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文里拉郎配被主角标记了 作者:小屏蔽 简介: 预收《信息素过度依赖症》,求收藏,么么哒~ --- 本文文案: 修仙爽文中主角郁尘晚,分化为顶级Alpha后,一路开挂,成为千年间飞升第一人。而后,郁尘晚却突然堕入了魔界。 从此,三界崩坏,生灵涂炭…… 临清寒穿来的时候郁尘晚修为大涨,而身为痴迷对方多年的Beta小师弟,任务是要阻止他堕魔,拯救苍生。 临清寒:我懂了,这样的主角一定是缺少了爱的关怀! 计划通√√√ 此后,仙星派的弟子们,便发现小师弟临清寒转性了,开始没日没夜地给大师兄牵线搭桥。 弟子们道:小师弟他疯魔了。 “大师兄,驲剑山庄的庄主托我向大师兄带个话,要同师兄结为道侣,您意下如何?” 郁尘晚:“拒了。” “师傅,魄冰掌门送来了此等信物,此乃世间独一无二的绝世之宝,说是要跟大师兄订下婚约。” 郁尘晚:“退了。” “师尊,桂月教教主,顶级的Omega,十七美人之首,无论是地位,还是相貌都与大师兄实为良配也,这是我托人寻来的——” 郁尘晚一道口诀便把他好不容易求来的画像给烧了。 …… 一日,临清寒照例挑灯夜读,刚拿起话本走到床边,就见到—— 平日里芝兰玉树,朗月入怀,仙风道骨,端得跟朵天山雪莲似的郁尘晚,此时仙衣半敞,美人卧榻之势在他的床上。  临清寒吓得手里的话本都掉到了地上。 他惊恐道:“大师兄,您这……” 话音未落,只见郁尘晚似笑非笑:“怎么,看不出我想标记你吗?” 达咩! --文案留于2022年6月5日-- 端着,高冷,天山雪莲攻+·+郁尘晚+X+爱作,直球,宝藏绿茶受+·+临清寒 食用指南: *受原剧本中性别为Beta,魂穿后二次分化为Omega。 *私设多多,雷点多多,非正统修仙文。 001   2022/06/06文   “小师弟,醒一醒。”   “小师弟,你没事吧?”   意识渐拢,临清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位唇红齿白的俊俏青年正蹲着俯视着他。   青年见他眼睛眨了几下,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小师弟,你没事。”   临清寒打断他:“不,我有事。”   青年:“?”   “那个,我叫什么名字?”   青年眉头紧蹙:“临清寒。”   “那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倒吸一口气:“我是你步师兄呀,步轻昀,小师弟,你怎么了?”   临清寒有些头疼,这个那就说来话长了。   简单概括的话,就是你们真正的小师弟已经被换芯了。   时间稍微倒退些。   临清寒在现世身亡后,飘荡在灵界的魂被引进了一间密室,面前是一位身穿黑兜帽衣袍的骷髅,屏幕的蓝光笼罩着那副骨架,让气氛更加诡异。   骷髅机械且冰冷地问道:“怎么死的?”   临清寒犹豫了一下说:“昨晚熬到凌晨三点。”   迟迟等不到下文,骷髅问:“然后呢?”   临清寒咧嘴宣布:“我追的连载文终于更新了。”   看不出情绪的骷髅脸上缓缓出现了个问号?   临清寒迷之微笑说:“然后我太兴奋就猝死了。”   骷髅一直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指突然停住了,战术性沉默了一下,声音机械又无感情地念道:“临清寒,男,23岁,在校生……”   临清寒听着自己熟悉的病历,也许死亡对于长期跟病魔斗争的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无奈地摊手:“哎,都说是猝死了。”   骷髅没理他,继续敲打键盘。   一会儿突然甩出了两个选择。   由于现世出生率持续降低,而灵魂界等待投胎的人又不断增多,现在已经是爆满状态,临清寒拿到的排号至少要等一百年以后。   为了维护灵魂界的和平,灵魂管理局为此开发了剧本程序,将愿意与他们签订契约的灵魂投身到剧本中生存。   这份灵魂契约便如同生死状。   一旦在剧本中死亡,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而一旦完成了任务,则会获得相应的奖励。   临清寒想了想,与其坐等投胎,不如放手一搏。   于是,他答应了签订条件。   但很快,临清寒便发现自己草率了。   正所谓回报越高,风险越大。   眼前是骷髅给的三个剧本:   剧本一:恐怖无限流。   剧本二:名侦探柯南。   剧本三:仙侠ABO。   那句魂飞魄散他总算品出来了。   临清寒挣扎了下,问有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换来的只有骷髅给他指出的契约上明码标价的违约规定。   啊……这?   没得选择的临清寒只能权衡利弊,前两个剧本对他来说几乎是等号关系。   且不论任务是什么,或者他可能得到什么金手指技能,总觉得死亡率会比第三个高,他心想。   最终,他选择了剧本三。   在魂穿之前,灵魂管理局派员工前来给他简单介绍了任务内容。   此剧本是根据一爽文剧情走的,爽文的男主角名为郁尘晚,前期修道飞升成仙,后期却突然堕入魔道,从此三界崩坏了,生灵涂炭……   而他将穿到前期郁尘晚所处门派的一名同姓名的弟子上,任务简单概括是阻止郁尘晚堕入魔道。   至于如何阻止,他可以自由发挥,只要结局成功地阻止主角堕魔,拯救了苍生,便算完成了任务。   此时,临清寒的注意力并不在于任务的难易程度,而是盯着那个ABO的设定。   作为一个爱阅读网文的人,他想不通好好的仙侠类为什么要融入ABO,这大概是灵管局的恶趣味?   如果他没记错,万一他在剧本中的角色不幸是Omega的话,那岂不是还伴随着被标记甚至导致生育的风险!   当然,就算是有幸为Alpha或者Beta,也是有一定的风险。   哎,失算了。   临清寒放空灵魂地望向了天花板,在思考着这个时候如果违约的话得等上三百年才能重获新生……   灵管局员工看着他的表情,非常明白那些魂魄在此时挣扎的痛楚。   对方拍了拍胸脯说道:“放心,你在文中的第二性别是Beta,不会有被信息素干扰的风险。另外,我局会特殊给你开启保护屏障。”   “我们可是有良心的企业!”   听到这个,临清寒突然精神抖擞地恢复了过来。   “其实,我不介意我的设定是个Alpha。”最好强一点的。   毕竟身为Alpha的话,也许他有可能凭借自身力量拯救苍生,管男主角堕不堕魔,临清寒美滋滋地打着算盘。   员工瞥了他一眼:“不介意得很好,下次不许不介意了。”   还有下次?   临清寒就这么“半自愿,半被迫”地达成了交易。   回到此时。   步轻昀正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他。   灵魂管理局已经将原角色到此时所拥有的记忆打包并传输进了临清寒的记忆中。   自己曾经在现世的记忆和与角色的记忆交叉后,有些混乱。   半晌,临清寒逐渐记起了步轻昀这个人,原文中跟他算是前后脚踏进了仙星派,但也算是他的师兄,是个Beta。   由于此人只是配角,在文中是说不上几句话的角色,原角色记忆也没多少关于步轻昀的,临清寒暂且无法判断此人。   “步师兄,我们现在在哪?”   步轻昀哎了一下:“小师弟,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临清寒点点头,又摇摇头:“是这样的,师兄,我可能得了间歇性失忆症。”   步轻昀:“那是什么?”   “一种罕见的病,主要表现为某段时间内比较容易忘记一些事情,可能过几天我就什么记起来了。”临清寒一本正经地糊弄之术早就炉火纯青了。   “嗯。”步轻昀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下巴状似思考,似乎相信了他的话:“看来这断情谷的毒物果然非同小可。”   这算是糊弄过去了?   看来这位师兄可能不太聪明。   不过,糊弄大师临清寒还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词:“断情谷?”   记忆中找到了这个词汇。   传闻中,断情谷的谷主有一凶兽,凶兽带有剧毒,它的毒可以让人瞬间体会肝肠寸断的感觉,之后便把过去的一切都给忘了。   对某些人来说,这可谓是救命的药稻草。   步轻昀跟他解释了下,又推断道:“大师兄他们已经追下山去,我想应该已经将它抓住了吧……”   临清寒听到这个称谓,不等步轻昀说完,便插话道:“大师兄,是郁尘晚吗?”   语毕,他就对上了步轻昀三分同情,七分惋惜的神情。   步轻昀心中暗叹,果然,小师弟忘了谁都不会忘记大师兄,那一定是一种刻在骨头里的深爱吧。   就连断情谷的毒都无法让小师弟忘记这样一个人!   原主临清寒,作为弟子选拔中最后一位拜入者,大家都习惯称他小师弟。   此人虽在本文中的篇幅不算太多,但也是重要炮灰。   为了烘托郁尘晚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寡情,作为他的狂热追求者之一,临清寒自然是拥有绝好的相貌。   而且还不是个漂亮笨蛋,他是炼丹药和懂医术的奇才。   怎么就不是个漂亮笨蛋呢!   临清寒叹气,这让他怎么演。   如若不是原角色的设定注定要悲剧,不仅分化成了Beta,又从头到尾深深地痴迷着郁尘晚,为郁尘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这样的人,仙途必定也熠熠生辉。   阅读到这里的时候,临清寒难得惋惜了一下,爱情这苦头,果然谁吃谁知道。   在通篇所有箭头指向男主角,而万人迷男主角红尘中飘过,片叶不沾身的升级流爽文剧中,情爱也只是调味剂罢了。   而现在天将降大任于他也,他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这爱情的苦头,郁尘晚不吃也得——   不对,思路不对。   临清寒就此打住,这样的主角绝对是缺乏爱的关怀,如果郁尘晚在仙界有了标记的对象,湿润在爱的滋养中,又怎么会堕入魔界深渊呢!   临清寒觉得自己的初步计划简直绝妙。   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见到郁尘晚,想看看那让众人群扑的谪仙到底长什么样。   而一旁的步轻昀,全然不知道他的小师弟此时正在盘算地怎么给大师兄介绍标记对象。   可惜啊可惜,步轻昀叹息着,苦口婆心般多嘴了一句:“小师弟,其实我一直想说,放弃一棵树,你会拥有整片森林。”   临清寒:?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临清寒刚只是因为听到关键的任务对象出现而条件反射,此时,他便想起了他在文中的设定是一位深深痴迷着郁尘晚的人。   他大概悟了对方的话中之话。   步轻昀见他一脸茫然,摇摇头无奈道:“算了,当我没说过。”   临清寒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装傻道:“步师兄,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为了拥有一片森林,我决定放弃这棵树,请问是哪一棵树?”   步轻昀:“……”   步轻昀总觉得眼前的小师弟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有可能因为中了毒,但没有完全中毒,他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又保留有部分的记忆,他得把这件事回去尽快告知师父和师兄们才行。   仙星派是修仙界一大名门正派。   每一届弟子选拔自然会吸引一大批前来参与,其中冲着仙星派的名号而来的却仅有三成,而冲着郁尘晚而来的则有七成。   临清寒是仙星派上一届最后一位被选中的弟子,而原主确实是冲着郁尘晚而来的。   毕竟,郁尘晚的名声早在修仙界传开,被誉为千年间最有可能飞升之人。   此时的他,也已经众望所归般分化为顶级的Alpha.   爽文的男主角,临清寒表示能理解。   说起来,仙星派已经有好些年没有选拔新弟子了。   一是因为修仙界遇到了瓶颈,近千年还未有人飞升,于是人人开始另辟蹊径,便不走修仙之道。二是因为仙界太平,仙星派的弟子已经饱和,便不再对外抛枝。   跟着步轻昀回到仙星派,一路上,临清寒絮絮叨叨地缠着他给自己讲了一些近来发生的事情,因为记忆一瞬间涌入太多,加上原先还阅读过文章,他的记忆暂时是混乱的。   况且,单纯的文本和角色的记忆还是会有细节上的欠缺,所以临清寒觉得还需要多跟人物交流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临清寒了解到现在的他们正在山下历练。   这是原文其中的一段剧情,正逢郁尘晚分化为顶级Alpha后修为大涨,他们历练中遇到麻烦,便唤来了大师兄,便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但原文中的临清寒在这里并没有被提及到,这部分的剧情只是为了衬托出郁尘晚分化后的厉害之处罢了。   仙星派位于一座灵山之上,群山环绕,灵气汇聚,是非常适合修仙的地方。   刚踏入结界,入眼的是一位模样俊朗的青年,见到他们便关切地问道:“步师弟,小师弟,你们回来了,刚刚没受伤吧?”   步轻昀一见到是他们的二师兄穆锦容,拉着临清寒一起上前作揖:“二师兄,小师弟他——” 002   步轻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临清寒拽住了衣裳,他便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然后顿住了。   穆锦容迟迟等不下文,便看向临清寒,急切道:“小师弟,你怎么了?”   临清寒大概能猜到步轻昀打算说什么,与其别人来说,不如自己编造:“二师兄,我们没什么大事,多亏大师兄出手相助,我们才得以脱困。只是,有些人和事我暂时忘了,不碍事,多谢二师兄关心。”   语毕,穆锦容的神情果然变了变,询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师兄,穆锦容。   临清寒记得这个人物,也算是个重要的角色,在仙星派里可以说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为过。   他的模样生得俊朗,加上天资聪颖,虽然只是分化为普通的Alpha,但性格给他加了分。   因为他是典型的老好人,端水大师,无论对上对下都可以说是非常的好,正所谓一碗水端平。   如果要用一个贬义词来说的话,那就是“中央空调”。   但如果要用一个褒义词来概括的话,临清寒想了下,那应该就是“男妈妈”。   临清寒之所以能这么清楚地记得他,倒也不是因为他在文中多出现几次,而是他作为一个无箭头指向郁尘晚的配角,却——   拥有了一篇同人文《渡爱》!   内容就如文名一样通俗易懂。   那是灵管局给他打包文章的时候,不小心把衍生同人作品也给放进去,于是临清寒有幸提前阅读了仙星派双A之恋。   也因此萌生了给郁尘晚介绍对象的想法,正在逐步制成计划。   不小心先磕了大师兄跟二师兄这对CP,让他此时看穆锦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算了,这对真不行。   强扭的瓜不甜哎……   而“男妈妈”穆锦容也如文中所提般,习惯照顾着小辈们。   听着步轻昀艺术加工过的经历,穆锦容丝毫没有怀疑,温柔地对临清寒一阵嘘寒问暖。   “小师弟可还记得那凶兽的模样?”   “不记得了。”   “哪里感到不适?”   “我头疼。”   临清寒都乖乖地配合着。   穆锦容探着他的灵脉,仍然愁眉:“小师弟体内的灵力有些不稳。”   但又有些奇怪,他探不明白,得带临清寒尽快去见师父才行。   虽然,临清寒从原角色的记忆上读取到的信息,他跟这位二师兄没有走得太近,一心痴迷着郁尘晚的原主,眼中容不下其他人。   但此时临清寒是庆幸的,他可以借着这一点来装半失忆,顺带掩盖一些他记忆错乱的地方,并且借机靠近穆锦容。   至于为什么要靠近穆锦容呢?   临清寒不得不承认,“男妈妈”浑身上下散发的温柔和包容,他愿称之为“爱的光辉”,实在迷人。   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点。   但也因为刚刚穆锦容这一亲近举动,临清寒原本已经在脑海里把仙星派双A恋从计划中删除,此刻又把它还原了回来。   大抵是那篇感情线不过十分之一,剩下的文字都在飙车的文给了他太多的震撼。   谁说强扭的瓜不甜?   那是巨甜,甜齁了!   这一刻起,临清寒开启漫长的拉郎事业。   由于临清寒的“间歇性失忆症”,步轻昀表示他只能委屈下自己,给他当临时的仙星派向导。   跟穆锦容暂别后,步轻容带着他回弟子们住的地方先歇息。   只是刚转过身子没走几步,临清寒的衣袖被步轻昀猛得一拉扯,随后听见他呼喊:“啊!大师兄,是大师兄!”   他没有防备这种突袭,踉跄了下才稳住身子。   顺着步轻昀的视线,他也抬头望去,只见山顶云汇聚,雾缥缈,依稀能看到似有一袭素白衣裳的仙人正在御剑飞行的身影。   临清寒内心忍不住腹诽,到底谁才是郁尘晚的头号迷弟,怎么仅凭这一道虚影就能认出来?   这样的人竟然还拿不到爱的号码牌吗!   如若不是Beta不能被标记,眼前这位步师兄也是一位不错的二号种子选手。临清寒万万没想到,他穿来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兢兢业业地为开启月老事业线了。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这可不止救一个人的命,那可是整个苍生呢。   正想着,原本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穆锦容,不知道何时就来到他们的面前。   他拂了下青白衣袖道:“小位师弟请留步,师父跟大师兄大抵是前去断情谷了,我刚给师父传音,待师父回应再作去留。”   临清寒在回忆着文章,他想起了他们那位师父的名字,叫归海翊鸿。   因为是四个字,特别且霸气,让他一下子记住了。   况且,能作为郁尘晚的师父,在修仙界的名声自然是响当当的,但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充满不定性。   也就是说,性格跳脱,很难预料他下一步会说什么,做什么。   比如此时,穆锦容正御剑带着他凌空穿行,就因为师父让他们也跟着过去断情谷一趟。   可是,能不能稍微照顾下刚穿过来的魂儿?   临清寒能清楚地感受到整个人腾空一刻那种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   他惊呼一声:“二师兄,慢一点儿!”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适应力极强,那一瞬间的心悸仿佛只是虚晃一枪,看来这具并非废材的身体素质还挺好的。   不过,这样一来,那刚才拼命摇头表示自己忘了如何御剑,因此担忧害怕,被穆锦容温柔攻势下上来的他岂不是会被怀疑……   于是,戏精上身的他干脆双眼一闭,咬紧下唇,颤巍巍地伸出手揪住了穆锦容垂落在一边的衣袖。   穆锦容明显能感受到身后小师弟的紧张,那只揪着自己衣裳的手在抖,他忍不住地回首,只见临清寒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表情楚楚可怜,实在让人心疼。   穆锦容:“小师弟,莫怕,很快就到了,再忍一忍。”   临清寒勉强地睁着一条眼缝,委屈巴巴:“二师兄,我没害怕,我只是紧张。”   有何区别?   穆锦容凝眸思索,片刻便回过头,任着临清寒揪着自己的衣袖。   …   断情谷上。   归海翊鸿端详着白玉笼子里的凶兽,啧了声不吝赞美道:“尘晚,这小玩意儿可是全天下最难抓住的,还亏是你出手。”   凶兽单只眼,通身呈现蓝紫色,巴掌大小,却通体是毒,行动力迅猛,就算修为高的道士都不一定能毫发未伤地抓住它。   白玉笼被注入了灵力将其封印,凶兽困在里面除了转动它的单眼珠子外,无法动弹。   归海翊鸿逗趣般朝它吹口哨:“爱徒,为师听闻这断情谷谷主性情阴晴不定,你说我们要是把这小家伙给煮了,他会怎么做?”   凶兽到底是灵物之一。   听得懂人语,话音刚落,只见凶兽的眼珠子都不转了,而是睁大两倍瞪着笼外人。   郁尘晚瞧了眼白玉笼子,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对笼中物给出中肯的评价道:“不好吃。”   杀伤力不大,可侮辱性极强。   但,凶兽不敢吱声。   一点都没有凶兽的凶样。   “爱徒所言极是!”归海翊鸿挥一挥袖将其收了起来,负手站立,神情肃然,方道:“这断情谷上最美味的恐怕是断情花吧。”   断情谷一年只有在某一天突然盛开的花,是一种充满毒性的花,被命名为断情花。   传闻,此花香味在盛开一刻极为浓郁的,嗅过之人瞬间会体会到沁人心脾的芬芳,之后这种芳香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占据五感。   毒素在体内慢慢沉淀,最后发散,会让人感动痛苦挣扎,逐渐忘记那些最美好的回忆……   世人皆道,此乃最残忍的断情之法,便称其为断情花。   断情谷有一谷主,名为段海秦。   是个Omega,平生最讨厌的人便是归海翊鸿,在他的记仇本中就有这样评价,称其为装模作样的菜鸡。   如今,他的爱宠九九落在了归海翊鸿的手里。   而归海翊鸿的爱徒则中了九九的巨毒。   临清寒未曾阅读过的文本,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落地,就有一种成盒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男主角,郁尘晚。   他也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通篇文单向箭头地铺垫,还有原主一心飞蛾扑火的举动,这都是有原因的啊。   郁尘晚,一身素白,仙气飘飘,眉目冷漠,气质斐然,浑身透着那股疏离感,那就是典型的修仙文中描述的仙人。   光站那里,就能收获众人的目光和呼声。   而本人置若罔闻,仿佛俗世内的凡尘都远离着他。   好一朵圣洁的天山雪莲花。   临清寒如是的想。   此外,郁尘晚又有顶级Alpha的身份加成,他往哪一站,都能散发出一股强大的主角气场。   临清寒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自我牺牲比较大。   算了,世人皆道情爱苦,谁人见之避三分,他不想吃这种苦头。   何况原主做了那么多事情,也不见得郁尘晚动了凡心。   同时,他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心觉但凡跟郁尘晚一起的人,都是亵渎了这位谪仙啊。   这样的谪仙飞升之后突然堕魔,那必定会引起三界大乱,难怪灵管局能给出那么丰厚的奖励,这任务就不是一届凡人能做的!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和炽热,郁尘晚平静地跟他对视了一眼。   对,仅此一眼。   目光便移开。   临清寒不知道为何被那一眼看得心痒痒的,他想这一定是原主对男主角本能的深爱,就如同他可以很快适应御剑这般。   几乎都是出自这身体的本能。   不行,这个习惯得改改。   临清寒强行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转身悄咪咪地蹭到了穆锦容的身旁,小声叨叨:“二师兄,怎么回事,这里气氛好像不太对。”   穆锦容也有同感。   只是,他现在有不一样的感受,那便是平日小师弟一见到大师兄便眼中再无他物,更不会同旁人说话。   但今日居然破天荒地来主动找自己搭话。   实为稀罕事。   也确实看得出小师弟所言属实,兴许是真忘事了。   穆锦容压低声音宽慰他道:“小师弟,莫担心,有师父和大师兄在,不会有事的。”   两人即使声音刻意压低,但无奈在场的都是高人在世,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归海翊鸿和郁尘晚维持一动不动的姿态。   段海秦则拍案而起,挑眉地看着归海翊鸿说道:“速速把我的九九给还回来,否则你们休想离开断情谷!”   临清寒还在思考着在段海秦在文中的戏份,因为实在太少了,他唯一能记得的是后来在郁尘晚飞升的时候,对方有前去仙星派送贺礼。   那也就意味着对方不会挂得太早。   他松了口气,并不想穿来第一天就见到血腥场面,不吉利。   但归海翊鸿就是本场最大的乱子。   只见他们师父闻言,笑嘻嘻地把白玉笼拿出来,托于手掌之上,便听见凶兽极短又微弱地“啾”了一声,大概是像主人求救。   归海翊鸿嫌事儿不够大,对着段海秦挑衅道:“有本事就从我身上拿回它呀,要不然,我就把它煮了给我小徒儿吃。”   言毕,被收起来之前的凶兽九九发出最后的信号:“啾——” 003   临清寒扶额。   他想象过很多性格跳脱的场景和对话,但从未设想过他们这位受世人尊敬的师父,归海翊鸿竟然有如此的一面。   当归海翊鸿的话音刚落,段海秦便看向他,嘴角一勾阴狠道:“哼,那我就把你的徒儿也给杀了,然后剥皮,开肠,破肚,把我的九九一点一点地挖出来。”   怎么说呢,临清寒表示他很害怕啊。   您老挑衅能不能不要带上徒儿?   毕竟他现在不是段海秦的对手,万一对方真疯起来……   归海翊鸿蔑视道:“恐怕你没这个本事。”   临清寒下意识先往后退,同时他又偷偷地观察了下,发现那仙气凌然,不可方物的郁尘晚面不改色,大概是对这样的师父行为习以为常。   而穆锦容……竟然也在看着郁尘晚。   这就很微妙了。   临清寒一边警惕地盯着段海秦的一举一动,一边在思考如何撮合这对他心目中暂定的“神仙眷侣”。   段海秦此时就像一颗已经被引爆的炸.弹,他立刻召唤出了他的武器,是一把花型的扇子,名为断花扇。   执扇指着归海翊鸿怒道:“归海老头,今日你我必须死一个。”   倏地,临清寒只感觉面前有两道风扫过。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有一种落地成盒的感觉,那就是这种战斗一触即发的气氛。   但这台词要不是放在此时激烈的战况中,临清寒甚至可以脑补出一篇相杀相爱的文章。   “好浓郁的花香。”穆锦容感叹道。   临清寒只能闻到一阵极其淡的花香味,而已很快就消散,因为是Beta,他对信息素几乎没有什么感知力。   他记得文中有提到自己的师父归海翊鸿是个Alpha,至于段海秦,是什么来着,临清寒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虽然文中提及过高人都是一眼就能甄别对手的第二性别。   但他作为初来乍到者,还没融会贯通。   这高手过招,眼前一阵疾风过,便只剩零星残影掀起的灰尘,临清寒战术性地撤退到安全地带,避免自己被卷入其中。   他还想好好观赏仙人们打斗,却被郁尘晚一句话给熄灭了念头。   郁尘晚说道:“锦容,带他出去。”   穆锦容二话不说便应允了。   站在断情谷的一隅,临清寒有些怨念:“二师兄,为什么我们不能留在里面?”   穆锦容耐心地解释:“小师弟有所不知道,师父他一旦发动信息素压制,你我都无法幸免。小师弟可还记得信息素是什么?”   临清寒:“……”   这阵沉默被当作了默认不记得。   穆锦容问:“小师弟刚在里面可曾闻到花香?”   临清寒:“有,但很淡。”   穆锦容点点头,向他详解了ABO的概念。   “……这便是第二性别,师父,大师兄和我都是Alpha,那阵花香非常浓郁地刺激着我们,而小师弟是Beta,只能闻到极其淡的花香。而信息素压制是一种……”   好怪!   听着一位穿着古装仙人在跟自己解释这些的时候,临清寒顿时有一种出戏的感觉,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临清寒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配合地点头,不死心地发问:“那大师兄为何可以留在里面?”   所谓有问必答之穆锦容:“大师兄的实力与你我不能相提并论,没有大师兄解决不了的难题,莫慌。”   临清寒确实一点都不担心郁尘晚的安危。   虽早知道实力悬殊,但穆锦容毫无保留地承认,是另一种滋味。   这也意味着,他若要走与郁尘晚用实力对决阻止其堕魔这条路,可能性基本为零。   与此同时的战区。   郁尘晚仍然如山石般屹立在原处。   归海翊鸿和段海秦已经过了上百招,此时段海秦气喘吁吁地单手撑在他的宝座扶手处,目眦欲裂:“卑鄙!你……你竟然使用信息素压制。”   归海翊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不光彩,一把白玉笛玩转于指尖道:“哎,段老弟,可别乱说啊,这个叫做第二性别优势。”   “把我的九九还给我!今日暂且放你们离开。”段海秦蓄着灵力勉强地支撑身体,身为Omega的他实力并不弱,但是面对归海翊鸿这种功力极其深厚的Alpha,一旦开启信息素压制,那几乎是压倒性的制胜。   修仙界为了保护一些能力极强大,第二性别处于弱势的Omega,可曾聚众仙商讨过,最后他们有仙界法典规定,打斗之时若是使用信息素压制的胜利者,便属于胜之不武。   但归海翊鸿是个随心所欲之人,不理会世人的闲言碎语是他一向的准则。   “九九。”归海翊鸿又将其凶兽拿了出来,他跟着段海秦唤它的名字。   只见白玉笼的小兽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成一团在发抖,应该是感知到主人处于不利之势,或者受了伤。   “爱徒。”归海翊鸿当着段海秦的面跟郁尘晚说道:“你传音问下,我那小徒儿是喜欢清水煮还是下锅炒?”   凶兽弱弱地发出两声:“啾啾。”   段海秦气得发抖吼道:“你敢!”   郁尘晚无视之,对段海秦问道:“段谷主,中它的毒可有解法?”   段海秦冷笑一声:“没有解药,这世间人若是中了九九的毒便再无忆起往事的可能。”   “倘若没有完全中毒呢?”   “你什么意思?”   段海秦眼睛微眯,他可从未听闻有人中毒之后还能记得一部分的事情。   郁尘晚难得开口,他其实非常忌惮着郁尘晚的实力,虽然他不怕跟归海翊鸿为敌,但他可不敢惹一位顶级Alpha的修仙者。   “……我们说好了,我帮他看看,作为交换条件,九九要归还于我。”   “嗯。”   临清寒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他在外面没站多久,他们三人就出现了。   此时,段海秦就在他跟前,食指和中指并着按在他手腕的脉搏上,对方一股灵力探入。   他的师父和大师兄就站在一旁看着,而穆锦容则离他最近。   临清寒朝穆锦容使了眼色,大概是在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穆锦容无法领会这种高级的眼神交流,他瞧临清寒一直眨着眼睛,关心道:“小师弟是不是眼睛不太舒服?”   “……”   临清寒无奈地摇了摇头,而此时段海秦也撤回手。   他负手而立地说道:“他没有中毒。”   此话一出,四周寂静。   临清寒徒然生出一种想要干掉段海秦的冲动。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说出来了,我以后怎么混啊?   “此话怎讲?”穆锦容先问道。   段海秦道:“中了九九之毒的人脉象并非如此,倘若忘记一些事情,记得一些事情,这世间还有一种可能。”   临清寒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什么可能?”   段海秦却是看向了郁尘晚:“传闻中,流莺仙人就有一招,可以化修仙者的内力,同时让其失去部分记忆。”   临清寒蹙眉,流莺仙人,文中有提到过,那是郁尘晚的生母,是顶级的Omega。   曾飞升过,后来却不知道所踪……   只不过,此人在文中占得篇幅也极少,但或多或少跟郁尘晚后期堕魔是有关联。   因为后文曾提及到郁尘晚寻找流莺仙人一事。   虽然这些都是后话,但眼下把它当做一个新的挡箭牌,临清寒自然是乐意的。   连带眼前的段海秦也变得顺眼多了。   原本不知道在哪里神游的归海翊鸿也回了神:“即是流莺仙人再次出现,怎会出手伤我派之徒呢,一派胡言。”   段海秦冷哼一声:“那我怎么能猜得出高人会不会出手,既然不是我的爱宠伤了你的徒弟,我也帮忙看了,还请速速把九九归来。”   “想得美。”归海翊鸿对他龇牙咧嘴,根本不顾自己在这位徒儿面前的形象:“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言毕,一跃而起消失于众人视线中。   段海秦瞪大双眼,看了看他们,低咒了一声,也一跃而起追人去了。   剩下师兄弟三人在原处。   临清寒迅速地扫了两位师兄的神情。   郁尘晚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的淡漠疏离,但那容貌却让人看一眼就无法轻易移开视线,而穆锦容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让人下意识想亲近。   只是,两人都未曾动。   虽然眼前的两人像一幅画般和谐,临清寒多欣赏了一会才道:“大师兄,二师兄,我们站在这里等师父回来吗?”   异口同声:“不必等。”   倒是莫名地有默契。   但令临清寒万万没想到的是,回仙星派一路上,他是被两位师兄轮流带飞。   原本他兴高采烈地跟在穆锦容身后,眼看就要一起御剑而行,哪知万年不动的郁尘晚突然来了一句:“慢着,跟我来。”   临清寒:?   要知道全文阅读过的他可从未见过郁尘晚单独跟原主相处的片段,这突然脱离剧本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接着,郁尘晚便召出他的宝剑枫林晚,让他站上去。   临清寒装可怜地看向穆锦容求助,却迎上二师兄微妙的眼神,以临清寒的角度来看,那像是父母望子成龙般的期待,大概是为郁尘晚亲自指点他如何御剑而感到高兴吧。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有了先去一次御剑的经历,就算他此时内心万般不愿,还是硬着头皮站上了那把修仙界名剑枫林晚。   毕竟,看过穿书文学的他明白跟爽文主角对着干是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的,这可不是他的计划。   随后,一切预想中的剧情也跟着脱轨了。   郁尘晚就在他眼前,即使他努力绷直身子,保持距离,但一把剑能有多大。   而光感受着郁尘晚浑身散发的清冷仙气,都让他该死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何况此刻他们之间只有拳头的距离。   郁尘晚冷不丁地问了句:“忘记怎么御剑了?”   临清寒郑重地嗯了一声。   郁尘晚御剑的速度跟穆锦容不同,虽快但稳。   临清寒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比如此时把郁尘晚一把推下去,是不是后面没什么事了,也就完成任务了?   可万一没推动,自己不慎掉下去那就是结局了……   想着想着便听到郁尘晚又问道:“还忘记了什么?”   临清寒心道那可就多了。   敢情他让自己一同御剑回仙星派,不是为了教他御剑,只是为了单独问话?   临清寒垂眸,眼下是云雾蔼蔼,漂浮于山之巅,万一没回答好,郁尘晚会不会把他一把甩他下去?   原本打算告诉郁尘晚自己什么前尘往事都忘记了,不会对他再有觊觎之心云云之类,但这又显得掩耳盗铃。   求生欲极强的他峰回路转地试探道:“大师兄,倘若我把武功全忘记了,是不是会被逐出仙星派?”   “不会。”   有了这句保证,临清寒突然放心多了。   胆子也肥了许多:“大师兄,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嗯?”   临清寒带着期许问道:“大师兄,你有没有心仪之人?”   “下去吧。”   果然不是二师兄呢。   片刻,临清寒意识到不对,瞬间倒吸了一口气,大师兄这是命令他从剑上下去的意思吧!但云雾下便是深渊万丈,他会不会成为第一位开局即结局的倒霉魂儿?   他挣扎道:“大师兄,我……”   话未说完,两人稳稳地落在一处山峰。   而穆锦容也随后而至。   望着郁尘晚消失于眼前的身影。   不等穆锦容开口,临清寒先问道:“二师兄,我以前当真喜欢过大师兄吗?” 004   山雾重重,林影绰绰。   穆锦容的笑容像是僵了一下,并不直接作答,转而问道:“小师弟,为何问此?”   临清寒略作苦恼地说道:“是步师兄告诉我的,说我以前可喜欢大师兄来着,我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临清寒心中默默跟步轻昀道个歉,毕竟步轻昀可没说,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只是他想穆锦容下他的陷阱,只能借着步轻昀的名义来提此事。   穆锦容从容地笑道:“旁人之言,亦真亦假。”   这回答也太模糊了。   临清寒只好再做引导:“我以前好像为了大师兄做了好些惊天动地的事儿,二师兄可还记得?”   “是步师弟讲的?”   “那倒不是。”   穆锦容想了下,大师兄前脚刚走,小师弟就提这种问题,总不会是大师兄讲的吧?   这也太离谱了。   穆锦容道:“大师兄,年少有为,风华绝世,喜欢他是人之常情。但小师弟,忘记过去的事儿也并非坏事。”   “二师兄说得对。”临清寒顺着竿子爬上去问:“那二师兄,你喜欢大师兄吗?”   “既是人之常情,我喜欢大师兄亦是同理。小师弟,天生聪颖,才貌双全,我喜欢小师弟也亦或是人之常情。”穆锦容谈及此,眉目温和,嘴角噙着淡笑。   好一个端水大师!   临清寒心生佩服。   绕来绕去全不在他想要的内容上。   “那大师兄他喜欢我吗?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   “小师弟何出此言?”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存着一些画面,比如,我为大师兄自断过灵脉,去野骨峰为大师兄采过药,甚至还有听风崖一跃以死相逼的一幕……”这些都临清寒临时瞎编的,但上述的地点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是文中提过的危险之地,而自断灵脉自然是很残忍的事。   穆锦容凝眸聆听,在听到以死相逼四字时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下。   语毕,临清寒无奈一笑,话锋一转道:“二师兄别误会,我想就算我没做过这些,我以前肯定也是招惹过大师兄,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待我。我只是想说,像我这般不自爱之人,大师兄怎么可能喜欢我,躲我都来不及。但若是二师兄,说不定就不同了。”   “为何不同?”   “二师兄你这么好,我都喜欢你了,大师兄也肯定喜欢你的。”   穆锦容有些错愕,但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毕竟他的小师弟现在忘事了,等他记得以前的事,那绝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   临清寒在仙星派住的地方,名为听花语。   原身日常除了追着郁尘晚跑,给男主角不停添堵之外,平日的爱好却是十分风雅,如种花采草,炼丹试药,毕竟是个奇才,也该有他闪光之处。   但这里并非他一个人住,还有几位同期的师兄们,步轻昀便是其中的一位。   步轻昀从穆锦容中接手了带他的任务后,先从头到尾扫视了他一遍,似乎看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松了口气似的。   随即靠近他悄声问道:“小师弟,怎么样了?想起什么了吗?”   临清寒答非所问:“断情谷的谷主说我这并非中了毒。”   “啊。”步轻昀惊呼了声,担忧又多了几分:“那可如何是好?”   临清寒假装无奈,顺便安慰他别担心,没事的。   步轻昀惆怅了会,问道:“那师父呢?大师兄呢?他们有没有法子?”   提起师父归海翊鸿,临清寒不自觉地拧眉,这位长者比他还不靠谱,差点把他拖下水,至于郁尘晚,拉郎计划他还得再加把劲儿,肥水不流外人田!   临清寒郑重地拍了下步轻昀的肩膀,反而安慰他道:“师父和大师兄应该有别的要事,不知去了何处,应该暂时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也不碍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嗯。”   步轻昀这人爱八卦,但实际上却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又得知临清寒忘了事,便很乐意地给他讲了讲以前的事情。   而且,他还发现小师弟自从有些忘事之后,人突然变得好相处多了,不想以前一样谁都不理,成天只知道大师兄。   过了一会儿。   步轻昀突然想到了什么,忽道:“对了,小师弟,染香阁上次托你帮忙制一香味药丹,两天之后就是最后交期。你还记得此事吗?”   什么!   原主怎么还是个接活儿的?   染香阁又是什么地方,临清寒表示从未在书中见过这个词,这超过任务要求的,那是另外的价钱。   他默默记下来,以后要跟灵管局讨价还价的。   步轻昀一见他的反应便猜道:“小师弟,你不会把炼制药丹这一技能也给一并给忘记了吧?”   临清寒十分实诚地点点头。   “哎,这可怎么办好呢?要不跟他们说你失忆了,忘记怎么做,就怕他们不相信。而且,你干的这票可是私单,万一他们找上门,师父知道了就麻烦了,你会被逐出仙星派的。”步轻昀面露忧愁之色。   既然是私单,步轻昀怎么知道呢?但临清寒这会儿还顾不上这个问题。   当一听到要被逐出门派,临清寒顿时激灵了下,这可不行,逐出师门他还怎么做任务。   行吧,他这学神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原本只打算浑水摸鱼地做做任务打发时间,是现实逼他做卷王的。   他自信一笑反倒安慰对方道:“别担心,步师兄,我自有办法。”   步轻昀被那道自信的笑容给震惊住了。   …   让穆锦容带临清寒回去后,郁尘晚又折回去一趟断情谷。   归海翊鸿已经不在这了,段海秦倒是回来了,他的肩上正站着他的爱宠九九。   九九已见到这位把他评价为不好吃的仙人后,欣赏了几秒人间绝色后,还是默默地滚了几圈遛进了主人的袖子里。   保命要紧!   段海秦颇有些防备地看着郁尘晚,半晌咳了一声道:“你回来做什么,你的师父已经离开了。”   “有事请教段谷主。”   “但说无妨。”   郁尘晚是个喜欢开门见山说话的人:“段谷主刚提过流莺仙人,她……”   段海秦却突然打断他:“你如果想要问这个的话,就请回吧。”   段海秦在很久以前有幸跟流莺仙人有过交集。   说起来,眼前的人这仙风道骨的绝世之姿几乎完美遗传了流莺仙人,就连第二性别都分化为世人羡慕的顶级Alpha。   说不嫉妒都是骗人的……   身为Omega的他曾经为第二性别自卑过一时,他是那么要强的人,为何偏偏他会分化成弱势的性别。他努力修炼都无法跨越某种鸿沟,直到他遇到流莺仙人,是她让他见识了就算分化为Omega又如何!   强者自强。   而九九的来历,也跟流莺仙人有关。   不过,至今有个问题,那便是无人知晓郁尘晚的Alpha父亲,就连他本人曾经也好奇过。   至于郁尘晚为什么要打听自己的母亲,段海秦想那多半是想找寻她吧,当年她飞升人人皆知,后来却忽然不知所踪。   而他其实……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儿的,只是出于流莺仙人的交代,他不能说。   郁尘晚沉默片刻,突然一道传音符而至,是归海翊鸿传来的。   见段海秦一脸“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英勇就义的表情,郁尘晚最后还是拜别离去。   归海翊鸿召集了郁尘晚和穆锦容商量一事。   近来,魔域一带并不太平,老魔尊遇袭,受了重伤,消失不见。而魔修炼狱也因此关不住那些被老魔尊关起来的魔界罪人。   为争夺魔尊这个宝座,魔修们正在相互厮杀,争个你死我活。   与此同时,魔界掌管的兽之域入口也有破开的势头,许多修道之士都有跃跃欲试之势。   归海翊鸿认为这个是不错的修炼时机,便召集他两大爱徒商议此事。   郁尘晚向来不怎么会发表反对的意见,因为无论是魔界,还是兽之域,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修炼之地而已。   但穆锦容的考虑就比较多了。   例如某某师弟受了重伤,正在静养,可能无法参加历练,又比如小师弟他忘记了御剑,也忘了毕生所学的武功,这样的他,是不是也不太适合参加这次的历练。   归海翊鸿思量了下,对于临清寒这种情况,他有了一个自认为非常不错的方案。   就是比较费他的大徒弟而已。   …   这两日,临清寒整日呆在房间里翻阅着原主的书籍和笔记,没想到里面很多知识居然和他现世中学习的医理和药理知识相通,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炼制出了他想要的药丹。   他想,这大概算是灵管局给他的金手指吧?   两日之限一到,临清寒把炼制好的香丹存放到一个鎏金瓶子中,挥手收到储物袋中,一脸愉悦地走出了房间。   朝晨,看看园中的那些沾着露水的花儿,他心情大好,连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既视感,他甚至开心地在园中做起来了早操。   “早啊,步师兄,楚师兄。”心情太好,临清寒热情主动地打招呼。   刚路过的师兄们都双双愣了一下。   楚绪宁先是嫌恶又鄙夷地看他一眼,随后才收敛了下,端起架子跟他点点头。   步轻昀则喜开颜笑地问道:“小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临清寒:“热身运动。”   楚绪宁那一瞬间的小表情临清寒自然是看到的,他之所以能叫得出他的名字,除了原主记忆中有这号人物外,这人在书里就是个讨厌的小角色。   此人作为郁尘晚的崇拜者之一,却非常看不起临清寒这种对郁尘晚近庸俗的痴迷。   自命清高的楚绪宁,平日见原主时,总有给个小眼神恶心一下对方。   临清寒心理摇摇头,格局小了,兄弟。   临清寒微笑道:“楚师兄,小辈虽不才,但治疗眼睛疾病倒是精通,刚见师兄眼睛好像不太舒服,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帮你看下。”   果然,格局小的楚绪宁又是一愣,以前小师弟见他这般,多少要一怒甩袖离去。今日,却能笑吟吟地跟他说话,这就很不对劲,莫非这是他的新招数。   临清寒忘事一事没在仙星派传开。   一是师父有禁令,违者需罚,所以就连步轻昀都能做到守口如瓶;二是他也并非全忘记,这跟众弟子说了怕是会引来非议,所幸就保密了。   楚绪宁忍着:“不必了。”   步轻昀下意识看他:“咦,楚师兄,你眼睛确实有点红,要不让小师弟帮你看下?”   场面僵持,直到有其他同门弟子路过听花语,见到他们三人如木头伫立在那,朝他们喊道:“二师兄召集大家有事宣布,你们怎么还不走?”   这一去,临清寒收获了他自认为是噩耗的消息。   众人却投来了羡漾的目光,甚至觉得小师弟这算是心想事成了吧,竟然分到和大师兄一组去历练,太让人羡慕嫉妒了。   看吧,小师弟的表情都快感动哭了! 005   兽之域,这个地方,临清寒是知道的,那是很多奇珍异种的野兽生存的地方。以前是开放的,很多珍稀物种被滥捕,高价卖到了黑市,后来这一带被魔界统治了,魔尊设了结界。   虽然这有效地防备了捕猎之人,但长期被魔界统治,邪气笼罩下,许多野兽渐渐变成了凶兽。   魔修以驯服凶兽为乐趣,而修道之人则以斩杀凶兽作为修炼。   在此之前,临清寒还有三天的晒网时间。   他先是找步轻昀一起去了一趟染香阁,把香味药丹交给一小厮后,没过多久,小厮便小跑过来道:“我们阁主对这次的味道十分满意,这是她额外多赠的五百灵石。”   灵石是在这个世界的货币单位,临清寒也是无意中发现了他的小金库,其实原主是个小财迷吧?要不,也不会冒着被逐出师门,从此远离郁尘晚的风险跑出来接个私活。   不过,这倒是合他心意,他也是个小财迷,谁不爱钱呢?   等他完成任务,又存够了钱,他就找一个闲云野鹤之地在这个世界里退休养老,似乎也不错。   “多谢阁主慷慨。”临清寒把灵石接过,收好,临走之前还不忘眼神一勾,多啰嗦一句:“下次还找我呀。”   “自然自然。”小厮被那个眼神给勾走了魂儿,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怎么品那句话,就怎么绝对不对劲。   活像他刚从风月之地出来是的。   …   步轻昀在一处茶楼等他,他手里正捧着一话本,见临清寒进来,便要收起来。   但临清寒眼尖,一眼就扫到那个话本上写着几个字:修仙大道。   他倒是没想到步轻昀竟然还是如此好学之人,就等他那么一会的功夫,还挤出时间学习修仙之道。   步轻昀问道:“都办好了?”   临清寒点点头嗯了一声。   听到临清寒完成了这个任务,步轻昀似乎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发现了什么似的,眉峰一蹙,问道:“小师弟,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临清寒高深莫测地回道:“嗯,炼丹之术,已经深深刻在我的灵魂中,我只要一碰到那些瓶瓶罐罐,便什么都会了。其他的就还没想起。”   为了防止步轻昀问个没完没了,临清寒话峰一转:“步师兄,刚刚你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却见步轻昀眼神闪躲,似乎有些难为情地回道:“没…没什么。”   临清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应,那种表情实在有些熟悉,大概就像以前每次考完试的时候,大家问他考得如何,他总会表现得眼神有些闪躲,然后无奈一笑说自己昨晚没复习,应该考砸了。   结果成绩一公布,全年级第一!   此时的步轻昀可真是像极了之前的他,私下偷偷背着大家在努力学习,但表面却满口谎言说自己没有。   要不是自己亲眼看到,对方定会一直演下去。   他上前一把攥住了步轻昀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略带威胁道:“步师兄,我可看到了哦。”看到你偷偷在学习什么绝世武功。   后半句话他还没说出口,眼前的步轻昀却唰得脸红了,手腕挣动了下,别开脸:“小师弟,我…我告诉你便是了。”   …   这一相告,临清寒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在启程之前,临清寒都沉浸在三界的论坛里,那是步轻昀那天在他“威逼”之下不得已才告诉他的,还嘱咐他千万不能告诉其他师兄弟,这种江湖,修仙界的杂谈在仙星派几乎是一种禁忌。   而步轻昀那日在看的话本,是在论坛的【三界话本】版块中正在连载的,话本名称为修仙大道之《论捆仙绳的妙用》,卷一,出自一位名为半路车夫的作者。   此作者在三界论坛颇有名气,这个话本正在论坛中连载,属于高人气的连载话本,仙星派山下的城镇有几家书坊都有贩卖,因为话本的纸质版印的内容是最新的,而论坛中只连载了一部分,这跟发达的现世是不同的。   那日步轻昀跟他下山,便迫不及待地跑去买了最新的一册,看得津津有味。   他也没想到临清寒居然那么快就办完了事,便没有太过防备,以至于被临清寒撞见撞见正在看那话本。   临清寒见到话本,就想到了他在现世那些屈指可数的日子中,最幸福的时刻便是沉浸在学习新知识的世界中,还有每每沉溺于那浩瀚无边文学的海洋里。   虽然,临清寒觉得就算是在偷偷看话本,步轻昀也没必要东躲西藏的,但等他看了那本修仙大道之后,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步轻昀会有这样的反应。   此话本的主角名为沉挽,虽然两个字写起来跟他的那位大师兄郁尘晚不同,但就是同音的字。   而其中的设定也基本就是郁尘晚,没谁了。   这可让他大为震惊,毕竟主角在这话本里简直就是万人迷主角受,虽然分化为顶级的Alpha,但总是被三界的人以不同的手段诱骗走。   看着看着,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也有其他作者去世后,选择了剧本生存的游戏,又被灵管局也分配到此剧本中。   然后因为忿忿不平,满腔热血无处抒发,便开始奋笔疾书地书写一篇洋洋洒洒的狗血文。   临清寒几乎是连夜追平,还意犹未尽,因为论坛上最新的章节讲到魔修把沉挽骗到一片荒林里,准备上演一场捆仙绳的妙用,虽然沉挽在话本中为了剧情有些降智之外,太容易被骗,甚至还有点圣父心,其他的设定都还们贴切的,比如那不近人情的清冷贵公子形象,完完全全符合。   卡在这里,让他甚至想要找步轻昀借话本一睹为快,但想起步轻昀的千叮万嘱,恐怕不会在仙星派里借阅此等风月话本给他。   除此之外,三界的论坛也让临清寒充满了好奇心,版块不多,但内容详实。   【三界交友】   “头顶珍贵腺体,拜师贴!未成年Omega勿进。”   “收徒,只限Alpha,最好是顶级Alpha。”   “挂人,自称妖界王子的海王师父!”   ……   【三界水事】   “震惊!虐恋情深,顶级Alpha与我十年的纠结……”   “身为Beta的我竟然是顶级Alpha的白月光!”   ……   【三界直播】   “低配版郁尘晚在线魅力舞剑。”   “魔族之星。”   ……   临清寒没想到这里居然如此发达,已经有短视频和直播,怀揣着好奇心点了进去,却一副老人地铁手机脸地退了出来。   那一夜,那位名为低配版的郁尘晚那便舞剑抛媚眼的神情深深地刻在了临清寒的脑海中。   他发誓以后非必要时候再也不要打开这个直播的版块。   他现在太想洗眼睛了。   立刻马上的那种!   …   翌日。   众弟子集合于仙星派的听星阁中。   归海翊鸿站在台阶之上,望着众弟子,难得严肃地交代道:“此番前去,路途凶险,你们都要多加小心。一旦发现对手实力在我们之上,切勿恋战,看到同门之人限于危难的时候,要互相帮助,知道吗?”   弟子们整齐地回答:“师父,弟子知道。”   组队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开,步轻昀见临清寒单独一人站在那一脸恹恹的模样,便走了过去:“小师弟,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怎么了吗?”   临清寒在等着郁尘晚,因为郁尘晚被师父叫去单独谈话。   百无聊赖的他又不能在这听星阁中当众逛论坛,因为逛论坛是需要灵力的注入,很容易被人发现,万一被路过的师兄弟们发现就遭了,更何况还有他神通广大的师父在此,他只能站在原地干等着。   见来人是步轻昀,临清寒淡笑回道:“步师兄,我无碍,今日要出远门,胡思乱想来着,昨夜没睡好。”   其实昨晚没睡好的主要原因还是那个魅力舞剑的画面。   “原来如此。”步轻昀突然倾身,低声幽幽地说道:“昨日那话本,你可切勿在大师兄面前提起丁点。”   “步师兄,放心吧,我嘴很严的。”临清寒原本还打算到山下的时候,便去书坊走一遭,看来得背着郁尘晚独自去才行。   “嗯。”   郁尘晚这次出行并没有带着临清寒御剑,而是靠脚程,而郁尘晚走在前方,步子轻又快,临清寒怀疑他偷偷使了什么功夫,而他虽然仗着这身体体能虽不太差,但他却什么都不会。   稍微松一口气的功夫,他就快看不到郁尘晚的身影了。   临清寒差点血吐三升,光是从灵山上走到山下的某个镇上,天已经快黑了。   一路上,郁尘晚一句话也没有,高冷得还不如车载导航仪。   临清寒只顾着跟上,也没精力找话题。   直到他眼看郁尘晚要趁着城门关闭之际出城赶路,临清寒才不得不开口:“大师兄,我,我走不动了。”   郁尘晚总算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城墙上漆黑一片,只有那小镇出口处火盆子那两团火光正跳动着,照着一袭白衣的郁尘晚一身圣光笼罩。   夜深人静,镇上的店都几乎打烊了,也没什么人在外面走。   再次近距离地看着郁尘晚,临清寒还是会忍不住地叹息,郁尘晚那张脸真是造物主精心创造出来的。   郁尘晚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临清寒的心跳却不自觉地乱了节奏,连带呼吸都感到不顺畅,这种情况在他有限的学医生涯中来看,病因可以分为多种,但他断定他现在患得绝非是什么心脏神经官能症,也不是什么心肌梗塞,支气管炎……   而是因为对方主角气场太过强烈,把他这种炮灰配角给压得喘不过气。   终于,在临清寒挫败地想说算了,咱们继续赶路的时候,郁尘晚大发慈悲道:“今晚找个地方先住下,明早再继续赶路。”   俗话说得好,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吃,受害者心理美滋滋。   临清寒已经没顾得上明儿一早要赶路这事,一想到能休息,他就很开心了!   甚至还暗下决心,一定要给大师兄寻个良配也。 006   入夜。   屋内是一片内祥和宁静。   临清寒端坐在床上,虽然赶路了大半天,但他此时却丝毫没有睡意,大师兄郁尘晚就住在他的隔壁,只有一墙之隔。   临清寒发现这个有第二性别之分的世界也有一定的好处,比如他们不会因为是师兄弟便住在一个房间里,因为郁尘晚是顶级的Alpha,一旦进入敏感时期,控制不住信息素,那边是他这种Beta无法承受的。   所以他便有了自己的自由时间。   虽然知道修仙界的人常会辟谷,不需进食。   但临清寒多年来习惯一日三餐的好习惯,现在一天下来都不一定能见到吃的,就算这具身体似乎不会感到饥饿,但他还是很想吃东西,因为今天路过小镇子摊子的时候,那股食物的香气吸引了他。   如果不是为了不能跟丢大师兄郁尘晚,他肯定要停下来尝一尝。   啊,要是在这里也能叫外卖就好了!   可惜没有后悔药,早知道选那个动画的剧本也不错,至少还是现代化。   可惜没有基建这一选项,一想到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样的生活,临清寒羡慕得不得了,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三界论坛。   论坛的版面早就更新了几番。   昨日见过的帖子只有一两个热门继续飘在前面,其他都是新的。   今天【三界交友】版块多了不少相当新鲜的帖子。   “组队!前往兽之域的请求组队,本人是Beta,希望你也是Beta!!”   “娇弱Omega一枚请求一位身强力壮的Alpha保护,人家去兽之域,非诚勿扰哦~~”   “猛A三缺一,力争兽之域抢怪第一名,快快加入我们吧。”   ……   临清寒没想到原来这三界中要前往去兽之域的人还不少。   看来这次魔界还真的是元气大损了。   他记得原文这里,其实没有太多的讲述,也算是草草带过的一笔,郁尘晚自然是有出现的,但并不是带他,所以这里算是剧情上的变动,不过他想应该结果不会有太多的变动。   爽文嘛,男主角总会有挂可以开的。   临清寒一点也不担心地点开了【三界话本】这一版块,他想看看半路车夫以前的成名之作,名为《停车坐爱枫林晚》,讲述的是沉挽与自己佩剑的爱恨情仇。   这位作者该不会是灵观局的内部人员吧,否则怎么这样高谈阔论地写擦边文,都没有被男主角杀到府上,怪哉怪哉。   恰巧此时,外面突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临清寒屋子里的窗户倏地被吹开了,连带着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也被熄灭了。   临清寒一惊。   其实他胆子倒不算小,要不然,他不可能在密室中面对一具那奇怪的骷髅头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展现出一丝畏惧,反倒觉得十分有趣,好奇心旺盛。   但此时不同,因为自己背着同门大师兄偷偷摸摸地刷三界论坛,甚至一墙之隔,还阅读起了大师兄的周边文学,要是被他这位正气一身,洁身自好的大师兄逮住了,指不定就要当着全仙星派弟子们的面悔过。   身为仙星派的耻辱,他绝对会被逐出仙门的。   一想到一旦被逐出仙门,他便不能顺利地做任务,临清寒当然会害怕了。   所以这一阵妖风把他的窗推开了,吓得他手忙脚乱第一反应便是地收起灵力,退出那三界论坛。   随后,他快步走到窗边想把它关上,但没来得及关,一只黑色的猫却轻巧地跃了进来。   临清寒双瞳登时睁大。   心中警铃大作,阅读过不少仙侠修真等文,临清寒自然而然地认为,这种修仙界中突然出现的猫绝非是现世那种可爱的小猫咪宠物,而黑色更是代表邪崇之物。   黑猫跃进屋里后,从容猫步地走到中间的桌子,一跃而上,慢慢地舔爪。   它的瞳孔在黑暗幽幽地发着光,直直地望向还站在窗边的临清寒。   借着皎洁的月色,临清寒却心生警惕着,他看向房门的地方,思考着现在大喊一声的话,大师兄能听到吗?还是直接冲出去敲开大师兄的屋门比较好呢?   总之,为了能苟命,他现在可没顾忌其他事情。   黑猫停下了舔爪子的动作,趴在木桌上,双爪农民揣般,突然开口说话:“喵,宿主,别紧张。我是灵管局派来的。”   临清寒:!!!   听到灵管局三个字的时候,临清寒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顿时就落了下来。   但很快,他又变得不安起来。   猫!竟然!会说话了!   他迅速地关上了窗户,然后四周环顾,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防止隔墙有耳。   木桌上的黑猫却十分地从容和淡定:“喵,宿主,我已经开了结界,外面听不到,放心吧。”   临清寒在现世的时候,特别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猫,但宿舍里禁止养宠物,平日会买猫粮去喂养流浪在学校里的猫咪们。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还能见到这样毛茸茸的生物,毛绒控的临清寒一时动容,便忍不住伸手想去撸黑猫。   只是他的手才偷偷伸到一半,这黑猫警觉性十分强烈。   支棱地起身,倏然出爪子狠狠地拍掉他的手,然后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黑猫脸,居高临下地训斥:“大胆,本喵岂是你可以随意乱摸的喵。”   临清寒只能讪讪地缩回手,咂舌道:“就摸一下,这么小气。”   “喵。”黑猫凶道,高傲地甩脸:“我来这里不是给你摸的!”   临清寒双手环胸,变成了他居高临下地睥睨黑猫:“说吧,是不是灵管局突然良心发现,要你来这里给我开什么金手指?”   “喵,别做这种美梦,宿主,本喵劝你少看点不实际的文学,做人要实际一点。”   “可我现在应该不能算是人了吧?”   ……   黑猫无奈地喵了一声,根本不打算跟临清寒绕着这种不相干的话题。   迅速频道一转:“喵,由于现在剧情已跟原文发生了偏离,后面的剧情跟原书也会变得不一样,灵管局特地派本喵前来是想提醒下宿主,往后行事要多加小心,凡事尽量不要出风头。否则我们也无法力挽狂澜。知道吗?……”   黑猫罗里吧嗦地警告完了。   临清寒却毫不在意地嘁了一声,后道:“哦。就这?”   “喵?”   “我这身份是这篇文中的炮灰对吧?”   黑猫郑重其事地点头:“喵。”   “那你知道一个炮灰配角承载了什么样的使命吗?”   黑猫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就是牺牲小我,推进剧情的发展,小喵喵,放心吧,我有分寸,我现在一是灵力低等,二又没什么实力,我出风头的话,连个肉盾都做不了吧。”说到这里,临清寒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差点就被自己的牺牲精神给感动了,便凑近黑猫讨好道:“嘻嘻,要不,你帮忙问问局里能不能给我个金手指?我要的不算多,像不死之身之类就行,求求了。”   黑猫竖着瞳孔幽幽地盯了他半晌,然后十分无情甩着尾巴走向了窗台,一个虚无的黑洞出现在它的面前,毫不留情地留下背影:“我走了喵。”   结界瞬间解除了。   与此同时,隔间的郁尘晚便察觉到了。   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静待着。   原本那阵妖风刮起的时候,他便听到旁边临清寒的房间里有动静,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小师弟的气息尚在,但意外多了有一道结界。   这道结界跟他以往所见过的不同,那就像是一种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力量。   一墙之隔,他一直留意着隔壁的一举一动,虽然在结界之下,他听不到屋里的对话,但是临清寒的灵魄还在,也没有什么危险。   临清寒自从那日开始,行为举止都跟以前大有不同,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此次之行,他便是奉师父之命。   一是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临清寒,这位莫名其妙失去部分记忆,同时也忘记了那些武功,现在可以说是毫无武力值的小师弟,此次历练是十分危险的。   二是师父推测临清寒这种情况,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被夺舍了。   断情谷谷主,段海秦十分明确地确认并非中了他谷中之毒。   那么种种的可能性加起来,那便是被人夺舍。如若是这样,那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在没有证据确凿证明小师弟被邪魔夺舍之前,师父给他的任务是暗中观察,一旦发现临清寒有任何异常之处,便——   一剑解决!   …   更深露重,穆锦容却站在门廊下好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地唤了一声:“师父。”   归海翊鸿静坐着,隔着一扇门,他知道穆锦容在外面站了许久,只是一直没有吭声,此时,他便沉声问道:“锦容,找为师何事?”   穆锦容向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去打扰尊长们的修行,若不是他觉得情况不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师长。   只是,他刚才发现东方那边有异常,那正是大师兄和小师弟前去的方向。   “师父,刚刚降魔钟有异响,下面的石盘指针的方向刚好指向了东边,那是大师兄和小师弟行进的方向,降魔钟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动过了,我担心他们此番前去……”   归海翊鸿听着,思忖了会,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进来吧。” 007   兽之域。   常年邪崇之气笼罩之地,红云遍布。   临清寒还没真正地踏入那个邪气萦绕的境地,便已经感受到那种浓烈的赫然氛围。   若没有一定的修为,光是站在这个老魔尊层设下的这个严密的结界之外,都能感受到那些汹涌的气息细细密密地想突破那道屏障。   破茧而出!   前来此处等待兽之域结界破开的人们络绎不绝。   临清寒站的位置离入口的地方比较远,也没同郁尘晚并排地站一起。   相当自觉地往人堆里扎根,让郁尘晚独自发光。   郁尘晚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经足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的肤色偏淡,泛着初雪的淡白,浑身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凌冽之气,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浑然天成,那双眼更将禁欲二字深锁在眼底里。   临清寒忍不住腹诽,您好歹是个顶级Alpha,一脸禁欲系实在不利于我发挥啊,也难怪原作者写着就断更,这寒冰到底要如何才能擦出点零星的火花?   他已经百思不得其解了。   而郁尘晚大概早已习惯这种他人的目光注视,恍若在无人之境的谪仙般。   但总有些比较胆子比较大的,顶着被当场冰冻三尺的“危险”,在周围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朝他走近,甚至跟他搭话——   只是结局都是一样,一脸挫败和失望地离开。   临清寒默默站在一旁看戏,同时也尽量地观察他人,美其名曰任务需要。   可,莫名其妙地,他感受到背后似乎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他。   心底里便不自觉开始发毛,毕竟他有身为最佳配角的自觉,清楚这绝非是爱慕者的目光,更像是要取他性命来着。但——   似乎也没有什么杀气。   鱼龙混杂之地,目前战力废物的他不敢太过于自信。   于是,临清寒慢腾腾地靠近郁尘晚,虽然这有悖于他原本打算离男主角远一点的计划。但这样的话,他发现自己的危险就会多一分,至少他的大师兄郁尘晚会保护他吧?   会吧?   临清寒主动向目前当他的“免费保镖”的郁尘晚示好道:“大师兄。”   郁尘晚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临清寒接受良好,对郁尘晚这种高冷的态度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毕竟早就领略过一次,虽然男主角高冷是有那么一点儿的魅力,但他可不喜欢,交流起来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除了长得天仙和实力特别强之外,相处若久了,临清寒还是开始想念起了穆锦容。   要是穆师兄一起来就好了……   顶着男主角光环的人就是不一样,临清寒发现自己才刚靠近,称呼了一声,旁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或许不能算是窃窃私语,毕竟都传到他的耳朵里了,郁尘晚那就更听得一清二楚了。   “这人是谁啊?”   “穿的仙星派弟子服,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弟子吧,没见过。”   “看起来有点弱和狗腿的样子,没想到仙星派居然派出这样的搭配,啧啧。”   “嗯,说得有理,瞧他那副对着郁尘晚一脸谄媚的模样,哎,若不是那张脸还不错,我都想开喷了。只是,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没让穆锦容一起跟来!”   “哎,你可别说,我也想一睹穆锦容的风采。据说他……”   ……   几人在那七嘴八舌地闲言碎语,临清寒原本被谄媚二字给刺到,结果对方下一句夸他的脸,好吧,勉强原谅你了。   原主临清寒这张脸确实好看,毕竟是用来烘托郁尘晚绝情的利刃,当然不能敷衍。   郁尘晚和穆锦容作为仙星派的首席两位弟子,被誉为仙星双A,实力超群,自然在三界的名声是很响亮的。   只是比起郁尘晚这种顶A,普A的光芒自然被削弱。   可也比他这种无名的Beta远近闻名得多。   临清寒没想到在哪里,总是会有人喜欢说些闲言碎语。但没说错,现在的他确实没什么实力,也是来拖郁尘晚后腿来着。   可他现在是离郁尘晚最近和唯一能跟他搭话的人,奇怪的胜负欲就被激发出来.   这与生俱来该死的胜负欲。   临清寒没话找话:“大师兄,昨夜睡得还好吗?”   很平常的一个问题,没想到郁尘晚却十分不近人情,反问道:“何事?”   就想确认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不该听的内容……   望向郁尘晚那墨色深沉的瞳孔,一时间临清寒也忘记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此时红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像被一道长剑劈开一样,混沌之初,临清寒被那强光照耀得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一片茫茫的白雾。   周围的人声早就消失了。   临清寒喊了一声:“大师兄!你在哪儿?”   无人回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已经身在一片荒林之中,一阵静默之后,周遭的丛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临清寒下意识便躲起来。   有人从他面前经过,并不认识,临清寒猫在灌木丛之后,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庄主!你等一下我。”   “我刚刚看他明明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宗政敛转头看着跟来的属下,毫不留情地呵责:“都怪你,竟然让本庄主等你,害我连人都跟丢了。”   属下一听便扑通一声跪下:“庄主,我错了!我不该拖您的后腿,但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上有八十……”   宗政敛:“吵死了,起来,给我好好找找。”   “嗯嗯嗯嗯嗯。”   被尊称为庄主的人身形魁梧,裸露在袖子之外的那截手臂是肉眼可见的壮实,古铜色的肤色,临清寒一眼便察觉出此人也许可以一拳打爆三个现在如脆皮的他。   都怪那个灵管局,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既要生存,又要做任务,居然连个金手指都不给。   给个郁尘晚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在林中毫不避讳地交流和大声嚷嚷,没一会儿,一直在树上伺机行动的怪物猛地冲向他们,张开了大口。   躲在一旁的临清寒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仍然一动不动,没有出声。   果然不出临清寒所料,那位被称作庄主的人一看身手就不凡。   他站定身子,唤出灵剑,甚至头也不用抬,一瞬被准确砍向那只攻击他的怪物。   刀光火石之间,怪物甚至来不及惨叫,便碎成块状。   深蓝色混着猩红的液体在空中形成一道小水柱,然后四处散开。   好强!   被液体喷洒到的植物部分倏地变成了枯枝残叶。   这怪物还带毒的,临清寒呼吸一窒,如此强烈的腐蚀性,堪比化学品里的硫酸,甚至比硫酸的效果更强。   宗政敛迅速地从怀中抽出一枚绸布,不停地擦着剑身,一脸嫌脏的表情。   临清寒回忆着剧情,思考着文中有哪位是被称为庄主,又实力不错的。   都怪他当时翻得太快,一些配角的名称甚至被他直接忽略了。   “庄主!庄主!庄主!”   “烦死了。”   “你你你你,你快看那边,那不是郁尘晚吗?”   “……”   宗政敛一见到郁尘晚,原本严肃地黑着脸的表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偏过头,不敢去看郁尘晚。   然后莫名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之后,再一步回头好几次去看郁尘晚。   躲在丛中的临清寒一脸惊讶:这……这莫非是娇羞的表现?   这位一剑劈向凶兽,一拳打爆三个脆皮的他,居然如此远远见一眼郁尘晚就娇羞了?   啊,这可是是好事啊。   他心中呐喊道:喂,兄台,别急着走啊,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第二性别是什么。   瞧着魁梧的身材,还有那实力,应该是Alpha吧,临清寒心想。   可还没轮到他想完,郁尘晚很快就站在了他的灌木丛之前,但一声不吭。   临清寒却像玩躲猫猫似的,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的。   直到郁尘晚清冷的声音命令道:“出来。”   