩拳擦掌,兴致颇高,“那我们去救你老婆吧。”   “………”   *   长华阁———   桃花林内,玉石桌前两道身影相对而坐。身着金丝繁绣的白衣女子,手里握着茶盏,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   “月仙尊所说,我会信守承诺。”   陈年往事,叶秋雨倒未想乌月还能真的记得,乃至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提及。   当年七大宗门,杨家初露头角,还未真正及六门之上。而此时,乌家出了一位绝顶天才,自一出生就带来异象,年岁入九,修为突破大乘期,而后短短两年,又入元婴。   此等天赋异禀,非常人所及。   心智,天分,行事作风………纵是如今白家,白风凝也是追赶不上。如此一人的出现,自然可以让乌家立于七门之首,且前途不可估量。   叶秋雨思量诸多,再乌月位及长老之位,推出了杨风晚拜入其门下。实则本是一件没抱有希望的事,乌月却应了下来。   这件事乌月所提及的唯一要求,便是待杨风晚成年,将全权交于此人。   算来时间,杨风晚闭关结束,年岁已至。   叶秋雨以为此人忘了,亦或当年只是随口一说、但现下看来,乌月一直记得。   显今乌月入渡劫期已久,突破飞升是迟早之事。   杨家再盛,亦或再强,都离不开这份力量的依托。再者杨风晚性子胡闹,也需一个依靠,整件事如何抉择,叶秋雨实际心中早早有了决定。   “此后,月仙尊只要不伤害到风晚,其余的事我不会多的过问。”   放下茶盏,叶秋雨说着。   乌月颔首,淡声回道:“叶宗主顾虑之事,定然不会发生。”   见着天色到了时候,乌月起了身。   下一刻,腰间垂挂着的月牙形玉佩发出清脆的撞击音。   乌月平静的面色微变,他寻着玉佩注入一丝灵力,神识之下,感知到了无尽的压迫,和濒死的窒息绝望。   手中唤出空间石,不及与叶秋雨说道什么,乌月眨眼间来到了九幽山脉。   *   半个时辰前———   杨风晚按照系统要求,到达了九幽山顶。   谢家的数位长老都在,为了不暴露自己,杨风晚只好躲在了一块大的山石后。   系统让他前往此处,其他的提示半个字没有,谢正辞的戏码缺失,也没他出场的可能,杨风晚不知该怎么做,整个人蹲着缩成了一颗球,歪着头,小心翼翼的打量。   天魔阵法最中,谢凌途一身红衣被囚,双膝跪地,长而黑的墨发遮挡,头耷拉着,全然看不出是死是活。   因锁链困住的两条手臂腕口,被刺入类似尖锐的钉锤镇压之物,鲜血淋漓。而锁链末端凿入紧扣在山石之间,牵扯着那两只受伤的手臂,难以动弹。   书中的谢凌途,万人厌恶,仙门所弃,但实则,杨风晚很少见过这人真正落魄,被人欺辱的模样。譬如现下,受着重伤,完全不能动弹的谢凌途……   杨风晚是第一次见。   心角的一口生出了让他烦闷的情绪,杨风晚心脏堵的慌,越是看得仔细,心口越是异样。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未曾开口。”   “宗主身死他必脱不了干系,若真是不说,就在他的头颅打入定魂钉。”   “定魂钉此等刑法怕是………”   “既宗主已死,又还有何原由留他在谢家?他身上流有近半的魔族血脉,杀了他剖丹,兴许还能对谢家有些用处。”   听着长老们的谈话,能猜测得到谢凌途结局无疑左右都是死。打入定魂钉,说是为了审谢正辞一死的真相,实则就是折磨,借着谢凌途发泄情绪。   剖丹………如剧情线一样,谢凌途还是会被剖丹。唯一的变数,是这整场戏码没他出场的机会。   杨风晚躲在山石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脚下在犹豫着何时出去。   天魔阵的力量倏地增强,地面的树叶吹拂的四散飘零,风呜咽的像哭声,似在演绎着剧情的前奏。   杨风晚触目,谢家一派长老之中,一白胡子老头还真拿出了两枚定魂钉,足足半只手掌长度,尖锐而粗,通体黑气萦绕。   这若是钉下去,谢凌途就该没了……   手紧了松,松了又紧。   杨风晚心脏近跳出胸腔,一下站了起来。   “等一下。”身边没靠山,只身前来,还得装得一脸的镇定,杨风晚内心很崩溃。   他的出现,不出所料的引来了谢家一派长老的目光,为首的谢越微的挑眉,眼底阴黯不明。   “三少爷,”九幽山内魔气生乱,倒是没能轻易察觉到人的气息,谢越并不知此人在暗处待了多久。   他目光看向杨风晚身后,神识悄无声息查勘了一番,确定杨风晚是一人前来后,眼眸一转,想了些别的。   杨风晚走上前。   身侧天魔阵中,沉重的铁锁发出繁重的响动,原还动弹不得的谢凌途,现在却是醒了。   “三少爷为何出现在此?”,谢越问着。   杨风晚道:“你抓了我的人,我自是要来看看。”   谢越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回忆着不久前杨风晚在宣仪殿护着人的姿态,“也是,我宗门于五年前同意将谢凌途交由了三少爷,这话是有些道理。”   似在说笑,谢越话语之中与在杨家简直判若两人,尽是嘲讽意味。杨风晚拢在袖袍之下的手攥得生白,冷静着道:“我刚才听闻,你要剖了他的丹。”   “是有这个打算。”,谢越毫不避讳。   杨风晚又道:“我也想剖他的丹,既是如此,不用定魂钉,直接剖吧。”   为了回归剧情线,杨风晚尝试着补充了自己该有的戏份,同意剖丹,与谢家站在同一战线。   谢皖显然有些意外,还多看了他几眼。   “三少爷一人来此?”,谢越突然问。   “………”   未等来答复,那双浑浊的眼睛微的一弯,谢越摇头道:“其实谢家有更好的选择。”   “你天资不差,若是杨家没了你这个少爷,于我们谢家不是坏事。”   状况出乎意料,杨风晚步子微的一顿,神色变化的不止是他,还有谢家的另外一干长老。   “你要杀他?”   “杀了又如何?”   几乎一语落下,不待其他人说道什么,一柄银色长剑就直袭而来。杨风晚抬手一挡,身子往后一退,再一睁眼,身前还多了另外一把剑———九藏。   两剑相逼,九藏明显的在护他。   “?”,谢越要杀他?九藏在救他?如今的情况,怎么回事!?   杨风晚下意识看了眼谢凌途,见人也在看他,那双眸子他还没能看明白,一道红色残影就闪到了他面前,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谢越修为凝元境,要高上他整整两个品级,九藏剑再想护也不可能真护得住。   反而,还转眼就成了这人手中的剑。   “三少爷,你的这条命,谢家收下了。”   耳边,谢越自言自语轻声说罢。   剑身刺入胸腔,一股痛意瞬时袭来,九藏剑在发抖,狂颤………似受到了惊吓,呜咽剑鸣不断。   杨风晚一身白衣跪地,随着剑身抽出,一大片鲜艳的红浸染了出来。   不是吧???不是吧?痛得蒙圈,杨风晚还是没能弄明白,他是因何会被谢越刺上一剑。   用谢凌途的剑,以谢越之手………   那这任务到底是做了还是没做?   眼底朦胧,嘴里吐出一口血来,浮空中蓝色的屏幕疯狂闪烁,红色的感叹号霸占了整个蓝屏。   谢凌途的黑化值以极快的速度,在爆涨。   【检测人物:谢凌途,等级提醒:危险!!!】   【当前黑化值:49%…】   【……64%】   【……87%】   【100%!!】   【剧情进度已完成。】   【恭喜宿主。】   这也行? 第43章 数据重组   “□□都散了, 还能救得回来吗?”   浮空,御剑飞行两道身影一蓝一黑,风声猎猎, 莫长修说话不得不拔高了音量。   然, 未有回应。   斜瞥的眼眸之中,青年男子以手心小心护在怀中,一抹看似“灵核”的东西正熠熠散发着浅淡的白光。   就快到了……   连着赶了一日一夜的路途, 抵达北陆山蓄灵池,白风凝收回剑,稳稳落地, 将怀中之物送入池水正中。   黯然的光芒并未增强,灵泉的滋养仅能维持着那抹白光没有消散。   白风凝抬手一挥,一张屏幕蓦地出现在了眼前。看似镇定,临危不乱, 莫长修却见人划有血痕的手指在轻微的发抖。   赶往九幽山时,一片大乱,满地血红之气, 天魔阵反噬,魔瘴重重,他们用了最快的速度寻得这枚还没散尽的“灵核”,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全看白风凝如何行事。   没去打扰,莫长修闭上了那张平日闲不下来的嘴, 倚靠着一颗大树树身, 安静等在一旁。   【系统已连接、】   【输入数据正在尝试重组……】   【加载进度17%……】   【进度21.8%……】   【44.4%】   琥珀色的眼眸之中, 长条形进度条数字一点一点向前,白风凝死死盯着, 直到数字停滞,显示重组失败后,神色一凝。   手指触碰着屏幕,他尝试了第二次,第三次……结果皆是重组失败。   白风凝折返点开了系统界面首页,提交了当前几年时间赚取的所有积分,用以升级系统,右上角的积分归零,系统更新结束,第四次数据重组开始。   【当前加载进度23%……】   【……进度53.6%】   【进度93%】   【检测,当前数据重组成功、】   【预计该组数据恢复时间需花费:27日17小时06分……】   白风凝紧绷的情绪微松,他收回半僵着的手,关闭了屏幕。   “如何?”,莫长修开口问。   白风凝回道:“我们还得在此待上一个月。”   “一个月?”   “我得确保他能活过来。”   数据重组仅是开始,肉身,神魂,灵识一步一步……还需要近一个月时间,蓄灵山内有魔兽出没,没人看护,极有可能会生出意外。   “那你说的那些任务呢?”   不做任务,就没有积分。没有积分兑换,就不能实力提升?修为停滞,如何能飞升上神?两人的契约又得拖到猴年马月才能结束……莫长修苦着脸在想这事。   “一个月是不是太长了?”,他补充道。   “要不如此好了,我替你守着,你去做那些任务。”   “我好吃好喝的供奉着你的心上人,白日夜里都陪在他,闲时唱唱歌为他助兴,直至他化出人形,彻底苏醒……”   白风凝没搭理他,一个人忙着在蓄灵池周围忙着设下结界和阵法。   “白师兄、”   “闭嘴。”,嫌吵,白风凝干脆没再让这人发出半个字音。   “………”,因契约绑定,莫长修毫没办法。   白风凝道:“确保他安全后,我会离开。”   莫长修无奈,不再有异议。   两人留在了北陆山,为解决后顾之忧,白风凝在离此不远造出了一处小的落院。近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莫长修守在结界外,驱散魔兽,白风凝待在蓄灵池旁,日日看护守着。   原有的那枚似“灵核”的东西,在第十七日,重新凝聚出了肉身,白风凝带着人回了屋子,而后凝魂,又经历了整整四日。   第二十六日,床上的人有了呼吸。   手下寻着人的灵脉查勘一番,白风凝起身提剑,莫长修挑了下眉,愁闷了半个多月有余的脸色一下就好转了不少。   白风凝并不会真的待到人醒来为止……若是能这么做,早前些时日,这人就不会与杨家三少爷刻意保持其距离。想来多半是那叫“系统”的东西,白风凝似很在意,寻常行为举止也总是受其影响。   要完成任务,要飞升上神………再之,才算彻底结束,脱离控制。年少至今,拼死拼活做这些任务,所为目的便是如此。   莫长修拍了拍人的肩膀,“走吧。”   早完成早解放,白风凝自由了,契约一结束,他也就自由了。   白风凝脚下久久未动,视线静默。   许久,在莫长修哀怨声欲再次响起时,白风凝才回过了头应声道:“下山吧。”   *   两日后————   床上平躺着的人眼睫动了动,须臾后睁开了眼睛。   明亮浅灰色的眼眸愣了下神,前一秒还在谢家九幽山被人捅了一剑,一身是血,后一秒,他就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   入目白色蚊帐,屋内空无一人,耳边静谧,仅有窗外的鸟鸣和风声传来。   杨风晚一抬手,掀开身上的被褥,整个人坐了起来。他寻着房屋看了一圈,建筑古朴简素,倒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设计。视线一滑,再一盯,身间的白衣蓝纹,绣的是竹林和仙鹤,一头长而直的墨发还散乱的披在胸前。   杨风晚僵了只有几秒,就笃定了他没能回去的事实。   任务做完了,剧情线也走完了,连带着还被捅了一剑,谢凌途也黑化了……那为何他却没穿回去?   维持着蒙圈的状态,耳边系统电流声传来,蓝色屏幕正常亮起,一切回到从前,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杨风晚握紧的拳头想揍人,深感受到了某种欺骗。   “不是说剧情线结束就自由了吗?”   杨风晚面对着系统屏幕开口。   他倒没寄希望于这东西能真能说出什么,毕竟在这之前,他与系统都是没有任何交流的。但意外的,这次系统做出了回应。一字一板的,宛若升了个级,能够进行简单对话了。   【宿主当前已不再受系统管辖。】   “那我怎么还在这?”   【系统查询后,检测到有外部因素影响,对你的构成数据进行了紧急修复。】   “?”   杨风晚问,“什么因素?”   【系统未知。】   “就不能再送我回去?”   【根据任务过往规则,系统并未承诺一定会送宿主离开书中世界。】   【系统所给予的任务奖励:仅有,宿主获得自由。】   “………”   话是说的没错……系统的确没有直白的告诉过他,任务结束后,他就可以回家,但获得自由在穿越文小说,不应该就是能回家吗?   失败一次,难道就不能进行第二次?   “真不能回去?”   【宿主当前数据已构造完成,系统不能更改。】   杨风晚整个人瘫回床,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的情况是他完全没预想过的。   没能回家,又活了过来。按理来说,书中的杨家三少爷已然在九幽山被杀,那现在他的存在又是什么?他是谁?   杨风晚问,“现在什么时间点了?”   【离九幽山动荡过去的二十九日。】   接近有一个月……   “我还需要做任务吗?”   【宿主当前为自由身,不属于系统管辖之内。】   “那我是谁呢?”   【………】   “总归你得提供些帮助吧?”,杨风晚鼓了鼓腮帮,郁闷着道。   一觉醒来,活了……这可不是他自愿的。   【根据系统已知规则,任务结束后,宿主可拥有新的身份,宿主的一切行为,都将不会受到系统限制。】   【宿主在这个世界生活,系统依旧为宿主所用。】   不能如愿回到自己的世界,心境是一定会失落的。可眼下事实摆在面前,不能回去已成了定局,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他还算是个完全自由的个体,而且,感知之下,属于这个世界的修为,也没有丧失。   他若是要在这世界好好活着,不是难题。   杨风晚给自己灌了不少类似于“鸡汤”的麻醉用语,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局面,与系统和解。这个过程过于漫长,杨风晚来来回回整理思绪,躺了快半个多时辰。   脑子麻木了,在结束了最后一番思想斗争后,杨风晚丧着气下了床。   当下,他还有其他的事要搞明白。   九幽山当日他死之后,还发生了些什么。剧情线在这之前就有了偏离,动手杀他的人成了谢越。   这就意味着系统所提供的原本小说内容和未来发展剧情,可能是与现实不吻合的。   推开门,清风袭来,发丝和衣袂吹的扬飞,一间简易的小院赫然出现在了眼前。与杨家相比差上了些,但也约摸能瞧出几分依稀的轮廓。   系统一问三不知,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能说得通的解释,杨风晚便没再追究这事。   “所以……地点是北陆山、”嘀咕着,望着系统面板提供的地图,杨风晚大致了解了下,此处是离七大修仙世家乌家最近的一座灵泽山脉。   北陆山向西行不足百里,抵达乌家境地,亦有最繁热的人市。若是要了解些什么,去人市走一趟是最好的法子。   杨家的现状,杀了他的谢越、黑化后的谢凌途,书中剧情的后续发展……   好奇心驱使,杨风晚决定下山一趟。 第44章 好奇   “古有秘籍, 记载能使人往生。但若肉身散尽,没能留得三魂七魄一缕,纵然行此秘法, 做出来的也大抵是一幅虚假的壳子, 毫无用处。”   巍峨的大殿,四面墙体,火烛, 高台,皆缠绕攀爬着枯竭的荆棘藤蔓。摇曳不停深蓝色的火焰,除了带来光亮, 还为本就阴黯的大殿增添不尽的寒意。   高位之上,一抹艳丽的红,在此中显得过于灼目。   红袍曳地,三千青丝散落, 男子眼眸倾垂,以手抵额指腹轻轻揉弄,一张精致的脸五官浓丽, 却又冷漠,让人活活生出畏惧,退缩, 乃至不敢与其对视。   “尊上、”   “此秘法除去用到魔界长生蛊,还需凝魂草,招灵镜………经天雷淬炼, 若仅是为了一具根本不确定能恢复醒来的肉身, 实在………”   风诀话未再往下说, 身侧不远角落,三三两两蛇身顺着藤蔓游动, 吐着蛇信的动静,在这空旷安静到诡异的大殿之内,异常清晰。   “最快时日需要多久?”,毫无情绪的发问。   不是商榷,风诀自知多说无益,须臾后开口,“半年。”   “凝魂草凝聚肉身,招灵镜可招来残魂,九天雷劫淬炼,以长生蛊控制……半年,可得一具肉身。”   “至于这具肉身到底能不能活……属下不知。”   半年……整整半年时间,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常人如何抉择,已然不用多说。   风诀手紧握成拳,游蛇已至脚边,细长的蛇身微的抬起头,他视线与之注目。身子倏地受力,原本放在胸口装有长生蛊的盒子,转眼易主,到了谢凌途手中。   “本座等不了那么久。”,凛冽的声线说着。   低沉的眼眸注视着盒子里血红色的长生蛊,谢凌途眸光黯然,记忆又被拉了回去。那日,青年白衣上染红的大片血渍,也是如此红的过目……   看着人消散,失去生机,尸骨无存………   就算他没有动手,就算他一遍遍的克制,竭力保持界限,没去破坏那些关于系统的规则,这人还是撇下他,一个人消失了干净。   眸中压抑着,近乎快要爆发的某些情绪。   谢凌途握着长生蛊的手青筋凸起,柳木制成的盒子,不出意外的生出了一道道的裂痕。   “无论是死是活……”,谢凌途起了身,将长生蛊收回储物戒,“吩咐下去,让长老随本座现在去一趟苏家。”   风诀颔首领命。   *   远离人世太久,初到乌家境界闹市,杨风晚溜达了好一圈。一路吃喝玩乐,所闻所见,比起困在杨家的小院,整日都忙着修习之事,要自在的多。   就是九幽山他这一死,剧情突地猛进了一个月,部分传闻属实超乎了他的想象。   当日九幽山天魔阵反噬,谢家灭门,无一活口,七大门派如今变成了六门。   他的师尊乌月,短短一个月之内,继乌家宗主之席,位六门之首。   而谢家一亡,杨家一片混乱,修仙世家重创,魔界势力涌动,九大门簇拥新主,谢凌途的恶名开始流传于世间。   书中写有谢家凋零落寞,可没写死了个干干净净。师尊继承乌家宗主之位,乌家凌驾六门看似情理之中,可书中同时间段,崛起的明明是白家。再者修仙门派重创,白风凝作为主角却没能登场,都一定程度的不合理。   看似事件依旧遵循着故事的运行轨迹,实则乱成一团麻,剧情线偏移到离谱。杨风晚手一抬微微撩开斗笠的白纱,嘴里吃着糯米糕,思虑了会又端着茶盏喝了口茶。   他此趟下山,是为了了解剧情的后续发展。但实则《逆仙》一书之后会如何演变,早已不属于他的顾虑之内。   任务结束后,他很清楚明白的一点,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杨风晚”,也不用替一个npc去背负什么。   关于杨家,师尊,又或谢凌途,他也就看看戏。   “你们说那杨家三少爷真死了吗?尸骸都没找到,怎么就断定他死了呢?”   “当日九幽山异动,月仙尊、准确的来说是乌家宗主赶往,若是他没死,也该能救下来。人没救出来,自然是死了。”   “这可说不定,不都说那谢凌途从前在杨家三少爷身边连狗都不是吗?万一是谢凌途抓了人呢?毕竟现在的谢凌途今非昔比,想做些什么,也不是难事。”   “你说谢凌途报复?”   “不也有传闻,传那三少爷被抓去做了魔界的炉鼎,日日夜夜,受尽魔族之人折辱吗………”   一旁喝酒的几名乌家弟子聊得热火朝天,杨风晚蹙了蹙眉,没想到他“死”了耳根都不清净。传闻之事真真假假,如此两个人都能诞生出第三种言论的方式,往后这般言论,怕是还会听得更多。   杨风晚只能选择忽视,饮完茶后,拿出了腰侧的钱袋打开。   人世流通的除了灵石,便是铜钱,金银。之前的小金库花了个差不多,钱袋打开,屈指可数的几枚灵石是全部家当。在杨家,每个月还能定期拿到一部分的“零花钱”,而现在……没了三少爷的身份,全得靠自己挣。   “系统,你就不能开发一个做任务,赚钱的程序吗?”,嘀咕的自言自语,换来的是沉默。   身旁没能说话的人,现下就一个系统界面,偏偏这玩意还不搭理他,这日子过得够郁闷的。杨风晚包好剩余的糯米糕,将灵石放在了桌上,准备离开。   “不过你们知道吗?前两日谢凌途带人去苏家抢了凝魂草。”,   “苏家世代播种灵植,可就那么一棵凝魂草………”   脚下步子走着,杨风晚听完了这几名弟子间的最后谈论内容。   攥着斗笠的手往下压,白纱下若隐若现的面容满是困惑。杨风晚身影混入街道行走的人群之中,“凝魂草是什么?”   系统回道:【苏家凝魂草,是用以凝制肉身的重要灵植。】   谢凌途要凝制肉身?此人无亲无故的……杨风晚的好奇心一时又被吊了起来。   一路想了些有的没的。   在街铺买了些种子,四五只兔子,和十来只小鸡仔。杨风晚最后添了纸,笔,墨,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种种地,养养家禽,空闲时写点话本打发时间。杨风晚是这么计划的。有房子住,有空闲的土地用,还能写书赚取灵石,他大概能想到往后的生活是惬意且自由的。   只是凝魂草一事,就像是个钩子,在之后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勾得他胡思乱想。   离开人市,回了北陆山,杨风晚开始忙活起来,适应着一个人生活。没了杨家,没了春梅,也没了师尊,……在这个世界,当下剩下的只是他一人。   杨风晚整日忙碌,忙于播种,修习,写书,偶尔会下山逛逛人世,刻意的给自己寻些能解闷的事做。   听听戏曲,喝喝小酒。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直到第二个月月底,杨风晚出门意外的又听见了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总归书中世界整个都围绕着主角和反派绕,他又在乌家地界,故而有些事他想不知道都难。   谢凌途入魔后,顺理成章的,因其有天魔血脉,又有魔界九门拥护,继承了早前幽月公主的魔主之位。仙家六大家,以乌家为首,与魔界彻底决裂,局势到了剑拔弩张,随时都能打上一架的境况。   上一次谢凌途矛头指向苏家,抢了凝魂草,这一次则是得罪叶家,谢凌途只身一人抢走了叶家镇门法器招灵镜。   前者凝聚肉身,后者招魂。   书中只字未提,谢凌途做的全是与剧情无关的事,杨风晚本就无聊,一时好奇心被勾得心痒痒,茶不思饭不想的。若不是考虑到他已经身死,就差冲去魔渊一探究竟了。   然这还不算结束,他好不容易忍下冲动,坚持了些时日,临近第三个月末,杨风晚去人市书稿铺子交话本的稿子,再次道听途说听了些新的内容。   谢凌途闭关修习,招来了九天雷劫,人世之中,修仙门派游行弟子之间皆是议论纷纷。   若非飞升上神之际,强行应对九天雷劫,必是九死一生。谢凌途黑化后修为突破至化神期,离飞升上神临门一脚,却也并没能真的提前飞升。   身为白风凝的主角都还没成神,反派又如何成神。   可若不是修为突破,又是何原由,连生死都不顾。杨风晚自觉与谢凌途朝夕相处有一段时日,结果到头来,此人行径意欲为何,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随着得知的越多,一点点膨胀起来逐渐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好奇心就越加严重,杨风晚压了又压,但显然这番努力无济于事,点燃的火苗燃烧了整整三个多月,再想灭就是件难事。   于是第四个月的某一天来临,杨风晚有些压不住了。   春日过去后,迎来了炎炎夏日,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大树落下阴凉的树阴,杨风晚取下遮阳的斗笠,白如玉脂的脸颊透着两块不明显的红晕,浅色的眼眸看了一圈,他丢去了手中用以浇灌施肥的木瓢,行至阴凉的地界坐下。   三个月前的荒凉之地,眼下生长出了不少的蔬果,院子内外也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般闲散自在的生活本是一直可以持续下去的。   但……   “我们去魔渊吧。”,杨风晚道。   话是与系统的对话,系统回不回就是另一回事。   【………】   闷的慌,杨风晚借着斗笠扇风又道:“魔渊地界远离阳光,正好可以避暑。”   【………】   “这不能算扰乱剧情线吧?好像扰乱了你也管不了我。”   【………】   “就当是去溜达一圈,避避暑………其他的我保证不会乱来。”   “好了,就这样、”,为自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杨风晚打算去魔渊看看。 第45章 傀儡?   修仙门派与魔族两相生厌有千年之久, 除去日常的打打杀杀,明争暗斗,地界也划分的极为明确。   离开乌家境地后, 杨风晚靠着系统提供的地图, 折腾飞行了两三日,抵达了魔界深渊边界。   连着赶路,风餐露宿, 杨风晚又想起了早前师尊赠与他的那枚空间石。本是属于他的东西,自机缘巧合进了谢凌途的口袋,就再也没拿回来过。   这次正好走上一趟, 若是能拿的回来最好。   杨风晚收回剑,熟络的贴上一张买来的劣质人皮,换了身穿着。玄色简易的紧身衣衫,轻易勾勒出纤瘦的腰身, 发丝一挽,发带一束,远远看着, 便是一个普通的魔界修士。   修仙者入魔渊,也是有先例的,书中谢凌途的某些恶趣味, 抓了人喜欢养在身边折腾,便是因这些胡乱闯入不怕死的修仙人士演变而来。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杨风晚觉得他现在就和作死的猫没差……完全不顾虑后果有多严重, 只身一人到了魔渊, 就为了满足那份好奇……   他修为入元婴, 避避寻常的弟子可以,避那些长老怕是有些问题。   杨风晚从纳戒里倒腾出一些用以遮掩气息的丹药。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从长华阁乌月哪儿讨来的, 渡劫期修为所炼制的药品,效果不言而喻。   他一骨碌把东西全吞了下去,暂且没了“人”的气息,短时间内就不会被抓住马脚。   上下打量衣着,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杨风晚进了魔渊。   这一趟出行不似想象的顺利,进到魔渊没多久,他就出师不利,栽了个跟头。除去设想过的大部分情况,还有一件事是杨风晚完全忽略忘记的。   此处生蛇,而且四处皆有蛇。   杨风晚入魔渊走了没多久,听着蛇身游过杂草的声响,就彻底焉了。双脚发软到走不动道,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恐惧到恶心反胃,活生生吓出了身冷汗。   谢凌途入魔后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将人丢去喂蛇………结果,他都进了人的地盘,走了这么远的路才想起这件事。   发吐,发晕,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杨风晚一脸崩溃,还得死撑着不能晕倒。在这地方失去意识,不是被蛇缠上,就是被路过的魔修逮个正着,万一再不巧的撞上长老,他这条命得一并玩完。   杂乱到僵硬发麻的脑子,杨风晚靠着已剩不多的理智,掐了个诀,迅速跑了路。   蛇群大多聚集在荒地,亦或杂草堆。杨风晚刻意远离着,给自己找了个相较于安全的地方待着。   一间宽阔明亮的火房。   屋子里没人,燃着灯。   杨风晚蹲着身子缩成了颗黑球,靠着背后的石台,没了再动的欲望。腿软无力,恶心感未减。   本意是来看看,顺道避暑。奈何这避暑,命都快避没了。   “明日尊上大婚,食材都备好了吗?”   “都备齐了。”   两个女子间的对话在门外响起,中年女子发问,年轻女子回复。杨风晚压低着身量,这火房大,他蹲的地方正好比较偏,视线遮挡,也没人发现他。   “先歇息吧,明日让其他的下人早点来,还有很多事要忙。”   “是。”   话语声落,步子渐渐走远,杨风晚待着腿不再发软,站起身看了一圈,眼底,火房石台上摆放着的全是食物。   水里游的,山上跑的,天上飞的………这架势,与仙门设宴无差。   杨风晚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他连着赶路的这几日,近乎都是饿着肚子,现下见得大鱼大肉,自然是饿了。   挑了些不起眼的糕点果子捧着吃,杨风晚回忆了下不久前的对话。   设宴………   他身子借力靠着石台,黛眉微蹙,顷刻后,懵了会的脑子运转了起来。大婚???谢凌途要成婚?   魔渊之中,能被叫做尊上的,只能是谢凌途了。   风晚吃着糕点的嘴角抽了下,反反复复确定了他没听错,是有这么一句话。   “明日尊上大婚”   谢凌途不是孑然一身吗?怎么要成婚了?不懂情爱的大反派,是要和谁成婚?这剧情崩的还能更离谱吗?   难道谢家灭门,谢凌途悄悄救下了谢皖?还与之在深渊相处三个多月,心意互通了………可不久前,谢皖不是还栽赃嫁祸说谢凌途对他下了死手吗,这仇解的是不是太快了………   胡乱的猜想着,消息劲爆,杨风晚消化了许久。   书里没提的事,若要证实他的想法,唯一的方法就是亲自去看,隔得远远的看一眼,问题不大。   自与这人在九幽山一别,之后发生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人意料。他对谢凌途,当下有满脑子的问号。   杨风晚填饱肚子后,拍去了手上的糕点残屑。   他还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关于驱蛇,有蛇在身边,出行必是麻烦。   寻着纳戒翻找出驱蛇的药粉,杨风晚干脆的把全身撒了个遍。   *   “风诀大人,九门长老都到了。”   青年一身玄红相间的紧身衣衫,墨发高束,闻声回过身,微的颔首。   “派人在此守着,其他人与我前去迎接。”   随意指点了几个人,刹罗殿外,一批新来的魔修子弟站成了一排。风诀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后,走下石梯。   一抹略重的苦涩药粉味混杂在风中,似有似无浸在鼻尖。风诀脚下微的一顿,鼻尖嗅了嗅,似觉得熟悉。   “风诀大人、”,一旁的人开口催促。   风诀凝着的眉一松,没再多想下去,“走吧。”   眼见着人影下了石梯,转了方向离开。刹罗殿外,伫站着一排魔修子弟之中最末,杨风晚松了口气。   风诀是书中后期登场的人物,曾经家族一派效忠于魔族幽月公主门下,现今,谢凌途继承魔主之位,便成了其得力助手。此人修为比自己高上一阶,与魔界长老实力相当,虽为人算是正派,但到底还是个魔修,心狠手辣也是真的。   左右看了看,杨风晚偷偷摸摸进到殿内找了个不显眼的石像,躲在了后面。一手拿了昨夜私藏起来的糕点,一手端了壶果酒,他安安稳稳缩在角落,等着这场戏码开始。   魔界行大婚之事,倒也不显得冷清,来来往往的下人送着吃食,随之没过多久,魔渊九大门的长老也相继到齐,宾客满座。   空旷满是爬藤的冷清宫殿,也能看见喜庆的红色。杨风晚低垂着眸子,琉璃剔透的眼眸之中,脚边墙角生长出的荆棘,有一朵朵的红花绽放。   不似玫瑰艳丽浓烈,却也美得让人眼前一亮。绽开后的花骨朵,附着于藤蔓,围绕着殿房墙体攀爬,似西方古典被遗弃的教堂。   这大婚有模有样的,能看得出来并不马虎。   耳边喧嚣,除了闲聊的人声还有的便是魔界特有乐器合奏的鸣声。杨风晚席地坐着,倚靠着石像,除了吃糕点便是时不时的向外张望。   这般不知坐了多久,窸窸窣窣的众人起身,谈话声淡了下去。   杨风晚一瞥,见有人进了大殿。   一身着金丝的红袍拖曳在地,乌黑墨发如瀑,五官惊艳浓烈,一张有着最为直观攻击性美惑的脸蛋,狭长深沉的眼眸又为其徒添冷色,将这份美拉开了距离。   早前他已感受过来自于这张脸的美颜暴击,没想隔了三个月再见,依旧如此。   喉结微的一滑,眨了眨眼恍了下神。   杨风晚才意识到谢凌途身边还有一人,苍白的手十指紧紧相扣,同是一身烈艳红衣,他正要抬头去看,手腕突然一个受力,瞬时吓得回过了头。   “………”   一双漆黑的目子,眼角有颗红痣,杨风晚与其对上视线,嘴角僵硬的露出一抹虚假笑意。   “风诀大人……”   突然出现的人是风诀,魔修一派弟子多是如此称呼此人,杨风晚有些印象,照模学样。   “你身上涂了什么?”,风诀问着,凝了凝眉,又仔细的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驱蛇散的气息,飘荡在鼻尖。   两人四目相对,杨风晚保持着警惕状态,有些发懵和局促。   “涂……涂什么?”   似乎不是为了抓他?   风诀道:“魔渊内不得使用驱蛇散。”   “………”   是这件事………   杨风晚闻了下,苦涩的药粉味是有几分重。   “一会留下。”,风诀说着,   杨风晚慢半拍的哦了声,半路杀出个风诀,他要跑路的事就成了个难题。   而且似乎也跑不了路……   风诀站起身后没走,立在了他身旁。   杨风晚喝了口果酒压惊,一回头差点又把酒给喷了出来。一个对话的空隙,殿堂内的两袭红衣已至殿前高位,相视行礼。   与谢凌途成婚之人,脸正好朝向他,他看得个清清楚楚。   这一眼,杨风晚脑子cpu直接干冒烟了。   谢凌途与之拜堂,喝着合卺酒的那张脸,分明就是他的脸!!   两个杨风晚???谢凌途在和“杨风晚”成亲??准确的来说,灵识的感知之下,这个杨风晚更倾向于是个没魂魄的空壳子肉身。   傀儡?   凝魂草凝聚肉身,招灵镜用以招魂………一个大胆的猜想倏地生出,某些事,似有了些眉目。   整整三个多月,谢凌途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弄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肉身,拜堂成亲?这人玩这么变态的吗……… 第46章 出师不利   目睹着谢凌途和另一个“自己”成亲, 整个过程直至结束……,许久,杨风晚呆若木鸡, 脑子cpu已然报废。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做一个和他一样的壳子, 还在魔渊与之成婚?纵然是真的成婚,这人怎么能是他呢!?   谢凌途的恶趣味?另一种报复?还是这人对他有过肖想,生出过某些情愫?解释有很多, 能说服的极少。似乎每一点都能说得通,但又满是疑点。   满足恶趣味的方式那么多,要做出一副壳子, 无疑需要花费过长的时间和精力,如此耗神费力不讨好,根本不值当。   若为了报复………他不都死了吗?死在人面前,连骨头渣都不剩, 如此还有必再仿着做具肉身,反复鞭尸吗?   而情愫,谢凌途是对男人有些兴趣, 可这人从未直言表明说过什么。早前他还问过一次,谢凌途答的也仅是对男人好奇而已。   思来想去,这里面没一个能合理的说服他的。   “随我走一趟。”   “?”   风诀眼眸寒冷, 注视他发呆的脸,伸手一把将人攥了起来。   杨风晚抽离的思绪瞬时闪回,才发觉他一个人在石像后呆的太久, 婚宴不知何时都结束了。   大红绣着金丝的婚服, 与谢凌途对拜的“他”, 既是冷清又显热闹的大婚……跌跌撞撞的片段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杨风晚心神恍惚, 眼底完全是发懵的状态,随着人走了一路。   过了一条长廊,再有一条河,到了一处僻静厢房后,风诀松了手。   “把衣服脱了,去洗浴。”   杨风晚皱了皱眉,风诀重复了遍在大殿说过的话,“魔渊深处不得使用驱蛇散。”   “………”   不得用驱蛇散……要不说风诀是个为人正派得反派呢,这种事还会亲自去提醒一个魔修。   从不久前的震惊中缓了缓神,杨风晚看向了他身间的衣物。昨日夜里没能料想半路会杀出个风诀,带的药粉撒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出魔渊显然不够用。   “衣物也得换了?”   对上某人的视线,这显然是句废话。   他倒也明白,杨风晚直言道:“我没带换洗的衣物。”   他平日多是穿的淡色,来魔渊就备了这么一件玄色衣衫,修仙名门正士的穿着,出现在魔渊,那他这身份也就不用藏了。   风诀手中幻出一件长袖玄衫,料子要比他身上穿的好上许多。东西就这么递到了眼前,用意不言而喻。   杨风晚点头应着,拿过人手里的衣物,进了洗浴的厢房。旧的衣物保存起来,离开时再穿上,驱蛇的药粉依旧能发挥用处。   一会得甩掉风诀才行,杨风晚默默想着。   在见识过某人的变态行径后,他对于在魔界“避暑”的想法就退缩了一大半。本着好奇来一探究竟,奈何事件揭开之后,是如此一个惊天大雷。   留下是绝对不可能留下的,跑路才是正确选择。   褪去衣物,泡进池子里洗完浴,杨风晚穿上了风诀送的玄金相间的长衫。指腹触碰之下,做工面料与普通魔修子弟的服饰有明显区别,就是衣袍过大了些,穿的松松垮垮。   杨风晚用力勒紧腰身,束了束多余的衣料,借着灵力烘干头发,才出了门。   “多谢风诀大人。”   故作老实的行个礼,弯腰的瞬间,腰线一蹦,过长的衣摆还是垂在了地上。   他架子骨撑不起来,穿起来就大了许多,临时借来的衣物,尺码自然不符。   颈线往下,一截白晃晃的锁骨因过宽的衣襟露了出来,风诀余光划过,与青年的那张皮囊所不同,这人身躯间呈现的白会更显眼。   “不过魔渊为何不能用驱蛇散啊?”,杨风晚自顾自重新扎着腰上的束带问。   风诀收回目光,一抬眼又对上了人的眼睛,魔修弟子间常见的死气沉沉的目子,这双却是明亮干净,让人忍不住的多看。   手微顿了顿,风诀未语。   杨风晚又问:“尊上的原由?”   “还是他亲口说的?”   风诀:“………”   “他既没亲口说,那为何不能用驱蛇散?”,认真发问,风诀无言以对。   紧好腰身,杨风晚再次道了声谢。   风诀站于原地,唇瓣微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辩解的话来。再一思虑,见人对他行完礼,一下就跑没了影。   *   回家,回家,回家………   杨风晚心底念叨着,打开了系统地图,规划出了一条离开魔渊的路线。   正赶上大婚,魔渊四下都是人,巡查的魔修也是成倍增长,翻了两三倍。他要离开,就只能趁着夜色偷溜。   走走停停,绕来绕去,杨风晚干脆的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苟着,安静的等着夜色降临。   就是等的发闲,一时又想起了那具壳子。   另一个杨风晚,一定程度而言也是他。没能搞清楚谢凌途的动机,不知人要做什么,放着那么一具和他一样的肉身在魔渊,其实是个隐患。   谢凌途借着这具壳子,万一做出些什么败坏他名声的事也不是不可能。中杨风晚是死了没错,可他还活着,他与之有着同样的脸和身体,往后出行难免会以真面目示人。   万一谢凌途借着他的脸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他是不是也得替那具傀儡背负后果?   苏家凝魂草就那么一颗,若能毁了这具肉身,谢凌途便做不出第二具。   眼看着离天色彻底暗下来还有些时日,杨风晚算了算时辰,指节滑动面板地图,锁定了谢凌途在魔渊的住处,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离着主殿有整整半柱香的路途,也不知为何住的这么偏僻。谢凌途的房间开阔而大,院落干净,远比他在杨家的住处奢侈。   许是在魔渊,故而,谢凌途在此处没设结界。   临到院外,神识探查了一遍,隐约能感知到仅有一道力量薄弱的躯体。杨风晚进得很轻松,开门,再关门,他一个人在安静而宽阔的屋子里打量了个来回。   目光笃定,脚步径直向前。越是近,那神识之下描绘出来的轮廓就越为清晰。   杨风晚心脏不可名状的跳快了几拍,直到近到人身前,视线细细描摹,还是忍不住的汗毛直竖。坐立倚靠着床,身穿着红色喜服的“杨风”,当真是与他毫无差别,就连鼻梁一侧的痣都没放过。   谢凌途是对他的这张脸有多熟悉……才能造的如此的像。   杨风晚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停顿许久后,指节一抬,触碰上了这具肉身的脸颊。   触感真实柔软,还有暖意的温度。   对于他的靠近,傀儡并未表现出什么,仅似个安静的不能动的木头,淡浅色的眸子向着自己看了一眼。   空洞毫无生机。   “抱歉了……”   杨风晚低声说道,知这壳子听不懂,全当是安慰自己。要摧毁一个物品,何况还是个“人”,心境难免会受影响。   他收回触摸的手,指尖凝出几道金色灵力,一缕缕犹如灵动的丝线,缓慢探入人的额间。草木之物,忌惮烈火灼烧,杨风晚用了另一种方法,直接摧毁凝魂草本身,抽离那股维持肉身的力量。   但灵力刚探入就遭到了反噬,他不光没能摧毁,反而这幅壳子开始吞噬起他的灵力,而更为严重的,他还发现这具肉身上留有特殊的印记,一旦触发,印记纹路彻底散去,设印之人就会知晓。   出师不利,吓得连忙暂停下来。   然眼下,那额间印记金光闪烁,分明是触碰到了。杨风晚眼瞳猛的一缩,来不及思索,就往外疾步走去。   印记一出差错,谢凌途赶来就是时间问题,实力悬殊太大,他可没打算打上这一架。   伸手拉门,又被猛的弹了回去。   杨风晚指尖痛的发麻,整个人摔倒在地。   进来容易,出去难。谢凌途没在屋外设禁,却在屋内设了禁。   这是怕这壳子跑了吗?现在看来不光壳子跑不了,他也跑不了了。   *   “尊上,魔渊境内,可能够使用驱蛇散?”   话落,风诀抬头对上一道凌厉的目光,呼吸一窒,“属下多嘴。”   玄天境,浮空星象之下,一枚灵核逐渐凝聚成形,灵气由外到内收紧,最终归于平静,谢凌途眼色平静,手轻握,将灵核藏于手心。   “谢家收集来的灵核为何少了一半?”,他冷声询问着。   风诀道:“属下带人前去时,已有人在我们之前取走了部分能用到的灵核,我们猛找到的只有这么多。”   “还不够………”   谢凌途眸中生出腥红之色,仅是这些,还不足以逆转一个人的生死,催动那幅躯壳。   眼神黯了黯,谢凌途问:“近日乌家在做些什么?”   “乌家受令探查魔渊,这两日来有不少弟子在魔渊外界徘徊………”   说到此,风诀一顿,瞬时知晓了这话之后他该如何行事。   “可纵然解决了灵核,以此法结契,也需废去尊上近半修为……属下以为、”   未能说完,谢凌途淡声打断,“下去吧。”   良久,风诀道了声是。   谢凌途握着灵核的手一松,将其收回纳戒,眼里那抹腥红之色随着时间推移不减反增,隐隐有扩大趋势。   额间一道金纹催动,突地生出一丝灼烧之意。   谢凌途手一僵,一个念想之间,离开了玄天境,出现在了魔渊东界,一处偏僻的殿房内。燃烧的长明灯火,因突如其来的风晃了下,耳边静谧,入目并无人到此留下的痕迹。   谢凌途向床的方向走,望向了那幅壳子。   青年依旧是了无生息,病恹恹的垂着眼眸。如同几个时辰前离开,这人乖巧安静的坐靠在床边,一身略过于宽松的红衣,拖曳至地。   感知之下,似毫无变化………却又……   漆黑的眼睫注视,眸中腥红微变。   谢凌途脚下步子一顿,耳边一道崩溃的心音就一边哭一边嚎的冒了出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第47章 大变态   情急之下将肉身收于纳戒, 杨风晚换上了傀儡身间的婚服,屁股还没坐热,人就来了。   触碰到那道印记, 及时收了手, 算是运气不错的缓冲到了些时间。若是当时没停,印记一散,谢凌途怕是会来的更快。   没做傀儡的经验, 杨风晚只得依寻记忆,照葫芦画瓢。   不去看,不如听, 装的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在意。   内心嚎个没完,拢在袖袍下的手指攥紧到发疼,强装镇定,实则崩溃, 谢凌途还是走了过来。   没能对上视线,倒也知晓这人在看他,这段时间意外的长, 杨风晚呼吸浅得不能再浅,生怕露出点马脚来。   师尊赠与他的丹药能遮掩住“人”的气息,一定程度来说也是避去活人的味道。   浑身死气, 和一具傀儡大差不差。   他死在九幽山,死在谢凌途眼前,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看, 总不能觉得连尸骨散了的人还能活过来。   杨风晚很有底气的认为, 他可以演好这具傀儡, 没用幻化术,本就是他的皮囊, 也就察觉不了什么。   安静到诡异,如此不知多久,谢凌途行至床边,坐在了他的身旁。这人的手一抬一顿,伸了过来,裹挟着寒意冰凉的指腹,轻碰在他的脸颊上。   除了痒意,还隐约有轻微的发颤。   三个多月不见,怎么还患上帕金森了………这动作也就那么几秒,谢凌途倒不是真如他想的生了病。   杨风晚僵坐着,刚适应了脸上的动作,谢凌途手就停了下来。   下颌受力,他头微侧,倒是看清楚了谢凌途的样子,依旧好看的如妖精,带着几分清晰的疏离和冷意,美得惊心动魄。   色心冒出来的瞬间,未及细看,唇上就倏地覆着来两瓣凉意,脑子里某根弦一断,杨风晚眼瞳瑟缩了下,贝齿已被拗开。   柔软的舌尖探入,一路侵蚀,唇瓣被咬,从温和到狠厉,寂静仅有两人的屋子,一些暧昧的水渍声此起彼伏,格外清楚。   !?   杨风晚脑子嗡嗡的,惊恐之下,反应过来后伸手要推人。抚上人身上的手蜷缩着没动,纵然还被吻着,杨风晚还是在想另一件事。   傀儡会反抗吗?   谢凌途做出的肉身壳子,除了些简单的动作,对于人做什么,似乎是没有反应的。   他若是推了,就是明摆着他有问题。   不能推!!   杨风晚紧着手指,嘴唇生疼,蹙了蹙眉,什么都没做。   等着谢凌途真的亲够,他呼吸差不多跟着彻底乱了,嘴唇红润而发麻,纤长的睫羽颤如蝶翼,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杨风晚努力镇静着,调整回状态。   谢凌途吻他,对着一副傀儡行此事,怎么想都是怪异。   他还没能好好消化这事。   “杨风晚……”,熟悉的声线,谢凌途在叫他的名字,声音听着似松了口气,宛若希翼碾碎后重新得到救赎,语气中有几分难以用言语表述出来的起伏。   本以为亲一次就结束了,谢凌途又凑了上来,这次扶着他的腰,事态更严重,杨风晚身子一软,一下往后倒在了床上。   “晚晚……”,沙哑发颤的声音近在耳边,谢凌途换了种方式唤他,完全没放过他,活像是要把他给吃了。抵在人胸前的手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杨风晚被亲的快窒息,脑子缺氧,整个人都是懵的。   亲一次就算了,怎么又来?   谢凌途造了具他的肉身,按现在的理解方式来理解,他们不光成了婚,还私下做着亲昵的行径。   那这之前……谢凌途难道都是这样的?他们还做过更过分的?do了?   [变态吧……]   [大变态、]   [怎么能对着一具肉身做这种事?]   [恶趣味还是x癖好?]   [谢凌途黑化后是不是太离谱了?这已经没救了……]   [………]   杨风晚内心一句接一句的抱怨,谢凌途被那些声音扰得头疼,探入口齿的舌尖还被其推了出来。   “………”   [停了?]   [迷途知返吗……]   [不是……这人怎么还能一边亲一边解衣服的???]   [果然是真做过……手法熟练老司机…衣物都脱了……]   “………”   眼睛红的像兔子,衣襟松了,发丝凌乱,红绸褪了近半,散开着衣袂垂落在地。一脸惨兮兮的样子却还是能分心胡思乱想,谢凌途看着,神色闪过一丝无奈,头埋进了人的颈窝,环在人腰上的手收紧。   体温,气息,还有心音………   阖着眼,谢凌途抱着人,隔着衣料去感知着那抹熟悉的温度。久到近乎忘却,烙印在心底的东西,近四个月后,再次清晰的记了起来。亲眼看着人从眼前消失,连着一丝神魂都没留下,就算造了幅壳子,用尽所谓的秘法也毫无用处……似被抹去的存在,连半分念想都没留下过。   “晚晚……”   谢凌途平静下来,“说说话。”   [傀儡……会说话吗?]   [应该是不能说话的吧?可万一是能说呢……]   [难道是类似于听从“主人”命令后,才能开口说话?]   [说还是不说呢……]   杨风晚唇瓣翕动,不知说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胡言乱语必暴露行迹,不知谢凌途能读心音,杨风晚根本没想过谢凌途会怀疑,毕竟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自己都不一定分得清。   身为杨风晚的他死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眼下就更不值得怀疑。   谢凌途莫名叹了口气,杨风晚被搂的太紧,压的难受,谢凌途的手紧着不松,杨风晚踌躇着推了下人,谢凌途才问道:“太紧了?”   杨风晚只能老实嗯了声,然后后知后觉自己开了口。   “………”,总觉得是被人引着掉进了圈里。   谢凌途换了个姿势侧身抱他。   不知这般到底要抱多久,杨风晚还在顾虑着跑路,谢凌途何时走,门禁该怎么解,那副藏在纳戒里的肉身又要怎么处置?   过了夜色,白日就不好走了。   在房间待了这么久,天早就暗了下来,这时机正好,再不走,明日又是麻烦。   谢凌途这是要守着他一晚上吗?守上整整一夜,他还能跑吗?   许久后,没什么动静,杨风晚磨磨蹭蹭,小心翼翼,支起身来看了人一眼。结果谢凌途压根没睡,见他起身,手抚住他的后颈,又把他搂了回去。   “………”   今晚是没得跑了,杨风晚确定了这件事。   目前看来,谢凌途会在这陪他待着,大抵是大婚之日?所以会留下?当然也不排除在这之前,他们就是一直睡在一起。   杨风晚抱着侥幸心理还是熬了快一个多时辰,再之后,完全是无意识的睡了过去。来魔渊连着赶了两三日的路,一路身心疲惫,还受了些许刺激,硬熬是指定熬不过去的。   翌日天亮,因大婚的梦境吓醒,杨风晚眼眸一睁,发现他还在这张床上。   发呆了几秒,脑子稍微清醒过来,仍旧觉得不真实。杨风晚望了眼身侧,谢凌途就着一个姿势抱了他一夜。   摸索着坐起身,在确定这人还没醒后,杨风晚看向了门的方向。   他轻掰开人的手,挪动身子下床,赤足踩在地上。   松垮的大红色喜服垂滑过肩,繁重的服饰走起路来成了累赘,杨风晚干脆褪了外袍,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口。   门禁一般来说会有一定时限,呆了一晚上,或许也就能出去了。   杨风晚试探着抬手,指尖尝试触碰着,并无异常。   能出去了?   心境豁然,手蓦地抓住门把,然后一个受力,屁股摔了个扎扎实实。   门禁还在。   许是这动静闹得大,人醒了,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本就空旷的屋子,听得格外。   杨风晚在为自己寻一个由头,转念一想,又觉得若真要解释起来,反倒更奇怪。   坐在原地僵着没动,等着人走了过来,杨风晚装的一脸无辜。   一个对视后,谢凌途把他抱了起来,往床的方向回走,“想出去?”   杨风晚点头。   谢凌途没多说什么,没询问也没怀疑,对他为何会下床去开门这件事全然表现的不在意,很自然的对话,“把鞋穿上。”   “………”,瞒过去了?   坐在床沿,鞋是谢凌途给穿的。   脱在地上的婚服被捡起,放置后,这人又不知从哪拿来了件他平日惯穿的素色衣衫,替他换上。   杨风晚被伺候的不适应。   离开杨家后,这些事向来都是他自己做。谢凌途从前倒也伺候过他,但这次总觉得不同,心底怪异。   整理完衣饰,这人伸过来只手,修长白皙的手,看意思是要他抓着。   杨风晚犹豫了下,还是握了上去。   出门就跑路!!!   心中决计,为了能出门,表现得听话是傀儡的本分。   只是想法还未能落实,露在外的手腕就多了一圈金色链条。一条金丝灵植编织的长链,分别锁着他和谢凌途的两只手。   杨风晚狐疑的目光愣了愣,微歪了下头。   这是为了拴他?又是门禁,又是印记的,现在再添了个这个,还真是怕这具壳子跑了不成。   杨风晚对此物有些印象,书中此人黑化后的某段时期喜欢豢养“宠物”,用的就是这种链子,一定距离能收回,强迫将人“别”在身边。   唯有的变化,仅是由绑在脖间,换了个相对能说得过去的位置。   手试着挣了挣,没用,杨风晚出神,愁的整个人焉了一半。   他这是成谢凌途的“宠物”了?还是贴身,随叫随到的那种?   这还怎么跑路啊……… 第48章 又亲   心不在焉的在院子里散步, 杨风晚目光时不时的打量过手腕,没所动作时,这东西便似个银环装饰, 看不出任何问题。   可一旦有些许动作………   仅仅是无意的牵扯, 那连接在一起的金色链条就会显现出来。   不带这么玩的、   来趟魔渊而已,他没想过要把自己给折进去。   抬手示意,杨风晚眼眸明晰, 意思明确,与谢凌途对视着,他近的快把手递人眼前了。   “不喜欢?”   杨风晚点头。   谢凌途道:“现在还不能解。”   直言着, 听不出具体情绪,说的不是不解,而是“现在”不能解。杨风晚自是想不通,现在和往后, 有什么区别。   手被抓了回去,谢凌途的掌心裹着寒意,如雪夜里的寒冰, 幸的这是夏日不是冬日,杨风晚对这温度并不排斥。   但他不想散步了、   从一开始,出门, 就是为了跑路,现在跑不了,他那还来心思散步。而且……杨风晚不得不吐槽的是, 谢凌途的住处除了大以外, 更是秃……入目四下光秃秃, 院子里冷清的连点绿植都没有,全是些碎石和枯竭的乱爬的藤蔓。   魔渊暗无天日, 阴郁、死气沉沉,这地方便也压抑,连着阳光都照不进来。   脚下驻着步子不动,沉默抗议。   谢凌途道:“一会带你出去走走。”   魔渊地界又能去哪……   有玉器碰撞的声响突地打破,杨风晚寻着声音看去,见是谢凌途腰间的通灵讯发出来的。   [尊上,属下已抓获乌家子弟。],耳边隐约飘过这么一句话,听声音是风诀没错。忘了谢凌途是个大反派了,书中这个时间段,魔界正与各大仙门势力发生牵扯,动不动的就得打上一架。   乌家……现在是师尊所带领的门派。   杨风晚道:“去、”   见谢凌途看自己,他还特意的扯了扯这人腰间的通灵玉表明。   “想去看?”   “嗯。”   谢凌途思考片刻,攥住他的手微的一拉,杨风晚脚下没站稳靠在了人怀里,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再一睁眼,就到了一处大殿。   他站于殿堂高位,眼下,是数十名绑来的乌家子弟。风诀站于一旁,单膝跪下对着谢凌途行礼。   “启禀尊上,今日一早乌家擅闯魔渊,属下抓来了这些人,可要现下就剖了他们的灵核?”   剖灵核?   一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杨风晚手微的一缩,谢凌途握紧了些,带着他坐了下来。   他坐在了人怀里,被侧搂着……   昨日,今日,谢凌途做的事,都挺让他受刺激的,许是大婚,又被连着亲了两回,现下这么安静的坐着,倒还能接受。   “晚晚要剖他们的灵核吗?”   ???   平淡的语气,说着不平淡的话,杨风晚整个人僵了僵,这种事,随意的询问一具傀儡是不是太草率了?纵然他一开始,是有过要提这些话的心思,可不是这么个步骤啊……   看着这么一张貌美的脸,杨风晚哑了口。   谢凌途显得不在意,“那就杀了吧。”   杀了?   “等……”   杨风晚张了张唇,冒出半个字音后攥住了人的衣襟,掺和进书中的世界太多,不是件好事,倘若是没有碰到,他可以视而不见。这次算是巧合,也不全是为了乌家,仅仅是抱着救人的心思,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剖。”   杨风晚说话有意控制着字数,尽量简洁呆板。傀儡能说话,但到底能说到什么程度,是未知的。   言多必有失,少言寡语最为稳妥。   “然后呢?”,谢凌途又问,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似故意的在引导。   然后……放了?说的太直白是不是不太好?   杨风晚沉思,小声道:“丢出去、”   “丢出去?”   点头。   谢凌途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漫不经心道:“将他们丢出去喂蛇?”   “?”,怎么就成了喂蛇?   谢凌途脑回路清奇,杨风晚一大堆的话得靠着极少的字去解释,陡然生出一丝急躁。   “不喂蛇。”,郑重的加重音调。   谢凌途轻描淡写嗯了声,宛若思考。   杨风晚又道:“他们,离开这里。”   他很想扒开谢凌途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构造,这解释明明够清楚了才对。   “不愿他们待这?”   “嗯。”,总算是听懂了。   杨风晚松了口气,还没高兴上,谢凌途又道:“关去大牢吧。”   “………”   是离开,是放人走,不是关去大牢!   杨风晚快炸毛了。   谢凌途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帮他顺着头发,倒是一点不受影响。这是真把他当“宠物”养了?那刚才也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就是为了好玩?   宠物能咬人吗?   杨风晚牙痒痒,想咬人。   “对了,风诀,”,谢凌途又出声道:“灵核不用取了,从中挑一个人送回乌家。”   坏事中的好事,杨风晚心境稍有平和,至少人都没死。   不过,单独的一个人送回乌家………为什么?谢凌途如今的本性,行事不会随意,总得有目的。   杨风晚唇瓣张了张,扯人的衣袂,“为什么?”   怕谢凌途听不懂,他还补充解释了下,“要把弟子送回乌家……”   谢凌途顺他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不为什么、”   “………”,杨风晚某一刻,觉得快装不下去了。   效仿傀儡与谢凌途对话,太费神。   既是不明说,杨风晚不知还要怎么问下去。谢凌途捧着他的脸,毫无征兆的凑近吻了吻,轻薄的唇碰在脸颊上,杨风晚满半拍的反应过来,谢凌途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身子。   又亲………   再待下去,得发展成什么样?   谢凌途对着这具肉身,似乎有某些很严重的“性”趣。指不定就是当年《美强惨“性”福生活》看多的结果。   必须得快点脱身才行。   *   乌家百峰山————   “启禀宗主,我们的人都被谢凌途关在了魔渊的地牢。”   跪地的青年浑身血渍,衣衫破烂,发丝凌乱,言语之中隐隐发颤。而他身前不远,坐着一袭白衣,姿色出尘抚琴的男子,一张脸生的极为清俊孤傲。   “为何没有我的命令就擅闯魔渊?”,声线冷冽,男子并未有半分怜悯。   “当日有人故意设下计谋,引我们前去,弟子们也是一时心急……”   “所以你们就去了,还被抓了。”,质问着。   跪地的男子将头压的极低,手死握成拳,“谢凌途行径恶劣,我等修仙门派子弟已有不少门派受扰,乌家在魔渊长久徘徊,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自魔界势力渐长,谢凌途又继魔主之位后,修仙一干门派就长久的处于被动局面。对于魔的憎恶,也在时间的日积月累之下,演变的越发严重。   如此时机,不止是乌家,无论于其他门派任何一家,都会想做出一番事来,借此来打消魔界的气焰。   乌月未答。   那人又道:“宗主,弟子还有一事要禀。”   乌月倾垂的眼眸扫了一眼,“说。”   “两日前魔渊办了一场喜宴,谢凌途大婚………”   那弟子回忆,停顿了下,又补充道:“我们一行人被抓,在魔渊的大殿,弟子似乎见到了杨家、杨家三少爷。”   乌月抚在琴间的手猛的下压,琴弦割裂指腹,划开了一道道血痕。   “三少爷依附于谢凌途怀中………”   “似乎是受禁于人。”   乌月沉默良久,收回了琴弦上的手,拢在袖袍之下,“那只是一具傀儡。”   凝魂草,招灵镜,还有九天雷劫………谢凌途何种心思,他怎会不知。一个被养在杨家的人,生出那样的心思,在九幽山时,就足够看清了。   “可秘法记载傀儡不能言语。”   跪地的弟子道:“那傀儡,且不说神形外貌都如同是个活人,而且还能开口说话。”   “………”   魔界的秘法,以长生蛊催动肉身,却并不能说话。谢凌途是造出了一具能说话的壳子吗?   乌月沉思,神色隐没,“此事,我会解决,下去吧。”   *   这东西到底怎么弄断啊……   杨风晚默默蹲在床脚,盯着手腕的长链看,扯不动,凿不断,该用的法子都用了个遍。   垂头丧气,苦着脸,等着谢凌途换了身外袍,走过来,他才抬头看人。   今日夜里又要做什么?   杨风晚不想被抱着睡了,这感觉很怪,毕竟谢凌途以为的肉身,实际就是真实的他。   “不困。”,杨风晚先开了口。   谢凌途嗯了声,又道:“去后山。”   “?”   “做什么?”   谢凌途没说,牵着他的手,把人带了起来。   有这链条在,杨风晚的抗议大多无效,特别的,在装傀儡时期,他也根本不敢表现得太过抗拒。   毕竟傀儡对于创造他的主人,存在着服从度。   杨风晚跟着人走,所谓的后山不知是多远,谢凌途用了空间石,须臾之后,便就到了。   “簌簌”风声,崖边空旷,寂静,虽能感受到是魔渊地界,却半分不觉得压抑和窒息。   杨风晚看见了一轮大的月亮,比寻常看的都大上两轮,清浅的月色撒在地,为其铺上一层淡淡的黄色。   风吹的发丝往后,眼眸蓦地亮了亮。   这纯情的像谈恋爱的桥段是什么鬼剧情?杨风晚紧蹙着眉头,怀疑人生。   谢凌途不拉着他打打杀杀,怎么还来看起月亮了…… 第49章 真真假假   踟蹰, 犹豫,杨风晚不自在的跟着人走,行至崖边。   “看月亮?”, 慢吞吞的口音确定, 谢凌途嗯了声。   还真是陪他来赏月?这与大反派的人设……当真一点也不符。吹着风,随人坐下在草堆上,杨风晚抽回手, 磨蹭着在两人间让出了一小段距离。   月亮够大够圆,若真能静下心来赏月也是不错的景致,问题就是静不下来……杨风晚胡思乱想着, 谢凌途带他赏月做什么?   与他成婚,行亲昵之事,有链条锁着近乎形影不离,谢凌途似把人所属有的一些感情, 全都给予在了一具傀儡身上?   以大反派的成长环境,这种事也能够理解……   “晚晚,”杨风晚回头, 谢凌途手里递来东西。   糖纸包着,不知什么时候带来的。杨风晚歪着头,凝眉, 手迟疑的接过打开,白糯糯的,是糯米糕。   傀儡能吃东西吗?   谢凌途既是给他了, 答案倒不用多想。待在魔渊一直吃着没滋没味的辟谷丹, 糕点当然是更好。   就当勉强陪人赏月的酬劳, 杨风晚没拒绝。   要不要说点什么?   杨风晚对上人的脸,那本就妖孽的一张脸, 在浅淡的月光映射下,更添了一抹别样的惊艳。谢凌途纵是不做什么,也是能勾人的。时隔几个月后,再重新处这种认知反而更为深刻。   喉结一滑,杨风晚匆匆别开了视线。   “………”   耳根微微生出燥意,半个字都没说出口,他低着头吃糯米糕,不再去看人。   “好吃吗?”   “嗯。”   不光是脸,平静时说话的声音也是好听,色心害人……杨风晚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不想等着吃完糕点,刚有所醒悟,坚定信念,肩上就是一紧。   谢凌途身形要较他好上许多,搂着他刚好,这动作做的自然,杨风晚反应过来时还发了会愣。鼻尖浸着从前熟悉的药香味,浑身裹挟着丝丝凉意,他手紧了紧,抬眸看着月亮一脸茫然无措。   傀儡对于创造他的人通常而言,会服从,会依赖………   谢凌途抱他,他说来是不能排斥的。   思虑着寻了个舒服的方式,杨风晚顺从着窝在人怀里,随谢凌途怎么折腾。   亲都亲过了,抱一会也不是个事。   傀儡要有个傀儡的样子,兴许乖顺些,谢凌途会愿意把他手腕的东西给解了。   看着月色,未有多言,杨风晚安静赏了会月,夜色渐深,临近寅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均匀且浅的呼吸声落下,怀里暖乎乎的,近到能随时闻见那抹茶松气息,谢凌途拉着人垂在一侧的手捏了捏,指节一滑反扣了上去。   *   白纱帐内,隐忍低哑的闷哼声传来,青年双眸发红,眼瞳不能聚焦,微张着唇瓣喘息,近乎失神。   突地身姿一阵轻颤,两行泪珠顺着眼角滚落而下。   带着哭腔求饶,许久,一阵浓而密的吻落在了他发红狼狈的脸颊,唇间,和眼尾……   杨风晚睁开眼,双目发空,触及到那张漂亮的脸时,抬手下意识的抱了上去,等着从混沌糜离的梦境中清醒才突的将人推开。   “………”   做春梦了?还是细致入微的那种……写小黄文写的太多,梦境难免会掺杂些奇怪的内容。   杨风晚坐起身,见谢凌途正看着他。   昨夜赏月,不知何时回来的,看着情况还睡了一觉。   梦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极具压迫的眼睛……和强健有力的身躯……他这色心是没救了,竟然能梦见和谢凌途做这种事……   许久视线对峙后,杨风晚才想起他刚才推了人……,顿了顿,手慢腾腾的扯住人的衣角,他只能装的一脸若无其事。   谢凌途:“………”   “今日自己待在屋子里,我出去一趟。”   好事啊、杨风晚点头应着。   谢凌途摸了摸他的头,下床后拿了新的衣物帮他换上。宛若在养人偶,这人总能变着花样,拿出些不重样的衣物给他换穿。   梳好头,系了发带,洗干净脸,杨风晚坐在床边,抬起手很明显的在人眼下晃了晃。谢凌途要出门,这东西就不会系着,杨风晚幻想着自由,心境期许着谢凌途能快点解了这链子。   “不许乱跑。”   “嗯。”   愉快的答应,全然没细想谢凌途话里的意思,杨风晚看着手腕的束缚没了,心境一片大好。   谢凌途道:“一个时辰后我回来。”   “好。”   乖巧应着,杨风晚心已经跑出魔渊了。   谢凌途听着那些杂乱的心音,还是很想把人拴在身边,但见人心情不错,也就没收回刚才的话。   抬手在人额间设下一道诀印,他寻着屋子看了一圈,为了确保人不会乱跑,门禁必然不能少。   起身拢了衣物,谢凌途捧着人亲了一口,才出了门。   *   魔渊九门长老,一大早传来通灵讯。   大抵是为了何事,他也能约摸能猜到。   运行空间石,转眼到了魔渊刹罗殿内,入目所见,魔渊门派长老一并已在殿下。   “参见尊上。”,殿内冷清压抑,众长老跪身行礼。   谢凌途坐于高位,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意,“是有何事要见本座?”   “启禀尊上、”   “昨日夜里,那乌家掌门不知发的什么疯,突然带人围攻,重伤了我魔渊好几位长老。”   钱九龄上前愤愤直言,“我魔族如今兴盛,乌月此举,依老夫所见就是有意为之。”   “长老受伤之事一旦传出,必然挫伤我魔界气焰。还望尊上同意老夫之前所言,主动出击,进攻仙门六家。”   “他消息倒是快……”,谢凌途低声喃喃,实则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乌家如今围攻至何处?”   钱九龄:“禀尊上,昨日乌家入了魔渊地界,我等长老周旋许久才将其驱逐。”   “下次放进来。”   钱九龄有些意外,谢凌途单手抵着额,眼眸微垂,再次沉声道:“不用拦着,本座亲自迎接。”   *   “尊上是要对乌家动手了?”   “仙门之中,杨家如今失势,就数乌家最不安分,依老夫所见,尊上定是对乌家有所筹谋。”   刹罗殿外,几名长老顺着阶梯往下走。   “只是倘若真是打了起来,尊上不久前渡九天雷劫,留下的伤势该如何是好………”   钱九龄冷笑道:“我魔界长老都在,难不成还怕了一个乌家不成。”   “钱长老所言极是。”   “不过今日尊上心情似有改观不少,虽性子依旧是冷,但与前些日子相比,显然要好相处几分。”   钱九龄道:“几日前尊上大婚,兴许就是因那具傀儡高兴。”   “今日来时老夫还瞧见风诀大人往魔渊内运了不少绿植花草,民间新奇物件……”   “尊上为此傀儡付出诸多心血,高兴实属正常。”   “………”   *   自由了,但不完全自由。   杨风晚挪动着桌子,随后又在在这空旷的房间找来找去,寻了两张椅子。   叠罗汉般,把几者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能爬的“梯子”。   看着摇摇欲坠,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谢凌途解了他的链条,却设了门禁,还是加强版的门禁,杨风晚尝试了几次出不去,只能另寻他法。   额头上被下了灵诀,为了不暴露,便没使用灵力,全靠自身动手能力。   门不能开,走房顶总行吧……   还有近半个时辰……杨风晚一边算着时间,一边先爬上了桌子,见木椅不稳,就拆了发带绑紧木腿。   深呼吸一口气,他攥着一侧的扶手,踩着桌身借力跃了上去。眼看希望在即,杨风晚正要幻出命剑破了这屋顶。   吱呀一声,门开了。   毫无准备的,谢凌途提前了整整近半个时辰回来,杨风晚一个没站稳,心一颤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   痛到泪失禁,抬眸见人走了过来,红色的衣摆和黑靴近在眼前。   有空间石,谢凌途的来去都显得悄无声息,不易察觉。   杨风晚没想人会回来的这么早。   论出门一趟,回来后就见自己的傀儡在“越狱”该怎么解释?!   杨风晚有些许崩溃。   被扶起来坐着,也根本不敢去看人的眼睛。   “不是说好好待着吗?”,谢凌途问,寻着他的身上看,隐约能听出来一丝情绪上的变化。   生气了?杨风晚一脸心虚,他好像是答应过谢凌途要听话的待着。   “摔疼了没?”   杨风晚摇了摇头,顶着一头乌黑披散着的墨发,倒也不看他,谢凌途揽过人的腰将人抱了起来。   “刚才是要去哪儿?”,谢凌途问。   [去哪儿?]   [总不能说是为了离开魔渊,越狱吧……]   [谢凌途生气了吗?]   [怎么解释?才合理且不让人乱想呢?]   听着人绞尽脑汁的自言自语,谢凌途倒也没那么生气,环着人腰身的手收紧,等着把人抱上床,才松开。   原本想过直截了当的拆穿,奈何这人装的太投入,就与人一同入了戏。   至少当下,装着傀儡的杨风晚并不对他表现得抗拒,还过于的乖顺。或许接受仅是时间问题,谢凌途想着该如何挑明,既能说得清,又能把人留在身边。   现在挑明吗?   “晚晚……”   “我、刚才出去。”,谢凌途没再说话,听着面前的人一字一板的在解释着不久前的行为,仿若在哄他,“我出去,是为了找你、”。   “………”,明摆着是偷跑的行为,这人也能掰扯为是为了寻他,说的极为真心。   骗他也好,哄他也罢,真真假假,只要眼里只有他、   谢凌途心境微变,倒有些希望一直如此了。 第50章 心意   语气松了松, 谢凌途道:“过来。”   过来?实则两人没离得多远,杨风晚僵了会,为了蒙混过关, 不惹人怀疑, 还是磨蹭着靠了过去,谢凌途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倾身而来。浓烈且熟悉的气息, 杨风晚僵硬的张开嘴,双侧的手紧的握成了拳。   须臾后,被亲到整个人发软。   唇瓣莹润红泽, 留有涎渍。   两人的距离拉开些许,谢凌途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一副没吃够的样子。   “晚晚,不要什么都不做, ”,目光直视,谢凌途话里有话, 似要教会他某些东西。   “………”   什么都不做……指的是他的不回应。   但为何不回应,还不够清楚吗……傀儡对这种事回应本就奇怪。   再者,他也很清楚谢凌途在书中的角色定性, 这人纯粹是为了乐趣玩乐,他不想配合这份怪异的趣味。   不然……根本就不用教。   “困了、”,避开人的视线, 看了眼床, 杨风晚没再让事态乱下去, “我要睡了,好困、”   眼眸微阖, 攥住人的手,对谢凌途之前的话装的没听进去,杨风晚索性靠在人肩头,懒散着再说了遍,“睡觉、”   声调发软,谢凌途收回手环过人的腰抱住,杨风晚不再乱动,呼吸声渐渐落下,宛若真闭眼睡了过去。   如此刻意回避。   也只能慢慢来了。   *   又做了梦………   杨风晚睁开眼,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纵然是有些写话本子的爱好没错,但这梦境的频率也太频繁了些。   而且翻来覆去的,怎么全是那么一张脸。   他是有多贪恋大反派的美色?   侧头一看,身边没人,杨风晚坐起身,寻着屋子里扫了一圈后,脑袋的思绪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换了条新的亵裤,施了小洗涤术清洗过下身和衣物被单,杨风晚收整完,疾步出了门。   没门禁,没束缚,人还不在……   奈何一开门,杨风晚跑路的心思又焉了下去,谢凌途不在房间内,却在屋子外。   一身繁丽的红,尤其显眼。   杨风晚在门口站着,和谢凌途对上视线,只得跨过门槛,走了过去。   贴近人身侧,一双眼睛先是打量院内多出来的绿植。四下花花草草不知何时种的,将这光秃秃的院子,映衬的十分漂亮。   几日前他还在抱怨,没想这么快院子就变了个样。   杨风晚回过头,还发现谢凌途怀里有一只毛绒绒的白团子。   “兔子?”   “怕你无聊,养了几只,风诀还带了稀奇的民间物件,一会带你看看。”   若不是被囚着,深知谢凌途的恶趣味,他还真要觉得这人对这壳子有几分好了。   不过这兔子……杨风晚倒是不讨厌。   “想抱。”   说着伸出手,谢凌途将怀里的兔子递了过来。   漂亮的红色眼睛,蓬松发卷的白毛,看着几个月大。顺毛时很是乖巧,似没睡醒的,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又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杨风晚唇角抿着浅淡的笑,谢凌途静静看着,寻着人手指滑过的痕迹,也摸了摸那白兔。   谢凌途:“去屋子里看看别的东西吧。”   杨风晚道:“好。”   在北陆山一个人时,杨风晚也会下山去寻些人市好玩的物件,只是谢凌途让人寻来的东西,他多是没见过,更为新奇。   玲珑锁,机关弩,珠宝裴……   杨风晚望着桌上一大堆的零散玩意,与人一同坐着,忍不住每个都上手试了试,有这些东西打发时间,他倒就不觉得无聊。杨风晚甚至于忘了他跑路的事,一门心思全转移在了这些新意的物件上。   指尖灵活摆弄着怪异的方形木阶,食指探入,不知怎么卡在了里面。杨风晚再一用力,抽出的指腹就划破了一道血痕。   正冒出了血来。   傀儡是会出血的吧?   书中没有谢凌途造傀儡的戏码,同样也没写有过此类秘法。傀儡的弊端,特性,等等,杨风晚一律不知。   盯着指尖愣了下神,杨风晚试探的将手递到了谢凌途眼下。这人倒是没说什么,攥住他时,仅是俯下身含住他的伤口。   “………”,湿润,温和、   手往后微缩,谢凌途紧握着他的手腕,须臾后才松开,淡声道:“我去拿伤药。”   指腹酥酥麻麻,杨风晚脑子宕了会机。这举止过于色/情,比起谢凌途直白的吻,所带来的冲击更甚。   偏偏谢凌途还一脸的淡然,倒显得是他有问题。   心绪乱飞,一阵胡思乱想,等人过来上药,也是三心二意。指尖涂着凉凉的药膏,他的注意点却没在伤口,全寻着谢凌途的脸看了去。   描摹着人的眼睫,鼻梁,还有那张薄唇……   谢凌途涂着药,凑近着帮他吹了吹。   面对其赤/裸裸的“美□□惑”,杨风晚很难完全抵抗的住,长久的待在魔渊,与谢凌途日日在一起,受些影响必不可少。   “三少爷……”   谢凌途松了手,顿了顿,“还觉得疼吗?”   疼不疼的不重要,三少爷这称呼是许久没听到了,一下醒了神。来魔渊后,谢凌途除了“晚晚”,对他就没其他的叫法。   不过晚晚……皖皖??   杨风晚恍然了下,想起几个月前,谢凌途曾对他有过这个称呼。   晚晚不是皖皖吗?现下的晚晚,是在叫他没错。   谢家屠门,谢皖看着没能活下来,总不能是借着他的脸在叫皖皖。若是另一个皖皖,为何不造一具谢皖的壳子呢?   只是这么一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凌途对谢皖有过那方面的感情,怎么造傀儡要造和他造的一模一样……这事不想还好,突然灵光乍现,思索起来,一时之间哪哪都不对头。   谢凌途喜欢男子……早前叫也过他晚晚,若当时不是为了谢皖,而是在叫他呢……   这么想下去,某些推测就得全部推翻。   谢凌途说仙门笔考时期,明白了喜欢男子……但没明说到底是哪位男子,他先入为主的推测为谢皖……是毫无根据的。   而与其说是喜欢谢皖,两人在杨家见面时的表现倒更像谁都看谁不顺眼。   “………”,可否决掉谢凌途喜欢谢皖……,那个男子又能是谁?   谢凌途造了一具他的壳子,亲昵的唤他晚晚……   “三少爷……是晚晚?”   谢凌途摸了摸他的头,“嗯。”   “那你……”,杨风晚凝眉,想通了些事,“……喜欢,我?”   准确的来说,是谢凌途喜欢杨家的三少爷。大脑短路伴随着声音卡壳,杨风晚不知自己怎么问出口的,换种思维,得出另一个结论,再去证实。   “嗯。”   “………”   谢凌途道:“现在才明白?”   “!”   杨风晚觉得他不明白!!谢凌途的回答的和从前有所出路。这次是直言不讳,那过去所谓的对男子感兴趣,说来就是对他感兴趣………   不是谢皖,一开始就是他???   造傀儡,与傀儡成婚……每日亲昵,不仅是恶趣味,还夹杂着人所有的情爱。   越是清晰的认知这一点,越是冲击世界观。杨风晚盯着受伤止住血的手指,再次看向谢凌途,心境一变,五味杂陈,整个人就不对味了。   得知谢凌途喜欢他,似乎不是件好事。接受大反派的喜欢,比起接受大反派的恶趣味,杨风晚更认可后者。   喜欢这张脸和喜欢这个人,他还是分得很明白的。美色可以随意的贪恋,人却不可以。他都死了,这人还能费尽心思造出一具傀儡来放在身边,倘若是知道他还活着,就在眼前,怕是要永远困住他,不让他离开魔渊。   病娇类爱恋。   话本里看看还好,现实碰见就得躲。   谢凌途喜欢他………冲击太大……杨风晚不适应到胸闷。   “这些东西都放在这,等你伤好了再碰。”,谢凌途看了眼桌上搜集来的玩意,一脸的平静。   杨风晚点头。   比之前还想溜。   得知谢凌途对他有感情,和得知谢凌途是个大变态两者互不冲突。   奈何这地方除了房间,就是院子,能避的地方根本没有,杨风晚看着门,跑也不敢跑。   修为差了几个阶,一跑就是被抓回来,还会暴露身份。   先找个地方躲着吧……   “我要喂兔子。”,杨风晚说道,祈祷着谢凌途能让他自己待会,一个人消化这件事。   最好的,就别来院子里。   谢凌途:“想喂兔子?”   “嗯。”   “除了院子里,不许乱跑”,运气尚可,谢凌途同意了。   杨风晚起身往外走,又被揪着后衣襟抓了回来。   “不是说……”,说让他去的吗???   杨风晚话说了一半,谢凌途站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转了个身。面对整整高了一个头的身形差距,杨风晚喉结一滑,开不了口了。   “晚晚,”   “?”   “还有件事,得适应才行。”,谢凌途莫名其妙说着话。   杨风晚还在思考着适应什么,这人就抚着他的后颈,吻了上来。亲的炉火纯青,说的适应就是为了这个。   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谢凌途是有些病态在身上的。   变态,病娇………正常人谁会去亲傀儡,还是这么个亲法。   唇角一松,杨风晚吓得打哽,对上谢凌途意犹未尽的眼睛,转身就跑了出去。   犹如兔子见了狼,瞬时只留下道背影。 第51章 热泉   住处僻静, 少见阳光,白日来临时,屋子里的光也并不浓郁。   不久前, 还是整日的失眠, 现下,难得睡上了几日好觉。   醒来时怀里暖乎乎的一团,乌黑的发丝衬托着一张白皙干净的脸, 男子眉色浅淡,睫羽纤长,唇淡且薄, 闭眸时显得安静乖顺。   抬手轻撩开人侧脸凌乱的发丝,杨风晚似没睡醒的,头抵在了他的胸口,迷迷糊糊抱了过来。   谢凌途右手收紧借此将人圈在怀里, 闭眼又等了半个多时辰。   从辰时到巳时。   屋子里透入了明清的光,杨风晚比他想的能睡,一点都没醒的意思。   松开了人, 他照着惯例寻着人的眼尾往下吻,吻过脸颊,鼻梁, 刚要触及唇角,一只手就及时挡住了他的去路。   “………”   [一大早上的……不累嘛……]   [谢凌途就不能消停两日…]   [要怎么躲啊……]   [还是装睡算了、]   初醒时,还发着软的语调, 杨风晚换了个姿势, 把脸埋进了软枕里。   昨日把事情说开, 透露完心意,杨风晚就持续的进入了这幅状态, 能避则避,能躲就躲,最惯用的招数,装睡装累,寻着各种借口在躲。   他在屋子里,这人就要去院子外,他不允,这人就抗议,再不济,就躲在被窝里埋着头。   就是入了夜,睡同一张床,也会刻意的划清界限,裹着被子,滚出去好远。   好不容易人回来,留在了身边,这般避可不是谢凌途想要的。   *   来魔渊有六七日,杨风晚除去第一日因驱蛇散的问题,被风诀“押”着洗了次澡。   其余的,一次都没有。   出不了门,事事都得靠人。   谢凌途硬是不提,杨风晚除了用洗涤术别无他法。   可他的洁癖,强迫症,都在一遍遍的告诉他,比起洗涤术,他更愿意接受的是洗浴。特别是泡在热水里,整个人都会舒服的放松下来,那是洗涤术没法相提并论的。   谢凌途整天没事就抱他,亲他,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傀儡也是需要洗澡的,特别的还是在夏日。   梳理着“小七”的毛发,看着兔子从他膝上跳了下去跑远,杨风晚更认定了他快“臭掉”的事实。   谢凌途不提洗浴,难道是傀儡不能洗?   要不然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好看衣物穿,怎就一次都不提洗身子的事?   望着门口,赤足下床,他扒拉着门往外看,夜色临近,谢凌途也该回来了才对。   虽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一间屋子的,但谢凌途如今继承魔主之位,时不时的,白日还是会出去一趟,一般出行半个时辰左右。   杨风晚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刚靠着门坐下,人就回来了。   谢凌途不走寻常路,直接进的屋子,环顾一圈没看到人,正皱眉,杨风晚就在人身后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摆。   “洗浴、”,杨风晚等着人回过头,又说了一遍,“我要洗浴。”   谢凌途:“………”   “不能洗吗?”,见人没回话,杨风晚蹙着眉问。   谢凌途:“倒也不是。”   说完拉着他起身,杨风晚借力站了起来,又松开人的手,躲开了些。谢凌途寻着这一米多远的距离看,眉梢微蹙了下,“你身子是灵植造的,按理来说不能碰水、”   杨风晚装得一副委屈模样,在等着人松口。   “洗浴也可以,”,谢凌途继而道:“若实在要洗,只能我帮你。”   帮?   “为什么?”,杨风晚不能理解。   洗个澡而已,有这么麻烦?这有什么可帮的。   谢凌途道:“你的身子不用洗浴也没关系。”   “………”   问的没答,结果回了这么一句。傀儡是木植做的没错,可他是个活人,怎么能没关系。   再不洗浴,他就得“疯”了。   “要洗、”   谢凌途看着不为所动。   杨风晚装着可怜,仍旧毫无用处。   “那你帮我。”,许久,杨风晚妥协道。   谢凌途说的有理有据,看似真的不愿让他碰水,这次没能主动避开接触,杨风晚只想身子干干净净,不想再如此的“脏”下去。   洗浴的池水是一汩热泉,在屋子后头,谢凌途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带着他一同去了。   来回脚程大约半盏茶时间不到,倒是极近。   杨风晚没泡过泉浴,初见着还有几分新奇,汩汩流动的活泉,散发着氤氲的雾气,入眼雾霭霭的一片。一见就想往水里扑,若非谢凌途此时还攥着他的手腕,他多半是已不在岸上。   谢凌途:“一会你什么都不用做。”   “?”,这话里的不用做具体指的那些,没明说。   他是灵植不能碰水,到底是为何不能触水,也尽数不清楚。杨风晚只能应着,看这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实际而言,这句话的含义代表着他不用做任何的事。   须臾后,谢凌途亲自松开了腰上的带子,褪去外袍再到里衫,最后,仅剩下了一条亵裤。   内心挣扎,这几日谢凌途替他更换衣物,杨风晚多是闭眼不看为净,昨日尝试着自己穿,就没再让人碰过,这次一路睁眼看到最后,谢凌途为他留了些颜面,裤衩子还在。   