郁尘晚的声音其实也很好听,低沉宛转,清冷平静,如同他那气质般,圣洁得不容侵犯。   临清寒挣扎了一会儿,才一脸哎哟,被你发现了,不愧是大师兄的表情走了出来。   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残叶,临清寒嬉皮笑脸地蹭到郁尘晚的面前:“大师兄,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刚才快吓死了,也太突然了。”   郁尘晚扫了他一眼说了句:“走吧。”   临清寒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话,对着郁尘晚都好像对牛弹琴似的,表情和情绪都不会被他影响到。   不过换位思考了下,如果自己是男主角郁尘晚,有个痴迷自己,自己却不喜欢的人,趁着失忆还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但又奉了尊长之命,必须照顾此人,想想也是相当折磨的。   嘻嘻,一想到灵管局不肯给他点特权,他就想多折磨折磨郁尘晚。   临清寒继续制造言语噪音:“大师兄,大师兄,刚刚我看到了个很厉害的人物,一瞬间就斩杀了凶兽。你瞧,这地上还有它的血迹,是……”   话音未落,郁尘晚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旋即身形一转,一把枫林晚架在了临清寒的脖子上。 008   步轻昀有些想念小师弟临清寒了。   自从小师弟“中毒”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甚至很多方面与自己还算得上志同道合,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跟小师弟相处了。   可惜他这次的组队竟然是跟楚绪宁,这位楚师兄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小师弟。   有多喜欢大师兄,就有多讨厌小师弟。   除了大师兄的分组是师父亲自安排之外,其他人都是盲抽组队历练的,真是天算不如人算,想不到他跟楚绪宁还有这样的孽缘。   但今天有了意外之客的到来。   步轻昀看到了穆锦容的出现,就像沙漠中渴死的人见到了水一样。   这次历练,其实穆锦容是没有参与的,他是例外,因为宗门内大师兄不在,他作为二师兄,自然要承担的事情不少。   步轻昀马上上前一步殷勤地问道:“穆师兄,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们了?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穆锦容点点头,保持着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回道:“东方那边有异常,师父让我找寻大家,一同前去与大师兄会合。”   一听到大师兄三个字,楚绪宁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仿佛一团小火燃燃烧起。   对此,步轻昀是相当无语的。   等到见到小师弟,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   步轻昀跟他关心的方向截然相反:“穆师兄,那小师弟会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有大师兄在,放心吧。”穆锦容话虽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安抚着步轻昀。他向来凡事操心惯了,心里自然是担忧的,听仙宗的那降魔钟可是几百年没有动静。   这次如此异常,恐怕没那么简单。   即使他知道大师兄郁尘晚有着通天的本事,但战乱当中难免会分心。况且大师兄一直以来就不太喜欢小师弟,这简直就是把小师弟置于极其危险之地。   圣父心极其强烈的穆锦容后悔不已,早知道如此,自己当初就该跟师父请求一下,自己也陪同小师弟他们前去历练。   自从穆锦容的意外到来,步轻昀的心情也变得好多了   毕竟跟楚绪宁一队,他都快憋出心病来。   楚绪宁背地里还喜欢讲小师弟的坏话,他有一次听不下去就反驳了几句,没想到还被对方嗤笑,说别小看临清寒,以后说不定会被他出卖了。   而且,他也不能当着这种楚绪宁小人看什么话本,会被更瞧不起,当然更不可能打开【三界论坛】发匿名的帖子吐苦水,被发现就是逐出仙星派。   思及此,步轻昀催促道:“穆师兄,事不宜迟,那我们赶紧赶过去找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吧。”   “好。”   …   “庄主,庄主,你干嘛走这么快?你刚刚不是要找——”   “闭嘴!”   宗政敛在属下还没说出那个名字之前,大声呵斥制止,他觉得这趟修行真是带错下人了,这位下属不仅不够贴心,还太过聒噪了,回去一定要吩咐庄里的人要好好训练这批新来的。   身为一代剑宗宗门的主人的他,并且作为一位有追求,有理想,有品位的Omega的他,对生活品质的要求的还是蛮高的。   出门习惯被人服侍管了,根本没试过独自出门修炼,所以再烦再不喜欢也不能随意谴退下人。   还有,这位下属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Omega见到喜欢的Alpha会害羞,很奇怪吗?   不过,想想第二性别是Beta的下属又如何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为Omega的烦恼呢!   就像那位跟在郁尘晚身旁,还企图打扰郁尘晚的同门Beta一样,缺欠调.教,太不懂事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了,因为他刚刚就看到郁尘晚只跟那位同门Beta说过话。   思绪到这里宗政敛自己强行切断联想,逐渐地,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便大发慈悲地发问:“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属下唔唔唔摇着头不敢说话,还动手比划了你让我闭嘴的动作。   “你给我张嘴。”   属下呼了一口气,道:“那个庄主,我刚刚看到你要找到那个人啦!”   “哪里?”   “在你身后。”   “你不早说!”   您也不让我说啊……心里苦。   …   临清寒紧闭着双眼,却迟迟等不到自己的尸首分离。   一股腥怪的异味却窜入了鼻间,让他忍不住皱眉,屏息。   感受到那把冰冷却让人魂飞魄散的枫林晚已经没有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临清寒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地上躺着一直全身凹陷下去的褐色野兽,外形长得极其像发霉长牙流脓的土豆,比这要再恐怖点,总之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郁尘晚沉默地收起来枫林晚,转身往前走。   临清寒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原来刚刚郁尘晚不是要一剑了结了他,而是铲除要伤害他的凶兽,发现这一点,临清寒一喜。   给他配个郁尘晚还是有用的!   “大师兄,你吓死我了,刚刚以为你——”临清寒说到这里把“要杀了我”这几个字吞了下去,话锋一转:“多谢大师兄出手相救,我这条小命是大师兄给的,从今天开始,大师兄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就是我的……”   郁尘晚没等他讲完,突然唤出一把银色的剑道:“拿着。”   临清寒下意识去伸手接住,手中是一把剑,但不是枫林晚。   “这是?”   “剑。”   “额。”临清寒心道废话,我眼睛没瞎。   不过道理他都懂,只是郁尘晚突然给他一把剑是要干什么?他心里默默吐完,表面上还是乖乖地问道:“我知道这是剑,大师兄你给我一把剑做什么?”   “学。”   惜字如金的郁尘晚。   临清寒真的很想说一句,你多说几个字会怎么样,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学?大师兄,我以前的实力是怎么样的?是强还是弱,我要怎么学啊?”   郁尘晚停住脚步,沉默地睨了他一眼:“用心。”   临清寒:“……?”   …   临清寒大惊,都怪雾气太浓重,跟大师兄没几步就走丢了,他大声嚷嚷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试图用声音来告诉郁尘晚他在哪里。   但很不幸的是,这些半路杀出来的绑匪大概是有经验的惯犯,竟然给他下了一道禁言咒。   临清寒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了。   不认识的人警告他道:“不要大声喧哗,会变得不幸哦!”   转头,一脸谄媚地献宝:“庄主,人抓来了。”   那位被称为庄主的人横眉冷道:“谁让你把他绑了?”   “是庄主您说,把人抓过来啊。”   宗政敛一脸犹豫,手指绕着发尾,嘘嘘地问道:“我是说抓吗?”   他们门派向来是非常讲究礼仪的,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有失礼仪的事情,一定是他这个下属听错了。   下属郑重其事地点头。   宗政敛不肯承认这样的口误:“我明明说的是请啊!”   临清寒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才他躲在草丛中鬼鬼祟祟观察的那个人吗?   没想到竟然是他,只是他绑自己干什么,这位不是看到大师兄就害羞吗?   莫非把他当情敌了?   啊这,他可以解释。   宗政敛站在临清寒的面前,食指和中指并拢探向他的灵脉。   这人的灵脉似乎有些奇怪,跟他们修道之人不同,探不太到,似乎比较虚弱。   探着探着,宗政敛便禁不住地蹙眉,语气有些鄙夷道:“你这种级别的废物,竟然没有被赶出仙星派?仙星派的弟子这么容易当的吗”   这话像是好几把利刃直直地扎入了临清寒那脆弱的小心脏。   他一瞬间就被贴上了好几张“废物”标签。   临清寒虽然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够强,但被人这么直接说出来是废物的心情确实是非常受伤的。   毕竟在他所读过的那些爽文中,通常穿成废物的主角都会偶然得到什么绝世武功,或者天降某某仙尊成为他的师父,或者系统给他最强的金手指,然后自己的功力就突飞猛进,成为了天纵奇才之人。   哦,他突然想起了,他只是一个炮灰般的配角,就像黑猫说的,不能奢求太多。   宗政敛默默地收回手,看他的表情从原本的不屑逐渐地变成了一脸同情,并把捆仙绳给解了下来。   临清寒心想,对方大概是料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就像逃跑了马上也会被抓住。他的双手得到了解放,手腕刚刚被勒得很紧,那里已经泛红血丝了,但不打紧,不算很疼。   只是,第一次感受到捆仙绳,一点都没觉得它有什么妙用,可恶,半路车夫作者害人不浅。   但他还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政敛,然后撅撅嘴。   宗政敛看着他,又皱起了眉头,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于是警告道:“我待会给你解了,但你要保证不能大声说话,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知道吗?”   临清寒没想到自己上辈子没被人如此拷问过,来这个世界才屈指可数的日子,就遇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真怀念现世那种安逸又舒适的日子。   宗政敛:“你跟郁尘晚是什么关系?”   临清寒松了一口气回:“他是我大师兄呀。”   临清寒无语片刻,他这位大师兄郁尘晚可谓是众所周知的大人物,仙星派的首席大弟子,不是他们大师兄还能是什么?   “咳,那…他有没有…心仪之人?”   “?”   这个问题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他好像前几天才刚问郁尘晚本人。   得到的答案,叫做:下去吧。   他要实话实说吗? 009   临清寒并没有立刻去回答宗政敛这个敏感的问题,而是明知故问道:“你……你喜欢我大师兄?”   哪知,宗政敛一听完,噌得脸上就有两片红云晕开似的,虽然在健康的肤色上看起来一点都不明显,但临清寒还是察觉到他害羞了,随后,对方开启了暴走状态。   临清寒懵了。   这个反应也实在是太诡异了。   跟班属下一看他最敬爱有加的庄主大人因为临清寒一句话就暴走起来,他看向临清寒的表情也变了,语气不快地说:“我们庄主大人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懂不懂规矩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临清寒应了声:“哦。”   临清寒望着已经见不到人影的宗政敛,对着这位仗着人势的跟班下问道:“这位道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对方略微警惕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你们庄主叫什么名字?”   “?”属下足足怔愣了十秒后,爆发吼道:“什么!你!你竟然连我们赫赫有名的驲剑山庄的庄主都不认识,实在是……是……”   对方想了老半天,还没有想出个适合的词汇,倒是临清寒帮他补全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对对对,呸,我有让你帮我把话补全了吗?”   临清寒:“……”   这大概是有其主必有其属下吧。   “所以,你们的庄主大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哼,你给我听好了,三个字,宗!政!敛!”   临清寒回忆了下,书中曾提到过驲剑山庄,他们的庄主便叫做宗政敛,是一代闻名于世的剑修,第二性别是个Omega。   由于文中没有过多的笔墨来描写他的外貌,临清寒真是打死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壮士竟然是一位Omega,原作者是为了突出那股反差萌吧?   二人话音刚落,黑着脸的宗政敛就转回来了。   此时的他肃然地站在临清寒面前,冷着一张脸,然后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两指夹着递给了他。   临清寒:?   属下小跟班:“我们宗主让你接着,你还愣着干什么?”   …   这阵浓雾起得非常的突然,逐渐消散的时候,郁尘晚便发现,小师弟临清寒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郁尘晚站定在原地,忽然回忆起了昨夜的那一瞬间的事情。   但与此时不同的是,昨夜那是一股不明力量的结界,而眼前只是一道普通的屏障,修道之人而为,像是蓄意有谋划的。   林中的树叶几乎是静止不动的,郁尘晚闭上眼睛,以耳听八方,周围静谧得像一潭沉寂的死水。   应该是中了幻境,但这个幻境的等级很低,平日里他绝对不会中如此低级的幻境。   郁尘晚会想起以前的小师弟,小师弟喜欢他这件事在仙星派自然是上下人尽皆知,小师弟见到他甚至不敢直视他,   不敢主动跟他说话,不敢……   那些往日的痴迷,此刻却犹如泡泡一般,破碎了连幻影都不曾存在了。   小师弟跟他说的话变多了,小师弟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从那天开始好像就变了。   似乎有什么也跟着一起变了,他抬手想去抓住什么,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什么空缺了。   倏地,郁尘晚唤出名剑枫林晚,一道剑诀划开了那道低阶的结界。   …   临清寒接过那封信件,表面维持着波澜不惊,内心震惊,久久不语。   这修仙文里竟然还有人写情书的?   对,情书!   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在这修仙界里,Omega几乎不可能会向Alpha提出挑战,更何况是顶级Alpha。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便只有爱的传递书了。   宗政敛依旧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之情,保持他那扑克脸道:“帮我把这个交给郁尘晚,你懂得怎么做吧?”   临清寒摇摇头,装作不知道:“不懂,这个是什么?”   “你想死?”   “情书吗?”   眼看宗政敛的面色在逐渐变化。   临清寒马上说道:“宗庄主,不是我不懂啦,只是喜欢我大师兄的人这么多,用一封情书怎么可能能打动他,你说对吧?”   “你怎么知道这是情书?”   感受到这位“健美肌肉男”的臂膀在蓄力的感觉,不小心口误的临清寒急中生智:“因为我并不是第一次帮别人给大师兄送这种东西了,所以我猜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情书吧。”   宗政敛似乎被他这句话给说服了,甚至思虑了片刻,虚心地请教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做?”   呆着一旁的属下全程围观两人的一言一行,他一脸难以置信,却不敢吱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庄主打发回去。   临清寒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薄薄的手册,上面几个字非常摄人眼球。   他不知道为何原主的乾坤袋里竟然还藏有这样的东西,不过想想也是,毕竟痴迷大师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吧?   情话修炼手册?   宗政敛扫了一眼,一脸狐疑道:“你,你该不会也是喜欢你大师兄吧,要不然为什么随身携带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   “别误会啊,宗庄主,我这人平时喜欢助人为乐。你也知道,我是个Beta,我大师兄可是顶级的Alpha,怎么可能会因为我这点小伎俩就倾心于我,对吧?”   宗政敛却一点也没信任他的样子,他高傲得如同狮子仰起头:“不对,Beta是最为诡计多端的。”   临清寒:“……”   下属:“……”冤枉啊,我没有,我不是!   宗政敛收了那本“伤风败俗”的手册,一脸正气地说道:“不过看在你如此诚心诚意为本庄主献计的份上,就暂且相信你了。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说说看。”   临清寒:“那我能不能看一眼你写的那封情……信件?”   短短一日之内,第二次有人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一代剑修的剑跟郁尘晚的剑是有所不同。   这把冰冷的剑体泛着银色的寒光,紧紧地贴在他那脆弱的脖子上,临清寒有种错觉,觉得他的血正在慢慢地从细小的伤口里开始溢出来。   他甚至还能想起这把冷剑不久之前才刚斩杀了一只凶兽。   “宗庄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求生欲在此时变得极为强烈。   开玩笑,怎么可以在这么靠前的剧情就挂了。   说实在的,原主都没他这么废物!   宗政敛:“你!为什么想看本庄主的信?莫非你……”   “咳咳咳。”临清寒猛咳了起来:“宗庄主,您误会了,我就一Beta,怎么敢觊觎像您这样年轻俊美,潇洒无边,玉树临风,一代赫赫有名的剑修大人。我这不是想帮你嘛!”   宗政敛抓住某词汇:“我貌美?”   临清寒刚才只是想闭眼吹,完全没想到用词对不对,当他对上宗政敛的眼神,再看他那古铜色皮肤和有型的肌肉,他有种哑巴吞黄连的感觉。   话锋一转对着那位看官跟班问道:“你来说说,你们庄主是不是年轻俊美潇洒玉树临风?”   两人同时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他。   属下心中一阵发毛,只剩下本能点头和连连称是了。   临清寒第一次看这样的情书,所谓大开眼界,大概就是这样吧。   毕竟如果这封情书放在现世的话,可能连幼儿园的孩子都不会这么写。   他后悔了,不该看,现在的临清寒在宗政敛目光如炬的注视之下,顶着巨大的压力说:“宗庄主,这文笔真是非常的细腻,感人,我相信大师兄一定会在您这样的文字感染之下,打开心扉,对你倍有好感,成为我们大师兄的良人指日可待。”   又一波昧着良心闭眼吹。   “真的吗?”   “真的。”   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对话全被郁尘晚看在眼里和记在心中。   手中的枫林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攥得极紧。   临清寒目光越过宗政敛,忽然看见迷雾散开之后,郁尘晚就站在那里,他也没意识到郁尘晚有没有听到他们讲什么,只知道此时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逃离这两位不速之客的魔爪,高举地挥舞着手臂,喜出望外:“大师兄,大师兄,我在这里!”   宗政敛身形一顿,迅速地回头一看,然后马上转过头来,看着临清寒:“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句话的语气没有刚才那般硬气和充满威慑感,反倒有了几分娇羞的味道。   临清寒品了一下,啧了一声在心中:“放心吧,宗庄主,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大师兄,刚才这雾起得真怪异,还好我遇到那两人,他们救了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临清寒没有发现郁尘晚有什么不一样,他小跑了过去,咧着嘴无害地朝他笑笑,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   郁尘晚垂眸,他一眼扫到了临清寒手腕的细微发红,小师弟的皮肤十分的白,细皮嫩肉,好像稍微加点力道握住就能把它掐红似的,那是捆仙绳收紧的痕迹,他一看就看出来了。   他不知道前面他们发生了什么故事,只听到后面那部分,不堪入耳,临清寒短短几天的举止行为几乎颠覆了在他心中小师弟一直以来的形象。   内心深处发酵着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不明白。   他到底是谁?   他想干什么? 010   临清寒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给郁尘晚呈上那封饱含爱意的情书。   实际上,他已经私底下偷龙转凤了。   原主明恋这些日子里,也不是没干事的,这情书也是写了有好几沓。   毕竟按宗政敛那份情书的话,郁尘晚会不会看另说,临清寒一想到内容自己都先抠出一套三房两厅的大平层了。   兽之域的凶兽比临清寒想象中的数量要多,种类要丰富,凶残程度也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这些小兽物对于郁尘晚这种顶端修道之人来说,闭眼都能秒杀一圈。   但对于临清寒来讲,那真是噩梦的开始。   他一边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一边咬着牙使劲又蛮力地挥舞着手中那把剑,剑身十分的沉,对他来讲,十分不友好。   临清寒对以前他看过的穿书文产生了无限地怀疑,那些穿书者到底是如何在短时间适应这样的环境,又是如何做到凶残地斩杀这些异世界般的怪物。   现世里的他胆子并不算小,面对这些凶兽他能保持睁眼看着,但还是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想来想去,归根结底,都是这灵管局的问题,没有金手指的穿书者就魔法师不会魔法——   打个屁!   “大师兄,我……我挥不动这把剑!”   气喘吁吁的临清寒回头朝着坐在树下“特训”他的郁尘晚抱怨道。   郁尘晚双手环着端坐在树上,犹如白衣上仙,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半晌,赏赐了临清寒二字真言。   “静心。”   临清寒无语凝噎片刻,迅速聚精会神,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半个人高的茂密草丛,里面藏有兽物,草叶被它弄得不断抖落。   “我此刻的心,心静如水,如一潭死水,真的,大师兄,你相信我,但这把剑实在太沉了,咱们能不能换一把?”   “这把就是你的剑,你要做到让它听命于你,而不是用蛮力操控它。”   临清寒这个时候顾不上回忆书中剧情。   他在原文就是一个衬托主角的爱情牺牲品,作者又没有花费很多精力来描写他的武器,他的功夫,他根本没印象他在文中还会舞刀弄剑这件事。   唯一能记得的剧情那就是文中原主整天像“痴汉”一样跟着郁尘晚。   奇怪的是,明明御剑的那时他可以很快的适应下来;跟着大师兄走了大半天的路程,他也没有直接累垮;这都是亏了原主这身体素质。   但为何这单单拿起此剑就如此的吃力,莫非他真的并非是剑修之才。   说起来,书中曾提到过修道之人也分为很多种。   像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宗政敛这样在这个世界以剑闻名的修道之人在此文中是很多的。   但也有像其他不是以剑作为武器的,例如他们的师父归海翊鸿,还有断情谷的段谷主,都非以剑为武器。   那他也有可能更适合其他武器?   陷入思忖之时,临清寒的集中注意力也自然变差,防御力下降。   刹那间,那只藏在草丛中动了半天的凶兽咻的一下猛而快直扑向他。   临清寒来不及操控手中的剑,只剩本能地瞳孔放大,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灰色的,全身鼓满毒包的凶兽张开它的大口要咬他。   他,早已动弹不了!   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松开手,手中的重剑也落到地上。   内心无限后悔中,他怎么就选这个剧本生存游戏了,什么仙侠,什么ABO,都是坑人的,还不如在冥界飘荡个几个百年,至少还能投胎,现在就等着魂飞魄散了。   这一瞬,诸多遗憾一下子从脑海深处汹涌而至。   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干,还有很多理想还没来得及去实现。   对了,半路车夫那个连载话本还没看完。   闭眼了许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在无痛感之中牺牲了,想起灵管局的条规中就有一条无痛感的特殊屏障,他当时并没有跟工作人员去了解太多。   周围似乎变得很安静。   安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莫非又回到了灵管局那间密室里。   临清寒慢慢地睁开眼,透着眼缝虚虚地窥探周围,黑影笼罩住他的光线。   他的眼前竟然站着两座如“巨山”般伟岸的身影。   一道是大师兄郁尘晚。   一道是宗庄主宗政敛。   这一位Alpha和一位Omega就这样挡在了他这位Beta面前。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飘过了几个字,是他在现世看视频的时候经常会看到的弹幕:世界名画。   这件事说出去,三界必定轰动一时的那种。   “你们。”临清寒感受不到空中两股信息素的较量,本来是挺和谐的一个场景,但很明显地感受到宗政敛的身子在颤抖似的,他转而道:“感谢二位出手相助,但你们干嘛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着他。   “额。”临清寒突然感到一股灭顶的压力,他微微一笑想要化解这种无言的尴尬:“既然大家都在,那我能不能帮你们——”拉个郎!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两座“山”异口同声道:“不能。”   “你们……你们知道我要说什么?”   “?”   刚刚那股杀气莫非是错觉,算了,现在也不是月老牵线的好时机。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凶兽好像数量变多了?”   临清寒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位为何如此同步地救了他,但是他感受到周围似乎有更多的凶兽此时正在围向他们,那邪气萦绕着这林子。   他不相信这两位大人物会没有发现这一点。   郁尘晚当然早就感觉到异变。   “看着他,我去解决。”   临清寒:?   这两人什么时候组队的,什么叫做看着我,他去解决。   宗政敛沉默须臾,含蓄地点点头应道:“嗯”   郁尘晚身影消失在眼前,只剩下他们,临清寒尝试地开头:“宗庄主。”   “闭嘴!”   临清寒并不听话:“你怎么在这里?你在暗中跟踪我吗?”   宗政敛轻咳了一声,否认道:“谁会跟踪你?我这叫暗中保护你!你这种废物,万一你挂了,谁……谁来帮我把东西……交给那……郁尘晚啊?”   临清寒轻笑了一声。   这位宗庄主还算是耿直的可爱。   “放心吧,宗庄主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会把您的心意传递给我的大师兄的。”   “你最好是。”   临清寒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那位一直跟在宗政敛身旁的小跟班正奔向他们而来。   “庄主,庄主,你怎么跑这么快啊?”宗政敛的属下喘的厉害,他刚才就一不留心,他的庄主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他在原地对付那低阶凶兽。   低阶的凶兽对于他们宗庄主来讲,一剑可以秒杀几只,但是对于他这位跟班的话,却是相当吃力。   那时,他正奋力地凝聚气注入他的佩剑,转过头想求庄主帮一下忙,哪知一转眼,身后空荡荡的,他的庄主竟然消失了。   他孤军奋战,解决了凶兽,便开始寻找庄主,虽然是门外汉,但也能感知到这兽之域似乎不太对劲,忽然之间安静下来,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只是他千算万算,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尊敬的庄主大人居然跑去“救人”。   于是,他无法向宗政敛吐露的郁闷之气,转头全部指向了一旁的临清寒。   跟班问道:“怎么是你?”   临清寒不解:“怎么不能是我?”   “你……你竟然让我们的庄主来保护你?”   “嗯?我怎么就不能让你们的庄主来保护我呢?”   临清寒就着他的问题原封不动地回他,所谓一物降一物,对方竟还被他反问住了。   宗政敛握紧手中的宝剑,微微怒道:“你们俩给我安静!”   两人瞬间噤若寒蝉,双双把眼神投向了他。   原本只有他们的地方好像一下子有不少修士聚集而来。   “搞什么啊,这顶级Alpha一出手,我们还玩什么,回去啦回去啦。”   “既生郁尘晚,又何生我啊,不公平,苍天不公平!”   “哎,有生之年好不容易来一次兽之域,结果一只凶兽没碰到,全被一个人给杀了,以后还怎么讲给我的同门师弟师妹听听?”   “……别说了。”   他们说的话也几乎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临清寒的耳中。   他的大师兄郁尘晚杀疯了??   为什么啊,他有点想不通。   临清寒想了下,这种情景特别像以前他玩游戏时候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我大师兄他,是在抢怪的意思吗?”   “哼,顶级Alpha的魅力,你这个平平无奇的Beta又怎么会懂呢?”   当他对上宗政敛投来的目光时,还有对方这句话的试试,脑中有种不切实际的,荒诞的想法冒了出来。   这大师兄抢众人怪,难道是对这位宗庄主……孔雀开屏,在大展身手?   临清寒上前一步,抬手拍了拍宗政敛那结实的臂膀,郑重其事道。   “宗庄主,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011   :“双腿颤抖……”   郁尘晚大杀四方,胜利而归,脚尖甫一落地,像从天下洒落一道强者的光芒。   明明刚横扫半个兽之域,却足不沾尘般,如果不是手中那把枫林晚被凶兽的血液染得猩红发紫,时而散发着浓重的凶气。   临清寒会以为他只是出来散步。   周围的人倏地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了这位披星戴月般的人物。   皎如玉树的郁尘晚却恍若刚到此地时那般,如入无人之境,闲庭信步地走向小师弟临清寒,丝毫不会受到周围人们目光的影响。   主角果然是主角。   临清寒内心感叹道。   感叹完之后,他也被迫地接受到周围的目光,因为主角就站在他身旁。   郁尘晚那身纯洁无瑕的白衣染上了凶兽的血色后,让那原本仙气飘飘的郁尘晚似乎有了间别样的邪魅之欲。   临清寒不禁想起文中描述后期的他堕入魔道之后的模样。   那魔者郁尘晚身着红衣,容貌昳丽,皮肤泛着苍白的光泽,乌黑的长发半遮着那半边绝美的容貌,眼中藏着化不开的欲愁之色,只道让人一眼沉沦。   他阅读的时候还忍不住地扯了嘴角,对这段文字无语,也想象不出作者要表达的那种惊艳。但此时,这样的真人就在眼前,只要稍微心性不稳定,便很容易就陷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中。   也许是信息素在作祟,临清寒身为Beta在近距离之下,能感受到郁尘晚那股强大的信息素让人臣服。   因为周围已经有受不了的修士了,特别是更容易被Alpha信息素影响的Omega们。   “好难受啊,我快窒息了,救…命……”   “我的双腿怎么了,控制不住颤抖,这信息素太…强了……”   就连宗政敛这种有自制力的Omega也开始控制不了自己,他的指尖已经深深地陷进自己的手心肉。   临清寒见到他那藏在衣袍之下有型的肌肉正在有节奏地鼓动,心中倏地咯噔一声。   “大师兄。”   一想到这位一拳就能揍飞三个他的人发力时会误伤他,临清寒紧急求助地唤了郁尘晚一声。   连他都没有意识到,在危急的时刻,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人竟然只有郁尘晚了。   他原是想让郁尘晚控制下那摄人的强大信息素,只是话还未说出口,便迎上了郁尘晚堪称奇怪的神情,大概是在疑虑什么,又或许对方有读心术,只听郁尘晚低低说道:“没有用,我控制不了。”   …   “二师兄,你快看看东边,那东边的天色为何忽然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步轻昀正跟着穆锦容一起与其他同门的师兄弟会合中,他望着远处那乌云密布的景象,渐渐担忧了起来。   魔族的兽之域入口分为东西两边。   相对来说,东边的凶险程度要高于西边,正所谓风险越大,回报越高,这兽物的质量自然要比西边要好。   当然,这个是对于郁尘晚这样级别的高手来讲的。   这也是归海翊鸿让其他人走西边,却在郁尘晚带着临清寒走东边的缘由。   一来是因为郁尘晚有足够的实力,二来是这样的程度更加有利于临清寒的修行。   步轻昀为此还私下跟临清寒探讨了下。   步轻昀继续关心地念叨着:“大师兄他们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楚绪宁嫌弃地冷哼一声道:“怎么会,大师兄那么强,这兽之域的怪物哪里是他的对手,重要的是某个人不要拖大师兄的后腿才对吧?”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鄙夷,步轻昀当着穆锦容的面,又不想怼他太尖酸刻薄的话。   于是,幽幽地说道:“你这是在嫉妒小师弟跟大师兄组队,是吗?”   “怎么可能!你别乱说啊。谁会嫉妒那废……小师弟,我这是关心大师兄,你听不出来吗?”   楚绪宁不好在穆锦容面前说太多同辈的坏话,那个废物二字被他狠狠咬碎吞了下去,只能换成他平日都不会叫的某个称呼。   穆锦容自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他也在遥望着那方,心中不免忧虑更甚了。   “我们要赶紧找到其他师兄弟们,和大师兄会合。”   “是。”   …   兽之域的天空顿时变成了黑色的浓云密布。   地面开始被什么东西撼动的感觉,且那怪异的震感还在逐渐地增强,顷刻间,地动山摇。   周围的众道友便惊慌失措起来,内力深厚地勉强可以维持屹立不倒的站姿,那些内力不足的,已经跪倒在地了。   “什么情况?这地方是要塌陷了吗?”   “不是吧不是吧,大家快看,这,这地面都裂开了!娘亲啊,我要回家啊啊啊!!!”   “等等,这该不会是那只被老魔尊封印的沉睡之兽要觉醒了吧?”   修士们被迫地往两边退后,期间还不忘交流情况。   “什么封印的兽物?”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那是流传几百年前,会不会是刚刚那一波杀戮引起了它的愤怒,所以暴起了?”   “现在谁有实力可以再次封印它啊!!不要啊,我不想要命丧于此啊!”   “别慌,我们这有顶级Alpha,怕什么?”   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说和悲惨叫声源源不断。   临清寒已经站不稳了,他的旁边只剩下郁尘晚,没有任何参天大树可以当他的支撑物,就在他摇摇欲坠之时——   郁尘晚却一把拉住了他。   临清寒的手腕隔着薄衣被紧紧攥住,这才让他稳住了身子,他诧异之时侧首看着郁尘晚,喃喃地叫了声:“大师兄。”   没想到在这样危难的时候,郁尘晚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倒出手相助,也许是因为答应了师父,或许也是念在同门之情。   临清寒稍微松了口气。   等到他完完全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地面已经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几乎是要把两边给分开一样。   修士们被这道地缝硬生生地给分为了两派。   “吼————”   一声巨大的咆哮从地底深处传来,束缚着怪物上千年的锁链被它挣扎牵动带来的碰撞声也随之而来,刹那间,兽之域的地面和树木又一次摇晃了起来。   “啊啊啊啊——”   “救我,快拉住我,我要掉下去了。”   “大师兄,这里是不是要塌了?”   临清寒眼看地面又开始往下塌,根本丝毫不敢松懈,他内心默默地祈求着郁尘晚千万不要松手啊。   他回想着书中的剧情,兽之域在文中出现过两次,一次在前文,大概就是这次历练吧,另一次在后文,也就是沉睡的怪物被唤醒那次,恰逢郁尘晚历劫飞升之期。   曾经老魔尊废了大半修为才将它封印住的兽物,对于飞升的郁尘晚来讲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但此时的郁尘晚就算带着爽文男主角的光环,实力与他历劫之后肯定还是有差距的。   怎么会突然就唤醒这沉睡的怪兽?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他们现在这里的人应该没有一个是它的对手,如果大伙们硬碰硬的话,可能死伤会不计其数。   就算郁尘晚使出全力,恐怕也会受到重伤,那后面的剧情也就完全脱离他掌控的范围了。   临清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思考时间。   思忖了一会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地面又塌陷了些许。   他急道:“大师兄,我想起来了,这只兽物叫做山林巨物,曾经被老魔尊用大半的修为封印了五百年,可能是血腥味过重导致它突然被唤醒,总之,不管怎么样,现在这里所有的人加起来几乎都不是它的对手,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逃离这里吧。”   郁尘晚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的可信程度。   这怪物异常强大的气息,他已经能感受到了,只是他没想到临清寒忘记这么多事情的他,怎么偏偏能记住这种事情?   而且这事情还是他闻所未闻的。   离他们很近的宗政敛还勉强保持着站姿,只是面色不佳,大抵是被信息素给干扰,这位健美达人Omega正蹙眉。   他的跟班却不见踪影,估计被修士们给挤散了,刚好临清寒这段跟郁尘晚的话被他完完全全地听进去。   他睥睨了临清寒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少看不起人了,你不是它的对手,不代表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啊。”   临清寒内心暗叹一声,无知者无罪,毕竟宗政敛作为一代剑修,平日装批惯了,要他承认自己竟然不是老魔尊一只宠物的对手,他自然是不服的。   聚集着整个兽之域的怨念之气,常年潜伏在地底下听着魔修们的话,它已经学会了说话。   沉睡的山林巨物站起来,个头巨大,背上还带着长在身上的树木,有些修士刚刚没来得及退后,现在就挂在它背上的树木上面——   摇摇欲坠。   许是老魔尊受伤,已经撤离此地,他封印的灵力已经残存没多少,它轻易便挣开了束缚了它几百年的沉重枷锁。   它的吼声沙哑:“是谁打扰我睡觉的?”   瞳仁的颜色是冰绿色的,那道眼神直视过来。   地面上的修士们纷纷沉默,却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投向了郁尘晚。   临清寒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默默地加入大伙一队,把眼光悄悄地转移向郁尘晚。   哪知,他才一转,便对上了大师兄投来不解的眼神,并听到他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兽物的事情?”   拜托,大佬,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吧?他心道。   郁尘晚眼中渗着比那巨物还可怕的冷光,道:“你到底是谁?” 012   “小家伙,是你吗?就是你打扰我睡觉的吗?”   山林巨物看着周围的修士们根本没有一人回应它的话,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反倒通通把目光都投向了正前方的两人。   它也跟着抬起头望过去。   那两人中,其一人身上的衣衫干干净净,另一人的衣衫却沾染上了它的同类血迹,它很快就明白了,是这个人斩杀了林中的其他兽物。   那些兽物的血流入土壤之中,无意中唤醒了被封印之后沉睡几百年的它。   很好,目标锁定。   然而那端,临清寒和郁尘晚完全没在看它,就好像没把它放在眼里一样!   此时二人陷入了短暂的对视,随后临清寒爆发了——   “我是你的小师弟,现在变成了废物,什么都不记得却又偏偏记得自己只喜欢你的那个小师弟,临清寒!我还能是谁?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我被夺舍了?就算我真的是被夺舍了,我还能是你的对手吗?”   “眼下这样的情况,我只想求你带着大家逃出去,你他妈跟我在这讨论我到底是谁又能怎么样呢!混蛋,我可真够倒霉的……”   临清寒一顿输出的吼完,甚至他把现世里的脏话都用上了,这一瞬间他只觉身心舒畅,也就无暇再顾忌郁尘晚那诧异的眼神,趁着郁尘晚怔愣那刻,他猛地将手腕从郁尘晚的手中挣动抽出来。   没了郁尘晚那力量的支撑,他倏地跌在地上。   留给众人可以逃生的机会并不多,时间也不充足。   临清寒回想着文中的情节,关于山林巨物,曾提到过民间有流传关于它的传说,但知道的人很少。   也是在后文当中提过,老魔尊曾试图夺回宝座的时候,想要唤醒他沉睡的宠物来为自己奉献一份力量,却被郁尘晚发现,并出手解决了。   他一定是漏了什么细节,这庞然大物也不是非郁尘晚一人能敌,一定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再次封印住它,一定有的。   他不能败在这个地方,不能栽在这里。   郁尘晚愣怔,当他手中落了空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   临清寒说的话他每个字都明白,就是串成整句的话却让他错愕,眼前的小师弟好陌生,但又很熟悉。   熟悉的是眼神,陌生的是态度。   山林巨物又一次感受到被众人们无视,它生气又吼了一声,还甩了甩重重的身子,身子被土壤覆盖而长出的树木顷刻间,树叶簌簌掉落,挂在树上的修士也被它这一甩给甩了出去。   “啊啊啊——”   阵阵惨叫声此起彼伏,临清寒想起了上次听到这种声音还是在现世的游乐场里,那过山车,跳楼机等等项目同时运行时,游客们发出这样的声音。   但此时不同,这些声音更多的是惊慌,害怕,而不是凶险刺激带来的尖叫。   就在这时,有修士豁出去了。   一袭紫袍的人站在了山林巨物面前。   “丑东西,看我如何一剑灭了你!”   山林巨物毕竟灵识和智龄都属于毕竟低等的,更像是顽皮的小孩子,只要有其他人冲出来或跟它说说话,它的目光和行为马上就会被其引到别处。   巨物兽:“你叫我什么?”   紫袍修士:“丑!东!西!”   山林巨物愣了一会儿,突然张开大口,它的两个大牙像大象牙那般大小,其他牙齿是呈现尖尖的凸起,更像是鲨鱼那排锋利的牙齿。   它这般张口,轻轻呼气,狂风便呼啸而至,轰得它面前的紫袍修士抬手掩面连连退了数步。   “咳咳咳咳……”   临清寒周围的人也被波及到,纷纷抬起衣袖遮挡那沙尘还有……毒气。   “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啊!臭死了。”   “别说话,这是怪物的口气,有毒。”   这阵气体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味道消散去。   众人又开始发声:“喂,那边那位道友,你到底是不是它的对手啊?别添乱啊,你自己惹它生气,你自己解决,别拉我们下水!”   “就是就是,没实力别逞强啊!”   紫袍修士嘁了一声,怒吼道:“你们这些人,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修道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斩杀这些怪物,还世间一个安宁吗?魔修们常年放出兽物到民间,破坏民间田地,屋宅,杀害村民,我们一心修道难道就是为了自己,追求永生之道,无上的境界吗?”   修士们几乎在这一刻集体久久地怔在原地,他们都是修道的人,追求何物自然各不同,但谁人不希望自己能成为高手,千古留名,一日飞升,求得永生。   往往在追求无上的时候,会渐渐地遗忘了选择修道的初心。   就在大家沉默的时候,宗政敛突然跳了下去,与紫袍修士站在一起。   宗政敛正气十足道:“你说的没错,我们修道才不是为了自己。”   逐渐地,跳下去加入对抗行列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作壁上观,甚至觉得这位紫袍修士在道德绑架。   临清寒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拍了手掌中沾染的灰尘和泥土,掌心被尖锐的砂石给磨红了,他抬眼望着前面逐渐地筑起了一道肉墙,却没有一丝得救的感觉,而他的背后某位大佬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了。   刚刚那一股脑的暴力语言输出之后,沉静下来之后,他渐渐地心中悔意在发酵。   郁尘晚会不会一气之下一剑就灭了他,毕竟刚刚他还骂了脏话,还说自己真够倒霉的。   临清寒不回头去看郁尘晚,忙着从乾坤袋里面翻找东西。   他想起来了,这山林巨物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弱点,他毕竟也是一个上帝视角过的人物,虽然掌握了它这个弱点,现在也不足以可以斩杀这个怪物,但是也许可以再次将它封印住。   不妨在即将的混战中找准机会试一试,他心想。   山林巨物见众人突然筑成一道肉墙似的堵在它的眼前,让它已经看不清被他们挡在身后的两人,以它简单粗暴的思考方式来推理,那两个人应该是重要人物,大家都把他们给保护起来了。   它往前走了两大步,地面又开始晃了起来:“你们,让开。”   众修士被逼退了数步,有几位不怕死的没动,咬咬牙狠道:“你这怪物,受我一击吧!看剑!”   山林巨物抬起它一端的大掌,轻轻一挥,那冲上去的修士一瞬间不知道被拍到哪个地方去。   见识这一幕后,刚刚直着腰说着大话的人,意识到了他们与这样的怪物根本不在一个境界中,又慌了起来,手中的武器也开始拿不稳。   “我们,我们要不赶紧跑吧?这根本打不过!”   “刚刚那位可是炼气中期的武者,直接飞了,太恐怖了。”   “你们别说这种丧气话可以吗?要走你们走。”紫袍修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要单独行动,我们一个人不是它的对手,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我就不相信加起来还不是他的对手!”   宗政敛在一旁点点头:“各位道友们,听他的。”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的剑。   “这位难道是驲剑山庄的宗庄主?”   “正是本尊。”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宗庄主跟郁尘晚打个配合,那岂不是无敌了!”   这句话对宗政敛大概很受用,有人把他和郁尘晚放在一个位置上,他自然是高兴的。   但很快就有人说话煞风景。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宗庄主是Omega吧?这Omega就算再强大,也给不了这顶级Alpha多强的辅助吧。”   “Omega怎么了?这修仙界里的Omega强人也比比皆是,你该不会是搞第二性别歧视吧?”   人多的地方必然杂乱。   七嘴八舌总能将小火苗给煽成了熊熊大火。   山林巨物自然不会白白等这些修士们争吵,它狂躁地鼓起了身子,那些层层叠叠攀附在它四肢的锁链爆了出来,铁碎四散。   它张开大口咆哮了起来。   众修士一瞬间屏住呼吸,被那股强悍的霸气震得几乎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临清寒却突然往前冲了出去,从袖子中不知道抽出了什么瓶子,迅速打开,一边屏息,一边猛冲又同时挥臂掷。   现世里热爱套圈圈游戏且准确率很高的他,没想到这项技能有一天竟然会用在这种地方。   那东西精准地投入了怪物的口中。   与此同时,他拿起了那把他上一刻还抱怨挥动不了的配剑,回头对着不远处的郁尘晚喊道——   “大师兄,帮个忙!” 013   “二师兄,你快看看那东边,乌云都消失了,是不是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没事了?”   步轻昀时不时便瞧着那东边的天色,他们刚刚跟最后一组师兄弟们会合,正往东边靠近,这一抬头,天色晴朗,仿佛前一刻的乌云密布只是假象。   “好奇怪,刚刚明明是乌黑的一片天,这就晴朗了?”   “你不想想,我们大师兄是谁!修仙界最强的顶级Alpha,没有我们大师兄搞不定的事情。”   “那是自然,好可惜啊,就这样错过了大师兄最帅气的时刻。”   穆锦容也停下来,跟着众人驻足仰望天色。   一道传音符而至。   穆锦容打开,是郁尘晚传给他的。   在天色变得极其灰暗的那个时候,穆锦容曾向他发送了好几道紧急的传音符,却始终杳无音讯。   穆锦容阅读完之后,悬着的那颗心悄然落地,便向大家说道:“大师兄说他们那边没事了,让我们在东边的村庄那里会合。”   “太好了,我就说大师兄他们会没事的。”   “错过了错过了,大师兄英勇的时刻就这样硬生生错过了。”   只有步轻昀趁着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上前一步,悄声地向穆锦容问道:“二师兄,小师弟他,也没事吧?”   穆锦容:“应该没事的,大师兄传话里没提到,不过有大师兄在,不会有事的。”   穆锦容觉得奇怪,这小师弟临清寒以前在仙星派就像让别人看 笑话一般的存在,门派里的很少有人会想亲近这样一个人。   他这人向来主张公平,正义,大爱之道,对于门派中的师兄弟们始终态度如一,不会特别偏袒谁,也不会特别歧视谁。   见众人孤立小师弟,背后说小师弟的话,他都会制止,但一个人的力量始终薄弱。   “轻昀,你什么时候如此关心小师弟了?”   “啊?……那是因为小师弟他,……他其实人很好的,大家可能对他有些误会,他现在有些事情记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只是我觉得,……他反倒比以前更乐观了。”   穆锦容思忖片刻,点点头应道:“嗯。”   …   距离兽之域东边开口的最近距离的一个小镇上。   客栈的二楼客房内。   郁尘晚正站在床边。   临清寒还在昏迷中,伤口已经让镇上的大夫仔细处理过了。只是经过这一场搏斗后,原本就不是很强的灵脉也遭到不少侵损,郁尘晚已经暂时帮他疗伤了,不能让更多的灵力流失。   小师弟奋不顾身一跃,挥剑刺入巨兽的那一幕深深地烙在了郁尘晚的脑海中,眼前似乎还有残影在不停地回放。   那个在他印象中一直有些胆小,懦弱的小师弟临清寒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临清寒在爆发那一刻之前的话他也记得,对方清楚地向他表示自己没有被夺舍,就算自己是被夺舍了,也并非是他的对手。   这话倒也没说错。   只是对方的后半句话,让他惊讶错愕,最后小师弟还说自己很倒霉,怎么会倒霉呢,是因为跟他组队所以觉得很倒霉吗?   此前的他,虽然身为大师兄,但跟仙星派的师弟们一直保持的距离,除了师父和穆锦容,其他人几乎没有跟他说上话的机会。   而谁喜欢他,谁讨厌他,郁尘晚都不曾在意过,他向来如此。   临清寒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个意外,因为仙星派其他师弟若是偷偷爱慕他的,都不敢那般强烈地表现出来。   也许正因为如此,小师弟那些笨拙的,愚蠢的,被同门嘲笑的行为却曾经引起过他的注意,仅仅只是不经意的留了神而已。   未曾放在心上。   直到前不久的那次历练,听闻断情谷的谷主凶兽出没,可能会危急到他们,师父便速速命他下山去协助正在历练的师弟们。   后来,传来了小师弟中毒的消息……   临清寒悠悠转醒了。   他努力地眨了眨双眼,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糊,他好似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在沉睡中苏醒,脑内一片混沌。   只不过当时的他是躺在一片山林的沙土之地上,而现在的他躺在一件屋子里的床上。   这床是木制的,质地十分硬,浑身经过疼痛之后的他感觉骨头被硌得更难受了,好怀念以前那柔软的床榻,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   想着想着,他的眼角不禁开始泛红。   守在床边的郁尘晚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拧眉道:“你在哭吗?”   郁尘晚的声音就如他本人一样,带有仙气般灵澈,干净,清冷如深山中的清泉,让人心生平静。   拜此仙音所赐,临清寒却更觉伤心了,他也道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一刻会流泪,不受控制。   曾经在得知自己病情的那刻,悲伤到极端的他都没有落泪过,但此时的他却因为这句问话,搅得心脏那处空荡荡的,泪水从眼尾默默地淌成一条细流。   临清寒努力地清了清嗓子逞强地扯谎:“我没有在哭,只是伤口太痛了,身体忍不住被迫出现的生理反应而已。这种现象在我们医学上称之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作为一个学医的,临清寒连他自己都开始说服不了了,不过说服这些修道者应该没什么问题,像上次步轻昀不就是被他的话给说服了。   哪知,他刚说完,郁尘晚却坐了下来,指尖探入他的脉搏。   郁尘晚只当他又在说奇怪的胡话。   而虚弱的临清寒此时只能仍由郁尘晚摆布,虽然对方应该没有想摆布他的想法,只是非常君子行为地帮他把把脉罢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很不科学的地方,现世那些医理和对伤患的判断和处理方式也大为不同,临清寒想他除了炼丹方面可能融合他所掌握的知识进行,其他的几乎派不上用场,只能拿来日常嘴上谈理。   临清寒感觉体内有一股灵力从灵脉一端慢慢地逐渐融入,他刚才也不算在扯谎,确实有伤口在他动弹的时候感到疼,只是那种疼痛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而此时郁尘晚出手之后,疼痛之感更是微乎甚微了。   “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他的大师兄郁尘晚什么时候也会关心小辈们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话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临清寒很快就下床蹦跶了。   这一蹦跶就是在郁尘晚面前活泼乱跳的。   当穆锦容带着众同门师兄们踏进客栈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他们这阵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大师兄郁尘晚和小师弟临清寒正襟危坐在一张方桌的两侧,两人互相对视。   须臾,小师弟突然拿出一封信,笑着递给了大师兄,并且说了一句让他们大为震惊的话。   “大师兄,驲剑山庄的庄主托我向大师兄带个话,要同师兄结为道侣,您意下如何?” 014   临清寒着实没有料到这一幕恰恰被前来找他们的重师兄们看在了眼里。   “小师弟,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刚刚口中说的是驲剑山庄的庄主,而不是他自己,对吧?”   “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有人要跟我们大师兄结为道侣这件事嘛!”   步轻昀也是愣在了原地。   临清寒和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郁尘晚表情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品茗,然后轻飘飘地回了他两个字。   “拒了。”   虽然心中早料到这样的结局,但是临清寒却没有因为第一次当月老牵线失败而气馁,因为他明白当着这么多同门的面,大师兄也不好表态。   下次,等私底下找到机会再问一次。   那封信还拿着他的手中,郁尘晚不接,他又不想收回,这个画面就像静止一样。   直到穆锦容开口打破了这一僵局。   “大师兄,小师弟,你们是在…作甚?”   “咳咳,二师兄,我受宗庄主委托给大师兄带个话,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各位师兄怎么都来了?”   临清寒还保持着递“情书”的姿势。   看着小师弟如此精神的一面,穆锦容也稍微放心了,回道:“师父命我们前来,东方有异常,一路上我听闻有道友提到老魔尊封印的怪物苏醒,可是真事?”   “确有此事。”   “我还听闻是你出的手?”   “?”   临清寒醒来之后见过的人就只有郁尘晚了,他记忆中最后一幕是被毒气侵袭五感,甚至好像被什么咬到,天旋地转,他倾尽全力之后晕过去。   他喊郁尘晚帮个忙将魔物再次封印住,后面应该是成功了,因为他看见巨物倒下之后他才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至于他是如何被郁尘晚带到客栈的过程自然无从得知。   但好歹还是活了下来。   他也就不想去细究太多了。   这一幕挺身而出当时见到的修士不少,但江湖会如何传播,或是如何艺术加工,他还没有机会跑去【三界论坛】瞧瞧。   临清寒讪讪地回道:“其实是大师兄出手才封印住那可怖的魔物,我也只是帮忙打打下手而已,江湖传言,虚虚实实,莫十足地信也,二师兄,你说是吧?”   只见穆锦容点点头,大抵是同意他的说法。   这次的风头好像出得有点大,一不小心就抢了男主角的光芒,临清寒觉得心里有些没了谱。   不知道如何才能触发联系灵管局的条件,他想问问这样的剧情走向会不会发生变化,因为山林巨物这个突然觉醒的契机是否改变了后面的剧情。   临清寒不敢直视郁尘晚,他心中默念希望对方不要拆台便是。   好在郁尘晚确实没有要拆台的意思,毕竟他这段话可是帮男主角树立了一个非常伟岸又强大的形象。   语毕,那围观的众人也走了过来。   “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难住我们大师兄的事情!这老魔尊封印的魔物,我们大师兄一样办得到。”   “你可别说,这小师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给大师兄打打下手,好像…也挺强的。”   当着众人和郁尘晚的面,不好说什么的楚绪宁,干巴巴地插话道:“只打下手说不定就是站在一旁看看吧。”   临清寒想趁着人多的时候默默地将那份“情书”收回,却没想到突然站起来的郁尘晚将他手中的信件抽走。   !!!   他诧异地抬起头,想要从那张修仙界第一人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端倪,却发现郁尘晚没在看他,沉默地把“情书”收进他的乾坤袋里。   步轻昀上前一把勾住了临清寒的肩膀道:“小师弟,你没事实在太好了,我都担心一路了。”   临清寒:“不好意思,害你们担忧了。”   …   这次历练出现的意外很快就被仙星派的众人抛之脑后了。   因为迎接他们的是日常的修炼。   而仙星派里,又几乎是与世隔绝般,外面江湖已经流传开来的各种仙星派两人的传奇事件几无人知晓,他们不被允许可以接触【三界论坛】这种江湖杂事。   只能一心扑在修炼上。   临清寒为了让自己适应这种非凡人能承受的体能训练,夜里,他在本子上书写了几百遍,我的心中只有修炼这件事,强化心智,隔日却发现只是徒劳罢了。   该累还是会累,该疼还是会疼。   唯一的慰藉大概是半夜偷偷摸摸的挑灯夜读。   步轻昀得知他也喜欢上半路车夫的作品之后,两人私底下经常进行读后感方面的交流,甚至拓展成了对大师兄喜好的解剖。   临清寒问道:“你说说,大师兄喜欢的类型会有可能是驲剑山庄宗庄主那般的吗?”   步轻昀不曾见过这种宗政敛,反问:“哪般?”   “浑身上下肌肉感十足会害羞的Omega?”   步轻昀脑中开始刻画这样的形象,作为也喜欢偷偷混迹于论坛中的人,他也是见过不少画作,好像曾经见过这样的画像。   小师弟这个问题实在突然,步轻昀只当他是在跟自身进行对比,于是为了安慰他,便话锋一转。   “大师兄的喜好,我不好作评价,因为强者的喜好总是出人意料的。”   “也对。”   “那你觉得,二师兄和宗庄主,他们两个人的话,大师兄选择谁的几率更大呢?”   “?”步轻昀只觉得这问题的方向实在变得诡异,“这二师兄是Alpha,双A相遇必有一方要妥协,双A向来的爱情都会比较激烈,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Beta该考虑的事情。”   “…………”   临清寒心想,这步轻昀大抵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罢了罢了,这月老的活果然不好干。   与此同时,他在修行的日子中,多少听闻了一些事情,这仙星派的弟子中大部分都是Beta,只有极少部分是Alpha和Omega。   近来,他便发现Beta师兄们对信息素的味道会有浓厚的兴趣。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Beta天生腺体结构简单,对信息素并不敏感,但还是会被顶级Alpha的信息素给压制到。而Omega在修仙界便是相对弱势的群体,许多修道之人都不希望自己分化为Omega,但Omega中却不乏有不少强者。   比如断情谷的谷主,还有修仙界最负盛名之人,郁尘晚传闻中的母亲流莺仙人。   那绝对是Omega战斗力的代表人物。   临清寒在意的倒不是这一点,而且他好像发现了某种商机。   这信息素的味道岂不是跟现世中人类喜欢用各种味道的香水道理相近,虽然无法做到跟真正的信息素味道一样私人拥有,但却可以满足Beta这一消费群体的普通需求。   毕竟这一群体占比可是最大的。   据他所了解,上次他接的私活,染香阁便是在这一行列中比较出名的一家制香作坊,但是他们目前的技术还不到位,目前的味道也比较少和单一,留香的时间尚短,好的味道和香料价格又比较高,并不能满足这个庞大市场的需求。   上一次染香阁委托他帮忙制一味香丹,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且不论修仙界的Beta会对香味有兴趣,其他三界的人也同样对这种也有所需求。   仿佛看着金钱已经往他荷包里钻的样子,临清寒打鸡血般起得十分的早。   他想去看看花园里有哪些花可以用来研究气味。   关上房门,他转过身。   便看到天色还没亮之下,穿着青白相间的弟子服,两眼发着光的步轻昀。   逆着光,看不太清部轻昀的脸,他以为大清早就见鬼了。   “步师兄?”   “小师弟,咱们快走吧。”   步轻昀的语气中藏不住激动和兴奋,临清寒一脸不明状况:“什么情况?”   “啊?不是吧,小师弟,你忘啦?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啊!”   “什么大日子啊?”   他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步轻昀一脸不是吧你的表情:“今天是师父检查我们这段时间内修行的成果,如果合格的话,有机会去参加下个月的比斗大会!”   “比斗大会!”   临清寒想起来了,这比斗大会可是这修仙界的一大盛事,他主要是想起来了书中提到的情节。   “等等,那如果被师父判定不合格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参加了?”   “那是自然的,不过如果这次成绩不合格的话,师父说会对这些人进行特训哦,不说太多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特训?   临清寒的耳边只剩下这两个字在回荡。   这去比斗大赛和还是被单独留下来进行特训,二者总有一条是逃不过的! 015   仙星派的西边是萃曜之峰。   这里日常都是封锁着,通常只有内部会进行什么大型的试炼,比斗等等大会才会开启。   像当初门派挑选弟子的时候也在这个地方进行。   对于穿过来的临清寒来讲,他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原主记忆中其实没什么内容,他怀疑要么是灵管局故意只给部分的记忆,要么是系统的出错,不然为何除了郁尘晚还是郁尘晚。   除此之外,他竟然没有想起关于萃曜之峰的任何事情。   就连残影都好像没有。   此时,天灰蒙蒙的,朝阳的光辉已经开始漫上东边的天空。   这个时候上山,让临清寒有种错觉在现世的时候,假期里跟着同学们去晨练爬山的景象。   如若眼前大家不是穿着这种仙星派弟子的道服的话,他真的会有一种一觉醒来穿越时空回到现世的错觉。   “好紧张啊,下个月的比斗大会我期待了很久,那可是三年一次的,可以见到很多门派的大人物。”   “你可别说了,今天师父会出什么考题可不好说,万一我要是过不了,不仅去不了,还要参加特训。”   “你担忧作甚,上次考核你可是第一,今天要是你都过不了话,那我们就不必说了。”   临清寒从原主的记忆中记起了这两位交谈中的师兄们,上一次仙星派的考核他还并未穿过来,但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似乎对方并没有参加那一次考核。   只知道这位姓杨的师兄是那一次考核成绩第一。   难得能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零星半点有用的信息。   郁尘晚和穆锦容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参与这样的考核的地位了。   甚至,他们二人也成为这次考核的监督成员。   临清寒扯了下步轻昀的袖子道:“步师兄,你知道这次考核大概会考什么样的内容吗?”   这种考核比他在现世还不靠谱,至少现世考试还有老师画的知识点大纲,再加上自己的练习,就算裸考,也有基本知识可以帮助他度过难关。   但现在这种武力考核,临清寒是心里没谱。   步轻昀想到上次的考核,小师弟并未参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考验,加上对方忘事又忘了功夫,练习的时候没有基本功的他一直磕磕碰碰的样子,他都默默看在眼里,其他人都把这事当笑话看。   哎,这样的考验显然是会让小师弟感到紧张的。   于是,他想作为一位知心的师兄安慰他道:“小师弟,不用太过担心,你只要尽力就好。师父对你的情况是知道的,应该不会太苛刻地对待你,这比斗大会去不了,也不算什么遗憾。”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降低声音,凑在临清寒的耳边说:“我有小道消息,如果特训的时候表现不错,也是可以去的。”   临清寒:“……”   无语了片刻,临清寒知道这步轻昀怕是误会了,他其实这两者都不想要,既不想要去比斗大会,也不希望留下来参与什么特训。   但这些话并不方便跟步轻昀说,不能拂了对方的好意,于是他道:“步师兄,谢谢。”   “啊,谢什么呀。”步轻昀反倒被他的感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定小师弟你待会成绩不错,突围而出,我还是挺看好你的。”   别啊。   他心理祈祷。   一点也不想要再出风头。   躺平,不香吗?   …   归海翊鸿正在照料着一颗枯萎中的断情花。   这断情花是只开在断情谷,据说只要离开了断情谷那个地方,就再也无法在开花,只能呈现这种枯萎的状态。   郁尘晚是来请归海翊鸿前去萃曜之峰,他道:“师父,弟子们都到齐了。”   归海翊鸿倒是有闲情雅致,他负手而立,笑着答非所问:“爱徒,你说这花儿还会不会有盛开的一天?”   郁尘晚看了眼那蔫儿的断情花,默不作答,又提醒道:“师父,弟子们都到了。”   片刻之后,归海翊鸿收起了笑意。   他严肃道:“尘晚,为师听闻老魔尊的那兽物是清寒他出手将它再次封印住的,可是真事?”   归海翊鸿与老魔尊曾经也算是交过手的,对于对方的实力他自然是心里有底的,当年可是听闻老魔尊费了大半的修为才将其驯服又封印了起来,   镇守在兽之域这里。   如今再次苏醒,就算沉睡几百年后实力减弱,但小徒儿临清寒也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最近三界的流言一多,多多少少都会传到他这里。   “是的,师父。”   “那他?”   “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被夺舍。”   归海翊鸿对郁尘晚的话向来都是百分百的相信,他这位实力超群的大徒儿可从未撒过谎,,只是他这话说得笃定和迅速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说来,他这位三界闻名的大徒儿郁尘晚,目前的实力已经是在他之上了。   若不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这句师父也颇感当之有愧了,毕竟也没教过他什么,悟性高,少年成才。   郁尘晚也确实没有撒谎,就算他内心疑惑重重,但是小师弟自己亲口说自己没有被夺舍的,他只是做传递信息罢了。   见郁尘晚还站在原地不动,毕竟是归海翊鸿看着长大的,他的某些行为意味着什么,都被了然于心。   “尘晚,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为师说?”   “小师弟,他在封印的时候受了伤。”   归海翊鸿笑了笑:“尘晚,你跟为师说这个,是不是想让我待会对他宽容点?”   郁尘晚却不回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放心吧,为师自有分寸。”   “还有,为师上次让你帮忙抓住的兽物带来了吗?”   …   干站了一个多时辰,迟迟不见师父和大师兄,这种焦灼等待之下,那种原本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就会变得焦躁起来,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这么久,师父还不来,是不是时间给错了?还是说他正给我们憋大招?我好慌啊。”   “你们看那,二师兄一早就在这里了,比我们还早来,时间应该没错。”   “我刚刚看到大师兄已经去请师父了,只是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此时,这萃曜之峰是在西边的一座峰顶,山高,近阳。   这里阳气和灵气都非常的充沛,但因为距离顶上的日光更近,所以也比其峰岭要热得多。   临清寒站了许久,便觉得热,放眼望去,竟然想要找一片树荫都没有。   这原主的身体他印象属于阴体,在他看来应该是体感偏凉才对,晒晒阳光应该会觉得舒适,却没想到竟然还是不耐日光的体质。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一抹黑影,以一己之力遮掩了那猛烈的阳光。   众人抬头望去,须臾,人群中居然沸腾了起来。   “天啊,握日!!!”   “居然是这招,握日!,我居然亲眼见到师父使出这招,太感动了。”   “师父使出这招是什么意思!?今天的考核该不会是巨困难吧?”   临清寒一脸不明情况,师兄们怎么突然纷纷开始爆粗口。   他转过头想要看看步轻昀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不明所以,却只看到双眼写满了崇拜之情的旁人。   在原主的记忆和文中,临清寒都找不到大家说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数。   “步师兄,现在是什么情况?”   步轻昀:“这个是师父的一个绝招,青天握日,传闻中我们师父曾经以这一招战胜过一大妖,从此名扬修仙界,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这个招数重现,太激动了。”   临清寒抬头,原本猛烈的光线一瞬间被厚重的云层给遮住了。   他有点想不明白的,这招明明应该叫做聚云,或者遮阳蔽日,怎么就叫做握日呢,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词汇在他曾经生活过的现代文明社会里,可是一点都不文明的吗?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毕竟这里是灵管局根据现世作者创作过的剧本编造的,会有这些词汇的招数也并不奇怪。   “徒儿们,为师让大家久等了。”   归海翊鸿御剑而来,一招青天握日,稳稳地落在了萃曜之峰的台上,他一说话,众弟子们便安静了下来,人人都抑制不住内心刚刚那阵激动。   唯独临清寒一副勉强配合的表情,配合着大家演好这场戏。   他确实没想到这跳脱的性格的师父,还有如此有表演欲望的一面,他甚至想起了那日去断情谷的一幕,可惜了,师兄们大概还没见过师父那一面。   郁尘晚跟着归海翊鸿落在台上,把枫林晚收了起来,他的眼神扫了台下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临清寒身上。   当然,很快便移开了。   归海翊鸿的左手边站着郁尘晚,右手边站着穆锦容。   这仙星派的三大Alpha站在一起的阵势着实震撼,众人欣赏般地看着他们。   穆锦容微微笑着上前一步:“接下来,就由我为各位师弟们讲一下今天这场考核的规则,待会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欢迎随时来找我。”   “好。” 016   穆锦容讲完考核的制度之后,弟子们便开始需要抽签决定组队。   临清寒没想到这场考核竟然还搞组队制度,上次去兽之域试炼的时候,他是被强制分派跟郁尘晚组队,但此次弟子修炼成果考核,郁尘晚和穆锦容是不需要参与的。   那么就说明他的组队人物会落在任何一个不认识,或者不太熟的同门师兄上。   毕竟要抽中跟步轻昀组队的概率是十分低的,临清寒抽的时候玄学心中默念地祈祷,要么是跟步轻昀,要么跟上次考核最厉害的那位杨师兄一组。   只是万万没想到,玄学失败,他居然跟最最最讨厌他的人,楚绪宁一组。   楚绪宁看着抽签的结果,又对上他的脸,眉头紧蹙,恨不得撕碎这个结果一样。   临清寒有些不解,他这位师父归海翊鸿好像很喜欢玩这种组队任务,或者考核。   临清寒嬉皮笑脸,一脸不计前嫌似的凑到他的面前:“楚师兄,待会请多多担待了。”   楚绪宁冷哼了一声,颇有点咬牙切齿地回道:“你可别拖我的后腿。”   临清寒:“放心吧,楚师兄。”   你就等着一起参加特训吧,他心里坏坏地打着算盘。   这原主惹出来的仇视,他还得帮忙受着,毕竟这身份算是借来,临清寒十分想得开,他是个乐天派的,既来之则安之,信奉着活着就是希望。   …   步轻昀跟那位成绩不错的杨姓师兄杨萧竹分在了一组,看着他很快就跟对方建立了友好的关系。   临清寒推断这大概是攒人品的玄学力量,毕竟步轻昀这位小社牛是除了而二师兄穆锦容之外,唯一一位不排斥跟他套近乎的,关心他的人,让他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感到充满了人情关怀。   这样一位人物,虽然在原文中只是个配角,但在这个世界中,他应该还算得上是个幸运儿。   修整的时候,临清寒和楚绪宁不像其他组合一样,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待会应该如何应对这场考核。   两人直接对视了一眼,在临清寒咧着嘴笑得一脸阳光,人畜无害下,楚绪宁黑着脸,默不作声地愤然转身,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往相反方向地走。   穆锦容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轻声问道:“小师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队友楚师弟呢?”   临清寒无聊地坐在一块灵石上,之所以无聊,只是因为他的队友并不想跟他待在一块,而他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话本。   此情此景,显得他像是被孤立一样。   步轻昀很快就和杨师兄他们几人打成一片,他不想过去凑热闹。   便寻了这么一地方休憩下,天空的云层还未散开,虽然没有树荫遮蔽,但还算是舒适的。   “二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临清寒反问道,上一刻的穆锦容几乎是被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团团围住。   “来看看你。”   “看我?”   “嗯,你没有过去找我,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面对温柔的穆锦容,临清寒发现自己对付郁尘晚那套言辞倒是拿不出来了。   他想问什么?   临清寒稍微认真地思考了下,除了想问二师兄,你觉得大师兄怎么样,你喜欢不喜欢大师兄这类的问题,他好像没有什么想问的。   但关于这些问题,之前初见的时候他便有问过了。   临清寒想起当时的穆锦容的回答好像是什么,大师兄如此优秀,喜欢他是人之常情云云这类。   这名副其实的端水大师,要从他口中听到有什么是非或者特别的观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思考了会的临清寒问道:“二师兄,你觉得我今天能通过师父的考核吗?”   穆锦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小师弟,我们修仙之人并不急于一时,这样的考核没有通过,也不代表实力就不行,只要日后勤修炼,也会有所突破的。”   这迂回又婉转的话语,临清寒听得出来,就是直接说他过不了。   只是这话听着也有莫名的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他以前经常用来安慰邻座考试失败的同学,例如什么这次没考好并不代表什么,可能是老师们出的题目超纲了,只要日后勤奋学习,相信下一次一定会考出好成绩的。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生存,他却变成了听别人跟他讲这样的话的人。   所谓风水轮流转,大抵就是如此这般吧。   临清寒有些不甘心,很难得的,也很突然的,在这陌生的异世界中产生了一种想要变强的情绪。   …   第一轮弟子修炼成果的考核开始。   临清寒和楚绪宁的顺序是倒数第二,所以他们是有时间先观察别人的考核内容。   虽然前面已经宣布每一组的考核项目都会有所不同,但是考试嘛,临清寒想着,就算有什么不同,套路不还差不多。   步轻昀和杨萧竹站在场上,下面的弟子们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上。   因为他们是第一组上场考核的,所以更加的备受瞩目。   两人分别向师父那个方式致意,然后唤出自己的灵剑,静候考核。   台上考场已经被结界包围住,除了考核的弟子之外,其他人只能在结界之外观望着,无法进去。   里面的人也出不了。   临清寒不禁觉得这样的考核比起之前去兽之域的试炼还更加“残忍”,万一等下有什么情况,他都逃跑不了啊。   片刻之后,有人出招,拔云见日,只见高空中有一只凶兽稳稳地落到场上。   凶兽身体是草绿色的,长得也是跟草丛一样,它一趴下,就如同真的草丛一样,看不到它的眼睛和肢体,被厚实的草叶给遮挡住了。   如果在土地上不动的话,还真是让人无法分辨。   但现在场地是银灰色的石面,所以兽物能让人一目了然。   临清寒怔愣了一会,定睛一看,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只凶兽,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是来自于兽之域的。   因为他当时潜伏在一片草丛中观察着宗政敛的时候,他的身旁便是这样的兽物,他全然未知,还是郁尘晚过来的时候喊他出来。   之后,他讪讪地走出草丛,那兽物眼看好不容易逮住的食物要逃跑,十分不甘心,里应外合,树下的兽物跟他是同伙,却没想到俯冲向他的时候,被郁尘晚眼疾手快,出剑给斩杀了。   说起来,他还欠郁尘晚一个人情。   这个兽物后面就偷偷跟着他们,再到后来,不知道去向,难道是郁尘晚将其收了!   等他晃过神来,场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和凶兽虽然放在兽之域中,战力只能算得上中下,但是对付他们这样处于练气中的初阶弟子,却显得绰绰有余,很快,步轻昀已经败下阵来,在快要都咬到的时候,穆锦容进入结界将他接了出来。   场上就只剩下杨萧竹孤军奋战。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强!杨师兄对付它都够呛了。”   “我在兽物图鉴上面看过,好像是伏草兽,它平日都是似草丛一样埋伏在树林中,虽然战力不高,但是耐力超强,而且它有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   “不是吧!那我们还怎么打!”   “我已经不敢想去什么比斗大会了,据说那种场合下,各门派都是能人,根本不够打。”   旁边的师兄们正在对场上的情况进行分析和讨论,越说越心灰意冷的样子。   临清寒显得十分的淡定,万物都是有弱点的,像森林巨物一样,它虽然强大也是有弱点,这伏草兽也是有它的弱点,而这个弱点他是从听郁尘晚讲的。   当时的场景是郁尘晚训练他练剑的时候,随口一提的。   没想到,他这场考核还是开卷的。   不过,就算知道了考题答案,一想到刚才师兄提到的比斗大会,他也记得文中这场大会会发生乱象,并不想去参与。   眼下真是左右为难的情况。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为难完,等到临清寒站在场上等待考核的时候。   他等来的不是伏草兽,而是——   仙风道骨,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的仙星派代表人物,闻名三界的顶级Alpha,郁尘晚!   临清寒一脸震惊地率先发问道:“什么情况?”   郁尘晚平静地回道:“你们的对手是我。” 017   “什么情况???”   “小师弟他举白旗是什么意思?”   “这还可以直接弃权的吗!!这可是大师兄亲自考核啊,多么难得,换我一定要争取多点时间跟大师兄多过几招。”   “哈哈你确定你能在大师兄手下挨过一招?”   结界外的众人讨论无法传递到里面。   临清寒并不知道场外的师兄们因为他这个举动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楚绪宁:“你在干什么?”   临清寒还能笑着回道:“我在向大师兄认输啊,人都要有自知之明的,楚师兄,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那个,大师兄,请问我——”   郁尘晚却没等他的话说完。   名剑枫林晚已经被他召唤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临清寒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身体却本能般地做出了反应——   抬起灵剑,挡住那来势汹汹的一击。   只是,临清寒再次睁开眼睛之时。   眼前的景象已然不是比斗台,而是一片荒原。   这是什么情况?   瞬间转移法吗?   临清寒喊道:“大师兄?楚师兄?”   无人回应。   他怔愣了许久,想往前走去,但只是踏出一步,荒原的地面便开始裂开,一瞬间,倾塌,手边什么可以抓取的物体都没有,他的身体便随着龟裂的地面往黑暗之下坠落。   那些碎石沙土不断地从上面掉落,却好像不会伤害到他。   临清寒在不断地坠落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书中曾提到过幻境这种秘术。   所以,现在的情况非常像幻境。   幻境中的景象会不停地变化,虚虚实实,有些东西可以伤害到人,有些并不会,就像刚才下落的时候,那些砂石和泥土,它们会造成视觉上的冲击,但不会对入幻境的人有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问题来了!   这是谁的幻境?   是大师兄郁尘晚,还是楚绪宁?   刚才他分明是在接郁尘晚的招数,对方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应该没时间腾出手来制造幻境吧?   但是楚绪宁能制造这样的幻境吗?他并不是太清楚这位楚师兄的真正实力。   虽然说这场考核称作针对这段时间修炼的成果检验。   但是考核之前,穆锦容有宣布过在结界中不限招数,不束缚大家的发挥,因为顺利通过的人会前往比斗大会,那可是三界英雄们真正的比斗大会。   据说每次比斗大会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伤亡,总会杀出黑马,总有人会使用阴招。   特别是信息素的压制。   虽然比斗大会已经有命令禁止在大会中不可以使用信息素,但难免有些人会因为挫败而失控,或者为了报仇而故意为之。   所谓十年磨一剑,好不容易混到这样的机会,大部分人还是循规蹈矩的,为的只是看清自己的实力排行。   所以仙星派的内部考核也参照这点,除了不能使用信息素互相牵制之外,其他绝招都不会被限制。   只要最终的考核结果是通过即会被认可。   临清寒最终落入一片黑暗中。   眼睛就像被蒙上黑布一样,眼前是无线的黑暗。   临清寒尝试着睁眼闭眼好几次,依旧拜托不了这样的现状。   他曾经在书中读过关于失明患者的相关描述。   人类一旦双眼失明,就会感觉到眼前是一片漆黑,不能看到没有任何光线,行动变得困难。   此时的他大概能够感受到。   “小师弟。”   黑暗中,有个声音唤了他一声,但那声音听着十分的陌生。   临清寒没应答,那人又再次出声。   “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怎么到这里?是不是迷路了?我带你走出去,好不好呀?”   “你是谁?”   临清寒确定,这仙星派中会跟他套近乎的人不超过两位,那会这样跟他说话的几乎找不到一位。   “我是你的同门师兄呀,走吧,小师弟。”   “不——”   临清寒甩开那奇怪触感的手,刚刚那些泥石还只是虚影,但这会儿触感确是真实的,还用力地拉了他一把。   他想起文中曾经提到幻境中的如果遭受到伤害,现实也会一样受伤。   所以必须在幻境中保持清醒,想办法去解开幻境。   那被他甩手的不明物体似乎有些恼火,对方的声音又变了个度,按临清寒听来,就是有些阴阳怪气的样子。   让他更加断定这是危险的。   “小师弟,你怎么啦?师兄拉着你离开这个地方,不好吗?你刚刚中了黑雾的毒,眼睛会暂时看不见,跟着师兄走出去就会好了,听话。”   那声音劝说着,却让临清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索性选择闭口不答。   如果有回应的话,对方便会继续地跟他对话。   他需要冷静下来思考破解的方法。   可那不明物体在他沉默的时候恼怒值却在不断地暴增,瞬间露出了真面目,声线又变化了,幽幽地说道:“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不听话的人统统会被我吃掉,连骨头不都剩下,看来你是很想被吃掉。”   临清寒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所波动,仿佛是心静如水般。   事实上,他只是心里有些苦,不论是试炼,还是考核,怎么都能碰上奇怪的破事儿。   这灵管局的剧本充满了陷进!   思索之时,那奇怪的触手隔着他的长衫圈住他细嫩的手腕,像“藤条”一样不断地往手臂上圈去。   但下一刻,那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你为什么——”   只是话未说完,那奇怪的东西声音戛然而止,听着就像钝石在铁板上不断划发出的凄锐声响被突然卡断。   接着,临清寒只感觉到那道“藤条”逐渐地融化了,变成一滩浓稠的液体似的,湿透了他的衣袖。   黑暗中,有股淡雅和圣洁的花香味,由于味道还混淆着“藤条”融化散发的气味,一时之间,他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味道。   与此同时,有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起先,那拇指指腹先是轻柔地摩挲他的皮肤,接着转移到他的下唇,倏地,有两片“软唇”吻住了他。   !!!   临清寒的脑袋中一片空白,跟电子设备宕机一样,无法响应。   等到临清寒重启大脑,反应过来要伸手推向前面的时候,一束刺眼的光线突如其来,就像一道利刃化开了遮住他眼前的黑布。   临清寒只觉得唇瓣一片冰凉,强光过后,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场景突变,他居然亲吻着郁尘晚的佩剑,枫林晚!   饶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向来十分的强悍,也很难接受自己居然当着众师兄弟的面上做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可他印象中刚刚幻境中的那个吻是柔软,温暖的,香甜的……   他迅速地摇摇头要摆脱那种奇怪的回忆和悸动,白皙的脸上却悄然地浮现上两片红云。   郁尘晚双眸有些晦暗,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结界之外的场下众人一脸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段幻境的片段在场上只不过是一瞬间。   “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那一瞬间?有没有谁刚刚看清楚了?”   “小师弟怎么亲上了大师兄的佩剑枫林晚!!!这也太……”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上的楚绪宁面色不太对劲,不等临清寒和郁尘晚说话,他自己先开口说。   “大师兄,我放弃这次的考核。” 018   所谓一战成盛名,是指兽之域试炼封印森林巨物之事。   所谓一战成笑话,是指仙星派内部的弟子考核。   直到此前,临清寒还不知道自己那段在兽之域挺身而出的“英雄人物”般的故事已经在三界传开了,而且还有欲传欲具有传奇色彩的趋势。   也有不少人开始在三界论坛上表示自己想进仙星派,要如何才能进入仙星派云云之类的。   内部弟子考核过后的两天,他们的师父并没有安排他们集体修行。   对于临清寒这位从现世穿过来的人物来讲,他把这个情况理解为以前考试过后,学校总会给几天休息的时间。   等待结果公布之后,就会开始新一轮残酷的训练。   那日考核过后,各自散场,临清寒本是想拉个人问问当日到底场上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身处于幻境,不知道幻境之外的现实中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为何会突然亲吻上大师兄的“枫林晚”。   不过,楚绪宁那自动弃权考核和一声不吭离场更成为了临清寒最大的不解。   当然,最烦扰他的还是那在幻境中的“神秘之吻。”   他这两日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了,起先他怀疑会不会是那存在幻境中跟他进行对话的“怪物”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他就觉得他的唇不干净了,可他记得那吻是柔软的,温湿的……那是人类软唇的触感。   但如果真的是“人为”的话,这可是他非常宝贵的初吻啊!!   更大胆的猜想,临清寒也不是没有做过。   只是他的内心里始终是无法相信郁尘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楚绪宁就更不可能会主动做这件事。   于是,他进一步地假设到,这个幻境可能是楚师兄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在幻境中对大师兄进行一些“图谋不轨”的行为,哪知道一不小心就对他……   最后这个设想也夭折了,因为光是这个画面,他都没敢再脑补下去,稍微一想起就直接心肌梗塞似的。   为了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来,这几日他寻了一块清净的地方呆着。   仙星派是几大灵山构成的,西边是考试和比斗的试炼之地,萃岭之峰,而东边则是他们这些门派弟子住的地方,下山之路是在东边。   南边则是武器和藏书阁,除了修炼的时候,日常门派中的人最常去的地方。   而北边算是门派里的禁地之一,那里据说是他们师父的师父住的地方,和闭关的地方。   临清寒找的这块秘密基地是位于西边的与外界的临界处。   这里相对于其他的地方来讲,灵气要薄弱的多,修行的人通常不会往这里来。   也就是说胜在人少。   临清寒之所以想躲在这,除了最近不想跟师兄们常碰面之外,他想继续潜心研究香味的种类之外,甚至还在仙星派的藏书阁中借阅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炼丹术的书籍。   不知不觉中,他在这个世界的规划中多了一项,那便是成为一名炼丹师。   既然靠武力无法取胜,那靠智力在某一方面发挥自己的专长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文中并未提到的人物,但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存在过一位赫赫有名的炼丹师。   从藏书阁中的书卷里,记载着此人锻造出一种可以增强Beta内力的仙丹,以及也是这位炼丹师制造出了对信息素级别的识别丹。   这个修仙世界的设定中,虽然Beta日常不太会受信息素的影响,没有易感期,也没有发热期。   但是内力方面,天生会比Alpha和Omega更加弱,后天的修行提高的时间也要比另外两种第二性别所花费的要长。   此外,Alpha 和 Omega还会再细分几种级别,临清寒只知道大师兄这位男主的信息素等级是最高等,顶级Alpha,文中对其设定是爽文男主,所以也是唯一一位三界闻名的人物。   其他的文中虽然没有提到过,但在这个世界中也不代表就真的没有其他等级高的。   只是无论成为Alpha, Beta 或者是Omega都并非他们能够自主选择的,而是出生之后分化决定的,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身为Beta的临清寒,目前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烦恼,他甚至觉得Beta这个性别也算是一种优势,看似普通,不起眼,基数大。   但却是潜力最大的第二性别,往往这修道中比斗大会出现的黑马多是Beta。   趁着这里没人,临清寒注入灵力,打开了三界论坛,他已经许久没有进去逛逛了。   【三界交友】   今天又是想成为仙星派弟子的一天!有没有仙星派的弟子进来交流交流……   诚心提问!有没有谁知道那天在兽之域跳出来拯救大伙们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听说仙星派的弟子都不能玩三界论坛的,是不是真的呀?那我还怎么追郁尘晚啊!   临清寒扫了下三界交友的版面,大部分都在讨论仙星派的事情。   他居然有一天也成为了三界的“名人物”?   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跟大师兄有朝一日被并排谈论的时刻,虽然他在帖子中连个姓名都没有。   想想也确实如此,毕竟好像确实没有人询问过他的名字,就连宗政敛跟他在兽之域交流过最多的人,也不曾询问过他的姓名。   在对方的眼里,他就是个工具人吧。   这个版面没什么新鲜事了,临清寒又往下一个版块逛去。   【三界水事】   O拳在线出击!八一八我身边的那些渣A们,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是Omega,夫君是Alpha,我们有一个孩子是Beta,家老表示孩子不是A或者O,不肯带,怎么办?   求安慰!我的白月光师尊竟然是Omega装Alpha,但我也是Omega啊,我们还有可能吗?   ……   这里显然有比较于鱼龙混杂的多,什么话题都有,从修仙练道,到三界的爱恨情仇,婆媳关系,各种三界一手瓜,甚至还有AO两性如何和谐生活的话题都有,光是标题就让人脸红耳赤的那种。   不愧是由现世作者构建出来的一个世界,这里的论坛话题也太现代化了吧,临清寒心里感叹到。   每每看着三界论坛,便有种触景生情,这里是他唯一更靠近现世的小世界了。   这些标题都没有吸引到他,倒是唯一一篇热门的帖子深深地吸引了临清寒。   帖子的标题是这样的:有人说一说吗?太宗老祖身为中级Alpha,易感期没有闭关,信息素没控制好,导致门派中多数弟子伤亡一事?   这个让临清寒颇为惊讶。   毕竟这个背景是在修仙世界里,与那些现代化的设定并不相同,他们没有所谓是“抑制剂”,也没有什么高科技的手段可以帮助他们度过特殊时期。   文中提到的那些处于这些情况下的Alpha和Omega,除非有标记对象可以进行互相帮助度过难关外,其他人一般都会选择闭关修行。   思及此,临清寒的脑海中关于研究什么药丹的想法逐渐冒了出来。   只是还未成型,就被来人打断了——   “小师弟。”   步轻昀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唤了一声。   他的神情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言行更让临清寒心生诧异。   “步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尽管说就是了,我不会介意的。”临清寒确实觉得他没什么好介意的,在仙星派中,他也就唯一拥有了步轻昀这样一位算得上“好友”的人物。   步轻昀哎了一声,往他身边的空位一坐下,转而问了句:“小师弟,你跑到这里来看三界论坛?”   “嗯,别的地方师兄都在,我看不了,你知道的。”临清寒当着他的面,没有把他正在干的事情遮掩住,“步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也经常跑到这里干这件事,说起来,我们还是挺投缘的,你说是不是?”   “确实。”   步轻昀突然这么说,反倒让临清寒觉得他是话中有话。   果不其然,步轻昀下一句便说道:“所以我问什么的话,你都会对我实话实说对吗?”   这套路还蛮深的。   临清寒没想到自己一不下心就被他套了进去。   临清寒挑明地说道:“步师兄,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迂回。”   “小师弟,那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有看过那部作品?”   “哪部?”   “半路车夫的。”   “《修仙大道》?”   “不是,是那部他的成名作品。”   “没看过,那部怎么了吗?”   临清寒记得那本,叫做《停车坐爱枫林晚》,文名便是取自他耳熟能详的的诗句,但他还没有机会阅读。   步轻昀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觉得他在说谎似的,蹙眉道:“小师弟,你真的没看过吗?不然你怎么会……会做出书里一样的事情!”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细如蚊声般:“就,就是那个亲大师兄的剑这事情,跟文中描写的情节一模一样。”   临清寒:??? 019   临清寒陷入了短暂的惊讶和沉默中。   可那个话本他确确实实还未阅读过。   步轻昀大概跟他简述了一下那个类似情节的内容,半路车夫的这成名作创作得比较早,其主要讲的是郁尘晚和他的爱剑枫林晚的故事。   一人一剑在这江湖上行走数百年,郁尘晚成仙,枫林晚则最终幻化成人形,与郁尘晚长相厮守的故事。   当时,大概只是这位作者一时兴起,对郁尘晚进行了一些想象创作,断断续续地在三界论坛发表,却没有想到因此火了起来。   三界的读者越来越多,这位半路车夫也就因此出了名。   后来,半路车夫再写其他的时候,就没用再用郁尘晚本人的名称,后面的话本看似像在写郁尘晚,实则又不太一样。   所以,当步轻昀那天在结界之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   他比周围的同门师兄弟们还要更加的震惊。   因为其实师兄可能不知道,但他可是把那《停车坐爱枫林晚》话本读了好几遍的人,而小师弟临清寒则是被他推荐过的唯一一人。   临清寒请求地询问道:“步师兄,能不能跟我讲讲当时的场景?”   …   临清寒仰面躺在床榻之上。   脑中不断地的构想着今晨步轻昀跟他描述当时他们在结界之外看到的景象。   当时,他主动提出要放弃的时候。   郁尘晚率先出击,唤出灵剑郁尘晚,向他那个方向闪去。   这场内部考核本就规定,弟子们不可以无故退出,不能中途放弃,只能点到为止,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   所以郁尘晚在他提出要放弃考试的时候,主动出击向他并不属于违规的行为。   而他当时一紧张,因为本能感到危险而闭上了眼睛,然后召唤出自己的灵剑想要阻挡那突如其来的枫林晚。   那一瞬间,临清寒进入了幻境,而场面上他居然接住了郁尘晚的招式。   随后,楚绪宁便也执剑冲了过来将他们分了开来。   而临清寒那时睁眼是一片荒原,他站定一会儿,便往前走。   与此同时,在场上的他便是不怕死似的朝着枫林晚的剑尖往前行走,剑尖抵着他的心脏的郁尘晚神情一顿,迅速收回剑,楚绪宁那个时候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往一旁拉扯。   紧接着,一阵白雾突起,直接遮挡了他们场上的三人,众人的视线也受阻。   白雾中,只能依稀辨认出那刀光剑影不断迸发出银光,只是很快就停了下来,结界外的大家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待白雾逐渐散开之后,大家就看到了临清寒半跪着,仰起头,神态虔诚又痴迷地亲吻着他们大师兄郁尘晚的佩剑枫林晚。   这个情节就是在话本中出现过的,毕竟是风月话本,半路车夫的笔下创造出各种爱慕郁尘晚的人物。   其中一位爱慕郁尘晚的修行之人想要搞偷袭,没想到比试期间自己一直处于下风,决定使出阴招,让郁尘晚陷入他的白雾巨网,然后想要在雾中轻薄他,没想到灵剑枫林晚护主心切,竟然跳起来挡住了那人,待那白雾散去之后,那人发现自己一直在亲一把剑!   听到此,临清寒已经很震惊了。   原本临清寒还想要辩解,但又不想告诉步轻昀,当时他处于幻境中被别人轻薄这件事,否则这一讲大抵不知道会被怎么想。   听花语的院子里忽然响起来一阵异常的声音,便听到有说话声。   “大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在吗?”   “啊,大师兄,你找他啊,他在啊,一直就待在那屋里,没出来过。”   ……   临清寒所呆的屋内寂静,所以外边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进了临清寒的耳里。   郁尘晚要找谁?   怎么那位声音听不出是哪位的师兄问都没问,就知道郁尘晚想要找谁,有这么心有灵犀吗?   他还没在心中推敲完,有人叩门,很有节奏地敲了两下,又不说话。   这行事风格,除了他的大师兄没有其他人了。   临清寒无法装作自己不在,于是慢吞吞地翻下床,稍微抚平衣衫,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打开门。   郁尘晚安静地立于他的门口,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周身冷冽,整个人像自带仙气一般,超凡脱俗,又如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就连他们听花语的满院子中的花草都成了衬托。   一时之间找不到还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郁尘晚的临清寒怔愣了许久。   才露出他的招牌阳光笑容,道:“大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请问是为何事?”   郁尘晚面对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道:“走吧。”   临清寒不明所以,歪头问道:“去哪?”   不等郁尘晚开口,外边站着的那位师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幸灾乐祸道:“整个门派也就你敢逃特训,还让大师兄亲自来抓你去,好大的能耐。”   临清寒:“啊,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特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听雪堂。   传闻中,郁尘晚住的地方。   对,他这位大师兄跟其他这些弟子不同,有自己特别的住处。   这也是临清寒第一次进来。   原主的记忆中,在听雪堂门前倒是很多次,就是从未被邀请踏入过。   不知道第一次被郁尘晚强势抓进来的他算不算幸运?   但是不是说去参加特训吗?   郁尘晚干嘛独自带他到听雪堂来。   临清寒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莫非是独自找他算账?   比如他那天“轻薄”了他的爱剑枫林晚这件事?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他可以解释,而且郁尘晚还是在场的人,也许对方知道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幻境是不是他造出来的。   听雪堂很大,但也很清净,素雅。   临清寒就这样跟着郁尘晚往其中一个敞着门的屋里走了进去。   这屋里头的四周墙壁边堆着好几个木架,上面整理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和竹简,而屋里头正中间,屏风之前是一张矮木桌,上面十分的干净,整洁。   临清寒想起自己屋里头那种繁乱的桌子,心里不免腹诽道,这郁尘晚怕不是位强迫症患者。   临清寒不明白郁尘晚带他来这里做什么,一脸天真地率先开口:“大师兄,不是要去参加特训吗?怎么来这里了?”   郁尘晚走到其中一面的书架上,随手从上面拿下几个竹简,然后径直走向他。   “仙星派的弟子规,抄一遍,傍晚我来检查。”   “什么?”   临清寒一听,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郁尘晚,抄书?抄弟子规?   郁尘晚道:“嗯,就在这里抄,没抄完不许回去。”   …   傍晚。   临清寒不小心地趴在那种矮木桌上面睡着了。   等他支棱地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弟子规还没抄完一半,这些内容实在太多了,一千一百一十一条门规,内容又太枯燥,太无聊,什么弟子不得欺师,不得有辱师门,不得忘恩负义……   他读书多年,连校规都没有抄写过,现在沦落到抄门规。   而且还是用毛笔写,非常的不顺手。   他印象中原主的字十分的隽秀,怎么他这幅原身没有继承这样的专长?在现世走过一圈的他本就不擅于写毛笔字,那些字他一看,自己都快看不下去。   如果这个世界拥有中性笔该有多好!   可惜他不是发明家,也没有穿书者自带的金手指系统。   他刚提笔还没写完一条,郁尘晚进来了。   也不知道郁尘晚是从哪里归来,只觉他的身上沾染了些温润湿气,将那冰冷的气息遮盖了些许,整个人似乎比较平时看起来温和了些。   “抄完了吗?”   临清寒心想了下,如果他开口不是问这句就好了。   他摇摇头,诚实地回道:“没有。”   “嗯,那继续抄。”   这话不温不火,却把临清寒最后那点火苗给点燃了,他索性把毛笔往桌上一扔:“我不抄了。”   他以为这样可以让郁尘晚生气,然后跟他起口舌之争,之后让他走人。   但他还是低估了郁尘晚的怒气阈值,只见郁尘晚并不生气,更不会恼怒,抽了一本书籍,在他后方的空位上盘坐了下来,道:“嗯,随意。没抄完不许回去。”   这架势看似要跟他在这件事上僵持起来。   这郁尘晚一看就是十分有耐心的人,两人这样耗下去,不划算还是他。   临清寒心知以他现在的功夫,不足以跟郁尘晚对抗起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挫败地拿起桌上的那支毛笔,又开始抄起来。   此时,旁边多了一个人,反而让他无法专心起来。   半晌,他开口,用示好般地语气问道:“大师兄,我为什么要抄这弟子规?我是不是触犯了哪个规定?不然为什么罚我抄门派的弟子规?如果是因为我那日对你的灵剑做出不得体的行为,我可以为此……”   话还没说完,郁尘晚道:“罚?”   临清寒笔一顿,话也跟着转:“难道不是惩罚吗?”   郁尘晚的指尖停留在书的某页上面许久,抬头看着背影对着他,看不清表情的临清寒。   片刻,他道:“没有触犯,不是惩罚,如你所愿罢了。”   语毕,一封再熟悉不过的信件落在了临清寒的面前。 020   :   临清寒欲哭无泪。   精心帮宗政敛准备的“情书”不知道为何拿错了,而这份递给郁尘晚的字迹他认得,那是原主写的,原主是位就连爱慕都藏不住,表现在脸上的人,这信中字里行间更是将一颗真心奉上。   甚至愿意为此抄写五百遍仙星派的弟子规表示真心。   如此别具一格,清奇的表达方式早让临清寒叹为观止过了。   他记得那日是急着从乾坤袋里翻找出来的,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穆锦容便带着众人踏进了客栈,他便直接递了出去。师兄们的到来不仅让他没仔细检查,还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临清寒迅速地打开乾坤袋看看,很快他找到了自己帮宗政敛准备的,以及宗政敛自己写的。   事到如今,临清寒知道这郁尘晚多半是误会了,以为他是想假借他人名义来表达自己的那点心思。   临清寒解释道:“大师兄,这是误会,我那日是要帮宗庄主传递心意的,你看,这是宗庄主的亲笔,落款还有他的名字,我不小心拿错了其他人的,让大师兄误会了。”   郁尘晚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临清寒,听着他的解释,然后抓住他话语中的某个信息点,反问道:“其他人的?”   “是啊,你看看,这字迹根本就不是我的。”   临清寒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抄了半天的弟子规居然还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刻。   信件上的字体隽秀,纸上的字体虽然谈不上狗啃,但跟信件上的绝非出自同一人这手。   临清寒得意道:“是吧,大师兄,你误会我了。”   郁尘晚将他手中的纸张和信件,连同那份不入流的总政来拿的情书一起收走。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抄吧。”   临清寒发出了今日又一次不解:“为什么啊?”   既然误会都解除了,不是应该放他走才是吗?   只见,郁尘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扔下了一句话:“这次是惩罚。”   …   翌日的晨间。   听雪堂的晨间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海波高,经年飘雪,温度比其他处要低,但灵气却十分的充沛。   只是,如果仙质不佳之人,若是在这里待久了,也无济于事,还可能被冻出一身病来。   临清寒在屋内呆了一晚就已经觉得四肢像被寒气侵入。   他是被冻醒的,他在这里度过了一夜,便已经有以后还是不来的好的想法。   这里没有时钟,也见不到月色,靠着那盏不灭的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纸张被他枕皱了,而毛笔上蘸的墨水染在他的袖子上,渗透了几处斑点黑色,显得十分的滑稽。   这里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他想着。   但稍微再思考一下,郁尘晚可是未来飞升的第一人,他不是人。   熬了一夜,弟子规还差三分之一没抄写。   他不打算继续写了,索性站起身来,走出外面透透气。   这听雪堂的晨间多了点生气,庭中没有什么花草,倒是栽了一颗大树,树很高,枝叶散开,许是这里常年有雪,叶子不见翠绿,只见多半叶子都被白雪覆盖。   倒显得灵气。   临清寒抬头望去,却看见靠坐在树上的郁尘晚,双眼闭着,像是在休息,也像在是冥想。   高手的心思和行为,他无法猜中和揣测。   只是,临清寒十分不解,这人该不会有床不睡,坐在这树上一整晚吧?   不过,读过不少关于修仙文的他,想到书中常常提起门派里的高手喜欢常年睡什么石床,冰床之类的,这听雪堂如此的冷,该不会也是冰床之类吧。   这若是放在现世,分分钟落得一身老年病,所以这时候,他又意识到他在一个全民非人类的世界里。   郁尘晚:“醒了?”   临清寒陷入沉思的时候,郁尘晚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   他对上了郁尘晚那般沉静的双眼,微微一笑地打招呼:“早啊,大师兄。”   临清寒的笑容在脸上绽开的那一刻,迎着晨光,郁尘晚一瞬恍惚,他不太记得以前的小师弟是什么样子,习惯低着头,不敢看着他,但自从那天开始,他的小师弟变得不一样了。   总会对着人笑,会跟其他人搭话,这样开朗的小师弟,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临清寒不知道郁尘晚心里在想什么,他问:“大师兄,你在这树上守了一夜吗?是怕我趁着你不在偷偷跑了吗?你放心吧,在这仙星派里,我还能跑哪里去?”   郁尘晚并不回答他这些问题,淡淡地问道:“门规抄完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临清寒想起昨日他离开之时扔下的那句话,说是什么惩罚,这算哪门子的惩罚?   哪些话本里的惩罚都不是这样的,不对,他为什么会想到话本里的惩罚!而且还是对着大师兄郁尘晚……   临清寒突然灵光一闪,坏心思地说道:“没抄完,这门规实在太多了,我可能要在大师兄这里再多待几天才能抄完呢,大师兄,不介意吧?”   郁尘晚无所谓道:“无妨。”   这都不介意?   可是他介意啊。   “那就打扰大师兄了。”   说完这话,郁尘晚没继续接他的话。   临清寒心头不解恨,决定再进一步刺激这位雷打不动的大师兄,还顺便发展自己的第一大月老事业,完成他的首要任务。   他扯着嗓子问道:“大师兄,那个宗庄主的信,你看了吗?那他有意跟你结为道侣之事,上次你说拒了。但我知道,那时二师兄他们突然进来,你不好意思作答,趁着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我也好回人家。”   临清寒话音刚落。   后面突然多了一道声音:“小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道声音他都不必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他转过身,便看到穆锦容踏进了近听雪堂的院子。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的问题又一次被穆锦容给打断了。   郁尘晚突然从树下“飘”了下来。   没错,在临清寒双眼里观感来讲,确实是飘,因为郁尘晚的脚尖还悬着,并未着地,足不沾尘。   临清寒有些羡慕地看着他这般仙人之姿,这违反了万有引力定律的规则的世界,总是处处让他充满了惊喜。   是不是自己勤加修炼,有一天,也可以练到这样的境界?   临清寒稍微愣神一会。   他后知后觉,也不知道刚刚问郁尘晚的话,被穆锦容听进去了多少。   郁尘晚对他那串问题避而不答,径直地问着来人穆锦容:“何事?”   穆锦容看了眼闭口不答的临清寒,又看了眼问他何事的郁尘晚,才说道:“大师兄,师父有事找你。”   “嗯,知道了。”郁尘晚应道。   离开之前,郁尘晚给了临清寒一道传音符,并交代道,抄完两遍之后用这个告诉他,他会回来检查。   临清寒盯着手中那个传音符,却陷入了另一种思考。   殊不知,郁尘晚说的是两遍,而不是他还未抄完的那一遍。   …   步轻昀好几不容易见到了临清寒。   看着他似乎有些憔悴的模样,便关切地询问道:“小师弟,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来了两趟,都没见到你人。”   临清寒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把那变态般的弟子规给抄完两遍了。   他现在一闭眼,或者一睁眼,眼前似乎还会浮现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条框框。   甚至梦里还是关于这些的内容,不要忘恩负义,不要擅自做出损坏门派名誉的事情,不要……   都说仙人会少梦,他就是个凡人,要不然怎么每天这么多梦。   那张宝贵的传音符他舍不得用。   要说这传音符也算是个私密的东西,郁尘晚给他留了也就这唯一的一张临时的传言符,也就是他只能用在一次。   他打算用于日后有机会寻得良缘之时,通知郁尘晚用的。   宗政敛这样的猛汉子装萌的Omega想必也并非是郁尘晚所爱。   临清寒决定不能吊死在这棵树上,他需要再拓展业务的范围。   “步师兄,我这几日去熟读并抄写了下我们门派的弟子规了。”   “啊?”   临清寒解释道:“你知道我忘了些事情,要是一不小心违反了门规,是会被逐出门派的,所以我决定从门规开始记起来。”   步轻昀很快就被他说服了。   临清寒问道:“对了,步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021   许久没有下山玩儿了。   临清寒有些怀念,上一次下山的时候还是跟郁尘晚去兽之域历练的时候,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这修仙之人的日子枯燥无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战胜对手而不懈奋斗。   其实,换句话说,他把自己代入现世的时候,自己还是学生身份之时,每日也算是起早贪黑,学习,复习,他便有种感同身受。   每天都在努力地学习,为了就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也可能是为了战胜对手。   但这私自下山是违反了仙星派的门规,放以前,临清寒并不知道,但好歹整整两遍门规抄完,他想忘记都难。   可修炼的生活确实枯燥无味,偶尔也需要给这样乏味的日子加点料。   他想起了上次步轻昀提到的话本又有新的章节,于是便萌生了下山去走一趟的想法。   行动派的他当日便出动了。   临清寒下山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先是放慢了脚步,偷偷地观察对方,紧接着悄悄跟随,然后出其不意地上前拍了步轻昀的肩膀,道——   “嘿,步师兄,这么巧,你也要下山。”   步轻昀一惊,险些栽倒。   没想到他偷偷下山要去买话本居然会被撞见,他的心不禁猛跳了几下。   好在转身一看,是小师弟,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才镇定了下来:“小师弟,好巧,你也是下山去?”   临清寒并没有掩盖,也没有找其他借口,而是实话实说地交代说:“是啊,下山去那小镇上买话本,一起?”   步轻昀怔愣了下,没有想到临清寒此行的目的居然跟他是一样的。   两人因此展开了交流。   “小师弟,你是要买哪本?”   “三界论坛上说,《修仙大道》的第二卷出来了,我买这卷,顺带把成名之作一同买了,步师兄,你呢?”   步轻昀面带笑容:“小师弟,没想到你也会喜欢看这些,我好不容易,才能在仙星派中遇到你这样一位跟我有同样喜好的,我真是太开心了。”   步轻昀激动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真的是太开心了,”   临清寒也理解这种情感,好不容易遇到知己,是会比较激动。   一路上,步轻昀还跟他推荐了另一位作者的话本,此人跟半路车夫以写郁尘晚这样的顶级Alpha相关的不同,对方更喜欢就三界的名人物创作,特别是为第二性别为Beta的。   按步轻昀的话来说,此人的话本属性属于励志类。   临清寒觉得自己就算是挺“励志”的一个例子了。   现世身死之后,愿意选择这样的生存剧本挑战,而不是直接拿着号码牌在灵魂界飘荡,摆烂。   他也是Beta,等他阻止郁尘晚入魔一事,也许也能被谱写进这样的励志话本中吧。   但,此时的他似乎对这个没有很大的兴趣。   之所以喜欢阅读半路车夫的作品,首先是因为作者写的好,其次他想要通过这些内容来为大师兄寻得一份难能可贵又般配的天仙配。   突然,山林之中的光线弱了下来,一阵阴风吹起,将地上的枯枝残叶卷成一道通天的柱子,随后一颗大树缓缓地倒下。   两人在站着无法动弹了。   接着,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他们的身后牵住了他们,捆仙绳从天而落,直直地套住了他们。   临清寒和步轻昀,二人被身体被绑住,动弹不得。两人惊讶地互相地看了对方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有道声音先插了进来。   “你们,是仙星派的弟子对吗?看你们从山下下来的,礼貌地问一下你们,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二人面面相觑,大概都在用眼神表达了一个问题,这也算礼貌吗?   临清寒觉得这个世界的礼貌跟他以前见识的礼貌好像不一样。   但问题是,这道声音浑厚有力,一听就像是内力深厚之人才能发出来的。   二人还未一睹那人的面容,就已经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这股气息实在不像是普通仙人会散发出来的,所以……他们处境很危险!   两人偷偷下山,自然没有穿着仙星派的弟子服,一是太过招摇,二是容易被人盯上。   仙星派得罪的人物也不算少,更何况,上次在兽之域之后,名声更是涨了几成,想要来一睹门派风采的人数不胜数,而这里灵气汇聚,有许多妖魔鬼怪也喜欢混迹在这片山下,汲取着天然的灵气,有助于他们的修炼。   临清寒没想到他第一次私自偷跑下山,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像是没有主角光环,却拥有霉星光环似的,走到哪儿,能倒霉到哪儿。   他朝着步轻昀眨了眨眼睛,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沟通一下。   他先扯着嗓子,认真回答道:“这位大侠,我们不是仙星派的弟子,我们是慕名而来的,刚刚上山去看了看,现在下山要回家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人已经闪现到他们的二人面前。   临清寒抬头看着他,只见此人有一半脸被他的银质面具给遮住了,只剩下的半边脸还有一道疤痕,是从另一边脸延伸过来的,看起来狰狞而吓人。   这人是谁?   记忆中并没有,想来原主肯定不认识。   而银质面具,脸上有一道疤的人物,他看过太多书了,一时之间竟还很难对号入座。   那人凝眸看了他一眼,眼神迸发出一道利光,如果这道目光能具象化的话,临清寒觉得直接已经被他割断脖子。   这是杀气!   步轻昀也配合着了临清寒:“对对对,我们只是慕仙星派的名而来的参观的人,现在要打道回府了,能不能帮忙解开一下这绳子?勒得慌。”   紧接着,他趁那人没看他们,小声地跟临清寒讲道:“这人是Alpha。”   Alpha?   临清寒悄悄地打量着他,银灰色没有什么光泽度的半长发,银质的半面具,带有一道疤的脸,身穿黑袍绣金边,总之,找不到一点正派人士的感觉就对了。   薛恒竟扫了一眼两人的表情,目光落在了临清寒的脸上,他那半边在面具之外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你们在说谎。”   步轻昀不争气地吞咽口水。   越是这种时候,临清寒越显得临危不乱,没有畏惧的神情问道:“这位大侠,为什么说我们在说谎?仙星派的门规森严,弟子不能随便下山,出门派也要穿着弟子服。你看我们这样子的,这装扮真的橡仙星派的弟子吗?”   不愧是抄了两边弟子规的他。   步轻昀略微吃惊地看着他,小师弟说自己去抄写门规他表面相信,但心里始终还不相信,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小师弟做什么也不需要告诉他。   但这时候听着他说起,他才完全相信了。   只是,小师弟明明说为了不违反门规才去抄写的,那现在算是……明知故犯?   薛恒竟阴狠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他直言道:“哼,我见过你。”   临清寒双瞳瞪大,脑海中根本不存在眼前这样人物的影像,这么奇特的装扮,他不可能一眼见到还完全没有印象。   临清寒不相信地质问:“你在哪里见过我?你是不是在骗我,我根本没有见过你!”   薛恒竟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在兽之域,你就穿着仙星派的弟子服,站在郁尘晚的身旁。”   兽之域?   当时,兽之域的人多,临清寒确实无法记住每个人。   或许,对方并不是以这身装扮出现在那里,那他就更无法分辨了。   临清寒面不改色地说:“你认错人了,我都没有去过你说的什么兽之域,郁尘晚又是谁?”   步轻昀略微惊讶地转头看着他,这小师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道,睁眼说瞎话了?   薛恒竟冷哼了一声,这样的面容,他见一次就能记住,绝不可能认错。   “这么喜欢说谎是吧?”   他突然唤出了他的武器,黑麟鞭,黑色的鞭子周身散发着白蓝色的电流,滋滋作响。   轻轻一挥,那些蓝白电流便四处流窜开。   这肉眼都能见到的光明那个,让临清寒心下一慌,他想要让步轻昀多说几句话辩解辩解。万万没想到,他一转头,只见步轻昀居然已经晕过去了。   这位居然还是个战五渣!?   他到底是装晕还是真晕?   两人都被捆仙绳绑住,行动受限。   临清寒也很想装晕,但眼下这情况装的话,也不一定能逃过一劫。   他干巴巴地憨笑着,讨好的语气很明显:“这位武功高强的黑袍兄弟,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呀?” 022   他们之间的商量还未开始进行。   临清寒便觉得身上的捆仙绳又紧了几分。   这玩意怎么还带收缩功能的?   他回忆了下,半路车夫的《修仙大道》之捆仙绳的妙用中似乎有提到过,成挽被某位大坏蛋用捆仙绳绑住后,开始进行让人脸红心跳的拷问环节。   每当大坏蛋询问一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不满意的时候,大坏蛋便会用勒紧或放松捆仙绳的方式来反复地折磨着成挽,以此来达到自己心中的某种变态般的愉悦值。   阅读文本的时候,临清寒只觉得刺激,现在轮到自己,他只觉得……一点儿刺激也没有!   原来这玩意还真是有这样的功能的!   他一度还以为书中这么写只是为了达到某种半路车夫预想的场景。   眼前这人应该没有这样的癖好吧?   临清寒被勒得声音都变了几分:“黑袍大侠,咱们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啊?能先帮我把捆仙绳松一松吗?”   薛恒竟并不为所动。   他缓慢地走近临清寒,伸出手指勾起了临清寒的下巴,让临清寒被迫要仰起头看着他。   近距离的对视中,临清寒更清晰地看到对方的面容,那道疤痕显得更加的清楚,愈发的狰狞,这人身上有股很奇怪的气息,让他心生怪异。   事到如今,临清寒已经没指望能过糊弄过去了,转而问道:“黑袍大侠,能请教你的大名吗?临死之前,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吗?”   薛恒竟冷笑地摇摇头,目光森然。   一副铁石心肠的语气冷道:“想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想化成厉鬼找我吗?放心,就算是到了鬼界,我依旧能找到你,将你挫骨扬灰了。”   并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想法的临清寒:“………………”   这得有多大仇?他心想。   他迅速地转换思维,变了另外一种沟通方式说道:“黑袍大侠,您误会了。我实话实说好了,我确实是仙星派的弟子,但我想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若是跟哪位师兄有冤仇,咱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去帮你把他喊出来,可好?”   这话对薛恒竟倒是起来一丁点作用,他略微怀疑似的眯了眯眼,用眼缝中的利光考究着临清寒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临清寒迎着他的那道锐利的目光,只觉得喉咙一紧,接下来的话都卡在里头。   “那你去把你们的师尊苍鹤龄给喊出来吧,这位的话就留在这里,你若是去了不回来或者找其他人来,我立马就杀了他。怎样?”   薛恒竟这话的前半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到了后半句就是威胁语气,那种轻飘飘,幽幽的声音却让人毛骨悚然。   师尊苍鹤龄?   临清寒记得此时的师尊还在闭关当中。   按照原文的剧情,他目前应该距离师尊出关还有很多章节要走,大概要在郁尘晚飞升之后。   而此人竟然要他请动师尊出关,这剧情的走向怎么又往其他的方向发展了。   这样他还能先预知后面的剧情吗?   脑海中有无数的问题闪过。   临清寒为难地开口:“这不太好办啊,黑袍大哥,我们的师尊他还在闭关,要不你换个人?”   “闭关,呵呵,这家伙是在逃避,你们仙星派全门派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闭关”二字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薛恒竟,薛恒竟像一个开关一样。   他控制不住地释放他瞬间暴虐的信息素,临清寒还能嗅到一丝奇异的味道,按理说Beta不该会对普通信息素如此敏锐地感应。   “你是Alpha对吧?”   “?”   虽然前面步轻昀已经提到过,但他还是问了一遍。   临清寒低估着:“可我记得师尊是Beta。”   这么强烈的恨意以及恶语让他有种错觉,比如他们师尊负了对方的错觉,毕竟这种情况大多会发生在AB恋上。   此文设定也是遵循此,修仙界的大多情债往往是发生在AB或者BO之间,A和B,还有O和B有种天然性别壁垒一样,把他们隔开了。   但眼前这位黑袍大侠给他的感觉并非正派的修道之人。   如果非要用话本词汇来概括的话,临清寒觉得此人更像是魔修反派的,跟他们的师尊是相反阵营的。   这样的人物跟他的师尊苍鹤龄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大抵是情根深种而引起吧?   只是这段故事在整篇文中并未被提到过,所以属于未知领域。   如果灵管局的黑猫在此的话,一定会敲着他的脑袋说一声,不要再看那些三界里乱七八糟的话本了,好好干活!   “哼,苍鹤龄就是个诡计多端的Beta!”   薛恒竟一提到他的名字,信息素就会更泄出几分,好像是一个可以刺激到他的禁忌之词。   一时激动之下,他继续说道:“就是他,害我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我一定要亲手抓到他,让他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是“情债”了!   临清寒心中基本已经笃定了这个推测。   对长辈怀着“关心”之情的临清寒八卦道:“大侠,你能不能告诉我,师尊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临清寒趁着对方注意力开始转移的时候,被捆仙绳束缚的他,双手在身后,偷偷地用手指从衣袖勾出那张一直珍藏着的传音符,心中惋惜的同时迅速地用指尖圈了两个字。   …   听雪堂,雪池。   这是郁尘晚常年最常呆着独自进行修炼的地方了。   雪池,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是由于这个池的特殊性。   面前看起来像是一种结冰的状态,常年飘雪之下,池面上会飘着一层薄薄的小雪花。   池水是寒冷刺骨的,却有打通经脉,汲取灵气,有助于修为的大幅度提升。   郁尘晚常年可以心无旁骛地在这池中修炼。   但今日的他却多了点不一定的心绪。   他睁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庭那棵还有往上继续往上伸展势头的大树顶端。   在雪池这片依旧能见到它,足以证明它有多么的繁茂。   自从那日小师弟在这里呆了三天抄弟子规后,听雪堂便无外人再来过。   这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和雅致,却少了点生气。   一道传音符倏地漂浮在空中。   郁尘晚眼神一凛,这是他扔给了小师弟那道临时的传音符。   上次他是因为有事出去,临时给了他,虽然对方最后并没用到,他却没有打算要回的意思。   传音符上的内容十分简单,就两个字,救我。   郁尘晚沉默一瞬,倏然地从雪池中上来,径直往听花语的方向御剑而去。   听花语的弟子们看到发丝还带着湿气,散着淡雅花香的大师兄郁尘晚突然到来,都纷纷地愣在原地。   郁尘晚刚刚来得比较急,他忘记收敛那股属于顶级Alpha强大的信息素,他在雪池里的时候,为了更好地汲取灵气修炼,他会将信息素释放出来。   顶级Alpha的信息素汹涌猛烈,就算是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也能感受到。   不像普通级别的,只有同类Alpha或者Omega才能更容易地被影响到。   师弟们几人脸色明显变得极其不自然,低声地喃喃着。   “大师兄?”   “这是大师兄的信息素味道吗?好好闻啊。”   “我也闻到了,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郁尘晚后知后觉,他立刻收起了他那信息素,问道:“小师弟,在吗?”   几人一听,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着一个疑问,大师兄为何这幅匆匆忙忙的样子来找小师弟?   这两人之间好像有些古怪?   小师弟莫非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要说,郁尘晚以前是几乎没有踏入这里的,短短几天,就又来找小师弟。   上次他们还猜得出所谓何事而来,可今日的突然让他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大师兄,小师弟他没在听花语中,不知道去哪了。”   “我刚刚还有见到他过,好像跟步师弟要去哪,要说的话,应该是往下山的方向去了。”   “不是吧,他们竟然敢私自偷偷下山的吗!”   几人议论着,颇有种想看好戏的样子。   却见郁尘晚神情淡然,一句话也没再说,徒留离去的背影给他们。   郁尘晚虽然对临清寒并非百分之百了解,但以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临清寒并非那种没事找事的人。   不会无聊到利用传音符给他写着两个字。   若是真的如此无聊的话,那他必定好好教导教导对方。   虽然这下山是禁忌,但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师弟们落于危难而见死不救。   思及此,郁尘晚便往下山的方向而去。 023   山林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薛恒竟发现自己一时激动竟然把他心中的怨念全都吐了出来。   眼前这个小鬼知道的太多了。   他眼眸中的光突然变得狠戾。   临清寒感觉自己像一条活生生待宰的鱼儿,被那道目光刺得生怕,他急中生智地问道:“那个,你在这个世界上有喜欢的人吗?”   在无人来救他的时候,临清寒开始思考各种自救的办法。   首先,比如感化反派。   薛恒竟在他心目中俨然成了反派人物。   薛恒竟反复念着他口中的这两个字:“喜欢?”   “对对对。”   “哼,那是最廉价的情感,对你们Beta来讲,喜欢这二字算什么?”   临清寒没想到被问到这么深沉的问题。   “喜欢就意味着在意,在意的人会让你愿意付出,愿意付出的话……”   “谁要这种没用的东西!”   临清寒被噎了下,话锋一转:“那你就没有想要标记的人吗?”   “呵,标记只会束缚我。”   您可真是位三界清醒的大反派人物!   “那你——”   一道禁言术下,临清寒无法说话,连哼哼唧唧的声都瞬间淹没了。   薛恒竟难得突然感觉到了一片祥和宁静,刚刚一不小心就被这个人套了不少秘密,每当提起苍鹤龄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过去那些屈辱!   他现在这幅仙人不少仙人,魔修不是魔修的样子全拜苍鹤龄所坑。   说起来,当年他们还是最好的道友之时,一同修道,一起闯荡和修炼,一起发誓要在三界中闯出一片天地,一同创立门派,直到他们无意当中得到了一本禁术之后,两人产生了意见分歧。   薛恒竟认为这种禁术对他们的修炼极其有帮助,他是想要一起修炼的。   可苍鹤龄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的提议,甚至还非常生气地说教着,他们修道之人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修道之人决不能有想走捷径的想法。   苍鹤龄那正道的模样感染到了他。   薛恒竟当时也觉得他说的言之有理,是自己急于求成了,于是便没有在这件事上同苍鹤龄置气。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成了这套禁术的容器。   …   下山的路上,郁尘晚给临清寒回了传音符。   等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回应。   临时传音符虽然使用者只能用一次,但传音符的主人回复的话,对方还能继续留言。   仙星派所处的下山之道是几乎被茂密的林木所覆盖着,御剑飞行是很难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而一路上,郁尘晚也发现,穿过下山那条道的时候,路上是没有人的。   通常除了仙星派的人或者其他门派造访的时候会沿着这条修建的石路上山外。   其他邪门歪道之妖魔鬼怪都不会走如此的寻常的道路。   但空气中弥留着一股非常淡的香气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种味道充盈在树林里,和其他木质和草叶散发的味道会混杂在一起,并不容易引起注意。   但仔细分辨的话,还是可以区分出来。   郁尘晚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它虽然不太像散发出来的信息素那般自然,但却跟信息素十分类似,因为他在尝试释放信息素之后,会感到两者丝丝缕缕地融合。   片刻,他想起来了,这气味他是那几日在临清寒身上散发出来的。   三界中有各色各样的香味包,Beta很喜欢使用。有点Alpha或者Omega对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不满意的时候,也会通过香味包的方式来改变。   郁尘晚见过的人多了,便见怪不怪。   但临清寒这个香味确实有些不同,于是给他的印象特别了点。   他沿着气息的方向顺藤摸瓜,越靠近,越能感觉到一股异常放肆的信息素袭击而来。   Alpha通常其中是具有领地意识的第二性别了。   而顶级Alpha对这样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感知度更高。   所以当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的时候,便会产生冲突,就像此时——   郁尘晚唤出枫林晚,直直地将那道结界斩开。   薛恒竟薛恒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破了他的结界,一股不算强势但是十分霸道的信息素入侵让他的身形一顿。   临清寒也看得出他的不对劲,可他现在没办法说话,只能眼睛眨巴眨巴的,他想大概是郁尘晚来了,他那张传音符没想到还救了他一命。   薛恒竟见到来人,他的眼神一暗。   郁尘晚这张脸算是造物主的偏爱,而他的能力更是证明了这个世界的不公。   尽管如此,薛恒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缕的害怕,反而有点兴奋地看着来人:“怎么发现我的?”   郁尘晚也没想到是他:“薛前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薛前辈!   原来他们两人竟然还认识吗?   甚至让郁尘晚称呼一声前辈。   文中薛姓确实有一位。   临清寒想起来了,薛恒竟。   这人是文中的反派人物,他曾经也是修仙之人,却因为修炼禁术走火入魔,最后到了魔界。   魔界中也不乏有这样从修仙道入魔道的,但薛恒竟比较特殊,他跟苍鹤龄在几百年前的修仙界也是名声大噪的人物。   这种人物一旦入了魔界,不仅被众人排斥,留下了诟病。   总之,他在魔界混的并不好,才会导致他最终黑化。   不过,现在他就出现了,剧情的发展也许也会悄然地发生变化。   林中两股信息素在疯狂地打架。   表面看起来两人都站着不动,但叶子却被抖得不断地掉落,不一会儿,临清寒已经吹了好几片落在他脸上的叶子。   薛恒竟道:“尘晚,既然是你来了,想必也知道我想做什么吧?”   郁尘晚:“薛前辈,恕晚辈无能为力,师尊已经闭关近百年了,何时出关并非我等可以干涉之事。”   薛恒竟嗤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讲道理了,只要把你们都抓起来,再威胁苍鹤龄那个老乌龟,还怕他会不出关不成。”   语毕,他甩了下他手中那道黑麟鞭,那道鞭子勾住了一颗大树,白蓝的电光发出滋滋滋,顺着大树逐渐地渗透进了土壤了,那颗大树就被炸黑了,连根拔起。   临清寒虽然不能说话,但这不妨碍他嘴巴张开成成一个圆形,木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怪象。   这电流要是劈到他,瞬间他这个人就炸了吧?   他看向郁尘晚,求救信号不断地用眼神传递着。   薛恒竟狠厉地说道:“别怪前辈我没有给你机会,尘晚,有些事情你被那老乌龟骗了太久了,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拿出我的实力跟你说话了,看招吧。”   临清寒对此人有种佩服。   竟然对爽文的男主角如此这般的挑衅,以他的阅读经验来看,通常反派话越多挂得越快。   他稍微思考了下,如果在这里,郁尘晚把他解决掉的话,那后面的反派角色就会减少一位。   郁尘晚也召唤出他的灵剑枫林晚,礼貌地迎战道:“薛前辈,承让了。”   大战一触即发。   电光火石之间,临清寒已经看不清形势了,上次他见过高手过招的时候还是在断情谷那时。   他的师父归海翊鸿同段谷主的那一战。   天空中,两道身影交错,枫林晚的橙红色和黑麟鞭的白蓝电光在空中留下道道光痕的残影,绚丽壮观。   临清寒叹为观止的同时,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在他们的刀光剑影之下,他前面的那排树木全部轰然倒塌,庆幸的是,目前还没有波及到他他这片区域。   他被捆仙绳束缚住了,旁边还有步轻昀,行动实在受限。   他庆幸还不到须臾,薛恒竟突然闪现在他的上方,黑麟鞭一挥动,倚靠着大树枝干昏睡许久的步轻昀连同那个树往后倒去。   砰的一声,发出了巨响。   步轻昀一个激灵,后脑勺的疼痛让他苏醒了过来。   “啊。”他发出吃痛的叫声,眼冒金星,看到临清寒的时候,他有些木然,呆愣了片刻,身缚捆仙绳的他突然像蚯蚓一样扭动蹭着爬起来问道:“小师弟,我们是在哪里?我们还活着吗?”   临清寒现在是哑巴状态,只能靠点点头回答他的问题。   “真的吗?太好了。”步轻昀又环顾了四周,眼前的树木倒了倒,沙尘飞扬,半空中,郁尘晚和薛恒竟已经暂停了战斗,两人各悬在一端,以两人的姿态看来,似乎平分秋色,没有谁占了上峰,也没有谁败下阵来。   临清寒想必以目前郁尘晚历劫的实力,能和有薛恒竟对战到如此的地步,已经算是无可厚非了。   仅仅停下来片刻,两道身影又消失了。   紧接着,薛恒竟落在他的跟前,而他视线稍微往上以太,灵剑枫林晚正以肉眼已经看不出的速度瞬间而至。   薛恒竟拉住他,将临清寒挡在自己的眼前。   郁尘晚气息一凛,来不及收,剑尖抵在他的心脏,推进一步。   顷刻间,临清寒的鼻间被自己的血味充盈着。 024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临清寒不合时宜地想着这样的问题。   薛恒竟唇角一勾,直接放开了他,   郁尘晚接过临清寒的同时,枫林晚也迅速转了个方向,随后一掌拍向薛恒竟的胸膛。   薛恒竟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嘴里一股血气一涌而上,嘴角有血丝溢出,他捂着胸口,眼神暗了下去,旋即迅速躲开。   不再恋战。   而临清寒只觉得空气中全是血味,完全盖住了信息素的味道,此时的他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脆弱地只能靠在郁尘晚的怀中。   郁尘晚一边扶着他,先是把他们二人的捆仙绳都解开了。   下一刻,临清寒直接落入他的怀中,郁尘晚抱起他好像轻而易举似的。   伤口的血暂时被堵住了,但是会痛,他抬起头,视线触及的是郁尘晚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   这样子近距离地看着郁尘晚,仿佛在看造物主的巧夺天工。   一时之间,临清寒都忘记了自己在谁的怀中,就这样怔怔地望着,直到直接的视线逐渐模糊。   步轻昀也是被此情此景给吓到了,原本他是想接过临清寒,然后带他去疗伤。   但他看郁尘晚好像不打算乘胜追击,甚至直接抱起小师弟的样子,他先是错愕,随后反应过来,问道:“大师兄,那个人……不追了吗?”   