但这亵裤形同虚设,他本就瘦弱过于白皙的身姿差不多一览无余,仅有的,披散着的墨发能遮挡些许。   就是这衣物,为何自己不能脱?   没能想明白。   谢凌途牵着他的手,衣衫整齐,与他截然相反,对比鲜明。   杨风晚下到泉水里,身子坐靠着抵着礁石,刚觉得舒坦,腰侧一只手轻轻探来,唯一剩下的裤衩子也跟着没了,眼眸直勾勾对上谢凌途的视线,发懵,这人发丝近半湿透,衣下身形若隐若现,一句话也没说,仅是看了眼他。   突然脱他亵裤,杨风晚不得不想歪,毕竟谢凌途对这幅傀儡,也明确的抱有着某些“性”趣。防备心生起,谢凌途却并没做什么怪事,这人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很是镇静平淡。   帮他脱衣物,擦身子,洗头,他在泉水里待着,连手指头都未曾动过。   谢凌途近乎碰过了他每个地方,氤氲的热气遮掩着一些不明的暧昧,杨风晚本想适应下来,不想反倒局促了许多。   随着时间过去,脑子里海量的黄色废料,在某些时刻,不断的冒了出来。   这种时候,竟然是他先动的歪脑子……   谢凌途除了正常的洗浴,毫无其他行径,连衣物都未脱……杨风晚在浴池里待着,尝试了几次将那些杂念抛却脑后,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等着半个时辰后,洗浴结束。   谢凌途带着他上岸,帮他擦拭去水渍,拢上了一件宽松的睡袍。从始至终,洗浴,擦身,穿衣……这人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   而自己,浴火未消,杨风晚很崩溃。   谢凌途弯身替他系玉带,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状况。这人手下的动作一顿,杨风晚垂眸扫了眼某处,心底想死,他石更了。   一直忍着,上岸后临近穿衣出了问题。傀儡会石更,看起来似乎不太合理………   “我……我自己来、”   侧过身,隔着衣袍,小家伙也能隐约看出很有活力。杨风晚想让这东西老实下去,就是越这般想,越不遂人意。   “你先把你衣物弄干吧……”,他蹲下身,眉头皱在一起,脸无助的半埋着。   寻常一个人这种事还能随意解决,当下身旁有个人,只得忍过去。   不久后,谢凌途整理好了衣物。   “还没好?”,这人问。   杨风晚不语,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特别是这种事,在心绪混乱之下。   “要我帮你?”,谢凌途问。   “………”,过于坦然。   沉默了会,杨风晚道:“不要、”   “算了,先回去吧、”,不知要忍多久,一直在这浴池旁,热乎乎的,倒也没能怎么缓解。   杨风晚站起身,谢凌途走近,抓过他的手带他回屋子。   正是浴火旺盛,这人还来“沾边”。   谢凌途做的不仅如此,回房间就抱着他上了床,杨风晚稀里糊涂,没能反抗,等反应过来时,直接倒在了床上,腰间的带子还松了。   似有些不对头。   谢凌途不久前不还挺平静吗?   “傀儡为什么、不能碰水?你明明也……”,也让他碰水了,既没施灵诀,也没做其他的事……,看着就是洗浴。   洗浴的方式根本没什么变化。   浅灰色的眸子与人对视。   “你故意的、”,杨风晚又问。   谢凌途道:“晚晚说的我不明白。”   这平淡完全不似反驳的样子,怎么能算不明白。   “你别压着我、”,杨风晚很想把人踹开,但考虑到自己是个壳子,这么做又不太合理。   被男人压着算什么事……   憋屈忍着,耳根一路发红。   杨风晚咬咬牙,一个挺身费力去推人,谢凌途紧攥住他的手腕,挣扎之下,人没推开,反倒两具身子突地挨在了一起。   脸颊蓦地爆红,杨风晚彻底没敢乱动,隔着衣料,清晰的感知的到,临近小腹之处,谢凌途不知何时也石更了……… 第52章 变局   “你……”   未有多的言语, 杨风晚脸颊连着耳根生出燥意,身下一只手轻滑而过,隔着略薄的睡袍, 丝丝凉意窜入肌肤。   眼眸生出一层水雾, 杨风晚死咬着唇,双手指节一僵,攥上了人的衣襟。泛力的指腹紧到发红, 他竭力克制着没发出那些羞耻的声音,将头撇向了一侧,脸半埋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可谢凌途吻他, 那些声音便还是不可控的随着吻破碎而出。   整整快小半个时辰,杨风晚攥着人衣襟的手从有力到无力,最终整个人瘫躺在床,眼尾泪渍混杂着灼烧的红意, 喘/息不止。   “下……下去、”,许久,杨风晚沙哑的声线低声说道。   他是结束了, 谢凌途却没能结束,反而变得更加危险。   呼吸近在耳颈一侧,谢凌途靠着他待了会, 须臾后才起身出了门。   屋子里萦绕着糜烂甜淡如同玫瑰腐败的气息,杨风晚抬头看了眼某处,已然脏了的外袍, 难掩身下的凌/乱/不/堪。   洗浴是为了让身子干净, 结果这般洗了和没洗大差不差。纵然他是个傀儡, 做了这种事,是不是也不该一走了之才对………   杨风晚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 施了个小洗涤术将那些脏污清洗干净,随即,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这般日日亲昵,发展至此,显然是一步步的越发脱控。   不该来魔渊,不该踏进这人的住处,也不该装什么傀儡壳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每日都与人粘在一起,若是哪一日他习惯了怎么办?就如今日,他从抗拒到了最后,竟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了谢凌途的动作行为。   下次呢?若下次谢凌途又要做什么,他难道又是莫名其妙的同意?   不能再这样下去……   等着脸上的红消去,呼吸平静下来,杨风晚把头埋进被窝。   做傀儡,夺取信任,再伺机逃跑,这是他原本的计划。   目前而言,谢凌途虽没用链条拷着他,但也没让他真正离开过这住处。门上设有门禁,院子外布有结界,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逃跑依旧是件难事。   傀儡………能不能用那具壳子骗骗谢凌途?傀儡拖延住时间,说不定他能逃的出去。   方法是人想出来,到底有没有用就得实操,一阵思来想去,杨风晚头疼烦闷,闭着眼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没能明确定下来要怎么做,睡意渐深,杨风晚再一次梦回到了大婚当日。   他与谢凌途身着大红的喜服,在殿堂高位,四目相对,一同喝下合卺酒。   而后,一闪而过,又出现在一间熟悉安静的房间。红绸满地,他们相吻,亲昵,谢凌途褪去他的衣衫,吻着他的后颈,冷与热的交锋,糜丽的声响混杂的水渍声,两道身躯紧密的犹如一体………   不间断的,拼凑而来,一整夜反反复复,过去的场景在睡梦中以没有发生过的剧情重现。   又一次做了梦……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真实……不知是出于这次洗浴的失控,还是其他,半真半假,乃至不清,仿若就发生在当下。   手扶着额,睡眼未睁,迷迷糊糊的,杨风晚凝着眉头,还未从梦境中彻底抽离,就被人抓住手腕带了起来。   拢了件宽松且华丽的衣饰,穿上了鞋,腰侧揽过来一只手。杨风晚彻底醒来,是被魔渊满是雾瘴的风给吹醒的,发丝连带着衣物吹的猎猎作响,灵识先一步感知到了年前有两道浑厚相抗的力量。   杨风晚抬眸看着眼前,一群醒目的白衣弟子,还有为首的那张惊艳如同谪仙的脸。   风吹拂着银丝白发,容颜清冷绝尘,如同荷中花色。   对上那双眼睛的一刹那,如同受了惊吓般,杨风晚瞬时躲在了谢凌途身后。   脚下浮空,风声不息,眼底清后明,他看得更清,也确定来人。   睡了一觉,一醒就见到乌月是什么意思?   还有现下这状况……什么鬼?!   乌月带领一干仙门弟子入魔渊……杨风晚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是魔渊的尽数长老,和一众魔修。   一黑一白,界限在魔渊划分明确,这架势是要打起来?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谢凌途抓着他一个傀儡架子来这做什么?   杨家三少爷死了,现下再次出现,又会造成何种局面?乌月会认出他吗?那他到底该是杨风晚,还是傀儡本身……   未能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沉默了会,乌月先开了口。   “谢凌途,交出乌家门派子弟。”   “既是入了魔渊,又有何交出去的道理?”,冷言嘲讽,满是刻薄,谢凌途不喜欢乌月,从语气就能听得出来。   只是,谢凌途从前就不喜欢乌月,倒就不是什么怪事,时间过去了四个多月,更严重不为奇。   “你多次重伤杀害仙门弟子,抢夺神器,犯下恶事,若是再执意如此,就是与整个仙门为敌!!!我等修仙门派,无论是非乌家,今日之后都将竭力绞杀魔族。”,乌月身侧,一位捋着胡须的老者义愤填膺直言开口。   听着对话,杨风晚找着机会,偷偷寻着不远的乌月再次看去,目光一对上,发现乌月早早就在注视他。   “仙魔早已不能两立,又何必多此一言?”   谢凌途宛若高高在上的王,说话阴狠,同时还带着几分不屑,“既是要救,动手便是。正好,当年长华阁一事,本座也想一并解决。”   当年?长华阁???   什么和什么?   杨风晚没再敢多看乌月,心思乱飘,思考起谢凌途在说些什么。   这两人何时结了怨?   谢凌途伸手,九藏剑幻化出形,沾染着血气,力量暴走的长剑带着战栗的兴奋,震鸣出声。   丝丝缠绕的红黑之气自谢凌途周身溺出,魔渊之内生出异动,天色阴黯低沉,红与黑云层交织,压抑且窒息,一股可怕汹涌的力量也随之出现。   书中,谢凌途修为自黑化后,长久稳于化神期修为,后历经短短半年入神,天下能与之对抗的,很难找得出第二人。   拥有主角光环的男主白风凝不在现场,如今这仙门之中,勉强能打的,也就乌月一个人。   随意的一个威压,都能让得其他弟子直不起身,又要如何打?   这般打下去,谁输谁赢不言而喻。   杨风晚伸手抓住了人,顶着吹拂来的风和一身沾染的魔气,“一定要打?”   谢凌途道:“自然。”   “………”   “将他们驱逐不行吗?师……”,尊字未能说出口,他转而道:“他们根本就动不了你。”,没顾及要装傀儡,杨风说出了整句话。   规劝的用处不大。   谢凌途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推,杨风晚瞬时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另一处,“看好他。”   这话说完,谢凌途就一跃而上。   电光火石之间,乌月也化作了一道残影。   浮空之中,一个渡劫期修为,一个化神期,两道身影一白一红,在这黯色的天际打的不可开交。   剑器相争,兵器摩擦生出火花,声响不断。   杨风晚皱着眉,在下站着无计可施。   本意来说,他并不希望师尊真对上谢凌途,纵然他不再是书中的杨风晚,但早年的师徒情意还存在,这是磨灭不了的。   “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停下来?”,侧过头,身旁的人是一身紧身黑衣的风诀。   谢凌途所能信任之人屈指可数,风诀算是其中之一,杨风晚能找到人问的,就这么一个。   眼神对视,风诀神情怪异。这份怪异,让得杨风晚很是不自在。   风诀没答他的话,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你是几日前的那个魔修?”,风诀突然问。   杨风晚一愣,很是意外。他们是在不久前见过面,但那时他不带着□□吗?这怎么认出来的?   “你的声音、”,风诀先一步,在他要开口问及时道出了原由。   “你……兴许是认错了。”   临时辩解用处不大,风诀很是笃定。   师尊的事还没解决呢,他似乎还多了个麻烦。   风诀认出了他,若是这人找到谢凌途……不对,依据此人的衷心而言,这人是一定会对谢凌途说明的。   那他这傀儡身份不就自爆了?   之后的路又怎么走?   “你是杨家三少爷?”   杨风晚还没想到处理的法子,又遭遇了另一重暴击,就这么直言不讳的………他的身份就被其抖了出来。   短短来回两句话的时间,这也能猜?   杨风晚哑口,唇瓣张了张,好半晌才问出了疑问,“你……有何根据?”   他可太好奇了!   “三少爷的皮囊不是假的……”   这算一个,却不足够。   风诀继而平静的补充道:“而且,你在说话……”   “???”,说话?这有什么问题?   杨风晚盯着人看,风诀又道:“秘法记载,写明:傀儡、不会言语。”   杨风晚:“………”   “所以、不光是我……从你一开口,听过你说话之人,都会知晓。”   “………” 第53章 不行   都会知晓……都会知晓……都会知晓……   短短数字, 反复在脑海回响。   几句话,风诀就揣测到了他的身份。如此,也没什么可编造欺骗他的可能。   从他开口说话……, 他本也怀疑过傀儡是不能言语的, 可大婚当日,他与谢凌途见面,这人近乎是在引导他开口。   不是谢凌途让他开口的吗?   他是什么时候露了马脚……才会让这人怀疑的?   既是知晓他不是傀儡, 为何又还要陪他演戏?这般天天看着他装傀儡,谢凌途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   得知消息的震惊与费解,再掺杂着那么些许愤怒。   杨风晚细想着他在魔渊待的日子, 时不时的提心吊胆,每日装的一脸乖巧,谢凌途抱他,搂他, 亲他……他近乎都没反抗过。这人到底是以何种心情,对他做那些事的?说什么喜欢,也是在完全得知他不是傀儡的情况之下……   拿他当乐子, 寻乐趣,嘴里吐出的又有几分真假?   越是深想,越是生气。   杨风晚看着远处, 乌月节节败退,修为仅一阶的差距,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 九藏剑直逼而去, 两把剑身碰撞的瞬间, 一阵涟漪猛的荡开。   乌月的剑断了,人也跟着吐出了一口血来。   谢凌途会杀了乌月?书中剧情线发生改变后, 乌月会不会提前死?   杨风晚手中一把长剑现形,握紧剑柄又陡然松开、收回。书中杨家三少爷按理来说已经“死了”,他现在的身份不明,多掺和进去,剧情难免会崩的更厉害。   正好两人打架,这个机会,离开最好。   杨风晚瞥了眼风诀,步子往后悄悄挪了挪,手中掐了个诀就跑路。谢凌途差使此人看好他,追来是必然,他修为较风诀差了许多,逃跑说来是件难事。   但不跑,又能做什么?谢凌途知晓他的身份,再藏着掖着,装作傀儡就没什么必要。   不管不顾,他依据着系统提示的地图,往魔渊外界逃窜。   一道白色光影急速在这低沉阴黯的天色中掠过,近乎所有人目光都集中于浮空中另外两人的对决时,那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皆是寻着那白光看了一眼。   调转了浑身修为,容不得一点马虎,直到几百里的魔渊边境山谷,因结界阻挡杨风晚停留了下来。   手下迅速结阵,在快要破开结界同时,风诀也赶了过来。一身黑衣,身姿高大,此人只身立于他身前,手下一动,将他法阵尽数破除。   [带他回来。],通灵讯传来的声音,杨风晚听得清楚。谢凌途不是在打架吗?打的正火热,怎么还能抽出空管他逃跑的事?   “夫人……”   夫你个大头鬼!!!被这一句破天荒的称呼吓得炸毛。   风诀道:“还请夫人随属下回去。”   希望一步之遥,再短短走上不到百米,就是魔渊的外界了。   杨风晚道:“你就当没看见,随意找个理由,放我走如何?好歹我们也见过一面,风诀大人。”   求情没有用处,看着那双坚定的眼睛,杨风晚就知这事没戏。   杨风晚不情不愿的跟在人身后走,途中又尝试的跑了两次,风诀皆是反应极快,用剑挡了他的去路。   绕过一条长廊,先前的战斗已然结束,浮空隐约可见某些遗留的痕迹,实力的悬殊,注定着这场打斗不会持续过久,仅仅是半柱香的时间,仙门落败,被抓了不少人。   杨风晚眼神打量四下,直到风诀驻步停下,他撞上了人的后背。   谢凌途:“………”   伸手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杨风晚抬起头。   谢凌途视线盯着他,走近过来攥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多嘴了?”,这话是在问风诀。   风诀低头,“属下知错。”   知错………杨风晚不觉得这件事有错,风诀仅是告知了他实情。   隐瞒的一方,才是有错。   一见谢凌途就气不打一出来,杨风晚费力去掰人的手,还未有所成效,一瞬间,他们就回到了魔渊那间熟悉的院子。   空间石在谢凌途身上,当真是时时都发挥着用处。   “晚晚、”,谢凌途欲说什么,杨风晚先道:“你早就知道了。”   “是。”   杨风晚:“什么时候?”   谢凌途道:“从见到你开始。”   “………”   大婚之日一见面就认了出来……这人是怎么确定的?一模一样的傀儡壳子,他还掩盖了气息……   杨风晚:“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谢凌途:“听到的。”   “?”   他提前说过话?当日的事倒不是每字每句都记得,杨风晚将其归于在谢凌途回来时,他或许有过在慌张之下说过别的话,被听了去。   别的解释他也找不出来。   只是关于自己掉马,这倒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了。   杨风晚挣不开人的手,没再固执下去,直言开口道:“我要离开这。”   谢凌途凝眉道:“不行。”   “那你留着我,是要杀了我?”   “………”   “不是。”   不会杀了他?   杨风晚又道:“那你要困住我?为了取乐?可你困住我,我还是会跑,今日跑不了,明日我也会跑,总归有一日、我就能…唔……”   他还有一大半的话没说完,谢凌途就攥住他下颌就吻了上来,一开始粗暴,又转而温和,一只手用力护着他的后颈……似乎还有些生气?杨风晚想着他还一肚子的火没发呢。   狠下心去咬人的舌尖,顺从惯了,突然的反抗,谢凌途没防备痛的闷哼了声。   杨风晚感受到一抿血腥,吓得又松开。   手下运转着灵力将人推开,杨风晚微微喘息,头脑嗡嗡作响。谢凌途当真是个相当复杂的个体,做傀儡时,会行些奇怪之事,戳穿后依旧是如此。   “这件事是我的错……”,谢凌途尽量沉静下来说道。   杨风晚抿了抿唇,对其的道歉心情有那么一丝转变,可谢凌途的下一句,又将他的那星星点点的转变给毁了。   “但你不能离开、”   “你若还想着逃,我会和之前一样将你困在屋子里,或者干脆锁着,让你日日夜夜都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去不了。”   “谢凌途!!!”   谢凌途道:“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留下来,试着接受我。”   杨风晚:“接受什么?”   谢凌途道:“我说过的心意不是假的。”   这算是“强买强卖”?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提心意??又是那般心意?   气得脑门疼,杨风晚再欲反驳,身子突地一腾空,整个人被抗了起来。谢凌途似抗麻袋,把他抗回了屋子………   “你别以为几道破门禁可以困得住我……你还以为我是你那乖顺的傀儡吗?……”,腰身摔到软枕上,谢凌途手护着他的背,收着力气,没让他碰疼。   “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与人对上视线,杨风晚迅速的把嘴捂上,谢凌途抽回手,碰不了嘴,就凑近吻了他的额头。   “………”   “我一会回来。”   “???”   “你去哪?”,见人起身,下意识问出了口。   谢凌途道:“罗刹殿。”   今日打来打去,刚才见不少的乌家弟子被抓,谢凌途多半是去处理这事。   “那我师尊、”,不知该不该多问,杨风晚话只说了一半。   “跑了、”,谢凌途明显的不愿答。   杨风晚哦了声,人一下没了影。   *   【妖灵腹蛇灵核已收取,当前任务进度:100%,积分赚取:+10000】   莫长修拍去双手的尘土,看了眼地上死透的巨型腹蛇,迈步走到人身侧,就着平坦的草地,直接躺了下去。   “积分够了没?”   “现在是够的,”,回他的人语气平静,话语蓦地一转,“马上就不够了。”   “哈?”   身着一身蓝袍的白风凝在蓝屏页面停留了会,读完上面一排排的文字后,操作着按钮点进了积分兑换的界面。   【是否选择一键兑换?兑换技能:“隐匿”。】   【所需积分点数:1220000点、】   系统跳跃而出新的提示,白风凝指腹触碰屏幕,右上角的积分数值转而归零。   白风凝道:“积分我用完了。”   莫长修一个挺身而起,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人。四个月前,积分一扫而空就有过一次,四个月后,第二次。   “白师兄,你又做什么了?”   “风晚遇到些麻烦,我得帮他。”,声音里淡雅温和,提及那两个字尽是少有的温柔,与诛杀魔兽时战斗力爆表时判若两人。   “………”   是啊……还能是为了什么。大情种白风凝,自是没别的事可做,什么功法,技能,飞升,都不是最重要的。   莫长修拧眉叹息,内心哀嚎,不知这日子还得照旧过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呢?”,放弃挣扎,莫长修认了命。   “去海凌渊一趟,然后……”,白风凝触碰屏幕的手未停,仔细想了想,“回趟白家。”   “想他了?”   “嗯。”   【当前技能已送达成功。】,一行白字赫然出现在蓝屏正中。   这般,想来就可以离开魔渊了。 第54章 挖洞   【接收技能:隐匿。】   【宿主是否使用?】   正在屋子里溜达, 寻找突破口的杨风晚,见屏幕倏地亮了起来。任务结束后,这系统就和死机无二, 除了能查看地图, 阅读书籍原内容,没其他用处。   这难得一次,是系统主动有了反应。   隐匿?   没弄明白突然出现的提示内容, 杨风晚在屏幕翻找了会,找来找去也没见界面有多余的文字提醒。   “这是什么?”   系统没有回应。   杨风晚又道:“从哪来的?”   系统:“未知。”   “用处呢?”   系统道:“暂且不明。”   “………”   这系统毫无用处可言,杨风晚觉得他问了也是白问。技能……是某种游戏buff吗?隐匿, 听名字或许能隐身。   一边猜测用处,一边看向屏幕,最简单的证实方法,就是直接尝试。   杨风晚手下点击了“是”。   随即系统提示:【已运用。】   沉默了一小会, 杨风晚顺着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脚,完全没变化。   没隐身……没其他功能,他一切正常。   什么变化都没有………这算个什么技能???   就连系统屏幕也没多余的反应。   深觉受了欺骗, 杨风晚不服气的起身还蹦跶了两下,确定他没搞错。   这技能用与不用,都没差别。   系统出了问题?要不能怎么解释?   杨风晚收回视线, 不再专注于屏幕界面,这事算个小小的插曲,他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了逃跑的事上。   还是想想怎么跑吧、再待在魔渊, 就要出大问题了。   杨家三少爷被制成傀儡, 无论师尊认没认出他来, 这事经乌家和魔族一战,都会传扬出去。   杨家最终是铁定会参与进来的。   若是有人发现他还没死, 那他这三少爷的名号又得坐实,剧情得继续往下乱崩。纵然任务做完了不会有惩罚,杨风晚也无意搅得满城风雨。   要不挖个地洞?   以他的修为,随手破个洞不是难事。正门走不了,房顶也设有禁术,杨风晚只得在地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脚下试探着踩了踩,手中凝聚出一道灵力,随着意念一动,地板瞬时炸出了一个洞来。   屈身钻“狗洞”,这是从前从没有过的待遇。   杨风晚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做了。自整件事败露后,逃跑的心意仿佛变得更加坚决,谢凌途用强硬手段,他亦是可以。   不就钻个洞吗。   在这魔渊境界,他是半个时辰都不想多待,他打算回北陆山隐姓埋名,过回以前的日子。   一身白蓝相间干净的衣袍,在摸索着爬出洞口后,染的全是脏灰。   杨风晚起身拂尘,径直往外走,院口处第二道关卡,是道结界。淡蓝色的巨大能量罩,在人身靠近时,会显现出来。   修为差了几个阶,这处结界是谢凌途特意设的,强行破是破不开的。   依旧还是采取挖地洞的法子……眼下,他甚至可以一路挖出魔渊。   就是这次还没开始,人就回来了。   杨风晚后衣襟多出只手,步子因受力往后退了两步,身子稳稳靠在了谢凌途身上。   这次回来的也很赶巧,不过相比于前些日子被撞见“越狱”时的心虚,现下杨风晚整个人都放松的很,完全不虚。   不用做傀儡,他自不用演戏,也不怕戳穿了身份。   “回来的这么早?”   谢凌途没应他的话,带他回了房间。   杨风晚坐在床边,这人不知从哪拿了干净的湿锦帕,帮他擦脸。爬洞留下的脏灰,弄得到处都是,不止是衣饰,还有他的这张脸。   “一会要不要吃些东西?”,谢凌途问。   杨风晚:“我不饿。”   谢凌途又道:“糯米糕也不吃?”   “………”   谢凌途又换着法子在和他绕,既是整件事都挑明了,态度也该变一变才对,怎还维持着对待傀儡时的状态。   杨风晚道:“不吃。”   “那要洗浴?”   “不洗、”   谢凌途收回锦帕,“那换身衣物。”   杨风晚想置气说不换……但裹着一身脏衣物,长久待着,这也是种折磨,“我自己换。”   说完起身走到屋子一侧的衣柜旁,挑了件淡青色的外袍换上。   杨风晚整理系好腰间的带子,谢凌途则抵达了房间的某个角落。他挖的坑还在,没填,谢凌途便借着一旁堆砌的碎石帮他填了。   “晚晚……”   “?”   谢凌途神色平静说道:“近日院子里有蛇,你还是别出去了。”   这话听着似没什么其他含义,但配合着谢凌途那张毫无情绪的脸又不是那么回事。   那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你不会要在院子里放蛇吧?”,杨风晚半开玩笑的问,心却是凉的。   谢凌途没否认。   “………”   事态比想的严重。   杨风晚只要回忆着那些滑腻的东西,整个人就免不了一阵寒颤。   “我觉得……也不必闹得如此……”   杨风晚思考着是不是该撒个谎,毕竟院子里有了蛇,他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你之前说的心意……,我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有蛇还怎么挖洞、]   [鬼知道那心意是真是假……]   表面看似顺从,内心是另一个样子。   谢凌途走到人身前,让其坐在玫瑰椅上,拿着木梳帮人梳理凌乱还未整理的长发。   “三少爷当真如此想?”,睫羽遮眸,眼底情绪不明,对这人的敷衍,谢凌途还是回了话。   “嗯。”   谢凌途道:“考虑到何时?”   “嗯……明日?”   “好。”   杨风晚问:“那你不用放蛇了吧?”   “等三少爷想好了,院子里自然就不会有蛇。”   [想好?这话不难道是赤裸裸的威胁?]   [答应就不会有蛇,不答应就放蛇、]   [突然叫我三少爷,是故意在点我吗?]   [谢凌途这变态……]   谢凌途:“………”   “那我现在就想好了,”,杨风晚的考虑时间缩短,有了决议,他深呼吸了口气,又道:“我接受你的心意、”   [不能不接受,……]   [还能怎么办……先服软吧…………]   [谢凌途…………这个人……]   [………]   断断续续的,一些声音慢慢停了下来。   谢凌途握着木梳的手微顿,脸色变了变。   屋子里倏而彻底安静下来,那道熟悉的一直说个不停的心音,消失了个干净。   听不见了……… 第55章 时机   说的太假了?   杨风晚见人没回应, 他侧过头,谢凌途神色怪异,视线落在他脸上。   梳理头发的木梳伴随着“咔”的一声断裂, 杨风晚瞬时从玫瑰椅起了身。不就撒了句谎, 他的演技是有多差?再差也不应该差到这么容易被戳穿吧。   “你先冷静,其实我可以再仔细……”,想想, 杨风晚说着一愣,谢凌途的手突然放在了他的胸口。   这人的一只手,摸他的“胸”?   什么情况?   杨风晚一巴掌拍开。   谢凌途蹙着眉梢, 停顿后走近,杨风晚挪着步子往后退,但动作慢了两步,被攥拉到了人身前。   谢凌双手束紧抱他, 一点空隙都没留,那些寒意和气息也迅速弥漫了全身。   怎么又抱他了?   “你干嘛?”,本是好好在谈话, 倏而演变成搂搂抱抱是个什么事?而且,谈话时的谢凌途还是处于“正常”的状态,为何说了几句话后就变了个样, 做出些奇怪的行径?   “还是听不见……”,耳边喃喃,是谢凌途略有落寞困惑的声音。   “?”, 听不见什么?   一脸懵, 杨风晚用力推开人。   谢凌途神色凝重, 伸手又欲碰他的心房,杨风晚主动抓住了这只不安分的手。   “谢凌途!”   出声制止, 谢凌途须臾后把手收了回去。   “你同意了?”,话题莫名的重新回到了几分钟前,杨风晚迟疑着嗯了声。   还是有些晕晕绕绕。   谢凌途似无事发生,变回了一脸平静的模样。   “明日我会让风诀守着你,你暂时不许离开房间。”   “???”   这妥协换来的待遇和妥协前比来听着怎么没多大的差?近乎都是关在屋子里,多出个风诀看着,院子里有没有蛇倒不显得多重要。   “为何不能离开?”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   “那也不用让人刻意守着吧……”,杨风晚扯了扯人的衣袂,唇角微弯,留有一抹讨好的笑意。   谢凌途视若无睹。   “你真要人看着我?”   “………”,似默认。   “你刚才若是说这些话,我就不会考虑了。”   “………”,谢凌途还是不说话。   “我能反悔吗?”,杨风晚又道。   “不能。”,谢凌途这话倒是答的极快。   “………”   *   谢凌途整个人都不对头,杨风晚被抱着睡了一夜后得出了他的结论。   寻常这人抱他,往往会在彼此间留些距离,这次不同,紧到他喘不过气。一晚上维持着一个姿势,挣开了又被攥回去,循环往复,两个人折腾了整整一晚上。   而天一亮,好不容易睡着,谢凌途人走了。   杨风晚没抗过睡意一个人睡了半个多时辰,从梦中惊醒,想起要跑路时,风诀已守在了门外。   既是特意让风诀来守着,许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最好的证实,便是他睡着的这段时间,直到天亮后,谢凌途都没回来。   为了处理乌家的事?往日来看,谢凌途似乎不会耗费过多的时间在仙门一事上。   兴许是这次遇到了麻烦……仙门中也不止一个乌家,要找他的麻烦。   这倒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杨风晚从床上利落的爬了起来,   风诀看守着门口,从门扉的倒影上能看得见那道身影。逃过一个谢凌途或许不容易,但逃过一个风诀会简单的多。   风诀此人无谢凌途心思那般弯弯绕绕,对付起来会轻松许多。至于到底能轻松多少,就得实践出真理。   杨风晚拿出纳戒翻找,挑挑选选看了好几个瓷瓶,最终取了其中颜色最深瓶子里的丹药服了下去。   “催化丹”,是他在长华阁小住时讨要来的药,这药说来没什么坏处,能增强体质,强化经脉,杨风晚偷偷吃过几次,唯一的弊处就是会能憋出一身的汗,浑身发热,让人烫的如个火球。   他得装病,倒不是真病,而是要让风诀认为他病了。   丹药吃下没多久,“催化丹”的弊处就显现了出来,杨风晚心口如同灼烧般发起了烫,再之后,四肢,乃至整个头脑,脸颊,都是热的。   确定着屋子里仅有的药箱被藏了起来,杨风晚裹好被毯从床上打了个滚跌落到地,发出了一声响动。   要离开,就得短时间支开风诀才行。   屁股硬生生撞上冰冷的地板,杨风晚疼的皱眉头,浑身的热意随着药效袭来,额间跟着出了不少的汗。本就不小的动静,还伴随着刻意装出来的吃痛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黑色身影疾步走了过来。   “夫人、”,风诀半跪下身。   不知这人如何想的称呼,杨风晚听着很别扭。   额间的汗渍打湿墨发,本是白皙如玉的脸,当下能清晰的瞧见两团红色,整个人热的冒白烟,杨风晚可怜的挤出了几滴眼泪,眼圈雾蒙蒙的一片,更显了几分狼狈。   “去拿些祛寒散热的药。”   风诀拉过他的手腕探寻脉象,这自是探不出什么,长华阁的东西近九成都乌月私下炼制出来的,古书也没有多的记载。   “夫人的症状不似受了风寒。”   “那也拿些药来,”   斟酌了会,风诀颔首道:“属下马上去一趟。”   “你等会……”,见人要走,杨风晚又看了眼风诀的腰间。   “你抱我躺回去。”   这要求合情合理,他也不能当真一直躺地上。   风诀微顿,到底还是过来搭手抱他。动作僵硬生涩,将人抱回床后,风诀紧了紧手颔首出了门。   行走的背影转瞬化作一道黑影消失,杨风晚见人走了,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手心,一枚通体为白的通灵玉,正安静的躺着。   从人身上顺来的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通灵玉只要发送消息,谢凌途赶回来就是瞬间的事。   杨风晚心底没底,一旦扯上谢凌途,他就没底,特别是对于逃跑这事,谢凌途有空间石,他只能小心又小心。   没多出来的时间继续思考,杨风晚迅速召出了纳戒里那具傀儡,与之换了衣物,往其嘴里也塞了一枚同样的“催灵丹”。   木头做的傀儡壳子,或许“催灵丹”不会有用,但多一道保险,若是能发挥用处,就能骗来更多的时间。   杨风晚在他额间一点,让傀儡睡了过去。   风诀离开时帮他省下了个麻烦,设有禁术的门没关,他可以少挖一次地洞。   杨风晚到了院子里,谢凌途倒是没骗他,院中没放蛇。只是肉眼所见之下,院子外的地面满是游蛇爬行过的痕迹。   风诀不会去的太久,这人回来时他若还是没能离开,那下次就彻底跑不了了。   好不容易谢凌途不在身边,他没得选。   杨风晚敛息在结界处破出了个洞,屈身爬了过去。   吐纳的蛇信声回响就在耳边,杨风晚刚出洞口,周身就瞬时围过来了不少的蛇,仿佛是受到了某种驱使,命令,数不尽的蛇在往他脚边来,逼迫着他往后退。   这般阵仗,在魔渊待了快半个月,他是第一次见。   谢凌途一定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这般现象,一条蛇都能要了他的命,何况还是如此密密麻麻,成群结队………   杨风晚呼吸一窒,泛恶心的同时,头重脚轻,往后踉踉跄跄退了回去。   并未真的退回到结界里面,临近结界之处,就在他紧张思考着对策时,身子蓦地一轻,杨风晚突觉一只手护住了他的后背。   空中的风拂过发丝和衣摆,杨风晚回过神时,已离开了地面,云层霭霭,浑身的热意被风吹散了近半,他的脚下,踩着一把熟悉的剑身。   “师尊?”   杨风晚见着命剑,回过头,视线里是一张清俊出尘的脸。   师尊出现在魔渊,看来他的身份是彻底暴露了……… 第56章 乌家   离开魔渊后, 去往了乌家。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他们抵达了乌家秘境梦陀灵。   杨风晚跳下剑身,乌月收回剑, 带着他往里走。   “谢凌途在你额间设下了灵诀, 你得待在亭子里,有这些毒物阻扰,才能暂时的不被那些东西发现。”   设下灵诀……听人提及, 杨风晚记了起来,在魔渊被发现身份后,是有这么一件事。   原来这灵诀不是为了抑制他的灵力, 而是用来追踪?那些东西是与出现的蛇有关吗……逃出院子后,聚集而来的蛇,杨风晚回忆了下,蛇群逼迫他往回走, 多少就和这事有些干系。   这般,若是他一个人逃,怕是根本出不了魔渊。   随着乌月进入秘境, 在穿过一处爬满藤蔓灵植的植物长廊后,视线豁然开朗。   明亮的白光照耀,让得长久处于昏黯魔渊的杨风晚一时不适应。他抬手遮住眼眸, 透过指缝往外看,纤长的睫羽在阳光下发颤。   莫名舒了口气,杨风晚回过头快速了跟上乌月的步伐, 前脚刚踏入亭内, 后脚还未来得及站稳, 手臂就突然受力,整个人往前倒去。   温和的淡香气息, 脸颊擦着柔软舒适的衣料,杨风晚恍了下神,乌月抱着他,紧到他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么一个风光霁月,平日里冷冷清清孤傲的人,难得会表现出来些许失态。   本该死了的人突然活了过来……有此态度,这倒能理解。   乌月座下就他这么一个弟子,除去杨家的宗主叶秋雨外,算来是最为关心他的人。   在魔渊一战撞上视线,乌月眼眸之中的探究,一定是期许他还活着的。今日只身赶来魔渊,犯险求证,也是说明了这点。   身份既是瞒不住,就没再瞒下去的必要。   特别是对于某些重要的人。   身子热乎乎的,“催灵丹”的药效未过,杨风晚不想如此被搂着,在被抱了会后,就示意着攥了攥乌月的衣袂。   乌月松了手,杨风晚站着,抬起的一张脸红扑扑的,额前几缕碎发湿了近半。   乌月道:“服了催灵丹?”   “嗯。”   “先过来。”   乌月带人坐在亭中的石椅上,倒了盏温茶,往里加了枚驱热的丹药。   杨风晚接过抿了一口。   “为何要选择假死?”,乌月盯着人询问,问出了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九幽山一事,神魂具散,就那么清晰的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杨风晚道:“并非弟子筹谋假死,当日在九幽山被刺了一剑,彻底失去了意识,弟子也不知为何活了过来,醒来时就出现在了北陆山。”   不能牵扯到系统,杨风晚半真半假的随意编了个借口。   “北陆山?”   “嗯。”   乌月思索了会,又问道:“那从北陆山离开,既是醒了,是何缘由选择去了魔渊?”   杨风晚端着茶盏的手微顿,乌月似很在意这个问题,目光停留着和他对视。   去往魔渊,一则他死了自是不能随意出现,二则,他的出发点纯粹的是好奇心驱使。   “……谢凌途是弟子从前讨要来放在身边的人,他既入了魔,对抗起仙家,弟子认为也该见上一面,所以醒来后……”   再往后的剧情,就极其简单了,不用多的解释。   人是见到了,他也被困在了魔渊。   杨风晚给出的解释能轻巧的串联成一条线,很能让人信服。   乌月也并未怀疑。   “你是何时去的魔渊?”   “半个月前……”,杨风晚估摸着时间答道。   “谢凌途半个月前大婚,”,乌月说着停顿了下,须臾,继而道:“你可否真与他成了婚?”   和谢凌途成婚的人准确来说是傀儡壳子,就算后来他穿了婚服,但这大婚,拜堂成亲的倒的确不是他。师尊是担心他与魔界牵扯过深?还是忧心他与谢凌途关系太过紧密?仙魔自不两立,师尊问也有一定道理。   “没有。”,杨风晚摇头,乌月神色一松。   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乌月替他倒了杯新茶,又询问了些话,这些问题大多还是围绕着谢凌途与他之间。   爆马后,杨风晚要面临的一个问题,既是留在仙门还是离开。他本想着出了魔渊,就隐姓埋名,可一个插曲他到了乌家。   乌月现在竭力的问话,听来听去,他只能理解为师尊想让他与谢凌途撇清干净,留在仙门。   杨风晚喝着茶水漫不经心,等着乌月问话停下,才见缝插针的说道:“其实弟子已是死去之人,倘若留在乌家注定也是件祸事,或许弟子应该去往人间历练修习……”   这话还没说完,乌月就摇头了。   “你身上的灵诀只有谢凌途能解,留在为师身边,为师才能护着你。”   “再者,你在魔渊可能活着、还与谢凌途成婚之事,知晓的并不只是为师,仙门之中已有不少传言,离开了为师的庇护,难免你会遇到其他门派长老,对你下手。”   坏消息一箩筐……   谢凌途设的灵诀,这事听来师尊是不能解决的。   还有大婚一事……谢凌途做个傀儡壳子整整四个月,都没传出来过任何风声,怎地他一去魔渊,成婚的消息和活着的消息就都传了出来?   纵然前两日乌家和魔渊打了一架,弟子逃窜不少,也不该传的有这么快才是。   杨家三少爷假死,实则逃脱与魔界魔主成亲。   书中的他性子跋扈,爱恋美色,早年借势将谢凌途留于身边,如今又成了婚,还好好活在了谢凌途身边,流言蜚语该如何传?   光是这些传言,依据仙门对魔的厌恶,就够他死不少次了。根本没得选择,杨风晚放下茶盏,喝完茶水之后,脸色的红散去,剩下了一脸的迷茫。   逃出来,倒不如待在魔渊安全。   他若是留在谢凌途身边,会不会………杨风晚没再想下去,及时中断了这番思考。   与谢凌途待的太久,难免会生出些奇怪的想法。   “师尊,就算你要庇护弟子……其他仙门知晓我留在乌家,也只会为乌家徒添麻烦,师尊现为宗门之主,不必为我做到这步。”,杨风晚认为,他不必去牵连一个宗门,乃至拖着乌月下水,七门当下剩下六门,各宗门之内,算不得是和睦。   他与谢凌途大婚的事,处风口浪尖之上。仙与魔的对立,长达千百年的仇恨也远远的在他的预设之外。   总归还是不能留下。   “你与谢凌途之事,为师已有了解决的法子。”   “若是要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很简单、”   困惑着,杨风晚凝了凝眉头。   乌月提道:“与为师成婚,此事可解。” 第57章 并无不愿   杨风晚眼眸蓦地一怔。   成婚???   看着乌月不似玩笑的表情, 他的指节渐渐蜷缩收紧,“师……尊、”说话声微顿,杨风晚抿唇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 “婚姻不是小事, 弟子以为不该以此为计……”   六门之中,乌月继乌家家主之位,天资不凡, 修为名声在门派之中,皆是无人所能超越。如此,与这人成婚, 一定程度的确能洗清他与魔界的干系。   可就为了这些,牵扯上两个人的命运……是不是太严重?乌月做这件事是为了师徒情义,本质而言他们毫无感情,不用替他背负这整件事。   “与为师成亲, 仙门中便不会再有非议。不用急着拒绝,这件事为师并无不愿。只要你答应,剩下的事, 为师都会解决。”   “并……无不愿?”,杨风晚愣了下,听着这话心绪怪异。   乌月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若是选择道侣,我们再合适不过。”   话里平静,杨风晚理解着这其中的含义, 更愿意偏向于认为, 乌月是在说些安慰他的用词, 让他在此事上心中不用负担。   乌月修无情道,斩断了情丝, 怎会有情。   “可是师尊……”   “好了、”,乌月打断了他的话,手探着他的额间感知温度,“你好不容易离开了魔渊,先好好休息。至于婚事,倒也不急、为师会看着办。”   “这秘境之处有结界阻断,又满是毒物隔绝气息,谢凌途不会寻来,你就先住在此处。”   “催灵丹”的药效一过,身子便泛有一股乏意,杨风晚半晌答应了下来。乌月带他去了处偏殿,备了间空房,他顺其自然地住了下来。   乌家秘境“梦陀灵”仙门中并无记载,杨风晚也是看了系统地图才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   离开魔渊后,要逃离谢凌途,他能呆的地方不多。   平躺在床,杨风晚摸了摸额间,思虑着那灵诀该如何解,就连乌月都毫无办法的灵诀,他这般修为就更无可能。   只是如此,躲在这秘境之中,与从前困在魔渊,看来也没什么差别,仅是换了个地方。眼底望着纱帐,杨风晚发了会愣,又过了会,实在是觉得乏,不知不觉的睡上了一觉。   [杨风晚,别让本座找到你。],睡梦中,不知多久,熟悉泛着寒意的声音传至耳边,仿若人真的就在身侧。杨风晚一睁开眼,吓得从床上整个人坐了起来。   胸口处隐隐有光熠闪动,他伸手拿出,见是风诀的通灵玉。也就离开了几个时辰,谢凌途语调听来就似能把他整个人吃了,魔渊是绝对不能再回去了。   杨风晚将手里的东西摔了出去,通体泛白的通灵玉,在遭遇到撞击后,瞬时碎成了好几块。   吱呀一声门开,屋子里进来了个身穿绿罗长裙的女子。百合髻,配着素淡的发饰,一张擦了胭脂的脸陌生且熟悉。   “春梅?”   杨风晚倒是没想还能见到这小女子,他起了身,寻人走了过去,   春梅绷着唇,一副要哭的模样,再之后,便真的哭了。从年少伺候在他身边,近乎日日都要见面,他这死了又活,再见面,人之常情。   杨风晚没哄过女子,见人哭,就抬手用干净的衣料帮人擦了擦眼泪。   “我这没死,你哭丧做什么?”,玩笑着说道。   春梅反而哭得更大声。   杨风晚无奈,站在原地等着人哭完。春梅断断续续的哭了小半柱香的时辰,眼睛肿的像核桃,杨风晚拉着人进到殿房里侧坐在了木椅上,在纳戒里翻腾来去,找了些外敷的药。   杨风晚道:“师尊让你来的?”   “嗯,”,春梅仰着脸擦药,仔细确定他家三少爷从头到脚完好无损,“月仙长说你一人身边无人,就送我来了。”   “那母亲……”   “杨家正逢乱局,今日魔渊来了不少人,叶宗主还要忙着主持宗门事宜。”   杨风晚问,“谢凌途去了杨家?”   春梅点头。   也不意外,若是逃跑,他最先可能回的便是杨家。   杨风晚道:“可有人受伤?”   这话有些多问,反派所到之处,无人伤势就奇怪了。果然,春梅还是说了有。   “伤了些门派弟子,伤势都不重,其实……相比于过去其他门派,杨家今日、今日算是好的。”   杨风晚帮着人擦完药,放下了瓷瓶,“你这是在帮谢凌途说话?”   这点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三少爷不是喜欢谢凌途吗?”,春梅道。   “………”   小女子从何而来的错觉……   “我与他什么都没有。”   春梅又道:“可你们都成婚了。”   “三少爷,你与他成婚困在魔渊整整半个月,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亲了,抱了,睡……就差最后一步了。   “………”   这若是解释起来,得说到猴年马月?杨风晚抬手揉了揉额鬓,“算了,往后还是不要再提谢凌途。”   春梅应声。   杨风晚随口又问了些杨家的事,离开杨家太久,诸多的事,他都不清楚。身边多了个熟悉的人,能聊聊天,在这秘境中倒不觉得难熬。   就是乌月提的婚事,杨风晚本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第二日,事态就变得有几分失控。辰时他在屋子书架旁寻着能解灵诀的书籍,书本没翻几页,春梅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三少爷、”   杨风晚合上书回头,春梅双手端着个衣盒子,一件大红着了金线的衣袍呈送到了眼前。叠好的衣物最上,还有一封用灵念制作的玉石喜帖。   “???”   是春梅要成婚?看人脸色没见多喜悦,春梅何时有了心意的男子他都不知,怎会突然成婚。   这衣物送来,递到了他跟前………   “谁的?”,杨风晚僵硬开口着问。   春梅道:“你的啊。”   他的!?   “三日后,三少爷大婚,这是一早送来的喜服。”   师尊说婚事不急,会看着处理,之后的发展难道不是此事作罢吗?怎么第二日婚服还送上门了?杨风晚盯着喜服看,脑子里乱成杂线。   这件事处理的过于轻率,完全不似乌月的行事风格。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杨风晚道:“师尊呢?”   “奴婢不知。”   春梅想了想,继而说道:“或许是在忙着婚事?此事叶宗主知晓,想来是在商榷流程。”   母亲也知道?书中的叶秋雨对他宠溺过甚,这婚事未曾过问,就应了下来?   “东西先放着吧。”,杨风晚叹息,“若是见了师尊,就及时告知于我。”   “是。”   在乌家待着,人一定是能见上的。   为了逃脱谢凌途他不能出秘境,他只能让春梅帮忙,但绕是如此,临近两日之后,他还是没能见到人。   茶不思饭不想,杨风晚在秘境结界处来来回回走动,最终回到了屋子里。   烛火摇曳,四下寂静。   杨风晚独自坐在床沿边,用自己的通灵玉传了封讯息给到乌月。像这般的事,他这几日做的不少,奈何从始至终无一回应,这次看来也是一样。   黛色的眉轻皱在一起,杨风晚倚靠着木床的扶手。   人间流传他与谢凌途大婚,他若再与乌月成婚,乌月往后必然会为人所诟病。仔细一想,这样做不光他与魔界的关系未能说清,还多搭上了个人。   盯着因风吹拂而动的烛火看,片刻后,杨风晚身子半倚着身子闭上了眼。   夜色里,极轻的脚步声走近,半睡半醒时,唇角染上两瓣温意。杨风晚鼻尖嗅到了一抹香,过去常在长华阁,这香就熟悉的很。抖动的睫羽毫无征兆的睁开,一双浅灰色的圆润眸子从睡意中清醒,对上熟悉的脸时,瞳孔瑟缩了下。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从眉尖到鼻梁再往下,杨风晚视线微顿,望着那想淡色的红唇,意识到什么突地往后退了退。   “师尊?”   睡糊涂了?   似乎不是………不然何至于两人间离得如此的近?如果没搞错,书中他的这位师尊,刚才凑近吻了他?   !!???!!   杨风晚抬手触碰唇角,有些认知受到了冲击,触及人的视线,一下站了起来。   “成婚之前为师不会做什么,你不必担心。”,乌月轻声说道,抬手要摸人的头,手底落了个空。   唇角青年的气息渐渐消散,他又看了眼人的唇,才收回目光。   “师尊……,你刚才、……”   “为师早已说过的,并无不愿。”,乌月道。   “可师尊修的是无情道……”,杨风晚还在寻着借口说服自己。   “九幽山当日,为师的无情道就破了。”,那无情道需要的仅是一个时机,破与不破早成定局。   “过了明日,你会成为为师的道侣,我亦会昭告于天下。”   成为师尊的道侣……   杨风晚哑口,这婚事还真是乌月授意。   整本书的走向呈现着前所未有的怪异氛围,比起谢凌途的事还离谱。这本书里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一个炮灰角色,哪莫名其妙的多出来这么些感情线?!   不正常,书中世界和人物都偏离了。   “但仙门都知弟子与谢凌途已成了婚、……”,为了能让乌月取消这场婚事,口中下意识搬出了谢凌途。   “为师探过你的脉象,你们没有合修。而且,为师也不在意你与谢凌途的过往。”   探脉?合修也能探脉?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这皎月般的人物,用着最为淡然清冷的语气,说着刷新他世界观念的话。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连头发丝都白如雪色,会说出这些话。   沾染上了情与欲,师尊的角色ooc了、   谢凌途的“疯”还能理解,乌月又是怎么回事?   若现下表明决然的态度,乌月会不会就这此结束?春梅说,母亲也同意了这场婚事,怕是没这么容易结束。谢凌途能将他困在魔渊,保不齐乌月会将他困在乌家。不能以常理去处理整件事,就算他再信任乌月的为人,也不能冒险。   这才摆脱了谢凌途……   “弟子还有一事要问。”   见人坦然,杨风晚道:“师尊是何时……”   他想搞清楚这其中缘由。   “梦境……”,乌月顿了顿,换言道:“便当是你入我座下弟子之时。”   入乌月门下……那般年岁,原身还是个小孩……   入门就对年少的“他”……或许一开始被收入门下的原因,就不是单纯的“弟子”。   这怕是没得谈下去的必要了,杨风晚脑海里记起了某人的一句话。   【他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这一刻他倒觉得谢凌途是对的。 第58章 没电了   *   翌日天亮, 辰时,杨风晚洗漱后,与乌月一同用完膳, 春梅拿来了改版两次后的婚服。   要顺利的离开秘境, 不被乌月的怀疑,就得表现的毫无异样。   杨风晚没想过他还会再跑一次路,相对于在魔渊, 这次看来会顺利得多。乌月信任他,故而没有设下结界,也无什么灵诀。再加之有了前者经验, 他处理这件事会更从容。   衣身合量,金丝缠绕着在红袍绣有纹路花饰,杨风晚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黑发,肤色因而衬托的极为白皙。   “就这样吧。”, 乌月说着放下了茶盏。   杨风晚寻着镜中看,与同样看过来的乌月对上目光。   “为师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会我会让人送些糕点过来。”, 照例揉了揉头,杨风晚拢在袖袍下的手渐渐收紧,臉色未表現出異常,   安静点头应着,人走后,寻着乌月离开的身影看, 直到彻底消失, 杨风晚收回视线, 整个人躺在了懒人椅上。   “驱蛇散拿到了吗?”,杨风晚道。   “问弟子讨要了些, 奴婢不能下山,要来的驱蛇散不多。”   说着,春梅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小瓶驱蛇散。   离开乌家秘境,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蛇,两个瓷瓶的粉末,是少了些。杨风晚回忆起出魔渊结界时,密密麻麻爬来的蛇,那般数量,恐怕得百来瓶才够。   上次去魔渊穿过的衣物还在,或许撒在衣袍上的药粉还能用?杨风晚计划着试试穿着那件衣物,等着到了人世,再去买些驱蛇散备用。   “春梅,能借些盘缠吗?”   没钱去了人间也是难事,这不是杨家,他能借的人就一个春梅。   “三少爷今日要走?”   “………”,杨风晚犹豫了下,没瞒下去。春梅看着一点也不意外,摸索着从身上拿了些碎银和灵石递来,“奴婢知三少爷心中早有所属,定然是不愿与月仙长成婚。”   杨风晚摇头道:“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心有所属是假的。”   “奴婢都明白的。”,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   春梅对他与谢凌途之间,一直有些误会。和小女子解释起来,也不知一时半会的能不能说得清,杨风晚皱了皱眉头,想着要从何说起。   春梅又道:“谢凌途在杨家,三少爷总是护着他,还偷偷为其疗过伤,纵然他被抓,三少爷也是毫不犹豫的赶往谢家,施以援手……甚至、还差些真的死在了九幽山。”   说到感慨之处,还叹了声气。   杨风晚则是问号连连,以旁人的视角来看,他是这样的?一个“大好人”?   杨风晚很不解,按照系统的要求来说,他该做的任务也都没偷懒,最终塑造的应是一个让人憎恶的坏人角色才对,怎就成了个还不错的“好人”?   杨风晚问,“我有护着他?”   “有啊。”   “万剑冢一事,听许多弟子都提过,谢凌途暴动重伤门派内弟子,可三少爷却从未提过此事,之后还将那把神剑赠与了谢凌途………你闭关前,谢凌途重伤,是你亲自为他疗伤照顾了一整夜,还吩奴婢好好看着他……再之后、谢家谢皖重伤一事陷害谢凌途,谢家要带人走,三少爷也是你……”   “停!”   春梅:“?”   杨风晚摸了摸额头,突觉他的形象过于伟大,“这都是些误会。”   “亲眼所见,何来误会。”,小女子辩解。   杨风晚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甚至于,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些理解起谢凌途对他的种种行径。   伺候他的春梅都能有这种想法,产生这般误解,那谢凌途……亲身经历,与他日日朝夕相处……情感就会感知的更加怪异。   书中大反派是个奇怪的个体,也许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中,误认为了这种感情……   母亲早亡,亲爹不疼……宗门内弟子随意欺辱,其他门派皆是对其厌恶至极……在这番状况之下,极其微小的善意都会转变为某种情感寄托。   而他……不知不觉中做了不少的事,让谢凌途对他生出了误解。就如春梅说过的这些,谢凌途或许在这个过程中真的动了情………   越是细往里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杨风晚心绪复杂,堵的烦闷,没再任由自己乱想下去。   *   夜色后,春梅来来回回走了几趟。   离开梦陀灵要面临的唯一麻烦,是蛇。乌月或许也知他怕蛇……看管的极为松懈,整个秘境外界近乎处于无人看守的状态。   草草收拾一番,换上了魔界那身撒满蛇粉的衣物。   杨风晚与春梅告别,出了门。   寻着来时的路,踏出秘境结界之外,杨风晚等了会,在没见到有蛇群来后,松了口气。衣物上的驱蛇散看来还可以用,剩下些春梅讨要来的驱蛇粉末,用在路上,可备不时之需。   夜色中寻系统地图看了眼,杨风晚选了乌家境界的人市,随即离开。   *   乌家行大婚当日,只有几位长老参与,除去杨家一位宗主,其他六门间知晓的人屈指可数。   红绸缎挂满了乌家家主殿房,去往秘境接亲的几名弟子不久后空手而归,匆匆忙忙进了殿房。   本是等候的乌月在听完几人口中回禀,瞳色一震,赶了过去。   “梦陀灵”内,走过长廊后到达偏殿,屋里屋外,唯一剩下的人,正跪伏在地。   大红的喜袍安静的摆放在正屋的木桌上,未有留信,未有一言,杨风晚消失无踪。   “他去了何处?”,冷言问道,乌月眸子一转,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未起的女子身上。   春梅道:“奴婢不知。”   “当真不知?”   “是。”   乌月手下一拂,一道白色灵力游走穿过,女子突地起身,整个人脚尖空悬。   “再问一次,”,修长冷白色的指节,扼住了少女纤细的脖颈,受到惊吓后的女子双目睁大,费尽力气妄图挣脱,却半分没有作用,“他去了哪?”   “奴婢、奴婢不知。”,话落,春梅身子受力砸向了屋子里的书柜,柜子一倒,她也顺势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惊吓过度,向来冷静毫无情绪,待人平和的月仙长,这一面少有人知晓,春梅受惊往后退去,那抹暴动在屋中的灵力顷刻后消失殆尽。   乌月攥紧了手,收敛力量,重新回到往日的模样。   “你好好守着此处,他若是回来,便用通灵玉告知于我。”   看了人一眼,乌月未再多留。   *   人世车水马龙,入目皆是穿梭集市的人影,抬首一眼望不到头。杨风晚昨夜避开了几次蛇群后,在驱蛇散用尽前,赶到了目的地。   盘缠不多,在解决额间的灵诀前,大多的花销都在驱蛇药粉上。离开梦陀灵,一路来到人世,但凡他停留的过久,身边都一定会有游蛇出没。   从药房出来,刚跨过门槛,眼前石壁下就爬来了一条食指粗细的长蛇。这些东西追的紧,他不能长久的待在一个地方,只能一个劲的赶路。   杨风晚在身上新换的衣物上撒了些驱蛇散,见着蛇吐着蛇信离开后,才上了街道。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饥饿的声响……他寻着四处看了圈,先是找了家客栈。原来备的辟谷丹快吃没了,这等仙门中的药物,人世自是没得卖,他修为还待精进,没其他法子,能想到的只有储备干粮。   “今日听说了没,谢凌途带人掀了乌家,烧了一座殿房,还重伤了不少弟子。”   “这可不嘛,乌家有人拐了谢凌途的人偷偷成婚,这魔界正处风头,敢去招惹,摆明了就是送死。”   “不过那杨家三少爷似乎是逃了吧?魔界没寻到人,找来了人世,我来时在城西,还见了不少的魔族修士。”   “………”   乌家出事了?追来的这么快?还有谢凌途的人……在城西?   杨风晚拿过纸包好的糕点,付了钱后,犹豫了下,往城东的方向走去。   走相反的道路,应当就不会碰上。   灵诀的事还没解决,杨风晚现下打算去趟“百事门”,过去他写黄本子交稿的地方,书籍众多,在各个仙家人世都设有相应的驿站,运气好,许能找到些什么。   带着斗笠遮挡面容,一路往东走,就是未到达系统提及的“百事门”,杨风晚就先一步看见了乌家的校服。   乌家以修习毒法划分弟子等级,过去多以玄色为主,如今乌月继承了乌家家主之位,多出了素白和素蓝两种校服。   几种颜色交织,又是修习仙法的年轻人。阵势之大,远远就能看见。   在人世御剑飞行,必会让人察觉。东边是乌家,西边是谢凌途,两道夹击,杨风晚急着找路线,穿过一条小巷后去了南边。   可往南走,出了边界便是山林,山林多蛇,可想而知他要面临的窘境。   杨风晚想往回退,但由不得他。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没有回头路。   【滴———当前电量不足,剩余电量预计维持一个时辰,请宿主尽快充电。】,系统音响起,杨风晚往前走的步子僵了下,望向了屏幕上的白字。   自九幽山死后,关于系统的事他就没再像从前那般留意。自然的,也忘了他的原身是具npc,需要晒太阳充电的设定。   在魔渊的半个月,近乎都没晒过太阳。出了魔渊后待在梦陀灵,也未刻意的享受过阳光。而倒霉的是,当下这天色阴沉沉的,云层积厚,看着也不似能生出来阳光。   被人追,要忙着驱蛇,还要留意剩下的时间,想办法去晒太阳……   他一个人,怎么要顾及这么多?   愁眉不展,还不如被谢凌途抓回去……   这泄气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依不久前通灵讯的消息来看,谢凌途正在气头,这人性子捉摸不定,他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脚下继续往前,杨风晚赶着山路,依着系统定位向山崖上行路,企图能在抵达高处后晒到会太阳。   一个时辰,不敢御剑飞行,全靠脚力,等到了山崖,时间就没剩下多少。   没电了会怎样?   关小黑屋?   杨风晚累瘫,就地坐在了草堆上,将心中疑惑问了遍系统。系统的解释,有电后会进入重启,其他的没仔细答。   目前看来,有了太阳才有救……   要是下了一夜的雨,他得在这躺上一夜?那若是半个月的绵雨………杨风晚不敢想,好在这是夏日,他不用担心这件事会发生。   淅淅索索,游行的蛇影,垂眸时,眼里对上了吐纳红色蛇信的几条漆黑长蛇,杨风晚乏力的去拿驱蛇散,青靛色的瓷瓶还没能打开,整个人就睡了过去。   不会被雨淋死,杨风晚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被蛇咬死! 第59章 梦   枯叶残卷, 风声不止。   阴黯厚积的云层,看着是要下雨。结界之内,处处可见逃窜的魔物, 胡乱撞在淡蓝色的能量屏障之上。   地面, 一圈圈用黑色特殊涂料画的巨大阵符,以魔血祭祀,正泛出淡淡红光。   天魔阵开启, 活生生扎入青年手腕的锁链魂骨顺势收紧,阵法中跪地的人浑身是血,腰身被迫挺直, 手腕腕口伤势惨不忍睹。   鲜红的血染在本就如枫叶灼目的红衣上,过长的墨发倾垂在地,遮住了那张面容,远远看着, 了无生息的像个死人。   “这就是定魂钉?”   “是。”   “有此定魂钉,纵他是何等魔物,也得死在这九幽山。”   定魂钉一共七枚, 其中两枚凿入眼眸,一枚凿入颅顶,剩余四枚对应四肢。跪地的谢家弟子, 双手用玉石盘呈上来的七枚定魂钉,乃是谢家驱魔神器,又或更直白点说, 这是除魔的利器。   凡是受定魂钉之刑, 魔物必死无疑。   青年垂眸, 眼底望着这七枚安静置放的玄铁锤钉,指腹轻轻摩挲。   “三少爷, ”   闻声抬眸,身侧谢正辞道:“此子自娘胎就是魔种,在杨家的时日,惹了三少爷不高兴,今日受刑,谢家不会说道什么。”   “你倒是他的好父亲。”,一丝嘲讽。   谢正辞不怒反笑,欣然接受。   一个用来放血,试药的存在,在谢家一开始的存在就是可有可无,死也就死了。   杨风晚拂手,让这弟子使用定魂钉,“他的丹我不在乎,剖丹取骨,谢宗主爱行何事我也管不着,可这七枚定魂钉,必须钉入他的身躯……他的这条命我得收下。”   “这畜生伤我,必须得死,若谢宗主今日留了他的性命,来日我们杨家会好好与你算这笔帐。”   眼眸凶狠,语气中满是威胁,谢正辞连连应下,被一小辈压了一头,还得舔着脸附和讨好。   定魂钉的第一枚凿在了那人的手腕上,血腥气四溢,天魔阵法加强,原还是昏迷的谢凌途醒了,一双泛寒阴沉的冷眸透过发丝正与他对视。   恨不得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浓烈的恨意,杀意,往往一个眼神就能传递。   杨风晚平静回视,拢在袖袍之下的双手,却在微微发颤。   第二枚定魂钉打入手腕后,接着是第三枚,那弟子为寻方便,这一枚选择凿在人的头颅之上………谢凌途不再看他,或者说痛得濒临窒息,没力气再看他。   七枚定魂钉,每一枚都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苦……何况这人还身受重伤,在这之前就受了刑罚。   谢凌途一直都在忍,直到谢正辞走上前,在他面前停下,从腰侧拿出了一把如镰的弯刀。   要剖丹了………剧情最后一步。   耳边鬼哭狼嚎,呜咽的风声如孩童哭泣。逃窜的残魂,恶灵,皆能感知到了谢凌途的异常,在结界之内突然暴动起来。   【当前黑化值:90%……】   还差十点、快结束了。   杨风晚攥紧拳头,第三枚定魂钉结束,谢正辞半蹲着抬起人的脸揣摩,与其对话,“今日就送你去见你的母亲好了……”   “你与她生了张同样的脸……可惜都没什么用处,我在你身上废去这么多心血,为父还以为你会有些不同之处……”   “既助不了为父的修为,就将你的内丹留下、也算是造福宗门,发挥了些用处。”   【当前黑化值:96%……】   谢正辞松开攥着人脸颊的手,握着弯刀猛的的刺入人的腰腹,谢凌途眼如死灰。   耳边谢正辞最后凑近着低声开了口,满是厌恶和嫌弃,带着调侃的笑意……说出的那么一句恶毒的话,彻底摧毁了谢凌途最后的理智。   杨风晚听不见,耳边的各种声音嘈杂,他只能用眼睛去看。   屏幕显示,【黑化值:98%……】   那双隐在发丝下的黑眸生出一抿红腥,弯刀带抽出带出鲜血的同时,还有一抹缠绕如同藤蔓的黑气。瞬时,某种巨大的力量暴发,九幽山地动山摇,天魔阵法能量反噬,结界消散。无数来不及逃命的恶灵,残魂,皆被其吞噬吸收。   【当前黑化值:100%……】   杨风晚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整个人衣袍发丝皆被吹动翻滚。   天魔阵法内,束缚人的锁链一根根自山体内崩坏,谢凌途浑身红黑之气萦绕,谢家原本几名镇守的弟子和长老口吐鲜血,身子撞向山石,灵力被抽取枯竭,丧失了活人气息。   谢凌途入了魔,他的剧情线即将结束,系统发出公告,杨风晚定于原地,眼底悲哀凄凉,攥紧的手蓦地一松。   眼下,谢正辞不出意外的死相难看,不光是死了,连躯壳都没能留下,烧了个干干净净。   九幽山只剩下了两个人,再之后就轮到了他。   谢凌途步步逼近,透过血渍,约摸还能看清那张脸。   谢凌途为何会成魔?   因为近乎所有人都在逼着他成魔,七大仙门各个仙派的长老弟子……从一开始,就在逼他。他留着魔界幽月公主的血脉,所以自出生时,就一定是魔。   没有给过任何机会的,逼迫着他一步步成魔!造就成今天的局面。   ……没一个人……愿意救他……   风拂起这人的头发,杨风晚又一次看清了那张脸,一阵痛意传来,谢凌途右手直接戳穿了他的心口,他看着眼前狼狈,毫无情感可言的谢凌途,耳边是系统音反复提及,任务结束的恭贺音。   某种执念悄无声息的滋生,系统宣告任务结束,他身死之时,属于他的那颗心源也隐入了谢凌途的心脏。   *   细微的风声,午后的阳光温和,杨风晚迷迷糊糊睡得舒坦,蹭着人的肩头拱了拱,企图寻找一个更为舒服的姿态。   直到许久之后,嗅见鼻尖淡淡的药香味,他才突地睁开了眼,意识到了些什么。   入目一片开阔,暖意的金色阳光撒在草坪上,还能瞧见三两只结伴吃食草籽的麻雀扑腾翅膀跳来跳去。   他不是在山崖吗?   这一片好风景是怎么回事?   对了,还有蛇………   杨风晚坐直身,一侧头就对上了双冷涩的凤眸,漆黑的眸子深入潭水,他心咯噔了下,记起了鼻尖的那股药香味。   想着往旁边退,然后又发现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了,金索绳绕了好几圈,箍得手脚发疼,半分不留情。   “你绑我做什么?”   “谁知三少爷又会跑去哪?”,谢凌途盯着他冷讽说道。   “………”   逃跑了就不能被抓,被抓了,后果就可想而知。   庆幸没被蛇咬死……现在这结果好似也不算意外。乌家和谢凌途,他时机不好,总归也去不了别处。   “要不……先松开?”   杨风晚看着人的眼睛,一阵心虚,谢凌途的神情多多少少是在生气,“那………随你?”   “………”   杨风晚又被拉了回去,继续靠着人晒太阳,就是这姿势不舒服,脖子还有些发酸。不过晒太阳……正好可以充个电,他顺道看了眼系统屏幕,电量不知何时满的。   看来他在此处待的时间不短,有些时候了。   谢凌途抓住他后第一件事是找了个僻静之处跑来晒太阳?   行为诡异……解释不通。   杨风晚略有困惑,蹙眉时记起来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没电后,他睡了一觉,然后做了个梦。梦里有谢凌途,谢正辞、还有他?他们在九幽山,出现了天魔阵法,定魂钉……   是谢凌途原书黑化的剧情?   他怎么会梦见这些?……梦境里的“他”,似乎也有一个系统。书中的npc人物,会有系统吗?   以及原书剧情,谢凌途是挖了他的心源没错。可怎么梦境的最后一幕,他的心源跑去了谢凌途体内?这单纯的只是梦境?还是和过去的npc杨风晚有些关系?   目光一扫看向系统,杨风晚见蓝屏霎时熄灭,就和在躲他似的行为。   ???   系统会躲人了?   纠结也没用,现在这系统压根不搭理他。   “我脖子好痛,”,杨风晚头困难蹭着人坐直,“我们回去吧。”   “………”   脖子是真的痛,保持着一个姿势很难。   杨风晚有了些新的觉悟,一时不想跑路了。出门有蛇,还要面对乌月,待在谢凌途身边,只要确保这人不会伤他,住在魔渊也能接受。最主要的……倘若逃跑的路途上每日都要遇见蛇,这还不如杀了他。   对峙须臾,谢凌途起身把人抱了起来,一眨眼回了魔渊。   杨风晚道:“这个真不能松?”   “杨风晚、”   “好!我知道了。”,都直呼他大名了,可想而知,气还没消。   他也只能等着人气消了再想别的。   “院子里应该不会有蛇吧?”   谢凌途没说话。   不久前他跑路前,就有这一茬,不答也不奇怪。说着接受人的心意,谢凌途没在院子放蛇,结果他翌日就跑了个没影。   “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跑吗?”   谢凌途低垂着视线看他。   杨风晚脸不红,心不跳,一字一句道:“这魔渊过于阴沉,不光没什么活物,云层还遮天蔽日的,透不进来半分光。”   “你知道我怕蛇,偏偏你这魔渊到处都是蛇……”   “还有啊………此处戾气重,许多地方都有死魂恶灵没超度,天天飘来飘去的,容易影响心境,还极会造成内心阴黯扭曲。”   “在这样的环境……不跑就不正常了…”   来魔渊时的最大感想,谢凌途后期为何会滋生出那么多的恶趣味,这环境因素就占了一大半。   进了门,谢凌途让他坐在了床边。   “你不会让我一直这样吧?”,杨风晚又问。   被捆着动弹不得,他不想这样。   没回他的话,谢凌途俯下身来吻他,杨风晚身子往后一倒,这人又压了上来,掰过他的脸继续亲。   宣泄着怒意似的,亲的他喘不过气。   水渍声在空寂的屋子里,听得异常清楚。呼吸不过来,杨风晚手脚皆不能动,挣扎反抗时觉得累和缺氧,落到最后选择了完全妥协。   做傀儡时亲过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   唯一的问题,就是气短。杨风晚好不容易能抽空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奈何根本就不够应付谢凌途,如此反反复复折腾,杨风晚脸颊通红,末了眼眶硬是流出了些眼泪来。   “绑也绑了……亲也亲了……”,杨风晚蹙眉,努力平静呼吸,把自己蜷缩起来,“你气该消了吧……这绳子是不是能松了?”   明显的防备状态,杨风晚绑着的手护在了胸前。好在谢凌途除了亲他,没再有其他举动。   碰了碰人的唇,谢凌途起了身,坐在人身旁。   “三少爷不觉得该做些什么?”   语气里冷嗖嗖。   做些什么?服软?取悦?他那能知道要做的是什么?谢凌途就不能一次性说明白,怎么还要人猜来猜去的?   “我没卖身的打算……”,良久,杨风晚嘀咕道。   谢凌途颇觉得头疼,很无奈看了他一眼。   看神色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回应???好几次谢凌途亲他,都在告诉他不要像个木头,再加之,这人才刚亲过他,杨风晚不得不想歪。   见人起身要走,杨风晚又道:“我知道了、”   “………”   谢凌途回过头,杨风晚道:“你凑近些?”   谢凌途:“?”   “或者至少先松开我的手吧?”   “杨风晚、”,气不打一出来。   杨风晚委屈道:“不然要我怎么亲你。”   谢凌途:“………” 第60章 不走了   手腕的金索绳松了, 谢凌途要他做的原来是这个。从床上磨蹭起来,杨风晚道:“要不把脚上的也解了?”   “你在和我谈条件?”   谢凌途的气还没消,言语之间时不时的能听出来冷意。   跑一次, 信任看来是全没了。   杨风晚挪着身子艰难上前, 卖力凑近,伸手捧住了人的脸。   和完成任务般,唇角碰到就收。   正要退, 后颈蓦地搭来只手,谢凌途摁着他继续,杨风晚不情不愿, 半主动半被动的亲了会,谢凌途才愿意松开他。   抬手擦擦红肿的唇瓣,杨风晚道:“现在可以松了?”   “自己解。”   “???”   反应过来这金索绳并无特别之处,他是可以解的……手松后, 连试都没试,就去求着谢凌途,倒还怪不得别人。   杨风晚将腿腕的绳索拆了, 总觉上了个当。   “我去拿些吃的,若是回来没看见你,下次我会让你去蛇窝走一趟。”   “蛇窝?!”   杨风晚喉结一滚, 在床上呆呆坐着,谢凌途要丢他去蛇窝?   听得字字真切……   进出的门没关,却不知从何处, 多出来两列站着的魔兵。   “魔渊恶魂怨灵很多吗?”, 谢凌途出门后问着。   一旁跟上前的风诀道:“早百年前, 上一代魔主杀了不少的修士和门派弟子,再加之建立之初, 此处是一战争留下的乱坟岗………”   “那就将这些恶魂都赶出去。”   “还有……”   “再让人运些绿植催化栽种,驱赶些活物进来,将那云层破开。”   突地提及,风诀并未搞明白是何原由,魔渊长久如此有千百年之久,谢凌途继魔主之位后也从未曾有过多言,今日不知怎地,提了两句。   他颔首应了声是,又道:“属下这两日去往天书阁,并未找到记载心音的书籍。”   “但在仙门之中的灵书室,发现了一册记载心源的卷轴。”   受令查询关于心音之事,既是天书阁走不通,他只能去了各个仙门的灵书室。手中幻出一个长盒,风诀递上前,谢凌途拿过,垂眸盯着书页并未急着去打开。   似在犹豫………又或是怕这好不容易寻来的卷轴起不到任何作用,谢凌途拿过盒子没动手打开,寻着看了会就收了起来。   *   这系统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啊?   谢凌途走后没多久,杨风晚的注意力就转而到了浮空的黑屏上。   因电力不足睡了一觉,随之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他”回到了谢凌途黑化当日,身边也有一个系统,再然后………醒来蓝屏就没了响应。   书本《逆仙》一文中,要说唯一有系统帮助的,只能是主角白风凝。   主角光环加物理外挂,是常见的男频小说套路。除去这一人外,文中所写,再无第二个拥有系统的存在。   他穿书被绑定任务算是个例外,那梦境中的另一个“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有人进来,鼻底嗅着各色各样的饭菜香气,杨风晚从床上坐起,很利索的下床走到屏风一侧摆放桌椅的位置。   没有再用辟谷丹后,肚子自然觉得饿。   杨风晚拉开木椅坐着,拿了两块糕点吃着等来了谢凌途。   碗筷有两幅,这不比杨家,他仅算是个客人,等一等还是有必要的。特别还是在谢凌途扬言会把他丢去蛇窝的气头上。   “这儿火房的厨艺看来还不错。”,眼眸弯成月牙,明眸皓齿。   等人坐在身侧,杨风晚先帮其夹了些菜,才自己动筷子。   不知何时才能消气………他低头漫不经心的吃着,侧眸偷偷看了眼谢凌途,见人没嫌弃他夹的东西,心才稍许放下来。   在杨家的一段时日,他们极少一同用过膳,更甚辟谷之后就没在饭桌碰过面。   算来这次,是难得的一次。   “对了……我走时留的那具傀儡去哪儿了?”,沉默的饭桌,总得有人打破。   “三少爷还想着下次用?”   “纯粹好奇……”   谢凌途道:“丢去蛇窟喂蛇了。”   手里的筷子差些没拿住,费去苏家的凝魂草,叶家的招灵镜,又经九天雷劫,好不容易得出一具傀儡尸身,就这么丢去喂蛇了?   听来就不是真的。   不知为何,谢凌途总有意无意的在拿蛇唬他。   “我这次不走了。”,杨风晚信誓旦旦。   谢凌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轻抬看了他一眼,又收了回去。   “我说真的、”   “我仔细想了想,比起风餐露宿,这里挺好的。再说了,外界都盛传……”,传他与谢凌途成婚的事,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出门在外就会被仙门中的正义修士一掌拍死。   杨风晚不喜打架,实则自穿书以来,他近乎就没与人动过手。   在外打打杀杀,不止谢凌途要抓他,乌月也在寻他………待在魔渊,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总而言之,我这次不走了。”   谢凌途道:“不去寻你的好师尊?”   这话带有讽刺,能听出这人明显的情绪变化,若说前一秒,他们还算是较为平和的对话,那么现在,连空气都骤降了几分温度。   那日离开前,口中说着接受他的心意,仅是第二日,空荡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一具傀儡,杨风晚逃出魔渊,气息一断,人没了。   翻遍杨家和魔渊的每个角落,谢凌途猜测人在乌家时,好巧不巧,正赶上乌月大婚的消息。   谢凌途很难控制着自己不生气,纵然他的气已在乌家的殿堂发泄了一半,人也抓了回来,但发生过的事不会改变。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杨风晚的这位师尊都多余到碍眼。   “……那我收回之前的话、”   收回?收回要留下来?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谢凌途彻底没了食欲,握在手里的筷子“咔”的一声断成两节,气得蹙眉头,然下一句,杨风晚又道:“你说我师尊不是好人,我当初反驳,兴许是我错了,我收回那话。”   “………”   “你筷子怎么断了?”,杨风晚说完,眼巴巴看着人问。   “………”   谢凌途道:“就这个?”   杨风晚一脸迷糊看着他,没怎么懂谢凌途的意思,到底说的是筷子还是他的前一句话。   “你当初既是逃,为何独独去了乌家?”   杨风晚道:“我本想回北陆山,可还没出魔渊就见到了师尊,……我留在乌家,那是因为你给我额间下了灵诀,乌家修习毒药,种植了一片林子大的毒物,能遮蔽气息,不会招惹来你的蛇。”   谢凌途让一旁的人去重新去拿了副筷子。   见人脸色缓和,杨风晚又道:“灵诀可以解吗?”   “我怕蛇。”,杨风晚回头吃东西,见人不应,放弃道:“不解也行,院子里不能有蛇。”   他已经在妥协了……出逃的事,杨风晚思虑着可以服个软。他往后在魔渊待着,不能一直与人对着干。   “只要你不乱跑,院子里不会有蛇。”   气氛没再那般压抑,杨风晚嗯了声,心满意足夹了虾仁送到人嘴边。谢凌途先是目光落在他脸上扫了眼,随后还是张嘴吃了。   慢慢来吧……   杨风晚一时觉得,主动接触谢凌途这事,没想象中的那般抗拒。他过去过分的在意谢凌途是个大反派的身份,反而忽略了些事。   谢凌途纵然修魔,也是个人,是人,就免不了有七情六欲。他不能以对书中人物设定的执念,去认定谢凌途到底该是何种模样。   这般,他一开始就做错了。   *   乌家梦陀灵———   通灵讯传来消息,杨风晚回了魔渊。   是被谢凌途抓了,还是自己逃回了魔渊……   乌月不知。   大婚落空,这和他预想的不同。杨风晚敬他,信任他,自入他门下,就一直带在身边。   这件事本看来是很容易的,不知为何状况连连,大婚的前一日,杨风晚出逃了梦陀灵。   他顾虑的太久,太多,谢家九幽山时就失去过一次机会,好不容易知晓人没死,带离了魔渊,又失去了第二次机会。   在那无数的黑夜,无时无刻的梦境之中,他们成婚拜堂,如胶似漆,眼中唯有彼此。   而现在,和梦境中截然相反……   空落的屋子里,只留下了那身刺目的红袍。它冷清,死寂,并未残留青年身上的任何温度。   谢凌途……   杨风晚身在杨家时,收下谢凌途在身边,到底是出于玩乐还是真心?谢凌途被送至谢家,处以刑法。杨风晚只身闯入九幽山,当真就是偶然?   偶然假死,偶然回了魔渊,留在了人身边,传出与谢凌途大婚的消息。   何为真何为假……   乌月抬手烧了那件红衣,眼底以往的平和一扫而净,额间隐隐一抹灼烫的白色云纹现露出来。   “玉使仙尊。”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你如此动气,可不应该。”   “既是你的,有那么多聪明的方法可以拿回来,又何必又生出怒意。”   乌月墨色清冷的眸子恢复了些许理智,顷刻后,额间的烫纹渐渐消散。   东西失去了,再拿回来便是,没什么难的。   *   夜色来袭后,杨风晚洗完浴躺回了床上看书。   谢凌途坐在床的外侧盯着他,杨风晚也没避着,依旧一门心思望着手里之前买来的画本。   不躲,不避,比起装作傀儡时,要坦然的多。   出门一趟,心境似生了变化,也或是本不在意,彻底放纵,就如回来时讨好的答应要吻他,是过去没有的事。   真愿意留下来?   读不到人的心音,不知这人口中的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谢凌途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在被骗过几次之后,杨风晚的不在意,是他一直知晓的。   假死消失了四个月,从未寻过他。困在魔渊与他相处,整日想的是逃,再之后就真的消失了个没影。   杨风晚对他的停留,近半是因着这张脸,若是没了这张脸,就什么都不是。也或许这张脸也没什么用处,毕竟他本体是蛇,杨风晚厌恶蛇。   既是不喜,他就永远藏着这具真身,越境飞升,他亦可以长达百年的保着这张脸……至于真心,谢凌途从没奢求过这东西。   伸手绕过人披散的墨黑发丝,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温度似能传递。谢凌途垂眸,纤长的鸦羽倾垂,半遮住眸中的神色。   许久,“啪”的一声,杨风晚手中握着的书册倒在了绣有松鹤的被褥上。   长明灯的映衬下,青年肤色白皙,黛眉松倦,红唇微抿,闭目睡了过去。   无奈,谢凌途扯过一旁的毛毯搭在人身上。   能在他身边睡得毫无防备,也算是件好事,谢凌途寻了个理由说服他这几日烦躁的心境。   手中唤出风诀递送给他的木盒子,僵持片刻后,他打开取出了其中的卷轴。   卷轴以金文篆刻,打开后,卷轴之上浮现出以灵力加持过的字体内容。   古法古言,记载来去,说得简单通俗些,这上面只写明有一件事。   两人之间,一人愿意剜出心源,送于另一人体内,就可让其听到那人的心音。   算不得毫无关联………至少和心音有些关系。但这秘法写的东西近乎没什么用处,谁会蠢到剖心,为了他人,送出自己的心音?   卷轴一角,以朱红之色落下了一个斜杠,也代表着这秘法被遗弃,不知在灵书室积了多少年的灰。   要杨风晚剜出心源赠与自己………   为了心音要剖了这人的心脏,他做不到、杨风晚也不会这么蠢………   合上卷轴,将东西丢置一旁。谢凌途手下微顿,瞳孔微地收缩了下,蓦地记起件事。   重生前,在九幽山,他杀死杨风晚的当日,曾有过一枚心源。   早在前一世,杨风晚就赠与过他一枚心源。 第61章 晒太阳   谢凌途的殿房, 本不该有阳光透进来。   杨风晚装傀儡的那段时日,白日里屋子里仅有部分清浅的光,常常都需燃着蜡烛以便照明。   