薛恒竟消失到很快。   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的信息素也消散得很快。   虽然薛恒竟受伤了,追到对方的话,对方必定惨败。   但薛恒竟算是前辈来着,他和师尊的恩怨不关他的事情,郁尘晚想自己只是尽能力保护同门师弟,并不想跟前辈一较高下。   郁尘晚摇摇头,道:“不了。你能自己回去吗?”   “啊?”   步轻昀的身上除了同那个树往后倒下蹭到点脑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皮外伤,健朗得很,他摇摇头道:“我没事,大师兄,你先带小师弟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临清寒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一直在叫他,叫他小师弟,声音很像是大师兄的,但不确定。   只觉得那个怀抱很暖,味道也很清香,很好闻,他闻着便不自觉地往里头蹭。   …   一觉醒来后。   临清寒发呆地看着上方,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木质的床上面,和上次兽之域受伤之后的场景类似,让他突然有种好像游戏读档的感觉。   但这里不是他的听花语,四周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雅花香味。   这……难道他又一次来听雪堂了?   上次来听雪堂的经历并不是十分愉快的,以至于临清寒对这个已经没有那么有好感了。   这次的伤口似乎愈合得比上次要快,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处,轻轻按压,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承受伤痛的阈值变高了?   或者是郁尘晚下手并没那么狠,枫林晚他收得及时,所以还不会刺得太深。   又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门派中的修炼让他强身健体,于是抵御这种外伤也会变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临清寒想日后一定要勤加一副金刚不坏之体。   只是没想通的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他和步轻昀下山想要去做的事情没能完成,还顺带着伤回来,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郁闷。   临清寒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他得先确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门吱呀一开,门外无人,穿过对面屋檐上,临清寒的视线落在了那棵有些熟悉的树上,树很高,很茂盛。   他断定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听雪堂的一隅。   临清寒想趁着这会溜了了,人刚走了这小庭院的那门,便瞥见了那道仙姿,让他的脚步一顿,旋即又撤了回去。   郁尘晚已经来到了他的面面。   临清寒看着他,讪讪地低下头:“大师兄,那个我没什么事了,可以回去了吗?”   “嗯。”   郁尘晚如此爽快的应承,临清寒想必他是因为伤了自己感到愧疚吧,不知道如果在这时候提点其他要求会不会过分?   临清寒很想跟郁尘晚再要一张传音符,这东西别的不说,用来紧急求助简直是完美。   想想还是算了,郁尘晚没有追究他私自下山这件事,他应该感到庆幸了,怎敢再提出新的要求。   “大师兄,谢谢你。”临清寒诚心地说道。   他想到自己当时两个字圈得急,内容不清不楚,甚至感觉郁尘晚会觉得他在恶作剧。   没想到大师兄还会去找寻他,还同薛恒竟打起来,虽然受了伤,但至少捡回了一条命,他还活着,就不应该抱怨,更应该学会感恩。   郁尘晚一副没打算放他离开的样子,还杵在那门口,临清寒还在心中捣鼓着是不是还得说点什么。   郁尘晚先问道:“你们为何下山?”   这个发问让临清寒心中一顿,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那弟子规也不是白抄的,这仙星派门派弟子无故私下下山可是要受罚的!   临清寒低着头,细如蚊声地回答:“大师兄,我们是被骗下山的。”   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神是最容易被看出来。   临清寒对自己的表演有充分的认知,所以他不会去直视郁尘晚的眼睛说这话。   郁尘晚默然,小师弟在撒谎,但他并不想拆穿。   他将一道崭新的传音符递给了临清寒,道:“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先告诉我。”   临清寒愕然,接过那道传音符,不敢置信郁尘晚竟然相信了吗?又或者他并没相信,只是懒得拆穿他罢了。   但无论如何,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失去那张传音符又获得了一张,这张传音符如同一张护身符一样,临清寒开心地收下了。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喜悦都藏不住:“嗯,谢谢你,大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郁尘晚神色淡淡,看不清楚什么情绪。   …   三日后。   仙星派突然下令全员弟子要开始一轮新的残酷的修炼。   据说是近日魔域不太平,许多魔修在三界不同的地方出没,导致秩序的混乱。   上一次的内部考核之后,一部分的考核上岸的弟子将去参加三界的比斗大会,而那部分被筛选下来的已经完成了一小轮。   临清寒有些疑惑,自己好像就抄了两遍弟子规而已,怎么额外的修炼就已经结束了?   据说这次残酷的修炼是他们归海翊鸿决定的。   如果可以经过这次残酷的修炼后,也是有机会可以去参加比斗大会的。   此前,临清寒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有想参加三界比斗大会的想法。   他想这个想法的出现是有原因的,一定是因为经历了这次薛恒竟的事情之后,他对变强的执着又加深了一点。   但在这之前,临清寒发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他上次买的半路车夫那个话本怎么不见了,有可能是在那日抽传音符的时候,顺带扯掉了。   那时大家的神经紧绷着,谁也不会去注意到东西掉出来了。   心疼不已的同时,临清寒也无奈,他总不可能回去找找,近日也不可能再私下下山去了。   “小师弟,今晨这么早来?”   声音听起来并不太熟悉,称呼他的时候也没有带着太熟稔的语气。   临清寒转身,对上的是杨萧竹的面孔,旋即礼貌地招呼道:“杨师兄。”   他跟杨萧竹自然不能算是熟,说起来,杨萧竹在上次被大家看好,但是在对付凶兽伏草兽的时候最终却败下阵来,自然也就无法过关。   临清寒继而说道:“今日天气不错,适合晨练,便起了个早。”   杨萧竹鲜少听同门之人会这般说辞,觉得有趣,笑了下:“我听步师弟上次提到,说你改变了许多。”   临清寒颇为惊讶:“杨师兄,此话怎讲?”   他明明最后还出了洋相,被大家当做笑话看了,想来大师兄郁尘晚应该还对此耿耿于怀的,罚他抄了两遍门规呢。   “那日你同楚师弟一同对付大师兄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你的剑法和以前不同。”   “是吗?”   根据他对原主的了解,原主的剑法应该是很一般,而且根据他的记忆,原主也没什么执剑御敌的经验,可以说是与剑无缘之士。   这杨萧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的剑法有所不同,莫非是在套近乎?   杨萧竹点点头:“以前你用的是右手执剑,那日你用左手使剑。”   临清寒哑然,他是个左撇子,会习惯用左手,他的错愕不仅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更是因为杨萧竹竟然观察过不同的“他”。   临清寒蹩脚地解释道:“我那日因为紧张,用了左手,实在是因为大师兄出其不意。”   为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觉得往后还是要注意点。   他又想到了,郁尘晚应该也发现这一点吧,他在兽之域被他逼着练剑的时候,大概就发现了吧?抓他去听雪堂的时候是为了观察他吗?   临清寒细思极恐。   陆陆续续,其他人也开始到了。   杨萧竹笑而不语,没再说什么。   步轻昀靠近他,悄声地问道:“小师弟,你还好吗?”   “步师兄,我没什么事了。”   “嗯,那日,大师兄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   临清寒摇摇头:“没有。”   如果帮他治疗,还给他地方睡也算是为难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   他又不是白眼狼,谁对他好,对他不好,他还是能分辨的。   “那天回来之后,没有人找你麻烦把?”临清寒问道。   步轻昀摇摇头,但还是会有些儿后怕:“你说大师兄他知道我们下山干什么去吗?”   临清寒笑了,说:“他是有问过我了。”   步轻昀嘴巴大张:“那你怎么回答?”   “我告诉他,我们是被骗下山的。”   “大师兄,他…信了?”步轻昀觉得这个理由他自己都不相信,还能骗过郁尘晚?   临清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宽慰对方,道:“但愿吧。” 025   “近日魔修经常出没,各位师兄师弟们,没事的话可不要随意出门外,需要下山活动请先跟我报备一下。”   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   虽然仙星派当中并没有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知道,消息得到了封锁。   但这提醒的话语却在全门派里传开了,穆锦容就想位称职的“男妈妈”一样对他们进行交代,警告,一位都不落下。   临清寒被他抓着说这话的时候,心底里头发毛,总觉得穆锦容好像知道什么,这话里有话的样子让人害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仙星派开始了封闭式的修炼。   临清寒打定主意后,坚定了心智。   他开始修炼,不仅每日来得早,还回得晚。   甚至还带着问题去寻找穆锦容。   “二师兄,那招抽刀断流水是不是有什么诀窍?我感觉我一直没有掌握好,还望二师兄可以略赐教一二。”   从剧情里了解到,穆锦容最擅长的便是这一招:抽刀断流水。于是他一副虚心向学的样子向穆锦容请教道。   穆锦容笑容和煦,如三月的暖阳般:“小师弟,任何招数都没有所谓的诀窍,习武,练剑一向不能靠捷径,这一招的炼成不是一朝一夕的,根据你现在的程度,我想这招并不太适合你练习。”   “为什么?”   学习的信心被打击到了。   临清寒之所以想要练习这招也算是经过了一番所谓的数据调查,并非觉得这个名称酷炫所以想要练习。   如果要轮酷炫的话,他想郁尘晚后来那些招式才是真正的酷炫拽。   而穆锦容身为配角之一,他的招式强,却显得低调多了。   临清寒需要的便是这样的招数,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但却是柔中带刚的那种彪悍,出其不意,又不会夺取主角的风头。   上次兽之域的事件给他留下了阴影。   这件事让薛恒竟记住了自己,那三界记住自己的人肯定还有。   穆锦容解释道:“因为你的灵脉受损,导致你的灵力不太稳定,抽刀断流水这一招需要稳定的灵力驾驭,否则很容易控制不了剑的速度,一旦失控的话,练习者很容易受伤。”   临清寒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依二师兄看来,我应该学习那一招式更为合适?”   穆锦容依旧还是笑若春风扶青柳,他抬手在临清寒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你呀,现在最主要的是把气练好,控制好灵力。否则,就算有再好的招式,没有灵力的话,也是难以驾驭。”   临清寒蹙着眉,抬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弹了下的脑门。   …   仙星派的弟子修炼场地是在靠近整个门派中心大殿的偏殿之处。   这里灵气集中,是适合初阶弟子在这里练习的地方。   这一日,天刚刚亮。   临清寒便来到了这里。   他可是为了找到一处比较清幽又人少的修炼的地方,翌日在晨雾还未散开的时候便到了修炼场。   四周无人,又因为晨雾的原因,稍微远点的地方几乎是看不清的。   临清寒先是端坐了下来,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将今晨经过那片林子里采摘的带着晨露的花装了进去。   上次那些香丹散发出来的气味最终救了他一命。   因为那日他问郁尘晚如何找到他们,才得知了此事。   虽然当时只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他绞尽脑汁制造出这么个话题而已,没想到也因此得知了郁尘晚是因为一路上有个熟悉的香味引导,最终找到他。   好在郁尘晚没有过问太多。   而他的师兄们中,Beta使用香味锦囊的也是有的,这些锦囊中大多也是香丹,染香阁在这一方面就非常有名。   只是三界售卖的锦囊香味总是单一,一般都是不同的花香味,但跟Alpha和Omega那种自身散发的信息素的花香味还是很有区别。   另外,这些人造锦囊的香味并不持久。   临清寒上次自我研究的味道则是使用草叶,炼制成丹,可吞服。   由于是试验阶段,他调配的味道很淡,但香味的持续时间长。   这个香味丹的事情目前还算是顺利,但是特殊时期可以使用的抑制丹问题现在是一筹莫展。   此物还要从他在三界论坛浏览的那个帖子说起……   太宗老祖,太宗门的师祖一辈的人物,第二性别为Alpha,据说这次易感期是他近几百年遇到的一次,因为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时期,原本全宗门甚至□□自己都一致认为修炼到鼎盛之期,就可以突破这种特殊的时期。   却没想到再次到来的时候,它比以往要更加的来势汹汹,太宗老祖本人根本来不及闭关,那日在他附近近百米内的数名弟子都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   据说除了几名高阶弟子抵抗得住之外,低阶弟子都受不了当场昏倒,甚至更惨的是对Alpha信息素极其敏感的Omega弟子有几位直接受不了发狂致死。   这件事太宗门原本就是秘密处理,可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大家在惋惜那些无辜弟子逝去的同事,也在不断地批判太宗老祖的疏忽大意。   不过这件事也引发了两大派系的辩论之争,谴责的人自然是站在无辜牺牲的弟子一方,认为太宗老祖过于盲目的自信,不主动闭关,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Alpha在易感期到来之前是会有缓冲期的,身为太宗老祖不可能连这件事都不知道,所以在三界论坛上,许多人便认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行为。   而Omega对于这样强大的Alpha在易感期爆发的信息素更加没有抵抗力。   据此,三界同盟还有规定过,易感期的Alpha对Omega或者Beta做出不可挽回的伤害时,Alpha必须接受三界的惩罚。   太宗老祖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只是后来如何了,临清寒没法得知,三界论坛都是众说纷纭之地,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临清寒不对这件事里谁对谁错做出一个评价,他想到更多的是如何避免下一次这样事件的发生。   无论是对于三界,还是对于自身都是一件好事。   设想下万一在比斗大会上,有一位易感期的Alpha暴走了,那对其他人也是会有影响的。   对此,临清寒曾将原主房间里的书籍翻阅了一遍,也去过门派的藏书阁中,临清寒发现三界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几乎是没有的。   有人炼制Beta增强内力的仙丹,有人炼制Alpha和Omega增加情趣的仙丹……   总之,五花八门,各路神仙大显身手,就是没有关于抑制信息素在特殊时期爆发。   临清寒轻叹一声,他想起了一句话,虽然这些都不是他身为Beta应该考虑的事情,但是万一哪天郁尘晚的信息素在易感期控制不住的话,也是会对他们仙星派产生很大的影响的。   虽然文中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剧情发展已经逐渐偏离原来的轨道,所以还是需要多加注意才是。   思绪到此打住。   临清寒静下心来。   他开始进行练气,昨日穆锦容的指点之后,他已经没有继续在练剑这件事上过于执着。   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如果说灵脉是一个修道之人的根基的话,那么灵力就算是一个修道之人的枝叶,只有让灵力流通于全身经脉的时候,才能最好限度地发挥力量。   郁尘晚之所以如此的强悍,他在控制灵力这方面本来就比其他人优秀许多了。   临清寒闭上眼睛,屏气凝神,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流动。   眼前虽然是一片黑暗,但逐渐的,他好像意识中可以感受到周围物体的形态,通过物体本身的气息感知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能感受到风的流动,树叶的凋落发出的声响,甚至还有光的线条。   直到身后有一道气息冲破这股宁静。   那道突如其来的气息在逼近他之时化作一把利剑,他本能地反应过来,整个人在一瞬间犹如虎豹蓄力之势,直接跃起,躲过了那突然的攻击。   睁开双眼,临清寒转过身子,晨雾早已散开。   眼前的是他认识。   杨萧竹略带浅浅的笑意向他走了过来,两手空空,没有任何武器,他道,“小师弟,这么早就在这了?”   临清寒却沉默地看着他,刚刚那道攻击是带着夺命的杀意,他不可能感知错误的。   许久,他冷冷地问道:“杨师兄,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杨萧竹明显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了疑惑:“啊?什么?小师弟你在说什么?” 026   杨萧竹脸上的表情确实是被懵住的感觉,看不出假装出来的。   临清寒虽然不敢自诩阅人无数,可说谎和真话,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除非,此人是这方面的高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临清寒作为一个手持剧本的人,以他纵观全书的角度看来,杨萧竹并不是一个坏人。   但刚才那道气剑是带着杀气并不假,在他凝聚灵力的时候对这种气息的感知尤为明显,而在他练气的时候对他痛下杀意的人绝对不是——   一个普通的试探。   临清寒不敢想象,如果刚刚是以前的他,没有反应过来的话,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只是,如果真的是冲他而来,真的是要杀他的话,一次没有得逞,后面还是会寻找机会的。   就是有些想不明白,原主虽然痴迷大师兄,但也并没有树敌太多。   现在他的到来,却变得无处不充满危险。   难怪灵管局也称它为剧本生存的游戏,既然是游戏,那就是胜者为王的道理。   这么一想的话,临清寒倒也没有那么郁闷了。   他收敛起刚才那股要质问的语气,微微笑了起来:“杨师兄,没什么事,我刚刚在发呆,出现了错觉,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息要夺我性命,可能是我太入神了。”   杨萧竹松了口气似的,道:“发呆想什么呢?是不是最近修炼太辛苦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的话,也可以问我,虽然我没有大师兄和二师兄那么高的造诣,但是有些问题我是懂的。如果小师弟不介意的话。”   “杨师兄,你太谦虚了。”   两人毫无芥蒂地开始恭维起来。   晨曦的微光已经给这座原本肃静冰冷的银灰色修炼场上渡上一层嫩黄的光芒,周围翠绿常青的树木都被染上那层微微的金光,但这座冷寂的修炼场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没过多久,弟子们便陆续到来。   “小师弟最近好像很勤奋,一大早就来这边修炼了。看来是要一洗雪耻吧,毕竟上次考核的事件还真是让人记忆犹新呢。”   “你可别这么说,万一到时候你对上小师弟,不是人家对手的话,到时候大家会反过来笑你的。”   “我想起了一件事,轻昀,上次你们两人是跑下山去了吗?大师兄都来听花语找小师弟了,后来一声不吭地走了。很快你就回来了,小师弟消失了几天才回来,你们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几位同行来修炼场的师兄弟,其中一个揽过步轻昀,在他耳边问道。   步轻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被他这般猝不及防的揽肩和提问,他有种被惊吓到的样子,眼神都躲闪了几下,才回道:“我们没下山,大师兄有事找小师弟而已。他们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一不做二不休地撒谎就是了。   总之,步轻昀早就打定主意,谁问起都不能说出他们私下下山这件事情。   但若不是刚刚这位提醒,他才想起了一个他忽略了的细节,那就是大师兄为什么会在那个节骨眼上找到他们?大师兄还去听花语找小师弟,那日见大师兄抱着小师弟离去的身影,步轻昀陷入深深的思考。   旁边的师兄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打算为难步轻昀,道:“这样啊,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大师兄以前对小师弟的态度是冷漠,置之不理,但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变了,变得如何我一时很难说清楚,就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话就跟步轻昀刚刚心中所想的事情对应了。   步轻昀一心虚,勉强笑了下,轻声地说了句:“可小师弟他也变了。”   …   今日的修炼场有些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的地方便是氛围。   因为今日亲自来指导他们修炼的是他们的师父,归海翊鸿。   这位闲散的尊者,每每的举动总会出乎临清寒的意料,像平日这种低阶弟子的训练,他向来都是直接托付给穆锦容来带的。   穆锦容在仙星派拥有绝对的地位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而是因为他的宽厚待人和为人处世,奠定了他在门派中的地位。   如果说郁尘晚是星辰般的存在,让人望尘莫及,那么穆锦容的存在便是带着他们一起追星辰的人物。   临清寒跟其他师兄们一同坐在修炼场的四周,听着归海翊鸿讲述如何更加精准地练气,然后开始走神。   归海翊鸿突然道:“清寒,你上来一示范下。”   临清寒一直低着头思考起来问题,被突然提到名字时,他还在沉思。   旁边的步轻昀见他一动不动的样子,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他一下。   “小师弟,师父叫你了。”   “啊?”   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顺从地走到修炼场的中央,在归海翊鸿的眼前停下,礼貌地作揖:“师父。”   归海翊鸿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的意思。   然后,命令道:“闭上眼睛,感受下周围的气息。有什么感觉便说出来?”   临清寒乖乖地照着闭上眼睛,感受气息。   虽然不太明白归海翊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他上台做这样的动作,而且是明明有那么多比他优秀的师兄在却偏偏请他,但他还是依旧照着他的命令行事。   就有种上课被老师突然提问,要上台演示的感觉,他只好认了。   可能师父发现他在发呆吧,他想。   闭上眼睛的一刻,周围的声音也被放大了数倍。   这段时间来,临清寒自己经常进行这样的气息练习,所以当他重新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对周围的感知也和往常变得不一样。   修炼场仿佛在他的眼前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自己周围的景象不断地在变化,气息却不会因为这些景象的变化而变得杂乱无章,原本很多条错综复杂的交织在在一起的线条好像在   自己的意识范围之内开始呈现出一种有规律的变化。   临清寒越来越发现其中的有趣之处。   他觉得自己像是走进在自我的意识区域内,他往前伸手,想要把眼前的线条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有一只手截断了他伸手的去路,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归海翊鸿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浸体验:“感受到了对吗?是不是有很多线条,想要去抓住它?”   临清寒睁开眼睛,他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方才的那种感觉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点点头。   归海翊鸿负手而立,严肃地讲道:“这就是气海。”   众人疑惑了一声:“气海?”   临清寒也懵了。   因为以他学医的角度来讲,他所知道的气海只是一个穴位,跟丹田不同。   而这个奇怪的世界,有太多违背现世的现象,现世那些条条框框的理论在这里就像是泡沫,一戳就破。   归海翊鸿继续解释:“确切来说,这就气息的具象化,我们练气之道讲究的便是气息的流动。”   临清寒:“但我为什么突然能感觉到这样的气息流动?”   “这并不突然。”   ……   临清寒还是不太能理解归海翊鸿所讲述的气息的原理。   它实在是太违背科学的一种存在了。   但唯一能确认的一点就是他能控制这样的气息。   将自己置于气海的中心,去感知和看到周围气息的流动,这对他来讲已经是一个显著的进步了。   修炼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临清寒的错觉,他觉得自从那日被师父叫上去“表演”之后,同是初阶弟子。但辈分身为他的师兄们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变化。   具体的变化表现为:   比如,他去修炼场的时候,有师兄会主动地靠过来,跟他交流下最近的修炼成果,还会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招数想学习的,他们也可以提供意见。   又比如,他去藏书阁的时候,有师兄会主动跟他分享藏书阁中有哪些适合他修炼的书籍。   再比如,他去武器库的时候,有师兄会告诉他,比起用剑,他可以尝试下刀,说不定会更加顺手云云之类。   ……   这些事堆积起来实在太奇怪!   他这算是拿了“团宠”的剧本了吗?临清寒心想。   可是为什么却让他心里发毛的。   临清寒决定接下来就躲在听花语好了,哪也不去。   师兄们实在太奇怪了。   这个剧情发展到现在他越来越不明白了。   但唯一明白的是,他需要尽快让郁尘晚得到“爱”的关怀! 027   一日,临清寒跟往常一样去修炼场。   修炼结束之后,有位师兄告诉他,师父找他。   临清寒去见归海翊鸿之前,百思不得其解,师父有什么要事会找他?   平日里,师父也只召见郁尘晚,和穆锦容,像他这样的小弟子,几乎就是边缘人员,可有可无。   临清寒轻轻地叩门,道:“师父。”   “进来吧。”   归海翊鸿负手立在窗前,这听云阁是他的地方,而听云阁名字的由来自然跟这里的环境也有关。   可以透过这扇窗户去眺望云海。   但在这颇为沉默的气氛下,临清寒心想,他师父才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邀请他来共赏美景。   刚想完,便听到归海翊鸿沉声问道:“小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师?”   临清寒心下一惊,归海翊鸿性格跳脱,但与徒儿平时相处时,多数是温和的,像这种严肃的时候还是极为少数。   至少,对于临清寒来讲,这是首次。   “我没什么事情瞒着师父。”他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事?总不能说我是从外界来的吧?   “是吗?”归海翊鸿转过身来,道:“那混进我们这的魔修为何偏偏盯上你?”   魔修?   什么魔修?   临清寒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刚他师父是说有魔修混在他们仙星派里了?   而且还盯上了他是怎么回事?   可是,以师父的修为,不,以郁尘晚的修为,他们两人加起来都对付不了这魔修吗?   为什么要选择告诉他呢?   这仙星派的铜墙铁壁之下,竟然有魔修混入!   但他转念一想,他确确实实在前不久遇见过魔修,还受了伤。   但那事情他打算让它烂在肚子里,只有他知,步轻昀知,和郁尘晚知,该不会他的师父已经知道了?   思及此,临清寒心下一沉,呼吸一窒,他跪了下去,真诚道:“师父,徒儿错了。”   其实他并非害怕被逐出仙星派,只是被逐出门派之后,他离郁尘晚就更遥远了。   这个阻止他入魔的任务就更加艰难了,这是一件环环相扣的任务,在任一节骨眼上掉链子都会影响他后面的进度。   归海翊鸿从严肃之态转为平和,先是让他起身,笑容温和地问道:“小徒儿,你做了什么错事?”   比起严厉地训斥他,以及惩罚他,这种温和的问话反倒让被询问者心里发毛。   想起这位师父的性格可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临清寒吞咽了下,才缓缓地说出了实话:“我不该私自下山去玩,在山下我遇到了一位魔修,是大师兄他救了我。”   “哦,尘晚也参与了?”   临清寒一惊,他以为这件事是因为郁尘晚跟师父提到,才会演变成这样。   原来郁尘晚并没有告知他们的师父吗?   可这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了。   他这算是出卖大师兄吗?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师父,大师兄是因为我的求助才下山的,这件事跟大师兄无关,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尽管他知道归海翊鸿会对郁尘晚是有偏爱,而他这位大师兄郁尘晚本来就不被限制行动。   就算下山一事跟郁尘晚有关,大师兄也不会被怎么样。   临清寒以前还挺讨厌这种带点“圣父”病的人设,但原来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却无法把另外一个人拖下水。   有病。   他自嘲。   归海翊鸿依旧很平静地问道:“后来呢?”   临清寒:“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带着半面具,他说他要找师尊,后来,大师兄来了,称呼他一声薛前辈。师父,他是谁?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归海翊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眉头轻蹙,问:“他还说了什么?”   临清寒回想着,薛恒竟那天说了很多,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一直在问,导致他的情绪崩坏。   “……他说他最恨的人是师尊,他要让师尊经历他所有的痛苦。”   “嗯。”   临清寒几乎将薛恒竟所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除了那些他询问对方就没有想要标记的Omega之类无关紧要的话题。   “师父,那个人跟师尊……他们……是不是……”临清寒想说某个词,但显得在长辈面前谈论尊辈这种八卦,十分的不合适,话锋一转:“有很大的仇恨?师尊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用他作为容器吗?”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仇恨是可以不断累加的。   只是因何而起才是关键,解铃还须系铃人,薛恒竟对苍鹤龄所产生的恨意并不是他能解决的。   归海翊鸿却摇摇头:“小徒儿,有些事情就当作从来没有听过过吧。”   …   临清寒后知后觉,他与师父原先话题的起因本是因为有魔修进了仙星派,最后两人却讨论到了师尊和薛恒竟的事情。   据归海翊鸿的感知得出,此魔修并非薛恒竟,但这人的也是相当的高,就连他都难以辨别,只知道有魔修潜入。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明确的是,对方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他。   原来晨曦时分,他在练气碰到的那道利刃,被师父归海翊鸿发现了,所以才会叫他上去,原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对方,也是一种警示的作用。   临清寒知道自己错怪了杨萧竹,但与此同时,又有几分恐惧在心中发酵。   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   也因此,他得到了一张崭新的传音符,是归海翊鸿的。   手头上有一张师父的传音符,又有一张大师兄的传音符,临清寒看着它们发着呆。   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好像不小心让剧情走偏了。   但这也许才算是正在的剧本生存游戏。   灵魂管理局真是个会做生意的机构,一方面将这些飘荡的灵魂放到另外的世界里去自生自灭,另一方面给点小小的奖励便可以让这些灵魂斗智斗勇地生存。   可恶。   上当了!   临清寒咒骂了一句灵管局。   万万没想到,他还没骂完,房间里的窗户突然自己自动关闭上了。   跟那次在客栈休息不同的是,此时他的房屋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光线也随着暗了下来。   现在可是大白天,能在一个空间里制造出这样的景象的便是幻境。   此外,在随时可能会有弟子来的听花语,那一定也加了一道结界。   说起来,仙星派的子弟居住条件到时候相当不错,单间,屋子还大,虽是会共用一个庭院,但他们也算是拥有个人的私密空间。   这也是原主和他为什么可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研制那些秘制的香丹,还有仙丹这些。   但这样的话,也让他置身于危险之地。   因为其他师兄除了步轻昀之外,都不会来敲开他这扇门。   这魔修来得也太快了吧!   临清寒将两张传音符握在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地上逐渐形成一个黝黑的洞口,慢慢地变大。   突然,一只小松鼠从里面蹦跶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颗大瓜子。   临清寒手中抓着的传音符不小心松开,掉落在了地上。   小松鼠见状摇摇头,大门牙继续啃着那颗大瓜子,啃了几口,才开口说话:“阿黑说你不行,原来是真的不行。”   “?”   临清寒脸色不善地捡起地上的传音符。   悬着的心已经平落,这样会开口讲话的小动物,这样似曾相似的场景重现,这就是灵管局来人了。   但下一刻,他又想到一件事,他刚刚骂了灵管局。   该不会是被系统侦查到,房管到此一巡吧?   …   距离比斗大会只有一个月了。   临清寒需要想办法参与到这个比斗大会。   直到今日,归海翊鸿提到的潜在魔修没有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还健在,该修炼还是修炼,该炼丹还是炼丹,总之,日子在继续,临清寒只能马不停蹄地朝前走。   这样的日子充实,又过得快。   小松鼠那日是每月例行检查,检查玩家的状况,并进行系统登记。   原来不是因为骂了灵管局才能触发见到他们的条件,可惜了,要不他以后还能把这个当做紧急避险的暗号。   从小松鼠的提示上纵观剧情,他必须去参加三界这一届的比斗大会。   原剧情已经在发生变化,他不能再依靠有限的信息生存。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时至今日,归海翊鸿似乎还没有透露出零星半点消息。   比如说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参与这次的比斗大会。   坐等向来是一种对心态的煎熬。   临清寒决定偶尔还是要主动出击。   这日,听雪堂还是平日里的样子。   宁静,孤冷。   但临清寒不请自来,打破了它平日的孤寂。   临清寒的计划是,从大师兄郁尘晚这里打听打听消息。   因为郁尘晚会去,那他必定从师父那里得知一同前去比斗大会的名单。   仙星派的弟子们虽知大师兄住在听雪堂。   但其实很少人会主动来此。   临清寒是一回生,二回熟,一来便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他还没见到人,却听见后方有道声音传来。   那是大师兄的声音,只听见郁尘晚说道——   “锦容,帮我弄出来。” 028   “噗——”   郁尘晚这句相当突兀又引人遐想的话语让临清寒一不小心地发出了声音。   原本只是想偷偷躲在墙后窥探他们的自己便完完全全地暴露了。   穆锦容先是警惕地问道:“什么人?”   郁尘晚倒是没有说话,像是知道谁来一样。   临清寒听到里面有灵剑出鞘之声,心下一慌,毕竟两位高手随便提剑就可以毙了他。   他连忙往雪池的那方向走进去,边走边喊着:“二师兄,是我是我,小师弟临清寒!我有事来找大师兄,没想到你也在此,打扰二位了,失礼失礼。”   穆锦容见到是他,已经半截出鞘的灵剑便收起来,也让差点兵刃相见之势给生生地刹住。   和煦如三月春风的笑容瞬间便浮现在他的脸上,穆锦容平和问道:“小师弟,近来可好?”   临清寒礼貌客套地回道:“二师兄挂念了,近来挺好的。”好得简直都快哭了!   说起来,从那日归海翊鸿带他们修炼开始,穆锦容就没有再出现了。   有了师父带着他们,大家也不会好奇二师兄去了哪里,想必应该也是授师父之命出门派去办什么事吧?   原文中经常会提到穆锦容外出办事,也不知道具体办什么事。   临清寒想起,穆锦容是出生在一个剑修世家,他拜入仙星派之后,便成了世家之光,所以每到一定的时期,他便需要回去一趟,同长辈和后辈一叙。   这些在原文当中都是一笔带过的,毕竟穆锦容并非主角,能用有这样的简略讲述都已经证明其地位之高了。   不过,话说回来,临清寒自然不会去关注这样细枝末端之事。实际上,他也是很忙的。   这多日不见,穆锦容却突然出现在了听雪堂这里,还跟郁尘晚有了这般对话,这真的让他很难不遐想连篇。   那篇早让他遗忘的仙星派狗血双A之恋的文章《渡爱》,又一次清晰在他的脑海中呈现了一遍。   他们刚刚……该不会……就是进行渡爱的……情节之一吧?   临清寒迅速地甩甩头,甩开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危险想法!   他扫了二人,衣衫整齐,特别是郁尘晚,仍是像往常一样超凡脱俗,没有半点沾染到别的气息,仍是那高高在上的谪仙。   穆锦容稍微凌乱了些,衣衫似乎沾染了一些雪池的水。   就在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的时候,穆锦容突然上前,一把抓起他的右手,双指并着直接探向他的灵脉,边问关心地问着:“小师弟,你怎么了?脸突然这么红?”   别看穆锦容平日总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他的力道可不小,是那种温柔中带了点强势的不容反抗,让临清寒只能任其探脉。   这股强势跟郁尘晚那种天然高冷下的强势是截然不同的。   这就好比一个坏蛋臭名昭著,他坏事做多的,偶尔心情好做了点好事,大家都会受宠若惊,感叹他是不是变好了。   而一个大家默认为好人的人,某一天的行为稍微有点差池,人们便会指责这人,说他居然学坏了。   大抵如此。   所以当穆锦容对他有些强势的时候,临清寒会觉得二师兄变得不够温柔了。   而郁尘晚做相同的事情时,他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一边还会感叹大师兄竟然还会关心他人了。   人就是这样,明明双方的出发点一致,可在接受者的心中,感受会因人而异。   临清寒假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看着穆锦容笑道:“二师兄,刚刚来得及,气血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没事。”   说罢,想要挣动手腕却发现抽不走。   虽然按他所学的知识来分析这脸红的原因,应该要解释为上山之路跑得急,导致毛细血管扩张,体温升高,疑惑是他刚才没控制好呼吸,有种缺氧的感觉,甚至是因为毛细血管的破裂导致的脸红……   但这些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这段路随随便便拎出仙星派一人,都能轻轻松松就能一跃而上了,何须用跑步如此累人的行为?   他要是解释这一串,这两人大概会觉得他着魔了,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或者说,他脸红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刚刚听到大师兄那句话之后,他开始浮想联翩?   恐怕会直接被郁尘晚扔出去吧?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一阵冰凉,穆锦容的手指还沾着雪池的水,有些湿润,这让临清寒又抑制不住地想象他们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别过脸,却对上了郁尘晚的视线。   郁尘晚身上的衣衫是干爽,未沾半点水渍,负手而立地看着他们二人,眼神淡然,看不出半点情绪,就像那雪池一样,正满满地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不断有飘雪落入,眼底满是冷漠。   临清寒被他看着浑身发冷。   脸上的绯红倏地消退了几分。   在他要把视线继续转到别处的时候,郁尘晚开口了:“找我何事?”   临清寒看看他,又看看身旁的穆锦容,直言道:“大师兄,二师兄,这次三界比斗大会,能不能也带上我?”   …   “为什么想去比斗大会?”   当穆锦容问他的时候,临清寒的回答是,想要看看外面的强人来以此激励自己努力修炼。   这话要是用来骗一骗步轻昀的话,对方兴许还会觉得他居然想要发愤图强,实属令人钦佩的精神。   用一个词来概括,那便是修仙界的新一代卷王。   卷王这个词是临清寒教步轻昀的,虽然对方好像并没有能理解透彻。   但对于郁尘晚,和穆锦容这两位仙星派大人物来讲,却并非是一个好的借口。   穆锦容面带微笑:“小师弟,比斗大会上自然有很多的能人异士,但这大会比的可是生死,并非点到为止,对于现在的你来讲,太危险了。”   临清寒也知道危险,但他并不是想去参与三界的比斗。   “那我能不能跟着去看看师兄们的比斗?我不参与比斗,一路上有什么需要到我的,我都可以帮忙,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眼看穆锦容果然有些动摇了,有些犹豫是否要帮他。   郁尘晚却冷冷地说了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   穆锦容:“大师兄,小师弟若是真的有心想去的话,我来跟师父讲一讲,也并非不能。”   临清寒心想,果然还是穆锦容好,他此时此刻太喜欢这位仙星派的“男妈妈”了。   穆锦容顿了下,继续道:“如果真的那么想去的话,到时候小师弟你就跟紧我吧。”   穆锦容想起那次兽之域的事情,当初便是放着小师弟跟大师兄二人,好在后来都没事。   临清寒不知道穆锦容在想什么,听到这句,他感激般地点点头:“二师兄,你真好。”   郁尘晚眉头微微一蹙,转过身去,没再说出什么阻止他们的话。   无言的片刻,雪池本是清幽之地,这沉默的须臾便显得更加幽静。   临清寒想做事完成了,便开始想遛的借口,他讪笑,问了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哪知,穆锦容却摇摇头:“小师弟,你来的正好,大师兄要我帮他把那个东西弄出来,我只弄出了个头。”   临清寒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红:“什么东西?”   穆锦容带他走过去看,只见雪池的边缘有一根绿色的藤蔓从水里延伸到岸上,藤蔓的枝头软瘫在地上。   但很快,就又支棱了个藤蔓,有种又活了起来的势头。   这根植物在这雪池旁显得丑陋,和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他轻蹙眉,问道。   穆锦容:“这个在文献上记载过,是一种叫做池中物的怪物,它靠吸食仙者的灵气为主,喜湿,最喜欢躲在水中。”   怪物?   临清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又堪堪地停住了。   心道,若真是怪物,这郁尘晚都搞不定的话,穆锦容能行吗?   “那我们不能直接将它斩草除根,一剑灭了这怪物吗?”   “此物的弱点在它的根部,但它的根部扎于水下,无法只用刀或者剑来单纯斩杀它。”   临清寒对三界的怪物没有什么研究。   等有机会,他得去仙星派的藏书阁中借阅下三界的怪物图鉴,好歹记一记不会对他不利。   博学多识,走到哪儿都不会吃亏。   他虚心地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此外,临清寒觉得自己此前那番的思想十分不对。   他的这两位正派师兄,郁尘晚和穆锦容可都是书中堂堂正正的人物,这郁尘晚能在一篇ABO的修仙文中万草丛中过,风月不沾边的姿态,怎么可能会在他的听雪堂里背着众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这都得怪自己太会想象了。   只能说半路车夫,误人子弟!   但他戒不掉。   穆锦容似乎有些苦恼,道:“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小师弟,既然你在此,不妨你来试一试吧。”   “啊?”   临清寒想问会不会搞错了?你们两位高手都搞不定的怪物,让他来?   他是在梦游吗? 029   今日的听雪堂有了不一样的热闹。   临清寒看着地上那根藤蔓正在缓慢地,有再次生长的迹象。   穆锦容大抵猜得出他惊讶语气要表达的意思,一一详解道:“这藤蔓是斩杀不完的,它需要被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但它的根部已经深深地扎在雪池的深处,它又是最喜灵力高强之人,如果以大师兄用手去拔它的话,它会迅速吸食大师兄的灵力,从而疯狂增长。”   “我的灵力虽没有大师兄那般的深厚,但是对付它,难免还是要被吸食,导致它生长。”   听到这里,临清寒的心里已经明了穆锦容想要表达什么了。   喜灵力高强之人,大师兄这浑身上下都是灵力的,便是这种藤蔓的挚爱,所以行不通。   也就有了刚刚那一幕,郁尘晚想让穆锦容尝试下。   而穆锦容确实没有郁尘晚那样的灵力,但也并非全无,所以跟这藤蔓斗争起来,算是“势均力敌”。   最后是他,他是三人之中的一个“意外体”。   穆锦容继续道:“换句话说,它对于灵力不高的人反而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虽然是谁人将它放到听雪堂的雪池之中,但这恰恰证明了这人非常清楚,也想要以此来加害大师兄。”   终于,临清寒自告奋勇道:“那我来试试吧。”   讲了这么多,他不做点什么再说,好像都不行了。   临清寒蹲了下来,二话不说,手掌迅速抓住那根在地上有爬起势头的藤蔓一端,然后蓄力一拉。   起先,那藤蔓似乎一喜,刚刚吸食了穆锦容的灵力之后,它浑身充满了力量,可惜又被砍断了一小节,不过大部分吸食后的灵力已经传到底部的根部去了。   这时,又有人抓住它,它迅速地攀附着那只细长白皙的手。   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到,却已经来不及溜走。   它被连根拔起了!   藤蔓整根有两米长,从雪池中被连根拔除的时候,还带着雪池冰凉的水,溅到了临清寒的皮肤上。   寒冰刺股般。   临清寒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脑海中难免浮现一些奇怪的场景来缓和这样的体寒。   比如郁尘晚在这雪池中会呈现出一副什么样的美景?   他难以想象为何郁尘晚能够在这样冰冷的池中一年四季地泡着。   也难怪将他那颗心也一起冰封了起来。   换自己这样子修炼,不知道命根子以后会不会——   打住,他立刻摇摇头,甩开这种浮想联翩。   临清寒望着地上被穆锦容一剑切成几段的藤蔓的惨状,唏嘘不已。   只是他也着实没想到,灵力不稳的他也有可以对付得了怪物,而且还是郁尘晚拿它没有办法,无计可施的怪物。   明明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但临清寒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子。   穆锦容收拾着现场,将几节藤蔓用一个锦囊的东西将它收了进去。   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池中蔓,是魔修会养的一种怪物,用来吸食修道之人灵气之后,削弱对方的实力。”   魔修?   临清寒自从那日之后,便很少听到有人议论魔修。   有魔修潜在仙星派这件事,虽然不知为何,他的师父并没有把这件事告知所有的弟子们。   临清寒推测这可能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引起弟子们的恐慌,可也恰巧助长了对方的行为,这杀伤力不大的,危害性极强的池中蔓应该就是那位魔修偷偷地放进郁尘晚的雪池里吧?   三界中想要削弱郁尘晚实力的人肯定只多不少。   也许无冤无仇,但总会有对强者打压的人,正面无法打击对手的时候,就来阴的。   而三界当中,又以魔界之人最是擅长此事。   虽然归海翊鸿没有将魔修一事在仙星派内传开,但必定有让这两位提防此事。   天时人和地利,临清寒直言问道:“二师兄,这么说是真的有魔修在我们仙星派里面,并且想要害大师兄吗?”   …   “……情况就是这样了,小师弟,师父怎么忍心让你去冒这样的险啊?”   此时的步轻昀,正在苦口婆心地在跟他讲比斗大会是如何残忍的一种三界正规厮杀的方式。   临清寒将自己要去比斗大会这一事情告诉了步轻昀。   那日之后的几天,穆锦容来找他,告诉他师父答应了可以带他一起去比斗大会。   在临清寒心里,已是将步轻昀当做他的仙星派中的知心好友,所以对此毫不隐瞒。   想起自己此前去见师父那日,起先归海翊鸿自然是不同意他前去比斗大会。   一是危险,二是他并无正当的理由可以去。   临清寒自然早就备好了腹稿:“师父,如您所讲的,如果那位魔修的目标真的是我的话,那最危险的地方岂不是最安全的地方,比斗大会之日,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在门派当中,那个时候我便处于一个更危险的境地,倒不如我跟着两位师兄他们一同前去,如果真的发生任何事的话,那也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也不会连累到门派中的其他师兄弟。”   此言一出,他的师父归海翊鸿果然沉默了。   似乎在思忖着他的话,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半晌,他的师父问道:“你当真想去比斗大会?去到那边的话,即使你的师兄们在,也无法护你周全。”   “师父,我意已决。”   归海翊鸿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好,待我思虑思虑。”   而步轻昀也没有问他是如何说服师父,让他去参与比斗大会,而是反过来跟他讲述往届比斗大会发生了什么事情,末了还要感叹一下。   临清寒心知肚明,却要表现得一无所知:“没有这么夸张吧,步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况且我并不需要上场的,只是去观战。”   步轻昀一脸“你实在是太无知”的表情看着他:“小师弟,你有所不知,今年的比斗大会有那个谁要出现的,据说他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参与了,十多年前,他曾经在比斗大会上大杀四方,那一次比斗大会死伤惨重,导致三界有几年都没有再办比斗大会了。”   “那个谁是谁?”   临清寒没想到自己算是一位上帝视角的读者,却完全没有想起书中还有这样一位大佬。   可是就算有,那终将也会败在顶着绝对爽文男主角光环的郁尘晚的枫林晚剑下。   “名字没有人知道,但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名号,叫独行凄魁。”   一听到这个名号,临清寒倒是想起来了。   其实这人自然是有名字的,叫做陆行天,只是以书中之人的角度来讲,三界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名称。   他印象中,此人出场时的笔墨不多,但杀伤力还是蛮大的。   长相俊逸,常年穿着一身紫衣,身旁还有他的凶兽,不过并非是魔界的人物,而是一位强大的散修。   从三界给他起的名号来看,此人就是一位独行侠。   只是,此人按原书的剧情安排的话,他并不会出现在比斗大会上。   当然,现在临清寒也不敢再掉以轻心,毕竟这原书的剧情似乎在不断地走偏。   连魔修都能混入仙星派,独行凄魁出现在比斗大会上,似乎已经不算什么太大的意外了。   临清寒手撑着下巴,不解地问道:“步师兄,你怎知道此人会去?”   “哎,三界论坛上早就传开了,甚至大家都怀疑是独行凄魁本人自己在上面亲自发的帖子。”   临清寒愕然,这三界论坛的猜想能力可能比作者本人还强。   “那他这样把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不担心有人对其暗中报复?”   步轻昀摇摇头,不同意他的说法:“独行凄魁十几年前那次在比斗大会上大开杀戒,我们仙星派有两位师兄就是死在那场战斗中。”   死字的威力还是巨大的。   临清寒一听,眉头蹙起。   关于仙星派这些秘史,在原主的记忆中都是搜寻不到。   原身本来就不热衷八卦,一心只有郁尘晚和炼丹,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临清寒都不得不感叹笔者的狠心。   步轻昀显然就像他的“系统”,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不仅安利他最喜爱看的话本,还带他学会使用三界论坛,甚至还能传递各种消息。   临清寒微微眯了下眼睛看着他,想来也是十分巧合,这步轻昀总能出现在这种时期,难道步轻昀其实是灵管局派来的?   步轻昀全然不知自己被怀疑来了,还在继续说道:“对了,他的第二性别是Omega,但据说他最喜欢的性别是Beta。”   “他最喜欢Beta,你我都是,三界中此性别最多,这不意味着我会怎么样吧?”   临清寒没想通步轻昀这句话的意思。   那三界中喜欢郁尘晚的什么性别都有,也不见得会有何不妥。   喜好嘛,总会不同。   “此人你可要小心,”步轻昀语重心长,他这小师弟似乎没有对自己容貌有充分的认知,出落像他这般标致的Beta实在是少之甚少,“他有集美癖好。”   “什么?”   “所以我实在想不通,师父为何要让你去这么冒险的地方。”   “其实不是师父想让我去的,是我自己要求的。”   步轻昀就更不能理解了:“为什么?”   “别担心我了,步师兄,到时候,我会跟紧大师兄,随时抱他的大腿。”   话音刚落,步轻昀倏地站起身,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你果然还是为了大师兄而去对吗?”   “?” 030   比斗大会开始的几日。   临清寒便随同一起将参与此次三界比斗大会的几位师兄们一同出发了。   这是一支加上他总共有七人的小队伍。   其中六人除去郁尘晚和穆锦容之外,还有一位辈分比他们这些人都高,所有人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叔”的人。临清寒对这位师叔了解并不深,即使在仙星派里都很少会听闻关于他的消息。   是个神秘之人。   其他的三位跟他不算太熟稔的师兄,对于他这位不知道如何加入队伍的“走偏门”的队员,似乎没什么反应。他们看起来像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并未亲近他,也没有故意疏远他。   临清寒就这样成了仙星派小队里头最佳打酱油的人。   心安理得。   直至此时,他尚未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何不妥,甚至还觉得门派中实力高强的人果然包容心都比较强,无人对他有偏见。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几位“强者”师兄走在他的前面,并肩而行,侃侃而谈。   “要我说啊,这大师兄和二师兄,二人双双今年都参与了比斗大会,这届比斗大会一定是历届最热闹的一届了。”   “嘿,可不是嘛。去年我来参加的时候,那魄冰掌门把风头都抢走了。今年的话,他是想都别想。我已经能想象到时候大家见到大师兄的样子了。”   “我们也不能输,不能让仙星派的名声败在我们手上。”   ……   几位师兄的此番对话让临清寒有感而发。   大师兄郁尘晚无论是在门派之内,还是在三界中,永远总是人们口中喜欢谈论的对象,这大概就是爽文男主角的光环吧。   同时,他又想起了前不久去兽之域的那一次。   他独自一人同郁尘晚组的队,而郁尘晚仅仅只是站在兽之域的入口处等待,就受到众人的频频关注。   可见他这位名扬四海的大师兄郁尘晚,在三界的名声响当当。   但三界的比斗大会跟兽之域比起来,兽之域的试炼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比斗大会集齐了三界的高手!   无论是武力值,还是智慧方面都是更上一层楼的。   刚刚师兄的话中提到了魄冰掌门,但临清寒回想了一下,这个门派的名称他可从未见过。   这样的人物能在上一届比斗大会把众人的风头都给抢了,那必定不是一位小小人物。   可惜步轻昀不在身旁,让他失去了一个随时随地的八卦机器。   求人不如求己,临清寒上前一步,莞尔问道:“秦师兄,你刚刚提到的魄冰掌门,那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秦松见临清寒竟然主动找自己搭话,稍微有些诧异。   秦松已经不是初阶弟子,仙星派对初阶以上的弟子并非十分严格,他们的修炼可以自行安排,而被选入参与比斗大会不需要像初阶那般需要考核。   所以他并不清楚那次内部弟子考核发生的事情。   只是略有耳闻。   印象中的临清寒除了他们大师兄,见谁都低着头,绕道走,他也曾经有所领略过,只是不太在意罢了。   如今小师弟主动找自己搭话,实属怪事。   就像大家传言那般,小师弟似乎变了。   秦松是Omega,在仙星派几乎清一色的Beta里面,Alpha和Omega便显得格外有第二性别的优势。   而身为Omega的他,性情比其他人要为柔和,包容一切,此外,对美丽的事物也有格外留意。   从前只是匆匆见到过临清寒,此时临清寒靠得近,抬起头笑起来的那一刻,仿佛山涧清泉般,沁人心脾。   他长得好看,是那种五官细致到连Omega都忍不住多观察的长相。   秦松稍微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缓缓地答道:“小师弟,这一任的魄冰掌门,名为忘无凝,实力非凡,年纪轻轻就把上一任的掌门给杀了,当上了掌门。”   “杀了?”   秦松点点头,“魄冰门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门派,下一任想要继承这个门派,都必须打败上一任。但如果没有彻底铲除上一任的势力,等到春风吹又生之时就会有危险,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上一任给杀死。”   秦松稍微停顿了下,大概觉得这段话会不会吓着他了,问道“是不是听起来挺残忍的?”   临清寒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又道:“虽是残忍,但确实就是这样。现任掌门就算实力再高强,也会面临被下一任杀了的危险。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的问题,果然就算在哪个地方都一样。”   他感叹着。   而秦松却怔怔地看着他。   “小师弟,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   “那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害怕。”   害怕,他当然会害怕死了,但他又不上比斗大会,便不会同这忘无凝对决上,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三界比斗大会就像之前步轻昀所讲的那般,就算是只当观众的话,也有可能面临一定的风险。就十多年前“独行凄魁”的那个事件,当时就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而这次,据说他会来。   临清寒隐隐担忧起来。   他摇摇头,反问道:“那秦师兄会害怕吗?”   秦松思虑了一会儿,笑道:“会死的话,都会害怕吧。但比斗嘛,总会是一方胜出,站在那场上的时候,生死便是置之度外了。等你有机会试试,便知道 。”   临清寒心道,自己可能暂时还没有这么高的心性,可以将死生置之度外。   魂飞魄散之后,他连灵魂都会没了。   “听师兄方才提到,这魄冰掌门昨年在比斗大会上出了风头?他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嗯,去年他赢了,但今年就不好说了,毕竟今年有我们大师兄的存在。至于他是位什么样的人物,挺年轻的,也很爱笑,完全看不出他是位能杀了前任掌门,并继承门派的人。”   秦松看了前面的郁尘晚,若有所思,突然靠近他,悄声道:“说起来,这魄冰掌门忘无凝,还喜欢我们大师兄来着。”   临清寒愕然,他也抬起头,看着前面的郁尘晚,穿着白衣,还是那副仙气飘飘,超凡脱俗的谪仙模样。   用他在现世学会的语言来描述的话,这顶级的Alpha本来就是Omega的天菜。   如果这忘无凝长得好看,身手了得,又是Omega,那岂不是正好。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他都快忘记自己原原本本的主要任务了。   等等,临清寒突然意识到有一点他考虑漏了。   他好像快忘记某一个人,驲剑山庄的庄主,宗政敛。   上次给驲剑山庄宗政敛拉的那红线被自己强行给切断了,其原因也是因为郁尘晚拒绝,其次他认为难度过大,主动放弃。   万一,要是在这什么比斗大会上遇到对方的话,该怎么办?   一想到宗政敛那身健美般的腱子肉,一拳可以揍飞自己的力道,临清寒眉头紧锁,略微低头走路撞上了前面的人的后背。   临清寒吃痛捂着了自己的脸。   一抬起头,对上了郁尘晚那如一汪冰潭般幽深冷寂的眼神,一时之间哑然。   …   仙星派前往比斗大会的地点需要御剑而行整整两日,是在一座繁华的城里。   名为灵烟城。   灵烟城是三界里一座非常有名的城镇。   它的著名不仅仅因为它的庞大,还因为这里是举行多种比武或者任何轰动于三界大事之地。   这里经济,文化都是高度发展的。   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临清寒想这里大概就是整个三界的中心点。   许多故事都是从这里展开的。   他阅读文章的时候,便对这个城镇的名称记忆犹新。   临清寒就像第一次进大城市的人,对周围的环境和建筑有着新鲜感,不停地叹为观止。   明明他才是这群人中见过最高科技,最现代化发展的人,此时见到灵烟城的建筑物和繁荣的景象的时候,却比他的师兄们表现得都要惊讶。   毕竟和原主的记忆混合,对于这种画面的储存,他有时候都会分不清是他现世所见过的,还是原主见过的。   然而此时,眼见为实。   而这个世界又充满了各种奇特,例如人可以御剑飞行,修道之人还可以不老不死,青春永驻等等。   在灵烟城中是禁止御剑而行的,从城门进入之后,所有人都只能靠马车或者行走。   临清寒便亦步亦趋地跟紧穆锦容。   因为这群人中,只有二师兄才会特别关照他。   他的大师兄郁尘晚像座巨大的冰山,只合适紧急避险,危险求助,日常不适合靠近。   临清寒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逐渐有一种“渣”的行为在自己身上体现出来,那便是需要到谁,就靠近谁。   不需要呢,就远离。   真正做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穆锦容见临清寒一副看哪里都很好奇的模样,道:“小师弟以前没来过灵烟城吧?”   临清寒点点头。   穆锦容:“那等比斗大会结束之后,我带你走一走。”   临清寒没想到还有此等好事,眼神亮了起来:“好呀好呀。”   顿了下,还称赞道:“二师兄,你最好了!” 031   31   灵烟城的确是一座大城镇,它的规模自然要比仙星派山脚下的那座小镇要大得多。   不仅这座城镇的占地面积大,而且连这里的建筑物也要比小镇里的要高大和辉煌。   地面是以青石砖铺砌,街道的两边又是琳琅满目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汇聚成一条小溪流,不停歇地流动着。   临清寒一路跟着师兄们往前行走,但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地看着周围不断变化。   而当他经过一家书坊时,他步伐变得缓慢,看着牌匾上镌刻渡舟书斋四个字。   这四个大字书写得行云流水,优美不凡。   这家书坊的外观看着相当气派,规模也比小镇那家小书坊要大。   可以说是临清寒至今为止见过最大的一家书坊了,他有些羡慕地停驻了片刻。   渡舟书斋在三界是十分有名气的。   临清寒不止曾在文中见过此书坊的名称出现,甚至在三界论坛的话本的版块中也经常看到有帖子提及此书坊的名称。   他答应过步轻昀,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到渡舟书斋走一趟,这里有全天下最齐全的书籍。   不仅有武功,剑法,符术等,也要诸如兵器锻造,炼丹,草药,伤病等,甚至还有关于Alpha,Omega以及Beta三性别之间的知识。   几乎集大成者之所著,集大众智慧的解决,只能说是应有尽有。   当然,这样的书斋为何能名扬三界,不仅是因为有诸多此类的书籍,更让三界泛泛之辈喜欢的便是它集三界的风月话本。   因为此地便是发售风月话本的总部,所以销往三界的各种话本都是经由渡舟书斋审批,再去印制,最后发行。   据说三界论坛的话本名人半路车夫,本人会经常到此。   虽然半路车夫并未在三界论坛之上透露过自己的性别,渡舟书斋更不会透露作者的个人信息。   但临清寒想能将情感和风月之事写得如此细腻之人,可能是位女流之辈,也许第二性别是Omega也说不定。   不过,这仅仅只是他的直觉罢了。   事实是否真如他想的那边,并不好说。   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中的设定和发生的事情,往往会跟他所认知的背道而驰。   他曾听步轻昀讲过,写话本的作者需将自己所写的话本送到渡舟书斋,再由书斋的人去审核是否适合三界市场,之后再将话本出版和印制,最后销往三界不同的地方。   这话本一旦被书斋选中,并销往三界的话,是可以收到书斋的稿费。   半路车夫因为他是在三界论坛的话本版块成名的,所以通常他的风月话本会在那边先开始适应市场。   如若不是在三界论坛上发表成名的话本,都是直接带到这个书坊交给专门的负责人,他们会进行筛选和审核,最终确认是否适合在三界发行。   临清寒心想着这也许是一条生财之道,只不过他还未了解在这里话本是以何来计费。   不过此时并非是思考这个的好时机,他只得偷偷地把这渡舟书斋的位置给记了下来。   来日方长。   等他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来一趟。   当然只能自个偷偷来。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跟随着师兄们往前走。   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人虽不多,但却格外地引人注目,事实上这都要拜一人所赐。   郁尘晚,真是走到哪里都足够吸引众人。   周围的人不时投来目光,有的偷偷打量着他们,有的光明正大地直视着,甚至议论声都传进了临清寒的耳朵里了。   “快瞧那头,那位不就是仙星派的郁尘晚吗?”   “没错,就是他!哎呀,真不愧是顶级Alpha,这身姿和容貌都是顶级的。我此前只在画像中见过,这真人可比那画像要生动许多。”   “岂不是嘛,你看的画像是出自谁之手?”   ……   临清寒觉得这些人感叹的话语同他在现世时,路人感叹见到帅哥时大同小异。   只不过,以前是别人见到他感叹着。   但这个世界并非现世,虽世人也爱美人,但以武力值高者更甚。   而又美又强者,自然是站在顶端。   临清寒顺着声音去瞧说话的人。   脑海中却是堪堪只记得“画像”二字,这三界确实有不少关于大师兄郁尘晚的画像,但由于画师多,   他能听得到,师兄们也自然是听得到。   “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真是特别的不错。”   “又不是看你,人家看的也是咱们大师兄,你说对吧,小师弟?”   临清寒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和秦松在讲过那几句话之后,两人的距离似乎也拉近了不少。   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临清寒体会过一次,已经习以为常了。   往后,郁尘晚还会继续名声大噪,到那个时候,三界还会有谁不知道呢,现在的引人注目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一行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临清寒抬头看了门匾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隐世客栈。   他不自觉地喃喃地念着那几个字:“隐世客栈?”   穆锦容正站在他的身后,目光也随着他落在那门匾之上,感叹道:“几年没来,隐世客栈还是老样子。”   “二师兄以前来过?”临清寒只知道书中并不会提到穆锦容以前这些事情,而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关于这样的信息。   穆锦容点点头:“嗯,不过不是为了比斗大会来的。”   果然如此,那他没有掌握这样的信息也是正常的。   穆锦容偶尔也需要出来办事,而灵烟城又是三界之中的一个重点地点,来过确实不足为奇。   临清寒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后面有人开口,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让让,挡路了。”   他们二人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出声的人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们,径直地走到里面。   临清寒只见到那人留下的背影,眉头微蹙:“这人也太不礼貌了。”   穆锦容则保持着他惯有的温文儒雅,善解人意道:“小师弟,你以前太少出来外面了,这三界中的人什么都有,这还不算什么。这一次比斗大会,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看看这外面的天地。”   临清寒笑了笑:“二师兄,你说的对。”   秦松这时候走过来,插话道:“方才那人我倒是认得。”   临清寒:“那人是谁?”   “此人名叫方震,是散修,无门无派,实力高强,但上届比斗大会最后却败给了魄冰掌门,是惨败那种。这届比斗大会有我们大师兄参与,就更难了。”   据临清寒所了解,三界比斗大会不仅仅是各宗门派之间的实力竞争,同时也是江湖武者实力一较高低的大会。   所以无论是以门派还是个人的名义来参与的,都是为了在三界中争个名头。   这个名字他倒是没在文中见过,想必应该是比较无关紧要的配角,不,连姓名都没有被提到的话,或者连炮灰都称不上。   实力高强却不能拥有名字的炮灰,那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临清寒虽只见了他的背影,但还是能看出这人身上有股戾气,他道:“那他今年来参加,应该是为了雪耻?”   秦松却不那么认为:“比斗大会的顺序不是个人可以决定的,他不一定能对战到忘无凝。别忘了,比斗大会每年都会有神秘人物出现,没有到最后,是无人知晓谁是第一的。”   语毕,秦松还不忘再补上一句:“但今年应该毫无悬念,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们大师兄站在那擂台上胜利的样子。”   