今日有光……开着的窗玖还吹进了雾绕绕的清风, 杨风晚纤长的睫毛微颤, 半晌后睁开眼。   不出意料,谢凌途是抱着他的。   纵然睡前不是这个姿态,睡醒后也会变成这样。装傀儡时, 醒来就常是如此。   杨风晚对这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只要靠近,总能闻到一股很淡的药香味。   大抵是从小被他父亲试药的缘故……   他又记起不久前的梦了, 梦里谢正辞近乎是促使谢凌途黑化的最后一笔。   剧情改变了很多内容,不同于梦境。几个月前他所经历的……谢凌途黑化并无谢正辞的参与,许是不清不楚的做了个奇怪的梦,杨风晚总有意无意的回想起九幽山当日发生的过往。   谢家长老谢越代替了谢正辞的角色, 谢凌途黑化的原由也生了转变。   定魂钉,剖丹………有些事并未真的发生过。   他赶往到九幽山时,谢凌途的黑化值维持在40%, 一个相对平和的状态。受了刑法,手腕扎穿,身处天魔阵法之内, 气息奄奄,这些都不是让谢凌途黑化的最重要缘由。   杨风晚靠着人怀里,从头到尾的将整件事又想了一遍, 然后惊讶的发现, 当初眼看着谢凌途黑化数值疯狂飙升的最明显时, 是谢家长老以九藏剑杀他的时候。   过去没能沉下心去细想,现下再回想, 事态就变了。   谢凌途不是因剖丹而黑化……而是因看见他身死后,突然黑化?   春梅提过的一些话,让他在意起谢凌途。毕竟每个人所感受,看到的发生的过往,都是不同的。   他以为他在做任务,伤害着大反派,这人会恨他。实则,也只是他认为………春梅能臆想一大堆不合实际的事,说来说去,不全是空穴来风。   ……再加之,在那之后没多久,这人还造了具他的肉身傀儡……   若是按照目前所知道的一切去理解,谢凌途与他之间,似乎从不是仇敌的关系?   那感情也是真的?   拉着他看月亮,天天搂着他睡觉,时不时的就抓着他亲个没完没了。   这不该是大反派的行径。   其实杨风晚差多不多,已经说服自己。   脱离了对“大反派一定是坏人”的固定执念,谢凌途对他是好是坏就变得明晰起来。纵然这人在处理某些事的手段和方法上,与常人相比会有些偏激……但谢凌途的成长环境,和过去经历种种,也算是能够理解。   没人教过谢凌途一些东西,身边没亲人也没朋友,脾性有时自然的就会不讨喜,做出些不合理的事。   但这些是可以纠正的………   谢凌途或许不用一直做个坏人。   杨风晚生出了些从前没有过的想法,总之待在魔渊,他们注定是要长久相处的。   让人弃恶从善……是过于的不切实际,可做些行些力所能及之事,说不定谢凌途会收敛改变些许本性。   *   “谢凌途、”,手指轻轻戳人,杨风晚抬身视线一扫见着窗外的阳光从原本晒到屋子的一角,到了床沿一侧。   谢凌途竟然会赖床,少有……   杨风晚又叫了遍,一时肚子还有些饿了。   他醒来后窝人怀里有快一个时辰,谢凌途大多时候会醒得比他早,这次竟然睡了这么久。   生病了?   没有发热啊。   杨风晚从人怀里挣扎着起身,脱离束缚,腰间原本搂着他的手一紧,谢凌途竟醒了。   青丝如瀑披散着,杨风晚支身还是坐了起来,阳光将屋子里照得通亮,他的脸就看得更清,谢凌途盯着他,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倏地一弯,“醒了?”   “………”   “我饿了。”   杨风晚抓住他的手,谢凌途有些困惑,被拉着坐起来后,身上就搭来了件外袍。   这人心情看着不错。   谢凌途抬手,借着食指中指揉了揉额鬓,杨风晚跨过他起身下了床,开了屋子里另外的两扇窗。   在魔渊黯处待了太久,对这光亮略觉得不适应。谢凌途垂着头眼帘微阖,须臾后,杨风晚跑回来攥了攥他的手。   纤长通透,在阳光下指节白的透光。   谢凌途垂下的眸子微顿,听人道:“吃完饭去晒太阳怎么样?”   “………”   杨风晚又道:“上次你拉着我去看月亮,这次我们去晒太阳。”   谢凌途一张脸,神色复杂。   才抓了人回来,今日就提着要出门晒太阳?是因为那叫“系统”的东西,还是为了“充电”?   之前谢凌途在山崖找到人,见其睡得很死,完全没醒得迹象,后探脉没见有异象,便抱着人去晒了半日的太阳,再之后人才醒了过来。   关于这些事,他知晓得并不全面。从前偷听来心音,记下的东西,有些词语他也不能都理解。   “谢凌途?”   “嗯。”,还是应了。   谢凌途差下人送来了早膳,两人用过膳食后,杨风晚就拉着他出了门。因身边有人陪着,故而没看守,也没什么门禁结界一类的东西。   杨风晚才发现他要出趟门,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拉上谢凌途,让人在身边,这人就不会说什么。   出门东走西撞,走来走去杨风晚绕了会路。   魔渊上层的云破开了,天色看着极好。一路走来他还看到有不少的魔修弟子,在种绿植。回魔渊时随意吐槽了两句,没想谢凌途真听了进去。杨风晚一时又心境豁然了许多,早晨时脑子一热下的决定,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到底去哪儿?”,谢凌途停了下来。   “晒太阳啊。”   见人在看他,杨风晚才反应过来他走了有不少脚程,一直在瞎逛,“我是想找个开阔安静的地方。”   谢凌途收回目光,手下由原本被抓着转而反扣住了人。   杨风晚不再领路,跟在了他身后。   往前不远,一条古风古色的长廊赫然出现,大抵是用了空间石的原因,杨风晚逛了一大圈没寻到的地方,谢凌途带他拐了个弯就到了。   长廊内打着一半的阳光,还有一半在阴影之中,清风从内拂过,能感受到舒适的凉爽。上午的阳光并不烈,杨风晚带人在长廊内找了个风景好的地方站着,顺道聊天。   “你来魔渊后是不是许久没晒过太阳了?”   谢凌途道:“昨日晒过。”   昨日回来前,是和他一起晒过……   “没了?”   沉默不言,多半是没怎么出来晃过。   “那以后我陪你多出来走走。”   “三少爷,”,谢凌途侧过身,漆黑的眼眸看他,似在探寻什么。   杨风晚道:“我是怕你病着,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长期一个人闷着,对身体不好。”   “我正好,闲时可以和你四处逛逛。”   “………”   谢凌途在顾虑,因不能读心音所面临的不确定,让他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   杨风晚又道:“你之前打伤叶家,苏家弟子……是为了凝魂草和招灵镜,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那时没死,你是不是就不会做这些?”   “但你已经“死”了。”,谢凌途不冷不淡的说。   话外之意,认可了他说的话。其实仔细一想,在九幽山时,他不死,谢凌途也不会入魔,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许多的事。   只是他得做任务,这件事的发生又是注定的。   “那以后我留在魔渊,我们少些打打杀杀,就同过去在杨家一样,待这如何?”   “你是为了那些仙家?”   “不是。”   杨风晚视线一撇,攥住了人身侧垂着的手,认真道:“打架会受伤,总归不是好事。”   谢凌途手微缩,杨风晚干脆十指相扣。   “………”   “你今日为何说这些话?”   “不是寻常的聊天吗?”   谢凌途道:“你寻常不会说这些,也不会这么听话,愿意留下。”   杨风晚心虚的笑了笑,不是不会,是突然醍醐灌顶。不久前听春梅说了些话,他学会了换个角度思考。   放下身份不谈,原本他就觊觎过谢凌途,毕竟这人的长相,百看不厌,早前还是他的理想型。   况且原书中剧情大结局,大反派因对人世没有留恋,厌恶世间,自刎于妄天山脉。到书中世界后,除了春梅,便是与这人待得时间最长,杨家相处的过往又不是轻易能抹去的。   他不想看着谢凌途去死。   “就当我改主意了。”   “昨日我不就说过吗,我不走了。”   谢凌途沉默。   “若我信你,三少爷明日是不是就又会逃出去?”   杨风晚:“这次不同。”   谢凌途:“有何不同?”   杨风晚道:“外面世界太危险,在你身边我比较放心。”   说得极为真心,杨风晚没骗人。和谢凌途传出大婚后,仙门中要杀他的不少。而师尊……又一个麻烦,他出门逃来逃去,不比在此处安稳。   算是因果报,谢凌途因他而黑化,发生那么多事,他因谢凌途,被追杀。   “我可以发誓。”   “说谎,就被丢蛇窝。”   谢凌途不再驳他的话,黯色的眼眸似在思考,又看了眼被这人抓住的手。   谢凌途:“三少爷当真不走了?”。   杨风晚:“嗯。”   谢凌途:“要留在此处,陪我?”   “是这个打算。”   “晚晚,”   听到晚晚时愣了下,谢凌途改了称呼。这人有气时通常会称他为三少爷,气若再大些就是直呼其名,而晚晚,气算是彻底消了。   “不许再骗我。”,谢凌途又道。   “好。” 第62章 夜市   月夜, 叶家静山。   浮华莲池外,一眼望去,三四名青衣弟子倒地, 脖间留有剑痕, 已无生息。   一道灵力横扫,叶倾撞向池水旁的青石,腰身脊骨断裂, 坠地后猛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哆嗦着,稳住气息,从痛意中清醒后, 叶倾手扶着青石岩壁,勉强能够支撑起身。   眼眸睁开,见一双黑靴不紧不慢走来,过长的红色衣摆拖曳在地, 叶倾步子往后退缩,抬眸时对上一双漆黑的凤眸。   妖异的瞳孔,肤色冷白如雪, 一张毫无情绪的脸又恰好的中和了这份诡异的“美”,使其恰到好处,让人生出畏惧。   “谢凌途……”, 叶倾手中化剑,神情紧迫,放言道:“你若杀了我, 叶家绝不会放过你。”   不久前这人突然悄无声息的闯入, 诛杀弟子, 修为之间的巨大差异,他已没有退路。   叶倾以剑砍去的一瞬, 手下以血为笔,迅速画了几笔。剑意散去,近乎是须臾之间,叶倾刚做完一切,眼瞳蓦地放大,随之脖间连痛意都未来得及感知,就倒了下去。   男子脚步走近,看着死不瞑目的尸身,转身将剑收回。   白如冷玉的手指微地发颤,仅有顷刻,手又恢复如常。   脑海中杀人场景不断闪过,除去这这几日外,还有更多更为之疯狂,血腥可怖的画面一遍遍传来,手紧握成拳,须臾,青年男子身影消失在了静山。   *   “今日传来的消息,叶家,苏家,白家……皆死了几位长老。”   “属下前去往查勘,见留有血字……”,风诀一时未能说下去,罗刹殿内,坐于高位的谢凌途眸子微垂,“说。”   “那血字,写着,“谢凌途”。”   殿内沉默。   谢凌途以手揉着额鬓,漫不经心冷声问道:“可有你们的手笔?”   闻声,殿内长老纷纷跪地,钱长老上前急道:“我等若无尊上示意,怎敢私下动手,还望尊上明查。”   这世间与之仙门对立,能起杀意的又有几人……   魔渊内近些日子没有动静,若是长老行事,怕也没这么容易能这么快的屠杀好几位长老。   谢凌途眼眸微黯,拂了拂手,“都下去。”   “是。”   “对了、”   起身的长老动作停下,谢凌途又补充道:“此事不许在魔渊内传开,特别的不要传到我的殿房来,至于其他的,这件事你们不要过多插手。”   既是打着他的名号,针对的便也是他。再多做出其他举动,又会有下一步棋等着……   不如就静静等着,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谢凌途没多待,说完话回了住处。   自魔渊的云层打破,恶灵驱散,赶了些活物进来后,便时不时的能听见鸟鸣。   早晨的阳光落在院子里,四处绿植盎然,泥里攀附爬墙的木香,开出了一簇簇小朵的白花,细碎的花影零散落,在它的下方,一张懒人椅靠着墙,能见蜷缩侧着一团白。   过长宽松的白蓝衣摆垂落着,一头青丝如瀑,脸若玉琢,因热气生着两团红,青年正闭眸小憩。   谢凌途走了过去,盯着这人周身围着的两只兔子看了眼,伸手拎着将其丢在了地上。弯身凑近,扶过人的脖颈,唇上还没能碰着,懒人椅上的人就似有察觉的侧过脸。   “我是醒着的。”,杨风晚睁开眼,对上人,开口说道。   谢凌途嗯了声,“我知晓。”   “知晓你还来?”   “不可以?”   与其说是在问他的意见,不如说更像是在陈述着“为什么不可以”这一句话。   谢凌途对亲他这事,从他主动留下来后,比做傀儡时期更变本加厉,从早到晚,有事没事的就得抓着他来两口。   杨风晚坐了起来,谢凌途站着在他一旁,手扯过他散落的发带绕在指间。   杨风晚小声道:“就是觉得没必每日都这样,”,谢凌途站在他身后帮他束头发,杨风晚简言补充道:“主要是你每天把我当烧饼一样的“啃”,吃不消。”   “三少爷,”   “???”   杨风晚凝眉,谢凌途轻描淡写的道:“三少爷从前写过的话本里,也这样。”   “?”,这是抗议了?   详细的来说,他写过的《美强惨的“性”福生活》,可不止这些。作为一本纯□□,除了最基础的亲亲抱抱,主角还有无时无刻的肌肤之亲。   谢凌途看个书,难道还学了一遍?   “你不会都……?”   “差不多。”   杨风晚道:“我都没问完。”   谢凌途道:“三少爷的书,我在百事门买了全册,书中内容大抵都记得、”   “………”   这看来不止学了一遍,感情还背下来了。   听来不是好事。   “今日我们做些什么?”,束着头发,谢凌途发问。   杨风晚从书的事回过神,想了想。   晒太阳,钓鱼,出门踏青………为了让大反派保持阳光积极向上,杨风晚这几日找了不少的事做。   这次主动问,说明谢凌途有期许。而对事物抱有期许,是件好事。   杨风晚提议道:“去人世走一趟如何?”   感受人间烟火气息,感受世间百态,谢凌途在谢家和魔渊待得久了,似乎很少去过人间集市。   谢凌途点头,答应的很快。   头发束好后,杨风晚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的红太招摇了,得换一下。”   “换?”,见谢凌途一脸疑惑。   他又道:“传闻谢凌途极其喜红,厌恶与人穿同一颜色的衣物,所以人间大多的人都不敢……撞色。”,   “………”   这也是之前跑路听来的,他也的确在街道没见有人穿红衣。   谢凌途对于换衣物一事有些犹豫,许是真的喜欢这身红,杨风晚声线刻意软了软,“你就当是换种风格……,毕竟你还长了这么一张绝世的脸,出门在外,得低调一些,若实在喜欢红色,可以在家穿着,穿给我一个人看。”   杨风晚不知他语气听来在哄人。   谢凌途着重于“家”这个字眼,以及穿给某人看。   他寻着青年的脸看,从人额间的美人尖到明亮的眼眸,再到鼻梁红唇,忍不住又想亲。   “嗯……等着入夜去吧。”,杨风晚对上人怪异的视线,霎时从坐椅站了起来,说完,抱起脚边的兔子,头也不回的去喂兔子了。   *   入夜———月摇城。   人间集市有诸多地方,杨风晚领着人去了夜市最闹热的月摇城。   他着了一身简便的白素色,而谢凌途则身着玄衣。   谢凌途精致的五官很难有衣物压得住,寻常的颜色只会将那脸衬托的更为不俗。也就玄衣简单,能中和几分,但纵是如此,才到夜市的路上,也有不少的女子为这人回头。   论身边有个大帅哥是个什么体验。除了心底小傲娇,便是收获满满的回头率。   只是谢凌途对待女子的情根不开窍,偶尔碰上搭话的人,一个眼神也能把人吓跑。   夜市喧闹,一条街灯火通明,杨风晚拿着灵石买了些吃食,抓着人去桥头看烟火。嘈杂的人声,混着孩童的嬉笑跑窜,绚丽的烟火将整个黑夜渲染成另一重盛景。   仙门之中多束缚,规矩,这般绚丽的又满是尘火气息的景色是没有的。   谢凌途抬眸注视,杨风晚身子趴着栏杆,嘴里吃着糖葫芦,偷偷看人。   橘红色的光熠照着谢凌途,黑夜并未能掩盖这抹绝色。   这人妖治的如同妖精,站在那里就自成一景。   “若是逢年过节应该还会热闹些……”   杨风晚小声嘀咕,见人专注,目光便没什么掩饰,直白赤/裸的停在了谢凌途脸上。视线中,这人唇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抿很浅的笑。杨风晚极少能见着,手撑着下颌,不免感慨颇多。   不一定要成为大反派,谢凌途其实还可以拥有别的选择,就如现在。   “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还可以时常来。”   “白日里的集市也不错,等上明日,白日再来逛逛,兴许还能去酒馆喝喝酒什么的。”   “对了,还有戏楼,可以顺道去听听戏曲。”   谢凌途目光突然看过来,四目相对,杨风晚瞳孔一缩,转移目标的望向桥下的河流,似无意的咳嗽了声,谢凌途这边倒没说什么。   杨风晚又发现了新的东西,水里除了倒映着绽放的烟火,还有沿路飘下来的各色花灯。   古人祈愿,似乎就用得这个?   只在电视剧瞧过,没能真实体验一把。   正巧来了,就不能错过。   杨风晚扯了下身侧人的衣摆,手顺其自然的牵了上去,“我们先下去。”   抓着人的手,过了桥,踏过石阶,杨风晚去商贩哪儿买了两盏花灯。   “不看烟火了?”,谢凌途问。   “这个比较重要。”   杨风晚将其中一盏放人手里,“我们去放花灯。”   找了个人少的河岸,他快步走了过去。   杨风晚点燃了灯芯,“人间以花灯祈福、许愿,正好来一趟可以试试。”   谢凌途在弟子院的灵书室待过,见过一些民间记载,是有这么一个说法。   百姓祈愿,求神。可实际……这世间并无神。   早在千百年前,神界就覆灭了。   求神无用。   然杨风晚已经许上了愿。青年捧着花灯,闭眸,须臾后蹲下身,沿着河岸松开了手。   以纸扎好的莲花灯盏顺着水流的方向,逐渐与无数相似却又不同的花灯相遇,形成一副流动延绵的画卷。   “谢凌途?不许愿吗?”   谢凌途垂眸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杨风晚干脆替人点了灯芯。顿了顿,谢凌途还是做了。   不知人许了什么愿,但谢凌途闭眼有个七八秒,是真许了愿。   大反派的愿望……   统治世界?还是击垮仙门?……也都不像,书中的谢凌途强大,后期纯粹是一个人太无聊,自刎死的。   这样的人祈求的东西,定然是不是这些权利地位。   民间祈福记于心间,不能多言。和生日许愿一个道理……杨风晚没多问。   在河岸旁看了会花灯,烟火结束后,两人在街道上又接着逛了快一个时辰。   月摇城夜市闹热,临近快亥时,两人才往回走。   就这般散步般一步步的,杨风晚看着脚下的步子,谢凌途根本就不急着回去。   这人身量比他高,腿长步子也会大些,偏还配合着他,走得不紧不慢。游玩了一把,再慢腾腾的逛回去。谢凌途纯粹的像是拉着他在散步,一路没说过多的话,似乎还挺享受。   就是这人不累,杨风晚有些累了………   “要不要背?”   谢凌途突然说道,杨风晚怔了下。   故意的?   拉着他在散步,是为了背他?   这想法很扯。   杨风晚打算再坚持坚持,然后又走了个几分钟,停下,谢凌途知道他脚乏,却又没回去的意思。   大抵就是他停,谢凌途停,再用目光重复了遍刚才的意思。   如此折腾了会,杨风晚第三次停下后,妥协的张开了手臂,扑腾上了人的后背。   *   谢凌途到床边放下人,手收回时,杨风晚顺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许是路上已经睡过一觉还没醒,现下有意识也不多,躺着就没了动静。   看烟火,放花灯、逛集市、最后散了会步……   期许会随着这人的到来,而增多,从前积攒起来的欲念,现下正一步一步的实现。   如梦如幻的错觉,似乎并不真实。   谢凌途视线描摹,借着替人脱去外身衣物,又下意识的凑近去吻,毫无章法的唇瓣轻啄在人的脸颊,鼻尖,耳垂,脖颈之间……来自于最深沉隐匿起来的欲望,希望于在这人身上每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印记,脑子里恨不得缠绕上人的每寸肌肤。   身下的人低闷哼了声,酥酥痒痒的许是不自在,杨风晚发觉正面避不开,干脆抱住人翻了个身。   谢凌途动作刚停,杨风晚就靠着仅有不多的意识,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挪挪身子,脸埋进了人胸前。   “………”   这般倒是碰不到了……   叹了口气,谢凌途伸手揽过人,将其小心翼翼护着,拉过了一床软毯盖在人身间。   花灯许愿祈福,至少目前而言,那个愿望已经算是完成了一部分。让这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属于他一人………   或许再多些时日,就可以做到。   一步一步,不排斥,不抵触,全身心的接纳他………   不再仅仅是靠着这张脸……   谢凌途冰寒的心脏在沉静的黑夜中悸动,抱着人的指节蜷缩收紧。空旷的房屋中,暗红色显现出在他周身的巨大蛇身轮廓,蛇尾战栗不止。 第63章 渡劫期   “我叶家死了三位长老, 皆是谢凌途之手,若此等还无作为,我叶家还有何脸面继续位列修仙门派之中。”   “如今六门中长老相继被杀, 人心惶惶。早前谢家一门被灭, 说来也是谢凌途的手笔,谁知谢凌途会不会如同对待不久前的谢家,将我们逐个击破, 一并除之。”   “依我所见,谢凌途一日不死,魔界不灭, 我等仙门定是不得安宁。”   “不反抗必是死路一条,当今之际,我等仙门理应同仇敌忾,一同抗魔。”   “………”   乌家主殿内, 集聚六门长老,皆是议论纷纷,一脸焦急之色。短短几日之间, 数十位长老接连惨死,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不是他们。   “诸位……”,殿堂高位, 青年男子声线清冷平静,及时终止了这份燥乱,“此次我请诸位长老来此, 便是为了共同抗魔一事。”   “谢凌途杀害六门中人, 视性命为草芥, 自入魔以来,接连作恶不断, 理应该除。”   “今日六门执事长老在此,还望能够商榷出结果,尽早决断今后如何行事。”   大殿内沉默下来,许久后,一青衣男子上前,以双手合礼,开口道:“依谢凌途当今修为,仙门中又有几人敢真与之对抗,一人之力早已不足,唯有举六门之力。”   “魔界此番气势汹汹,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此事依叶某之见,理应由仙尊定夺。”   “月仙尊为乌家之首,修习远凌驾于我众人之上,又与谢凌途有过多次交手,我叶家愿听调派,随仙尊共谋此事。”   说罢,青衣男子屈膝跪了下去。   几门长老对视之间,又有声音响起。   “我苏家亦愿听从调派。”   “汪家也愿听从仙尊调派、”   “………”   “还请仙尊带领我等仙门共同屠魔。”   最终殿内异口同声,声势浩大,回音久久不散。   *   “玉使仙尊看来心神颇为不宁?”   那声音又出现在了耳边。   殿内人尽数散去后,乌月独自一人站在了殿内的玉阶石上。   仙门长老一死,再过不久,这些消息就会传到人世,如同他所计划的一样。谢凌途的名声败坏,背负上杀害长老的恶名,被天下之人恶弃。   面对这悠悠之口,待看清了这人的面目,那人或许就会选择回到他的身边。   乌月冰寒的眼眸黯了下去,脑海又闪过些许破碎的血腥画面。   “仙尊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为了护住这一身“干净”,竟是如此大费周章……倒出乎了我的预料。”   “只是……倘若这计划失败,你又该如何行事?”   乌月:“………”   或许风晚不会回来,或许谢凌途也不会死……,到那时又该如何做……   “玉使仙尊想要“干干净净”,似乎也忘了件事,早在千百年前,你手屠江家之时,就已经不干净了。”   “如今栽赃嫁祸,手染鲜血,倒也不算光明。”   “……玉使仙尊……为何我们不能同过去一样……”   “砰”的一声,殿内烛台倏地倒地,那声音也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   “谢凌途……”   “谢凌途、”,颤抖的呜咽声,听来略有些发闷。   谢凌途凝眉,睁开眼,怀中一边哭一边叫他名字的人在发抖。   “晚晚?”   一开口,对上一泛红的眼睛,杨风晚直起身看着他,手往一旁指了指。   谢凌途起身,见屋子里零零散散的蛇……明亮的殿房内,房屋角落至床的周边,都能看见蛇的身影。   这人许是吓的,脸色看着惨白,一个劲的往他身边挪,企图能借此寻得某种保护。   谢凌途瞳中一抹红色闪过,屋子里的游蛇如同受到了驱逐,全都往屋子外游去。   “为什么……”   谢凌途摸了摸人的头安慰,又帮人擦去眼尾未干的泪渍。   “屋子里怎么有蛇?”   “是不是我额头上的灵诀?”,杨风晚问。   谢凌途摇头,杨风晚疑虑的得出另一个结论,“那是为了吓我?”   “………”   “是因为临近渡劫期的缘故……”,谢凌途解释说道。   渡劫期会让身体内的某些力量变得暴躁而不可控,那些游蛇兴许是感知到了,才会突然爬进屋子里查探情况,和保护他。   “你要渡劫了?”   谢凌途嗯了声,杨风晚眸色一定,思考着才发现谢凌途从化神到飞升上神仅一步之遥。   《仙逆》这本书的修习等级划分的较为简单,无论是修魔还是修仙,最终都可得道飞升。   但实际而言,在千百年前一场浩劫后,神就不复存在了。   谢凌途一个大反派成神,还是书中的第一个神。那之后的发展不言而喻,自然是被天下人诟病,所不承认。   明明是天赋异禀……修习得来的飞升,却在仙家名门的渲染下是因用了邪术,投机倒把……   因成长环境塑造性格偏执,这般事件愈演愈烈,就更严重,谢凌途也从大反派成了个大大大反派………有事没事的,就会杀上些仙门弟子泻气。   剧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下了决心不让人继续走反派路线,这几日散心,陪在人身边,看来也很有成效。   杨风晚可不想折在这件事上。   众人欺他,厌他,而自己,当然得坚定的表示支持,护着他……   可渡劫……他倒没什么经验。   “晚晚?”,谢凌途以为人被蛇吓懵了,又凑近捧着脸看了看。   “飞升上神的劫难……是不是有雷劫?”   杨风晚嘀咕道:“要不我帮你弄个避雷针?”   谢凌途:“???”   杨风晚微仰着脸,眼尾的红还没散,看着人认真道:“我怕你被雷劈死。”   “………”   “避雷针可以避雷,这样你就不会因为雷劫受伤……”   说的挺认真,但瞧着又觉得有些好笑。纵然没听过人口中的“避雷针”,倒也听得出杨风晚在关心人。   谢凌途楼过人抱入怀中。   杨风晚对其举动莫名其妙,一下变得老实下来。   “九天雷劫不会真要了我的命。”   “可这雷劫听起来就……”,不简单几个字还没说完,杨风晚抬了下眉头,对人口中提到的“九天雷劫”感到一阵熟悉。   谢凌途制作傀儡时……似乎就招来过九天雷劫。   而渡劫,是第二次。   谢凌途的修习之行一路顺畅,若早期没有封魔印压制,或许会更甚。   他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   “你何时渡劫?”   “再有三日。”   这么快?   杨风晚小声问道:“要我陪吗?”   谢凌途道:“你想去?”   “嗯。”   谢凌途还是有些意外,就算杨风晚这几日没再那么抗拒,也一直陪在他身边,依旧不像真的。从这人答应留下来后,他们的相处上就发生了些不同的变化。   不能读心音,有时便还是会克制不住的怀疑。   “你的修为太差,不能去。”   “………”,杨风晚被泼了盆冷水。   他修为在同龄弟子中也算是有天赋的,难得能被人吐槽一句修为不行。   无奈哦了声,杨风晚从怀里挣脱出来。   “会很久?”   谢凌途:“不会。”   “那我等你。”   谢凌途寻着人看,半晌嗯了声。   *   离渡劫还有几日,杨风晚发现谢凌途多了个变化,变得比从前嗜睡。   这事也是有先兆的,他刚从乌家回来的那段时日,谢凌途早晨就经常起的比他晚。最初还以为是这人太累,在外陪他逛得太久,后来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不知是何奇怪的体质,谢凌途在渡劫期来临前喜欢上了睡觉,而且还会因为时间临近,变得越发严重。   一日前逛了夜市,翌日睡到大中午。   今日呢、属于怎么都叫不醒。   杨风晚戳人的脸颊,见其毫无反应。   不能出门,就只能待在殿房里,杨风晚摸索着下床想去院子外,然后临到门口又想起那些无端跑出来的蛇,瞬时又吓了回去。   额间的灵纹说到底没解,谢凌途快到渡劫期,魔渊的蛇群又变得不受控。   离人太远,就多分危险。   一张床,一个醒着,一个睡着。   杨风晚无事找事,实在无聊盯上了人的纳戒。   犹犹豫豫伸手取下,他想找一样东西。   师尊赠与他的空间石……   按理来说,谢凌途入魔后便得机缘多了一枚空间石,而在谢家秘境从他手里抢走的,说来就没拿着的必要。   偷跑出乌家,算是与乌月师徒情义彻底决裂,寻常些药丸的小东西不打紧,空间石这么贵重的或许应该找机会还回去。   纳戒没有灵识印记,故而可以很轻松的翻找出来里面的东西。就是和想的不一样,这纳戒里贵重的物品没有,零零散散全是些不值钱的。   一撂书……在杨家仙门笔考他与谢凌途在书房用过的书,夹杂着他写的话本……这人几日前看来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有收集他写的话本。   略过这些书籍,又是几件熟悉的衣物,杨家三少爷的穿着,包括他在杨家的校服……   不知到底何时收集来的,叠放的极为整齐。   还有他时常垂挂在腰间的配饰……   从谢皖手里抢来的拂音琴……   乃至于几日前踏青挖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集市顺道买来送给这人的香囊……   杨风晚神识扫了一圈,一看里面全是和他有关的东西,大的小的,外层还有淡淡的光熠层作为保护。   知谢凌途有这心意,倒不知这执念有这么深。   这分明就是深情男主的人设标配,怎么就沦为无情无爱的反派了。   手心安静躺着的纳戒莫名灼人,杨风晚似被烫了下。   空间石没能找到,心情一时还乱糟糟的。 第64章 光亮   谢凌途多睡了快四个多时辰。   杨风晚靠人身边拿了本书看, 看得三心二意,想了些其他的事。   申时,院落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杦打了进来, 杨风晚放下手里的书, 望着窗外发了会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躺的脖子有些发酸,便侧了个身从原本的躺变成了趴。   双手撑着下颌, 没再看书,杨风晚看向了那张脸。   睡着时少了几分疏离,反倒平静许多, 让人更愿意靠近。五官依旧不似俗物,精致的找不出瑕疵。   由单纯的欣赏到色/欲熏心,再回过神,就莫名其妙挪到了人身上。   耳边能听到跳动缓慢, 却有力的心跳。   若说对谢凌途毫无感觉,一定是假的。纵然是色心起的因,他也能笃定, 他对谢凌途有着妄想,欲念,和其他心思。   有一点能很好的说明, 知晓谢凌途的心意,再到确定,明确了这份心意。   他半分也不觉得反感。   碍于大反派的人设, 和书中对谢凌途的描述, 故而一直刻意的让自己处于理性角度, 去远离,和忽略这份异样情感的存在。可只言片语的文字, 真的能完全的概括一个活生生人的存在吗?谢凌途不是文字,他有呼吸,有心跳,也会难过,会开心……   杨风晚浅色的眉梢皱了皱。   杏色瞳孔中,这人的睫羽颤动,下一刻,他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杨风晚支起身,“终于醒了。”   “晚晚……”,刚醒来的谢凌途声线有些软。   杨风晚应着。   谢凌途坐起来揉了揉额鬓,望着窗口,见是下午。   这觉睡的比他想的久。   杨风晚道:“要不要再睡会?”   谢凌途摇头。   嗜睡是体内灵力乱窜,原身躁动的缘故,沉睡可以安抚那些不安的因素,既是醒了,就没必要又陷进去。   “你饿了吗?”   谢凌途手心被暖意攥着,杨风晚道:“我好饿,谢凌途。”   “………”   为了不让人乱跑出屋子,吃食方面都是他每日吩咐人亲自送来。今日这状况,多半是饿了整整一日……   谢凌途见人还穿的是宽松的睡袍,想来这人一日无聊,都是在他身旁待着。   “一会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嗯。”   谢凌途又道:“今日我们要做些什么?”   “?”   醒来才多久………   杨风晚快忘了这茬,没想谢凌途清醒后先开了口。   每日带着人四处闲逛游玩,这人倒不觉得累。   这天色,用完膳时差不多就临近日落。总不能又去逛一遍夜市,再者……谢凌途离渡劫期越来越近,是不是该更好的休息?   还是不要折腾了……   “就待这吧。”,杨风晚道。   见谢凌途略有疑惑,他补充道:“在这,也是可以做些事的。”   “比如……下下棋?逛逛院子?看会书?对了,还有你之前让风诀送来的不少民间稀奇的物件,正好可以一起玩。”   谢凌途沉默了会,“就这些?”   不然呢?   杨风晚又道:“我腿疼,今日不想走路。”   谢凌途视线扫了眼他的腿,须臾后才答应下来。   *   洗漱后用过膳,如杨风晚猜想的,太阳快落山。   在床上躺了一日,自是没什么睡意。   晚霞绚丽,院中景色宜人,时不时的会吹来阵阵凉爽的清风,卷起地上掉落的残叶。脚边两团毛绒绒的兔子专注咀嚼着青叶,等着吃完便抖动了下长耳,用着前爪梳理毛发。   离谢凌途渡劫还有两日,不知这人会离开多久。   杨风晚想起了那枚纳戒,犹豫着要不要送些什么东西。正好赶上渡劫,谢凌途要出门,临走前送个东西也很合理。   他似乎没真的送给谢凌途什么。   纳戒里零零散散的物品,能算得上是他送的……顶多路边商铺随意买来的香囊?   不说当时是随意之举,悲催的……那还是花的谢凌途的灵石。   低垂的目光瞥了眼自己食指上的纳戒,杨风晚灵识探入,在里面翻找了会。   瓶瓶罐罐的药,还有些衣物,配饰,除去这些之外,能见到的,唯一值钱的物件,是数十块未经打磨的玉石。   拿着几块玉石子送人……有些敷衍?   杨风晚很快打消了这念头,收回了神识。   起身站直,和谢凌途撞上面,杨风晚往后退了半步,没控制住又看了眼谢凌途手上的纳戒。   书籍,衣物、玉佩、剑鞘,发带……不知谢凌途从哪儿收集来那么多东西,还都不是他送的。   倘若是真心送东西给谢凌途,兴许这人会开心?   “晚晚?”   盯着人发神,杨风晚哦了声,抓住了人的手,“我昨日夜里见院子里有萤火虫,要不要一起看萤火虫……”   日落了,还没天黑。   还要等上一会。   谢凌途没拒绝,杨风晚带人往屋檐的石梯下走,施了个除尘术,拉着谢凌途一同坐了下来。   院子里的兔子是散养的家兔,不怕人,他们刚坐下,那两只兔子也跟了过来。毛绒绒的白团子拱在脚边,探出前爪攀上人的小腿,鼻子嗅来嗅去,见没吃的后便窝成一团在石梯下舔舐起长耳。   如此安静,不说话时,耳边就只有风声。   一时静谧安好。   不久前攥住人的手没松,掌心微微泛起凉,杨风晚指节不自在的蜷缩了下,收了回去。在正确的认知某些感情后,原本没有什么含义的细微动作,心境上就生了些变化。   拉拉小手,简单的肢体触碰,说话时随意对上视线,都会变得有些怪异。   这种奇怪,既会让人心闷,又并不排斥。   等萤火虫的间隙,杨风晚没再过多的说话。   伸手摸着脚边的兔子,思绪又拉回到了该送人什么东西这件事上。   杨风晚默默发呆。   大抵也就两日……   多半没什么时间出门,谢凌途兴许还会睡上许久。短时间内,他除了玉石子,拿不出其他物件。   玉石子……就是难看了些,看不出什么心意。   如果好好打磨……   民间赠人的物件,其中好看的,也有用玉石子打磨雕刻出来的。   杨风晚多了些想法,大抵知道了自己要送什么。   又等了会,天渐渐黑了下来。   院子里种的绿植不少,魔渊又不似从前那般恶灵死魂乱飘,处处都是死气,也就能看见萤火虫。   黑暗中,闪烁的明黄色光亮尤为明显。   只是这些小虫子看似都很怕谢凌途,一米之内,无一敢靠近。杨风晚试探着挪开距离,见着谢凌途周身空寂黑漆漆的一片,形单影只。   就连小虫子都刻意躲着……   杨风晚伸手抓了一只,靠近后缓缓展开手心,随之亲眼见着那只萤火虫如逃命般的乱窜飞开。   “………”   杨风晚就觉得与人来看萤火虫,是个错误的决择。   “要不还是回去吧?”   谢凌途似没受到影响,平静问道:“看完了?”   杨风晚,“那你觉得好看吗?”   “嗯。”   萤火虫都跑了,谢凌途还能答的这么坦然。   到底是单纯的因为萤火虫好看……还是别的原由……   杨风晚挪挪身子,故意挤到人身旁,好在这些虫子不怕他,间接的,时不时的飞来一两只,也就能带来些光熠。   至少不能让谢凌途一个人处在黑暗里……   杨风晚想着。   片刻后惊奇于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还做了自己之前不会做的事。潜意识里,星星点点的影响下,不知不觉的他也有了变化。   就是不知这些变化,到底是从何开始的。   撇开了谢凌途在书中的角色设定,一时认清了不少事,他原来是在意谢凌途的。   在外屋檐下坐的久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虫子似也知晓谢凌途不会做什么,久而久之胆大的几只,就会飞到人眼前转悠两圈。   没能一直困在一片漆黑之中,杨风晚庆幸,这人身边有了光亮。   也或许,谢凌途早已不在黑暗里了。   *   白日里睡得太久,夜里就会失眠。   看完萤火虫时辰算是不早了,可谢凌途还是没睡得意思。   杨风晚最后只能找了个安静的法子。   “剩下的时间,我们看书……”   看书能催眠,兴许看上一会,这人就能睡着。   谢凌途看来不情愿,杨风晚没给人机会说话。   走近到书架找了两本厚重繁复的书籍,翻了翻目录,“你看治国之道,学习如何治理魔渊、我……我也随意看看,学习学习。”   将书放在谢凌途手中,带人到床边坐好,杨风晚转过身另外找了个宽敞的地方。从一旁拿过软垫,毯子,弄了个简易的休闲角落,就没再管谢凌途。   书是看不进去的,杨风晚还在想着如何加工玉石子,毕竟时间没两日了。   没道具,玉石子的打磨工作全得靠他这双手。   他得偷偷做工。   送人东西是件不容易的事。   手里的书是摆设,杨风晚坐着软毯,从纳戒里取出了一枚玉石子。   玉石玲珑透白,很是干净。   只是手下刚有动作,准备灌入些许灵力尝试。   杨风晚身后就多了道笼罩下来的影子。   “晚晚,”   杨风晚答应着,手心极快的握住了玉石子。   谢凌途毫无征兆的近到身后,又道:“我们做些别的。”   “不看书吗?”   “?”,杨风晚紧了紧手,未来得及思考。   专注力全在玉石子上,一回神,谢凌途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他匆匆忙忙把东西收回,下一刻,屁股落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   似乎有些不对头,做什么事还得抱床上说。   与谢凌途相安无事相处了些时日,就忘记了些事。能做幅傀儡把他娶进门,有事没事就抱着他亲他啃他的谢凌途。   这般让人无事可做,最后苦头无疑就会落在他身上。   也就两日没出门溜达……多出这么多精力、   杨风晚看着那双眼睛,脖子往后缩了缩。   “你不会是想教我怎么亲……之类的吧?”   谢凌途没否认,眼神里认同了他说的话。 第65章 隐藏任务   真要教他?   这是第几次了, 谢凌途之前也提过,只是被躲了过去。   泛凉的手指抚上脸颊,杨风晚往后仰, 人渐渐逼近, 他背抵上了床的扶手,没地方再退,谢凌途满是欲望的眼睛, 盯得他不自在,近在咫尺冰冷的呼吸擦的皮肤发痒。   杨风晚及时捂住了嘴,“你看过我写的话本吧……”   “这种事不用教的。”   作为一个常年写小黄文的作者, 什么绚丽的吻技,玩法,能是他不知道的。   比起谢凌途,他知道的也不少。   想借口逃过一劫, 对上人冷清不明的目光,杨风晚微微蹙眉头,谢凌途擒住他的手腕, 不用做什么,轻而易举往后略微施力,就能制住他。   “………”   “谢凌途。”   “你……”, 话音揉碎,杨风晚还想着用另一只手去推,奈何谢凌途劲大得很。   他哼哼的像只小兽, 呼吸随着时间过去变得越来越困难。   谢凌途在尝试教他, 像钓鱼一般的教法, 他做出回应,就奖励他喘口气。喘气时长不多, 大多一小口,又压过来继续,等着最后彻底上钩,杨风晚就下意识变得听话许多。   本是为了呼吸到新鲜空气准备敷衍了事,到后来脑子晕头转向,听着这人急促的呼吸声也很享受,随之陷了进去。   杨风晚:“………”   脸燥热发烫,耳廓红的连接上脖颈,杨风晚很不情愿的发现,他身体又起了些反应。   就这么应付着,顺从着谢凌途的每一步,还并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有了感觉……   是原本这具身体就太敏/感,还是他对谢凌途早就有过这方面的欲求……,这其中弯弯绕绕,具体原由说不清,但总的来看,似乎都有。   一张理想型的脸蛋和身材,无欲无求,他又不是和尚。   不久前装傀儡出现过这症状,这又来一次、   对这人的一些行径并没觉得多厌恶,身心既都不排斥谢凌途,那于谢凌途的心思就显得昭然若揭,不用多解释什么。   头晕乎乎的,没完没了亲完,谢凌途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杨风晚浑身没力气,扶着人轻轻喘息,谢凌途还摸了摸他的头,像极了在夸赞乖顺的宠物。   “………”,夸赞他学的不错?   这又是什么事啊。   “现在能看书了?”,等着逐渐平静下来,杨风晚抬起头道。   谢凌途,“还想着看书?”   “不是学完了吗……”   谢凌途帮他理着额前的几缕头发,冰凉的指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耳廓,杨风晚痒的蹙眉头,刚消散了些许的红又起来层淡淡的粉。   谢凌途淡声道:“那本书你看了多少?”   看了……顶多翻了个目录……   杨风晚道:“才看不久,你就把我抱了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没看多少。   谢凌途:“你真看进去了?”   “还是有意避着我。”   嗯?   所谓的有意避着,多半是指他独自造了个休闲区,一个人待着。   可那是为了磨玉石子。而且他才待多久,谢凌途就走了过来,到底怎么得出的结论。   这不典型的有事没事,胡思乱想吗?   但到底他一个人待着是有其他心思,也不算冤枉。   杨风晚想了想,“那……我陪你在这待着?一起看书?”   总不能被抓到由头,继续亲吧……而且渡劫期间,□□是不是也得控制一下?   