临清寒笑了起来,揶揄道:“秦师兄,没想到你如此看好咱们大师兄。”   秦松微微眯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难道你不好看大师兄的实力?”   临清寒对郁尘晚的实力自然是肯定的,他可是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对男主角后期实力到飞升都一清二楚。   只是渐渐脱离的“超级迷弟”身份之后,他好像不小心把原主的人设给走偏了。   他阿谀奉承道:“我当然看好大师兄了,咱们大师兄最厉害了。”   临清寒那认真又坚定的表情让秦松愣怔了会。   旁边的穆锦容倒是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小,前方的郁尘晚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身形仿佛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下,在后面的人看不见的时候,唇角似乎不易察觉地微微勾了下。   临清寒又转回刚才的话题:“每年比斗大会都会有神秘人物?”   “嗯。”   他想起前不久步轻昀提过一个神秘的大人物,有可能会参与这一次的比斗大会。   但这事儿是在三界论坛上的,他实在不好当着穆锦容和秦松的面谈起,这不是直接暴露了自己违反门规的事情。   他只能用迂回的方式提说:“那今年会有谁呢?”   他们刚坐下,旁边那座正是方震独自落座。   他将自己的佩剑“咚”的一声掷在桌上,四周原本议论纷纷的声音都戛然而止,顷刻之间,竟然鸦雀无声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只有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提着茶壶走了过去。   硬着头皮热情地吆喝道:“这位客官,上等的好茶,请慢用。”   “噗嗤。”客栈里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笑了一声。   在安静的客栈内便显得十分的突兀。 032   临清寒顺着那道突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年郎。   他板着身子端坐在角落里,正跟一位成年男子讲话,似乎讲得尽兴,便笑了起来,他们两人似乎没有被这边的氛围给打扰到这样。   临清寒盯着那成年男子的背影,突然心中一顿。   裸露的脖颈他能看到那片古铜色的皮肤,此人有宽厚的肩膀,手臂隐于衣衫之下,想藏却藏不住那壮实的肌肉之感,呼之欲出。   这样的人物,他只见过一个!   而那成年男子开口讲话之后,他更加确定了,此人便是驲剑山庄的庄主宗政敛,无疑了。   果然,越担心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这驲剑山庄也是三界一大有头有脸的大门派。   宗政敛也是被誉为三界中剑修奇才之一,这样的比斗大会,他会参加,会出现也再正常不过了。   可宗政敛绝对想不到他会来,毕竟曾经在宗政敛的口中,他可是仙星派的一大废物。   此时的“废物”临清寒迅速转回头,背对着宗政敛,低着头不说话,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低调点,内心默默祈祷对方也不要发现他比较好。   可一想到他们即将入住在同一家客栈,难免会有碰面的机会。   在宗政敛找上他之前,他得先思考好说辞。   虽是这么想,但邻桌那位方震大哥倒不给他低调的机会。   他们离得近,方震因为刚刚那阵突兀的笑声给刺激到,他倏地站起身来。   方震人高马大,这一起身,店小二险些栽倒,被穆锦容一只手撑住,稳住了身子。   穆锦容先是跟店小二问了句没事吧,之后再对上方震,表情从容道:“这位道友,隐世客栈并非比斗台,如想要动武,还请等到比斗大会。”   方震看着他,眉头紧锁,随后目光转移到在一旁静坐品茶的郁尘晚,心中了然:“你们是仙星派的?”   “正是。”   仙星派三个字一传到宗政敛的耳中。   他立马转过身来,他的角度刚好对上了临清寒的背影,和郁尘晚的正面。   临清寒尽管背对着他,还是能感受到灼灼的目光刺着他。   虽然那道目光其实并不是发现他,而是看到郁尘晚而变得热烈,毕竟他还达不到只有背影,就被宗政敛想起来的地步。   临清寒把头压得更低了,就差把自己的塞进那盏小小的茶杯中。   旁边的秦松见他头快抵住桌子,眼睛都快粘在那杯茶里,关心道:“小师弟,茶水里有什么古怪吗?”   临清寒倏然坐直,摇摇头:“没有没有。”   这一抬头,刚好对上了郁尘晚的眼神。   郁尘晚原本神情淡然,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如一位世外谪仙。   但与他对视时,眼眸的神色微动,像是有话要说。   三人的位置行成了一条直线,只不过他像是夹心饼干中间的馅料,被两边挤扁了,难做人。   临清寒忽然想起,穆锦容两次听到他在郁尘晚面前提起宗政敛这个人,不知道记得多少。   而他也猜不透郁尘晚在想什么。   方震对穆锦容的话并不领情,冷言道:“这不关你们的事,但即使你们仙星派想插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语毕,他提起桌上的剑径直地走向角落那桌,同时并念着一个临清寒不久前才听闻的名字   “忘!无!凝!”   他每个字仿佛咬牙切齿地念着。   “今日你我便在这里一较高下吧,看剑。”   “噗。”临清寒刚抿了一口茶,直接地喷了出来。   他自觉失礼,便连声道歉,又捂着嘴假咳掩饰。   心中被这话给震撼到了。   那风姿绰约的少年郎竟然是魄冰门的新任掌门人,忘无凝。   如此的年轻,让人难以想象他的心狠手辣。   但现在问题是,这忘无凝跟宗政敛是朋友吗?他们坐同一张桌子,还能谈笑风生,很难不是熟稔之人吧?   据他所了解的宗政敛,可并不是什么擅交朋友,爱好广泛之人,所以他推断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一样,绝非之时萍水相逢,刚好坐到同一桌子品茶而已。   秦松上一秒才偷偷告诉他,这忘无凝喜欢大师兄来着,可他清楚地知道这宗政敛也喜欢大师兄来着。   这两人坐在一桌,该不会是讨论着如何才能走进郁尘晚的心之类的吧?   临清寒的脸色变化得古怪。   这座隐世客栈今日也太热闹了点吧,小小的庙里可是容纳了三界的几尊大佛。   郁尘晚,穆锦容,忘无凝,宗政敛,还有方震……   他的师叔没跟他们一起到隐世客栈,他来灵烟城还有其他事要办,便在客栈门口分了道。   如果他在的话,这座客栈就更热闹了。   围坐的人小声地议论纷纷,眼神中闪着雀跃又期许的光。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这是向来的市井常态。   而临清寒始终就着面对郁尘晚,佯装镇定地端起茶杯,背对着宗政敛,竖着耳朵听着那端的动静。   忘无凝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似笔走游龙绘丹青,他轻声笑道:“哎,这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   临清寒的手指不经意地握紧了杯沿,这忘无凝比他想象中的要刚。   方震易怒,这句话就像撵辗着他的死穴一样,他直接操起了手中的剑,一挥,刺向了忘无凝。   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卷起的风,连带震得四周桌子上的东西摔得七零八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被波及到的人接连起身,退后,但却无人往店外跑。   忘无凝撑开扇子,挡在身前,那把扇面中间写着一个“忘”字的扇子在他的手中,仿佛变成了铜墙铁壁一样,直接挡住了方震那怒意的一击。   他摇摇头,语气苦恼着说道:“方少侠,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在这隐世客栈里斗起来。”   方震的攻击被扇子轻轻一挡回来,他有些恼怒,也不听忘无凝在讲什么。   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郁闷的血气往脑门上冲,他想再次蓄集灵力,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不稳,怎样都无法将它凝结成一股力量。   旋即,他气血飞窜而上,呕出了一口血。   方震眉头紧锁,只能用剑撑着自己勉强站着。   怎么回事?   刚刚忘无凝仅仅只是挡住了他的攻击,没有进行反击,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临清寒在桌子被撞开的那一刻,已经被穆锦容拉过来,护在身后,往一旁站着。   他清楚地看着这两人之间短短几秒钟的较量。   这忘无凝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只是忘无凝刚刚口中提到,他可不想在这隐世客栈之内斗法,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解地问穆锦容:“二师兄,这隐世客栈是有什么玄机吗?为何那人不想在此打斗?”   还有,要不为何三界的大佬们各个往这里住下?   秦松也站在他身旁,回答道:“隐世客栈据说是比斗大会创立之人办的,当初只是给三界的人寻一处住所,因为那一年来了位隐世高人,拔得头筹,后来这里便以此为名,已经有百年之久了。比斗大会以前是每十年才举行一次,如今三界修者逐年增长,遂成了每年都举行一次。”   穆锦容点点头,接过话道:“正是如此,隐世客栈是仙家之地,有仙人护法,这里本就为了给修士休憩而建,所以凡在客栈内斗法之人,会遭受反噬,违者还将不得参与比斗大会。”   “原来如此。”临清寒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忘无凝会提到不会在这隐世客栈斗起来。   方震也许是不知道这点,或许只是因为气急败坏,见到忘无凝又被其以这种轻蔑的语言给激怒了。   因为正如他的秦松师兄所讲的,比斗大会上,他对手并非可以是忘无凝,那他便有可能失去对决的机会。   临清寒心想或许方震并不在乎能否参与这届比斗大会。   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有忘无凝,所以才会在见到他的世界大打出手,毕竟偌大的灵烟城,要遇到一个人也并非是一样容易的事。   临清寒心中叹气,只能说方震这样的人物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很快,客栈中有几个身穿青衣之人从里边出来。   扣住了方震,将他拉了出去,至于去了哪里,临清寒没有跟上,他也不清楚。   而忘无凝属于这次争闹的“受害者”,而他又是去年比斗大会的胜者,自然被奉为座上宾一般,不知被何人邀请上楼去了雅间。   宗政敛跟他一起上去时,眼神瞥见了被穆锦容护在身后的熟悉面孔。   他并没有走过来跟他说什么,但由于他停下来又朝临清寒那方向看时,被忘无凝看见了。   而那个方向刚好郁尘晚也在旁边,于是忘无凝便心领神会。   他坏笑地摇着扇子,有点揶揄地问道:“在看心上人?”   宗政敛冷漠回答:“不是。”   “哦,那你看什么?”   “有个眼熟的人。”   “仙星派你还有眼熟的人?我想想,该不会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个人吧?” 033   夜幕低垂。   今日隐世客栈里的那场小闹剧最终以方震捂着胸口离开而收场。   临清寒在他离开之前,跟穆锦容说自己身体不适,找了个借口溜了。   现在饿着肚子,突然有些后悔。   临清寒以前阅读过一些修仙和修真的小说,许多修道之人都会辟谷,他们日常几乎不用进食,或者吃很少的东西便能维持很久。   但他发现他这个剧本世界的设定中,貌似大伙们都不爱辟谷,要么是因为本身设定的问题,要么就是因为三界的美食实在太多了。   他虽然不算是吃货,但谁能拒绝于美食呢!   此时此刻,他后悔他居然为了躲开宗政敛而选择逃离,实在太对不起桌上的食物,也对不住自己的身子!   隐世客栈的占地面积颇大,建得也高,有四层多高。   虽然这对临清寒见过现代都市高楼大厦的人来说,这里只能说是大农村,但来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时常呆在仙星派那只有老建筑又冷清的仙家之地般,每日忙碌于修炼和自我提升,他都快忘记一些前尘往事了。   这里的人间烟火让他想起以前的光景。   不知道他的同学,朋友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的父母也是病逝,他的病是先天性遗传,有时候他会想着他的父母会不会跟他一样选择这样的生存剧本,还是会选择在灵魂界飘荡等待投胎,他无从得知。   灵魂界的灵魂没有面貌,所以即使带着前世的记忆,也很难在偌大的灵魂界中寻找到至亲之人。   仙星派一行人正好全住在第三层,只是没有连在一起,而是分散的房屋。   其实,隐世客栈的第四层是有房间,只是听说并不对外开放,而是留给这间客栈的主人,那位传说中的隐世高人。   不过由于隐世客栈的规矩,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是相当安全的,所以临清寒独自一人住一间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此时的临清寒坐在床上,不断地思考和回想着剧情。   书中并未提到有关隐世客栈的主人一事,遂作罢。   他打开房中的窗户,手肘撑在窗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城中的夜色。   这里的三层高要比周边的房屋更高,他快要眺望得更远。   这座城要比仙星派山下的小镇热闹了许多,即使到了晚上,茶馆,酒肆,高楼悬着的灯笼照得小城的明亮了起来。   此情此景让临清寒想起了两句诗,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是不趁着这时候走一走着灵烟城,岂不是可惜了?   打定主意后,临清寒便悄悄出了门。   …   忘无凝整个人靠坐在窗台上。   他正呆在宗政敛的房里,这间房是在隐世客栈的二层,以这间屋子窗户的角度,刚好是可以看到客栈出入的人。   他摇着那把“忘”字扇子,姿态散漫,对着房子里板着脸喝闷酒的人揶揄道:“宗兄,你见到心上人都不上前去打声招呼吗?你这样我很难相信你说的话哎。”   宗政敛只觉得喉咙被那口醇香的美酿给点着,嗓音微哑:“你给我闭嘴。”   忘无凝最喜欢逗他,瞧他这模样愈发有趣,收不住口,又道:“郁尘晚那张脸真是百看不厌,我们宗兄看一眼就脸红。”   宗政敛忍住没有唤出灵剑的冲动,只是差点将手中那坛小酒坛给捏碎。   忘无凝只当没有察觉到任何波动,继续说道。   “你上次跟我提在兽之域跟他有近距离的接触,还跟他说了话,怎么这次一见面转身就离开?这样让我很难相信你说的进展。要不还是我——”   “铿锵”铁器碰撞发出的声音。   宗政敛实在听不下去了,尽管心知肚明在这隐世客栈内进行打斗会遭受反噬这一事,可这忘无凝这张嘴,他真想撕烂。   明明都是Omega,为什么忘无凝可以做到如此的……厚颜无耻。   对,在宗政敛的心中,忘无凝一直是这样的形象。   忘无凝跟宗政敛成为这样的“知己”,算是从一场不打不相识的架开始的。   别看忘无凝,这样的恣意轻狂的少年郎,杀了上一任魄冰门的掌门人,成了魄冰掌门人。   这样的他,曾经也败在过宗政敛的剑下。   后来,也不知道为何就变成现在这样,所谓不打不相识吧。   两人时常一同去秘境,也时常这般斗嘴。   又因为郁尘晚,这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得更加奇怪,以外人的角度来看,Omega喜欢同一位Alpha的时候,应该是争个头破血流的情景。   但忘无凝和宗政敛不仅关系没有破裂,甚至因此两人还比了起来。   例如谁能先走进郁尘晚的心里,谁才是最终能得到郁尘晚之类的,既是兄弟,亦或是情敌的微妙关系。   “宗兄,宗兄,你冷静一下。”忘无凝喊着,但脸上依旧是笑着,手中的扇子挡住了宗政敛好几下攻击。   宗政敛自然不会对他杀招,这仅仅只是他气急败坏之下给忘无凝一点点警告罢了。   忘无凝被逼退,他轻松地跃上窗台,本是想翻出去,回自己的房间,哪知眼神一瞥,便瞧见一抹身影从隐世客栈里走了出去。   “宗兄,你看看那背影,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宗政敛才不想上忘无凝的当,毕竟平时被他骗过太多次了,像这种伎俩,他才不会上当的。   但忘无凝却不似平日那样讲完出阴招,而是真的收起扇子,把头伸出窗外去看看。   宗政敛的剑在快抵住他脖颈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堪堪地收了剑,同时也蹙眉地把头伸出窗,便看见那抹身影越走越远。   他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忘无凝瞥见他眯了眯眼的模样,勾唇提议道:“宗兄,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   临清寒一人走在这灵烟城的街上。   他没有走得太快,而是边走边将路过的某些有标志性的店面给记住,这里并非现世,没有手机,也没有地图导航,只能靠着他的大脑来记忆。   夜里有些铺子已经关闭了,此时灯火通明的除了客栈,酒肆之外,就只有那些看起来不太正经的花楼。   临清寒经过“云缘阁”的楼宇时,停下了脚步,他驻足望着这座巨大的建筑物。   楼阁外观如同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宝殿,飞檐之下挂有头颅大小一般的铜铃,夜风拂过,竟有"叮咚"清脆的声音奏起来。   “云缘阁”本是一家佛寺,是灵烟城一大著名之地。   但临清寒作为纵观全书的读者,他知道,文中,云缘阁实际上是三界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中心。   夜里的云缘阁大门紧闭。   临清寒看了一会儿后,本是想转身离开。   云缘阁的偏门却突然打开,他本能是找了一面石墙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屏气凝神,视线落在了那扇偏门。   偏门开启,里面有一身黑衣的人先走了出来,此人带着兜帽,尽管以临清寒的角度还有这夜里低弱的光线是看不太清他的面容,   但有那么一刻,临清寒甚至能感觉到他射来的森然视线,他差点连呼吸都停滞了。   也不能怪他胆小,在这三界汇聚高手精英之地的灵烟城这,他的实力实在太弱了,稍微不注意,可能就当场挂了。   好在后面有个人跟着出来,那人身形娇小,穿着紫衣,推了黑衣人一把:“大人,怎么杵在这不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声音甜软,是位少女。   黑衣人沉声道:“没什么,走吧。”   两人一同迅速地消失在临清寒的眼前。   他舒了一口气,刚从墙边走出来,迎面就见到他今天特意避开的人。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不到一刻,就迎来第二场。   临清寒无法转身就逃,他深呼吸下,然后上前一步,展颜一笑:“宗庄主,好巧啊,你也夜里出来散步。”   宗政敛哼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临清寒道:“哪能忘记宗庄主当日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真是永世难忘。”   “不敢当,当日得多亏你们二人,救了众人。”   “这都得多亏我的大师兄,我只是打打下手。”   忘无凝“噗嗤”一声,他收起扇子,往自己的手心一敲,打趣道:“二位就不要互相谦让了。宗兄,你确定他真帮你把心意传达了?”   临清寒双瞳瞪大一瞬,他是没有料想过这忘无凝怎么也知道此事,宗政敛居然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了忘无凝?   可他记得秦松师兄讲过,这忘无凝也喜欢他的大师兄郁尘晚,那两人应是情敌的关系才对。   既是情敌的话,还能如此和平相处,莫非这个世界的设定中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身为一位在现世中存在了二十几年的人,临清寒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度。   是在错过书中哪个情节了吗?   他转念一想,莫非宗政敛并不知这忘无凝也喜欢郁尘晚的事情,所以才能相处地如此和平?   忘无凝见他愣怔的模样,却陷入了某种沉思。 034   忘无凝粲然一笑道:“忘了自我介绍下,弊姓忘,名无凝。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临清寒,幸会。”   “好名字。”   忘无凝感叹完,便转头跟一旁的宗政敛说道:“宗兄,我也忘了问你,你到底给郁尘晚送的是什么样的心意?今日我瞧他都见到你都没有反应。”   临清寒差点咬到舌头,他还真的有些担忧下一句宗政敛会问他。   可他确实帮宗政敛将对方的心意给传递了,虽然早已被郁尘晚一句简单明了的“拒了”给拒绝了,但他确实完成了宗政敛的托付。   至于他的大师兄内心如何想,这可是超出他的业务范围。   他也想问,无奈两次全被穆锦容给打搅了。   身为“月老”,他只是负责搭桥牵线,毕竟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他也无法强扭高冷谪仙的郁尘晚。   宗政敛安静地站在远处,既没有理会忘无凝的问题,也似乎没有开口问他什么的意思。   这云缘阁的门前夜晚倒是清净,微弱的月色和昏暗的灯火下,临清寒隔着那段距离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从他的沉默中,能感受到他此刻的不悦。   临清寒不自觉地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步,心中正在疯狂地打着腹稿,   哪知宗政敛不回答,忘无凝便问他:“嘿,临小兄弟,要不你告诉我,是什么心意无法让你的大师兄动心?我也好避免走上这路子。”   临清寒往后退的一小步顿住了,他该实话实说吗?   就在他要开口扯点无关紧要的话那一秒,宗政敛突然闪到他的身旁,威胁的言语从他的齿缝中挤了出来:“不准告诉他。”   这一字一句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他哑然。   忘无凝打开他的“忘”字扇,笑容突然一僵,眉头轻蹙,看向他们身后的方向。   临清寒只觉得周围似乎更冷寂了。   他同宗政敛几乎一同转过身去,郁尘晚不知为何会突然现身在此,巨大的圆月正在他的身后,素白衫的郁尘晚衣摆被夜风吹拂着,他就像一位月下仙人,风姿绰约。   临清寒微微愣怔,随后他无比地后悔了,他今晚就不该私自出门!   一旁的宗政敛和他们两人身后的忘无凝,几乎都和他一样,在某一瞬沉浸于郁尘晚那俊美的容貌之下,尽管此人神情淡漠,七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却不失美感,只让人一眼沉沦。   三人就这安静得如同发愣般地看着郁尘晚,没有人说话去打破这种梦幻般易碎的场景。   直到郁尘晚先开口打破这一方宁静:“清寒,过来。”   他的嗓音也如他的人一般,清冷,语气却像不容置喙的命令。   在临清寒有限的经历和回忆中,郁尘晚几乎好像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就连像其他师兄一样称呼他一句小师弟都没有。   这句如同命令的话也像是蛊,临清寒几乎是乖乖地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而宗政敛也几乎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就这样放他从眼前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心上人。   这短短数十步,临清寒心中却想了许多的借口来解释他为何私自出来,他道:“大师兄,我……”   可郁尘晚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解释,见他来到身旁,便转身道:“回去吧。”   临清寒哦了一声,又迅速地转头看身后的两人。   在郁尘晚转过身之后,宗政敛的表情变化不大,而忘无凝倒是朝他笑了起来。   那笑容大概在传递着某种话语,临清寒心中领会并解读着。   …   跟着郁尘晚走了一段路,直到已经已经感受不到后面的两人的气息之时,郁尘晚突然停步,转过身来。   临清寒吓得刹住脚步,本能地抬头看着眼前的郁尘晚,一阵哑然。   郁尘晚就这样看着他,不说一句话,这模样像是在等他一句解释。   临清寒心想,好像得说点什么来缓和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   思忖片刻之后,他问了一个他自己片刻之后都想咬断舌头的问题:“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郁尘晚不答,而是问道:“为何私自出门?”   这场景貌似有些熟悉,不,是相当熟悉!   在他与郁尘晚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刻中,便听过这样的问话。   临清寒仿佛回到了某一刻,那次他私自下山遇险一事,他很好奇郁尘晚是如何找到他的,而郁尘晚则问他为何私自下山。   他踌躇了会,实话实说:“大师兄,我今天没吃东西,饿得无法歇息,实在没办法所以才出来外面看看。我真的不是故意私自乱跑的,还有我发誓,我和他们是碰巧碰到的……”   临清寒觉得直接全部都是大实话,至于郁尘晚是何时出现,又将他们三人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他并真不知道。   郁尘晚嗯了一声,语气听起来像是听信了他的解释了。   欣喜万分的同事,临清寒偷偷观察着郁尘晚,只见郁尘晚那的神色淡漠。   在他转身要继续前行的那课,临清寒心下一狠,决定卖惨,可怜巴巴地说:“大师兄,我真的好饿。”   …   “一年一度的比斗大会开始啦,来来来,小店出售各大宗门的功法秘籍,全手抄本,本小店诚信经营,小本生意,童叟无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哟哟哟,比斗大会今年榜首会花落谁家,快来下注下注呀。”   “兵器,刀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出的!”   “防御套装,了解一下?看官的安危是我们最注重的事情。”   “Beta内力增强丹,让你体会一把成为战斗之神最强Alpha的感觉……”   ……   比斗大会的比武场是在了灵烟城的西北方,通往它的路上,许多商贩在这里聚集之后,逐渐地行程一个地方的小集市。   临清寒有从步轻昀那里听说过,这个小集市上什么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有,但由于不是官方管理,任何交易均不受保护。   换句话说,这里便是一个庞大但鱼龙混杂的市场。   步轻昀之所以知道,也是通过三界论坛,因为每年总会有人在这个集市上淘新鲜的玩意儿,由于这个集市每天都在变化,所以今日买入的东西,明日不一定能找到买家,所以那些被坑过的人只能到三界论坛把自己的经历讲一讲,警示后人。   不过,收效甚微。   因为也有一些人在这个集市上淘到相当不错的玩意,所以每年总会有人回来这里碰碰运气。   临清寒路过集市的时候,便见这个有些规模的“小集市”人头攒动,中间是行人的通道,两边是各种小商贩的摊位,有大摊,也有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小贩的小摊。   通过比斗场的唯一一条道路就这里,他们一行人只能跟着流动的人群往前走。   而临清寒的好奇心是忍不住的,他总是东张西望,这个世界比他阅读的时候更加有趣。   不仅有每每让他大眼眼界的新奇玩意,又有让他心惊肉跳的各种剧情变化,他逐渐地体会到那种真实的感觉。   他在这个世界里会受伤,会生病,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每天发生的事情是新鲜的……   恍惚之间,被一位小商贩给挡住前进的道路。   “这位小兄弟,Beta十全大补丸,要不要了解一下?”   对方声音不大,但是离得近,他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的走神让他已经落后了师兄们一小节路,临清寒被挡住了师兄,他只能瞧见他的师兄背影逐渐远去。   他礼貌地对小贩道:“抱歉,我不需要。”   语毕,他将要绕过小贩跟上去。   可小贩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大抵是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推销的对象,硬是挡着他:“那这功法秘籍要不要?这可是老魔尊亲笔著作,仅此一份。便宜卖你,999灵币?怎么样?”   临清寒低头一看,只见小贩手里晃了晃那本秘籍,他再定睛一看,皱巴巴的秘籍封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魔心不改》   他嘴角扯了扯,这玩意竟是老魔尊的大作?   而这大作只需要999灵币,也难怪为什么总会有人在这集市上上当。   在功法上急于求成之人,总会想走一些邪门歪道吧,他心想。   小贩见他不为所动,把功法一收,又变戏法似的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小瓶金樽,这次他的声音更低了:“小兄弟,我见你生得标致,这三界当中,有谁不想得到顶级Alpha郁尘晚的青睐,只需要这东西,保准他对你……”   此前临清寒仅仅只是对于他贩卖的东西感到无语,那他这一刻算是对这个无良商贩感到愤怒。   这三界有没有这东西确实不好说。   毕竟这个世界的设定不是他能改变的。   但若是有这样的东西,那他的大师兄郁尘晚早就被其他人占有了,还轮得到他?   不对,这跟轮不轮到他毫无干系。   正义感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临清寒提高声音道:“各位快过来看,有人卖假玩意。”   此话一出,眼前的小贩脸色一变。 035   集市上引来的混乱很快就平息了。   虽然这里并不归属于比斗大会管辖之地,但因为就在通往比斗大会的唯一之路上,它的混乱也会引发接踵而至的影响。   所以每年比斗大会的前夕,还是会有灵烟城的管辖人员在这片地方巡逻。   那位小贩已经被灵烟城管辖人员抓走了。   临清寒没想到他们仙星派在这三界还是颇有地位的,抓走小贩的人对穆锦容客客气气,言语中都是崇拜之情。   后来他想了下,这也没错,毕竟男主郁尘晚在的门派,必定也是有头有脸的。   临清寒受了点皮外伤,但他并不在意,伸张正义的勇士不会在乎这点小伤。   可穆锦容似乎有些自责,因为他答应看紧临清寒,但还是疏忽了,他问道:“小师弟,还疼么?”   白皙的手背上多了一道细微血痕,那是刚刚被小贩气急败坏的时候抓出来的,对方想要让他住口,指甲又尖又长地滑过他细嫩的左手留下的痕迹。   临清寒的皮肤很白,但跟郁尘晚那种近乎冰雪般清透的不同,他是白嫩嫩,让人忍不住想掐一下,在上面留下点痕迹。   “不疼。”   这能有多疼,都没怎么流血,比起上次大战森林巨物,或是枫林晚剑尖刺入心脏,这点小伤口简直是不值一提。   临清寒心道,这穆锦容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不愧是文中被誉为仙星派的“男妈妈”。   受人关心固然还是开心的,临清寒笑逐颜开道:“二师兄,我没事,咱们走吧。”   师叔和师兄们都在前头等着他们呢。   在比斗场大门之前的一家茶馆门口,秦松正站在那等着他们两人。   进茶馆的时候,秦松靠近他问道:“刚刚集市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临清寒:“嗯,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想卖假东西给我,被我一喊,生气了,搞出了点动静,已经没事了。”   秦松拍了拍他的肩膀,无限感叹道:“小师弟,真是年轻气盛啊。”   临清寒微微歪着头,这秦师兄容貌也算是年轻一类的,但三界修道之人往往都会努力修行,让自己的容颜永驻在年轻,所以通常很少人会在意年纪。   不过临清寒确实算是小辈,无论是在资历之上,或者是年纪上,确实可以说一句年轻。   秦松又细声地问道:“对了,他卖什么东西给你了?让你如此生气。”   说到这,临清寒也不打算藏着,他并没有刻意地降低音量,而是边走便跟秦松说:“起先,他是要卖我beta内力提升丸,我不需要,就拒绝了。”   秦松笑了笑:“这或许不算是假东西,三界中这种药丹是存在的,不过在比斗大会上使用的话,被发现是会被禁止参与的。还有,这些东西万一跟体质不融合的话,内力也会遭受到反噬,你没急于求成算是好事。”   他停顿了下:“但你应该不至于这样就说他卖假东西?”   “当然。”临清寒接过话:“他见我拒了,但又不让我走,遂拿出了一本功法秘籍,宣称这可是老魔尊撰写的功法。”   秦松又被他逗笑了,另一旁的穆锦容却紧锁着眉头。   临清寒讲得起劲,紧接着说:“我又同他说我并无兴趣修炼此法,可他并没有放弃,最后他竟然拿出一小金樽,说那可是好东西!”   “哦,什么好东西来着?”   “他说只要拥有此物,就能让我们大师兄百依百顺,若是三界真有此物,那我们大师兄岂不是轻易就被人欺负,那还得了?”   噗嗤一声,秦松又笑道:“小师弟,你真的变了不少。”   “啊?”   临清寒觉得这句话已经不算赞美了,而恰恰是证明他没有扮演好原主。   一位与世无争,默默守护,深爱着郁尘晚的炮灰。   “你就没有想过要买下此物?”   临清寒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里面充满了不解:“秦师兄,何出此言?”   秦松但笑不语。   小小的茶馆几乎是满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里边的人穿着打扮各异,临清寒四周扫了一圈,一眼便能看到静坐在角落里的郁尘晚,和他的师叔和师兄们。以及——   狭路相逢的双人组,忘无凝和宗政敛。   真是走哪能遇到。   那日夜里从他们眼皮底下被郁尘晚“救走”之后,那几日在隐世客栈内也没有遇到他们。   怎么今日到了比斗场之前,这两人就刚好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是暗中跟踪着郁尘晚吧?   忘无凝见到他,展露笑颜,那把“忘”字的扇子今日倒没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用手背撑着下巴,看着他。   宗政敛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临清寒心中默念着,眼不见为净,转过头,朝着角落走去。   几日不见他的师叔,临清寒却觉得他似乎多了几分沧桑。   他的这位师叔,卫啸,是一位严肃派的长者,不像归海翊鸿,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地笑着。   在原主的记忆中,几乎是没有跟卫啸打过照面。   而原文中,提到卫啸的剧情更是少之极少。   师兄们给他们留了位置,秦松坐下之后,就只剩下两个位置,正是在郁尘晚的左右两边。   卫啸和郁尘晚中间正好空着个位置,这两人怎么不挨着坐,还特意留着这么个位置。   临清寒几乎别无选择,他们两人中间的位置他铁定不会坐,这位置自然是要给二师兄穆锦容的。   而郁尘晚身旁的位置,他往那一坐。   似乎立刻就感受到两道如利刃般的暗刀视线朝他投射而来。   临清寒落座。   卫啸看了他一眼,那严肃的神情让他一顿。   卫啸鲜少会出现在仙星派里的,据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这次到灵烟城之后,他便去拜访在此的友人。   临清寒他的这位师叔大概是算仙星派的外交达人吧。   这也是为何刚刚这灵烟城的官吏还要卖仙星派一个面子的原因。   卫啸穿着一身玄色袍,头发以竹簪束起,神情冷漠,他的模样给临清寒有一种古板的感觉。   临清寒略微低着头,盯着桌台,他是这一行人中唯一一位求着师父和师兄让他一起跟着的,卫啸虽没说什么,但对他的态度较为冷淡。   卫啸道:“锦容,人都到了吧?”   “师叔,都到了。”   一位穿着紫色衣袍的人物,身后跟着一位妙龄的紫衣少女踏进茶坊的时候,茶坊内瞬间鸦雀无声。   临清寒更是瞳孔放大一瞬,这股气息和紫衣少女都让他想起了那天在云缘阁的事情,他们便是从里面出来的。   众所周知,云缘阁虽是灵烟城一座最大的佛寺,但它还有一个不算秘密的身份便是三界的情报中心。   在这里,只要你肯花费大量的钱财,便可以让他们的人为你去打探情报。   这样的机构存在,对各大宗门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因为云缘阁里高手云集,他们要么会直接潜在各大宗门之中打探消息,有的甚至会易容,混迹于其中,据说曾经有一个门派遭到灭门之宰,便是出自于云缘阁的人混迹于其中窃取到机密。   那人将门派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取而代之,之后在搅乱内部,最终导致整个门派覆灭,而他拍拍手走人,只是为了一笔钱财。   虽然这件事在三界论坛中有被润色过,但依旧给云缘阁营造出一种骇人的色彩。   久而久之,云缘阁在三界也便名声大噪。   临清寒便忍不住地思考着,这样的人物会去云缘阁买什么样的情报呢?   这位穿着一身紫袍的人必然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从他周身散发出来那股气息,以及众人的反应来讲,临清寒又很快联想到了一个人——   独行凄魁,陆行天。陆行天常年便是穿着一身紫色衣袍,但他身旁的紫衣少女让他又有些否认自己的推测。   毕竟,独行凄魁这个名字,便是因为“独行”二字。   书中从未提到过他的身旁会有一位紫衣少女,况且步轻昀也是强调过此人是位独行侠。   此人进来虽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对方似乎没打算干什么,只是走到空桌坐下,招来店小二点了一壶茶。   临清寒迅速地扫了师叔和师兄的神情,师叔卫啸依旧板着脸,而他身旁的大师兄郁尘晚则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紫衣人,眼神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刻意压低地跟旁边不太熟的师兄问道:“那是谁?”   “独行凄魁。”   这四字还不是师兄回答他的,而是身旁的郁尘晚。   他的声音不大,但奈何他的声音有些低,又有些冷硬,这种淡淡的清冷像冬日暖阳融化冰面,一股小小的溪流淌过,让人迷醉。   不对。   这人竟然真的是独行凄魁,陆行天!   而且,他的大师兄郁尘晚认识?   临清寒记得文中的后部分剧情确实是认识的,但并没有交代过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原来他们相识如此的早?   穆锦容也听到了,念着这个称呼,似乎有些不解:“独行凄魁?”   临清寒想这穆锦容毕竟不像步轻昀一样偷偷混在三界论坛中,对三界这些人物的认知较少。   但他突然想到,大师兄郁尘晚怎么会知道呢? 036   卫啸常行走于三界之间,也是对这样的称号有所耳闻的。   他道:“尘晚,此话可当真,你怎知是他?”   郁尘晚言简意赅:“打过照面。”   临清寒一口茶水闷着,吐不出来,也有些咽不下去。   他万万没想过郁尘晚怎么会跟这样的人物打过照面?   陆行天虽是在十几年前出现在比斗大会上,并引发了大规模的伤亡,但这可是郁尘晚第一次参与到三界的比斗大会。   所以临清寒万分肯定,郁尘晚绝非是在十几年前的大会上跟陆行天打过照面的。   那到底还有什么他遗漏的细节呢?他努力地回想着。   忽然地,他便想起了上次步轻昀同他提过,这陆行天的第二性别是Omega,但他并不喜欢Alpha,而是喜欢Beta。   对Beta的极致到病态程度喜欢甚至已经到达了三界人尽皆知,就连步轻昀都对他隐隐担心的地步。   虽然Omega喜欢Beta,还是Alpha,甚至是同种第二性别的Omega都是不足为奇的。   但如果是陆行天这样强大的Omega喜欢Beta的话,则会变成了一种骇人耸闻之事。   对此,他是有些无语的。   毕竟三界中Beta的性别最为多数,而Omega较为珍稀。   强大的Omega更是少之又少,虽然并不清楚陆行天为何会如此这般别致的喜好。   临清寒还对他身旁的那位少女有些好奇,毕竟独行凄魁一直是位独行侠,为何身旁会多了一个人,是为了掩人耳目?   秦松也十分好奇,问道:“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卫啸道:“十几年前,此人出现在比斗大会之上,杀了不少修士,引发了众大的伤亡。”   秦松倒吸了一口气,大概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人物还有这样的大事,他讶然:“这,那他此次参与,比斗大会的举办者没有反对过吗?”   穆锦容搭了话:“比斗大会向来能人高手便可以参与,没有任何的限制条件,魔修,修仙者,就连是凶兽都可以参与,不会因为恶名昭彰被拒之门外。”   卫啸点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   临清寒抓到关键词语:“凶兽都可以参与?”   这个他倒是不知,他认知的比斗大会自然是高手过招,三界中的能人异士云集,魔修和修道之人,还有妖界高阶可化为人形的妖怪因为这些都是具有思想的,但他从未想过就连凶兽一类都能参与比斗吗?   穆锦容道:“凶兽是可随同主人一同参与。”   “那岂不是二比一?”   “非也,如有凶兽参与,对方也必须是一样。如若最后的比斗场,一位带凶兽,另一位没有的话,凶兽也不能召唤出来。”   临清寒明了地点点头,表示懂了,并道:“那还算是公平。”   他们这桌声音并不大地讨论着这位独行侠和比斗大会,周围的人自然不会对他们多加关注。   反倒是另外一端的动静比较大,众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   茶坊中,有一个穿着朴素,载着斗笠的修士将一把斧头往木桌上已劈,木桌瞬间少了一条腿,倾塌而倒。   陶瓷的茶盏茶杯也碎成一地,一片狼藉。   那修士倏地站起来,满脸激动愤慨,恶狠狠地瞪着那边的人,咬牙切齿:“独行凄魁,真的是你吗?你竟敢还真的出现在这次的比斗大会上,呵呵,原来三界论坛上的所言非虚。”   三界论坛,临清寒想到能在这些修士口中听到这个词,总会让他感到有些出戏。   出门的这些天他都没找到机会逛一逛三界论坛,也不知道半路车夫的话本连载到哪里了……   他这头思绪纷飞,那方陆行天不为所动地端坐着,似乎是修士一人在上演一场独角戏。   修士大概见到他之后,就如同方震见到忘无凝一般,临清寒内心叹道,这三界中的修士们怎么总有那么些行事冲动之人。   他对此略感头疼,上次是在隐世客栈之内,那位名为方震的大侠朝忘无凝出手时,把客栈的一楼给搞成这样,但好歹隐世客栈还是某位大能罩着,甚至因为斗法还会引起反噬的作用。   但此时这家在比斗场入口前一间普通又平凡的小茶坊内,有人闹事的话,岂不是一下子要被轰平。   可怜的还是这生意人,临清寒摇摇头暗叹着。   修士愤慨:“你十几年前造下的罪孽,你不会还想要再搞一场吧。你竟然还敢出现,这次我们必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这样干!你这个冷血的魔头,今日你就位你之前所犯下的罪孽拿命来吧。”   众人哗然。   这里修士不少,但绝大部分可能只是略有耳闻十几年前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后起之秀一辈,他们并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更加不清楚独行凄魁是何方人士。   但今日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也从旁人听了这件曾经轰动半个三界的大事件。   那持着斧头的修士站起来之后,他与陆行天之间的距离的几周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陆行天并没有被这阵势给吓到,极其镇定地招呼店小二过来,但店小二早就在那修士杀气腾腾之时吓呆了,不知道跑到哪去。   临清寒看着这小茶坊的装潢以及他进来时碰到的店小二,这里倒是蛮像是附近的平常百姓家的小本经营之店。   可寻常人家敢在比斗场之前开茶坊,还有这么多三界高手光临之地,他又觉得此处必然不简单。   紫衣少女先于陆行天站起身来。   她腰间系着铃铛,动身之时,叮当作响,让临清寒想起了那夜在云缘阁,当时只闻云缘阁的铃铛于风中作响之声,却不知这紫衣少女也有铃铛别衣。   少女的容貌和身高看着像是及笄之年的女孩。   可那气定神闲的姿态让人忌惮三分。   紫衣少女从腰间拔出了一条匕首似的的短刀,说是请示又不像是请示地对着陆行天说道:“大人,你别动手,让我来试试。”   陆行天淡淡地说道:“嗯,随便。”   然后朝着旁边坐着一动不动的二人组忘无凝和宗政敛道:“这盏茶的香味挺不错,是好茶,介意赏一杯吗?”   宗政敛的表情没变,身姿没动,似乎没打算理会人的意思,高冷的完全不近人情。   还在他的友人忘无凝是个自来熟,懂得人情世故,他笑道,把桌上的那盏茶用内力推了过去,稳稳当当地落于陆行天的桌上。   忘无凝客气地说道:“自然,此茶味甘不涩,香味留齿,确实是好茶,阁下也尝尝。”   陆行天看了他一眼道:“多谢。”   这两人人之间的氛围一片祥和宁静,好似这茶坊刚刚的争闹与他们无关,他们如若于无人之境中品茗。   修士瞧着面前矮他快半截的紫衣少女,表情十分不屑:“你是谁?”   少女咧嘴笑嘻嘻:“我是将要杀了你的人哦。”   修士不自觉地加大力度握紧了手中的斧头,肉眼可见他的青筋几乎凸起。   临清寒在另一片区域观战着,他们整个桌都没有人动,大家静观其变之姿,而他身旁的郁尘晚更是事不关己。   郁尘晚垂眸,视线落在临清寒的手上。   临清寒的皮肤很白,还嫩,那道细微血痕便很突兀,他还记得那次在兽之域的时候,小师弟被人绑了之后,那细皮嫩肉上留下了数道痕迹,十分惹眼。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画面偶尔会浮现在他的脑中,无故地扰乱他的清修。   大家都道,小师弟变了,他自然是察觉的。   虽是同门之派,但他与小师弟向来形同路人,临清寒如何改变本就与他无关。   但如果是邪魂之术,他必定不能让这样的魂魄留在仙星派中祸害同门之人。   可试探过几次,对方并不像中了邪术,虽是性情大变,但目前为止倒是没有任何伤人的迹象,反倒是他自己反复在受伤,这是他最为不解的。   而帮宗政敛传递情意这件事,郁尘晚并没放在心上。   其原因很简单,临清寒灵力不稳,实力不行,那宗政敛是一届有名的剑修,要对小师弟下手,那是分分钟可以杀了,所以小师弟帮他传递信息,郁尘晚就当他是被逼迫。   末了,他收回了视线,却是将那道红色的痕迹刻进了记忆中。   临清寒只觉得他的手被郁尘晚盯着发冷,不知道他的大师兄想干什么,不会是想着怎么卸了他吧?   他在现世看那些恐怖电影的时候,高手的思维都比较特别,可能在盯着你的脸看的时候,并不是观察你的五官是都么精致,而是在思考如何解剖,切下来的部位要怎么切割才好看之类的变态思维。   他以此代入郁尘晚的目光,感觉相当契合。   他的大师兄不会在思考他的手指要如何切才能完美吧?   于是,临清寒不着痕迹地默默将搭在桌上的手收回,藏于袖子中,置于桌子下方。   只有不被郁尘晚那般盯着,他才能感到安全似的。 037   修士被紫衣少女那句话给激怒了,他满脸涨红,挥起斧头便直直地朝紫衣少女而去,将此前的话语全数忘记,甚至都忘了他原本的目的是为了找谁挑战。   紫衣少女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并不畏惧那把斧头,而是操着手中那把匕首,身形一闪,直接闪到了修士的身后。   手起刀落,只见银光微微闪动,壮硕的修士后颈的血喷薄而出,溅洒了一地。   原是围观的数人连连后退,甚至跟修士同一桌的人,本是愤慨之情,现在已经化为震惊,不敢置信的表现观看着这出打斗。   修士左手捂着后颈,仰着头,那道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在这个拥有第二性别的修仙世界中,腺体位于后颈。   而后颈洽洽就成了他们脆弱的地方,所以有的人打斗的时候会选择从这个地方下手,虽然通常会被诟病于投机取巧,胜之不武,但为了胜利,总有人会这样做。   紫衣少女便是利用了这一点。   但也有人不认为这是卑鄙的行为,因为能够攻击一个修士的后颈,说明对方实力也是在自己之上,才会轻易被攻击到最脆弱的部位。   这样致命般一击无疑让修士连右手的斧头都有些拿不稳了,面子有些挂不住的他,非常的不甘心。   他转过身,目眦欲裂,瞪着紫衣少女,可老半天硬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紫衣少女甫一落地,甩甩匕首沾染的血液,看着那强壮的修士转过身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嫌弃,亦或是有些不满。   朝着陆行天抱怨道:“大人,今年参加的人资质也太差了吧。”   陆行天连头都没有转过去看他们,更没回话。   他的这种默许和默认的行为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围的不满。但他们不满归不满,却是没有当出头鸟一样站了出来,徒留修士在原地。   忘无凝也当了一回看热闹的看官,轻轻地摇着“忘”字扇,气定神闲看着这出闹剧。   宗政敛始终那个表情,没有什么表态。   临清寒则在另一边紧张地观看着这张突如其来的闹剧,直到卫啸一句走吧,他才一边恋恋不舍,一边又迅速地跟着师兄们一同走出这家茶坊。   时不时还回头看着那茶坊的动静,他想这大概就是小市民,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又关心当事人最后怎么样的心态。   秦松似乎发现他频繁地回头看,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小师弟,怎么老回头看?有东西落在那茶坊中了?”   临清寒愣了下,摇摇头道:“这独行凄魁连身旁的人都这么厉害?”   秦松默然,忽然笑道:“其实那不是人。”   “啊?”   临清寒震惊,那紫衣少女如此灵动,会说话,有情绪,武力值还如此的高,竟然不是人吗?   他果然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那是什么?”   妖界或者魔界的,只要是人形的,或修炼成人形的,通常都被他们当成人。因为能够修炼到这个级别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妖魔鬼怪了。   所以临清寒能猜到的最多就是这位紫衣少女是修炼成人形的妖精。   但妖精已经修炼成人形,这秦松若是一眼就能辨别出来,那这少女就是修炼的级别还不够了,他想。   穆锦容插入了他们的话题道:“是凶兽化形的。”   “凶兽还能化为人形?你们怎么知道的?”临清寒更是吃惊,众人似乎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一行七人,好像就他不知道吗?   此前见过的凶兽有断情谷谷主的凶兽,以及出没在兽之域里的各种凶兽。   那些凶兽长相怪异,大部分常年都躲在兽之域里面,一小部分比较有自主行为的凶兽会到处跑,还有一些被魔修和修士驯服成了他们的配宠之外,   临清寒从未听过这凶兽还能化为人形。   就是书中也未曾提到。   这剧情果然越来越离谱了。   穆锦容见他一脸茫然,耐心地向他解释说:“你可以看她的神态,语言和肢体形态猜到的,凶兽能化为人形的极少,而且也要靠祂的主人用灵力去辅助。”   临清寒回忆着两次见到的紫衣少女,无论是神态,说话还有行动都于常人无异,他这几位能够参与比斗大会的师兄,果然还是有特殊的实力。   这小队伍中真的也就他一人看不出来吧?   而他其实还是一个掌握未来局势,一位拥有过上帝视角的人,结果在这个世界中数次栽倒。   临清寒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可我瞧她没什么异常,跟常人无疑,到底怎么分辨的,二师兄,能否指点我一二?”   “你还记得少女的眼睛吗?”   “记得,跟她的衣服颜色一样是紫色的。”   穆锦容浅浅地笑着,音色如往常般柔和:“紫色是异瞳,三界中若是紫瞳之人,绝大部分是高阶的妖兽化成人形,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人会天生异瞳,或者后天改变的。”   “后天还能改变?”   临清寒想到的是这里又不是现世。   现世的人可以通过戴美瞳来改变瞳孔的颜色,但是没想到在这里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这时候,有一个师兄接了话:“我是有听说过,在妖界盛产有一味丹药,服用下之后可以改变瞳孔和发色。妖族通常爱美,紫瞳又是高阶身份的象征,所以它们便研制出可以改变瞳孔颜色的丹药,这些都是三界传闻。”   “正是如此。”   “不过,修道之人对紫瞳异常排斥,所以仙界和修仙界通常不会有人去服用这样的丹药。”   ……   临清寒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设定又魔幻了数倍,他明白修道之人通常是自持甚高,不会同妖魔混为一谈。   自然更不会将自己扮成妖类。   与此同时,行走在他们之前的师叔突然停住脚步。   卫啸虽然刚在茶坊中没说话,但并不代表着他对此不好奇。   此时,他停下脚步便问郁尘晚:“尘晚,你刚才提到的,跟那个人打过照面是什么意思?”   郁尘晚:“字面上的意思。”   …   这间小小的茶坊中。   原本整齐摆放有序的桌子和椅子东倒西歪,离开的人都离开了。   而陆行天还在原位置坐着喝着茶,他似乎不在意周围七零八落的陶瓷碎片,周围众人的惊呼声和议论声,旁若无人地斟茶。   宗政敛倏地起身,径直地走了出去,大概是见郁尘晚一行人离开之后,他便不想在此处多呆了。   自来熟的忘无凝不失礼仪,先是跟陆行天礼貌地道了个别,然后才追了出去。   “宗兄,你去哪儿啊?”他加快脚步,又边喊道。   宗政敛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转眼间那间茶坊已经消失在身后了。   但忘无凝还是十分轻松地追上他的脚程。   于他而言,是件轻而易举之事,当然更重要的是宗政敛并没有真的要甩开他的意思。   没一会儿,他便挡住了宗政敛的去路。   宗政敛挥挥袖子,有些不太高兴地命令道:“别跟着我。”   “那可不行,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坏人,咱们还能互相照应。出门在外,Omega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忘无凝不要脸地说道。   宗政敛从头到尾扫视着他,这人真是很不要脸,上一届比斗大会的胜者现在在这里说人生地不熟,好意思吗?   甚至还说遇到坏人,如果非要算谁是坏人的话,那忘无凝,他无疑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坏人了!   至于Omega在外要互相帮助,他冷笑道:“你还需要帮助?”   “当然了。”   宗政敛扯了扯唇角:“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嘛,需要宗兄保护我呀。”   宗政敛的耐心逐渐消失了,他就差拔刀相见了。毕竟忘无凝这张嘴,他就没怎么说赢过对方。   忘无凝感觉到了宗政敛此时正在慢慢释放的一丝丝杀气,他更佳精准地在对方的雷池中踩雷:“宗兄,怎么不说话了?如果宗兄不愿意保护我的话,那我只能去找最强的Alpha了。”   “哎,你说说,我去找那位他的小师弟帮帮忙的话,怎么样?”   宗政敛名剑出鞘。   但还未将那把剑精准对准忘无凝的时候,被一条黑色的鞭子给勾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愣,随即宗政敛将剑收回,两人转过头就看见一位带着兜帽,半边脸被面具遮住的男人。   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   忘无凝同宗政敛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他想不该呀,他这是乌鸦嘴吗?刚提到坏人,还真有坏人出现?早知道,他就不提了!   不待他们开口说话,男人沉先是默地收回鞭子,旋即问道:“你们也要找仙星派那小辈?”   语气无喜无怒,只是平平地发问。   宗政敛眉头紧蹙,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他常年行走三界,也跟魔修打过交道,这人身上虽有魔气,但很怪异,似乎又混杂着仙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纯修道,和纯魔修几乎是大多数,两者混合之人实在少见。 038   灵烟城的比斗大会的现场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型的比斗场。   而且是一个涵盖着休息区,住宿区各种为一体的场所。   如果让临清寒来概括这里的话,他想这大概就是一个大型的度假场所。   比斗场跟现代的体育场规模有得一比,只是观众的座位要比现代化的简化许多,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   比斗场在比斗大会进行的这段期间是不允许非参与比斗的个人或者团体进场观战。   就连比斗场里面的工作人员都不是普通人,毕竟这边高手和凶兽同在地方,普通人根本无法呆得下去。   而比斗场的设计整体跟仙星派的考核场那就大不同了,有四根通天的柱子,上面雕刻着一条盘旋的青龙和麒麟。这个刻的内容还是有请三界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和大师商议后才进行的。   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据说比斗之时,这里会有一个非常坚固的结界,确保结界之外的人不会受到伤害,这一点仙星派倒是相同的。   不过之所以设立这样的结界,还是由于十几年之前陆行天引发的那场事故,波及大批无辜人士后,比斗大会被迫停歇了几年,之后商讨,最终经过层层投票之后,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杜绝事故的再次发生。   而要设立能抵挡重高手在比斗时迸发的力量,自然需要相当坚固的结界,所以这几根通天的柱子还是请仙界与魔界联合筑造的,再通过一同设下结界之后,才完成的。   听说可以抵挡超强的破坏力。   比斗场除了东部为入口之外,北部是比斗大会决议层的场所和住所,其他参赛者会因为界别分别住在西区或者南区。   身为修仙的宗门派系之一,仙星派的住所被分配在南区。   明日便是第一天的比斗大会。   今夜,临清寒并不打算乱跑,此处跟隐世客栈周围可不同,至少隐世客栈的周边还住着平民百姓家,他出门逛逛除非遇到某些人,还算是安全之地。   但比斗场周围全是三界高手,他这条小命可不好保全。   根据他此前的经验,临清寒觉得还是呆在屋内最为安全。   此外,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和秦松住在一间房里。   比斗场虽大,但住房还是相当有限的。   他们一行七人,师叔卫啸一间房,郁尘晚同穆锦容一间,其他两位师兄一间,最后的秦松与他一间房。   这个分配的法则是第二性别相同的在一间,临清寒是个意外。   考虑他实在没有什么伤害力,所以让他这位Beta同秦松这位Omega住一间。   但临清寒没有想到的是,郁尘晚竟然会跟穆锦容在一间,《渡爱》双A之恋的剧情又一次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   虽然他知道现实中的两位师兄根本没有这样特殊的情感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总是会不时地浮现出想要撮合他们的想法。   就这样想着,思考着,临清寒略怔地望着郁尘晚和穆锦容二人正在谈话,没去注意听他们在谈论何事,只是呆呆地望着。   秦松看着他发愣和若有所思的模样,靠得极近,近乎在他耳边低声地道:“小师弟,在想什么呢?莫非你是想跟大师兄住同一间?”   “不是,我才没有想这种事情!”他讶然,马上便反驳回去。   “哦,”秦松拉长音,显然不是不相信他,又打趣道:“那你干嘛一直盯着大师兄和二师兄看?莫非——”   临清寒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抢在他之前,直言道:“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大师兄和二师兄站在一起的话,还挺般配的?”   秦松:“…………?”   小师弟不太对劲!   …   临清寒也不是平白无故地想参加这次三界比斗大会。   他算是有任务在身,灵管局派来的那只小松鼠给了他一个提示,说他的任务在比斗大会中有转机。   提示就只有这句话,十分简洁。   说是没什么作用也行,但临清寒还是宁愿选择相信灵管局这一次,毕竟嘛,有提示总比没有的好。   所以原本他打算避开这种三界斗争的比斗大会,最后却选择求师父,求师兄,带他来此。   “转机”二字十分微妙,临清寒还没想通何为转机,难道一次比斗大会便有可能阻止郁尘晚堕入魔道?   可此时剧情还未进行到一半呢,距离郁尘晚飞升还有一段时间。   到底是因为出现了某个人阻止了他入魔道,还是因为某件事情阻止了他?   这些都无从得知,临清寒躺在他的床上,半天思考不出答案。   这灵管局实在是太小气了,就连提示都是模棱两可!   想到此,临清寒又开始牙痒痒的。   他的师兄秦松并不在房里,因为几位师兄们被卫啸师叔召集到房内商议比斗大会之事,只有他这个闲散之人没有被叫到。   于是,胆大如他在房里便打开了三界论坛。   由于比斗大会即将召开,三界论坛的帖子的数量显然要比平日更多,几乎是翻几倍。   临清寒每次登入三界论坛,都会从最开始的交友版块开始浏览,他印象上次的交友版块中,有不少帖子因为他在兽之域和郁尘晚一战成名之后,想拜入仙星派。   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此时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   现在版面上的帖子也完全不同了。   【三界交友】   “三界比斗大会交友帖!本人来自魔界,是可爱的Omega,交友不限性别,界别~”   “找一个互相鼓励,可以聊聊涩涩话题的道友~最好是Beta~”   “我是上次被挂的妖界王子,我来澄清一下,我并非海王!!!”   …   【三界水事】   “三界比斗大会记录帖,记录到我站在这个三界的顶端为止!”   “千万不要在比斗场瞎逛,实在太容易遇到熟人了!”   “后续故事更新,道友们还记得我吗?身为顶级Alpha的白月光这件事?”   …   关于比斗的相关话题也确实变多了,临清寒除了三界直播没再点开之外,其他版面他都会瞧一瞧。   交友帖他都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思看一看,那位魔界可爱的Omega还挺多人回复的,看来这次比斗大会确实热闹,在三界论坛掀起了一阵小风浪。   不过由于三界论坛的人可以用匿名的形式在里面回复,所以临清寒推断这其中还是有不少只是来凑热闹的人士罢了。   而另一端水事那边,那个记录帖的发布者是被骂了上去的,他进去浏览了一番,大抵都是在喊楼主自报家门,让大家看看是哪位不要脸的散修,或者是出自哪个门派之下的狂妄小辈。   临清寒消耗的灵力有些多了,他开始觉得有些疲乏了。   秦松师兄还未回房,他先收起了三界论坛,然后起身,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透透气,虽然不能出去,但是欣赏下这比斗场的月色还是可以的。   晚风微凉,月色撩人。   忽然,有东西蹦跶到他的窗台上。   临清寒盯着眼前突然蹦出来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只凶兽。体型不大,颜色在月光下呈现着暗紫色。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这可是凶兽啊!   连连退了数步到床前,只见窗台上的凶兽站那儿便不动了,并且睁着它一只大眼睛,转着眼珠子看向他。   临清寒心中一凛,他这到底是什么破运气,怎么开个窗户透个气,还能遇见凶兽!   这比斗场中谁的凶兽不看紧,让它到处跑啊,他内心不断地发泄着咆哮体,但表面是冷静的。   与凶兽对视了一会儿后,临清寒发现它长得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脑海中信息纷杂,一时无法将其对号入座。   临清寒仅存一个想法,那便是秦松师兄为何还不会回来?   那凶兽站在窗台上,他已经不能冲过去将窗户“砰”的一下关闭上。凶兽不仅聪明,行动速度也迅猛,万一此物在他关窗之前跳了进来,那他就算是自寻死路了。   把自己与凶兽关在同一间屋子里,受伤的还是他吧?   关与不关窗,已经不是一个值得他思考的问题了。   他现在只能默默祈祷秦松师兄快点回来,再不回来,他就见不到他这位可爱又迷人的小师弟了!   临清寒记得凶兽虽然是凶兽,但也是有灵性的,听得懂人语,于是乎,他尝试着开始进行语言上的沟通:“小乖乖,你是不是跑错屋了?”   紫色的凶兽漆黑的单眼珠子转了转,还歪着头看他,连叫声都没给他一声。   临清寒见它有所反应,便继续再接再厉地说道:“你现在转身去找自己的主人,好吗?”   凶兽眼珠子又一次转动,但没有转过身去,而是抬头和低头,好像再打量着屋内的高度以及它离那地面的距离,有一种要跃下的趋势。   临清寒心中大惊,他的小心肝经不起这点儿考验呢!   “小主儿,您行行好,我这糙肉可不好吃呀。”说着,他的手还往袖子里缩了缩。   这白嫩的手可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呢!   就在他绞尽脑汁同这听得懂人话的凶兽沟通的时候,一阵夜风刮起,从敞开的窗子呼啸而至。随后,窗台上便又多了一道——人影!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怎么一个一个往他这小屋钻呢? 039   这道人影背着月光,但屋内的烛光还燃烧着,临清寒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那个人的容貌。   临清寒后悔了,他希望如果时光能回退的话,他应该不去打开那道窗户,更不应该将头伸出窗外去看看今夜比斗场美丽的月色!   而是懒死在床榻之上,把三界话本翻出来读一读!   心如死灰,却又无法逆转局面。   宗政敛避开凶兽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烛光照耀之下,他的皮肤像是涂上了一层蜜色的腊。   只见他身材伟岸,犹如雕塑,又狂野不拘,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宗政敛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临清寒后边就是床了,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前方的桌子旁边站着一位名扬三界的剑修,而窗台上还稳稳当当地站着一只看起来虽小,但杀伤力好像不小的凶兽。   临清寒清了下嗓子,假装沉着冷静,说道:“宗庄主,这Omega夜不归宿,跑到Beta的房间中,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宗政敛表情没变,冷眼对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跟我说不走正门,偏偏夺窗而入,这让他怎么相信对方要说的话是好话?   况且,他还不是独居一人,倘若秦松此刻在场的话,那现在情况又变得更加复杂了,可能就变成了驲剑山庄庄主宗政敛在比斗场,半夜私会仙星派Beta之类的流言。   临清寒道:“宗庄主,有话您就直说吧。还有,下次能不能走个正门?”   宗政敛:“我不知道你住哪,刚好在看到你的头伸出来才找到,你房里有住其他人?”他敏感地捕抓到空气中有一丝丝甜味的信息素。   这个味道并不是眼前的人散发出来的,而是Omega的信息素。   他蹙眉,Beta和Omega如没有特别的关系,一般不会同住。   临清寒看了下屋内,秦松只是进来了一会,并未留下什么东西,但房间里有两张床,他答曰:“我们仙星派是向来勤俭节约,不主张铺张浪费,况且这比斗场内的房间也有限,我和我的师兄同住一间,有问题吗?”   待他讲完,突然发现这话题不对,宗政敛不是有话要说吗,迅速地话锋一转:“宗庄主,你特地翻窗进来,是为了看看我是不是住单间?”   “不是。”   临清寒想想也是。   或许宗政敛是来看他是不是跟郁尘晚住一起?   也不对,如果郁尘晚在的话,宗政敛早就跃窗而逃了。   “我想请教下你,”宗政敛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让临清寒有些眼熟的手册,“这里面的有些话我看不明白。”   临清寒眼神直直盯着那本写着“情话修炼手册”的册子,在兽之域那段回忆那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宗政敛大晚上来他的房间,竟然不是质问他有没有把那封包含情谊的情书交给郁尘晚,也没有问他那封情书郁尘晚收到之后是什么反应,而是跟他请教情话手册?   ?   他的内心只有不解。   他震惊之余,还是保持那镇定自若之势,问道:“什么话不明白?”   宗政敛手执那情话手册,正色道:“比如这一句,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你就和巴斯光年一样,都是照亮宇宙的太空警。”*(备注:来自网络绿茶情话)   听着宗政敛用冷静的语气念这句话的时候,临清寒沉着的表情如干裂的土地一般一寸一寸在慢慢地瓦解。   宗政敛虚心请教:“巴斯光年是谁?宇宙的太空骑警又是什么?”   “……………………”   谁能来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本他在乾坤袋里乱抓的手册为何有如此现世的语录??   他自己都不理解!   关键这又不是他从现世中携带过来的。   临清寒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宗政敛具体地解释什么叫做巴斯光年,只能言简意赅地概括道:“嗯,他是位勇敢的人。”   “哦,”宗政敛似乎对此没有什么异议,继而问道:“那宇宙的太空骑警怎讲?”   “宇宙的太空骑警是个职业,这是个比喻句式,你也可活用代入法,比如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你就像空中那轮高悬的圆月,独一无二……”   临清寒觉得自己越说越离谱,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糊弄。   而被他“糊弄”的宗政敛确实不够聪明似的,对他的话还赞同般地点点头:“还有一句。”   怎么还有?临清寒有些绝望!   他很担心里面还有些比这个还离谱的句子,到时候他想要糊弄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就在此时,窗台上的凶兽有了点动静,它转过身,朝着外面叫了几声——   “啾啾。”“啾啾。”   他闻声色变,脑海中某个画面和叫声刚好对应了起来,那边是他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穆锦容带他一同前往断情谷时,在断情谷里见过这凶兽。   虽然当时只见它在师父归海翊鸿的白玉笼中晃了一下,但临清寒还是记住了它的样子和叫声。   这断情谷谷主段海秦的凶兽“九九”为何会在此处,难不成连他也来参加三界比斗大会了?   九九的叫声也引起了宗政敛的注意。   宗政敛看了一眼凶兽,朝临清寒问道:“凶兽?你房间里为何有这样的东西?”   语毕,他又再次盯着那窗台上的凶兽,仿佛眼神能将此兽镇住一样。   临清寒扯了扯嘴角,这人刚刚是直接无视了窗台上的凶兽吗?   虽然这只凶兽确实体型小,但人家能力大,毒性强,可不是可以小瞧的凶兽。   “不知道,我打开窗台它就跳了上来,然后你随后就出现了。”   “它长得有些眼熟。”   临清寒并不知道凶兽九九在三界中是否人尽皆知,毕竟原文中此凶兽出场的几率也大概只有万分之一。   然而驲剑山庄的庄主必定是博学多识之人,认识此凶兽倒不足为奇。   临清寒道:“我猜这是断情谷谷主的凶兽吧。”   “你还知道断情谷?”   “……”   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宗政敛的心中到底是多么无知的一个存在。   “我不仅知道断情谷,我还知道他们的谷主名为段海秦,而此凶兽正是他的爱宠,名叫九九。”   宗政敛总算把眼光又转回他:“没想到你还知道的挺多的。但此物为何会出现在你这里?你跟段谷主认识?”   “不熟。”   说不认识好像不行,但说认识,他们也就只交谈过几句话。   但段海秦与他师父的关系似乎不太一般。   临清寒想了下,问道:“你能帮我把它赶走吗?”   话音刚落,还未等到宗政敛的回应,九九转身也从窗台跳了进来。   临清寒目瞪口呆!   他差点忘记了高阶的凶兽是很聪明的,它们可以听得懂人的话语,甚至有的开窍之后,像森林巨物般,甚至还可以学人一样说话。   “你别过来啊!”他喊道。   宗政敛也警惕着,传闻中断情谷的凶兽有一剧毒,便是断情之毒,让人肝肠寸断,忘记前尘往事。   于情根深种受情伤之人,是世间的妙药。   但对于此时的他,这毒便是剧毒。   “关于另外一句,我下次再请教你。”宗政敛不想跟这凶兽呆在这间屋内,虽然打起来,他必然不会输给一只凶兽,但惹怒一只凶兽导致中毒在三界中时常发生。   此刻,他是持着谨慎的态度。   临清寒听出他话中的意图,试图不让他走,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喊道:“等等,你就没有其他问题想问的吗?例如我的大师兄他对你的心意如何回应之类的?”   这话他还没说完,门开了。   门外站着刚刚从卫啸那边商讨完正要回房的师兄们,甚至郁尘晚也在!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秦松打开门的时候也愣了许久,而跟在他身后的同门师兄弟们看他突然后退几步感到奇怪,便往屋内看去。   敞开着的屋门,几乎能把屋内的所有东西一览无遗。   然而,他们扫了一眼之后,也跟秦松一样被定在了原地。   同时,临清寒扯着嗓子喊的话只字不差地传到他们的耳里。   郁尘晚和穆锦容的房间是要经过他们这里的,他们走得比较慢,等他们走过来看到这几人怎么杵在门口,还一动不动的样子,便也朝屋内看去。   临清寒从未设想过的场景就在这么一刻实现了。   他如果跟几位师兄解释他打开窗户,便出现了凶兽九九,之后宗政敛破窗而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   凶兽的偶然出现也许能让几位师兄信服,但堂堂驲剑山庄的庄主于月黑风高之时翻入了仙星派废物Beta的屋内,与其私会,传出去的话,谁信?   他自己都不信。   氛围变得极其的尴尬和沉默。   直到九九的叫声再次响起。   窗户之外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下一秒,临清寒还没看清那是何物,此人已经稳稳地落在屋内,九九高兴地啾啾了几声之后,蹦跶到来人的肩膀上。   段海秦有些苦恼,他的爱宠一路来都是非常本分听话的,怎么一到比斗场后反应变得有些奇怪。   今晚甚至趁他没注意,直接跑了出去。   好在他寻着九九的叫声找到了此。   他原想跟着屋内的主人道歉,结果他扫了一眼屋内以及屋外之人,也愣住了。 040   段海秦先打破这里诡异的气氛,他沉声道:“在下的爱宠九九误闯此处,打扰诸位的雅兴,还望各位海涵。”   他客气又礼貌地表明来意,九九站在他的肩头也附和了几声啾啾,虽然无人听懂它在说什么。   于是他讲完这句话后,大家似乎把目光转移到了临清寒同宗政敛二人。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临清寒将他们探寻的目光解析为,段谷主的爱宠误闯了两位有私情的人的房间。   而这两人,一位是赫赫有名的驲剑山庄庄主,一位是有名的仙星派中“后起之秀”的小徒儿。   三界有名的Omega于比斗大会的深夜私会“小有名气”的Beta,怎么品都不对味儿。   自从那次兽之域之后,临清寒也算是在三界火了一把。   宗政敛那张脸总是板着,除了见到郁尘晚会有些娇羞的绯红,或者之前被手下气得青筋凸起表现得愤慨之外,平日都这张古板的表情。   简直跟他的师叔卫啸有的一拼。   临清寒记得他这位师叔卫啸第二性别也是Omega,莫非现在的Omega流行这样的反差,还是作者特殊设定的。   反观三界中的某些Alpha,简直要比Omega表现得还软的。   临清寒:“各位师兄,宗庄主在灵烟城的时候捡到我遗失的东西,特地送上门来的。”   秦松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他刚刚才听到那句问话,什么我的大师兄对你的心意如何回复之类的。大师兄郁尘晚对宗庄主,难道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吗?   秦松其实也是一位爱八卦的人,其程度不亚于步轻昀,但他的路子没有步轻昀那般广,所以得到的信息自然也就没有步轻昀那般齐全。   只是现在当事人全在场,他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八卦,于是他让出了一条道,让几位被提名的人形成一个   入三角形般的对峙现场。   默默吃瓜也是八卦人士最爱干的事情。   临清寒讲完之后,拼命地给宗政敛使眼色,暗示他快要把怀中那本手册还给他,并闲庭信步地走过去道:“宗庄主,既然东西已经送到的,在下十分感激,等大会之后必然会道谢您。”   他伸出手,手心向上,等着宗政敛把手册给他。   宗政敛却拧起眉头,迅速地把那本手册收起来,一点也不配合他的演出:“你在说什么?”   由于秦松和其他两位一让开,穆锦容站得近,于是在这场三角形区域的暗涌给波及到了。   他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郁尘晚,只见郁尘晚神色如常,表情淡淡,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思考什么。   明明他才是中心人物,却是置身事外的高人。   穆锦容收回视线,此前,他已经遇见过两次小师弟在大师兄面前提到宗政敛这个人物,还问大师兄对他意下如何之类的,当时只当小师弟是在开玩笑罢了。   今日见到此情此景,他倒真的有些困惑了。   宗政敛是Omega,对郁尘晚这样的顶级Alpha有钦佩和爱慕之心是正常的。   就连他同为Alpha,也经常会被郁尘晚这种顶级Alpha散发出来的魅力所吸引,那其他人有这样的心思他不足为奇。   只是,小师弟喜欢大师兄这件事,在仙星派内绝非是什么秘密,而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算他忘记一些事情,他那次问自己的话,或后来每一件事情,都几乎跟郁尘晚有关。   穆锦容很难相信小师弟会帮着外人传达心意给郁尘晚,如非亲眼所见。   不过,再怎么困惑,那也不能让外人见笑,穆锦容身为仙星派的重要人物,在处理这些事务上要比其他人熟练得多。   他进屋后,朝段海秦点点头,微笑道:“小师弟,我有事找你,跟我出来一趟。段谷主,宗庄主,今晚既然无人受伤,   那这些事情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临清寒内心惊讶道,还能这样?   段海秦给面子道:“自然,还望诸位海涵,不计较九九乱闯才是。”   宗政敛面对穆锦容态度,要比对临清寒要不一样的多,他微微欠身道:“打扰了。”   …   两尊大佛走了之后,穆锦容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找他有事去哪里私谈,甚至也没有问为何这两人会出现在他屋内。   最后,大家都各回个屋,郁尘晚自始至终都未表态过一句话。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秦松二人。   秦松待大家走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欲,往房内中央的椅子一坐,兴致盎然地说道:“小师弟,我们来谈谈心吧。”   临清寒轻声地“啊”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秦师兄,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秦松喜欢这样的开门见山,他道:“你还喜欢大师兄吗?”   临清寒双眼瞪大,大概是这个问题让他有些诧异,秦松难道不是更影响关心宗政敛和段海秦是如何出现在他房内吗?   或许那个“还”字也很微妙,毕竟在此前原主在仙星派喜欢大师兄郁尘晚这件事,简直是人尽皆知。   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眸中闪着不解的:“为何问此?”   秦松道:“我刚才应该没有听错吧,你帮过驲剑山庄的庄主传达过什么心意给大师兄?”   “没错,正是如此。”   “不应该呀,所以我才好奇,你还喜欢大师兄吗?你帮那宗庄主做了什么事,能不能偷偷告诉我?”秦松想想刚刚那场景,宗政敛在他心目中,并不是一位合格的Omega,就跟他的师叔一样,有着高大的身材,强壮的体格,以及板着的脸。   临清寒点点头,将他和郁尘晚去兽之域发生的事情跟秦松讲了一遍,其中抹去了自己充当英雄救众人的桥段,还有宗政敛情书的内容。   秦松哇呀地惊呼一声:“没想到宗庄主是这样的Omega。”   临清寒抿了一口茶,他讲了大半天,口干舌燥。   秦松大概还在回味讲的时候,不一会儿,他问道:“那你为何答应这宗庄主做这样的事情?”   临清寒唔了一声,又捏了块点心吃,这还是秦松帮带来的桂花糕,微微的甜味,但挺香的。   “他威胁我,秦师兄,你不觉得那宗庄主一拳就可以揍飞我?”   秦松噗嗤一笑:“小师弟,虽然有些对不住你,但你这句话倒是实在哈哈。”   “嗯,我很有自知之明。”   秦松笑了好一会,却突然表情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秦师兄。”临清寒察觉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秦松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觉得,大师兄跟宗庄主能凑一对儿?”   临清寒自然思考过这个问题,无论是原文的剧情,还是现在他真正身处于这个世界里,他想郁尘晚八辈子都不会跟宗政敛在一块吧。   当然,他不排除凡事都有特殊性。   也许万一有一天剧情真的走到那里,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临清寒面带微笑道:“秦师兄,凡事皆有可能,我只是个牵桥搭线之人罢了。”   秦松微眯着眼,不做任何评价。   “对了,秦师兄,你上次在隐世客栈那会说到,那魄冰掌门忘无凝对大师兄有意?”   “嗯。”   “那秦师兄认为,这魄冰掌门和宗庄主,哪个跟大师兄可以凑一对儿?”   秦松:?   …   三界比斗大会的第一日,几乎可以说是每届比斗大会最热闹的一天,就连结束之日都无法同这天相比。   因为这一天是所有人都会聚集于比斗场的日子。   而至于结束日,要么已经有些人在前面输掉的时候已经打道回府,要么是伤患残疾挂彩的人士,要么是坚持到最后一刻却败北不想出现的高手,总之种种原因之下,结束日成了最冷清的时候。   临清寒同他们寻了一处位置便坐了下来。   观众席的位置属于先到先得,或者也可以抢占,没有限制。   临清寒发现虽然座位是随便坐的,但是实际上,几乎是按照门派和散修,修仙与魔修,妖界等分派的。   几方互看不顺眼,但又互不干扰。   除了极个别人士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来者必诛之外,大体上的氛围还是很和谐的。   比斗大会虽然不比临清寒在现世见识过的各种大型比赛一样,有现代化的会场,还有讲着各种慷慨激昂的话语的主持人。   但他作为观赛者之一来讲,内心却是充满震撼的。   这种三界高手过招的场合,跟他之前在仙星派之内看着初阶弟子考核是完全不同的。   这就好比是他以前在校内参赛,到市里参赛,感受并不一样。   临清寒怀着敬畏之人,跟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不愧是三界比斗大会啊。”   秦松坐他身旁:“是啊,来了两年了,每次到这一刻,还是万分激动的。”   “对了,秦师兄,咱们仙星派去年是取得什么样的成果?”   秦松叹气:“别提了,去年我败给了魔界一位修士,其他师兄的战绩也一般,最终我们都没有机会同其他高手过招,实属遗憾。”   临清寒遗憾道:“太可惜了。”   “这倒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只是我的实力还不够罢了,”秦松语气中并没有过多的遗憾,他更想知道今年他快要走得多远。   修道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临清寒鼓励他。   他刚讲完,旁边的空位落座一人,他转过头去,郁尘晚那张绝世容貌几乎近在咫尺,他呼吸一窒。郁尘晚忽然伸出了手,用他清冷如同夜晚那皎洁的孤月一般的声音说道——   “这个拿着。” 041   临清寒看着手中一件薄如蝉翼般的披风,它被叠得整齐,也折得小巧,精致的如同一件洋娃娃的衣服似的。   他盯着那件披风,不解地抬头,看着郁尘晚道:“大师兄,这是什么?”   秦松也看着,他低声地轻呼了一声,抢着回答:“这是蝉之衣吗?”   郁尘晚嗯了一声。   蝉之衣?   临清寒是个连武器集都鲜少翻看的人,按他师父的话来讲,简直是不学无术的蠢徒儿。   之前他去仙星派的藏书阁的时候,那里有许许多多关于三界武器的图集,但他经过那里的时候,连稍作停留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略了过去。   他不仅没听过蝉之衣,也没见过蝉之衣,但听秦松语气如此,这玩意儿绝对不是普通的披风!   好东西,当然要收下啦!   临清寒从郁尘晚手中接过了蝉之衣,道了声谢,又问道:“秦师兄,此物有何作用?”   秦松道:“蝉之衣,用妖界的金蝉羽翼制成,可以直接套在外衣上。而它的作用是保护,修士在战斗中免受一些剑气或其他武器释放出来的气所伤,以及被强大灵力波及时可以起到防御的作用。可以说是世间仅有的稀世宝物,在三界中并不多见,当然它并非仅此一件。”   临清寒心道,这不就跟盔甲的道理差不多吗?   也就是他玩游戏的时候买的那种增强防御力的装备。   不过,这蝉之衣看起来要比美得多。   果然大师兄郁尘晚就连武器装备等都是要看颜值的吧?   其实他的大师兄是颜控吧,虽然寡言冷语的大师兄从未在美学上面表态过,但根据临清寒的短期观察结果得出了一个结论。   郁尘晚是个极致的颜控!   事实上,有了这个结论之后,对他后续的任务执行起来是有帮助的。   比如像宗政敛这样的人物,他已经可以将他从匹配本子上划去了。   接下来能考虑的备选人物将由忘无凝代替之。   临清寒还蛮喜欢忘无凝这样的性情中人,比宗政敛总是看起来凶巴巴的好多。   回到此刻,临清寒听完秦松所说,觉得手中这件又薄又轻的披风十分珍贵。   正因为如此,他有些不解,郁尘晚为何会将如此珍贵之物赠予他?   他斟酌地遣词造句道:“大师兄,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真是要给我的?”   “嗯。”   “为什么?”   平白无故的,临清寒觉得郁尘晚并不是这样的人。   郁尘晚迟缓了下,回道:“你在场外观战,并非安全,师兄都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小心行事。临行之时,师父交代务必确保大家无恙。”   原来如此,临清寒心想,如果是师父交代的话,那确实不足为奇。   郁尘晚在身为大师兄这件事情上,对晚辈的性命安全关照上还算是合格的。   临清寒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件珍惜的防御武器:“那我就多谢大师兄。”   “不必。”   …   比斗大会的赛事一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自然是淘汰的初赛,之后是进阶的比试,最后无论是以各大门派的名义或者个人,都只有最终两位能站在终场决斗赛场上。   其中初赛分得比较细致,先是个人和各大宗门派系分开,其次又将修仙,魔修以及妖界修者分开。   比斗大会的第一天自然是初赛的开始。   而比试的对决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仙星派对阵的是三界中的另外一个小小门派,临清寒从未听过那个门派的名字,因此他觉得师兄们应该信心在握。   比斗大会自然不止只有一个决斗场,这个唯一的,最大的,四周环绕着四根通天大柱的场子是最后在进行角逐才会开启。   而前面的比斗是在比斗场四周一些小场子中进行的。   临清寒一路跟着他们几位师兄去到小场中。   团体比斗跟个人比斗不同,是讲究一种顺序策略,仙星派自然不会先派出卫啸和郁尘晚来对付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所以第一轮上场的是秦松。   临清寒见秦松站在一旁,表情从刚才放松到开始有一丝丝紧绷。   他上前,拍了拍秦松的肩膀,鼓舞士气道:“秦师兄,加油。”   秦松微怔,半晌反应过来后,问道:“加油是什么?”   临清寒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设定有三界论坛,有Alpha, Betam, Omega之类,却偏偏没有加油这样稀松平常的词语吗?   他反过来想了想,作者也确实难以考虑得如此周全,只能换了一种让秦松听得懂的语言解释。   他道:“勉励的意思,我故乡那里用这句鼓舞要上场的人。”   “原来如此,”秦松对他这个词语解析接受得很快,他微笑着:“嗯,我会努力的。”   比斗小场虽然没有大场子那般让人震撼。   但是周围却相对清幽,四周还有植物和草木,不像大场庄严和严肃的只剩下冷冰冰的石头。   正因为如此,比斗的小场却不适合观战,因为它没有特殊的结界,所以站在外围的人非常容易被波及到。   临清寒来到这里之后,总算明白为何郁尘晚要给他那件蝉之衣了,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以及还不稳定的灵力,站在外围被这里武器散发出来的气息或者比斗之时的那煞气给伤到是肯定的。   临清寒一回头,发现他的几位师兄似乎并打算留下来。   他问道:“二师兄,你们要去哪?”   “小师弟,你先留在这边。”   “?”   穆锦容大概明白他脸上的疑虑,道:“此处比较安全,师兄们要过去另一边的比赛场看下。”   “那边很危险吗?”   只见穆锦容点点头:“嗯,那端是魔修,还有妖界,以及凶兽之场,比这头危险,你留下来这边跟秦师弟一起,有什么问题的话用这张传音符唤我便是。”   语毕,他给了临清寒他的传音符。   这道传音符倒不像是他的师父和大师兄给他的,仅用一次,而是可以无限次数的。   临清寒接过,道谢并嘱咐道:“好,二师兄,那你们小心。”   比斗小场没有决斗场设有石头台阶,只有大片的平地。   临清寒寻了一处可以看到秦松,又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以防被战况波及的地方。   秦松站在场上,他一眼瞥见小师弟留了下来,其他师兄都离开了此处。昨年大师兄和二师兄并未参与,所以其他师兄弟都会在第一天的时候跟着上场比斗的人留在原处,观战。   但今儿,他们的师叔卫啸在,另外两位重要的师兄们也在,所以他们昨个儿商量下,初试比斗时,其他人将去另外的地方看魔修和妖界的比试,美其名曰知己知彼也。   “喂,你在仙星派中的实力如何呀?”对面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秦松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挑衅道,“是不是打败了你,就可以跟郁尘晚一战?”   那语气十分不屑,仿佛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物竟然也敢肖想与他的大师兄一战,简直不自量力罢了。   秦松唇角一勾,冷笑了声:“想跟我大师兄比试,那要先看看你能不能过我这关了。”   秦松的武器是鞭子,白色的鞭子如一条银龙一般,在场上腾舞飞扬,逼得刚刚大放厥词的那人连连后退。   临清寒欣赏着,对他来讲,这确实是用欣赏一词,他也是第一次见秦松跟别人比斗。   这条白龙鞭挥舞时刻带出的光,让他想起了薛恒竟的黑麟鞭。自从那日之后,他曾询问过步轻昀关于后续发生的事情,步轻昀只是告诉他,薛恒竟也受伤了,然后逃了。而郁尘晚并不打算追,那日只抱着他回了听雪堂。   后面,临清寒就没再问了,至于要从郁尘晚口中问出为何不乘胜追击的话,那比他自己找答案还困难,索性也就作罢。   不知道薛恒竟此时在何方,三界比斗大会,这人应该不会来参加,毕竟他的目标只有他们的师尊。而此时仙星派中,最高战力的人物不在,只剩下归海翊鸿镇守,说不定薛恒竟会瞄准这样的时候。   …   “你是仙星派的?”   声音是从临清寒的背后响起的。   听起来虽然不算熟悉,但临清寒觉得自己听过,低沉的,沉稳的,缓缓的,他愣怔又机械地回首看着说话的人。   来人的面孔让他呼吸一窒,临清寒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后退了一步。   那人看他惊恐的表情,道:“看来是的。”   “你要找我的师兄吗?”临清寒稍微冷静后,问道。   陆行天摇摇头,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中有种说不明白的意味。   临清寒此前只在那日乱跑的夜晚中瞥见穿着黑袍的他,以及比斗场钱的那个小茶坊中见过陆行天,可谓是毫无交集。   但这个人物的标签是个危险人物,与他近距离接触,使他心里有些发毛。   他可不像忘无凝那般,还能跟陆行天过上招。   陆行天只要动动手指,他就可以魂飞魄散。   秦松早已上场,陆行天在的地方,临清寒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自动地退散。   或许在这边观战的人本就不多,而他的师兄郁尘晚他们都去了别的地方,那些默默的爱慕者们大概也慕名而去。   临清寒对自己的运气表示很失望,好像只要他落单的时候,他就会碰上倒霉的事情。   没等临清寒心中捋清现在的情况,陆行天先开口道:“跟我走。” 042   秦松下场之后,发现临清寒已然不见了。   他在场上没有办法分散注意力,以一人之力连战五人,虽然胜利,但是也不容易,他的实力并没有像其他师兄一个,能支撑好几场。   能从仙星派一众优秀的师兄弟们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这支参加比斗大会的一员,他已经要花费不少力气了。   昨年,因为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没有参与,多了两个位置。   今年在门派里杀出重围已经十分不易。   而三界的比斗大会上,每年都高手云集。   到此,一战五,战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几乎是他最大的发挥,今年大概又是差不多走到这里的一年。   还是有些遗憾。   今年确实如师父所预料一样,有很多高手在。   有时候秦松也会迷茫,作为Omega,其实也算是有第二性别的优势。   但是在面对Alpha的时候,秦松总是担心,忧虑对方会不会使用信息素压制。久而久之,这倒变成了心病,影响着他上场比斗的发挥。   不过,他今日已算是取得一个小小的胜利。   秦松缓缓地舒了口气,收拾了下心情,便走到休憩的地方。   而当他走到休息处的时候,忽然发现——   小师弟临清寒竟然不见了。   他的心刚放下,倏地又吊了起来。   秦松迅速地在周围转了转,但没能见到小师弟的身影。   周围人多,小型的比斗场上面还有其他修者的比斗正在焦灼地进行着。   Alpha和Omega云集之地,因为比斗所散发出阵阵的信息素,互相交叠,融汇,这里俨然成为一个天然的造香之地。   因为小型的比斗场的保护层做的并没有大型场那样周全。   所以当过强的信息素在场上散发的时候,便会冲破这一层保护层的束缚,逐渐地溢出来。   寻人未果,于是秦松只能又返回原地。   询问旁人是否有看到小师弟临清寒。   临清寒生得极好看,秦松甚至暗自感叹过,若非小师弟的第二性别是Beta,灵脉不佳等等因素,或许他这般人物一定也会成为三界中能跟大师兄一样齐名之人。   三界众人,一来慕强,二来好美。   “叨扰,你们刚刚有看到这里有站着一人吗?”秦松问道。   他所在的这个比斗场的周围,休憩之地一直有人待着。   又因二师兄嘱咐临清寒跟着他,在这里等着他结束那比斗。   比斗场本就鱼龙混杂,他心想小师弟应该不会随便乱跑才是。   但这个地方来来去去的人也多,秦松继续补充道:“他穿着跟我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衫。”   被问之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仙星派的?”   “嗯。”秦松应了声。   “哦,容我想想,那穿的跟你一样衣衫之人方才才见到,相貌倒是上等的,你是在问他是吧?”   “正是。”秦松应道,有人见到小师弟实在太好了,他乘胜追击问道:“他往哪边走了,还记得吗?”   “走?”那人应着:“他似乎不是自己想走的,是跟别人离开了。”   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些遗憾或可惜:“我见有人同他搭话,然后你们那位小兄弟就跟着那人离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   有人带走了小师弟?   秦松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他神色忽然慌乱了,急忙问道:“是什么样的人同他搭话?”   “看起来有些眼熟,穿着一身紫袍子,那气场可强大,我还特意留意了下,是位Omega。”   紫袍,气场十分强,还是位Omega!   这几个信息一点,某位大人物的容貌便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秦松倒吸了一口气,直觉不好。   立马掏出了身上的传音符,给二师兄穆锦容传了过去。   …   与此同时,穆锦容正跟着师叔,郁尘晚等几位师兄弟一同来到另一边的比斗场。   这头算是魔修比斗的主场。   比斗大会的举行期限为半个月,除非有特殊情况之外,一般不会超过这个期限。   甚至还有提前结束的时候,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穆锦容当时还没拜入仙星派的时候,便有从长辈那里听闻过三界比斗大会之事。   穆锦容算是出生在一个修道世家,他的祖祖辈辈在这条路上的成就虽然不高,但也算是兢兢业业,在修道之路上坚持了几百年。   好不容易他们的家族迎来了一位他这样的Alpha,也算是世家之荣耀。   只是他的性格向来温吞,不好争抢,也注定他在修道之路上不会急于求成,更不会去抢别人的成绩.   而是一步一个脚印,成就了今日的他。   在仙星派一众优秀的弟子们中,他可是仅次于郁尘晚之后的人物。   受师父的爱护,又受师兄弟们的拥护。   而这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参与三界的比斗大会,对他来讲,自然是一个新的挑战。   相比与修道那边的大宗门和散修的第一天比斗,魔界与妖界的比斗会相对比较精彩。   因为他们可能会出一些阴招,虽然比斗大会规定,出阴招制胜者会属于胜之不武,可能比斗的结果也会被否决。   但魔修们还总是乐此不疲,为了胜利而不折手段,每一届他们都会有可能在阴招上更比以前做得悄无声息,让比斗大会的判断者无法察觉,即使是失败一方提出异议,也无济于事。   久而久之,这样的传统便在魔修们比斗当中传了下去。   卫啸和他们一起站在近处观看着魔界有名的一位魔修的比斗。   他这么快上场,让他们感到有一些意外,但也算是意料之内。   因为魔修不同于仙星派的保守作风,把强者留在最后出场,而是刚开始便上场大杀四方,无所顾忌。   卫啸看了一会儿他的出招,忽然说道:“这老魔修在位的时候,在他的统御之下,以前的魔界还算规矩。自从他消失不见以后,魔界混乱,魔修们个个想争一席之地,看来今次大家都要小心谨慎为妙啊。”   穆锦容也在观察着,他附和道:“卫师叔说的有理,我们大家都会小心的。”   卫啸又道:“前段日子,我听翊鸿提到,有魔修偷偷潜入门派当中,可真有此事?”   这话他用的声音并不太大,但身边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卫啸虽然是个主外事的,但是他平日里也经常跟归海翊鸿保持着一定频率的传讯,两人在一些门派的大事上并不会保留,几乎都会一一交代清楚的。   穆锦容脸色微变:“师叔,确有此事。”   “有什么蛛丝马迹吗?”   “有,大师兄的雪池中被投了那种吸食修士灵气的藤蔓。”   卫啸眉头紧锁。   藤蔓这种生物他自然是听闻过的,是修为高的修士最畏惧的一种魔物。   而魔修们喜欢养这种藤蔓,然后将其投放于一些灵池中,等待修士在灵池中修炼的时候,慢慢的灵气便会被消耗光。   等到那个时候,再将修士一网打尽,简直不费吹飞之力。   这是极其阴险的一种方式。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责怪,问道:“翊鸿抓不到的,尘晚你也没试试?”   郁尘晚被责问时,神色未变,他道:“是晚辈不力。”   穆锦容插话:“师叔,这不能怪大师兄,这魔修本来就擅长阴损之招,师父也说此人修为不低,但潜入仙星派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如果只是冲着大师兄的话,我们也尝试过假装中了藤蔓的计谋,对方却始终没有现身。”   卫啸点点头:“那藤蔓你们已经除掉了?”   “是的,师叔,刚好小师弟灵力不稳,是藤蔓最怕的对象,那人怕是也没想到,这仙星派中竟还有这样的人物吧。”说到这里,穆锦容的语气有些温柔。   也刚好此时秦松的传音过来。   穆锦容盯着那道传音符上面简洁的表达,心下便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二师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旁边一位师弟关心道。   他刚刚才震惊于竟然有魔修潜入门派中这个消息,因为师父并未对外宣告过这件事。   如果不是刚才师叔和师兄们提起,他更不知道还有人敢往大师兄修炼的雪池中投放藤蔓。   真是细思极恐。   那这段时间,魔修岂不是有可能潜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修炼?   此时见穆锦容神色有些惊慌,一向温和从容的二师兄鲜少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他难免更加忧虑,因为他瞥见那道传音符似乎是秦松传来的。   “是不是秦师弟的比斗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了?”   穆锦容摇摇头,道:“秦师弟没事,是小师弟。”   “小师弟怎么了?”   “秦松刚说小师弟不在场,他询问了周围的人,听说有人将他带走了。秦松便马上打听了是何人将小师弟带走了,据他所听的消息来讲——”   穆锦容话到此之时,顿时神情肃然,沉声道:“是独行凄魁。”   此话一出,就连郁尘晚都偏过头看向穆锦容,眉头轻蹙。   卫啸道:“确定真是他带走了清寒?”   虽然归海翊鸿有提前跟他找过招呼,说他有个小爱徒会跟着前去比斗大会,但不上场去跟任何人比斗,仅仅是观战学习。   可卫啸是位崇尚武力的人,他相当不喜欢废物,更不喜欢拖后腿的人!   在三界独来独往的他都是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地,从不依靠其他人。   只有像郁尘晚这样的大弟子才能深得他的赏识。   武力值高,遇事又冷静。   不仅让外人畏惧,更不会拖其他人的后腿。   所以,他没有想通那归海翊鸿为何会同意一个“废物”跟着他们来这里。   但现在已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机。   自己的门下弟子失踪了,身为师叔,不可以坐视不理。   他命令道:“大家分头找一找,务必小心为上。”   “是,师叔。” 043   临清寒跟着陆行天一路走到一个没有几乎看不见人烟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旋即,陆行天手一挥,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异行态的幽洞。   这样的幽洞跟灵管局的什么黑猫,小松鼠出现来找他时,那样的景象有些大同小异。   他眉头一蹙,忽然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脑海中浮出。   只是还没有成型,便听到陆行天冷声命令道:“进去吧。”   他的语气是绝对的命令,不容置喙。   临清寒几乎找不到机会向师兄们求助,只能硬着头皮踏进去。   与此同时,他被自己的想法给惊觉一瞬,因为此时,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要找穆锦容,而是想要传音给郁尘晚。   可惜的是,他就连偷偷摸摸去乾坤袋中找东西的时机都找不到。   兴许是在他心目中,就算大师兄再如何冷淡,再怎么不近人情,但只有他才能作为陆行天的对手。   二师兄穆锦容来的话,大概只能想必于他自己要多撑那么一时半会吧。   但临清寒以自己纵观剧情进度来推断,他认识其以现在郁尘晚的实力来讲,真要是跟陆行天打起架来的话,说不定只能算是势均力敌。   可无论如何,总归是能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解他的性命之忧!   “进去,不要让我把话重复第三遍。”   临清寒的犹犹豫豫和磨磨蹭蹭,那前脚踏入,后脚跟却迟迟不动。   这令陆行天十分的不悦,语气森然地再次命令道。   这下子,他也就只能真的硬着头皮撞了进去。   只是,临清寒实在想不明白,这陆行天找他有何贵干是?   首先以他的身份来讲,他并非三界名人。   其次他实力也不行,陆行天总归不会是想找个秘密的地方跟他一决高下之类吗?   这根本就说不通呢。   他进入那异洞之后,停下了脚步,想要尝试开口询问这陆行天究竟找他何事。   为了想拖延多点时间,再想想办法自救,却没想到就被一股奇异的能力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闭上眼睛根本来不及询问!   紧随着,那陆行天也跟了进来。   与临清寒所想象中的不一样,这异形洞里边并非是一片黑暗。   而是一片犹如世外桃源的景象。   眼前是一座高山,山间有一眼清泉,从青翠的山顶缓缓地流淌而下,像是生命的流动,穿过山间嶙峋的山石,又绕着稀疏的古木,一直延伸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这泉水明净,流淌而过发出了清脆的咚咚之声,让临清寒一时之间入了迷。   他也不第一次见到这种山泉,但这个山泉却有一股很奇特的魔力,让他像是中了蛊术似的,神情犹如着了迷一般的呆滞。   陆行天带他进到这个异空间之后,倒不着急,任他去欣赏眼前的景色。   等到临清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他单独跟陆行天呆在一个他的师叔和师兄根本找不到的地方,这下子真的完蛋了!   都怪那该死的灵管局。   能不能关心关心他这位处于生死攸关的玩家?   他暗自谩骂着,似乎觉得只有这样的才能召唤出灵管局一样,但结果只是——   无济于事。   这里除了山泉水叮咚作响的声音之外,没有其他杂音。   这样的青葱茂密的山林竟然没有鸟叫声,似乎不太对劲,难道是幻境吗?   他有限的经历中,只入过一次幻境。   时至今时,临清寒还不太会分辨得出幻境。   只知道幻境中受伤和死亡,现实中也会遭受同样的伤害。   而原主的记忆中,也没多少跟幻境相关的。   于是乎,横死竖死都得死的临清寒豁出去地问道。“这位大侠,您到底带我来此是所谓何事?”   陆行天没有回答他这问题,反而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这里可不是幻境,而是一处真正的世外桃源。”   临清寒瞳孔瞪大,这陆行天莫非还有读心术?   竟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更不敢置信的是,这里竟然不是幻境,而是真的地方。   他回想了下,陆行天这一招莫非就是他在小说中经常见到过的一种法术缩地术,可以瞬间去到另外一个地方。   “很惊奇吗?”   临清寒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样的法术用在他身上有些破费了,他心想。   他抬起头,发现陆行天就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这可以算是他与陆行天接触的最近距离了。   临清寒发现他的长相颇为普通,在这个全修界慕强又爱美的世界里,身为Omega的陆行天拥有这样的长相只能说是相当不吃香的。   但好在有不错的身手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嗯,纯金的。   此前,临清寒从步轻昀那得知,陆行天喜欢的非Alpha,也不是Omega,而是Beta。   可这三界中,最不缺的便是Beta。   陆行天弯起了唇角,不明所以地问曰:“那你觉得住在这里如何?”   临清寒恍惚,住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陆行天这是并不打算杀了他,而且要将他关在这里的意思吗?可是这跟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不成,这是这位反派人物想杀一个人的理由,住在这里便是将他的尸骨埋在——   临清寒迅速打断自己的联想,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起,脖颈凉,比他的灵魂飘荡在那灵魂界还要可怕,   直到此时,临清寒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步轻昀当时跟他说的。   这陆行天除了只喜欢Beta外,此人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那便是集美癖好。   当时他很无语地笑着,还并不把步轻昀说的话当回事,步轻昀见他没有兴趣听下去,便就此打住,没在继续往这个话题拓展。   此时他有些后悔,难不成陆行天的集美癖好其实是收集Beta?   但为何偏偏找上他?   他明白原主“临清寒”的相貌本就出色,但具体好看到哪种程度,文中也就寥寥数笔渲染了下。   而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之人,倒是鲜少去照照镜子。   除此之外,他的身边一直是三界中长相最好看的Alpha郁尘晚。   以致于他也觉得其他人物往此人身边一站,便花容失色般,就连穆锦容也是如此。   至于自己,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又看不见。   按旁人的目光来看,一般是对于他这种废物Beta竟然敢站在天下第一顶级Alpha身边而觉得他不自量力,还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气!   临清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旋即他摇摇头,对着陆行天假装镇定地说道:“不,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太安静了,我喜欢热闹一点的地方。”   他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陆行天看着他,好半晌,却突然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他点点头回答道:“独行凄魁。”   临清寒心中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但只说出了他在三界行走时所用的名号。   这个名号可谓是响彻三界的反派人物!   ……   “怎么办,二师兄,小师弟该不会真的被独行凄魁他带走了吧?”   秦松语气中充满了焦急,虽然有点自责,可他在场上比斗的时候,几乎无法分心地去看场边的情况。   出于对小师弟的关心,毕竟大家是同门师兄弟,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觉临清寒其实人挺好的,并非以前传言那般目中无人,寡言寡语,心中和眼中只有大师兄一人。   “先别急,”穆锦容自己再着急,也能做到先安抚别人的情绪,旋即朝卫啸问道:“师叔,依你看,这独行凄魁为何要带走小师弟,他与我们仙星派是有何瓜葛吗?”   穆锦容自觉卫啸常在这三界中行走,对这些人物可能更加了解。   毕竟外头的传言平日是流传不进那仙星派中的,而他们的门规森严。   其中便有一条严格的规定,便是禁止在内传播三界的流言蜚语那些。   卫啸沉默着,虽他人常年在三界走动。   但三界怪人之多,独行凄魁虽然在多年的比斗大会上掀起过一场轩然大波。   但三界当中,每年都有更为轰动的事情发生,那件事也就渐渐被淹没在层出不穷的大事件中了。   至今,卫啸也只是听闻其名。但有一点他能确定,这独行凄魁跟他们仙星派并无任何瓜葛。   他摇摇头,对穆锦容说道:“此人跟我们门派并无瓜葛,但他性情多变,行事风格怪异。”   随后,他又问郁尘晚道:“尘晚,你跟他打过照面,依你看,他是为何将清寒带走?”   郁尘晚心中有了一个不算明了的答案,他与独行凄魁并未硬碰硬过,只是当时在一个小镇中的街上碰到过。   当时他正在大开杀戒,因为有修士认出了他就是当年害他们的师父在比斗大会上惨死,所以便想要趁着人都在要围剿他。   而郁尘晚只是经过,他并非爱多管闲事之人,遇见这种情况都是行不斜视,绕道而行,但那小门小派的人也认出了他,不让他离去,非要拉着他加入一起围观独行凄魁的队伍。   郁尘晚自然不会插手于他们之间的恩怨,但也不会让双方争斗,或者说独行凄魁单方面屠戮下而波及到自己。   所以郁尘晚口中的打过照面的意思便是当时刚好接了独行凄魁的几招。   对方又是个聪明人,过招那瞬便知道此人的实力不凡,他并不恋战,也不会遇强则强。   这是两人唯一一次的交锋,或许只能说是相逢。   此后,郁尘晚便没再见过此人。   在三界中,关于独行凄魁的传言大多都停留在那一次三界比斗大会的事情上。   当时涉及的门派不少,散修也有,但散修都是独行侠居多,背不靠宗门,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往后也几乎不会有别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   郁尘晚回道,他不知小师弟为何会被那人带走。   而他确实不知,更是猜不透独行凄魁的想法。   郁尘晚顿了下,似乎在分析他的行为道:“与此人过交过招,实力深不可测。如若是要小师弟性命的话,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地趁我们不在再带他走,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穆锦容点点头,赞同道:“我觉得大师兄此话有理,独行凄魁如果想要小师弟性命的话,几乎轻而易举的。想必是有其他隐情的。”   秦松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也赞许大师兄的说法。   临清寒不在场,若是他知道几位师兄都一致赞同他这样的弱者在独行凄魁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的话。   估计也会表示赞同。   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可是相当清楚的。   卫啸听着他们说着,沉默着。   秦松提出了让比斗大会的会场的管理者去查询,每一处都查过去。   穆锦容摇摇头道:“这法子怕是难以执行。”   而这时,郁尘晚突然插话道:“应该有一人知如何寻他。”   众人异口同声道:“谁?” 044   忘无凝此时正跟着宗政敛在下棋。   他们寻找了比斗场的一处相对比较隐蔽和安静的树林中。   比斗场的地形是三面环山,此地山高水秀,周围丛林密布。   而这些树林和丛林的作用只是将这里比斗场围了起来,林子当中还十分讲究,有些地方布置了结界,为的是避免一些外来的修者和凶兽的侵入。   起初,几乎没有参斗者会走进周围的林荫区域。   后来,来参加比斗大会的修者们偶有一些胆大之人,便到处闲逛,发现这林中也没前辈们所讲的那般吓人。   久而久之传开了,大伙们也不担心了。   甚至,还有参斗者会选择在林子中修炼。   这边的丛林早就不是当初的禁忌之地了。   彼时,这两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出现在这片比斗场的禁林区中。   身为驲剑山庄的庄主,宗政敛是带着一小队精英的手下们来参与这次的比斗大会,所以前面的小场合他自不必上场。   此外,他还有一个习惯,那便是出远门需要带随从,可忘无凝这人却十分不喜欢有其他人跟着,他喜欢独来独往。   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宗政敛只能挥挥袖子,让他的随从们纷纷退下。   “宗兄,别分心呢,你这一步没走好,这一局要是我赢了,你可别忘记跟我的约定。”忘无凝自信地调笑道,旋即展开那把“忘”   字扇子。   但宗政敛并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忽然投向了远处,瞳孔猛地一缩,也没听清忘无凝到底讲了句什么。   忘无凝向来观察力敏锐,他一下子就捕抓到宗政敛的神情变化,他抬手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问道:“宗兄,怎么了?”   不待宗政敛答复他的话,一瞬之间,他便感觉到有人接近,屏息凝神住。   两人如何都料想不到,怎么会是他们!   此时,郁尘晚正站在穆锦容的身后,虽然找到忘无凝他们,还是他所指的路。   但同外人交流的这些事儿,如果穆锦容在场的话,通常都是由他来主持的。   用临清寒的话来讲,这郁尘晚可是太会端架子了,这点小事都不亲自干,还得他人代劳,简直是端得不要不要的那种。   “二位,叨扰了。”穆锦容客气地朝他们作揖,“不知二位今日可曾见过那——独行凄魁?”   穆锦容还是直言地问道,小师弟临清寒在这比斗场中消失已有些时辰了。   再不尽快找到小师弟,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独行凄魁当年的事件实在是震惊了三界。   就如他们的师叔卫啸所讲的,此人的性情不稳,行事飘忽不定,谁也猜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   而他那小师弟临清寒的实力,根本无法跟他对决。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能够战胜独行凄魁,除非是——   大师兄郁尘晚,说不定还能与其一战。   忘无凝先是自左往右地打量着他们两人。   能这样比较近距离地欣赏郁尘晚的机会实在太稀缺了,他一刻都不想错过。   只不过如果是郁尘晚单独的话就更好了。   不知为何,当穆锦容同郁尘晚站在一起的时候,这对天子骄子般的双Alpha们总让他觉得十分的刺眼。   可以说是,比起那位没什么用但长得好看的Beta站在郁尘晚身旁的时候,更让他感到厌恶。   宗政敛眉头皱着,不作答。   “穆公子,你这话是何意?”忘无凝在晃过神来之后,缓缓地摇着扇,气定神闲地反问道。   “恕在下唐突无礼了,只是有些棘手之事,还望二位答复。”   穆锦容向来进退有度,在处理这些事情的面前从不会失了风度,不卑不亢。   忘无凝心里暗叹,他果然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虽然在这个世界中,Alpha天生会吸引Omega,但也非所有的Alpha都能吸引到Omega。   而像穆锦容这样的Alpha,是他最讨厌的了。   “不唐突,但我今日可没见到那什么独行凄魁,宗兄一直同我一起,想必也不曾见过他。”忘无凝说罢,收起扇子戳了戳宗政敛。   宗政敛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虽然在郁尘晚的面前,忘无凝想留些好印象。   但这二人来找他们只是为了问独行凄魁,也不知是何意,他便忍不住地问道。   “穆公子想找这独行凄魁是所谓何事?”忘无凝的语气中暗含了几分讥讽。   穆锦容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在下的小师弟传闻被此人带走了,还不知所踪,关心则乱,还请见谅。”   此话一出,忘无凝敛眉。   大抵是在思考这穆锦容所言是否属实。   这独行凄魁为何偏偏要带走仙星派那位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废物徒儿,而这两尊仙星派的大佛却偏偏来找他问这个。   怎么,他看起来跟独行凄魁是一条道上的?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身旁的宗政敛神色也微微有些变化,在听到临清寒被他带走的时候。   他虽然跟独行凄魁没有打过交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号和他的事迹。   原本他见到郁尘晚心情是很飘忽的,他远远见着他们朝这里走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不自在了。   那个时候眼神便有些躲闪,而忘无凝以为他走神了,还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忘无凝忽而沉声回道:“在下同那独行凄魁非亲非故,如何知其行踪。二位想必是问错人了。”   穆锦容其实在来寻他们的路上,也是有些疑惑,这魄冰门跟独行凄魁二者没什么关联,大师兄为何却知晓这忘无凝能得知独行凄魁的下落?   穆锦容偏头看了眼郁尘晚。   两人眼神一对上,郁尘晚明悉。   他顿了下,上前一步对着忘无凝展开掌心道:“忘掌门,你可记得这个?”   郁尘晚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看起来如同铜币般的东西。   穆锦容看了其一眼,不明白此物为何物。更不明白大师兄给忘无凝看此物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当忘无凝见到郁尘晚手中的东西时,瞳孔猛缩。   起身语气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是在哪里找到的?”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就连宗政敛也被他的反应给吸引了注意力。   毕竟他同忘无凝相处久了,几乎没有见过忘无凝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直以来,忘无凝都是气定神闲,笑意三分,似乎就算此时天塌下来,他都能摇摇扇子说一句,别慌呀,宗兄。   所以此刻这样的反应让他忍不住靠近他们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引起他这样的反应。   宗政敛好奇心难得变得有些重,他也起身朝前一步,靠近郁尘晚,想看清楚他手中那枚硬币大小的东西。   却被忘无凝拦下了,并出声警告道——   “别碰它。”   “你怎么会有这个?”忘无凝抬头直视着郁尘晚,问道。   郁尘晚将那枚东西递给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在永无大殿上捡到的。”   忘无凝瞳孔又是猛地一凝,而宗政敛更为震惊,永无大殿这个地方他知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凝!”宗政敛严肃地逼问着。   “宗兄,此事与你无关,请不要插手。” 忘无凝接过那物,攒在手心中,抬起左臂拦住了宗政敛的靠近。   忘无凝原本不是这个名字。   他是个没有名字的孤儿,被破冰门的某一届的掌门所收养。   由于破冰门那般的掌门继承规则,能者居上。   这还是初代掌门人曾经立下规矩。   他们除了常年收弟子之外,从初代掌门人开始,就经常会不断地收养孤儿,还从中培养出可以继承门派之人。   只能说,在这样的继承规则之下,魄冰门的一届掌门要比一届更加心狠手辣。   特别是忘无凝,几乎被三界之人誉为是魄冰门百年一遇的天才。   可他在此之前,确实有一件让他永世无法忘怀的事情,那便是灭族之痛。   让他成为孤儿!   他从未告知过任何人。   他一心想要报仇雪恨,却苦无一直没有寻找到真凶。   如今郁尘晚这枚小小的东西便是消失的线索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可郁尘晚又怎么知晓他是谁?   那永无大殿在他族人灭亡之后,据说莫名消失在三界中。   听说那个地方成了废墟,被厚厚的黄沙覆盖住了。   他曾试过找寻,却无果。   郁尘晚能提到此地方的名字,还知道他寻此物。   他到底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甚至是如何得知这个东西对他有用?   所有的疑惑占据了忘无凝的内心。   但郁尘晚没再等待忘无凝开口,径直地问道:“忘掌门,还望你能告诉我们,独行凄魁的行踪。”   原来是交换?   忘无凝想。   “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他行踪的话,你会把这东西收回去吗?”他问完又攥紧了手心。   似乎想要把那一枚血海深仇的线索镶嵌入手掌心似的。   “随意。”郁尘晚答道。   穆锦容蹙着眉头看着他们,跟宗政敛的神色相似,两人根本不知他们在打什么暗语。   忘无凝攥紧它,须臾,他抬起头,道:“独行凄魁我不知道他的行踪,但他的凶兽我知道如何引她出来,只要引他的凶兽出来,大概他也会出来吧。”   话音刚落,宗政敛和穆锦容诧异地看向他。   只有郁尘晚还是保持着惯有的样子,波澜不惊的神色,好像一切都在他如他所料般。   “那就请吧。”他道。   …   世外桃源的那座山。   临清寒跟着陆行天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简陋的草屋中。   他一眼便将这屋内的场景一览无遗,当他看着屋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时,突然陷入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沉思。   拜半路车夫的风月话本所赐,临清寒想起其中有一幕,便是发生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之上。   这陆行天……难道——   他迅速打住了这个想法!   他拼命地搅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套取多一些信息。   可陆行天这样的反派人物实在太聪明了,一丁点也不肯透露。   这人跟他此前碰到过的薛恒竟不同,并非一点就着的暴脾气。   这样的人似乎更让他感到害怕。   临清寒见陆行天一脚踏了进屋内,转身看着他。   求生欲极强的临清寒忽然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朝着陆行天说道。   “这位大侠,这恐怕……我…可能…不行。” 045   临清寒话音刚落时,陆行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不明所以他这话到底是有何用意。   不待临清寒多讲几句,陆行天突然眸色一沉。   整个人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戾气。   临清寒被那股强大的气息惊得一震,手指抠住了木门才稳住身子。   旋即,陆行天收起了那股气息,转身阴沉地看着他道:“哪也不许去,就待在这儿。”   临清寒出于求生本能反应地点点头。   待陆行天离开这里之后,临清寒取出两张传音符。   一张是郁尘晚的,另一张是穆锦容给他的。   临清寒开始思虑这传音符不知道在这个鬼地方会不会有用?   这里并非幻境,应该能起作用吧,可这传音符并没有定位的功能,他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难以告诉师兄们。   而且一旦没用的话,他就会白白损失一张宝贵的传音符呢!   毕竟据他观察,陆行天目前看起来不像是要他的命的样子。   既然生命暂时没有受到威胁。   可是这房间只有一张木床,实在是让他难以不浮想联翩!   无论如何,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陆行天匆匆离开。   看似接到了什么突然的消息,临清寒观察到他方才的眉头一直紧锁,原本两人之间的低气压氛围变得更低了。   随后,陆行天让他呆在这儿别动,他去去就来。   大抵猜得出他并不听话,还威胁之。   说是倘若他回来之后,见他不在,一定会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临清寒表面乖顺地答应了他。   毕竟临清寒是来自现世的人,警匪片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了。   身为一个“人质”,他不能激怒一位“凶手”,保命要紧。   临清寒虽然不知道陆行天口中那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要怎么长。   如果不是对他的性命有威胁的话,无非就是皮肉之痛吧?   原文中,作者对陆行天这个大反派的描写并不多。   但能确定的,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变态。   大变态的想法都是难以猜测的。   入眼的那张老旧的木床又在临清寒眼中不断提醒着他……   这可是比受点皮肉之痛还要让他更生不如死之事!   临清寒开始思考逃跑的对策。   他忽然想到了三界论坛,若是这个地方能够正常打开的话,说不定——   这就好比他现世的时候,若是那个地方能连上网络,那么就能正常跟外界联系。   于是乎,他迅速从乾坤袋中取出三界论坛的本子,地注入灵力打开它。   等了许久,平日一下子就浮现出内容的界面此时一片空白。   他心下一沉,陆行天明明同他说这里不是幻境,只是一处世外桃源。   难道这里是个“不通网”的地方?   临清寒踏出草屋的门,此处四面环山,犹如仙境。   若这里非幻境,又无法使用三界论坛的话,临清寒大胆设想着,这里或许是陆行天造出来的另一种定义上的幻境。   虽文中并没有详细地提到,但实际上临清寒发现有许多事情已经在悄然改变,或许这是真是存在也说不定。   若是他随意走动的话,可能也会随时发生危险。   临清寒站定,先是唤出了自己的灵剑。   他极少会在外面唤出自己的灵剑,原因有几。   其一,他还无法很好地控住他的灵剑,就如此前二师兄穆锦容所说的,他可能不一定适合用剑,或许可以找找其他机会看看自己有没更适合的武器。   其二,在仙星派内,除了集体修行的时候需要用到,在门派内行走都不需要用到任何武器。   而仙星派内还有一个规定,那便是在没有得到许可和紧急情况之下,都不允许御剑飞行。   说起来,他的御剑之术当前的学习进度几乎还停留在零。   望着自己手上那把沉重的灵剑,临清寒回想着穆锦容教他的口诀。   稍微尝试下,灵剑一动不动。   很好,从入门到放弃。   大概就是他学御剑飞行的心得吧。   遂,临清寒放弃了御剑飞行去探路这一计划。   片刻之后,临清寒又一次将传音符拿了出来。   盯着手中那枚郁尘晚给他只能用一次的珍贵传音符,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这传音符并非现代化的定位科技,他要如何同大师兄传达他到底身在何方呢?   临清寒忽然发现了,好像自己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能想到的人就只有郁尘晚。   原来,不知不觉中,大师兄在自己心中占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只能说,爽文主角的光环实在太强了!   而自己的任务看似遥遥无期。   …   与此同时,忘无凝正带着他们几人来到一个隐秘之处。   “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忘无凝沉声说道。   “这里?”穆锦容凑近看着忘无凝指向的地方。   地上有一个如同阵眼般的东西,只是常年被植被和沙土覆盖住,此时被忘无凝用一道咒给清扫开,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看起来有些古旧。   阵眼这种东西,向来是一些各大宗门会设立在自己的门派之内,为保护宗门所设下。   仙星派自然也在某些特殊又隐秘的地方设立下阵眼,预防外敌入侵,起到自我的保护。   但这个阵眼看起来跟他所见识过的阵眼形态十分不同。   并不寻常。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古老的阵眼可能并不是抵御外敌入侵的作用。   只是这样不明来历的阵眼,忘无凝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阵眼同那独行凄魁有关联的,莫非也跟那一年他大开杀戒一事有关联?   思忖之时,穆锦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后,偏头看着郁尘晚。   郁尘晚看到这样的阵眼之时,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泰然自若,神色淡淡。   就好像即使此阵眼即使突然对他发动致命攻击的话,他也能够沉着冷静地应对似的。   “大师兄?”穆锦容唤道。   “嗯。”   “你可知这个阵眼是怎么回事?”他靠近郁尘晚问道,顿了下,还补充自己的想法:“看起来有些蹊跷。”   郁尘晚扫了阵眼一眼,不待他答,忘无凝便抢先说道:“这个阵眼正是当年独行凄魁大杀四方那次发疯之前留下的。”   穆锦容和宗政敛闻言,表情皆是一愣,哑然。   “此阵眼是我于上次比斗大会时,偶闯此密林时发现了此阵眼,其相当隐秘。后来有次我在树上休憩时,刚好看到有一身影匆匆而来,那人便是——独行凄魁,便知晓这是他留下的。”   宗政敛凑近看着那阵眼,他凝眉研究着阵眼。   只是,他在这方面的研究没有忘无凝那般通透,毕竟驲剑山庄是个正儿八经的剑修之地。   而忘无凝所属的魄冰门则被三界之人称之于鱼龙混杂的修行门派。   如若不是魄冰门残酷的继承掌门人之位的规则,以及昨年忘无凝一举成为比斗大会的第一人。   这魄冰门还真的一直没有被三界的各大宗门认可过。   但无论是那驲剑山庄也好,这魄冰门也罢,都不同于仙星派这种有独天醇厚的霸主地位优势。   那郁尘晚的存在更是让这个门派锦上添花。   “无凝,那这个阵眼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宗政敛问道。   “我猜,这也许是通异界的阵眼。”   “通往异界?”   “嗯,”忘无凝继而道:“通往异界,这里的异界并非是指在三界之外的地方,而是真实存在之地。独行凄魁可以通过这个阵眼到达某个地点,来去自如。”   “我曾在三界中行走的时候听闻过,独行凄魁消失的这些年便是躲在无人的地方进行了修炼。如今他的实力只能说深不可测,连我也猜不透他此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道这里,忘无凝深深地看了郁尘晚一眼,嘱咐道:“几位比斗若是逢上他的话,还请小心为妙。”   “无凝,你上次见他是昨年吗?”   “正是。”   几人都知,这独行凄魁昨年根本没有参与这比斗大会。   “忘掌门,那这个阵眼今儿被沙土掩盖得如此深,这是否也表明那独行凄魁并没有通过这个阵眼去了其他地方?”穆锦容不断地推敲着可能性,并询问道。   “穆公子说的有理,这个阵眼确实看得出有些古老。”忘无凝对他的猜测表示了肯定,“所以像这样的阵眼可能在这片密林之中并非只有一个,但阵眼本身就是极其隐秘的东西,不好发现。”   他没有明说,但是郁尘晚却一点就通。   就在宗政敛和穆锦容还在思考怎么办的时候,郁尘晚便突然拔出了他的名剑枫林晚。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将剑心直直地戳向了阵眼的正中心。   除了忘无凝,其他两位均被这样的阵势所吓到了,他们都同时退了几步。   当阵眼被戳中的时候,郁尘晚同时在枫林晚的剑上注入了灵力,枫林晚的周身泛着蓝银色的光芒。   顷刻间,整座密林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当中。   “小心——”   穆锦容眼尖地看到在郁尘晚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 046   不待穆锦容的话喊完,郁尘晚的反应要比他快了许多。   他迅速地将自己手中的灵剑枫林晚转了个弯,这把名剑在他的手中宛如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的。   转眼间,原本正戳着阵眼的那剑尖,此时正抵着一位紫衣少女的眉心处。   紫衣少女堪堪地停住了动作,倏地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随之而来。   紫衣少宇再次睁眼之时,郁尘晚已经收回了灵剑枫林晚,旋即,一道咒术之下,她被缚魔链给层层地捆住了。   因为没站稳而踉跄,跌倒在地,此时她已无法动弹。   这位紫衣少女正是独行凄魁唯一的凶兽化为的人形。   而此前他们已经在比斗场的茶坊前见过一次,穆锦容想到那时他还同小师弟多讲了几句,这回便一眼认出了。   到了此刻,穆锦容总算明白了郁尘晚为何要怎么做了。   这招便叫做引蛇出洞。   所谓擒贼先擒王。   但王不在时,那便是抓住王的要害。   紫衣少女的出现,让穆锦容更加断定这个阵眼对独行凄魁是相当重要的。   即使看起来古旧,无人动过的样子,那独行凄魁仍是要让自己的凶兽守住这里。   “你们是谁?”紫衣少女仰头看着他们,神色古怪地问道。   她虽是凶兽化形,但她的行为和思想要比身为凶兽的时候更为成熟。   除了陆行天能够控制她之外,她不会容易受其他人的控制。   但因为她一直待在陆行天的身边。   身为凶兽,思考方式远远还是要比修者们更加简单,他们通常只会对危险做出判断和及时的反应。   也就意味着他们常常会做出武力的行动。   忘无凝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问道:“还记得我们吗?”   宗政敛就站在他的身旁。   紫衣少女的双瞳炯炯有神,呆呆地看着他们几秒,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你是那天在茶坊里跟主人谈话的那位?”   “正是。”   “你们想干什么?”她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冷冷地问道。   “恕我们无礼,只是我们在寻找你的主人,所以只能把你请出来了。”   “你们?”   紫衣少女将他们一一扫视过去,直到郁尘晚时,她视线凝住。   这人便是刚刚将她一瞬打败的高人。   此人气质出众,不仅容貌俊美,刚刚对付她的那一招之快,几乎是可以将她秒杀了。   若不是对方及时收住了,她现在也就没有命了。   凶兽对于有能力的人会特别的刮目相看,她深知眼前这个人不可惹怒。   别看他刚才放过了自己,却可以随时取走她性命。   这样的人,当然让凶兽心有余悸。   所以她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郁尘晚,可惜,郁尘晚并没有被她这“凶光”给吓到,甚至没有看回视她。   这几人此时要来找自己的主人?   莫非——   凶兽的思维向来都是护主第一。   主人令她在这里保护着这块地方不受破坏,她待了好些时候,竟然还真有人来破坏,这些人想必对主人不利。   她的语气变得谨慎,询问道:“你们要寻我的主人所谓何事?”   忘无凝笑了笑,正要回答她。   突然在空中缓慢地形成了一个小漩涡,逐渐扩大,紧接着陆行天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几人都是高手,迅速地反应过来,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紫衣少女一见到主人出现,神色微微一喜。   穆锦容同忘无凝几人心照不宣地行成了一个卦一样的阵型。   陆行天和紫衣少女被他们围困在中间。   四人站在四个边界之上。   几人纷纷面面相觑,却无人亮出武器。   郁尘晚在早些时候已经将枫林晚收了起来。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陆行天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他自然是认得出那郁尘晚,也认得他们身上的弟子服。   说完,他顿了下,视线一转,朝着郁尘晚道:“郁尘晚?”   郁尘晚不卑不亢地应声道:“正是。”   穆锦容难得失去从容应付,着急地插话道:“不知前辈为何要带走仙星派的弟子?”   陆行天冷笑了一声道:“带走?呵呵,那我说我看中了你们门派的这位弟子,送给我当弟子如何?”   他的这一句让在场几人都静默一瞬。   只不过这四位大佬对他这句话有不一样的见解。   宗政敛的神情表明他的不解在于,他并不明白这堂堂高手独行凄魁,为何会偏偏看中一位仙星派的废物弟子?   和临清寒相处过的他,对临清寒的实力有十足的了解,即使有段时间未见,但看得出也没什么见长。   而他又知,自个同那位“小废物”的相处短短不过数次,他不相信以独行凄魁的实力会看不出对方的废物成分。   况且,还是位Beta,虽然他向来不提倡第二性别歧视,但还是忍不住联系到。   所以,站在宗政敛的角度,他是不能理解的。   而忘无凝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依旧挂着笑容,只是没有人发现他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表情稍微有那么一瞬间僵了僵。   这四人当中,要属最冷静的便是郁尘晚。   即使听到陆行天说了这句话,他也没有轻易地展露喜怒表情。   穆锦容就不一样了,此时的他一脸凝重。   身为仙星派的首席弟子位,他习惯地照顾着后辈们。   临清寒于他来讲,已然不仅是小师弟这一身份。   在小师弟“失去部分记忆”开始,他对小师弟的关注度逐渐提升……   这次来比斗大会,师父让它们两人带上了小师弟,便也嘱咐一定要完好归去。   他猜不透这独行凄魁为何偏偏“缠上”了小师弟?   竟然还说出这般无耻之话!   简直——不堪入耳。   “前辈,小师弟是仙星派的弟子,于情于理,没有人可以主意将一位弟子送给他人的道理。”穆锦容试图说服陆行天。   可陆行天根本不买单,他看向穆锦容,一点儿动容的意思也没有道:“你们没有,但我有啊。”   紫衣少女的缚魔链被陆行天解开了,她迅速地躲在陆行天的身后。   受郁尘晚那一剑的惊吓之后,她时刻地关注着郁尘晚的动静。   穆锦容的笑容僵硬了下,但还是很快恢复常态。   他继而言之凿凿道:“前辈,不知我们那小辈是哪里得罪了前辈,还望多多包涵,能否放了小辈?”   可惜陆行天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他不明的笑意在脸上绽开,慢悠悠地说道:“他没得罪我,我就是看他长得惹人怜爱,钟意他罢了。”   钟意小师弟?!   穆锦容压根就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可这独行凄魁怎么会突然地喜欢上小师弟呢?   他们两人以前都没有见过面的。   虽是小师弟样貌生得俊俏,性格温和。   以前不爱同人说话,自从失去了部分记忆之后,倒是变得比较平易近人了几分。   可这独行凄魁,这般危险的大人物,第二性别还是Omega,偏偏会对武力值平平的Beta小师弟产生了兴趣?   他思虑无果。   旁人亦是如此。   郁尘晚在他们静默之时,忽而沉声道:“那前辈就别怪我们无礼了。”   穆锦容诧异地回头看着郁尘晚。   他们向来沉着冷静的大师兄,什么时候会突然这般冲动。   “大师兄——”穆锦容出声喊道。   要知道,比斗大会向来有严格的规定,那便是禁止各位修者在场下内斗。   违者不仅要被这次的比斗大会除名,而且在加下来的百年里都不得再参与比斗大会。   这是这几年才出的新的规定。   虽然这些规定并不被某些人放在眼里。   但是郁尘晚,三界名人,他的大师兄,声名在外,若是此一举,必定会在此后留下诟病的!   穆锦容担忧着临清寒,可是也不舍得郁尘晚以牺牲名声来换取小师弟的下落。   他就是一位如此优柔寡断的人。   忘无凝比他反应的更快,他直接闪过去,挡在了郁尘晚的前面。   十分潇洒道:“郁尘晚,这种事情还是在下来做比较妥当。”   身为魄冰门的掌门人,忘无凝却从来就没有在乎过门派的名声。   若不是他昨年在比斗大会的一举成名,让三界之人对魄冰门另外相待。如今的魄冰门怕是无人问津。   凶兽护主,感受到主人有危险的时候,便冲了出来,紫衣少女挡在了陆行天的前面。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的诡异和紧张。   无人先动,似乎都是在伺机而动。   半晌,陆行天叹了一声气,无比遗憾的语气说道:“何必如此呢?”   …   临清寒迷失了方向。   他一直他只要寻着有路的地方一直走,便可以找到某些特别的地方。   他也有样学样,回忆以前在电视剧,电影和文中学来的那些技巧,在树枝上标注着记号。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一直在绕着圈圈走。   这不就是十分经常的迷宫之林吗?   他以前还嘲笑过那些人不如不动,如今自己却实实在在地经受了这么一回。   谁又能真正地坐得住呢?   不行!   这样下去,坐以待毙绝不可以。   虽然临清寒曾经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想要以咸鱼的态度来混日子的。   但事实证明,无论活在哪里,都并没有那么容易。   “有人在吗?”临清寒扯着嗓子大喊。   他一路绕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甚至,连其他生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他在内心中更加肯定了,这一定是陆行天创作出来的“幻境”。   而陆行天说不行只是为了试探他。   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   临清寒又一次掏出了那枚郁尘晚的传音符。   他到底要写什么样的内容,才能让大师兄知道自己在哪里呢?   就在他陷入短暂沉思的时候,他背后的那颗树上有了些动静。   一双猫眼似的眼睛已经盯着他的后颈的部位许久了。   身为Beta,临清寒至今还未怎么受到那信息素的影响。   以至于他鲜少有保护自己后颈的习惯。   虽有墨色的长发遮住了后颈。   但Alpha和Omega天生便受信息素的影响比较大,所以他们通常更容易察觉那些盯着后颈的视线。   而Beta由于对信息素的敏感度没有他们的高,便时常会疏于防范。   当临清寒动往前继续探行之时,突然感到颈部一阵刺痛。   他瞳孔倏地放大的,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047   忘无凝的杀招连同一身杀气堪堪地收住。   好不容易逮到了在郁尘晚的面前耍个威风,展示自我的机会。   却被陆行天不同他们打斗避开,这一瞬连机会都溜走了。   这郁尘晚,三界声名远扬的顶级Alpha,却至今不知他究竟喜欢何人何物。   但只要见过他这般谪仙的人,无论是Alpha,还有Omega,甚至是Beta,几乎都会为他折腰。   就连忘无凝也不例外。   陆行天没有选择同他们这几人动手。   四对一,四位都是高手,他心知自己的胜算并不高。   事实上,忘无凝推测一事有对,也有错的地方。   这比斗场的这个阵眼其实非陆行天当年所布下,而是他偶然误闯的。   那一日,他因为擅自误入了这个阵眼之后,在里面困了近百年。   等他重重突破,回到此地时,功力和修为确实大幅度的提升。   