杨风晚拿了被人丢置一旁的厚重书籍,往人手里一放,又下床去把自己原先的那本书也拿了过来。   “这样行吗?”   杨风晚放弃了偷偷磨玉石子的打算,打算等人睡过去再说。见人还看着他,便叹了口气,脱去白靴上床,掀开了被子示意。   “我靠你怀里,总不能算是在躲你了吧。”   谢凌途:“………”   *   翌日,谢凌途不出意外,睡得很晚。   趁着人嗜睡期间,杨风晚便找了个位置坐着磨玉石子。用灵力锻造,将纳戒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玉石,炼成了一颗颗纯净的白玉珠子,这东西耗神耗力,玉石子珍贵,炼制过程易生出裂痕,驱使灵力就得步步小心。   剩下的两日,杨风晚空闲时间在做的就这一件事,玉石珠碎了不少,好在最后够数,紧赶慢赶的做了出来。   以衣饰上的金线为引,串连起玉石珠,最终杨风晚将其做成了一串通透简易的手链珠串。   杨风晚收好玉石珠串,困倦的在床边趴了会。   没能再等上一日,下午时,魔渊的阳光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阴黯厚积的云层。阴雨说来就来,时不时的还有闪电划过天际。   书中主角白风凝渡劫,雷劫来临之前便是这般相同的描述。   飞升上神一劫,往往在渡劫之前就有预示。   谢凌途在哪,这异象恐怕就会出现在哪。   九天雷劫在这人口中虽说得轻巧,但实则真劈下来,整个魔渊必然得凿出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寻常的普通魔修,定是当场毙命,魂飞魄散。   细雨绵绵,屋外吹风下雨,院中的兔子蹦跶着躲在了屋檐下。   风诀命人送来了些吃食,一桌子饭菜,杨风晚吃的三心二意,时不时的会往门外张望。   “专心吃饭。”,杨风晚一脸郁闷,谢凌途攥住他的下颌,将人掰了回来。   杨风晚道:“今夜走吗?”   谢凌途嗯了声。   杨风晚又问,“我真不能去?”   “不能。”   语气里没一点纵容。   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去了也帮不上忙,谢凌途还得分出神护着他,也是麻烦。   “我有东西给你。”   谢凌途道:“避雷针?”   “………”   杨风晚一时无语,不知谢凌途是怎么想到避雷针,还能将几个字说得一脸合理的。   “不是。”   谢凌途眉挑了下,脸上有些许困惑。   严格意义上来说,送人东西是第一次。因不是生辰,可以借口寓意将其作为礼物,故而,这送出的东西算是对谢凌途的回应。   这玉石手串,经他之手,打磨,锻造,一步步的更倾向于是某种心意。   杨风晚没具体说下去,他不想让这事变得肉麻,也不想说些奇怪的话。   毕竟谈恋爱这方面,他也没多的经验。   “晚晚?”   杨风晚学着谢凌途说过的话术回过头道:“先专心吃饭。”   “………”   东西是要送的,问题是要在一个恰当的时机。   杨风晚没再主动提,用完膳后仿若没提过这句话,与谢凌途对上视线,也是选择性躲开。   夜里要走,谢凌途还是陪他躺在床上睡了会。   杨风晚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像树袋熊般抱着这人的一条手臂。本是体质泛寒,没温度的手,到最后硬是被抱的裹了层余温。   被窝里暖乎乎的,紧挨着人的身子一侧在发热。   风吹拂着烛火摇曳,窗外能见划过的白光,时不时的会有细微的轰鸣从厚积的云层中传来。   屋外风雨不歇,屋内静谧安好,形成一种极大的反差。   待人睡着,是半个时辰后。   临近子时,夜深,谢凌途才慢慢抽出了那条被搂着的已经发麻的手臂。   手指掖过毯子的一角,红色衣摆之下,一串玉白色的珠串,自然垂落下来。   挽了两圈的玉石珠串,晶莹剔透,不知是何时戴在了手腕上。   谢凌途微怔,目光寻着珠串仔细看了看,以玉石子锻造出来的,每颗珠子上都有熟悉的灵力气息。   一颗一颗打磨而出,最终串联在一起。   亲手做的……   这人说过要给他的东西,是这个。   谢凌途看了许久,指腹顺着珠子一颗颗滑过,珠子仿若发烫,指尖上有暖意残留。既是这人亲手替他戴在了手腕,便不用取下放回储物戒里。   回过神后,谢凌途又在珠串上加了道淡红色的灵力包裹,以作保护。   *   雨下了一夜没停,第二日,天没再那般阴黯,雨小了许多。   谢凌途走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看管的风诀。   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喂兔子。   小院子里能做的事不多,杨风晚大多时候都在等人。   这般等的滋味并不好受,算是自找苦头,既知晓书中剧情,谢凌途注定飞升,又为何还要过多担忧。   这事显得很没必要。   思绪发散,杨风晚手里拿着草料喂兔子。   等着兔子吃饱,蹦跶着离开跳到了屋檐的另一个角落,杨风晚才直起身,伸展了下腰。   与风诀在一起,能谈的话不多。   许是之前在人手底跑过一次,这次谢凌途离开,风诀跟着他近乎形影不离,时时都盯着他。   杨风晚是没跑路的打算了。   与人相视,假意笑了笑,便自觉的回了屋子。   飞升之劫,书中记载,短则四日,长则半月。谢凌途说不会太久,估摸着也需要四日的时间。   他一人待在这殿房处等,若无事可做,就得发霉了。   杨风晚走了一圈,最终在书架旁找了个位置坐着,随意拿了些书看。   阅读书籍,是为了静心。   就是书籍在身边堆放不少,心却不怎么能静得下来。   脑子里动不动就得冒出某个名字来。   嘀——————诡异的电流声。   【系统检测:宿主已完成隐藏任务……】   握着书籍的手一僵,系统屏幕亮了。   从回魔渊后,就如同死机般黑掉的系统屏幕,发出了蓝色的亮光。久违的机械音,让杨风晚意识到身边还有个系统的存在。   不过隐藏任务?   他又做什么了……   白字随着声音跳跃,【根据系统与宿主的协议规定:隐藏任务完成后,系统将失去管理宿主“物品”的权利。】   【请宿主注意查收“物品”。】   机械音消失,屏幕前,命名为“物品”的字体出现在了面板正中。 第66章 最初   【系统正在加载……当前剧情加载成功, 书籍《逆仙》已发送,绑定人物id:杨风晚,角色属性:恶毒男配, 当前等级一级。】   【系统004号将为你服务……】   短暂的茫然后, 脑海里多出了些不明的信息。   杨风晚是《逆仙》中的恶毒男配,而根据自己所接受到的信息,他成为了这个角色。   【宿主任务:完成书中既定剧情线, 扮演角色杨风晚,促使反派谢凌途完全黑化,直至宿主被杀。】   【任务奖励:任务顺利结束后, 系统给予宿主权利,在数据计算可控范围内,完成宿主一个愿望。】   绑定角色人物,走剧情线, 做任务、获得奖励……   这是穿书了………   目前来看是这么个情况。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狂热小说迷,又是青年演员,对穿书这件事的发生, 他并未觉得不可接受,反而有些兴奋。   脑海里匆匆将书籍《逆仙》过了一遍,杨风晚大抵了解了下他的角色属性, 和要做的一些事。   恶毒男配,关键词自然是“恶毒”二字。   羞辱,欺压, 谩骂……   为了促成书中反派的黑化, 他手段恶劣无所不用其极。   系统输入的资料中, 一份详细的表格,写明了他每一日的任务考量, 其中包括必做性任务,选择性任务,随机性任务……   任务表格下对应积分,积分可提升角色id等级。   而任务的结束期,都是以反派的彻底黑化为前提。也就是说反派一日不黑化,所有的任务就得继续。   【今日任务已开启。】   阅读和接收完资料没多久,机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杨风晚点开了页面中“当前任务详情”几个大字。   随之见屏幕跳出,任务详细划分。   【1:鞭子鞭打反派,(不少于十鞭)】   【2:狠踹人一脚。】   【3:言语侮辱,(不低于六句)】   【4:丢入进水池。】   一字一句,他要做的每一步,都在上面写得明明白白。甚至于,屏幕旁还有任务进度条。   严格,严谨,不容一丝马虎。   “不能进行选择吗?”   “………”,没回应。   “每一个都必须做?”   “………”   任务提及写明了是必做项,大概是都得做。   “不做任务的后果是什么?”   系统有了反应,屏幕弹出,“惩罚事项”。   【惩罚规定:宿主在任务期间,违规,或任务终止,失败等………将依据具体任务进度施以电击,抹杀,死亡,彻底消除等相应惩罚。】   电击,抹杀………   这可有些严重了。   还有死亡?是指任务失败,就不能活下来?这系统怎么和话本里的不太一样,活像个冰冷的机器。   不做任务就得死,他还能怎么选……根本没得选,换而言之,他就是个听话打工的npc。   整理着思绪,杨风晚从草坪站起了身。   脚边不知从何窜来一条黑鳞蛇,蛇身游近,吐着暗红色的蛇信。杨风晚吓然,瞬时涌来一阵恶心,整个人头重脚轻,想吐。   拔腿往后跑,奈何腿软没几步,就差些摔了下去。   “三少爷,你有没有事?”   耳边传来个小女子的声音,手一搭搀扶过来,杨风晚没往前倒去。   被蛇吓的魂跑了一半,稳住神后大口呼气,恶心感随着丝丝凉意的风,才稍有好转。   “三少爷?”   眼眸渐清,不远黑鳞蛇身已一分为二,散发一阵恶臭。杨风晚抬头,寻声看去,见眼前是个梳着垂挂髻十五六岁的女孩。   【人物:春梅,年岁:16 ,人物关系:你的贴身奴婢,修为:大乘期】   一排黑字从人头顶飘过……… 第67章 记忆   *   “夫人、”   风诀走近道:“该用膳了。”   “………”   杨风晚微微回过神, 应了声。   系统提及的“物品”,其实是一份记忆。   在点击查收后,脑子里就多了许多完全不属于现在的剧情内容。。   再之后, 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在这些片段之中, 所有关于谢凌途和他的剧情,都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因为系统规则不同,任务不同, 所以造就的结果也不同。同样的书籍,同样的人物角色,不同的故事脉络。   没有电击, 没有数据抹杀,没有死亡,他过去面临的系统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能与记忆中另外一个系统相比。   杨风晚记得任务期间, 他为数不多的一次系统惩罚,也就是关了个禁闭,沉睡了两日。   而在他出现之前, 书籍里有过“另一个杨风晚”,和他一样,被绑定了系统, 是个执行任务的npc。   这个npc创造了“杨风晚”的另一个结局,谢凌途恨他,杀他, 乃至于在他死后屠了近半个杨家。   脑袋晕乎乎的, 手拿着书放回书架。   没多久, 又有新的记忆涌入。   既陌生,又觉得熟悉。   谢凌途被其父在杨家庭院重伤, 流血不止,“他”偷偷命人前去送了些药,遭受了第一次电击……   万剑冢开,“他”带领仙门弟子欺压,困住谢凌途的手脚,要动手剜了谢凌途的灵核,但因不够心狠,只断了人的经脉,严重违规,受罚后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夜……   再之后,书籍后期谢家长老强行带谢凌途离开,“他”出手阻止,导致天魔阵法开启延迟,险些被数据抹杀……   这都是那记忆之中发生的。   “ 他”步步小心谨慎做着一切,但凡在任务期间犹豫,就会被系统警告,受罚。   不自觉的一阵恶寒,杨风晚手扶上了书架的格子,指节紧攥得生白。仅仅是一部分记忆,就能感同身受,甚至于电击起的应激反应连带到了他的身体里。   电流穿过身体的感知尤为清晰,仿若昨日发生。   短暂的陷入混沌后,杨风晚归放好书籍,绕过了一道屏风。   思绪拉回到现实。   殿房内,几名火房的下人送来了吃食,风诀正守在一旁。   那份记忆里,“他”死在了九幽山,被谢凌途亲手所杀,而现在,他还活着。   杨风晚生出一种怪异的错觉,在杂乱的记忆之中,当下的一切和过去的回忆叠加,整本书的剧情循环,又巧妙的将整个故事连接在了一起。   在记忆中,九幽山天魔阵法开启,谢凌途入魔当日,他死在了谢凌途手中,故而也完成了系统规定的任务。   任务奖励,在数据可控范围内,完成宿主的愿望。   而他最终所要的,是改变书籍原有剧情,降低系统任务难度,数据重启。   于是,书籍轮回,他又一次绑定了炮灰男配系统,重新做了一次任务。   这些也全是他的记忆。   *   屋外的天隐隐约约有阳光,院子里的木香花落了一地。   用了许久的时间整理,杨风晚大抵搞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穿书穿了一次,但任务却做了两次。   所谓的隐藏任务,是在他第一次任务结束提出奖励后,系统为维护书籍内容稳定,与他签订的另一份协议。   协议中规定,任务重启需抹去他的记忆,直到第二次任务中重新喜欢上谢凌途,才能拿回这份“物品”。   系统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在第二次任务结束,已经获得自由身后,还跑去魔渊找谢凌途………   于是后续事态发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书籍剧情崩的不能再崩,在魔渊待了一段时日后,他莫名其妙的完成了隐藏任务,打开了这份尘封起来的记忆。   拿起手边的草料逗兔子,盯着其小口小口的咀嚼,吞咽。   做了两世的杨风晚,他要面临的问题也多的多。   心境上的变化,如何正确的认知看待对谢凌途的感情就是一个大问题,早期懵懵懂懂滋生演变而来的感情,一下升华了几个度,多了那么些许“深情”,和“神圣”感。   若是渡劫期结束,谢凌途回来后,他又得怎么面对。   还有心源……!!   上一世,他自愿送了心源给谢凌途,而这一世,仔细查看后身体后发现那东西不在……   心源又是否是在谢凌途那儿……   这人是不是又能读他的心?   以及………   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担心……   这些时日忙着让谢凌途脱离反派身死的原定结局,却忽略了书籍故事的本质。纵然许多事件在第二次任务后改变了,但也有一部分还在按照原定的轨迹运行。   仙魔对立的局面不变,谢凌途入魔,也不可逆转。后续……仙门集聚,围杀谢凌途,并非完全不会发生。   主角白风凝出场……谢凌途作为书中的大反派,两人一定会遇上,免不了打斗。   他有系统,属于书外人,所以可以改变结局,但谢凌途身为书中重要角色,结局就不是那般容易改变的。   离渡劫期过去了一日,杨风晚掰扯着时间,还得等三日。   心不在焉的喂兔子,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谢凌途渡劫到底怎么样了。   *   “依月仙长所言,谢凌途必是离此不远了。”   “此处乌云密集,雷鸣不止,有聚雷之象,我等在此,必能寻得他的踪迹。”   “我看,诸门长老不如各自带些人手分散开来,一旦寻到谢凌途,就以通灵讯为讯。毕竟此次机会千载难逢,若不能将其就地斩杀,待他飞升,实力大涨,对我们六门必是一场灾难。”   “叶长老所言极是,我等这就分散开来………”   话音未落,巨大的雷鸣声猛地传来。   叶悬放眼看去,数百里外,黑压压的积云萦绕白光,犹如巨大的漩涡翻涌。   风鼓鼓而动,衣袍猎猎作响,九天雷劫阵像已成。   “看来是不用费尽心思找了。”   “走!”,叶悬疾声说道。   众人颔首,掐指之间,数道身影幻作飞光而去。   飞升之劫,险象迭生,是渡劫者最为脆弱之际,也是最为好下手的实机。   九天雷劫,阵像凝聚需近一日,期间伴有不停歇的雷鸣,和大大小小的雷劫。直至雷像彻底凝聚,随之降下九道天雷。   而天雷,往往随着修为等级越高,就越为危险。   叶悬赶往时,天雷阵法法眼已生,红黑之气浓郁,天际竟生出无端的威压,直让人喘不过气。   青年只身站于雷劫之下,一身红衣灼目,脸生的俊美绝伦,犹如妖异之物。在他身下,一圈又一圈复杂的阵纹正发出红光。   雨声磅礴,叶悬止住步子未再往前。   事实而言,今日赶来的六门长老悉数到齐,到底无一人敢上前。   那双极其淡漠的墨黑色凤眸,也仅是轻描淡写从他们身间扫了一眼,并未多看。   这般“俯瞰”之下,他们的存在就犹如蝼蚁。   修习之人,一阶之差,便可毙命。这其中站的大多数人,修为差上谢凌途都不只是一阶这么简单。   若非是听从月仙长之言,天雷劫,谢凌途修为受损,会变得虚弱,他们也不敢真的来此。   轰鸣之声不断,风刮得耳廓生痛。   一堆人与一人对峙,叶悬在等时机,等着第一重天雷降下。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聚集的云中第一道天雷落了下来。   蕴含着无尽雷劫之力的天雷,巨大的声响似要将山谷凿空。   叶悬眼眸微阖,随着天雷落下,抬手间手势极速变化,“布阵!”   声音混在风雨之中,其他众人反应极快。以叶悬为首的数人在天雷聚集之外,围成圈,又起了另一道阵法。   天魔阵————阵法生,诸魔降。   从谢家遗留而来的阵法并未因谢家屠门消失,反而在数十位的长老加持之下,力量变得更为强悍。   重重施压之下,刚接下一道雷劫的青年,霎时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叶悬眸中生喜,欲乘胜追击。   然下一刻,暴动的巨大能量倏地袭来,震得他心脉断裂。   眼瞳受了惊吓般瑟缩,放大,呈惊恐之色。   一条巨型,庞然的黑鳞蛇笼罩出现在了积云之下。   *   “以长老血祭,促使天魔阵加强困住谢凌途………此法甚秒啊……”,游荡发笑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虚境桃林内,身着白袍的男子停下手中琴弦,葱白如玉的纤长手指收回,眼中清冷,毫无情绪。   “你知他们伤不了他,便想着血祭,以他们的性命去换,倒是你一贯的作风……”   “只是困住了谢凌途………又何时下手?九天雷劫受尽,待他飞升,阵法的伤害就显得无比渺小。”   “倒不如直接杀了他,只要仙尊愿意用我的力量,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诱惑着,笑声近到耳边。   “他倒未必真能飞升………”,乌月起身,并未受其影响。   不染鲜血的杀人,才是他所要的……这仅是第一步。   剩下的还有许多事要做。   谢凌途的死,他不会牵扯太多干系。   若那人真的动了情,他参与进来,沾上了谢凌途的血,必然会被记恨。他要做的是旁观者,是那人眼中干干净净,风光霁月的师尊。   待到谢凌途一死,那人便会回到他的羽翼之下,寻求他的庇护。   无论世人如何待他,无论发生何事,他都将永远护他。   手中幻出浮生镜,乌月黛浅色的眉梢微凝。   意外之喜,九天雷阵法之中,他看见了谢凌途的原身。   那人畏蛇,就连天意也在帮他。 第68章 乱局   迷迷糊糊醒来, 脑子呈放空状态,须臾后,门突地破开, 进来个人。   杨风晚蓦地从床上坐起, 见到来人后,先是愣了下神,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然则, 未来得及多思考,手腕就被一抹温和的暖意牵制住了。   “与为师走。”   “?”   杨风晚睡袍都未来得及换,鞋也没穿, 就下床跟上了人的脚步。直到跨过门槛,睡醒了,发觉这不是梦,手才往回挣。   力气的不对等, 和修为的差级,他的挣扎很徒劳。   “师尊,”   来人是乌月, 寻常这人的一身白衣,染了不少的鲜血,发丝还有几分凌乱。   发生了什么事?   师尊怎么来了?魔渊地界, 不应布有结界和一派长老守着吗?风诀呢?疑惑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杨风晚单只手抱住门柱,顽强抵抗不想被带走。   乌月停下脚步, 开口道:“如今六大仙门带领数千名弟子突然袭击, 魔渊内一片混乱, 你不能继续待在这。”   袭击?   谢凌途正在渡劫,这仙门来得时机未免太巧了, 还是这么大规模的袭击。   “那我……我去帮忙……”,杨风晚喃喃。   刚松开抱柱的手,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的灵脉被封了,浑身上下半分灵力都用不上。   “我的灵力……”   “你是我座下唯一弟子,纵然你入了魔道,受了谢凌途蛊惑,为师也不会怪罪于你。但你身为仙门中人,此次一旦出手,就是置整个杨家于不顾。”   他是杨家三少爷……本就传出与谢凌途大婚,牵扯杨家,若是再当着六大门派,帮魔界的忙……后果能猜得到。   思虑之中,已被带着踏上了剑身,御剑飞行时,杨风晚从高往下看,才发现当真是一片混乱。   打斗的人群,仙门中弟子占据了三分之二,魔界的魔修在退,隐约还能看见风诀在前指挥的身影。   魔修的人数并不占据任何优势,这次袭击又来得极为突然。   谢凌途正处渡劫的关键时刻,为了这人完成渡劫,风诀定不会贸然将此事传出……为减少死伤,魔界多是以守为攻,拖延时间。   还有两日……   杨风晚努努眉,看向护住他的乌月。   有上次的事后,他就多了些戒备心理,魔渊的这次突袭,不知到底有没有乌月的参与。   若是有,自己就是设计中的一环。   若是没有……那师尊救他,就纯粹的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   纵然前有逼婚一事,但他们到底是师徒,做了两次任务,乌月待他如何,他心知肚明,这人倒不会真的害他。   只是信任这东西,得分时候。   他做不到完全信任。   “我们去哪?”   “长华阁。”   长华阁在杨家……将他送回杨家而不是乌家,难道仅仅是不想让他参与进仙魔相争一事?   没灵力,胡乱反抗也就是徒劳。   杨风晚只得冷静下来。   抵达杨家长华阁,并未废去过多的时间。乌月身上有多余的空间石,在离开魔渊地境的结界后,他们便转瞬到了杨家。   离开有快小半年,再回来,杨风晚对这地方生出些许陌生感。   乌月任乌家家主之位,那之后似乎就没住在这桃林处,桃花虽依旧盛开,但缺少了灵力滋养,花隐隐有枯败之色,这幻境里景色便不如从前。   盯着吹落的桃花,跟着人往前走了几步,杨风晚眸色微变了变,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叶秋雨的身形极好辨认,女子身姿丰盈,一身金贵的服饰,头戴珠钗,墨发乌黑亮丽,很是绝艳。   本以为假死之后,他会带着杨风晚这个名字一起消失,结果,折腾来回,又走到了这一步。   “与你母亲好好谈谈。”,乌月轻声道,并未再走,而是独自离开。   叶秋雨回过身,目光对上时,杨风晚就知这事躲不开。   迈步走了过去,杨风晚道:“母亲。”   有些陌生了的口吻。   时隔小半年,假死后的第一次碰面,叶秋雨神色清晰可见动容。怒意,欣喜,还有眼神里隐约的发颤。   女子扬起的手并未落下,杨风晚心情五味杂陈,哑口无言。   他是书外人,但于叶秋雨来看并不是。   从一个母亲的视角,得知自己的孩子身死,又重新活了过来,却又不愿见自己,甚至堕落到与魔族扯上干系………这番复杂的心境,他自是很难做到感同身受的。   直言说明他不是书中的杨风晚……可叶秋雨会信吗?信原本的“杨风晚”就是一组数据,一个npc。   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   不当他疯了才怪。   “谢凌途几日前杀害仙门长老,六门商议,会一同动手。你纵然真的动了情,也得把这份感情收回来。”,叶秋雨放下手,冷声开口。   谢凌途杀害仙门长老?不久前仙魔两界还处于对峙阶段,谁也不敢贸然动手,突然这么大阵仗,想来就是这个缘故。   可这个时间段,谢凌途不是在陪着自己四处瞎逛,就是因渡劫期来临在睡大觉,那有什么时间去杀人。   “母亲、谢凌途几日前并未去过仙门……”   “你倒是袒护他!”,话语声被打断,叶秋雨语气冰冷,完全是以宗门之主的态度在说话,“他既是未去过仙门,那些长老为何临死之际要写下他的名字?”   杨风晚:“………”   “杨家是你的归宿,你只有待在此处,我与你师尊还能护得住你。”   “至于谢凌途,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难得的严厉,叶秋雨向来随他任性。这次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一则还是修仙者对魔千百年以来的成见,二则恐怕就是这次的长老身死一事。   写下他的名字……   依谢凌途之前的作风,在仙门中抢过神器,伤过人……不怀疑就怪了。   这事往下是说不通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证据。   可现在……他能做的太少了。   听完训,等着叶秋雨离开,杨风晚被迫留在了长华阁。长华阁外本就有一道结界,叶秋雨一怒之下,又加了一道。   他现下灵脉被封,想在短期内离开不可能。   从桃林处往阁楼的方向走,杨风晚上至楼顶,在从前疗伤小住过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找东西。早前乌月总炼制不少的丹药,都放着没拿走,许能找到些唤醒灵脉的。   就是找了半柱香时间,杂七杂八用处的药不少,唯独没他想要的。   无助坐着,头疼不已。   直到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杨风晚焦急起身,快速整理放回了身边的物品。   慌手慌脚,站着背过手,他故作无事发生,看向了出现的乌月。   青年手中拿着折叠好的蓝白相间衣物,白发白衣,身姿卓越,面容不似俗物,犹如谪仙。   “师尊。”   乌月扫了眼屋子打量,须臾后视线回到他身上,“为师带了些你的衣物,你先将睡袍换下来。”   离开魔渊匆忙,杨风晚这才后知后觉记起来他还穿着睡袍,宽宽松松曳地的衣摆,腰间系了条带子,既是单薄的,胸口又透了些许白出来。   接过衣物道了声谢,并未着急脱去睡袍,杨风晚在等着人走。   乌月并未急着离开,为让他放松警惕,又道:“不久前,为师与你大婚,本意也是为了让你与谢凌途的传闻止于那场婚事,倒未顾及你愿或不愿。”   “若是你不愿,为师往后便不会强求。”   “也不会做出格之事。”   “………”   语色并无敷衍,乃至于能听得出来真心二字。   这人独自闯入魔渊带他离开,是第二次。这其中不免有师徒情义,也有跨越了师徒之外的情愫。   只是……乌月的对象搞错了。他是杨风晚,却不是书中那个从小到大在他身边陪伴的杨风晚。   他自是没办法过细的去解释这事。   半晌嗯了声,算是听了进去。   “一会我让人备了些吃食送来,谢凌途的事,你就不要再参与进去。六门间也有决议,你出面只会让事态更为严重。”   虽不想承认,这点乌月倒是说的没错,明面上他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了。   “师尊,我的灵脉……”   乌月道:“这是你母亲的意思,为师现在还不能解开你的灵脉。”   杨风晚,“那我要一直留在长华阁吗?”   “谢凌途一事解决后,你就不会再待在此处。”   那就是一直关着的意思,要不还是撅狗洞试试……   “风晚,”   杨风晚皱着的眉头一松,乌月走了过来,警惕心大作,他还是忍不住往后稍退了退。   退缩的步子不大,却极为显眼。   乌月如同被灼了般,瞳孔瑟缩,身侧的手攥紧,手背青筋微地凸起。   这人在怕他……   纵然他每一步都在控制,压制,小心翼翼,这人还是在躲。   不久前从乌家逃离,消失了个干净,这次呢……像个刺猬,裹着刺,不让他靠近。   从前那般乖巧,待在他身边,对他的举止毫不避讳的人去了哪?现在就连最为普通的接近,触碰,都表现出了抗拒。   那谢凌途呢?   这人会主动亲昵,拥抱,触摸、与之交缠?在魔渊的那间殿房里,又是否做了他完全不能做的,与他梦中相近的行径……   某些执念变得越深,乌月体就越能体会到何为嫉妒,和对另一个人的杀意。   握紧的手松开,乌月未再上前,“还有一事。”   “你对谢凌途生情,久居魔渊,可知他的原身是什么?”   原身???   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说法,《逆仙》小说里的设定,修魔之人,多是有个原身存在的。譬如豺狼,蜘蛛、蝎子……大都是些听起来就不好招惹的东西。   谢凌途……书里没写明,杨风晚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管他是什么,只要不是蛇……杨风晚如是想着。   就听乌月说道:“他的原身是一条黑鳞蛇。” 第69章 傀儡蛊   “?”   蓦地愣了下, 杨风晚凝眉,“黑鳞蛇???”   蛇?!   眼神发懵的看向乌月,听人又道:“谢凌途的母亲幽月公主本是一条蛇妖, 他修习天赋异禀, 年少时入了魔道,与谢家谢正辞相爱,生下谢凌途。”   “谢凌途身上有他母亲的一半血脉, 纵然能维持人身,原身也是一条蛇。”   《逆仙》一书中,谢凌途虽是大反派, 但出场的次数不算多,而他的母亲………提及的更是少之又少。   可仔细想想,谢凌途在原书中能控蛇,就已有了预示。他从前没在意过此事, 现下,听乌月提了,再回想, 便当真像是这么回事。   手在发抖,脑袋嗡嗡作响,心底说着不在意, 身体给出的反应又很实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谢凌途还是一条真的蛇……不知说什么,低垂着眼眸, 杨风晚整个脑子呈放空状态。   见人的脸色变化, 乌月稍许松懈了些。   知他畏蛇, 也知他厌恶,说出这件事总归能有些用处。   “你好生歇息。”   乌月未再多言, 留下时间让他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   杨风晚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会,又回忆起了早前在杨家被窝里无端出现的长蛇,也是一条黑鳞蛇,蛇身数米长,缠绕在肌肤上的冰冷触感记忆尤新,窒息感和心脏加快……仅是回想一下,就觉得头发晕。   无缘无故,凭空出现,那条缠绕在他身上的……或许就是谢凌途的本体。   豺狼,猎豹,蝎子、那么多……怎么偏偏是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   确定乌月走后,杨风晚出了阁楼。   谢凌途是蛇的事先放一边,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他还是得想办法出去。   仙门长老一事牵扯上谢凌途,这般查明不清,仙魔之间的局势就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谢凌途在渡天雷劫,风诀等人在魔渊抵御防守,能做事的就只有他。   没灵力用,他干脆用剑直接开挖。在北陆山撅过土,这也不是难事。于是不久后,白蓝相间的衣袍粘的满是灰,杨风晚直起泛酸的腰,手在发抖,脸颊热的发红。   “三少爷。”   闻声身子一顿,杨风晚侧头见春梅拿着个食盒走过来。乌月说过,有人会送吃的过来。   因谢凌途的原身是蛇受到了些许冲击,一时给忘了。幸亏来得人是春梅,不是别人。   杨风晚收回剑,拍了拍手上的灰。   “结界外有杨家的弟子守着,这般出不去。”,春梅只看了他一眼,就知他的心思。   “有没有别的办法?”   既是猜到了,就没必要隐瞒。乌家秘境小女子就帮过他一次,又是他贴身之人,出于信任,杨风晚几乎没犹豫,就直接开口问。   春梅道:“夜里值守的弟子会进行一次更换,奴婢会来接应三少爷。”   外面的情况春梅显然是已经观察过,还有了计划。   当下没多的选择,杨风晚拿过食盒,带着人一起吃东西。两人在桃林树下的石桌旁坐着,吃糯米糕,大致重新商讨了一遍如何行动。   春梅能自由出入,会相应的咒法,事情就简单的多。   等出了杨家,那之后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去哪。   杨风晚首先想到的查清楚仙门长老身死之事。   既在临死之际留下谢凌途的名字,那最有可能的,他们或许真的见到了“谢凌途”。   春梅提及,长老都是在夜里死去的。可谢凌途入夜后根本没离开殿房,如何杀人?   既是夜里偷偷的杀,又为何还要让人留下关键的血字……一张皮囊何其简单……只是修魔修仙界限明晰,死去的长老既认定凶手是谢凌途,那此人一定修魔,手法看不出破绽。   修魔,与谢凌途结怨,挑拨仙家六门对抗魔界,矛头直指谢凌途。   书中有这样的角色吗?   春梅待了半个时辰,人走后,杨风晚独自回了阁楼。师尊和母亲都没再来过,进攻魔渊,想必仙门中有很多事要做,两人也抽不出多余的时间管他。   杨风晚在阁楼待到了深夜,估摸着时间大差不差,等在了结界口。结界能屏蔽外界,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外面的事,等的时间越久,未知就越大。   但好在,还是等来了春梅。   简单的视线交流,春梅在前施法念咒,短时间内消除了结界影响。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顺利的不真实。   黑夜里,视线受阻看得不清,他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再往下山的路走了会,进到一片林中,春梅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看这意思是要留下。   “这是下山的路……”   “你和我一起走吧。”,杨风晚打断道。   春梅手顿了顿,杨风晚又道:“你来过长华阁,见过我,从前又是我贴身之人,我若逃走了,无论是不是你的过错,这事都会牵连到你。”   “而且……你还受伤了,你没办法解释。”   杨风晚目光看了人的衣饰,纵然看不清,也能猜得到,春梅受了伤。   一旦问责,依叶秋雨的雷霆手段,必然是严刑拷打。   总归留下来太危险,离开是更好的选择。   在乌家秘境时,杨风晚就想这样做。只是顾虑自己在逃难,没强求。   这次不同,春梅留下,乌月作为乌家家主或许不会对她如何。但叶秋雨是杨家宗主,刑法杀人,都是一句话而已。   春梅犹犹豫豫似有话要说,杨风晚抓干脆带着人往林中走,“我灵力被封,正好还需要你帮忙。”   这不是假话,乌月封了他灵脉没解,他一时调转不了灵力,连杨家都出不去。似也顾虑他说的话,春梅脚步跟了上来。   两人进了林中,找了个偏僻的地界离开。   谢凌途渡劫还剩一日,杨风晚打算先去叶家一趟,查明之前长老身死之事。   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御剑飞行一夜后,经过乌家边界,杨风晚向下一看,见到了大批逃难的人群。   乌家出事了?   离开魔渊时,风诀带的人处于劣势,正以守为攻。谢凌途又还在渡劫期,乌家怎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状况?   顾不得去叶家,杨风晚让春梅停了下来。   百姓从身边逃窜,仿若置身于一场战乱。杨风晚好不容易的抓住一个人问情况,男子神色慌张,被迫停下也是一脸的焦急。   杨风晚直言问,“发生了何事?”   “谢凌途疯了!”,男子口中叫嚣。   杨风晚确定自己没听错。   这男子又道了声谢凌途疯了,再然后,强硬的挣开他的手,随着人群往他身后的方向跑去。   天色黑压压的,灰蒙的云层堆积,看着又要下雨。   杨风晚不理解这事和谢凌途有什么关系。   谢凌途在渡劫期,要经九天雷劫,短则四日,长则半个月………这才三日过去,谢凌途怎么出来了?   又或许那根本不是谢凌途……是顶着谢凌途皮囊的另一个人。   “我们走吧。”,杨风晚说着转过身,见春梅正望向不远的乌家方向。   远处积云笼罩,雷声轰鸣,的确是大乱之象。   “春梅。”   肩膀被拍了下,春梅才缓过神。   “三少爷,我们要去乌家吗?”   “嗯。”   春梅凝着眉,像在认真的思考。本以为有话要说,小女子却也没说什么,直接从腰侧取出一把匕首杨身上就是一刀。   鲜血顺着手腕往外滴落,杨风晚连思考都未来得及,扯过身上的一块衣料,缠绕系在了人腕口。   视线之下,除了新伤,再往上看还有不少结疤的划痕。旧的新的叠加在一起,将一条原是好看的手,弄得凌乱可怖。   许才闻到的血腥味,也是因血浸染在衣袖袍的缘故。黑夜里没顾及去看清到底何处受了伤,现在天亮了,又经此一事,杨风晚便看的清清楚楚。   “怎么这么多伤?”   “傀儡蛊。”,春梅随口说道,收回手,很不在意似的,表现的一脸镇定。   傀儡蛊是用以操控人的东西……杨风晚在杨家无聊时,会去弟子院。那里的书室有记载过,如同此类的还有蚀骨丹……这两者,作用相似,前者会慢慢侵蚀人的意志,较为低级。后者会催生蚀骨的疼痛,使其对在丹药上滴血之人产生依赖,顺从。   两个都是魔界的东西,弟子院的书中有记载,却无制作方法。   而春梅割伤自己,多半是为了保持不被操控,意识清醒。   但为何春梅身上会有这个东西?   “三少爷,我们先过去吧。”,还未开口问,春梅就幻出了她的命剑。   杨风晚踏上剑身,两人往乌家的方向飞行。   傀儡蛊一事,春梅没多提,不知是不愿提还是别的原由,春梅一路都未开口说话。   杨风晚试探的问了一次,得到了也是沉默。   离乌家苍穹山越近,雷声就愈发的大,同时伴随的还有数十道杀伐之气。巨大的能量涌动,导致天界出现异象。乌云笼罩之下,金色的纯净光芒混杂着浓郁阴晦的红气。   有仙亦有魔,能量交缠和威压波及,影响极广。   四下山脉百里,近乎没什么活物。   当下灵脉被封,杨风晚才知他这幅身子到底有多弱,近到苍穹山脉附近,就受影响吐出了口鲜血。   “三少爷……”   “我们先下去。”   春梅应了声,杨风晚在思考着如何解了灵脉。长久如此,于他和春梅都不利。春梅中了傀儡蛊,身体本就出了状况。   论保护,也该是他保护春梅。   乌月能封住他的灵脉,是因修为跨阶。他若要解,则需另一个跨阶之人,且修为不低。   但去哪再找一个人……他找不出其他的人。   杨风晚愁的皱眉,落地后看向了系统。   npc在书中的修习方式,大多遵循着修仙界的规则。只是这其中,还有一种被忽略的力量可以使用。   这具身体储备的电力,也是一种能量。就是他有些日子没晒太阳了,不知道够不够……   杨风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看一步。   突地,一声尖戾的怒吼声从前方传来,冷风压得四周植被低伏,杨风晚耳膜发疼,一旁春梅也急忙捂住了耳廓。   光听声音,心底就生出一丝无端的畏惧。   杨风晚深呼吸了个来回,顷刻后,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   眼眸之中,仙门阵法集结,各路金色符纹环绕于浮空,仿若一场斗法。   金色锁链,符印、长剑……萦绕在黑红之气周身。那最中间,一条巨型黑鳞蛇,露着凶狠的獠牙,眼神俯瞰。   蛇身在不断壮大,巨大到笼罩下一片阴影,与聚集的乌云融合,形成一副恐怖又绝美的画面。 第70章 雷劫   蛇……   杨风晚吓得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 春梅跑过来搀扶,杨风晚腿软,还是怔怔的看着那条巨大的蛇。   本就畏蛇, 偏还生的如此大……   近有三四十个长老合力镇压, 金色的锁链缠绕在蛇的周身。   某种直觉,看见黑鳞蛇的瞬间,杨风晚就确定了这是谢凌途。   不该是在渡雷劫吗?怎么会出现在苍穹山……   “好大一条蛇……”, 春梅小声说着,又道:“三少爷,月仙长与叶宗主也在。”   他们身在空地外的一片林子, 有草木遮挡,又是在这样的乱局之下,并未立刻暴露。   杨风晚顺着春梅的视线,看到了六大门派的宗主。眼下, 仙门之中,能来的全都来了。昨日到今日发生的一切仿若都是一个局,在这个时间段围杀谢凌途, 想来都是计划好的。   耳边传来锁链碎裂的声响,阵法残缺,有长老受到反噬直接吐血。   还未从乱局中回神, 又是轰隆一声响动、杨风晚望向乌云顶,发觉这雷鸣并不简单。   蕴含着无尽可怖力量的雷电,划过云层时是红色的。   九天雷劫?   想着那些逃难的人群, 杨风晚大概知晓了原因。谢凌途并未完成渡劫, 而是在渡劫期, 顶着九天雷劫到处瞎跑。   渡劫期,大多修习之人多会找个无人僻静之处, 不受打扰。谢凌途这般,引着九天雷劫到乌家,想来是这书中的第一人。   难道是魔渊的事?风诀发了通灵讯?   书中常言渡劫九死一生,谢凌途或许特殊了些,但以风诀的角度来看,杨风晚更倾向于认为,这人不会这样做。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强压着生理上的不适,杨风晚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三少爷,这蛇是谢凌途吗?”,春梅没由头的问了句。   杨风晚没否认。   他看向阵法之外,一旁春梅想了想,不知在思索什么,不久后又开口道:“其实……仙门长老身死当日深夜,奴婢见过月仙长独自离开过乌家秘境。   杨风晚回头看她,春梅很是犹豫,仿若挣扎许久后说出这么一番话。他离开乌家秘境,春梅在乌家还待了些时日,许是亲眼目睹了些事。乌月是他的师尊,又是乌家家主,曾经还与杨家交涉甚深。如此意味不明,点明的一句话,想必,小女子心底的挣扎不少。   修魔……傀儡蛊、实力不俗,能短时间内杀害长老,还厌恶谢凌途……   乌月讨厌谢凌途?   早前在魔渊打斗扯到过长华阁一事,两人似早有矛盾,结了仇,这一点也就说得通。   “这还未能渡劫成功,谢凌途就如此强悍,今日若是不杀了他,来日我六大门派必是后患无穷。”   阵法前的高台,六大宗门中有人开口。   叶秋雨道:“天魔阵法已有残缺,他仅存一道雷劫未渡,再过不久恐怕就不能压制了,还是尽快动手。”   乌月:“既是六门宗主都在,不如就合力封住谢凌途的灵脉。”   “他修为近上神,封其灵脉何其难。”   乌月淡声回道:“天雷劫加持,又有六门长□□同牵制,我等只需尽力一试。待封了他的灵脉,剖丹取骨,谢凌途也就不复存在。”   轻描淡写的,说话时神色毫无变化。   “动手吧。”,叶秋雨回应道,手中已开始结印。   