只是,那时他未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以至于在那次比斗大会上造成了那样的单方面屠杀行为。   他这一次出现在比斗大会上,一路上走来,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猜测他要重演当年的“悲剧”的声音。   甚至他还听闻有些门派因为他的出现退出了这次比斗大会。   由于比斗大会的规则是前人所规定,又由三界各大高手云集坐阵。   并不能以一些特殊的私人理由拒绝任何人的参斗,即使陆行天当年造成了那样的事故。   胜者为王,这是比斗大会向来遵循的规矩。   残忍,却充满了吸引力。   不过,谁也没有料到,陆行天此次前来参与比斗大会,是有其他的原因。   这个阵眼对他来讲自然十分重要。   在他重回这个世界之后,每届比斗大会即使没有他的出现,也必定会悄然地进来查看此阵眼的情况。   经年累月之下,这个阵眼逐渐被植被和沙土所覆盖。   多年之前,比斗场四周的密林鲜少有修者会无故闯入。   但随着每年高手和怪物层出不穷之后,这片密林不再是无人区。   于是,陆行天知晓这个阵眼被其他人发现是迟早一天的事。   便让自己的凶兽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人找到此处。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而临清寒自然不是被他带进这个阵眼之中。   激烈的打斗没有如他们预料般进行。   几人沉默以对。   须臾,穆锦容上前一步,脸上不再同平日那般带上几分温柔的浅笑,严肃地问道。   “既然前辈不打算同我们打斗的话,是否将我派的小弟子带回给我们?”   陆行天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道:“随我来吧。”   …   异形态的幽洞出现在几人的面前时,穆锦容同郁尘晚互相对视了一眼。   巧合的是,宗政敛也同忘无凝对视了一眼。   双方互相面面相觑,大抵传达的意思相近,都在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陆行天是个聪明人。   他一眼便看出这几人都在怀疑他。   他讽刺一笑,索性自己先行一步,缓缓地走进那个虚幻的旋涡中。   而他那的凶兽紫衣少女,并没有同他们一起来到这个神秘幽洞,则是被他命令依旧留在守护阵眼的地方。   最先跟着进去的便是郁尘晚。   穆锦容见状也跟着进去。   另外两位自然也跟随着他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跟天下第一Alpha近距离接触。   而好巧不巧,这位Alpha还是他们的心上人。   那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要会奋不顾身地闯入。   除此之外,大概只是因为好奇心罢了。   “大师兄,”穆锦容跟他走得很久,小心且关切嘱咐道:“小心一点。”   郁尘晚嗯了一声。   事实上,穆锦容心事重重,跟着这样的人物进入一个未知的地方,自然是充满危险的。   此外,他还有其他事情想要跟郁尘晚探讨的。   但是他们这几人全是高手,即使是悄悄话,也会被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刚刚那个忘无凝发现的古老阵眼依旧存在许多疑问。   那个阵眼的形状他貌似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类似的,而这样古老的阵眼为何会出现在比斗大会的密林之中。   还有,这独行凄魁似乎对这个阵眼有特殊的保护。   或许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倘若,师叔和师父在就好了,兴许他们知道的多些……   思忖之时,穆锦容抬头一瞬,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仙境般的地方。   如果说仙星派的地理位置和环境清幽素雅,堪称三界门派中的仙界之地的话。   那么这里甚至要比仙星派的更加幽静。   一路跟着陆行天走到一间破旧的草屋之前。   “前辈,这里是?”穆锦容出声问道。   陆行天没有理会他,他回到此处,便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那位仙星派的小弟子会在他离开的时候逃离,那是他是早就料到的。   一看就知道那孩子就不是位会乖乖听话的人。   驯服这些正道的修仙人士,一直是陆行天乐此不疲的一项喜好。   所以,他在离开之时,才威胁临清寒说要是乱跑的话,回来就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而这里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言,并非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幻境。   而是一处从外界可以通往比斗场的神秘出入口。   陆行天不知有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个虚幻的洞口。   他每年都会通过这里来查看那个古老的阵眼是否有人发现,是否有人破坏。   外界是一处靠近与魔界的兽之域的一座荒山。   但这座荒山,荒只是荒无人烟。   而山中美景甚佳,神奇的是,这里十分适合他这样的Omega修炼,倒不是说这里灵气充足,他本身就不是修仙正道之人。   身为魔修,灵气充足之地不适合他。   陆行天感到怪异,没有在往前走。   忘无凝观察着周围,敏锐如他,这里似乎有一股不一般的信息素,不属于他们这几人。   而且是很强烈。   应该是个Alpha!   Omega对入侵者的信息素反应尤为强烈。   当然,Alpha也是具有强烈的自我领地意识。   所以,在场几人全是高手。   三位Omega,两位Alpha。   其中郁尘晚还是顶级Alpha。   对这异常的信息素捕抓程度要比穆锦容更高。   穆锦容表情宁肃,看着陆行天,质问道:“前辈,我们小师弟呢?”   陆行天没有回应,而是低头看着地上。   地上没有什么脚印,看起来无迹可寻的样子。   到底都是些修道之人,这点内力还是有的。   说出来,临清寒自己可能都不相信。   他虽然自知“废物”之体,但他的前身在修仙之道上就算是再不济,也算是有修道的底子。   行走的步伐轻盈,即使他刚刚反复地来回走,也几乎未曾留下被追踪的痕迹。   只是,有一股强烈的入侵者的气息,还是被陆行天迅速地捕抓到了。   他忽然沉声说道:“老魔尊来过了。”   陆行天一句轻飘飘的话又一回惊扰了穆锦容一行人。   忘无凝手上的那把的扇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大师兄,他此话可真?”   穆锦容倒吸了一口气,靠近了郁尘晚低声问道。   郁尘晚应了一声。   穆锦容之所以如此询问,是因为他知道郁尘晚曾经见识过老魔尊。   那是师尊还未入关的时候,带着他一同去历练时,遇见到的。   虽然大师兄郁尘晚历练的时候年纪小,但他记忆力尚好,而分化城顶级Alpha的郁尘晚对信息素的感知要比他更为强烈。   师尊苍鹤龄,在三界颇有声望。   老魔尊,以前也是一众魔修敬仰之人,只是无人能想到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百年间,三界变化之大。   他们这低声的一问一答,自然也被忘无凝他们听到了。   他上前几步向陆行天确认道:“前辈,当真是老魔尊?”   陆行天转头看着他们四人。   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与老魔尊打交道的次数加起来要比你们参加者什么比斗大会的次数多得多——   你们说,我能判断错吗?”   “前辈当然不会错,只是传闻老魔尊受了重伤,早已逃离了魔界,消失于三界,可他何故会出现在这里?”   陆行天道:“你们可知这是何处?”   穆锦容一时之间也拿不准,这地方清幽宁静,是仙人喜欢的清修之地。   但从比斗场那段进来之后,他也猜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他偏头看着郁尘晚。   大师兄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些。   但郁尘晚却格外的沉默,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不知,还望前辈赐教。”忘无凝是位拿得起,放得下之人。   前一刻差点为“爱”同陆行天大打出手,此时却能化干戈为玉帛,好声好气地问道。   “这里算是魔界的领域,我曾经探过路,此地大抵在兽之域的边界之处。此处是一座荒山,魔修自然很难追捕到老魔尊所在之地。受重伤是一回事,只是这些都是魔修的一面之词。真相谁也不清楚。”   穆锦容越听心越发慌:“倘若真是老魔尊,那他又为何带走我们门派的小师弟?”   “哼,这我怎么知道?”陆行天反问道。   这老魔尊是位Alpha,他向来不会去揣测Alpha的想法。   身为Omega的陆行天,对Alpha却十分不感冒,更不喜欢第二性别同为Omega之人,唯独偏偏喜欢Beta。   当然也并非所有Beta都能入他的眼。   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合自己心意的Beta了。   若是那老魔尊真是太跟他争这位Beta的话——   谁也拿不准会怎么样。   思及此,陆行天忽然诡笑了起来。 048   :   临清寒感觉自己在一场梦中晃荡了许久。   直到有一滴冷如冰雪的水滴滴落他印堂处的时候,他才悠悠地转醒。   他慢腾腾地尝试睁开双眼,仿佛如同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   当他的眼睛适应之后,却发现四周一片黑茫茫。   奇怪的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便极少会做梦。   不知是原身的身体原因,还是这修仙之人本就少梦。   总之,这大概是他穿来这个世界唯一一次做梦。   而他依稀想起梦境中几乎都是郁尘晚的身影。   临清寒缓慢又有规律地眨着眼睛。   此时,他正平躺着,四肢有些麻,难以动弹。   习惯黑暗之后,视线也逐渐清晰。   沉默地望着上方,忽而他掠到高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光。   大概又是一如冰般的水滴吧,他心想。   这里可能是一个山洞。   临清寒正在回忆,记忆中他那时正往在树林中探路,忽而后上方出现了一人,他的后颈感到一阵不适而晕眩后,便沉沉昏睡过去。   那一瞬间他好像闻到了一阵花香的味道。   记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太短暂了,能提供的信息太少。   到底是谁人?   他断定这必不是陆行天,此人不至于这般偷袭他,他都已经将他带到这个地方了,不至于要使用此招。   可又有谁会躲在这个地方等待他?   或者说,这个地方除了陆行天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临清寒心中推敲着,他心想恐怕这个人躲在这个地方,连陆行天都不知道吧?   真真细思极恐。   临清寒只觉自己倒霉透了,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被他摊上了。   这点“倒霉”体质该不会还是灵管局亲手相赠的吧?   思及此,他扯着唇角无奈一笑。   灵力正在慢慢地汇聚于丹田处,再散开,临清寒的肢体总算不再感到麻痹。   他慢吞吞支地起身,晕眩感袭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想必,将他带来这里的人定是位高手——   只是,临清寒后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的高手。   “你醒了?”   幽黑中传来突兀的声音。   这人的嗓音相当低沉,透了几分稳重。   空旷的山洞还伴有回声,使得临清寒一下子无法辨认那道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了过来。   “你是谁?”临清寒喊道,“为何将我带到此处?”   那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   顿了一下,加重音道:“你。”   不知是这山洞里头太过阴冷,还是这句话太过不对劲,临清寒只觉后背忽而阴风阵阵,顿时惊慌失措。   连话儿都说得有些不够利索:“为什么想要,想要我?”   他试图假装镇定,实则内心深感绝望。   因为这把声音并非是陆行天。   “这你不必知道,老实呆在这里就好。”那人语气不悦。   又一位说这样奇怪的话的人。   此人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久居高位,常常发号施令者下达的不可违抗的命令!   可这句话,他一日之内竟听了两回。   临清寒自觉自己才不是会乖乖听命于他人之话的人,若是他听话的话,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此人在暗,他在明处。   暗中潜伏,伺机而出,   这么说来,这人莫不是从头到尾都看见他和陆行天一起,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了?   临清寒试探地问道:“你跟陆——独行凄魁认识吗?”   也许是仇家也说不定,他心中暗道。   在原文中,除了上帝视角的他知道这独行凄魁的真正名字叫做陆行天外,在三界里,众人都是用这个称号来称呼他的。   所以临清寒名字到嘴边便转了个弯。   黑黝黝的洞中水滴之声很有节奏,在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时候,便听得格外的清楚。   可惜的是,那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临清寒等不到答复。   事实上,他现在是没有被任何绳索或咒术束缚住四肢限制行动的。   但临清寒猜想,如果某位人士绑架了一人,又没有将那人的手脚都绑住的话。   大抵便说明,此人根本不畏惧被绑架之人逃跑或者与之对抗的话。   简言之,此人的实力在他之上。   根本不用担忧他会逃跑,更不担心他会反抗。   遂,临清寒那丁点逃跑的心思逐渐消失。   他见对方不理会自己,便偷偷摸摸地黑暗中摸索着乾坤袋的东西。   即使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慢慢地适应,可在暗无天光的山洞摸索东西还是相当不容易的。   山洞中不知何处积水,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   只是,临清寒不知为何,从刚刚苏醒之后,他的腺体变得敏感,兴许是受到了攻击。   在此之前,他的后颈处腺体的位置从未被外人触碰过,更何况是受到伤害。   据他从文中了解到,在ABO的世界里,腺体是极其重要的部位。   就连比武的时候,攻击腺体都有可能算是违反了比武的规则,常常被人称之为胜之不武之类。   所幸修士们通常都会十分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腺体在打斗中不会受到伤害。   而当修者的腺体受到伤害后,便会变得极其敏感。   临清寒身为Beta,此时却觉这股潮湿的味道怎么都掩盖不住一股非常浓郁的花香味。   这种花香味非常香,以至于香到一定程度之后,便成了十分刺鼻的味道。   大抵像极了他以前养过的“百合”花的香气。   可怕的是,他并不能靠着屏住呼吸来抵御这样的香味,因为感知到这股气味全是靠着腺体。   他推测着,这香味便是这人的信息素。   如此强烈的信息素,大抵是Alpha吧?   也不排除是Omega。   临清寒在乾坤袋中摸索了一会,突然发现,他寻路时拿在手中的那道传音符不见了!   而那道传音符还是大师兄郁尘晚的。   那可是他的“救命”符!   要么是掉了,要么就是被这位神秘的人物给拿走了。   在他昏睡之前,他记得自己一直紧攥于手心。   “这位神秘的大人,你有没有看见一张符咒?”临清寒试探地询问。   洞穴中又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怎么?想搬救兵吗?”   “不是!”   “对着我,最好不要说谎。”   临清寒只觉此人真是奇怪。   到底是何方霸道的人物,问什么都不肯答,却常常带威胁的语气警示他。   临清寒索性放飞自我:“是啊,我就想搬救兵,怎么害怕了吗?”   说到此,他觉得还不够,继而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仙星派人见人爱的小弟子,而我大师兄自不必说,想来你也知道是谁了。”   “哼,”那人又轻笑了一声:“仙星派郁尘晚,确实许久没见过了。”   语毕,倒是临清寒先屏住了呼吸。   这人跟郁尘晚见过?   他不努力地回想着书中,有哪些危险人物同郁尘晚见过面,但他发现这文中出现过的人物实在是太多了。   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对号入座。   “怎么不讲话了?”   临清寒分不清这人是爱慕者还是仇家,索性“出卖”了大师兄,说道:“既然前辈同我大师兄认识,那咱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何必为难我这位小小弟子呢?你说是不是啊。”   大师兄与你的恩怨,关我临清寒什么事啊?   他低声幽幽地叹着。   “呵,我与郁尘晚无冤无仇,何来申冤报仇。”   没冤没仇?   临清寒思忖片刻,此前他被人抓之时,要么是因爱慕郁尘晚的,要么是同郁尘晚有仇的——   这么说来,他问道:“那你是爱慕我大师兄吗?如果……”   他话没说完,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传来,便听到他人说道:“够了,我不爱慕你大师兄。”   不是郁尘晚的爱慕者?   难不成是跟他们的师尊有仇的,他突然联想到曾经的薛恒竟。   于是乎,临清寒问道:“那你是跟我们的师父,还是师尊有仇吗?”   “我与你们仙星派无冤无仇。”   他的语气中含着几分不耐烦,临清寒不得已不敢出声。   他想不到这跟仙星派没有仇,也不是爱慕郁尘晚的,那到底抓他来这干什么?   难道是跟原主“临清寒”有仇的?   不可能,这原主除了爱慕郁尘晚之外,几乎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更没什么仇家。   临清寒对于原主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许久,就在他还想不出对策时,黑漆漆的洞中不知何时燃起了一抹火光。   临清寒便听到那人说道:“不用搬救兵了,他们已经来了。”   窄小的洞穴内顿时出现了好几位高手。   临清寒简直看呆了。   一时间他竟处于双方的中心点。   而他借着火光也总算是看清了黑暗中同他说话之人的相貌。   此人穿着一身红衫,烧红的火光照着他,却没有半点色红润之色。   只见他的脸色透着病弱的惨白,似乎十分虚弱的样子。   他的声音似乎与容貌不太相符,而样貌看起来却比那声音年轻好几分。   不过这三界的样貌和年龄并不能以临清寒在现世的经验来判断。   越早修仙者,越能使得容颜永驻。   所以别看他跟郁尘晚的容貌上差别不了几岁,事实上,按文中设定,这郁尘晚要比他大百来岁。   临清寒在仙星派不仅在辈分上是小师弟,就算是年龄上,也是比其他人要小得多。   “大师兄,二师兄!”他兴奋地喊道,“我在这儿呢!”   救兵比他想象中来的快。   临清寒想要站起来跑到他们的身边,倏地却动弹不了。   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锁链,扣在了他的细白又脆弱的脚腕处。 049   临清寒被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拉引了过去。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闪到了老魔尊的身旁。   靠近他的瞬间,临清寒只觉那股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令他有些受不住。   穆锦容没来得及上前,便眼睁睁地看着临清寒还那老魔尊硬生生抓了过去。   团团的火光将整个山洞都燃亮了。   只是短短一瞬,竟然没有人动身,也未有人主动先开口。   沉默的氛围在这山洞大概持续了有一刻钟那么长。   最后还是老魔尊先说道:“来者是客,但我这寒舍什么都没有,委屈几位了。”   临清寒发现此时的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细细的链子拴住了。   只是他清楚地记得他支起身子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任何束缚。   莫非,这链子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能保持隐形状态?   此刻,大师兄郁尘晚口中的“老魔尊”便近在咫尺。   临清寒偏过头悄悄地打量着他。   此人一身红衣,借着亮堂的火光,临清寒窥见他隐于衣衫之下,是那若隐若现的白色缠带。   近处瞧他,更是面色惨白,病态尽显。   临清寒的视线稍稍往下,看到他的身旁摆放着一把像镰刀一样的武器。   这形状像极了他以前看过类似于欧美电影中,死神手中那把。   三界中使用剑作为武器的修行者占大多数,但是使用镰刀作为武器之人并不多。   只是,书中这些细节几乎被他一带而过,那老魔尊使用何种武器,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封前辈,别来无恙。”郁尘晚上前一步,有礼道。   对,封!姓封。   经大师兄这么一提,临清寒总算想起来了,全文中姓氏为封,被提到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这人便如假包换的老魔尊。   他上次从师父师兄等人的口中听闻老魔尊受了重伤,不知所踪。   而兽之域也因此开启,他同大师兄组队历练一事也是拜此所赐。   只是,这老魔尊的尊称,一个“老”字在前。   于是乎,在他的脑海中,老魔尊一直是一位老头子的形象。   哪知,这一见,竟会是眼前这般易碎的人儿,虽然病态,但年轻,甚至这容貌也担得起美人二字。   “你真的是老魔尊?”临清寒假装惊讶地问道。   封戾看着他不语,微微挑眉。   眼前的Beta生得极好,俊秀的眉目之间还多了几分灵气。   封戾虽身为魔界的“前”魔尊,但他也常常在到处游历,见过形形色色的修行者实在太多了。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相貌绝佳,又有灵气的Beta。   真是意外收获。   原来,这仙星派的也并非只有顶级Alpha郁尘晚,偶尔也藏有些宝藏呢。   虽然这位Beta的灵力不稳,但他探过了,他的灵脉却是稀有之物。   作为自己的炼器炉鼎实在再适合不过了。   哎,只是可惜了这相貌。   “怎么了?”封戾问道。   “不太像。”临清寒感叹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咳咳,”刚刚运气唤出锁链,封戾咳了几下,调趣地问他:“那你说说为何不像?”   封戾似乎并不畏惧眼前不远处正站着三界的五位高手,甚至还有心情同临清寒聊了起来。   临清寒见他居然还有心思自己闲聊,反正能拖延点时间给大师兄们做准备也是好的,于是临清寒便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看起来太年轻了。他们为什么叫你老魔尊啊?”   “哈哈哈哈,”封戾爽朗地笑了起来,这大概是他头一回听到别人这么评论他,心中喜道,这位漂亮的Beta着实有趣。   真是他又一次暗叹可惜了,眼下瞧这情况,怕是要从仙星派手中掳走他有些困难。   就算没有仙星派的郁尘晚在场,其他几位不速之客也是相当棘手的对手。   而他自从被手下暗算所伤后,功力大损,至今还落下了病根子。   他笑着笑着又咳了几声,不疾不徐地反问临清寒道:“那你可知我几岁了?”   临清寒摇摇头,心中却道我鬼知道你多少岁!   而且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这老魔尊是多少岁好么。   “两千岁?”   临清寒随口猜道。   这个世界的人类的年龄已经不可以用他在现世的计算方式来猜想了。   眼前这位男人虽然面容算得上年前,但被称为老魔尊,想必修为不低,这年纪肯定也不小。   估计要跟他的师父和师尊一辈差不多的。   不过说来,他们的师尊苍鹤龄,临清寒自己还未见过其真容,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找不到片段。   而他们的师父归海翊鸿显然开始修炼的时候已经不是很年轻了,所以容貌停留在他中年的时候。   “呵,”封戾又笑了一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临清寒猜的对不对。   而另一头五人从方才到这会儿,一直静默着。   在这山洞内,即使临清寒和封戾的讲话的声音并不大,可还是一清二楚地传进了他们几位高手的耳中。   忘无凝忍不住笑了声,对着穆锦容评论道:“你们仙星派这位小弟子还真是有趣。”   穆锦容没有心思分神去顾忘无凝说什么。   倒是陆行天也觉得有趣,他看中的猎物果然不一般。   就是他也觉得遗憾,这眼下的情况要得到这猎物怕是困难重重。   陆行天这个人要说本事很大呢,倒也并非。   但是他有足够的耐心。   只有这“猎物”安全地回到仙星派,他便有办法将他再次掳走。   临清寒只觉得这洞中更加阴冷。   他听到忘无凝说话。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临清寒甚至还能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调笑。   但他现在的心思全在如何分散封戾的注意力上面,也便没有心思去回那忘无凝的话儿。   “你笑什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临清寒锲而不舍地问道。   “岁数重要吗?”   封戾似乎很喜欢用反问的形象将问题抛回来,临清寒发现。   临清寒只知道,在现世的时候,岁数还是蛮重要的。   它意味着成长,衰老等等一系列,但到了这个世界,似乎成为了一个被人忘记的数字罢了。   罢了,同这些人也讲不明白。   临清寒摇摇头,忽而脑中闪过一本秘籍的名字,他不假思索地问道。   “那本《魔心不改》当真是你亲手写的秘籍吗?”   封戾微怔,旋即闷笑道:“你看过?”   临清寒听他这口气,难不成还真有这回事。   他当时还认为那小贩是以假乱真,以为这老魔尊不在位,便把这样的假秘籍扣在对方的头上。   “并未看过,只是在比斗场前的那些小摊前,刚好逢上个小贩硬是要将其卖给我。”临清寒实话实讲。   封戾却忽然语气有些认真道:“那本秘籍不适合你。”   “啊,为什么?”临清寒几乎跟封戾聊上了。   但封戾却突然收住了脸上的几分笑意,肃然道:“想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来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他的话音刚落,单手抄起边上的镰刀,身形一闪,连影子都捕抓不到。   临清寒甚至还未反应过来。   狭隘的山洞中顿时只剩下兵器交汇的声响。   洞穴中的火光在几大高手交手时熄灭了。   临清寒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不得不感叹,这高手果然是高手,竟然还能“盲人打架”。   所谓盲人,便是指在黑暗中看不见。   等到他的眼睛再次适应了这片黑暗之人,他的鼻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花香味。   花香清雅,高洁,犹如一种高山雪莲一般,令他痴醉。   在一众怪味和山洞中潮湿的味道中脱颖而出。   在他还沉醉于这股幽然的香味中时,大师兄郁尘晚那如同雪莲一样清冷的声音也在他耳畔响起——   “走。”   …   于比斗大会的休憩区的某间屋内。   “师叔,请恕晚辈的不是,让您担忧了。”临清寒正在低头请罪。   虽然他觉得错并不在于他,毕竟他面对可是陆行天,还有封戾等三界中一等一的大魔头。   他不听话,那岂不是只能送命了?   但身为仙星派的小辈,表现乖一点,态度好一点,好好认个错,总归没错的。   他被郁尘晚带出去之后,穆锦容紧接着也一同出了那山洞。   回来的一路上,临清寒心中实在好奇,后来在那山洞中的情况如何了……   烛火在刀光剑影中熄灭了,黑漆漆一片,他根本看不清那战斗的场面。   只有听话地跟着大师兄郁尘晚一同离开。   而随后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郁尘晚,大师兄都没搭理他,高冷得像个“哑巴”。   而他转身去问老好人的穆锦容,二师兄也闭口不答。   这两位好像串通一气似的,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穆锦容尽管再“冷漠”,到底骨子里还是刻入温柔,末了便叮嘱了他一句:“小师弟,别问太多。”   搞得他实在太好奇了。   明明身为上帝视角过的读者,如今在这盘棋中,好像比其他人掌握的信息都要少。   师叔卫啸并没有怪罪他什么。   他沉默片刻后,朝他问道:“清寒,那独行凄魁为何带走你?” 050   莫要揣测变态的想法。   这是临清寒被盘问瞬间从脑海中飘过的一句话。   可惜的是他并不能如此直白地同他师叔讲道。   说起来,临清寒还真不知这两位“反派魔头”究竟为何带走他。   他想起自己曾经打探过陆行天的想法,但奈何这人匆匆离开,半点风声都没透露。   后来虽在山洞短暂地再会了一面,可那会连说上句话的空儿都没。   他哪知对方为何带他走,还带去了荒无人烟的“仙境”。   而那老魔尊封戾更是无从得知,只知道对方说了句令他寒毛直竖的霸王硬上弓之语——我想要你。   至今他并不想记起,却又不时地盘旋在脑海中。   挥之不去。   总而言之,这两人古怪的行为,临清寒只希望不是他想的那般……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面对师叔审视的目光,和一众师兄沉默的等待。   临清寒静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师叔,徒儿也不知。”   说这话的时候,他满眼蓄着无辜:“只记得那时,秦师兄还在比斗场上跟其他门派比斗着,徒儿就站在一旁观战。哪知正当秦师兄正在危急关头时,独行凄魁忽然出现在徒儿的身旁,命令我同他走。”   “师叔您也知,独行凄魁的实力在我之上,此人的气息太过强烈,徒儿根本无法反抗,只能顺从地听他的话跟着他走,否则——”   临清寒顿了下,可怜兮兮地说道:“徒儿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   临清寒心中暗叹,他若是挂了,可算是一尸两命。   一命在这个世界,另一命归于现世的灵魂界。   想想自己,以前在现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此时这般珍惜宝贵的性命呢。   他这番话倒是博得几位师兄的同情,郁尘晚除外。   此刻的郁尘晚正闭目伫立在窗旁,不知在思索什么,但仿佛一位要远离尘嚣的仙人,尽管找回小师弟还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卫啸听完,点头表示明了,却分外沉默,似乎在思虑着。   而秦松正站在一旁,他认真地听着临清寒所讲之事,又上下打量着他,似乎试图要从小师弟的身上看出有无缺胳膊断腿死似的。   毕竟小师弟可是刚刚从两位鼎鼎有名的高手之下被救了出来。   可他近似乎看起来毫发无损的样子。   那独行凄魁和老魔族到底是要带走他这小师弟做什么?   这些疑问也几乎盘踞着他的心思。   秦松除了一心修行之外,闲暇时便喜欢听一些关于三界的八卦趣闻。   倘若小师弟这般的惊天地之事讲出去的话,别人准不信。   但就真的如此这般地发生在了小师弟的身上。   实在是让人唏嘘。   见师叔久久未问临清寒,秦松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地打听道:“小师弟,那老魔尊带走你之后有无发生何事?”   秦松还未曾见过那老魔尊封戾的尊容。   托这一届比斗大会的福,他有幸见到了传说中那位曾经在比斗大会上大开杀戒的大人物独行凄魁。   从小师弟所述的话语中,这独行凄魁先是将他带进一处无人之境,而后匆匆离去。   他想寻路出去,却不料被老魔尊截了路,去了一处山洞。   听到秦松提到老魔尊,临清寒的眼前逐渐地浮现那副病弱美人的画像。   若不是临清寒亲眼所见,在他以前阅读文章时,总会不自觉地代入了糟老头子的形象。   如今糟老头子没有了,换来了一病美人,而这位美人说是想要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想来,还是忧愁更多些,毕竟同反派人物走得太近对自己并非是一件好事。   “我那会儿昏过去了,”临清寒回道,“待我清醒之后,无论我说什么问什么,那老魔尊都没有回答,甚至还命令我别说话,待大师兄他们寻到我之时,我才知道原来此人便是传闻中的老魔尊。”   “那小师弟你可看清了他的样貌?”秦松顺势问道。   传闻中,老魔尊久居高位,为人心狠手辣。   而三界中几乎无人流传此人的样貌,极为神秘,秦松心中自认为此等人物必是凶神恶煞之类。   当着师叔和一众师兄的面前,临清寒又不太好意思地讲出心里话。   折中下,中规中矩地说道:“可惜那洞穴中的光线太过昏暗,我印象中老魔尊穿着一袭红衣,似乎如传闻中一般受了重伤,说几句话便咳了几下。”   说到这时,临清寒想起了那惊喜的一幕:“可从他抄起武器消失于我眼前的那一瞬,大抵是在告诉各位,即使他受伤了,依旧是身手不凡。”   只是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临清寒于黑暗中也看不清封戾究竟是同哪一位大打出手。   而郁尘晚和穆锦容同他一起出来了,但那洞穴中还留着   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讲话的穆锦容在此时插了话,朝临清寒问道:“小师弟,在我们到之前,那老魔尊同你讲了什么?”   临清寒死去的记忆又忽然开始攻击他了。   他不愿意回想却被穆锦容一句话便唤醒。   那便是封戾的那一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你。”   封戾想要他?   堂堂老魔尊想要他?   为什么啊?   他只是一废物啊,而且第二性别还是普普通通的Beta!   灵管局是不是对这个世界动了手脚。   放着顶级的Alpha和顶级的Omega都不要,偏偏要Beta?   他不理解。   但这句话他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呢?   说出来,怕也无人会信。   反而怀疑他在说谎话。   于是,临清寒假装苦苦思索良久,实则开口一瞬,话锋一转:“老魔尊他没同讲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对着他问话,我问他是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回答我。”   话音刚落,郁尘晚却忽然睁了眼,时常透着冷漠的眉梢处此刻多了几分莫名的深意。   …   入夜微凉,繁星缀空。   临清寒只觉得短短一日发生了太多“魔幻”的事情。   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丰富多彩的一天了。   这一天可要比他之前经历什么兽之域也好,或是下山御剑薛恒竟那会也好,甚至在灵烟城发生的种种奇遇也罢,哪哪都比不上今日所经历的“命悬一线”。   真真乃生死被对方操控中。   师叔卫啸的问话在没有得出什么结果下结束了。   只是临行之前嘱咐他近来别单独行动。   如若夜里,就同秦松好好待在屋里,不要跑出去。   倘若真需要出去的话,那便让师兄要同他一起。   临清寒没想到这一遭的经验,还让他一举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喜提“团宠”的身份。   临清寒此刻想要打开了屋内的纸窗透会气。   但他想起了不久之前,他一人在屋里打开窗户的时候,碰到了段海秦那凶兽九九蹦跶了进来。   好在后面也没发生什么。   但也引来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比方说,九九出现没一会儿,那驲剑山庄的宗政敛忽然出现在了他的房里,还跟他请教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想起了,那本《情话修炼手册》那日没能成功地要回来。   日后再见到宗政敛的时候,保不定对方还会继续向他请教什么。   可那本手册他都没怎么翻过,不知里边还有没有比上次听到那些更离谱的“情话”。   前身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为何会藏有这样奇怪的东西,他不禁疑惑了起来。   “小师弟,在想什么?”秦松刚刚沐浴完,走进来时看着临清寒杵在那窗户旁边一动不动。   颇有几分大师兄方才在师叔屋内的几分远离尘世的仙风道骨。   可惜,小师弟此时的表情太过愁苦。   临清寒闻言偏头过看向秦松。   他差点忘记他是跟其他师兄住一屋子的。   秦松见他有些发愣,走到屋子中间的那张桌子前,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坛美酿,眉心微微一动道:“这是巫承山的桂花酿,不知小师弟可陪陪我小酌几杯。”   秦松浑身正散发出一阵阵花香的味道,盈满了屋子。   临清寒觉得奇怪,今日他对信息素的感知力似乎比之前要强烈得多。   封戾带他走时,攻击的便是他的后颈。   兴许是伤到了他的腺体,虽然此时他并不觉得腺体有任何不适感,可今日他已经感知到了好急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坛酒上。   巫承山的桂花酿。   文中似有提说,似乎是哪位高人的爱好。   只是仙星派门规森严,向来一律禁止弟子们私自在仙星派中饮酒。   他来这个世界后还未曾见到美酿,更是未品尝过美酿。   此时的那酒坛子似乎微微闪着金光吸引着他。   想来秦松应该也是憋了许久,仙星派弟子虽不能在门派中私自饮酒,但出来之后,便是没有了管束。   临清寒坐了下来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陪秦师兄小酌几杯。”   桂花酿的香气逐渐同秦松的香味让临清寒有些分不清了。   这美酿的酒性并不算烈,但一小杯饮下,临清寒只觉五脏六腑有一股热流涌动。   难以招架。   临清寒微微眯起眸子,紧锁深眉。   他这反应倒是让秦松一阵惊慌,急忙抢过他手中的小瓷杯,关切道——   “小师弟,你怎么了?” 051   晕黄的烛光随着秦松倾身靠近的动作一阵剧烈地摇曳起来。   临清寒抬手抵住自己的眉心。   好不容易才将那股迅猛的热意给生生压了下去。   这股莫名的燥热来得快,去得也快。   待他回过神来,才知秦松刚刚扶了自己一把,以致自己不至于被那股劲儿给击溃精神。   鼻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香气,似乎要比刚才的味道更加浓郁。   又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袭来。   临清寒眸色暗沉,他垂下眼睑低声喃喃:“秦师兄,你好香啊。”   香?   秦松闻言眉心一蹙,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抚摸自己的后颈处。   方才沐浴时,他将信息素释放了出来。   兴许是忘记收敛,或是这桂花酿的作用让他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   可是,这小师弟的第二性别是Beta。   对于Beta而言,他这点微量的信息素释放并不会让Beta感知到。   即使敏感度比较高的Beta,至多也只是能嗅到一丝香气罢了,不至于像临清寒这般反应,甚至说出很香这样的话语。   事实上,本人对自己释放出信息素的浓郁程度并没有太强烈的感知力。   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是通过判断周围众人的不同反应来确证。   当然,某些比较高修为的高手除外。   秦松曾经听闻,三界中有些高人便能从头到尾不需要抄起武器,通过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强弱来控制对方。   只是,至今尚未有人证实。   就连他的大师兄,身为三界中唯一的顶级Alpha,都未能做到。   他也只当传闻罢了。   秦松垂眸见那桌上的一盏小瓷杯,里边桂花酿刚被小师弟一饮而尽。   他心下一顿,莫非——   “小师弟,你还好么?”   临清寒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面色潮红,眸光茫然,却平添了几分诱人的味道。   秦松的动作稍微一僵,就连身为Omega的他,都不得不感叹。   半晌,临清寒突然笑了起来,推开了秦松的帮扶道:“秦师兄,我没事,就是觉得身体有些热,口也有些渴了。”   他漫不经心用指尖戳了戳那桂花酿的酒坛子说道:“师兄这坛桂花酿当真是美酿,我还想要。”   说罢,临清寒顺势还想为自己再斟上一杯。   被眼疾手快的的秦松给截断了。   秦松将美酿收入了乾坤袋中。   情况不太妙,他得想个法子才行。   后颈的腺体不仅是Alpha和Omega的敏感点,对于Beta来讲毅然。   他口中念了句小师弟,请恕我无礼,旋即将灵力汇聚到指间,覆上了临清寒的腺体。   这招还是他们师父归海翊鸿教导他们作为紧急的时候才能使用的,伴有一定的危险性。   一旦控制不好,便会要了命。   临清寒倏地双瞳瞪大,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刻钟,临清寒慢腾腾地睁开了双眼。   秦松转眸望去,同临清寒的视线相撞。   此时,他发现小师弟原本眸色中的薄雾似乎已散去,神色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秦松大抵松了一口气,小师弟怕是酒量不行。   就连这桂花酿一小杯都抵不住。   也怪自己大意了,未曾了解便邀旁人一同畅饮,万一临清寒一醉跑到大师兄或其他人那闹腾一番,他怕是担不起这责任。   临清寒晃过神来,那一缕香气也渐渐散去,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依稀记得刚刚自己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旋即觉得天旋地转一瞬,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喝了杯酒。   喉间还残留着一丝桂花香,只是待他定睛一看,桌上的酒坛子和酒杯全然消失了。   他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又懵懂地望着秦松。   “秦师兄,那桂花酿呢?”   见小师弟总算回了魂,秦松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小师弟不胜酒力,这桂花酿还是少喝点好。”   不胜酒力?   临清寒微微眉心一动,他先是将秦松从头到尾扫视一遍,再低头看看自己。   还好,两人的衣衫甚是齐整,没有半点撕扯过了痕迹。   但这并不能说明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戏得演好。   临清寒眨眨眼,天真无邪地看着秦松,又无措地问道:“秦师兄,我…方才有无对你做了些——龌龊之举?”   这三界中,多的是Beta对Omega的龌龊之举的丑闻。   虽然身为修行者的Omega,通常实力都不低,比方说那宗政敛,还有忘无凝,甚至陆行天等等代表人物。   但并非所有的Omega都能如他们一样,实力超群。   大多数第二性别分化为Omega的人都会受到特殊的关照和保护。   但临清寒有一点不明白。   这个世界里的Alpha强硬地对待Omega被称为是顺从天命,至多也只是扣上个强取豪夺。   而Beta若是像Alpha那般对待Omega的话,却被称为龌龊之举。   说到底,还不是第二性别歧视!   他们Beta做错了什么?   身为天选第二性别,不受信息素过多干扰的Beta,临清寒穿来至今认为这确实算是灵管局唯一给他的“福利”了。   只是,很久之后,临清寒回想起当初这般想法。   甚至觉得他是被灵管局彻彻底底地卖了!   秦松摇摇头回他道:“小师弟莫误会,只是我见小师弟喝了这桂花酿后身体不适,还是浅尝即止的好。”   屋内的烛火幽幽地烧着,将二人都渡上一层暖光。   沉默半晌,临清寒忽然开口询之:“秦师兄,你听闻过老魔尊的事情吗?”   秦松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听过一些,但并不多。这魔修向来同咱们仙星派并不交好,小师弟也知,师父向来禁止弟子们在门派中谈起这些传闻,那老魔尊一事都是出去外边历练,道听途说罢了。”   末了,秦松轻描淡写道:“听说之事,虚虚实实,无人知晓。”   临清寒默然,打算说点什么,便见秦松忽然来了八卦的劲儿。   眼珠子一转,含笑问道:“小师弟,方才师叔师兄们都在,有些话儿你怕是说不出口。这会儿,趁着只有咱俩,你能不能同我说说,那老魔尊到底是何许人物?”   …   “无凝,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夜空悬着星河,透过密林层层叠叠的树叶还能窥视那天境一二。   只是无人有这般闲心思。   “宗兄,”忘无凝仰着头,他的臂膀正垂着,细细的血丝正延着手臂蜿蜒而流,滴落土中,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一般,嗤笑了一声才低低地说道:“在我被魄冰前掌门人收养之前,我曾经是被一位魔修所收养过。”   闻言,宗政敛的眼眸微微一眯。   关于忘无凝的身世,他并无打听过。   或者说,他本就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私事之人。   他同忘无凝的交好并不因为他的出生。   驲剑山庄同魄冰门,一正一邪,在外人的眼里,这两大门派几乎是对立的,但不这不妨碍二人在修道之路上并肩前行。   身为修行者,在宗政敛看来,修行不仅仅是为了得道,更是为了帮助更多的需要之人。   宗政敛上前一步,想要帮忘无凝止住那伤口的血流不止。   却被忘无凝无情地推拒。   宗政敛是一位不怎么会说安慰话的人,除了用实际的行动来表明之外,剩下的也只有沉默以待了。   忘无凝的伤口是方才那阵乱斗中被封戾的武器所伤。   传闻中老魔尊封戾被手下暗算受了重伤,但即使受了伤,此人的实力仍不在他们二人之下。   甚是高深莫测。   只是受伤的封戾无法同他们进行持久之战。   事实上,他也并不恋战,在他的魔刀砍向忘无凝之后,利用他们二人还未反应的间隙消失于山洞中。   这个洞穴并非是个死穴。   宗政敛跟着郁尘晚他们几人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了那山洞四通八达。   倘若封戾自受伤之后便躲在这里养精蓄锐,那他必定对这秘密洞穴的地势了如指掌。   封戾消失之后,宗政敛却嗅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愈发浓郁。   直到他将烛光再次燃起之时,便见到忘无凝面色惨白,单手垂着,血流不止。   而洞穴之中竟剩下他们二人。   仙星派几人连同那独行凄魁已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来寻那仙星派小弟子的路上,他并不知忘无凝同郁尘晚秘密地说了几句什么话儿,或者他们二人达成了约定。   只知道,在火光熄灭的那一瞬,忘无凝身形一闪,先挑起这场争斗。   宗政敛未曾听忘无凝提起过老魔尊一字一句。   而忘无凝这人,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子。   说起话来,三句里头就有那么一句不太正经的,以至于宗政敛对他所讲的话权当玩笑话的多。   只是今日从郁尘晚的口中听见了“永无大殿”四个字。   又见忘无凝同封戾打了起来……   两者似乎没有必然的关联,却挑起宗政敛对忘无凝的过往的好奇。   宗政敛凝眸望去。   只见平日里总是三分笑的忘无凝,此时的神色平添了几分悲寂。   他沉默了半晌,问道:“无凝,告诉我,你同那老魔尊有过深仇大恨吗?”   …   夜深人静。   穆锦容仰躺在床上休憩着,只是他闭上眼时,眼前尽是今日的种种。   他本就是对极容易对他人的安危牵肠挂肚之人。   这人还是师父在他们临行之前特地委托照顾好的小师弟,他便更加上心。   只是,今日发生之事实在太过莫名其妙。   他始终也没有想明白,那堂堂的独行凄魁为何要从比斗场将小师弟带走?   还有那老魔尊封戾也为何要在独行凄魁离开之时,也秘密地将小师弟带走?   于情理上,这二人同他们仙星派几乎毫无瓜葛。   而小师弟临清寒同这二人也算是头一回见面,总不会扯上什么瓜葛。   此外,还有那比斗场密林那古怪的阵眼。   独行凄魁一直命令自己的凶兽守护在那。   必然有古怪。   只是今日事发过多,他不忍再打扰师叔,便将此事搁置了先。   穆锦容的思绪顿时像是陷入了死胡同里。   怎么也绕不出来,索性起了身。   他刚下床,抬眼望去。   于屋里的微光中,他瞧见郁尘晚正端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虑何事。   穆锦容缓缓地走到桌前,将烛火点燃,问道:“大师兄,夜已深了,还不歇吗?”   郁尘晚闻声睁了眼,视线不知落于何处,神色淡淡。   须臾,忽道:“锦容,你有无察觉,自断情谷归来后,清寒变得十分古怪?” 052   :   “大师兄,何出此言?”   穆锦容披着件单衣下了床,靠近郁尘晚时,他却忽而身觉有些清冷,便默默地运着气暖暖。   他几乎极少从郁尘晚的口中听他谈起门派中的任何人。   或者是说这是头一回。   而谈及的对象还是小师弟,临清寒。   他刚那头思虑无果便是跟小师弟有关,这会儿,郁尘晚便提及到。   说起临清寒,穆锦容回想了下,他以前鲜少同临清寒有过多的接触。   虽然在他眼里,对所有师弟都是一视同仁,并不会特别偏袒谁人,也不会对哪位心生厌恶。   以前的小师弟在他眼中像是位“避世”之人。   几乎从不怎么同其他师兄有来往,在仙星派中,除了郁尘晚这位“独行侠”,那以前的临清寒也能算是另一位独行侠——   总是独来独往。   而偏偏喜欢大师兄郁尘晚这事儿,却没藏得住。   几乎整个门派都知,这位平日见人避三分的小师弟,是有多么喜欢大师兄。   倘若不是经历断情谷一事后,有些过往的事儿忘记了,怕是不能变得如今这般“开朗”。   于穆锦容来讲,倒觉得这是件好事儿。   只是郁尘晚口中的“古怪”一词,颇有得深究。   只见郁尘晚的神色凝肃,不同于他以往的淡然。   半晌,他道:“自断情谷归来后,奉师父之命,我与清寒同行去了兽之域一趟。”   穆锦容清楚地记得此事。   那时,他还曾在师父归海翊鸿的面前提议过,因为小师弟“受了伤”,不适合参与那次凶险的历练。   却未曾想到,他的师父转个身便把小师弟托付给了大师兄,让郁尘晚亲自带去历练。   师父的决定他自然不能违背。   而由大师兄带小师弟历练的话,他也是放心的。   那日,他同师父一起镇守在仙星派中。   后来,仙星派中那近百年都未曾动过的降魔钟却忽然有了异响。   它下面石盘的指针指了东边,正是大师兄去的方向。   穆锦容旋即同师父请命,召集众师弟们同大师兄二人汇合。   他满是担心,却在临边的小镇客栈中,见到小师弟“毫发无损”,活泼乱跳的样子。   甚至还有心思帮着外人向大师兄传递“情书”。   虽然这一事在仙星派往后的一段日子中,穆锦容常常会从其他师弟的口中听到他们讲到小师弟是不是不对劲。   此刻想来,倒是有些古怪。   怪就怪在那时,大师兄于异象丛生之时并未回音,事后却淡淡地同他说了句,无事发生。   “那次兽之域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师兄。”穆锦容肃然地问道。   郁尘晚又恢复了往常淡漠的神色,平静地说道:“老魔尊饲养的兽物于那时苏醒过。”   “你说什么?”穆锦容倏地瞪大了双眼。   那可是被封印了沉睡了千年的“兽物”,森林巨物!   穆锦容虽未曾见过,但他听闻过。   虽了解甚少,只是在先辈们的口中略知一二,却也深知其强大程度。   如此凶险的兽物苏醒了,可大师兄和小师弟却安然无恙。   甚至当时一同进入兽之域的修士们也几乎没有太多的伤亡。   穆锦容追问道:“那后来呢?”   “是清寒将它再次封印了。”   …   “……秦师兄,这便是我亲眼所见的老魔尊的样貌。”临清寒将他的所见所闻,除了一些不必要让太多人知道的细节完,全都讲给了秦松听。   烛火微弱,似有即将燃尽的苗头。   熠熠之光却在秦松的眼中猛然跳跃一般。   话音刚落,秦松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好半晌才感叹道:“老魔尊竟是如此这般人物……”   临清寒点点头。   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好奇。   于方才在师叔卫啸的屋里,师叔几乎只是问询了他关于独行凄魁一事,便也没在过问其他。   倒是秦松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向他询了老魔尊一事。   此时,又再一次提起。   莫非这秦松同封戾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成?   文中自然没有提到这样的细节。   老魔尊更是位神秘人物,出场的次数不多,但却给临清寒留下了此人是位高深莫测的“老头子”的印象。   如今,这老头子的形象是被颠覆了。   只是不知这受伤的封戾实力到底能到哪个级别。   还有便是这人为何想要他。   应该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想要”吧?   封戾的第二性别是Alpha,而他是Beta。   此人应该不至于像陆行天有点特殊的爱好,喜欢收集美色,还得是Beta。   于情于理,如此强悍之人,就算真的要硬上弓,也得选择同第二性别是Alpha才够味儿。   封戾的相貌倒是绝佳,实力也不弱,性情不好评价。   只是这般人物,临清寒却未曾设想过要将他同大师兄凑一对。   正所谓,正邪两道。   他来这个世界的首要任务便是要阻止郁尘晚堕入魔道。   倘若这两人要是交好,那岂不是加快了郁尘晚堕入魔道的进度。   既然将这个原因给排除了,临清寒沉思片刻,忽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产生。   这受了重伤的封戾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难不成是想找个有手有脚的人当个“护工”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更适合的理由了。   “小师弟,莫担忧,这几日听师叔的话,千万别乱跑,紧跟着我们。”   “这是自然。”   “话说回来,明日便是二师兄上场比斗的日子。今日也乏了,早点歇息吧。”秦松顺口提了句。   闻言,临清寒却微微一愣。   二师兄就要上场比斗了?   事实上,他一直很好奇这穆锦容真实实力。   在仙星派中,除了人尽皆知的郁尘晚之外,最隐藏实力的人物便是穆锦容莫属了。   虽然在全文中看来,这穆锦容的实力很少被提及到。   但这位总是处处让他人,永远总在为别人考虑的“端水”大师,实力却无知知晓。   直到此刻,原本手握剧本,熟知此文的剧情走向的临清寒发现,这剧情的变化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要知道,在他所掌握的剧情中,并没有穆锦容参与比斗大会一事。   甚至,穆锦容还将要上场比斗。   “小师弟,你这神色是怎么了?”   秦松见临清寒一听闻二师兄要上场比斗,脸色一阵古怪。   喜忧参半的表情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一想到今日小师弟经历了那些事,如今还能活泼乱跳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倒是幸运。   没等临清寒开口,秦松先说道:“咱们二师兄的实力不必担心。”   …   临清寒起了个早。   昨夜虽是同秦松秉烛夜谈,但不知是昨日经历的事情太过于惊险刺激,还是托那美酒桂花酿的福。   他睡得很香很沉,什么扰人的梦都没有。   临清寒同秦松一起来到了穆锦容的比斗场。   今日来观战的修士们似乎比昨日要多了些。   兴许是二师兄穆锦容这一战还是引来了不少“慕名之士”前来观战。   临清寒时刻跟紧在秦松的身后,他是遵循了师叔卫啸的命令。   秦松担此重任,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一路走来,他都在暗中观察着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却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不过好在也没见到他害怕见到的人。   只是他这般“左顾右盼”的动作让秦松误会道:“小师弟,你在寻大师兄吗?”   临清寒:“……”   若不是秦松提起,临清寒方才还未察觉到郁尘晚不在此。   临清寒此时只想看看宗政敛同那忘无凝在不在场。   昨日这两大高手也是一同出现在那山洞之中。   只是后来的黑暗中,他看不清到底是谁挑起了封戾一战。   在郁尘晚将他带走之时,临清寒依旧记得那时能听见兵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他心中稍微推测了下,来寻他一行人有五人,排除大师兄和二师兄。   剩下的人是宗政敛,忘无凝,还有那陆行天。   虽然他并不知这几人是为何聚在一起,还能如此友好相处地来寻他的下落。   但任他如何旁敲侧击,郁尘晚自不必说,穆锦容也是未曾透露丁点如何寻到他的信息。   临清寒利用排除法,将两位师兄排除之后。   剩下只有三位,如今寻不到这三人的身影,他心下一顿,莫非——   “喂,你可听说了?昨日那西边那片密林中有不小的动静。”   “什么动静?”   “那位大人物从里边走出来,神色不太对,走路也不太稳,有人说他好像是修炼什么神功被反噬,受了伤。”   “确有此事?”   身旁有人在讨论着密林一事。   耳尖的临清寒捕捉到只言片语,偏过头探去。   正在谈论的两人穿着一身不知什么门派的弟子服,相貌平平,倒是年轻,像是初出茅驴的小弟子。   见他的目光投来,顿时便没再说话,而是同他四目相对。   “你们所说的那人可是独行凄魁?”临清寒大胆地猜测道。   那两位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对着临清寒似乎多几分戒备心。   比斗场本就是三界鱼龙混杂之地,有高手云集,自然也有一些不入流的人士混了进来。   这两位见眼前之人穿着仙星派的弟子服,踌躇片刻。   其中一位严肃地说道:“别瞎猜。”   临清寒的神色微微迟疑了下,还未打听下去,见人群忽而退开一条道。   不远之处,他的大师兄郁尘晚正同二师兄穆锦容漫步朝他们走来。   二者一前一后,闲庭信步之势,几乎引走了大半个比斗场修士的目光。   对上郁尘晚的视线时,临清寒并未向先前那般心虚地将目光移开。   他眼尾上挑,眼波流转,朝郁尘晚浅浅一笑,旋即将目光全数落在穆锦容的身上。   他上前一步,眼底满是欣喜之色道:“二师兄,今日必胜。” 053   二师兄穆锦容作为仙星派第二位上场比斗者,是临清寒没有想到的。   按理说,以他心中的所设想的战术,是以战力来排行的。   虽然他不在清楚另外两位和他并未走得太近的师兄的实力。   但能够通过仙星派层层选拔加入比斗小队的自然不能小觑。   师叔卫啸同大师兄郁尘晚自不必说,但穆锦容在他心目中的战力是在这二者之后。   但作为仙星派的第二场比斗,却由穆锦容上场,不知是否会大材小用?   难不成——   二师兄穆锦容的实力,事实上在其他两位同他还不熟的师兄之下?   临清寒认为兴许也有这个可能性。   穆锦容虽然在仙星派的弟子一辈的地位颇高。   但仙星派的辈分和地位都是按照入门的年份开始算起,不以实力。   也就是说,即使他有一天功力大涨,也还是会被其他师兄唤一声小师弟,与实力无关。   思绪就此打住。   郁尘晚站在身旁,即使他不发一语,临清寒仍然感受到身旁像是杵着一尊大佛。   即便郁尘晚的目光并未落于他身上,临清寒仍觉得正被对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惜的是,方才那两位讲着密林之事的门派弟子已然不知消失于何方。   他好不容易听到零星半点消息。   如果真如他们所描述的那般,临清寒断定此人便是陆行天。   虽他的名号“独行凄魁”在三界响当当,但有些修行者要么是忌讳提起他的名讳,要么是不屑提他,便以其他称呼代替之。   但如若他们所说那般,陆行天是受了伤?   文中并未提到独行凄魁同老魔尊有何瓜葛。   罢了,此情此景并不适合他思考这件事儿。   他头一偏,朝秦松问道:“秦师兄,穆师兄今日的对手是哪个门派的?”   秦松俨然还沉浸在方才的那一幕。   大师兄朝他们二人走来之时,目光所及竟都是小师弟。   秦松此前虽同郁尘晚能接触的机会少之甚少,这还是头一回他同大师兄相处有一段时日。   于门派中,常常只能远远见大师兄一眼。   但大师兄的英姿还有不近人情的淡漠几乎是全仙星派的弟子,乃至上边的师父,师尊等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秦松拜入仙星派算早,而当大师兄郁尘晚分化为顶级Alpha之后,吸引了不少前来拜入仙星派的弟子。   时至今日,仙星派中仍有不少弟子爱慕郁尘晚……   身为Omega的他,自然也是倾慕大师兄这般Alpha,还是三界唯一的顶级Alpha,但仅仅止于倾慕。   这般人物,怎会成为自己的枕边人?   他自认为是清醒一派。   在他眼中,曾经的小师弟临清寒便是不清醒又执迷不悟的一派。   关于小师弟曾经对大师兄做过的事,他算是略有耳闻。   但如今看来,临清寒对大师兄的态度跟他所听闻几乎没半点对得上。   秦松心思细腻,总觉得这其中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禁眉心紧蹙。   “秦师兄?”临清寒见见状,又唤了他一声。   秦松倏地像回了魂似的,他猛然微颤地应道:“小师弟,唤我何事?”   身为穿书不带系统,又没有金手指,连给的脚本都有缺失的不幸运儿,临清寒。   他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从旁人或者三界中各种渠道获得一些信息。   此时,他正从秦松那了解到了一些比斗大会的准则。   比斗大会的规则要说简单的话,实际上,倒也不太简单。   昨日进行的首场比斗,是为混乱的淘汰赛制。   以各大宗门派系作为团体,或者以散修作为个人的比赛,是先分开进行的。   比斗大会的淘汰规则相对来讲是比较简单粗暴的。   倘若宗门派系的团体赛,第一日输给了其他的门派,便直接视为被淘汰出局,无力回天。   所以每个门派都会有自己的一套独门比斗上场安排的策略。   这一点,除了看实力之外,还有几分是看运气的。   昨日仙星派对决上的门派算是有运气的成分,那个门派属于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于是,卫啸几乎不假思索便指派了秦松上场。   秦松也不负众望,替仙星派扛下来首关。   当然,有一些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偶尔也会出人意料,杀出一匹黑马,一跃将其他大门派给击溃。   倒也是极少情况。   临清寒将其称之为“爆冷门”,如同他曾经在现世观看过一些赛事一样的道理。   除此之外,比斗大会还有一条临清寒认为不太友好,但也算是公平的规定。   那便是以宗门派系的团体赛中,上场比斗之人,于上场后的三日之内是不能再次参斗。   这也成了各大门派最苦恼之处。   倘若最开始指派最厉害的人上场,虽然能拿下开局,但不一定能顺利走到最后。   即便对于仙星派这支整体战力上等的小队,师叔卫啸仍不敢掉以轻心,也不会轻易轻敌。   昨日他们几人到处走一走观战便是为了收集收集情报。   倘若不是半途临清寒被两大魔头带走神秘消失一事,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放弃观战而去找寻他。   听到此,临清寒不敢吱声。   虽然不是他的错,但还是因他而起。   如若当初师父归海翊鸿不让他一同前来的话,想必也就没这事儿了。   此外,散修的个人赛自然不用多介绍,直接就是残暴的淘汰制度。   末了,秦松话锋一转道:“今日同二师兄比斗是清祟宗的楼落景。”   楼落景?   这个名字,临清寒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想来应该是个比他炮灰还更加炮灰的人物。   只是,清祟宗这个门派,他倒是有些印象。   这个门派在后文曾经有提及过。   他们的掌门人在郁尘晚成为千年间飞升第一人之时,便去了一趟仙星派道贺。   却在归途中遭遇了不测,这算是文中的伏笔线,但与此刻的关系并不大。   临清寒暂时还无法确定如今的清祟宗的掌门人是何人。   此时剧情还未进行到一半,目前又属于偏离原文发展的状态,他已经无法预知未来事。   他假装什么都不懂问道:“这清祟宗的实力如何?”   秦松思忖片刻,答曰:“清祟宗是个大门派,但据我所了解到,他们来参与比斗大会的弟子都并非是首席弟子们。”   说到此,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但这位楼落景有一点比较特殊的。”   临清寒心中默道,这连名字都未曾出现过的炮灰,能有多特殊?   却在听到秦松的下一句时怔住了。   “楼落景是位魔修。”秦松说此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魔修?   临清寒先是一愣,眼神盈满了困惑。   这清祟宗在三界中,可是个名门正派,同仙星派一样,算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   可为何要招揽这般人物,岂不是坏了名声?   据临清寒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通常正邪分为两派,修仙和魔修势不两立。   修仙道的通常都会看不起修魔道的,认为他们堕落,走歪门邪道,跟自己有天壤之别。   魔修自然反过来,认为修仙道之人都是假仁假义,满口道义的小人。   总而言之,两者水火不相容。   从未听说过有哪家仙门愿意收魔修为徒。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就连书中都未曾提过。   难怪秦松说他特殊,确实挺特殊的。   临清寒始终记得,文中所描述的魔修,大多都是善用阴损招。   尽管这位名为楼落景的修士身份特殊,是位能够拜入像清祟宗这般仙门的魔修。   这让临清寒更加担忧这穆锦容。   倒不是怀疑二师兄的实力,听完秦松这番话后,临清寒大抵也能明白师叔为何让穆锦容上这场比斗。   只不过,他的二师兄为人太过正直,整个背景几乎在散发着正道的光。   怕是被人阴了,还会笑着同对方说一句,是在下输了,在下甘拜下风吧?   临清寒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穆锦容的人设性格便是如此温吞,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改变的。   不过,他也不该如此悲观,毕竟二师兄的真正实力还是他的未知领域。   使得他对接下来的比斗剧情愈发感兴趣。   于是乎,他又请教道:“秦师兄,那这楼落景的第二性别是什么?”   秦松还未来得及答他,一直杵在一旁沉默的郁尘晚忽而道:“他还未分化。”   临清寒寻声转过头去。   刚刚认真聆听着秦松讲话,几乎“冷落”了郁尘晚。   目光相及,临清寒并未躲闪。   忘了这是第几回这般近距离地看着郁尘晚。   只是,以往的郁尘晚的眉眼间尽是冰冷,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   不知为何,临清寒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大师兄看着他的眸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大师兄,”临清寒视线微微一转,心虚地咳了声问道:“这未分化是何解?”   临清寒刚问完,就觉得自己人傻了。   什么未分化是何解。   那不就是没有第二性别的意思吗!   可是问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希望大师兄不要认为他是废物的同时,还给他扣上一顶“傻子”的帽子。   哪知他刚内心后悔还未结束,郁尘晚却认真地回答他。   “腺体受损。” 054   临清寒愣怔片刻,本想顺着郁尘晚的话追问下去,便听见周围的人一阵惊呼声。   旋即,他的目光一转,投向了比斗台上。   原来这场比斗即将开始。   此时穆锦容正风姿绰约地站在比斗台上,一身仙星派的弟子服在他身上倒显得超凡脱俗。   他模样生得俊朗,眉眼看人时多了几分柔情。   虽穆锦容并没有郁尘晚顶级Alpha身份的加成。   但是身为Alpha的他依旧吸引了不少来观战其他门派或散修Omega们。   临清寒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那位是仙星派的穆锦容?”   “没错。”   “别说,这模样长得可真俊,此人倒是难得一见,不知在床上会是怎般的人物?”   “可不是嘛,少主若是喜欢,小的会帮您出谋划策便是了。”   ……   聊的还尽是下作之语。   临清寒有些无语地轻扯了嘴角。   虽然他私下爱看的风月话本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但他可听不得有人用言语“玷污”他的“男妈妈”二师兄。   他倒是想看看说这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临清寒正想寻声找,秦松却在他身旁问道:“小师弟,比斗正要开始了,别分心。”   比斗台上。   “承让了。”穆锦容抱拳以礼。   语毕,便召唤出自己的灵剑。   临清寒鲜少见过二师兄在台上跟其他人比武的风姿。   倒是对穆锦容指导自己练气和驾驭灵剑一幕历历在目。   穆锦容曾经提到,自己也许最适合的武器并不是灵剑,可以考虑其他武器。   只是时至今日,临清寒还未找到顺手的武器。   而站在穆锦容正对面的楼落景闻言,不语。   他的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穆锦容,旋即也唤出自己的武器。   这武器,临清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未曾见过的。   他倏地瞪大双眼去看那把武器。   就算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未曾找到这种武器。   他见过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灵剑,最漂亮的还是要属大师兄的枫林晚莫属。   在兽之域曾经见过它沾染到兽物的鲜血之后,呈现出如同枫叶般火红的模样,美丽极了。   难怪曾经文中有一句话这么写到——   “枫林剑下魂,做鬼也甘愿。”   再者,他还见过以鞭子为武器的。   也见识过了方震拿的斧头,甚至特别的还有封戾的那把犹如死神的镰刀。   但还是头一回见过以弓箭类当上场比斗的武器的。   以远程攻击的武器在这方圆并不大的比斗场中,不知是有利还是不利?   只见楼落景站定看着穆锦容。   他似乎并不急于猛攻。   两人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四目相对,等待一触即发的时刻。   以临清寒心中所想象的一样,二师兄穆锦容即使在比斗场的作战性格几乎跟他本人的性格无差。   等待对手先出击。   而楼落景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人不急不躁地,兴许是成大事者也。   临清寒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场上的,生怕有一瞬间眨眼便错过了千钧一发的精彩场面。   比斗场周围原本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也逐渐消停。   “不必担忧,二师兄一定没问题的。”秦松说道。   听到秦松这么说,临清寒摇摇头道:“秦师兄,这二师兄的实力自不必说。”   “只是有一不解,比斗不是近身作战吗?这楼落景的弓箭属于远程的武器,在这场上不会很吃亏吗?”   “小师弟有所不知,楼落景这把弓箭倒是很有名气,曾经是老魔尊亲手打造的武器,名为残阳拜月弓。”   “那老魔尊还会锻造武器?”临清寒听此,惊呼道。   他几乎不知这老魔尊竟然还有此等手艺。   文中未曾提到过此点,看来他需要重新审视封戾这个人物了。   毕竟此人是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一位对他“表白”过的。   说了句十分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好在这句话也就只有自个听到。   这封戾曾经作为能够统领整个魔界的人物,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人家不仅实力强,还自带手艺。   临清寒突然十分好奇,他到底是被什么样的人物给暗算了?   传闻中说是他的亲信或下属。   他努力地回想着,很不幸,文中并没有提到零星半点关于他亲信之人的信息。   能让封戾这种心思缜密的人物百密一疏的话,想来必是十分亲近之人。   但鉴于上次将他掳进秘密山洞的封戾,临清寒心中料定,如今的封戾怕是孤生一人躲在这深山野里养着伤。   陆行天估计也在他的暗中观察对象中。   只不过陆行天的实力比较高,如今身负重伤的他不一定能战胜对方,便没有现身过。   而像自己这种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还能指示干活的,抓去当个随从和下人,也确实要比孤身一人好。   只是,很久之后,再见到封戾的时候。   