雷鸣不止,风声鼓鼓,这些话杨风晚并未听得字字清楚,但大抵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书中谢凌途是自刎而死,现在的剧情崩的不成样,不知这一次能不能活下来。   天雷劫没结束,渡劫期谢凌途的力量会削弱,若真当困在这里,剖丹取骨,就是个大麻烦。   杨风晚不想让整件事变得复杂,仙门长老身死一事,还需查明。   一把抢过了春梅手里的剑,杨风晚抓准时机,直接从林子里冲了出去。法阵前几位宗主正发动袭击,猛然见到有道白色身影窜出,再想往回收就来不及了。   杨风晚手中的剑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抵在身前,指尖几缕看不见的能量顺着剑柄,蔓延至整个剑身。   前一世,在任务失败或违规后,遭受过系统电击,后来为了摆脱,尝试着运用过这股力量。   虽算不上成功,但也有了别的用途。   只是实战还是第一次。   凝神贯注,全靠着这身体储存的电力在撑。   两道力量相撞,片刻,剑身开始碎裂,杨风晚的手在发抖,强行接下后,分散了那道力,眼见着剑身碎裂成了一片一片。   到底用的不是什么“正常”的力量,优劣之势一眼可辩。   瞳孔放大,屏息之间,一抹蓝色抱着他从原来站定的位置滚出去好几圈。   鼻尖有极淡的熏香味,对这味道,很是陌生。   杨风晚恍了下神,这人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护着他的腰,这般滚下来,他身上硬是无半分受伤。   挣扎着从人身上爬起来,待看清那张脸后,一时哑口。   白风凝?   主角也登场了……   实属意外,杨风晚确定的再次看向这张脸,属于主角毫无瑕疵的脸,和完全不同的气场,还有系统提示的大大加粗的黑色文字。   是白风凝没错。   “有没有事?”   杨风晚摇头,不知白风凝是待了多久,才能这么巧合的扑过来救他。   回头望了眼谢凌途的方向,谢凌途不知何时变回了人身,眼神直勾勾看着他,似有些意外,惊喜,亦有其他复杂情绪。   金色的锁链和繁复的符纹,让得谢凌途不能上前,两人仅仅对视了下。   “杨风晚!!!”,叶秋雨的声音传来,女子脸色愤怒,杨风晚吓得回头。   他突地出现,局势就又变了变。   世人都知他与谢凌途成婚,如今他又来搅局,无疑就成了六门中的眼中钉。叶秋雨身为杨家家主,又是他的母亲,当下处境不免会被诟病。   谢凌途的雷劫还没渡完,长老之死疑点重重,电力也快没了……局面很不利。   缓解尴尬的咳嗽了身,众目睽睽之下,杨风晚往前走了两步,“师尊,你修魔吗?”   一句话,六门中人都愣了下,叶秋雨抿了抿唇,听杨风晚继而道:“春梅身间的傀儡蛊是你种下的,这傀儡蛊,只能由修魔之人炼制。”   春梅没提傀儡蛊的事,这是杨风晚猜的。   他逃离乌家秘境后,乌月就已不再信任春梅。这次他回到长华阁,还能让春梅伺候在他身边,多半是因傀儡蛊。春梅为乌月行事,他才会将小女子继续安排在他身边。唯一的变数,是春梅为不受傀儡蛊的影响,选择了用刀不断割伤自己。   结合着春梅说过的话,杨风晚猜了个大概。   “傀儡蛊的确是为师让她吃下。”,乌月说的很从容。   对这十之九笃定的答案,杨风晚寄希望过乌月能辩解,但这辩解,和他想的不同。   乌月道:“你入魔道,轻信于谢凌途。乌家秘境时你逃过一次,为师也只是为了让你能好好留在杨家。她是你信任之人,为师自然会留她。只是她犯了错,为师不再轻信,才让她吃下了傀儡蛊。”   “至于你所疑虑的……”   “为师并非修魔,这傀儡蛊是为师抢来的。”   仙魔对立多年,随手杀死几个魔修,抢来一枚傀儡蛊,是何其容易的事。   杨风晚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那诛杀仙门长老一事呢?”   乌月有一丝错愕,就那么一瞬间的表情,杨风晚尽收眼底。   春梅提的话不能算作证据,也不是明确的指使。杨风晚多嘴问,只是为了确定。现在看来,叶家长老身死,乌月不可能完全撇的开干系。   亦或他真的参与了整件事。   “风晚………”   “谢家灭门当日,月仙长在九幽山,是杀了不少人。”,白风凝打断乌月的话。   “凝儿,你插什么话?”,是白家的家主。   白风凝又道:“此为弟子亲眼所见。”   杨风晚一开始有些糊涂,随之才反应过来。白风凝将他口中的“诛杀仙门长老一事”,理解成了“谢家灭门之事”。   九幽山当日,谢凌途入魔,随之谢家灭门。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认为人全是谢凌途所杀,对谢家之事也无争议。   可白风凝,却是颠覆了整件事的判断。   不知是不是因为主角光环,白风凝话一说完,有不少长老的脸色就变了。   “谢家一事单凭一句话,说明不了什么。若你认为是我做的,至少也得有证据。”,乌月面不改色回道。   谢家尽数死绝,这事能拿出什么证据?   果然,白风凝未说什么。   杨风晚抬眸,乌月视线落在他身上,这人不知在想什么,看着有些犹豫。   滚滚鸣雷,天界的乌云突然有了异动,九天雷劫落下的前兆,杨风晚感知到了一道恐怖的力道。与此同时,集结了三十多位长老之力的阵法破了,强大的反噬,伤了近三分之一的长老。   一声巨响,一道天雷落了下来。   杨风晚近距离下,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意,身前有蓝色的能量护着他,白风凝低声道:“我带你先走。”   “走???”   “雷劫将至,我们得离开。”   身子被轻松捞起,是空间石的力量。身为主角的白风凝,拥有空间石不意外。   可杨风晚没想要走,他来苍穹山也不是为了逃。   况且谢凌途还在……   眨眼之间,远离雷鸣,风声,暗无天日,他出现在了北陆山。   “………”,这人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白风凝松开手腕,放下人解释道:“这是最后一道雷劫,谢凌途马上就会飞升,他们做不了什么,你不用担心。”   最后一道雷劫……白风凝看来很笃定。   叶秋雨许才也提过,谢凌途仅剩一道雷劫未渡。   杨风晚出手本意一是为了避免谢凌途受到乌月等人的镇压,二是为了拖延时间。   目的算是达到了,雷劫比他想的来的要快。   “白师兄,”,身侧有青年的声音传来,杨风晚站稳脚,看了人一眼,来人叫莫长修,是主角身边收复的一只灵兽。   莫长修带来了春梅,杨风晚本还顾虑,现下松了口气,他并不想又一次丢下春梅离开。   白风凝道:“我们在此等吧,谢凌途应该会很快过来。”   杨风晚嗯了声。   对主角的出现始料未及,白风凝帮他,也显得非常的不合理。主角是正义的化身,按理来说,应该站在仙家名门一派之中。   “白师兄是何时回来的?”   “两日前。”   白风凝道:“我查到了些别的事情,再之后系统提示我你有危险,我便赶了回来。”   ?   耳朵没听错,白风凝提到了系统。白风凝是有一个系统,但这事是不是不用和他说,他一个边缘化角色,其实不用知道这些。   杨风晚装作没听进去。   “白师兄查的是谢家灭门一事?”   白风凝摇头,“师弟可还记得,千百年前仙门中的江家。”   万剑冢的幻象,这倒不用过多回想。他不光记得,还亲眼见过。   “嗯。”   “江家灭门,月仙尊或与此事有关。”   乌月年岁颇轻,江家灭门是快近千年以前的事了……这两者产生关联……乌月难道已活了千百年?   亦或是谁的转世?   杨风晚问:“白师兄查到了什么?”   白风凝道:“玉使仙尊。”   那个在幻境中杀了江屠灵的人。   经此一提醒,杨风晚突然想起一件怪事。他当初抢夺九藏剑,在白光之中看到的是两张脸。   他当时只记得谢凌途与江屠灵生的一模一样,实则,乌月与那玉使仙尊也生的毫无二致。 第71章   巧合吗?   杨风晚将江家的事重新整理了遍, 垂在身侧的手倏地被挽起,白风凝将他拉到了身后。   盯着紧抓的手愣了下,正要说什么时, 就感受到了一阵威压。   杨风晚抬头, 谢凌途赶来的很快。   看着力量肆意外放,应是刚挺过飞升劫。身上的红衣划破了些痕迹,精致妖孽的脸庞满是戾气, 一双凤眸里还有未消去的红腥。   飞升劫一渡,谢凌途在书中就当真是无敌的存在了。   “杨风晚。”   “?”   “过来。”,谢凌途语气又缓了缓。这人叫他名字时能听得出来有些生气, 现在,似强压着些许怒意。   白风凝的手未松,杨风晚不知该不该往前。   谢凌途大抵是因他独闯苍穹山这事生气。   而至于他不为何上前,则是因这人的原身问题。   他本就畏蛇, 偏偏这人还是那么大一条黑鳞蛇……依在苍穹山所见,谢凌途能一口吞了他。   对视,又急忙避开, 他没做出回应,谢凌途便径直走了过来。渡劫后未加收敛力量,那股威压不散, 越靠近便感知的越清晰。   本就灵力被封了,这般下浑身都免不了在发抖。   “松手!”,谢凌途攥过他的胳膊, 力道加重, 白风凝这边没松, 两人一人拽一边,诡异的气氛, 杨风晚只觉得两只手都在发痛。   针锋对麦芒,一个书中反派,一个书中主角。   这两人设定上本就是对手,互相看不顺眼也就不奇怪。   这般下去会不会打起来?   白风凝今日出面算是帮了他的忙,一定意义而言也与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仙门长老身死的事还没查清,江家屠门,白风凝的话还没说完……这其中说不定有其他线索……   “那个………”   杨风晚想说上些好话,让两人不要这般敌视。奈何对上谢凌途的眼神,喉结不自然的滚了滚。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那条蛇……脚往一侧退了半步,细微的动作被人尽收眼底。   谢凌途手指收紧,杨风晚胳膊更痛了。   “风晚,你不用害怕。”,白风凝道。   “我……我、不害怕……”,语不成调低声说着,杨风晚凝了凝眉,“要不都松开吧,我手好痛、”   白风凝先一步放开,谢凌途仅是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像是没听进去,还是攥着他。杨风晚只得小心翼翼将人一根根的手指掰开,往旁边挪了挪。   “我们先回魔渊。”   谢凌途道:“你想让他也去?”   杨风晚道:“我们还有些事……要一起商议。”   谢凌途直言道:“他不能去。”   白风凝道:“风晚,不如你还是与我离开,当今你与魔渊牵扯过深,你是修仙之人,长久如此,也并不是件好事。”   对谢凌途,白风凝表现的并不在意。许是角色使然,主角光环加持,白风凝看着很是镇静从容。   无论是江家灭门,还是谢家被屠,这人都是知情者,那仙门长老身死……兴许也能帮上忙。   随白风凝走一趟,能知晓不少事。   至于回魔渊……等都查明了,再回来也不迟……   “那白师兄,我们去哪?”   “去白家境地,放心,仙门中人不会找来。”   “好。”,答应着,谢凌途拦住了他。   “不许去。”   “可我和白师兄、我们还有事……”   谢凌途漆黑的眼眸轻扫了眼,不情愿道:“我会让风诀为他安排住处。”   “?”   “………”,这是又同意了?改主意是不是改的太快了……   杨风晚道:“那白师兄,你可不可以……”   “不愿就不用来了。”,话没说完,谢凌途就出声打断。   杨风晚本想缓和缓和气氛,一回神,莫名其妙就回到了魔渊。谢凌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抓住他,将他直接送了回来。   “………”   威压还没散去,杨风晚当下并不希望与谢凌途独处,一方面是心源的问题,他不确定谢凌途是不是能读他的心,另一方面……他实在畏惧蛇。   引导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杨风晚从人怀里挣开,往长廊相反的方向退了两步。   白风凝与另外两人来的很快,几乎几人到的同时,风诀赶了上来。   先前袭击的仙门弟子似乎退了,魔渊内没见着也没听到打打杀杀的动静,风诀看着并无大碍,谢凌途随口吩咐了两句,这人就领了命带人去往住处。   江家灭门的事没搞清楚……杨风晚还想与白风凝说会话的,没想谢凌途拎住他的后衣襟,让他留了下来。   长廊内等人都走了,后襟的力道才倏地一松。   谢凌途道:“回殿房。”   杨风晚没动,须臾后,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谢凌途!”   谢凌途没应他,环在身间的手收紧,杨风晚因那股威压弄得头有些晕,整个心脏闷得发慌。没怎么乱动,等了会回了殿房,许是他太安静,谢凌途察觉到些什么,那威压才彻底散了去。   杨风晚坐在床边,谢凌途替他解了被封印的灵脉。等着灵力自浑身涌来后,就没再觉得不舒服。   实力为尊的世界,杨风晚的修为与寻常弟子相比,也算是有天赋的。就是身边的都不是人,乌月渡劫期,谢凌途已是飞升,他一个边缘炮灰就显得过于弱小。   “你与白风凝怎么会在一起?”,谢凌途问。   “……苍穹山他突然出现的。”   “突然出现?”   杨风晚嗯了声。   见人蹙眉头,又问,“你不会以为我们是一起的吧?”   谢凌途看来还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在他出现后不久,白风凝就莫名其妙的冲了出来,这时机巧合的很难让人不怀疑。   “真不是一起?”   “不是。”   谢凌途一张没表情的脸,没再那般冷漠。   “先把衣服脱了。”   “脱了?”   “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谢凌途话里听来并无他意。   杨风晚摇了摇头,“我没受伤。”   勉强能算是伤的也是内伤,皮外伤倒是没有。   谢凌途攥住他的手腕要探脉,杨风晚将手缩了回去,“我还想再去见见白师兄。”   江家的事说了一半,玉使仙尊与乌月到底是何关系还没弄明白。眼下与谢凌途待在一个屋子里,也很不自在。   杨风晚想溜。   “你是真想见白风凝,还是为了躲我?”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杨风晚又想起了读心的事。并不知心音被藏匿,他更倾向于认为谢凌途真的能读心。   如此,更想跑了。   “我……”   “不过都无所谓,这两件都不是什么好事。”,谢凌途补充道。   杨风晚踟蹰不安,也不知走还是不走。   “不许一个人去见白风凝。”   “为什么?”   谢凌途道:“你说为什么?”   一副你明知还故问的语气,杨风晚抬头看向谢凌途,对视下,隐约猜到了些。   在苍穹山他与白风凝一同出现,一同离开。这人刚才又误会他们是一起来的,谢凌途大抵就是单纯的吃醋。 第72章 难搞哦   大反派吃醋, 这放从前想都不敢想……   谢凌途渡劫,魔渊内又生出这么多事,好不容易回来了, 自己是不是不该总想着躲?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苍穹山?”, 杨风晚主动问道。   谢凌途道:“九天雷劫来临前,有不少仙家长老寻到了我所在之处,再之后不久, 有人亲自来传话,魔渊遇袭。”   一重接一重,用意很简单, 就是为了阻碍谢凌途渡劫成功。乌家苍穹山设下阵法,集结六大仙门之力,要置人于死地……   春梅的傀儡蛊,谢家屠门……突袭魔渊……乌月有许多表现都很奇怪, 幕后之人就不言而喻了。   书中乌月沉心修习,是个正面人物,为何会变成这般?怀疑又想否定, 杨风晚其实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你与乌月在长华阁,过去发生过什么吗?”   早前就对此事好奇,两人是何时结的怨, 杨风晚一直稀里糊涂的。   “他曾在长华阁重伤于我。”   “重伤?”   谢凌途道:“你闭关前夕,我身受重伤,是你为我疗的伤, 你应该还记得。”   回忆了下, 杨风晚大致想了起来。也就他闭关的前几日, 谢凌途半死不活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整个人浑身是血, 难得有那般狼狈。   那伤是乌月留下的?这怨结的比他想的还早。怪不得,谢凌途对其态度极差。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杨风晚点头。   谢凌途似在思索什么,过了会,却又什么都没说。   “既然许多事情都指向了乌月……我们再去见见白风凝吧。”,考虑到谢凌途不愿意他一个人,所以他刻意的说的是“我们”。   谢凌途声音不冷不淡,“你总想着见他做什么?”   杨风晚才意识到他从始至终都未与谢凌途说明,他解释道:“白师兄似乎知晓江家灭门一事……这件事也牵扯乌月,我想问清楚,我说与他有事商议也是这个。”   谢凌途道:“你从刚才就想见他,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   “………”   谢凌途没回话,看了眼他不久前缩回去的手,“手伸出来。”   杨风晚蹙了蹙眉,犹豫了下,自觉的伸出。   说了这么久的话,这人竟还在惦记为他探脉……再躲也躲不过去……左右僵持着浪费时间,在人眼皮底下,他也不能做什么。   杨风晚老老实实,只是看着。   冰冷的指节触碰皮肤,从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当下一碰,不免想到那条巨大的蛇身……杨风晚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人身子常年冷冰冰的,与蛇的体温近乎相似。   看来还得适应好长一段时间。   泛红的灵力顺着手腕进入体内,谢凌途是借着灵力在为他治疗内伤。   “还痛不痛?”,谢凌途关心的语气,杨风晚摇了摇头。这一点的小伤,还在他承受的范围内。   “好了吗?”   杨风晚觉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白风凝、他小声问,被谢凌途打断。   “风诀安顿好一切后,我会陪你去见他,但不是现在。”   魔渊内适逢一场大乱,谢凌途刚渡完飞升劫力量还没趋于稳定,眼下麻烦的事很多……杨风晚想了想,没再往下说。   他见白风凝,目的是为了搞明白玉使仙尊与乌月的关系,现今主角就住在魔渊,晚上一点也没关系。   而且,谢凌途的话里看来醋头还没过。   “对了,春梅中了傀儡蛊……”   “这件事我会处理。”   似乎没什么事了,空气安静下来显得有些许怪异。杨风晚看了眼门外,又默默收回视线。   谢凌途没走,大抵是根本不想走,他也不能出去,亦或寻着理由离开。   毕竟几日前,他们还相处的没什么问题。   只是原身的事,还有心音的事,以及前一世的记忆,短时间内,脑子里多了许多认知……这般两个人待在一起,就显得怪怪的。   杨风晚一边得控制着自己不乱想,一边还得压制对蛇的本能畏惧,既想着溜,又顾虑着要留下。   第一次觉得独处会这么难……   “我睡会。”,实在没辙,杨风晚看向了床。   睡着了就不会乱想,也不用考虑着要说什么……这是个好办法。   见人没说话,杨风晚掀开被子上了床,把自己整个裹了起来。许是真的犯困,在被窝躺了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   “白师兄,你的小师弟与谢凌途成婚这事,看来可不像是假的啊。”,房间内,风诀离开后,莫长修寻了个躺椅,悠哉悠哉的躺下,晃荡着修长的右腿说道。   “与谢凌途成婚的是傀儡,不是杨风晚。”,白风凝看似很平静。   他拥有系统和部分的上帝视角,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清楚。   “说是这么说……可你想过你那小师弟为何会出现在苍穹山挺身救人吗?他自愿待在魔渊,这么长的时间,难道真的与那谢凌途没点什么?”   白风凝没说话。   原书籍,这两人没感情戏。可现实,似有似无是相反的。当初通过系统赠送“隐匿”技能,替人隐藏心音,杨风晚逃过一次,而在那之后没多久,这人又回到了魔渊,甚至于就未曾离去,主动留了下来。   苍穹山,这人不要命的挡在那人身前,就足够说明了。   “你这是刷任务把老婆给刷没了啊……”,莫长修调侃,回头见站着的人脸色不太好。   白风凝向来沉静惯了,为了维持人设,日日都是一副好人面孔。但实则,这人心底压抑,极容易动怒,生气,情绪也远比想的复杂。   若非长时间在人身边,他也不会这么了解。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还有一个办法,你不是说过吗?谢凌途在书中的结局是死,我们不如让他提前死,到时候把你的小师弟抢回来就好了。”,莫长修笑着提议。   纵然谢凌飞升麻烦了些……他也认为白风凝有解决的办法。那个叫系统的东西,积分可以换取一切,白风凝用积分换取了不少东西,依这人的秉性说不定还真能做得出来这事。   “少动歪心思。”,白风凝并未如他所想,莫长修意外的挑了下眉。   “你平时动的歪心思也不少,怎么到这就不行了。”   白风凝道:“若非他心甘情愿,真心爱我,这般得来的又有没什么意思……我不会强人所难。”   心甘情愿,真心爱我,难得的大彻大悟,能说出来这么一番有道理的话来。   莫长修认同的点点头,一声巨响突地响起,将他吓的整个人站了起来。眼前,白风凝一拳捶在了屋子里的木桌上,桌子一分两半,看着心情可是一点都不好。 第73章 单聊   *   听着雨声醒了过来, 杨风晚又想起了谢凌途渡劫离开前的一夜,天气也是这般,殿房内光线灰黯, 窗外天色黑压压的, 正下着小雨。   从被窝里侧了个身,离着不远,谢凌途一身金贵的红衣十分醒目。衣袍的红与墨发的黑相互衬托, 这人睡在他身边,压着被子,露在外的脸线条流畅, 静谧时如同一副惊心动魄的画作。   杨风晚目不转睛寻人看了会,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发木,等着撞上人视线,见人睁开眼看过来, 他才慢半拍的又把头缩回了被子里。   似醒未醒,杨风晚脑海里闪过了苍穹山出现的巨大黑鳞蛇身,又记起前世被人所杀, 亲眼看着人入魔,他剜出心源时的种种。   谢凌途到底能不能读心?   他猜测谢凌途是能读心的,来自心源的特殊感应告诉自己, 他的心源就在这人的体内。   可……直觉而言,从离开苍穹山后,他们处于这么近的距离, 谢凌途若是能读心, 他心中弯弯绕绕乱七八糟的想了那么多, 这人就该明说了。   被窝外,能感觉到身旁的人靠近了些。杨风晚正胡思乱想着, 身上搭来只手,谢凌途连同着被子一起在抱他。   “………”   气闷憋的难受,杨风晚忍了会,脸露出去一半。视线之下,谢凌途挤了过来,大床空了快三分之二。   “你一直守着?”,无话找话,谢凌途已知晓他醒了,他也没必要装睡。   “处理了些魔渊的事,帮春梅解了傀儡蛊、刚回来想睡会。”,谢凌途懒散说着,杨风晚近的能听清人的呼吸声,还有一丝疲倦。   白日到入夜,将近三个多时辰,他睡着的这段时间,谢凌途一直在忙。   再加上渡劫的那几日,这人几乎就没睡过什么觉。   应当是困了……   “你……要不要盖被子?”   谢凌途是压在床被上睡的,杨风晚害怕人着凉,天外正下着雨。   “你确定?”   “什么?”   谢凌途道:“不怕我了?要和我睡在一起?”   怕?蛇吗?   床上被子就一床,他现在裹了近半,有一床被褥阻隔着两个人之间,身体会多出些莫须有的安全感。   “………”,谢凌途看来很清楚他看见了原身这事,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杨风晚觉得,或许在他看来他并未多的表现出来,但那似有似无的疏远和退缩,谢凌途还是能感觉得到。   就如现在,听完谢凌途的话,他没再急着表态。   要适应谢凌途的原身是蛇,他还得需要些时间,离得太近,说不定就会应激。   没说话,谢凌途阖上了眼。   杨风晚刚睡醒,没什么睡意,谢凌途搂着他的手没松。杨风晚原想安静的待会,又不放心。   一点一点的挪,他手探出被褥,谢凌途有所发觉,环在被子外的手就会收紧。   如此来回折腾,他一动,谢凌途便下意识的环住他,直到杨风晚不知从哪儿抓来了床毛毯盖在了人身上,彻底老实下来,那只手才放松。   有总比没有的强……这般就不会着凉了。   *   翌日用过早膳,两人去见了白风凝。   魔渊内的一处偏殿,院子里,白风凝正在习剑。   “白师兄。”   白风凝伸手,握住了空中飞回的剑。   青年唇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在转身看清有一道红色身影时,又消失的荡然无存。   杨风晚走上前,白风凝将剑收回剑鞘。   “白师兄昨日可休息的好?”   “嗯。”   “我……我是为了昨日你所说之事、”   白风凝道:“先进屋吧。”   走过院子,推门而入,白风凝似想起什么,手蓦地僵了僵。   屋内,一片狼藉。   站在门口,杨风晚大致看清了里面的陈设,木桌书柜,裂开的裂开,倒地的倒地、花瓶也尽数碎的差不多……   白风凝解释道:“昨日莫长修胡闹,我已说过他了,这些坏了的东西,我会赔偿。”   一旁谢凌途道:“但愿是真如你所说。”   白风凝回道:“自然。”   两人听着话里有话,语气皆意味不明。   杨风晚觉得让两人碰面,显然是个错误决定。   白风凝在屋内找了两把能坐的椅子,“风晚,坐吧。”   杨风晚坐下,谢凌途站在他身后,却并没去坐另一把空椅。   白风凝显得无所谓,也是站着。到最后,坐下的就他一人,杨风晚颇有种如坐针毡的错觉,那那都不舒服。   白风凝道:“我昨日夜里,听闻了六大仙门长老被害之事。你调查江家灭门,想来是为了确定乌月到底是何底细,是否牵扯此事。”   他在想什么,白风凝似都能猜得透。   杨风晚点头。   “半个月前,我去往混沌神域收复异兽。在那里我见到了千百年前的上神界,寻到了一块千石碑,依据上面的文字记载,发现了一些事。”   白风凝缓缓说起,像是在回忆。   “玉使仙尊列十二神之首,过去是天下第一人,只是在他修习时,因对力量的执念过深,受到了反噬,内丹尽毁。”   “无丹便不能修习,玉使仙尊为寻得一枚纯粹而助力于自己的内丹,屠神剖丹。只是一枚称心如意,且适合自身修习的内丹极其难寻,不免犯下数重杀孽。”   “这其中也包括了江家,玉使仙尊屠杀整个江家,直到最后剜了江屠灵的内丹,他才收了手。”   白风凝倚着屋内的门柱,凝了凝眉,在混沌神界所看见的千石碑,文字记载的要比他口述的更为严重。这其中到底死伤了多少人,剖了多少的丹,不是他简言易骇随意说得清的。   杨风晚能感知到这人述说起整件事,对玉使仙尊这称呼有多厌恶。   “依据千石碑记载,那枚内丹也仅是暂时的让他能够重新修习,并未真的起到作用。”   “他依旧屠杀,剖丹……再之后,玉使仙尊神魂开始消散,临死之际寻来神器弥留灯留下了自己一魂,存于人世。”   “严格意义来说,他并未死去,而是一直活着,活在那弥留灯之中。”   “而乌月出现的那年,弥留灯破了……”   白风凝之所以怀疑江家灭门与乌月有关,缘由便是在此。弥留灯是乌家从混沌神域寻来的神器,书中记载弥留灯破,乌月出生于乌家,身份虽未明说,但结合白风凝提到的信息,乌月极有可能是那玉使仙尊留下的一魂。   乌月的修习速度,天赋,从小就与寻常弟子不同。年纪轻轻入渡劫期,且没有主角光环,外挂加持,怎么想都不合理。   “看来,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杨风晚喃喃。   白风凝又道:“如今仙门诛杀谢凌途,多有乌月的手笔。仙门长老身死,恐怕他也参与其中,你既知他与玉使仙尊的渊源,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我说这话的意思,也是想告诉你,纵然玉使仙尊存下的独剩下一魂,力量同样不可小觑。能在千百年前,位于十二神之首,屠杀整个神界之人,一定不是你现在见到的这般简单。”   说完话,白风凝的视线看了过来,杨风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仙门长老之死的真相不重要,就算是乌月所为,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同时,白风凝还似有似无的在暗示着他另一件事,乌月现下针对谢凌途,魔渊并不是他该待的地方,远离才能避祸。   “多谢白师兄告知。”,杨风晚心中其实早有了抉择,不管是这一世还是前一世,他都清楚自己会这么做。   见他如此,白风凝收回了目光,未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还有一事。”,白风凝声音沉了沉,道:“风晚,能否与我单独谈谈。”   白风凝离开房柱,径直走了过来。   眼见着快要近到身前,身侧谢凌途往前也走了一步。灵敏探查到一丝危险,杨风晚腾的一下站起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前一刻还好好的,现在气氛又变得有些奇怪。   “好……”   “好什么?”,谢凌途冷声问。   杨风晚道:“就一小会,很快的。”   好说他与白风凝在书中也是从小时候玩到大的朋友,顶着书中杨家三少爷的头衔,他总不能没理由就拒绝。   谢凌途没动,白风凝补充道:“你可以出去了。”   “………”   两人算不上相识,这算是屈指可数的第二次碰面,似是正反派敌对的磁场过于强大。就是不说话,杨风晚待在两人中间,也是心慌,更何况,两个还都是冷言冷语的态度。   再不做什么,这两人是不是得打起来?   白师兄原也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啊……怎么遇到谢凌途就变了。   “那个……谢凌途……”,杨风晚不敢直视人的眼睛。   纠结了会,推着人的后腰,连哄带骗的将人推了出去。   直到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白师兄,还有什么话吗?”   白风凝走到门口,杨风晚擦了擦额间的汗,疑惑人要做什么,就见其在屋子周围设下一种隔绝声音的秘法。   “………”,这都什么和什么,说个话还得这么小心。   杨风晚站在原地,等着人检查完毕屋子周围没问题后,才小声又问了一遍。   “我要说的是你的心音。”,白风凝冷不丁的说。   “???”,杨风晚一时愣在原地,脑子里直接乱成麻线。   白风凝道:“隐匿技能会在一定时间后失效,大抵是一个月后,你若是要留在谢凌途身边,就得做好准备。心源只要在他体内一日,他依旧能听见你的心音。” 第74章 难啊   *   出门时恍恍惚惚, 没心思看路,也就一小会的功夫,杨风晚对白风凝的认知就刷新了一个度。   这人知晓他的心源在何处, 知晓系统的存在, 还特意赠送过他名为“隐匿”的技能……   这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范围。   作为主角,也不能这么开挂的吧?   白风凝脱离书中设定,拥有独立意识, 和谢凌途一样,不按剧本和人设发展。   并且犹有过之,还拥有上帝视角。   同第一世相比, 第二世,所有人都乱套了。   无论是乌月,白风凝、还是六大仙门、谢凌途……剧情都崩了个彻底。   世界太玄幻,这个世界若再发生些什么, 他恐怕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震惊之余,剩下的就是慢慢接受……白风凝提醒隐匿技能会失效,也就是说明, 谢凌途现在不能读他的心。   隐匿技能能隐藏心音,时效有一个月,现在还剩不少时间。他一直担心和顾虑, 现在倒能放松些,不用顾虑被读心。   下了石梯,和在院子等着的谢凌途撞上, 杨风晚揉了揉额头, 与人四目相对。   “谈完了?”   “嗯。”   谢凌途还想问什么, 没开口。   这人似仍在醋头上,扫了眼他身后白风凝住的屋子, 伸手攥了过来。   泛寒的手心,无半分人该有的体温,相反的在这夏末还有几分冷意。   杨风晚脚下跟着人走,谢凌途抓他抓的紧,他本还想把手缩回去,尝试了下没什么用直接放弃。   谢凌途原身的事他得适应,也不能总躲着,类似于此的基础肢体接触,以后会有很多。   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杨风晚道:“回去了吗?”,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实……我还想去看看春梅。”   傀儡蛊纵然解决了,杨风晚还是免不了担心。他纳戒里有些去伤疤的药,正好给人带去。女子都爱漂亮,留疤可不是好事。   谢凌途停下步子,大抵是他提的要求没什么问题,这人一时寻不到驳他的理由。   手抓着没松,两人怪异的僵持了一小会。   杨风晚先开了口,“我……我一会就回来。”   谢凌途难得叹了口气。   杨风晚能猜到些许原因,飞升劫回来后,他与谢凌途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因原身,他们就是在一起也显得若即若离,正巧今日这人还在醋头上。   不知为何,明明一张没表情泛冷的脸,杨风晚硬是从中看到了那么一丝委屈来。   “要不要亲一下?”,杨风晚于心不忍小声提道。   谢凌途愣了愣。   杨风晚盯着这人紧抓着不放的手,思虑着往前走了一小步,随即,踮起脚,一手扶上人的肩,在人唇瓣上啄了一口。   没强迫,没交换,完全的心甘情愿……这还是第一次。   杨风晚疑惑自己为何没觉得排斥,做这事时,脑子处于放空状态,他似乎根本没来得及去想蛇的问题。   以此看来,短暂的肢体接触,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走了。”,杨风晚开口,谢凌途还有些出神,他只得自己掰开了人的手,先离开。   *   “他已经怀疑你了……”   “当着仙门众人质问,你当真觉得他还什么都不知情?就算你做事做的干净,并无确凿的证据,他也依旧站在了那人身前,不顾一切的护着他……”   “你困不住他,也留不住他,无论你的方法是好是坏,无论你如何去做,他的心都已经不在这了……”   “你不是他的好师尊,他也不再是你的弟子,你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甚至于,他会厌恶你……远离你……从此消失在你身边……”   “你梦境中本该有的一切,都将离你远远的,他也不再属于你……”   青年冥神之际,耳边是杂乱重复不止的话语,嘲讽揶揄,最终转为笑意,凑近耳边低喃。   “玉使仙尊,现在你又该怎么做?”   “谢凌途历劫飞升,而你……修为停滞,你既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你的弟子回到你的身边。”   “你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   “你明明知道你该怎么做,又在犹豫什么?”   萧萧杀意四死,青年周身蔓延出另一道力量,纯白的灵力外,裹挟着淡淡的红腥……那张清俊冷淡的脸,额间一朵莲花若隐若现,逐渐绽开。   而随此,那声音也夹杂上了兴奋,愉悦。   “你到底还是用了我的力量……”   *   傀儡蛊的解法并不容易,需将蛊虫引出到另一具身体。   杨风晚送药时,从春梅口中得知,谢凌途把这东西引到了自己身上。   接近午时,杨风晚折返回了殿房。   谢凌途一人坐在房檐下的石阶梯上,在院子里喂兔子,之前抱养来的两只小白团子,不知不觉喂成了球,肥了不少。   这般场景,看得岁月静好,倒与“大反派”三个字有些格格不入。   杨风晚走近,坐在人身边,伸手摸了摸脚边的兔子,融入到这景色之中。   飞升上神,傀儡蛊对其造成的影响或许不大。   杨风晚也不会探脉,考虑着是不是可以灌个灵力什么的。只是以谢凌途现在的修为,他的这点灵力就显得可怜兮兮,没什么用处。   “我饿了……”,杨风晚轻声说着,找了个话题入口。   谢凌途道:“一会风诀会送吃的来。”   “嗯。”,杨风晚应着,须臾后还是道:“傀儡蛊的事,谢谢。”   道声谢还是有必要的。   脸颊上突地多了只手,谢凌途微微侧身,攥住了他的两颊轻轻捏了捏。   一双好看微挑的凤眸看过来。   杨风晚嘟囔道:“做什么?”   谢凌途道:“你若真想谢,就快点适应。”   “………”   适应……   适应谢凌途的原身是条蛇……适应与一条蛇有亲昵接触……适应着相处……   在从前的认知里,杨风晚一直倾向于认为谢凌途是个人,所以没觉得怪异。怎料苍穹山,碰巧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亲眼目睹带来的冲击不小,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蛇,谢凌途还是一条巨型,修为入化神期的蛇……   待在人身边,难免就会联想。   这要怎么才能适应……听起来就很难。   他们这关系,看起来怪怪的,既是互通心意,又还有道隔阂。   按照谢凌途寻常的做法,渡完劫回来多会抓着他亲个没完,这次……睡个觉还得小心翼翼的隔着床被子。   “那………要不要试下脱敏?”,杨风晚问。   谢凌途疑惑的看向他。   杨风晚解释道:“试着抱一抱什么的……多抱一会,身体说不定就不会排斥了。”   谢凌途轻嗯了声,同意似的要张开双臂。   这回应的过于快速,杨风晚咳嗽了声,打断人的动作直接站了起来,“不是现在抱,吃完饭吧。”   好说也得有个思想准备,不用这么积极。   等着风诀让人送了吃食过来,杨风晚拉着人一起去用膳,对于桌上的食物,他并没多大胃口,吃的也漫不经心。   要接受苍穹山看到的,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怕蛇怕了十几年,有些东西早钉在了灵魂深处,由不得他。   只要不乱想……   杨风晚将“蛇”与“谢凌途”在心底划了个区分,反复告诉自己,维持着人模样的谢凌途,就单纯的是个“人”,他没必要想的那么复杂。   纵然谢凌途原身是蛇,也不会突然的变成一条蛇……   上午不还亲过吗………由此可见,他是可以适应的。   慢慢来,一步一步,思想上发生变化,就不会那么的难。   用膳用了小半个时辰,吃完后杨风晚去院子里待了会,才慢腾腾的回了房间。   就是步子刚迈进屋,整个人就腾空了。   谢凌途不知怎么回事,等在了门口,杨风晚整个稀里糊涂的,被抱了起来,匆匆忙忙的攀着人的肩。   “不是这个抱法、”,攥紧衣襟。   谢凌途没回话,护着他往屋子里里走。等着坐在床边,引导着他又调整了下姿势。   “………”,于是公主抱,转瞬变成了坐姿,他侧坐在人腿上,腰间环着只手,后肩护着另一只手。   也不是这么个抱法啊……   杨风晚最初想的,普普通通的站着抱会,这人理解的,直接跨了一个度,恨不得箍着他在怀里不动。   “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听着人用困惑的语气一本正经发问,杨风晚张了张嘴,又闭上。   算了……   总得来说,都是抱,也没什么区别,杨风晚不想纠结这里面的细节,随这人乐意。   身子隔着衣物,还是能感觉到冷意。也是这温度,时时刻刻会提醒着他,谢凌途不是普通的“人”的事实。   杨风晚闭上眼,止住发散的思绪。   从最开始的接受,到生出排斥……   这之间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似乎很久,周遭安安静静的,就觉得更为漫长。   够久了吧?   “谢凌途?”,杨风晚想结束,他有些不适应,倒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心理上的问题。   没回话。   见人没松,又唤了声。   因侧在人胸口,他的声音听来闷闷的,还发着软,并不强势,乃至于刻意的如同撩/拨。   不知情的推了推。   等了会,谢凌途才算松开,杨风晚站起身,似有似无觉得那里不对劲。气氛变了,这人的一双眸子,还真像是能吃了他。   脑海闪过苍穹山的巨大蛇身,杨风晚有些怂的往后退了两步,拢在袖袍下的手指攥了攥,   他毫不怀疑,谢凌途可以一口吞掉他的事实。 第75章 痛痛痛   见人要起身, 不及思考就往外跑,杨风晚慌乱之间绊了一绞,整个趴在地上, 膝盖发痛。   “跑什么?”, 身后谢凌途问   “我……”   说不出个所以然,杨风晚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谢凌途走近蹲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我不会做什么, 也不会变成蛇。”,他极为认真说着,杨风晚抬头与其对视, 那份刚才还存在着的危险感已然消失。   看错了?   谢凌途扶着他站起来,帮他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表现的很正常。   “先休息会,晚上再试试。”   杨风晚道:“晚上还要?”   谢凌途嗯了声, “不会为难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停。”   “………”   谢凌途语气里有些哄人的意思。   这情况下,杨风晚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也想尽快适应。   *   入夜,院子里吹起了风, 杨风晚出门去后山沐了个浴。   沐浴结束,不知是泡的太久,还是怎么回事, 浑身突然酸痛。这痛意逐渐蔓延至全身, 变得越发严重, 杨风晚回到屋子,窝在床上不想再动。   谢凌途处理了些事回来, 正好就看见他在床上裹成了颗球,整个没有动静。   掀开被子先看见了一双冷白泛粉的足,谢凌途又换了个方向,杨风晚这才耷拉着脑袋从被窝里露出头,可怜兮兮的皱着眉。   谢凌途道:“怎么了?”   “好痛……”   痛意伴随加深的迹象,杨风晚连着说话也没什么力气,软趴趴的。   没胡乱吃东西,也不是受伤种种,身体看来也无恙……   酸痛演变成单纯的痛,不仅是一个地方在痛,而是整个人的每寸骨头都能感觉到的痛。   杨风晚具体说不清,他从前没出过这状况。   谢凌途伸手探他的额头,又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随后抓住他的手,顺着他的指节,往里渡了血红色犹如血丝的东西。   迷迷糊糊盯着,须臾后,那痛意似有减轻。   “我怎么了?”,杨风晚问。   谢凌途没回话,杨风晚单以为这人和自己一样都不知晓,就没再追问。   “好好睡上一觉。”,谢凌途将他的手放回被窝,掖好被角。   杨风晚道:“不抱了吗?”   白日说着还要试试,他没忘记这茬。   谢凌途凑近吻了下他的额间,冰凉的唇落下,杨风晚被痛意分散了注意力,也就没躲。   谢凌途道:“好了。”   好了?意思是结束?晚上的练习这么快的?   杨风晚闷闷应了声,缩回被窝。他倒想坚持坚持,只是谢凌途明显没继续的意思,既没抱他,也没提别的要求,脸色看着还有几分凝重,担忧。   睡一觉吧………杨风晚想着,普通的小病,往往睡上一觉就能好上个八九分。   练习的事可以推到明日……   在被窝里侧身蜷缩着说服自己后,他闭上了眼。   黑夜之中,他未能看见的,谢凌途又分好几次往他额间灌送了那些犹如红血丝的东西。   伸出的手收回,谢凌途眉梢紧蹙,一张脸沉静的可怕。透过被褥,灵识的感知下,这人浑身上都蔓延着那抹难言浓郁的血腥气息。   之前一直未有发作的蚀骨丹,突然爆发,似被人催动。   蚀骨丹近乎无解,他的血也仅是能起到暂且的压制和延缓。   谢凌途垂放在侧的手攥得生白,眸光黯然。   长华阁见着这人吃下那枚红色的丹药,还未搞清是什么,杨风晚就闭关消失了整整五年。再之后,也只能靠血来延缓。   倘若不能彻底将那人杀死,蚀骨丹就注定是个隐患,会让其痛不欲生。   苍穹山渡完飞升劫,他实力已跨入神,却依旧杀不了他。一旦起了杀意,总会有另一股力量及时出现阻挡。   按白风凝的说法,乌月早在千百年前,就是上神。故而,他才杀不了这个人。   试探无数次,却始终杀不了………   谢凌途在床边坐到天亮,杨风晚睡得并不好,时而会传来吃痛的梦喃,闷在被子里整个人缩的更紧。   天亮时,他想再渡血,被窝里的人已生出薄汗,脸热乎乎的发起烫。   身体承受到达了临界点,这事就不能再继续。   往日最短也要等上三日渡一次,这次,一夜之间渡了□□次的血……   他有魔族的血脉,血会起到一些作用。但这一次,作用微乎其微,不同过往,似乎还丧失了作用。   时间拖的越久,痛意就愈发侵蚀骨髓……   谢凌途起身,出了殿房。   腰间通灵玉发出清脆的撞击音,眼前是风诀发来的灵讯:魔渊边际,结界破损,乌家闯入。   *   仙魔一战,修仙六大门派弟子近乎倾巢而出,魔渊内留下的乱局还未来得及全部修缮。自谢凌途飞升劫回来后,风诀就一直在带着人处理这些琐事。其中最为紧要的,是结界修复。   好在几个修为不差的长老都未受重伤,可以合力解决。   外部的屏障修复结束,另外的,风诀重新在内加了道结界。   此次修仙门派进攻太过突然,来势凶猛,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只是料想的下一次,来得过于快。   修复完成的结界还未发挥它的用处,转眼之际,就破了一半,不远的几位长老重伤,更甚者,修为较差的魔修,连同肉身化为齑粉,消散的干干净净。   风诀迅速唤出命剑,剑身碎裂,才勉强在威压下抗了下来。   一眼望去,尽数乌家弟子。蓝白相间的长袍在风中吹拂翻涌,为首的是乌家长老,以及那位如同皎月的月仙尊。   乌月修为停滞于渡劫期许久,但不知为何,今日却大为不同。   风诀能感知到压迫,杀意,和从内心深处涌现出的畏惧……青年纯粹的灵力之外,还裹挟着与魔修相似的另一种力量。   这人修仙亦修魔,两两交杂,气息诡谲,极为危险。   *   痛到惊醒,杨风晚整个坐了起来,身间全是汗,额尖发丝黏腻,尽是狼狈。   窗外,天亮了不知多久。   杨风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睡了整整一夜。   脑子热的发懵,身间的痛意半分不减,睡一觉的作用不大,杨风晚甚至怀疑自己是快死了。   不说这一世,就是上一世,上上一世……他都未曾有这么痛过。丝毫不逊于系统惩罚时的电击,时效还比其长了有数百倍。   杨风晚自认为对痛意的感知没那么矫情,虽怕痛,倒也忍得过来,但这次完全到了不能忍的地步。   痛至骨骸,手,脚,身体、头……每一处,痛得他想撞墙,想死。   眼里侵染着水雾,撑在床被上的手发颤,杨风晚想唤谢凌途,身旁却没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谢凌途不知何时离开的。   无助,还有崩溃,偏偏这般还是一个人,宛若濒临死际般,心境复杂。   杨风晚强撑下床,扎扎实实摔了一跤,又爬起来,随后用着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走到了殿房门口。   院子里也没人……   头脑重的如铅块,脚下走的每一步皆刺激连带着神经,眼前晕晕绕绕,影像叠重,耳朵里嗡嗡的如低沙的电流音。   [到这来……]   远方似有声音传来,又或这根本不是声音,而是心底有个东西在告诉他该怎么做,使他产生了错觉。   太痛了……   眼尾因痛意流泪。   杨风晚抚着门檐,下了石阶,走过院子,又拐了个角……明明没力气,一步都懒得迈,却又被催使着往前,一步一步的走。   累的喘息,身子摇摇欲坠,过长的白色睡袍拖曳在地,倾长的墨发垂落直腰下,不知如此糊涂的走了多久,杨风晚穿过了一条长廊,到达了廊口。   不远有强悍的威压,还有杂乱的声音,脑子本就不清醒,听得也不真切。不能确定当下是现实还是梦境,实则这一路,他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杨风晚都不清楚。   支撑着他径直往前的,是心底的本能。   抬眸望向天际,他看见了几道模糊的身影。那个诱/惑着他的,促使他来这里的“东西”……就在这其中。   只要靠近,就不会痛了………一种认知无端在心底蔓延,蛊惑,诉说。   他定了定神,往前踏了一步。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明确至极。   意识混乱,这痛意侵蚀着让他不能正常思考,杨风晚本能的想结束身体上的痛楚。然左脚迈出,再想往前,他发觉动不了了。下一刻,连同着之前迈出去的那只脚,也都不能动了。   他从殿房独自一路走来,不知费去了多长时间……却要停留在此……   尝试了两次,依旧未能挣脱。   杨风晚气恼到手中幻出了长剑,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起杀意。   回头,墨黑色涣散的眼睛有了片刻松动。   他看清了困住他的到底是什么。   再过顷刻,杨风晚眼底闪过清醒来的光熠,手中的剑也“啪”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拦住他的不是别人。   眼下画面怪异,攥着他左脚的是风诀,攥着他右脚的是春梅。   两人皆受了重伤,浑身染着血渍,近乎是趴伏在地上,拼死不让他再往前。 第76章 乱乱乱   *   半个时辰前——   拂去通灵讯, 一道蓝衣赫然入目。   谢凌途神色极冷,来人直言道:“你杀不了他。”   并未来得及再往下说,红色身影转瞬消失。   白风凝愣在原地, 视线打量了眼殿房内, 随之追了上去。   九幽山天魔阵爆发当日救下杨风晚的“灵核”,重组数据,肉身还是那幅肉身, 遗留的问题也在。在这人的身体里发现蚀骨丹,白风凝细想过解决方法。   蚀骨丹无解,唯一能算得上的解法的, 是杀了那个在丹药上滴血之人。   他原以为这东西是谢凌途的手笔,奈何最近几日,才搞清楚下手的是乌月。   不久前去往混沌神界,查明乌月的真实身份。十二神之首, 就足以让得这件事变得难上加难。   魔渊地界动荡,原被驱赶至深谷的恶魂残灵受了刺激,正鱼贯而出, 作鸟兽散。   耳边呜咽,哭泣、哀嚎……混着狂乱的风声。   白风凝疾步拦住谢凌途。   青年额间血纹越来越深,眼眸中的猩红近占据一半, 暴戾和可怖的力量萦绕周身,墨发随着衣物,一同翻滚。   绝对的力量前, 白风凝手微微发颤。渡完飞升一劫, 谢凌途无疑比他强大太多。   “他在弥留灯中待了千百年之久, 换言之,灯碎后, 他便是那盏灯。”   “他的神魂永不消散,你杀不了他……”   白风凝沉声道:“如今唯一的做法,是让他沉睡。”   谢凌途:“沉睡?”   “是,沉睡后,蚀骨丹不会再发作,可保下杨风晚。”   白风凝回想千石碑记载,“他身负杀孽,屠杀了十一位上神,天法不可饶赎,既修仙亦修魔,则需两类阵法共同压制。”   “我与莫长修会一同………”   谢凌途打断道:“沉睡多久?”   “百余年。”   谢凌途冷淡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白风凝见其一言不发冲向天际。   “………”   天边乌云密布,是那笼罩之下的力量过于强悍生出的异象。   灵识感知之下,另一道力量也在逼近。   “莫长修。”,白风凝凝眉,话落身旁多了个人。   谢凌途如何想,应与不应,他都得继续下一步,力所能及帮忙,“布阵。”   *   “夫人……”   “三少爷……”,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杨风晚颓然坐在地上。   春梅与风诀都受了重伤,他睡着的期间,魔渊看来发生了许多的事。   谢凌途………   杨风晚回头看,许才意识不清看得模糊,现在看得清楚。魔渊上空,有数道能量浮动,往上是道墨黑色阵符,往下是天魔阵,两道阵法一黑一红,两两夹击。   而最中间的身影,熟悉的几人都在场。   [到这来……]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痛意又一次席卷,额间青筋暴起,杨风晚咬了咬牙,抓起地上的剑避开要害往腰侧捅了一剑。   以毒攻毒,以痛治痛,杨风晚寄希望于自己能保持清醒理智不被蛊惑。他能察觉自己的“不正常”,除了疼痛以外,还有一种无端的吸引,在让他去往乌月的身边。   乌月是“解药”,是“救赎”,似乎只要离得近,这份痛苦就会消失。   “三少爷……”,春梅艰难的想帮他止血,但需要照顾的不是自己。   杨风晚收回剑捂住伤口,一旁风诀已然昏迷过去,春梅的伤势也很严重,他们没可能再阻止他下一次。   他必须一直醒着……   *   “浮天印——显。”,白风凝以血催动阵身,黑压压诡异的阵纹犹如齿轮转动。   浮天阵,用以封神。天魔阵,用以除魔。   既修仙亦修魔,对乌月而言,仅有共同施加两道阵法,才能压制。只是浮天阵乃十二神共创,玉使仙尊屠神入魔,就不再是纯粹的神,十二神魂缺了一位,力量削减,封印就不会长久。   无穷的灵力灌以阵法之中,白风凝望上头顶,须臾后,阵法已成。   乌月实力大涨,毫无征兆的跨入飞升上神境,谢凌途对付起来明显多了几分吃力。   如此下去,时间拖得过久,越发危险。   必须要将人引到阵眼……   白风凝唤了声谢凌途,莫长修眼疾手快化为白虎咬住他的后襟,带他飞出去好远。   跨越了飞升境的打斗,容不得有旁人插足。又或说,没人能过多卷入进这场乱斗。   乌月连同杀谢凌途,一样的也想杀了他。   剑身颤抖,结印后,九藏剑变化出万千剑影,向人袭去。而后,剑意近九成被化解,最终余下的一道被乌月牢牢攥在手心。   鲜血顺延着剑身流淌,九藏咿咿唔唔一边叫喊一边想要挣脱。   过去了千百年之久,又是这道熟悉的气息。   往事就似发生在眼前,它记起了江家屠灭的当日,记起了那些数不尽的尸身,记起了被镇压的千百年的孤寂……   不想再回到万剑冢………不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九藏闷头一撞,不顾死活,径直刺了过去。   乌月握着剑身,动了怒。九藏能感知自己在被分解,身间传来碎裂的声响。   一道红光劈来,九藏颤颤巍巍回到了谢凌途手中。   “打不过………主人,阿九打不过………”   谢凌途无奈看了眼,手下安抚剑身。   两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乌月变得比从前更难缠,长久来看,他一直在被压制。   “江屠灵,谢凌途……我早该想到的,何况你们还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乌月眼底清冷,却又如疯如魔,肤色混如白发之中,整个人似正似邪。   “千百年前我能杀了你,千百年后,就算实力不及当年,也足够了……”   谢凌途:“废话真多。”   乌月笑了笑,右手执剑飞冲而去。天际,两道身影一红一白,打得不可开交,隐约能看见的也只是虚幻的残影。   谢凌途以剑抵在身前接下一击,身形一幻,到达了另一处,几乎瞬时,乌月就紧追上来。   似裹挟了无尽杀意,要将他斩杀,不休不止。   如此,要入阵眼,他也得入阵才行。   手中结印,身形迅速越往阵眼边界,他松开了握着九藏剑的手,蓦地将人攥了进去。   阵法之中,无数黑铁锁链涌出,困住了两人的手,脚………   “你以为这能杀得了我?”   “浮天阵乃十二神所创,可如今差了一位……”   谢凌途直视着,未有多言。   犹如密网般不断伸来的铁锁,禁锢着两人。似身处无数荆棘交缠之间,不得脱身……乌月尝试破开这些铁锁,身下天魔阵起,两道阵法相压,渐渐有融合的趋势。   浮天阵不足为惧,天魔阵也不该困得住他。   一个为了弑神,一个为了屠魔。本不该相融,甚至相克的两道阵法,眼下有交融的趋势。   这人在做什么?   阵法相融,离不开谢凌途。   再这般下去,他或许真的会困在这阵法里……   眼眸泛寒,乌月拼死想要离开,然刚要逃脱之际,数道犹如腾蛇般的红黑之气从脚底蹿出,牢牢攥住了他。   撕咬,侵蚀……不要命的缠绕,收紧。   “谢凌途!”,乌月本该清冷的脸,有了暴怒之色,变得面目可憎。   他的眼前,谢凌途双手因铁锁束缚,脸色冷漠沉静。   “谢凌途,你做什么?!”,不远,白风凝喊道,察觉到了不对劲。   谢凌途望向阵法之中,周身不断凝聚而来暴动到即将失控的力量。   百年太短,陷入沉睡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蚀骨丹存在的事实,他不能冒险,也不想冒险。   白风凝眼瞳猛地瑟缩,阵法相融的最后一刻,眼见这人化作一道红光。   顷刻,一道巨大的能量波动响彻整个魔渊。 第77章 蛇蛇蛇   *   杨风晚修养了几日, 留下的剑伤未伤及要害,涂了些药,简单处理后, 并无大碍。   临近酉时, 春梅做了些他爱吃的东西送来。   杨风晚没什么胃口,东西放着没动,春梅本想劝, 他又裹进了被子里。   脑子里空白发懵,他蜷缩成一团,在被窝里闷了许长时间。   手不禁又有些发抖, 杨风晚用力攥了攥了手心,以此缓解那份焦躁。   几日前,谢凌途在他眼前消失了个彻底,之后再未见过一面。   白风凝在他昏睡醒来后告知, 谢凌途需养伤一段时日,但具体伤的如何,其他的大多都是没提。   未知会带来无尽的恐惧, 事实而言,在那日之后,杨风晚曾怀疑过更严重的情况。   毕竟, 乌月都没能在那阵法中逃离,他又有何原由笃定谢凌途能活下来。   春梅走后,屋子里静了下来。   杨风晚起身, 穿好衣物看了眼天色。又等了快两个多时辰, 天黑以后, 他才偷溜出了门。   连续几日如此,魔渊地界被他逛了个大概。   谢凌途不知在何处, 昨日夜里折返回来见到了风诀,他便朝着这人去过的方向摸索。   走过一段小路,再拐个弯,路过一处亭子……杨风晚依寻记忆,最后到达了一处偏僻的殿房。   屋外无人看守,屋内黑压压的一片。夜色本就寂静,位置又如此荒僻,远远看着就像是无人居住。   踟蹰不前,在原地站了会,杨风晚内心忐忑,有些许不宁。直到近到门边,见门上有淡淡的符纹印记,才笃定屋子里有人,来对了地方。   不知抱以何种心态推开门,杨风晚摸黑往屋内走。没有光,也没有烛火,视线受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沉下心,摸索着掏出火折子,寻着眼下不远唯一的半截残烛点亮。   橘红色微弱的光晕并不足以照亮整个屋子,他手拿过烛盏,伴随着光亮往前,修长的身影落在门扉和窗页上。房间陈设简单,未多置复杂的家具,除了书柜,空荡荡的显眼就一张大床。   似乎是空的……心中如此想着。   淅淅索索极细微的声响突地传来,杨风晚愣了下,径直跑了过去。   浅黯的光线下,诡异的四目相对,手中刚点燃的蜡烛砸地瞬时熄灭,杨风晚转身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屋子里凭空出现一条蛇,没看得太清,却也极为熟悉。在杨家时,他们打过照面,那条足有三四米长的黑鳞蛇。   谢凌途?   知晓谢凌途的原身是蛇,他就联想过那条蛇与谢凌途的关系。   现下,这屋子里就有一条……   不知该不该心安……   杨风晚转过身,走了回去。   捡起刚掉落在地熄灭的蜡烛再次点燃。杨风晚壮着胆子走到床边查看,床上是空的,他掀开被子,依旧空荡。   不久前对视,没看错才对……那条蛇是存在的。   他凝了凝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随后近到床脚边停下。   浮天阵与天魔阵相融,在那般的阵法中,纵然飞升境,也凶多吉少,何况谢凌途还要脱身,难免会保不住肉身,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设想很合理。   谢凌途连续几日避着他,不见他,也多是这个原因。他怕蛇,这人却变回了蛇身。   杨风晚半蹲下身,将烛盏放好在一旁,随之整个人压低身爬了进去。   若是要躲,这个地方正好。   果然,床下一角的暗处,杨风晚见到了那条蜷缩着的黑鳞蛇。   “谢凌途?”   没回应,黑鳞蛇仅看了他一眼,就撇过了头。   “………”   对蛇本能存在的恐惧还在,杨风晚在原地僵持了会,不断说服自己,吸了口气,磨蹭着挪动身子爬了过去。   蛇在躲他。   杨风晚猛的攥住了蛇尾,冰凉的寒意窜入指节,他吓得一哆嗦,心脏快跳了出来。   头晕目眩,手在发抖。   蛇未有再动,杨风晚既怕的想松,脑海里又固执着,强迫自己没松。   呼吸声略显急促,杨风晚挪近了些,见蛇没跑,才收回了手。   放在过去,与蛇共处一屋他能吓得恶心犯吐,现在,离得这么近,还能保持着理智清醒……也算是进步。   等着呼吸和心绪逐渐稳定,杨风晚借着不多的光,用灵力探了探蛇尾和蛇身。   熟悉的感知,他能确定这是谢凌途。   近乎没剩下多少修为,一身经脉受损,很是虚弱,故而也难以维持人身。   蛇又避开了他。   杨风晚见此往其身旁挪近。   再避,便再挪。   往返三四次,不远反近,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知晓这对他没用,杨风晚眼见着这条蛇盘着身子,埋着头,没再搭理自己。   闹脾气,还是赶他走?   揣摩不清,谢凌途似乎很介意被他看见这个模样,可又无可奈何,只能以此沉默的表达“抗议”。   杨风晚侧过身,躺在地板上,并未顺从这份“抗议”。他担心谢凌途,想见他,待在人身边……这些是他控制不了的。   相比于一个人待在殿房,胡思乱想,不如待这安心一些。   从不适应,有所顾虑,再到到慢慢接受……他依旧畏蛇,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尝试着让自己接受谢凌途的不同。   诸如此类的催眠……   谢凌途虽原身是蛇,但也是个人,放长远来看,将来恢复人身的时间会更长……   况且就算是变回原身,谢凌途也不会咬他,不会构成伤害……   倘若他一直害怕,谢凌途反而容易受到影响,心境低落,不助于恢复……   要将他当作最为独特的,区别于其他的所有蛇类……再不济,还是害怕,就当这是条……能动的藤蔓……   心理安抚能起到一定作用,夜里的时间,前半段在催眠,后半段,杨风晚在地上睡了觉。   等着第二日天亮,迷糊的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转移了位置,不知怎么睡上了床,还盖好了被子。   谁把他弄上床的?   屋子里就两个人,想都不用想。   杨风晚坐了起来,正巧门开了。   静谧的空气打破,杨风晚率先道:“白师兄。”   来的人是白风凝,多是没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脸色僵了好一会。   “我来……我来送药。”,须臾后,白风凝说道。   白风凝提着药箱走了过来。   杨风晚下床,顺其自然的接过。   药箱落在手里,白风凝四下看了一圈,想说什么,酝酿许久却未开口。   杨风晚目送人离开,捧着药箱愣了会,回过神后放下东西,低下身,看向了昨夜蛇藏匿的相同位置。   这蛇还在……   怎么还躲在床下?   谢凌途把自己弄上床,又窝回床下了?   还在躲他???   “谢凌途……”   杨风晚指尖轻轻戳了戳,见其完全没搭理。   头埋着,卷成一圈,略显执拗。   三四米的长蛇,比起在杨家长大了不少。说不害怕是假的,纵然心理暗示做了无数遍,还是很难克服。   偏偏谢凌途还不搭理。   伤怎么办?   在那般阵法中,受的伤恐怕比他想的要严重。   杨风晚打开了药箱,零零散散一大堆的药,止血化瘀的,调理内伤的,护理心脉的………还有些看不太懂,许是用以化形的。   “谢凌途,你要不要到床上?”,他顾虑着这人的伤势。   “………”   多说无用,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   杨风晚犹豫了下,低下身,伸手去抱。   蛇明显的僵了下,等放下在床,头抬起来直勾勾看了过来。   大气不敢出,杨风晚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蛇的眼睛。闭着眼抱蛇还没缓过神,再对视上,他就真的有些怂了。   涂药……先涂药。   杨风晚分散注意力去翻药箱,给自己灌了一波心理暗示。   拿好药回身,浅灰色的瞳孔缩了缩,杨风晚呼吸一窒,眼前,谢凌途赤/裸上身,散着一头墨发,正望向他。   身上各种伤口,血痕,那张本是好好的脸,右眼也被划了一道,有道一寸长凝血了的疤。   “变……变回来了?”   “回你的房间。”,谢凌途道。   许是受伤虚弱,极淡的一句话。   这是两人这几日的第一句话,杨风晚莫名松了口气。   杨风晚道:“我帮你上药。”   “晚晚,”   “你不想我陪你吗?”   谢凌途:“………”   杨风晚将膏药涂在人身上,血痂有不少,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谢凌途道:“我现在的样子不会太久。”   “嗯。”   其实也猜到了,依谢凌途的状态,恢复成人身才是不合理。之所以强撑,多半是觉得他害怕……   “那你变回去吧。”   “晚晚……”   杨风晚道:“我已经在适应了,没那么害怕。”   谢凌途还是没动,似乎在想着怎么说服他。   良久,合理的理由没寻到,谢凌途凝了凝眉,攥住了人的手。   僵持着,杨风晚干脆跪在床上,攀着人肩膀凑近亲了亲脸蛋,嘴角,又抱了抱,安抚着拍了拍人的后背。有没有用不知道,杨风晚只单纯的想这么做。想告诉这人些什么……但到底要说明什么,只言片语很难说得清,动作会更加直白。   对他的做法很意外,谢凌途不知该如何回应。修为耗尽,大多时候,他都会以这人不喜欢的方式存在。   这人会畏惧,会害怕,也会排斥……他都有想过。可现在,算作什么?回应?安抚?承诺?   “还要再亲会?”,杨风晚真挚的问。。   “………”   谢凌途盯着人看,见人又要凑上来,便伸手攥住了他的两颊。   “?”   被迫侧了个身,不久后再回过身,谢凌途已经变回了蛇的模样。   似是“抗议”失败了,亦或妥协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变回去吧,头还钻进了被窝,只露出身体和尾巴。 第78章 醋醋醋   *   为方便照顾谢凌途, 杨风晚住了下来。   大多时候,谢凌途都在沉睡,似乎睡觉能够修复身体的创伤, 与渡劫前期一样, 这人睡得多醒的少。   除去日常的帮人上药,白日里,杨风晚会拿些书纸, 闲下打发时间,读读话本,书书写写, 诸如此类。   谢凌途化形的时间不多,相处起来,多是维持着蛇的模样。从最初的不适应,到慢慢接受, 掰扯着时间算下来,有快七八日。   再往后,这人身上的伤渐好, 风诀来来回回送了不少的化形丹,谢凌途恢复人身,没再以蛇身示人。   只是这人依旧嗜睡, 从早到晚,醒来多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午后,杨风晚收拾了下, 出了趟门。   春梅今日一早来送吃食, 提了白风凝要离开一事, 杨风晚觉得应该送送。   白风凝来魔渊一趟帮了不少的忙,亦是他小时的玩伴, 也算他在这个世界难得的一位“朋友”。   熟络的来到庭院,莫长修刚要出门,杨风晚与之撞上,莫长修眼眸弯了弯,打了个招呼。   “白师兄今日心情不怎么好。”,莫长修没由头的冒出来一句,一脸愁闷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一趟,你们慢慢聊。”   杨风晚见人离开,顿了顿,须臾后进到屋内。   白风凝身着一身淡蓝色紧身衣衫,衬出修长身段,侧身对着门口手揉着额鬓,桌上散落着未清点完的物品。如衣饰,盘缠、……   “白师兄……”   闻声回过头,杨风晚理解了莫长修刚才说的意思,白风凝眼睛伴随着红肿,隐隐约约像是哭过。   身为主角,温和从容,冷静而自强,白风凝似和书中写的不一样,杨风晚完全不能将“哭”与这人联系在一起,完全想象不出那般画面。   “我……拿了些丹药,或许白师兄路上能用得着。”   白风凝唇角微弯,“多谢。”   杨风晚将东西递送到人手里,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不知从何开口,不清楚人心绪低落的原由,就显得有些无措。   “你还会回到杨家吗?”,白风凝问。   “嗯。”   白风凝似在想些什么,又道:“修习结束,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是吗?”   杨风晚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   “这次我恐怕得离开许久,你一人在此,倘若有什么麻烦,也可用通灵讯告知于我。”,白风凝不放心继续说道。   杨风晚:“好。”   离着不远的距离,又似隔着一条鸿沟,对话平静,有礼,却再无进一步的可能。   “风晚……”   白风凝心沉了沉,道:“我能亲你吗?”   ???   话题突地一个跳跃,杨风晚整个人僵了僵。他疑惑的望着人,并未回应,对视仅有片刻,白风凝就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   在魔渊待的越久,他便越能明白,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都结束了。   白风凝近到人身前,随之伸出右手遮住人的额间,微低下身,隔着手背轻啄了一下。   点到即收,宛若在触碰的是一件极易破碎珍贵的瓷器。   “白师兄……”,杨风晚很懵。   白风凝似无事发生,手摸了摸了他的头安慰,“就当是师兄离开前最后想做的一件事。”   什么都不做,必然是后悔。   修习之路过于漫长,再见面不知何年,又或下一次,他又该以何身份相见……   *   送完白风凝离开,杨风晚寻着回去的路走。   太阳临近落山,长廊的地面分成了两道,一半是黯影,一半是阳光。   小插曲揭过,虽有些意外,但心境意外平和,倒也没胡思乱想。   回到殿房时,谢凌途变回了人身,正穿着一件精致繁复的红色衣袍,坐在他平时书写的玉案前。   瑰丽的红,深墨色的头发,发丝随着衣袂垂落,散开,远远看着像绽开的花,灼人眼球。   不久前和白风凝发生的事要说吗?   杨风晚欣赏美色,思绪发散,走了过去。   似乎是没说的必要……仅是隔着手背亲一下,也没发生什么。   就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风晚从人的脸下移盯着人手里的书,待看清谢凌途拿的是什么,他急匆匆的抢过收回了纳戒。   对自己的车技认知清晰,未避免往后这人看得多学得多,杨风晚觉得很有必要,将自己的爱好转为地下偷偷进行。   没来得及注意到人的异常,杨风晚刚想松口气,谢凌途突然攥住他的手一拉,他靠坐在人怀里,对视片刻,突如其来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吻。   “………”   养伤期间,当真是肆无忌惮。特别的,是在他完全不反抗顺从的情况下,有加重的迹象。而这次……迹象比前几次严重,完全没给他思考反应的机会。   谢凌途护着他吻,搂着他的手渐渐收紧,杨风晚晕乎乎的,整个人挤在人怀里,勉强配合到明显吃力,最后直接放弃不动,被亲的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手抓着人的肩,眼尾有泪痕划过,喘息的声音渐渐染上了一丝哭音,杨风晚身子在轻微发抖。   “谢……谢凌途……”   “你的伤还没……”   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杨风晚整个被抱了起来,谢凌途眼底情/欲没散,抱着他上床,没停下来的意思。   话本的原因?   也不能全怪话本,只是今日,碰巧爆发了……   怎么突然这样了???   杨风晚躺在床上,谢凌途捧着他的脸,攥着他的下颚亲。衣物莫名褪了近半,手被迫压着举过头顶,呼吸渐渐急促,身/体脱离掌控起了青涩的反应。   没任何机会打断,谢凌途松开攥着他的手,抬着他的腰,一路吻了下去。   ……………   *   屋子里弥漫着还未散去的,糜/烂枯萎的花/香气。   窗外天色透着朦胧的晨光,杨风晚困在人怀里,腰身酸软无力,眼睛红肿,理智慢慢拉了回来。   一个伤患……哪来的这么多力气和精力?   这都是后半夜末了,严格来说,臨近天亮。   谢凌途搂着他,他背靠在人怀里动弹不得,身上黏/腻的难受。杨风晚想下床清理,谢凌途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凑在他的后颈,“他亲你了?”   “???”   想了想,杨风晚确定着自己没开过口,随之认清了一件事   “你……”,声音发哑,杨风晚道:“你又能听见了?”   白风凝提过心音隐匿技能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谢凌途受伤后,他一时给忘了。现在算算时间,养伤也有半个多月。谢凌途能读心就不奇怪。   这是读多久了?   杨风晚脑子嗡嗡的,今日谢凌途突然这般,会不会也是因为读心的原因?吃醋过头?小黄本还不至于让人完全没理智,再加这个原因,倒更说得通。   他进屋时,正巧想过白风凝的事,多是被听了进去。   ………   一条蛇为什么醋头这么大?不是冷血动物吗……   “晚晚……”   内心的话又被听了去,杨风晚皱了皱眉头,   他不想乱想,转了个身去抱人,企图分散点注意力。   谢凌途是不是已经能听到很久了?   那平日不都能听到?   刚才做的时候,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现在的也都听得见……   越是不要去想,反到越不如他意。   “我们先不谈你吃醋的事。”,杨风晚更想聊聊他的心源。   谢凌途道:“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说?”   “?”,难不成我还得解释?哄人?   “嗯。”   两人直接隔着心音对话。   杨风晚小声道:“你能不能先别读了?”   “不能。”   “………”,这倒还真不是谢凌途能做主的……心音这东西又没开关,是能说不读就不读的。   要不亲一下?   杨风晚问道:“亲一下行吗?”   “亲一下?”,谢凌途反应很平淡。   从前亲一下有用,现在看来没什么用了……   杨风晚道:“那不然?”   要多亲会?外加做些别的?   “晚晚。”   “嗯?”   谢凌途道:“我们成婚吧。”   成婚?   “我们不是……”,已经成过婚吗……后半段的几个字硬被憋了回去,杨风晚记起在魔渊,与谢凌途成婚的是傀儡,他只是在那日穿了次婚服。   外界都传他与谢凌途成过婚,实则并没有……只是传的多了,他便也这样认为。   不过和谢凌途成婚……   “好。”,杨风晚回答的很快,顺带把刚提的亲一下,也一并做了。   “这样够了吧?”   能答应的都答应了,成婚这事还是谢凌途主动提的,他也遂了人的心愿。   “嗯。”,谢凌途亲了亲他的额头。   以为事情结束了,想提自己的心源。   后知后觉感知到一处庞然,杨风晚云里雾里的,脑子瞬时乱成了杂线,脸红发烫。   从昨日酉时折腾到现在,感情还没结束?   “………”   “谢凌途……”,杨风晚犹犹豫豫,屁股一阵的痛……   谢凌途倒没立刻动他,他在人怀里待着,却也不见其松手。   心源的事是提不了了……   杨风晚刚想往外挪挪,奈何被抱了回去。   “晚晚……”   这时叫他名字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谢凌途道:“再做一次。” 第79章 完完完   *   在杨家待了两日, 与叶秋雨告别后,杨风晚下了山。   已是入秋,歧白山一路枫红。   余霞照映, 清风吹拂, 鸟鸣细细传来。   枫林是杨家特有的景致,入秋时最盛,杨风晚走得不快, 目光流连,慢悠悠的如同散步,直到张望到熟悉的身影, 才稍回过神。   相比枫红更为灼目,谢凌途一身红衣,立于枫树之下,不知何时来的。   “谢凌途。”, 杨风晚小跑上前,“在等我吗?”   “嗯。”   不算意外,这两日里, 杨风晚曾见有游蛇游行的痕迹。三三两两的蛇隔得老远,也不靠近。   仙魔自不两立,仇怨百年来难以化解, 他身份夹杂其中,回一趟杨家,谢凌途多是不放心, 才会让蛇来探寻。   “走吧。”, 杨风晚抓住人的手, 谢凌途顺势将其攥在手心。   “我与母亲谈了与你成婚之事,母亲倒没说什么, 看来是同意了。”   乌月消失后,乌家落败,诸多的事也显露出来。白风凝离开魔渊后回了趟白家,关于乌月隐瞒下来的身份,在六门间传出。   那之后,长老身死一事重查,疑点越来越多。   也是因此,叶秋雨对谢凌途的感官没再那么差。   “倘若大婚当日,有杨家的人来送拜贴,能不能……平和相处?先不要打打杀杀?”,杨风晚担心的倒不是谢凌途,而是其他的魔渊长老。   “好。”   既人答应了,就能放心些。   又走了一小会,杨风晚驻步停了下来。他回杨家去往了灵书室一趟,找到了关于心源记载的卷轴。   “我们成婚的话……心源、可不可以还给我了?”,低声问道,侧头对上谢凌途的眼睛,这人隔了好久没说话。   “………”   问的不是第一次,然从未回应。   心源是前世他自愿送给谢凌途,这一世再想要回,取出的唯一办法,便是谢凌途心甘情愿返还。   这说是他的东西,但在谢凌途身体里待了那么久,心血侵蚀,日日喂养,本质早生了变化。   而且……   能读心音,一定程度而言会形成依赖,谢凌途似乎很在意这份依赖……   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反派纵然表现出来强大,也仅是表面而已。谢凌途需要这份心音带来的莫须有的安全感。   特别是,隐匿技能失效后,谢凌途通过他的心音知晓了更多的过往。关于前一世……这人亲手杀了他……   日日相处,他胡思乱想,心底乱嘀咕,谢凌途是没明说,但大抵该知晓的都知晓。   就如,某个清晨醒来,这人莫名奇妙的不让他走,抱了他许久,手在发抖………又或,某一刻会透露出低情绪,吻他吻个没完没了,亲的小心翼翼,温柔至极……   或许也是这些,谢凌途在这件事上才会有这么顾虑。   “谢凌途……”,杨风晚攥了攥人的衣摆。   回应他的是一个漫长的吻,谢凌途手捧着他的脸颊,杨风晚身高矮了一截,不得不垫起脚去回应。   奈何亲完却是什么都没提。   杨风晚期许了会,得来的是谢凌途拉着他回了魔渊。   所以到底答应没?   微微懊恼,别无他法。   殿房外,杨风晚见到了来送东西的春梅。   红漆色的木盒,被小女子小心捧在手心。   杨风晚走过去,春梅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三少爷,这是大喜当日的婚服。”   大婚的事传开,魔渊忙忙碌碌,婚服也是其中不可少的一环。   “三少爷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有问题,还能再改改。”   再改改……   “不用……”,杨风晚看了看木盒,“就这样吧。”   这衣物送来送回不知多少次,修剪裁制,其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谢凌途问:“不再改改?”   “很合身了……”   为谢凌途能放弃对这衣物的执着,杨风晚带人回了房间。   谢凌途蹙着眉看他手里的盒子想说些什么,杨风晚松开人,将其打开。   入眼的是件极为华丽的服饰。色如瑰红,金线着边,用以点缀刺绣。   “我穿给你看?”   没待人开口,杨风晚说完褪去了蓝白色的外袍,拢上了这繁复的衣物。他肤色生的白皙,红色衬托之下更甚。   “好看吧。”   谢凌途点头。   “所以不用再改了。”   “晚晚……”   杨风晚道眼眸弯了弯,扑人怀里,谢凌途手顿了顿后下意识抱紧,怀里瞬时暖乎乎的。   自成婚定下来后,婚事大大小小,谢凌途都显得过于在意。杨风晚想缓和下这怪异的紧张和局促。   “现在就很好,穿起来也很舒服。”   谢凌途摸了摸他头,勉强同意。   “不纠结这个了,”,杨风晚懒散道,“你要不要送个戒指啊?”   谢凌途:“戒指?”   古代没这个习惯。   杨风晚想了想,打了个比喻,“类似于同心锁,成婚佩戴戒指代表着一世一双人,有祝福的意思。”   谢凌途似懂非懂,把他抱回了床边让人坐在腿上。   杨风晚视线低垂,谢凌途取下了手上唯一的一枚纳戒,戴在了他的中指上。   ………   杨风晚动了动,纳戒的指环相对他是松的,完全戴不住。   “类似……但不是这样的。”   “戒指是两枚,要彼此戴在无名指上。”,他取下示范了遍,谢凌途静静看着。   杨风晚计划着,等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打磨两枚戒指,成婚时顺道走个流程。   大婚还有几日,不急这一时,可以慢慢来。   “差不多这样。”   小手抓大手,谢凌途手生的漂亮纤长,握在手里出奇好捏,杨风晚没忍住又多捏了捏。   就是怎么坐人腿上来了?   最开始是抱……再然后就成了这样。   杨风晚现在才反应过来。   示范结束,想从人身上下来,还没挪,手就被攥了个牢实。   “………”   腰身上的手探入,冰冰凉凉的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回杨家消停了两日、杨风晚试图挣扎一下,劝道:“衣物会弄脏……”   谢凌途不是在意这件衣物吗……弄脏弄破都不不好。   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再往下的动作戛然而止。   杨风晚松了口气,谢凌途将他抱回了床上坐着,随之欺身而来,在解他腰上的缎带。   ???   “你做什么?”   谢凌途道:“脱掉,再做。”   杨风晚:“………”   *   耳边有风吹过,杨风晚觉得冷,又往里靠了靠。   寒意并未疏解,反倒加重了些。   微微侧头,明亮的光照的直晃眼睛,他抬手遮盖眼帘,从人怀里慢腾腾的坐起。   本该是床的地方,不知为何变成了一片宽阔的草坪。   微小的细风拂着额间的发丝,杨风晚怀疑自己没睡醒,又或是在梦里。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殿房的那张床,以及一具赤/裸,线条强健的身体,从杨家回来后,回了魔渊,穿了婚服,然后……   谢凌途不会为了满足某些恶趣味,用空间石……某个猜测在脑海里闪过。   杨风晚低头看向身上整齐干净的纯白色衣物,紧绷的弦微松。   好在不是他想的那般。   “醒了?”   身旁谢凌途坐起身,一身宽松休闲的枫红色长袍,墨黑的长发用发带轻松束着,不似往日那般精致,却添了份慵懒随意的美惑。   “我们怎么在这?”   谢凌途道:“你睡着了。”   “???”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睡了一日一夜没醒,所以带你出来晒晒太阳。”   “………”,晒太阳、谢凌途是怀疑他没电了?   他睡得很长吗?可谢凌途折腾了他整整两日多,是个人都会觉得累。   蛇类在这方面,就不觉得累?   谢凌途看来脸色很好……想想这人养伤期间所作所为,现在痊愈好了,倒还合理。   谢凌途伸手来探他额头,杨风晚看向他道:“我没事。”   对上的是一双不确定的眼神,谢凌途还是不放心。   杨风晚觉得怪怪的,摸了摸心脏。胸口热乎乎的,感知下是他的心源。   心源回来了?   谢凌途表现出不确定……是因为这人听不到心音,不能断定他真的有没有事。   原本没答应的事,又答应了下来。   见人凝眉,杨风晚抬手将其舒展开,“我是太累了才睡得这么久,不是生病,也不是没电……”   谢凌途既送还了他的心源,某些会让这人感到不安的因素,就只得靠他来抚平。这其中时间或许会很漫长,乃至需要近乎未来的每一日……   杨风晚捧着人脸颊亲了亲,尽量表现出状态好的一面。   谢凌途确定没看出问题后,神色放松下来。   天边云霞残阳,接近日落,景色美不胜收。   太阳晒够了,还能看看风景。   杨风晚对这地方眼熟,想了会才记起他逃跑出魔渊,被蛇群追着没电晕倒后,谢凌途也是带他来的这个地方。   那日里乌云密集,在下雨,这山崖怕是谢凌途特意找来晒太阳的。   不然这一次,也不会是在同一处山崖。   秋日的余阳,渐渐地会觉得泛冷。   杨风晚抓着人的手十指相扣,懒洋洋的逐渐缩成一团。   谢凌途道:“觉得冷?”   “有点……”   “晚晚,”   “?”   “回家吧。”   谢凌途第一次说出了“家”这个字眼。   无论这一世,上一世,家这个字都离谢凌途显得过于遥远。书中的他被欺压时也好,得保全自身,人人畏惧也罢,皆是形只单影,独身一人。   不知该欣慰还是高兴,杨风晚愣了片刻,半晌在人疑惑的目光看来时,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之间,谢凌途早已不是一人。   他早该明白的,那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