临清寒才知自己的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他听到秦松说道:“老魔尊亲自锻造的武器不少,这些兵器和武器几乎都是存放在老魔尊的密室中。”   “既然这把武器是藏于老魔尊的密室之中,那如今这残阳拜月弓为何会落在楼落景的手中?”   “此事要从前不久老魔尊受伤后讲起……”   临清寒正同秦松聊得起劲,忽而感觉到一阵如疾风过境般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两人心下一顿,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只见二师兄穆锦容连连挥舞着灵剑连连后退,将前面犹如枪林弹雨般密密麻麻的箭全数击落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显得有几分狼狈。   由于不是在最终的比斗台,四面并没有坚固的结界将比斗场和观战区间隔开来。   临清寒肉眼可见那透明蛋壳状般的巨大的结界壳此时正呈现出龟裂的状态。   分明楼落景所有的箭都被穆锦容一一击落,可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息足以撼动整个结界。   实力可怖!   临清寒的心不知不觉悬于半空,这场比斗的惊险刺激程度也让大半个观战区的人站了起来。   唯独身旁的大师兄无动于衷。   临清寒偏过头去,恰好逢郁尘晚也投来目光。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就在临清寒要默默转回去时,听见郁尘晚问道。   “蝉之衣,为何不穿?”   “啊?”临清寒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昨日来观战的时候,郁尘晚便赠予了他一件令秦松也心动的高级盔甲。   那般好东西,还是郁尘晚亲赠的,临清寒自然是收了起来。   “忘了,”临清寒朝他一笑,试图以笑容将此事揭过去。   这穆锦容正在场上焦灼地进行着比斗,郁尘晚却关心他的防身衣有无穿上。   要说他凡事都不关心嘛,这会儿倒是关心自己。   倘若要说他真关心嘛,那要是穆锦容输了的话,那郁尘晚连出场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见大师兄仍看着自己,临清寒心中说道不明是什么感觉,只想拼命地搜肠刮肚想要找些话来跟他聊聊。   平日他可是位“社牛”,几乎是自来熟,就算面对郁尘晚的时候这一项似乎会失效。   近看大师兄真是好看。   肤如玉,眉如黛,简直是造物主偏下的巧夺天工,就连他在现世中见过不少颜如玉的公子哥,却也不及郁尘晚这点浑然天成的绝世容颜。   目光触及,他低喃——   “大师兄。”   “嗯?”   “那个,”临清寒几乎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随即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穆锦容身上。   ”二师兄,二师兄他会…会输吗?”   …   “庄主大人,这是您刚嘱咐在下道灵烟城中的药馆中买下的几种名贵的药材。”   “嗯。”宗政敛沉声应道,接过之后便让其退下。   自他上次去兽之域带了那位太过于吵人的时下属后,他有了前车之鉴。   这一回来比斗大会他便挑了几位话少,会干活的下属。   这几日来倒也过得相当的舒心,这几位把他伺候的挺好,也没有在他这头说些什么,倒是挺清净的。   但这会见下属还杵在门口,他便说道:“有话便说。”   宗政敛本身就是直爽的性子。   除了在面对郁尘晚这件事上,对于其他事情,他都是直来直往,最讨厌拐弯抹角。   “庄主大人,”属下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在下方才经过比斗场门口的小摊时,见到几样好东西,便顺手买下了,希望这些对庄主有帮助。”   宗政敛接过有些重量的锦囊,瞧不出里边是什么东西,他眉心微微一蹙,倒也没说什么便让他退下了。   “宗兄,不用管我死活。”   门一关上,他便听到忘无凝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   宗政敛只当没听到,他走到忘无凝的床榻旁,将东西都交予他。   “你可知这些治不好我现在这种情况的?”忘无凝正背靠着床,脸色惨白,一只手死死抵在了后颈的腺体处。   整个屋子里几乎充盈着他散发出来的浓郁花香味。   自从昨夜被老魔尊封戾伤了之后,伤口的血在愈合之后,他的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信息素更加无法受控制,忘无凝万万没想到,他的发热期会在这种时候来。   上一次发热期距今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好在宗政敛也是Omega,他并不怎么受这股信息素的干扰。   宗政敛面色不善地问道:“不试试你怎知?”   宗政敛的头一回发热期是在刚分化时,初次分化并不难熬。   而他也迟迟未逢上第二次发热期,所以在这方面上他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好在他的下属聪颖,一听闻他稍微提起后,便同他传授了这三界的修者常常是以何种方式来渡过这种时期。   “这些我早试过了,没用。”   “那你可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哪知他一本正经地问完,忘无凝却轻笑几声:“帮我?”   眼看宗政敛的脸色忽变,忘无凝像是忘了浑身难受,还忍不住补了句道:“宗兄若是真想帮我的话,那还请宗兄将郁尘晚请过来呀。” 055   “仙星派,穆锦容,是么?”   楼落景肃立于场中,犹如一棵挺拔的松,口中念着对手的名字,旋即唇角微微一勾,似有似无地笑了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说道。   “听闻你的实力在仙星派也是数一数二的,倘若我赢了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这仙星派其实除了郁尘晚之外,其他人的弟子都在我之下?哈哈哈。”   比斗擂台之下的观战区于比武开启之时便安静了下来。   楼落景讲话之声连同他那阵笑声几乎被成倍地放大,临清寒听得一清二楚。   他无语地轻扯了唇角,万万没想到这位拜入仙门的前魔修楼落景,竟还是位会在开场时说几句“垃圾话”的人物。   不愧是魔修出道,使用垃圾话开局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势。   倒不是他对魔修有偏见,只是他碰见过的魔修大多这般,除了老魔尊封戾之外。   好在他的二师兄穆锦容,也不是个小角色。   身为仙星派头号端水大师,其心态并非是一两句这样的话就能将其击溃的。   只见穆锦容玉树临风之姿,丝毫未被他楼落景略带鄙夷之话牵扯出半点不悦的情绪。   甚至,他回以微笑,彬彬有礼道:“阁下所言非也,在下的实力在门派中只能与入门弟子齐名,若是阁下战胜了我,也只是我力不能及罢了,与其他师兄弟无关。”   临清寒暗叹,这穆锦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话说出来文绉绉,虽自贬但也暗讽对手不自量力。   “哼,”楼落景冷哼一声。   他虽然已经拜入了仙门,但身上依旧残留着一些身为魔修时的脾性。   尽管他的师父,清祟宗的宗主整日命他抄写一些静心咒之类。   但一旦站在这比斗场上,那些深藏在骨子里的野性便会一点一点被激发出来。   末了,他不再多言,执起手中的武器残阳拜月弓,眼神一暗。   穆锦容能感觉到楼落景的周身正在释放一丝一缕的杀气。   于是乎,他不再等待。   抄起灵剑,身形迅速一闪,一瞬便出现在楼落景的面前。他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灵剑之上,猛地朝楼落景刺了过去。   速度之快,穆锦容同灵剑浑然成了一体,影子犹如一道闪电一般,在比斗擂台上的一端消失,于另外一端出现。   穆锦容这把灵剑,并没有太过响当当的名字。   临清寒记得文中几乎没怎么提过,常常只是用剑或灵剑代之。   但大多数的剑修们会为自己的佩剑取一个霸气的名字,或本身这武器在三界中便拥有一定的名声。   比方说大师兄郁尘晚的那把枫林晚。   这个名字自然不是郁尘晚取的,而是这把剑本身便有特殊之处,因得此名。   而又因成了郁尘晚的佩剑之后,名声更是响亮。   临清寒还是从穆锦容在教导他练剑之时才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剑名——避水。   眼看穆锦容的避水剑尖即将抵在楼落景的脖颈处之时,却见那楼落景仍屹立不动。   完全没有退让来躲避这一剑。   楼落景抬眸,眸色之中藏不住的兴奋,他咧嘴一笑,抄起手中那残阳拜月弓抵在身前,将穆锦容的这一招猛攻硬生生地拦截了下来。   场外一片唏嘘。   “呵,仙星派的穆锦容也不过如此嘛。”   两人身形各闪一旁之时,楼落景仍不忘记说上几句嘲讽的话儿。   穆锦容不语。   他微眯着眼,思量着方才的一幕,心中大概有几分推断。   此人的实力确实如他师父所言那般,并不弱。   但是以弓箭作为武器,在这比斗擂台上同他进行比武的话,劣势要比优势少。   毕竟,他更擅长于近身战斗。   穆锦容将自己的剑锋一转,换了个方向。   下一瞬,这把避水剑在他的手中犹如一条银蛇匍匐前进似的,须臾,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临清寒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穆锦容的剑影,他出剑速度之快,肉眼几乎跟不上他运剑的速度。   事实上,在仙星派的修行场或者内部的选拔比斗时,几乎都是以点到为止的方式。   所以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哪位弟子会拼尽全力的样子。   对,没错,拼尽全力!   临清寒心下断定,二师兄穆锦容此时毫无保留地使出了他的全部实力。   想来,穆锦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仙星派,当真一点儿也不希望这届的比斗大会就此止步于他。   倘若真的在此一战输给了清祟宗,后果不堪设想。   穆锦容的快速剑逼得楼落景连连后退,就在快要将他逼到比斗擂台边缘的一刻——   楼落景眼神凛然,旋即身形一闪。   眨眼之间,对方竟闪到了擂台了另一边。   临清寒几乎没能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刚差点儿就要被这有来有往的对决给引得站起来为他们鼓掌了。   不为谁输谁赢,仅仅是因为刚刚的这些画面实在太过精彩了。   这是他活在现世多少年都不能见到的精彩场面。   即使他以前看过不少的电视剧的打斗的场面,也没有比亲眼见到的时候更让人惊叹不已。   好在他生生地克制了自己,否则真把这里当做了观看演出的地方。   若是真站起来鼓掌的话,恐怕成为周围众人眼中的“异类”之类,他的大师兄郁尘晚怕是会将他当场斩了吧?   毕竟,在兽之域的时候,郁尘晚曾经便怀疑过他。   虽然时至今日,郁尘晚没有再表现出怀疑他的身份,但大师兄对他的行为越来越令人迷惑了。   总而言之,他若是真为楼落景鼓掌叫好的话,就算郁尘晚不作为,那秦松铁定也将他视为“叛徒”了……   他思绪纷飞之时,穆锦容正好转过身,同楼落景各站一端,四目相对。   须臾,只见楼落景总算有认真的样子,他不再是以刚才的态度来对待这一场战斗。   他缓慢地拉开那把弓箭,对准了穆锦容。   这一刻,就连坐在场外的临清寒的心也就被吊了起来。   …   于这比斗擂台相隔遥远的休憩区。   房间内一片狼藉。   “庄主,发生了什么事?”屋外的属下正在敲门扯喊着。   “不许进来!”宗政敛沉声命令道。   此时,宗政敛唤出了灵剑,他的剑尖正紧贴着忘无凝的侧脸。   只要他微微一倾,刀身的利刃便能在忘无凝这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一道疤痕。   剑身犹如寒冰般的冷冽使得忘无凝潮红的脸色有慢慢消退的迹象。   面对这把灵剑随时可以毁他容颜,忘无凝似乎丝毫没有害怕或是恐惧,还有几分闲情逸致地同宗政敛聊起来。   他仰头直直地望着宗政敛,朝他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问道。   “宗兄,你这是作甚,是要与最好的兄弟我反目成仇吗?”   忘无凝两手空空。   事实上,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可以像平时一样悠然自得地摇着他的扇子。   Omega的发热期对于强大的Omega来讲要比普通的更为难熬。   根本无法以运作内力等等方式来冲破,只能受着无尽的煎熬,只想要更多的爱抚,还想要心目中那位Alpha的信息素抚慰……   “罢了,宗兄若是想少一位竞争对手的话,不妨现在就用此剑把我了结了吧。”   他眼睛中的清明并不多,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不是开玩笑的口吻。   身为魄冰门的掌门人,以如此残酷的继承者规则,忘无凝早就置生死于度外。   他许久没有整夜闭着眼睛睡一整觉了。   这句话像是一桶冷水浇在宗政敛身上,他的怒意逐渐消去,硬生生地将剑收了回来。   一时之间冲动而之,只因忘无凝一句关于“郁尘晚”之话。   铺天盖地的花香味将他团团围住,他执剑的力道甚至也有些不稳了。   “无凝,你——”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外边属下的人焦急地叫喊着。   “庄主大人,大事不好了,有好几位修行者看起来不太对劲,正朝这屋子走来……”   …   穆锦容最终以一险招制胜了。   比斗场的观战区在鸦雀无声许久后,终了,众人齐齐呼声。   临清寒二话不说,起身朝穆锦容下比斗场的地方奔了过去。   秦松也跟着起身。   “二师兄,恭喜——”   临清寒的话音未落,只见穆锦容整个人朝他勉强一笑之后,身形摇摇晃晃,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奈何这穆锦容看起来身材正常,没想到这么重。   临清寒接得有些急,险些也跟着栽倒了。   他心中暗道,要么是原身的身子骨有些瘦弱不经风,要么是穆锦容这个动作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秦松也上前帮扶了一下,让穆锦容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这是临清寒第一次见穆锦容这般模样,翩翩的仙人此时脆弱得像一片薄纸,好似他稍微一撕便裂开一样。   但这一战也足以证明了穆锦容的真正实力并不弱。   好一会儿,穆锦容稍微晃过神来,他的面色惨白,唇色几乎失去了血色。   “二师兄,你——”   穆锦容摇摇头,推拒他,微微一笑,如释重负般地说道:“我没事,方才真是千钧一发。”   回想起这一场同清祟阁的楼落景对决的画面,几乎是穆锦容在仙星派中,甚至在三界行走以来,第一次如此拼尽全力一战。   楼落景,前魔修之人,能被名门正派的清祟宗收为弟子,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临清寒见穆锦容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可他还不会运气去试探此时穆锦容的脉搏的强弱情况。   于是他朝秦松说道:“秦师兄,还劳烦您为二师兄探探脉。”   “二师兄,失礼了,”   秦松不必临清寒请动,他方才也有这打算,二师兄此时的情形似乎看起来并不太乐观。   穆锦容却偏偏不配合他,轻咬毫无血色的下唇,微摇着头拒绝了秦松的探脉。   临清寒不知穆锦容此时为何如此逞强。   难不成这位俊朗二师兄还是有偶像包袱的?   毕竟他刚从比斗场上赢了一局,正威威风凛凛地下了场。   若是他晕倒在众修行者面前,面子能往哪里搁?   可刚若不是他们的反应比较快,上前接住了穆锦容,此刻他的二师兄怕是早就丢尽脸了。   想来能够让穆锦容乖乖听从的只有大师兄和师叔等人了吧?   于是,他下意识地寻找郁尘晚的身影。   正回过头,便看到身后的郁尘晚。   郁尘晚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他明明记得他起身走过来的时候,郁尘晚一动未动。   此人的气息似乎时时刻刻地隐藏着。   临清寒正欲开口,便听到郁尘晚说道——   “随我来吧。” 056   :   “什么味道啊,好香啊……”   “唔,这香味好似我曾经种过的花儿,真是好怀念的味道。”   “喂,你们俩醒醒啊!这是有Omega正在发热,不能控制住而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信息素?难怪那么诱人,好想舔一舔。”   “如此浓郁的花香味,想必不是寻常的Omega啊!到底是哪位高人……”   “好香啊,我好难受啊——”   “起开!你难受就难受,不要随便乱咬人!”   ……   比斗场休息区的客栈中,里边正传来各种杂乱无章的声音。   “不要管我,宗兄,你出去吧。”忘无凝冷声命令道。   这一次的发热要比以往更加汹涌,体内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正在四处乱窜,无论他如何克制都无法将其压下去。   就连信息素都不听使唤一般,随着他身体的情况正不断地往外蔓延。   犹如潮水汹涌而至,一波接着一波。   思来想去,忘无凝心中料定大抵是中了封戾的圈套。   只是苦了宗政敛。   身为和他差不多级别的Omega,此时的宗政敛的面色也并不好。   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在这间盈满信息素的屋内呆了下来。   若是换成了寻常的Omega,怕早就倒下了,而他至少还能跟忘无凝处在一个屋内,算是他的不同于常人的毅力。   只是眼看着忘无凝在失控的边缘,他无法眼睁睁地拂袖离去。   “庄主大人,庄主大人,里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您没事儿吧?……”   宗政敛的属下还在焦急地敲着门,但不一会他的声音淹没在其他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中。   门外似乎安静了片刻后,便又一次响起了——撞门的声音。   忘无凝在发热期展现出来的媚态,这般极为罕见的模样,宗政敛心道,若是被外边的Alpha们瞧见了,怕是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发热的Omega,即使如他们这般强劲,也难免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无法战斗。   况且,这外边不知有多少的Alpha。   就连Beta也说不定会被这信息素引诱而来。   宗政敛守在忘无凝的身旁一动不动,在沉思中的他,眉头紧紧蹙着,大抵还未想出什么好法子。   忘无凝微微一笑,他早知此人是有多么的固执。   对方认定的事儿绝对不会轻易因他人三言两语而改变。   换句话儿来讲,也就是无论他现下如何好言相劝,怕是怎样都无法赶他走的吧?   也罢,多一这般的好兄弟守在自己的身边,也算是万无一失吧。   只是要挺过去,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外边的脚步声和讲话之声越来越嘈杂了。   而忘无凝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   临清寒跟着郁尘晚亦步亦趋地行走着。   身旁还有穆锦容和秦松。   郁尘晚独自走在前边,他们三位跟在后边。   穆锦容拒绝了他同秦松的搀扶,坚持自己从比斗擂台地方一路往供修行者们休憩的客栈走去。   这“偶像包袱”可真不小,临清寒心中摇摇头,默念道。   他想起了那篇仙星派双A恋同人文《渡爱》的穆锦容,便有这样的场景描写到——   “穆锦容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面色凝重,明明体力不支,却婉拒了大师兄的好意搀扶,自己一人从那听雪堂一路走到了仙星派的修炼场……”   简直是情景再现,只不过是换了个背景罢了。   不知是否是照顾方才为仙星派争了光,又因体力不支而身体抱恙的二师兄穆锦容。   临清寒觉得郁尘晚今日的脚步要比平常慢了些许。   他回忆起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同郁尘晚组队的那一次历练。   前去兽之域的路上,跟郁尘晚下山的路全是靠脚程,一直走到小镇之上,整整要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而那时的郁尘晚,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脚程之快,他一个不留神便跟不上对方了。   后来,还是他“可怜巴巴”地乞求对方,才免了要赶一整天路,在那城镇上稍作休息。   此时回忆起了,他有些怀疑当时的郁尘晚是故意那般惩罚他的。   明明只要御剑就能解决的事儿,非得折磨他。   兴许是因为在试探他是不是真正的小师弟吧。   临清寒思绪到此,唇角微微上扬,于无人看见的时候狡黠一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反正现在也无人能将真正的临清寒找寻回来了。   而他也将用这个身份来拯救苍生。   忽而,郁尘晚停住了脚步。   临清寒低着头走,险些撞上了他的背。   临清寒后退几步,站定后抬头,望着郁尘晚芝兰玉树般的背影问道:“大师兄,怎么不走了?”   郁尘晚并未回头。   临清寒视线一偏,想从其他两位师兄那获得点提示。   却见秦松的面色凝重,而穆锦容虽是面容憔悴,但眉头轻蹙也表明前方有事发生。   临清寒往前望去。   不知道前边他们的休憩之地发生了何事。   只见有三三两两的修士正行事匆匆似的地从里边“逃”了出来。   从他们身边经过之时,临清寒听到——   “里边不知是哪位Omega正在发热,那信息素也太强大了,我实在受不了了,你看我现在手指都还在抖呢。”   “别说了,我那师兄闻着味去了,我看他像是发疯的样子,像条疯狗似的。也不知是哪位仙家的倒霉蛋要遭殃了哈哈……”   他用调侃的调调说着,话未讲完,旁边又有一人忽而冷声插话。   “你是Beta吧?”   “是啊,有事?”   “呵,自己闻不到味儿就说自个的师兄跟条狗似的,我看你才是真狗吧。”   “你骂谁呢?谁说我闻不到了!”   临清寒听着周围人所讲,努力地感受下周围的空气,却丝毫没有嗅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香味。   “这位道友,前边发生了何事?”   他拦住了其中一位朝郁尘晚看了许久的修士,问询道。   对方被他这么一拦,还询问,先是一愣,旋即开始打量起他。   眼前之人穿着仙星派的弟子服,身旁立着穆锦容,前面站着郁尘晚,但此人的相貌仍然让人过目难忘。   三界修者一慕强,二好美。   见到美人,自然会多看几眼。   半晌,才回道:“里边不知哪位Omega逢上了发热期,大抵没能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那花香味四溢,引得里边有不少Alpha已经失控了,就连身为Beta的我都快受不住……”   发热期?   失控!   这几个从临清寒的脑中闪过之时,他想起了前不久在三界论坛上浏览过的一件事。   太宗老祖,身为Alpha,因没能在易感期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失控导致不少弟子伤亡一事。   只是,如今换成了有Omega在发热期失控。   能够惊动如此多修士的Omega,到底是谁呢?   那人见他没回答,好心地再多说了句。   “没什么事儿就暂且别回去了,先去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临清寒同他道了句谢,心中仍在推敲着。   方才的修士提到自己是Beta也能感受到,但他现在却一丝一缕的香甜味儿都未嗅到。   他昨夜明明很敏感的,秦松的信息素都能感受到,是不是腺体受了伤后不太稳定。   临清寒下意识抬手要去摸下腺体,心中忽而想起一件事。   曾经灵管局在将他传送来这个世界之前,便好心地告诉他,会给他开启特殊的屏障。   难不成不受这信息素的影响便是灵管局的特殊保护!   总算人干事一次了吗?   临清寒对此总算有些满意。   只是从众人的反应上来判断,这位Omega释放出的信息素如此强大,就连普通的Beta都能感受到,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难道——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穿着一身熟悉紫色衣袍的陆行天,朝着他露出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笑容的模样。   临清寒迅速甩头摆脱这个画面感,便听到秦松向两位师兄请示。   “大师兄,二师兄,我们是否另寻他路?”   “不必。”   冷漠如郁尘晚,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临清寒眼见他要抬步前行。   穆锦容勉强朝秦松一笑,也要跟着走。   他心中一顿。   二师兄穆锦容可是Alpha,而里边有Omega正在发热。   对于大师兄郁尘晚,临清寒一点儿也担忧。   身为全文顶着男主角光环的他,就连对强大的Omeg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也能全然无感的人,面对区区这种事又有何害怕呢?   但是他担心穆锦容。   二师兄刚刚从比斗擂台上下来,看起来表面虽无皮肉之伤,但应该是受了些内伤。   此时如果感受了Omega在发热期散发出来阵阵诱人的芳香,指不定会失控。   虽他心中坚信这穆锦容也是有自制力之人,但他也难免会失控的时候吧?   人非圣贤,哪个Alpha敢如此自信自己绝对不会冲动。   郁尘晚除外,他是顶级Alpha!   已不在普通Alpha的范畴之内。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稍作等待,待我前去探探情况,再进去也不迟。”   临清寒舍身取命地拦在他们三人之前。   “你?”秦松微微一怔。   今日他们四人上比斗场,另外两位师兄同师叔没有一起来,去了别的比斗场观察观察情况。   这么一看,除了小师弟是Beta之外,好似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他自己是Omega,虽然发热期的Omega对于他来讲,不会有吸引力。   但他会受信息素的牵制,何况是面对如此强大的Omega的信息素。   此外,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Alpha,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此想来,小师弟身为Beta倒是位合适的人选。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去去就来,你们找个地方先歇着等我。” 057   不待郁尘晚的首肯,临清寒拔腿就跑,一溜烟消失在三位师兄的眼前。   秦松想要追上去,但那香甜诱人的信息素他一感受到,便觉得浑身难受,抬步往前的动作一滞后。   他望向郁尘晚,犹豫地开口道:“大师兄,小师弟他——”   话还未说完,郁尘晚转了身道:“罢了,让他试试吧。”   秦松:?   头也不回的临清寒看不见后边几位师兄的反应,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他几乎是横冲直撞地闯进了比斗场的休憩区。   越往里边跑,人越来越少。   大抵是今日有不少门派和散修都去了比斗擂台,只剩少部分不参加比斗,也对观战无兴趣的修者们。   休憩区虽有修士在,但至少没有夜里那么多。   临清寒一路闯进来,未能感受到像其他修士所言那般香甜的信息素,甚至也嗅不到一丝一缕浓郁的花香味。   使得他很难定位这位正在发热期中的Omega究竟身在何处。   四处观望时,他瞥见有一人杵在那走廊尽头之处,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这位道友——”   临清寒走近,轻轻抬手拍了一位修行者的肩膀,想要询问对方的。   却不料,对方的身子颤了下,犹如惊弓之鸟,回过头时,神情甚是惊恐万状。   临清寒险些被他可怖的表情给吓到,好在他心理素质够强。   毕竟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见过骷髅头都神态自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如今,除了会危急他性命之事,对于其他事儿,他倒不怕。   “你……还好吗?”到嘴边要询问的话生生憋住,转为了关心。   那人愣怔良久,才缓了过来,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临清寒,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有难言之欲的感觉能往上一冲。   迫使他迅速地捂着口鼻,不再多言,便从临清寒的面前消失,徒留其背影。   临清寒被他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忽而,他听见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似有东西倒塌之声——   听起来像是一扇门被撞到在地的声音。   是从楼上传来的!   临清寒寻着声音而去。   映入眼帘的是,前方有好几位,不,大约有十来位修士站在那间屋子的门口。   此时,如同丧失理智般的疯子,拼命地想往那间屋子里挤进去。   却在下一瞬间,被不知何人给齐齐地轰了出来。   一片倾倒在地后,须臾,有人愤怒地说道:“是哪家小美人Omega?释放这般招人垂怜的信息素,不是故意引诱我们这些Alpha过来,还能是什么啊?你们说说。”   “就是就是,快快自己出来吧,别让我们等急了哈哈哈……”   “闭嘴。”宗政敛看着一众被他一人干到的修士们,听着他们这般羞辱忘无凝,不知为何,他想让这些人永远无法再开口。   他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灵剑剑柄。   “闭嘴,凭什么啊?别挡道了。”   “等等,莫非你……你是驲剑山庄的庄主,宗政敛!”   有修士认出了他。   “还不快滚。”宗政敛的声音沉而有力。   语毕,无人动弹。   屋门大敞之时,忘无凝那股香甜诱人的信息素更甚,招引得门前的Alpha们又一次抓狂起来。   站在角落看见这一幕的临清寒心下有了断定。   难怪如此这信息素引起这般混乱,原来是忘无凝的!   书中自然不会提到忘无凝的发热期,但临清寒十分知道这Omega的发热期是怎么回事。   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相当于动物的求偶期到了,只为了满足自己身体的本能,无关其他。   这个期间的Omega会感到身体非常空虚,虽然他活到现在也不知这样的感觉到底如何,以至于他还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种感受。   但如果对于普通的Omega发热来讲,一般忍一忍可能就过去了。   可忘无凝不一样。   文中的设定他还记得,越是强大的Alpha或者Omega,身体处于敏感期之时,会比一般的修者更加难以忍受。   称之为——强者的考验。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设定,临清寒认为这一切都是为后文的铺垫。   后文中提到,大师兄郁尘晚在历劫飞升之前刚好遇到了易感期的到来。   郁尘晚在潮涌澎湃的欲望冲撞之下,仍然面不改色,一心向道的他突破重重困难,最终历劫飞升。   当时临清寒正坐在灵魂管理局的某间密室之内阅读了这段文字,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郁尘晚真是苦。   于万Omega丛中过,却未曾尝到一点甜头儿。   太苦了!   临清寒心道。   果然还是需要他这样的好心小师弟的存在,他发誓一定要为大师兄寻得良配,誓死不休!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保住稳住局面。   宗政敛就像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守门神一样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手中紧执着他的灵剑,咬紧牙关,怒目而视前方众修者。   “宗庄主,别动气,我们有商有量,别舞刀弄剑的,多不好。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们,你这屋里头藏着什么娇娇,怎么这般香甜?”   “宗庄主,你是Omega吧,听我说,这双O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快让让,别让那娇娇儿给熬坏了。”   宗政敛挥起剑,将剑尖指向了说这话的修者,他一语不发,却威仪十足。   “好言相劝,既然宗庄主不听,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宗庄主,一对一尚且了得,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宗庄主还是位Omega,万一被我们这些Alpha给玷污了,可不好了哈哈哈……”   临清寒轻扯了唇角,这些修士大抵是被忘无凝那信息素给引诱得失去了理智。   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口中在说什么狂妄和无耻下作的话!   他想忘无凝必是也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发热期的Omega战力不佳。   否则这些人怕是连肢体都难以留下。   临清寒的面前浮现出了忘无凝从容摇扇,朝他一笑的容颜。   一想到他若是被眼前的粗鄙之夫给这样或者那样,他一平平无奇的Beta都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了。   毕竟这忘无凝还是他为大师兄郁尘晚拉郎的顺位第三的人选。   前两位穆锦容,同宗政敛已然没什么希望了,他不能让这第三位也失去了。   思及此,临清寒向前走去。   宗政敛闭上眼睛,将手中的剑紧紧地握着。   他正在暗中蓄力,但确实受了忘无凝的信息素的影响,他心绪不宁,导致灵力不稳,手中的剑甚至有些不受控制。   “宗庄主,宗庄主,是我呀。”   忽而一把略微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迅速地睁开眼睛,从眼前的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临清寒的容貌绝佳,在一众粗鄙之汉的修士中犹如鹤立鸡群。   宗政敛眉头一竖,心中不解。   他怎么来这儿了?   他凝眸而视,只见此人的神情清明,似乎并没有受到信息素影响的样子。   只是,他到底来此为何事?   难不成——   他下意识越过他去看他身后有无其他人。   却见不到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的身影。   郁尘晚没一起来?   “你谁啊?”   临清寒想拨开人群往前钻去,却在快要接近之时,被人拦了下来问道。   他忽然灵机一动:“在下是比斗大会派遣过来探查情况的人,你们若是再不让开继续扰乱比斗场秩序的话,将会被我们逐出比斗场。”   众人听到要被逐出的时候,几乎是愣了良久。   随后缓缓地让了位。   临清寒心中一阵欣喜,原来这些在失去理智边缘的修行者们,智商也会同时失去。   “你来干什么?”可他欣喜不到片刻,却被宗政敛拦下了。   “宗庄主,先让我进去,进去再说。”   临清寒用眼神示意,还适时地拿出了杀手锏,靠近他低声道:“是大师兄让我进来的。你知道的,我是Beta,不会受信息素的影响。”   宗政敛静默了片刻,便放了他进去。   旋即又恢复了守门神的态度,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前面的众人。   那些修士们在看他将一人放进去之后,许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互相对望片刻,议论纷纷,   “方才是有人进去了是吗?”   “是啊,他说他是比斗大会的人派来探查下情况了的人,我就让了位置。”   “放屁!那人明明是穿了仙星派弟子的衣袍。”   “是么?喂,他怎么可以进去?宗庄主,你若是再拦着我们的话,别怪我们真的不客气了。”   眼下这种情况,宗政敛也无暇回头去看临清寒进去之后要做什么事。   不过他对临清寒倒是挺放心的,即使忘无凝此时看起来似乎有些手无缚鸡之力,但解决仙星派这废物小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他到底是来做什么,不要紧。   但是,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那小弟子提到了什么?   好像说是,郁尘晚让他来的……   他甩动灵剑,阴沉沉地一字一句说道:“那你们便试试看,能不能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058   临清寒钻进屋后,依旧没有嗅到或感觉到一丝一缕如他人口中描述那样香甜的,诱人的味道。   别的不说,灵管局曾经许诺过的这道特殊屏障还真挺好用的。   虽然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保护屏障”。   但见到那么多修行者为此发狂,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   毕竟,像这般强烈不受控制的信息素肆意,就算是对第二性别为Beta的普通人来讲,多少都会有影响。   入屋后,临清寒只见屋内杂乱。   看似刚经历了一场龙卷风席卷过一般。   屋里头的桌子,或椅子,甚至各种屋内的器具等几乎横七竖八地遍布屋内。   该立着的都倒下,该躺着的却竖了起来,除了——   床。   那张睡床稳稳当当摆在原位,就连床幔似乎都没有半点儿移位。   临清寒不由地轻蹙眉头,旋即舒展。   心中暗叹,不愧是强大的Omega!   这发热期的破坏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只是临清寒是如何也未曾设想到,这屋里头的这般“战绩”,并非全凭发热期中的忘无凝一人所为。   实际上,只是因为忘无凝一句挑拨的话儿而引发出两位Omega为“爱情”而大战罢了。   “忘掌门!”   临清寒越过了斜倒着的屏风,直直望去,便看见了忘无凝正背靠在床上。   听人喊着他的名字,忘无凝慢腾腾地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相触一瞬,霎时间,临清寒屏住了气息。   此刻的忘无凝,真是说不出的一种勾人摄魂的感觉。   他的面色绯红,像极了熟透了的番茄,眼神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之感,令临清寒哑然良久。   他并非被忘无凝勾走了魂儿。   临清寒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平日见面三分笑,走路带风,吊儿郎当的少年郎,于发热期竟是这般模样——   罕见的媚态。   他联想到一个词,妖精,天生的妖精。   好在自己也算是见多美色便识广,丝毫没有半点见色起意之心。   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朝忘无凝露出浅浅的一笑。   忘无凝则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这位意料之外的来客。   刚刚门口的画面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谁人同宗政敛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他着实没有料到此人会来找他。   只身一人?   “你来做什么?”忘无凝幽幽地问道。   “我来——”临清寒话语一顿道:“自然是来帮帮忘掌门的。”   “帮我?”忘无凝不解道。   临清寒笑嘻嘻地点头:“没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人的第二性别是Beta吧?   Beta既不能释放信息素来抚慰抚慰他,也不能给他临时标记,更不可能……   那他来做什么?   想来自己并未得罪过他吧,也不知他后面说了句什么,能让那固执的宗政敛放他进来。   忘无凝目光在他身上梭巡着。   只见眼前人意识清醒,行动自如,站在这间被他的信息素充盈的屋里头,看似丝毫没有半点不适感。   真真怪哉!   看着临清寒这般平静如水的模样,忘无凝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郁尘晚。   虽他见郁尘晚的次数并不多。   从前只是远观,近来托了眼前之人的福,倒是同郁尘晚走得亲近些。   试问这三界中,哪位Omega不想要这位唯一的顶级Alpha?   只是,郁尘晚向来清冷,如同一尊高高在上的冷佛一般。   好似任谁去撩拨他的心弦,都无法在此人的心中荡起涟漪。   真叫人不甘心呢。   临清寒见忘无凝呆呆地望着自己。   他向前几步来到床边,抬手边在忘无凝的眼前晃了晃,边说道。   “不愧是魄冰门的掌门人!你这信息素倒是挺厉害的,叫这里里外外的道友们几乎被你这信息素给整得发狂了。”   忘无凝轻笑一声,掀起眼帘直视他,低低又有点惑人的声音问他道:“那…你怎么被我整发狂呢?”   临清寒笑嘻嘻的,这问题他早就料到忘无凝会问。   “忘掌门有所不知,这全拜我这发育不完全的腺体所赐,你瞧,我这不丝毫没有受任何影响。”说罢,他还摊了摊手,眼底里尽是无故。   忘无凝挑了挑眉:“发育不完全的腺体?”   他可未曾听闻还有此等说法。   他记得自己偶逢潮热期时,有一回他正好是在魄冰门里修炼。   那魄冰门中的Beta多多少少还会被他影响到。   而这一次如此的发热期如此迅猛,他不受控制地释放出强烈的信息素。   按理说,就算是Beta没有Alpha那般疯狂,也多少意识和行动都会受到影响。   可这人的行为举止,甚至意识都相当的清醒。   不应该。   临清寒不多解释,直接略他的提问道:“罢了,跟你也讲不明白。”   忘无凝有些发愣,他未追寻下去,眉心微动,似陷入了沉思。   在来比斗大会之前,他听到宗政敛曾跟他提前眼前这人。   他记得,宗政敛先是说自己在兽之域那有幸见到郁尘晚。   而郁尘晚的身后还跟了一位“小废物”,大抵是他的小师弟。   宗政敛的手下误会了他的话,在兽之域中趁着郁尘晚的小师弟落单便将他“绑”走了。   于是乎,宗政敛便顺水推舟,顺了属下的“好意”,让那小师弟帮他传递心意。   只是后来,听宗政敛讲着讲着,却提说老魔尊的凶兽森林巨物忽而觉醒了,彼时危机四伏。   万万没想到,还是那位被他看作“小废物”的人想到了办法。   虽终是郁尘晚出手,可也有那人的功劳……   临清寒见忘无凝又发呆的模样。   心道,这发热期的Omega的表现跟他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或者说,跟半路车夫在风月话本中所描写的场景更是大相径庭。   他忆起话本《修仙大道》的中曾有一段这样的描写——   “小Omega躲在破庙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只觉体内有股强劲的气流犹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他难以忍受,腺体不受控制地释放出信息素,勾得十里之内的Alpha都纷纷涌至。可是,这远远不够填满小Omega……”   临清寒不忍再回想下去那个不可描述的场景。   于克制了思绪纷飞后,便再次抬手,却倏地忘无凝拦了下来。   忘无凝直视着他片晌,问道:“你——,拿什么帮我?”   …   比斗场的密林片隅。   卫啸接到传音符闻讯而来,将方才发生之事大致了解来龙去脉之后。   “胡闹!清寒说自己要进去,你们三个就真的让他进里边去了?”   师叔卫啸负手而立,沉声呵斥道。   秦松不敢作声,便低着头,耷拉着脸。   这似乎是他头一回见到师叔卫啸颇有怒意的样子。   说起小师弟临清寒,这小师弟昨日才被独行凄魁,和老魔尊轮流欺负过,虽无大碍,但怎么也算是经历了不少波折。   今日小师弟突然自告奋勇,他原是想阻止的,但——   大师兄却放任临清寒!   可他也不敢指责大师兄。   毕竟大师兄算无遗策,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就连昨日众人无头绪之时,终是靠大师兄。   秦松微微抬眸,视线稍微往郁尘晚的方向一瞥。   只见郁尘晚静静地听卫啸说着,没有丁点要反驳师叔的意思。   想来,他的大师兄向来如此。   情绪从不外露,或者说大师兄根本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想要见到大师兄喜怒哀乐的神情,如同要见到大师兄比武输了那般困难。   罢了,秦松视线往另一处望去。   二师兄穆锦容正席地而坐,倚靠着密林中的树。   他面色惨白,神色淡淡,却依旧保持平日的温和,和郁尘晚不同,穆锦容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秦松朝他眼神示意,希望他能帮小师弟和他们几人说几句。   师叔虽宠大师兄,但郁尘晚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指望不了他开口。   穆锦容虽地位和实力没有郁尘晚高,但在仙星派里,他不仅受师弟们的敬仰,更得师父一辈们的好感。   穆锦容确实想开口替自己和小师弟几人说几句。   可他刚张嘴,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原本从比斗擂台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感到身体虚脱。   好在小师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以至于他没有当众丢脸。   跟着他们几人往休憩处走过去早已废了不少力气。   后来置身于那香甜的信息素笼罩下,体内不知为何,似有不明之物被挑开了般,一股玄妙之力从丹田处犹如嫩芽破土冲破而出,席卷他全身的经脉。   穆锦容只觉脑袋十分昏昏沉沉,就连小师弟临清寒自告奋勇要进去里边探探情况之时,他几乎没了思绪。   这会儿,卫啸的训话更是左耳进,右耳出。   慢慢地,他终是合上了双眼。   卫啸见状,深深地叹了口气,衣袖一拂。   缓缓地说道:“罢了,你们几个留下来照看好锦容。”   顿了下道:“尘晚,你随我前去看看。” 059   “铿锵——”   冷兵器相碰撞发出了声响。   宗政敛稳步,收回灵剑,身形犹如一挺拔的松竹直直地站在门口。   那位被他三两下解决的修士,还是位Alpha。   他先趁其不备出手,却被宗政敛轻而易举给破了功。   甚至他想胜之不武地释放Alpha的信息素,以此来控制眼前的Omega,只是——   他竟然没能成功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对方站起身,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迹,眼神中皆是不服,调侃道:“不愧是一代剑修,驲剑山庄的宗庄主,若不是我方才没怎么使力气,怕伤到我们的宗庄主,恐怕现在破相的是你哈哈哈……”   宗政敛对待言语的攻势向来都采取冷漠待之或武力解决,二者选一。   他不似忘无凝那般能屈能伸,能说会道。   更多的时候他是靠拳头说话。   但此时他并不想浪费太多的力气,遂不语。   少顷,宗政敛忽而换了个位置,抱着灵剑靠在门框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众修士见他让出了门中间的位置,却无人动弹,面面相觑。   许是方才宗政敛那几招直叫他们心悸。   而屋里头,临清寒同忘无凝对视片晌后。   临清寒龇牙咧嘴地反问道:“那忘掌门,你想我怎么来帮你?”   事实上,临清寒尚未想到什么好法子。   心中默默惋惜,早先应将大师兄郁尘晚一同请过来,兴许还能阴差阳错成个事儿。   忘无凝听了,怔愣一会儿,忽而低低地笑了几声。   “方才说是来帮我,这会儿问想要怎么帮。难不成——说好来帮我只是个幌子?”   这忘无凝果真不好糊弄。   “当然不是幌子,我若是骗了忘掌门和宗庄主,我能有什么好处吗?”临清寒直白地说道,“我是吃饱了撑着,跑进来送命?”   忘无凝被他几句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的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身一人闯进来找他,若非来帮他或图什么,确实是吃饱了撑着赶来送命。   “忘掌门,咱们就别浪费口舌来来盘问我为何来此了,”临清寒话锋一转,道:“我见忘掌门还有心思同我闲聊,想必应该也无大碍了,那在下告辞。”   说罢,临清寒退了几步,完美地演绎了一出“我只是来看看你,你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的戏码,假装真要离去。   忘无凝见状,觉得这人倒是有趣极了。   跟宗政敛整天板着脸的古板呆愣,说几句玩笑话便气急败坏要舞刀弄剑的样子,当真是天壤之别。   虽跟眼前这人相处短,但还挺……愉快的。   他微眯着眼,或许这人深藏不露,并没有宗政敛所讲和自己所瞧的那般“废材”。   能被封戾相中,又能站在封戾的身旁时,神态自若地聊上几句的人,想必不是凡物。   戏精碰上戏精。   只见忘无凝拂袖掩面,轻微地咳了几声,艰难地开口道:“我啊,现在浑身难受,相当的难受。”   旋即,他偏过头,眼神朝临清寒一勾,幽幽地说道:“需要你那位玉人般的大师兄郁尘晚来抚慰抚慰。”   临清寒:“…………”   当我没问。   不对,痛失时机!   倘若他刚带着大师兄来的话,说不定——   就成了。   忘无凝似乎无论对着谁,总能说出这般的恬不知耻的话。   若是这话被宗政敛听了,于很大程度上便会跟他动怒。   他只是想整整对方,想好好瞧瞧这郁尘晚的师弟对他此等话又会作何感想。   哪知,他凝眸望去,只见那人听了,稍微怔愣片刻之后,便面露喜色。   喜……色?   他不解,甚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再次观察。   临清寒面色凝重地确认道:“忘掌门,你当真这般想?”   忘无凝唇角轻扯了个弧度,回道:“当然,试问这三界中,有哪位Omega不希冀得到郁尘晚的偏爱?”   有呢。   临清寒心中默答,比方说他的师叔,卫啸,是位Omega。   但应该并不如忘无凝所言那般。   只能说,忘无凝这话说得真不够严谨。   临清寒浅浅一笑:“总会有那样的Omega。”   …   “尘晚,先别进去。”卫啸命令道。   他的第二性别为Omega,同为Omega的他,却对这阵阵芳香产生了反应。   卫啸闯荡三界多时,还未曾碰见这样的情形。   他的脸色微变道:“尘晚,你有无不适之感?”   郁尘晚摇摇头。   这区域之内的信息素正在不断地蔓延,郁尘晚自然早就感知到。   只是,这样的信息素还未能使他发狂。   郁尘晚虽一直不动声色,未曾表露情绪,但也并非事事不关心。   他尚有能力可以在这样强烈的信息素之下毫不动摇。   但临清寒——   小师弟愈发的古怪。   从他求自己,求师父许他来这比斗大会开始,似乎有些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   于灵烟城中,深夜出了隐世客栈,逢上了忘无凝和宗政敛。   于比斗场中,先后被独行凄魁和封戾带走……   此等怪象,或许是他多虑,但小师弟已然不是从前的他了。   再看看吧,郁尘晚心道。   只要将临清寒掌控在他的范围之内,若是对方有任何危急仙星派之举动,他便一剑斩杀他。   绝不留情。   “啊——”   “救救——我——”   一修士跌跌撞撞,如失了魂朝他们晃荡而来。   空中的香味只增不减,似乎要比方才他们靠近休息区之时要更甚。   郁尘晚同卫啸对视片晌,他头一回主动请缨。   彼时的临清寒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听到门口有异常的动静,还未来得及去问问宗政敛发生了什么事,视线却落在了忘宗凝紧紧扣在床沿上骨架分明的手上。   忘无凝又感到一阵潮动袭来。   这波更比先前的要强烈数倍。   方才同眼前人谈话而稍微舒坦点的感觉一瞬之间全然消失。   临清寒顾不得门外,倾身靠近忘无凝,颇有些明知故问地关切道:“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忘无凝霎时脸色苍白,半点跟临清寒打趣的闲心思都荡然无存。   临清寒凑近去观察忘无凝。   事实上,他只是想试试再近一点点会不会闻到或者感知到一丁点信息素。   他还蛮好奇这忘无凝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临清寒记得,文中对信息素的设定基本是关于花的香味。   昨夜跟秦松同处一室的时候,不知是秦松释放信息素,或是在那坛桂花酿的作用下,他闻到阵阵的芳香。   后来他回忆了下,那香味大概类似于洋甘菊的味道。   忘无凝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给整懵了片刻,旋即双眼一瞪。   近看时,眼前这人的眉眼清晰,轮廓分明,清澈的眼神中藏着几分灵气……   灵气?   忘无凝眉头轻蹙。   这确实是少见的,他阅人虽不敢自称无数,但也不少。   却鲜少见过修仙之人会有具有这般灵动的气息。   一时之间,那波热燥难耐犹如潮水退去。   只是不知下一次涨潮会在何时将至。   忘无凝垂下眼睑,答非所问道:“我好似不知你叫什么名儿。”   临清寒眨了眨眼。   好家伙,这么快便忘了?   在灵烟城夜巡那夜,这忘无凝才跟他互相介绍。   也罢,毕竟他是个炮灰配角,在原作中的地位恐怕还不如忘无凝。   对方忘了也不足为奇。   也兴许这发热的Omega一难受,便容易忘事。   不过,能被这样的人物再次问起大名,也说明他被对方看得起吧?   他心中这般安慰自己,嘴上却耍酷道:“我叫什么名儿并不重要。”   忘无凝忽而被他逗笑了。   不知为何,跟这人说说话的时候,总能分散一些注意力,以至于不觉得太过难受。   虽然这跟他的发热期并无直接的关系。   随之,循循善诱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儿?”   临清寒咧嘴一笑,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来。   “临清寒。”   “清寒?”   忘无凝默念一遍,好像又记起了些过往,只是很快那过往如烟般消失。   他颇感此名跟眼前人的热情性格有相反,可惜他还未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忽而瞳孔迅猛一缩,浑身巨颤,犹如灵魂被硬生生地抽离了身体。   顿时天旋地转,再次胡乱一抓,那只手骨节因用力泛着白。   临清寒承认自己还是个手控,他再次不自觉地盯着忘无凝的手看,才忽觉到情况不太对劲!   “忘掌门,失礼了。”   临清寒不懂探测灵力波动的脉象,但曾经在现世活过一遭的他又学习过医术,多少有些了解。   抓起忘凝的手腕,他心中却一顿。   明明是在发热期中,可忘无凝的手腕却如寒冰似的刺骨。   忘无凝仍由他抓着,虽他有余力能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被温热的手掌触碰到之时,他觉得方才那波潮动好像又一次莫名地退去,刹那间又舒坦了些。   临清寒认真地把脉,半晌,他讪讪地将忘无凝的手松开。   却被对方反手抓了回去。   临清寒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攥住。   别看忘无凝此时看起来虚弱,但力道十足,将他紧紧扣住之时,让他丝毫无法挣脱。   他那犹如冰掌贴在自己的温热的手腕处,临清寒竟觉得那股寒冰似乎顺着他的经脉,缓缓地将他的心脏一并给冻住了。   难不成这便是魄冰门的传闻中常年联系破冰之掌而留下来的后遗症?   “怎么样了?”忘无凝问道。   临清寒心道,饶了我。   您的脉搏跳动正常,至少……还活着?   但这么说的话,忘无凝不知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怎么可以掉以轻心,虽然忘无凝在文中不属于反派的角色,但也并非正派的那类。   亦邪亦正,不是好人。   就在临清寒还未的思忖出如何回答此话时,屋门处传来宗政敛沉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060   虽不知是何人来,未有前言,只有后语。   可临清寒心中却一顿。   能让宗政敛这位古板的人物说出这般惊讶的话,他心中已然有谁出现的想法了。   如果没错的话,那必定非郁尘晚莫属!   临清寒的手腕传来一阵痛感。   他视线往下,只见忘无凝方才平静的神情早已被痛苦所代替。   忘无凝的视线眼神开始涣散,眼前的人影都开始出现了重影,虚虚实实。   临清寒心道不好,忘无凝怕是要迎来Omega的情热期的顶峰,最难捱的时刻。   于原文中,或风月话本里,发热期的Omega总会感到一波接着一波的潮动,在身体内横冲直撞。   有种要将他的身体撕裂开来的感觉。   如果没有Alpha的信息素抚慰,或临时,或终身标记,Omega们的身体总是觉得永远没有被填满,还不够,还不够,想要渴求得更多……   而他身为普普通通的Beta,既不能释放信息素,又无法给予标记。   按他们两人悬殊的实力来讲,临清寒怕不是要沦为这场情热期的“牺牲品”了。   临清寒想要偷偷地挣动手腕,从桎梏中解脱出来。   却被忘无凝攥得愈发得紧。   那力道几乎可以将他瘦弱的手腕拧断一般,临清寒不敢动,生怕下一瞬便会发生这种血腥事件。   修士们集体沉默,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仙人,郁尘晚。   仙风道骨之姿,清风朗月之态,身为顶级Alpha,光是站在人前,无需言语,已是仙人下凡。   更何况,此时只有他一位Alpha,站在情热期Omega的信息素盈满的地盘上仍保持着意识清醒,巍然不动。   这一点是在场其他普通Alpha修士们所无法匹敌的。   只是,当郁尘晚正要移步往里面走进之时,一把灵剑倏地横在了他的面前。   宗政敛愁眉苦展,仍屹立不动,挡住了他的进路。   若是临清寒瞧见这场景,怕是要惊讶于这一回宗政敛直面郁尘晚,竟然没有害羞!   甚至还能拔剑相见。   “宗庄主,”郁尘晚的目光落在宗政敛的那把灵道,随即又抬眸直视他。   宗政敛咬紧牙根,似乎在极力地压制什么,一字一句用力说道。   “任何Alpha都不许入内。”   临清寒耳力尚佳,更何况此时一片鸦雀无声,他自然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那是大师兄的声音!   只能说郁尘晚的音色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清清冷冷,犹如高山流水,潺潺的小溪流。   他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手腕正被忘无凝攥紧在手中。   “大师兄!”   临清寒喊道。   忘无凝一瞬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先前同临清寒说说笑笑的话儿如今却忽而成真似的。   可他并非真心想在这一刻见到那郁尘晚。   或许是不希望自己以这样子被心仪之人看中。   忘无凝向来自诩无所畏惧,恬不知耻之人,却偏偏在此时有了些许想要避一避的心思。   “哎呀——忘掌门,你松松手,”临清寒听不见门口动静,想要前去探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紧紧地扣住。   刚刚宗政敛那警示般的话语他也听到了。   宗政敛不允许郁尘晚进来这事,临清寒打从心底十分能理解。   毕竟这两人可是“情敌”。   虽忘无凝同宗政敛看起来似乎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   但是在爱情面前,互不相让。   不过,没关系。   有他这位月老在线。   没有拉不成的郎,只有不努力的月老。   他信心满满,一心只想去门外将大师兄带进来,却听到忘无凝淡淡地说了句。   “别让郁尘晚进来。”   “嗯嗯嗯!”   他连忙点头应道,旋即发现不对劲,他刚刚没听错的。   是别让郁尘晚进来?   “你刚刚说什么?”   忘无凝闭眼道:“别让你那大师兄进来。”   “为什么啊?”   “不对呀,你先前不是说特别想要我那玉人般的大师兄抚慰你吗?这人都来了,忘掌门你不会是——”   临清寒还没将心里话全数说完,手腕被加重力道紧紧桎梏到他吃痛地喊叫出来:“啊啊啊疼疼疼!”   这忘无凝好歹也是上一届比斗大会的胜利者。   临清寒自知在武力值上面跟对方没得比。   但没想到他这身子明明前阵子起早贪黑努力修行,却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算不算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这些修行的时间他拿来钻研香丹还能赚点小钱。   说起这小钱,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又忙于修行,都没机会去染香阁接个单子。   这次比斗大会回去之后,他定要找个机会下山一趟,这些天他对香丹的配方又有了些新想法。   虽他不能在武力上战胜其他人,但他至少能在财力上上战胜他人。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他不一定非要挂死在修行这棵树上。   这三界间有一位郁尘晚就够了。   只是眼下并非思虑这些事情的好时机,他甫一低头,只见忘无凝稍微松了点力道,但仍然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临清寒讪讪地提道:“你不是难受吗?”   “我——”话音未落,忘无凝的笑容凝固,思绪消散,犹如一道雷劫劈下,硬生生地灌入他的身体中。   直叫他四分五裂!   他松开了手。   整个人摇摇欲坠,临清寒见状,连手腕的疼痛都顾不上,他连忙地扶住忘无凝。   “忘……忘掌门。”   这强大的Omega的情热期竟然如斯恐怖,如此难捱。   临清寒此时脑海中有一个不太相干的想法,那便是原文中和三界风月话本诚不欺他。   好在他只是Beta,又有灵管局给的特殊关爱。   此时的他犹如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大摇大摆。   “好香啊,我快受不了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来抚慰抚慰那娇娇儿——”   “砰”的一声,发疯的修士话未说完,应声倒下。   “我说了,Alpha都不许进去!”   宗政敛正在强撑着,受忘无凝的信息素影响,他只能咬咬牙让自己清醒一些,对付这些普通的Alpha修士们还算是尚有余力。   但是,对付郁尘晚的话——   他无法深思,也没力气去思考。   郁尘晚唇抿一线淡声道:“宗庄主,失礼了。”   临清寒深吸一口气。   随后打开了自己的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鎏金小瓶。   这里边装着的便是他前段日子因为太宗老祖一事之后,开始研制的抑制丹。   只可惜的是,这一小瓶里边装的只是抑制丹的半成品!   半成品,也就是意味着他并不知此颗抑制药丹能不能发挥出真正的药效。   也不知道吃了之后有没有奇怪的反应,甚至有无后遗症等等问题。   但是眼下,似乎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让他思考这样的问题了。   临清寒打开瓶子,让仅有的抑制丹倒在手心上。   这颗丹药的颜色跟常见的棕褐色不一样,它是绿色的。   看起来很新鲜,却又很古怪的样子。   临清寒将手心摊在忘无凝的面前,命令道:“把这个吃下去。”   “这是什么?”   忘无凝虽然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一般,脸色苍白,唇色尽失,但他仍然强撑最后一缕意识,微眯着眼盯着临清寒的手心物,虚弱地问道。   “这个是我千辛万苦研制出来,绝不仅有的好东西,全三界仅此一颗,你吃下去之后,就没有了的药丹。”临清寒语稍微停顿了下,继续说道:“Omega情热期专用好物,信不信由你。”   见忘无凝一动不动,抬眸凝视着他。   临清寒心知这些高手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话。   他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式劝说道:“我都说是来帮你了,我怎么会害你呢!对吧?忘掌门,你想要我这小命还不容易吗,我若不是为了救你,何必千辛万苦跑来你跟前……”   临清寒的语气越说越真诚,就差掏个心肺来给忘无凝看看了。   “铿——”   郁尘晚的名剑枫林晚同宗政敛的灵剑相抵一瞬发出了清脆有力的声音。   忘无凝垂眸片晌,不再多言,将临清寒手中那颗看起来不明之物的药丹拿起来,吞咽而下。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这颗药丹的味道同他以前尝过的有些不同,一股清凉的味道从喉间窜了上来。   临清寒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的反应。   生怕下一刻忘无凝突然进入了某种不受控制的暴走状态,或……不小心暴毙了。   毕竟这只是他的半成品。   虽然他不至于会制作出害人之物,但这Omega发热期的状态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也难怪那太宗老祖在易感期时未能控制好自己,造成了不少弟子丧命的悲剧。   若不是来比斗大会的这段期间,他碰巧被牵扯进好几次的意外,未有足够的时间去钻研和改进。   也不至于心情如同此时这般忐忑。   “忘掌门,忘无凝,你还好吗?”临清寒抬手在忘无凝眼神涣散的双眼前晃了晃。   临清寒倾身靠近他。   这不能感知和闻到信息素的屏障也有缺点,比方说此时他不能通过这一点来确认他的试验品究竟效果如何。   这忘无凝的信息素浓度会不会逐渐减弱等等。   他只是想靠近对方些许,靠聆听对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来判断下目前情况。   却不料他刚甫一倾身,忘无凝倏地睁开眼睛。   眼神陌生地看了他一眼,忽而眸色一沉。   临清寒只觉天旋地转,眨眼之间,他反身被推倒在床榻之上,忘无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藏不住的魅惑。   他双瞳猛地睁大。   五雷轰顶。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吧?   他拿给忘无凝的药丹是抑制丹的半成品,没有错的!   可是眼下这忘无凝的反应——   怎么跟吃了情趣强效丸一样? 061   临清寒脸色铁青。   忘无凝双臂撑在他的双侧,居高临下。   他被迫以躺平的姿势,仰视着忘无凝。   尽管忘无凝这张脸长得挺绝的,但他却一点儿想要多欣赏多一刻的心思都全无。   如若换作平常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多瞅几眼。   兴许还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儿来夸夸他。   忘无凝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他。   眼神深谙,不发一语。   目光相触,临清寒屏住了呼吸之时,只觉毛骨悚然,依稀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又慢转快递跳动起来。   那并非是什么因紧张心动之类的不规律跳动,而是单纯的害怕和恐惧所产生的某种条件反射。   他在担忧下一瞬发生之事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范围。   毕竟,于现世小说和这个世界中的风月话本双重荼毒之下,有部分大脑储存盘中存储着某些不太入流的东西。   以至于此时的他,面前不时地浮现了好几个香艳又刺激的场景。   不——   这些绝不能发生在他身上!   忘无凝指不定以后还是大师兄的老婆。   他还得尊称一声嫂夫人来着。   轻薄未来兄嫂,或被未来兄嫂欺辱都不是一件好事儿!   尽管不知自己那颗对发热期Omega能抑制信息素的药丹为何在忘无凝身上产生了这样的反应。   可眼下他已无暇考究这些细枝末节。   毕竟那是半成品,在Omega身上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忘无凝,这般强大的Omega身为他的头一位试验者。   是无可挑剔的,甚至对于他后续的改良都提供了极重要的信息。   终了,临清寒像是下定了决心。   一不做二不休松开了因紧张而紧握的双拳,抬手作势要用力将跟前的忘无凝狠狠地推开。   与此同时的忘无凝,俯视着躺在身下之人,思绪却乱如麻。   自方才将那颗奇怪的丹药送入口中之后。   少顷,他便感觉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反应。   腺体之处短暂地封闭似的,不再不受控制地释放着信息素,他甚至能感觉到周身的花香味在淡去。   而丹田之处却忽而一空,好似他的灵力断了源头,无论他怎么凝聚都摸了空。   他心中一顿,只怪自己还是太大意,太轻信他人。   将不明物吞服而下,不带犹豫。   旋即,眸色沉沉的他一言不发将临清寒推倒在床榻之上,双臂禁锢住对方。   对方的眼神从一瞬间的惊慌,再到迷茫,最后化为决绝,全都被他一一地尽收于眼底。   忘无凝刚要开口,好好盘问盘问这颗来历不明的药丹究竟是何物。   却始料未及,周身颤抖,瞳孔骤然一缩,他难耐地闭上眼,少顷睁开,睁开了片晌又紧紧地闭上。   如此反反复复几遭,渐渐失去了意识。   整个人倾倒而下。   “我怎么在这儿?你是谁啊,踩我脚丫子上了!”   “喂喂喂,那……那位不是郁尘晚吗!我没眼花看错吧?”   “还有驲剑山庄的宗庄主,他们两人为何吗打了起来??哎哟,这屋门怎么还塌下了。”   诱人的信息素的气味随着忘无凝逐渐沉睡过去而慢慢消散。   屋门口的修士们集体像是如梦初醒般,竟有些恍惚,被眼前奇怪的景象给搞不明白了。   郁尘晚同宗政敛相视一眼,旋即双双都收回了剑。   沉默半晌,双双都移步进了屋内。   郁尘晚先是环顾了眼,于屏风挡住前的前厅之内没有一处是齐整的。   虽他并不知此前发生了何事,但他料定,这并非是临清寒为之。   宗政敛紧随其后,他则沉默地扫了眼他同忘无凝大打出手后的“战后现场”。   只是两人视线碰巧一转,越过屏风望着屋里头唯一齐整之处时——   身子都像被一道无形的咒硬生生砸下,稳稳地定住了。   良久,临清寒总算把差点把他压垮的忘无凝给推开了。   别看忘无凝身形削瘦,平日行走步履轻盈般,事实上,他一点儿也不轻。   不过临清寒还是稍稍庆幸了下。   若是换成宗政敛的话,他怕是会被压一下便窒息而已。   不对呀,他为什么要将这两人放一起对比?   临清寒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无语,兴许是被刚刚这一出给整傻了。   他慢腾腾地支棱起身,打算将忘无凝“摆好”,顺便给他盖盖被衾,好人做到底。   然而下一瞬,当他直起身后目视前方,与不远处二位的视线相碰之时,临清寒差点儿没昏过去!   早知他刚刚应该假装也睡过去好了。   临清寒唇角微微一扯,勾出了牵强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朝他们二位说道:“你们二位,架打完了?”   无人回应。   这屋里头的氛围仿佛让他有种置身于冰窖中的错觉。   大师兄郁尘晚,不愧是有“清冷冰美人”之称,见过的大场面多,像这般小场面不足以牵动他的任何情绪。   临清寒本有些心虚,并不太敢直视郁尘晚。   但片刻之后,他忽而觉得自己为何要害怕这郁尘晚,他又没做亏心事。   他刚刚可是拯救了一位发热期不受控制的Omega。   这才让外边那班濒临发狂的Alpha,和那深受这信息素折磨的Omega和Beta们得以脱身。   换句话说,他算是位英雄。   只是,这个结尾的方式有些出乎人意料罢了。   于是乎,他抬眸径直对上郁尘晚投来的目光。   心下却一沉,平日里神色淡漠的大师兄,此时凝视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茫然,不悦之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临清寒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同忘无凝,像是一对奸夫淫夫双双被抓了个现行。   临清寒不再多想,迅速地移开视线,刚巧瞧见了宗政敛正紧锁眉头,凝眸观察着他。   宗政敛打破这阵莫名诡异的沉默:“你把无凝怎么样了?”   临清寒假咳了声,回道:“宗庄主,不必担忧,忘掌门只是睡过去罢了,他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们方才是在——”   临清寒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下文。   只见宗政敛的面色逐变古怪,却似乎无法将下一个词说出口。   心知这人虽古板又极容易羞涩,跟忘无凝简直是截然相反的,但临清寒还是起了些整人的心思。   这宗政敛当着他大师兄郁尘晚的面,铁定说不出。   一想到此,临清寒那点郁闷的心情都荡然无存。   “是什么呀?宗庄主。”   “你明了的。”   “我不明了啊。”   两人打着暗语,郁尘晚则隔岸观火,沉默不开口。   宗政敛上前几步,越过了地上的障碍物。   忘无凝那扰人心思的信息素已然消散。   他心绪沉稳,不再是方才站在门口之处那般,心口火热,连灵剑都好几次没有拿稳。   只是,这实在太过古怪了。   他身为Omega,虽经历过的情热期极少,唯一一次还是在分化之时的初潮,历史久远,无从追溯。   可他行走三界,对此听闻颇多。   这Omega在发热的时候,若不是有Alpha安抚,或标记,是无法通过昏睡的方式使得潮热尽退,信息素的香味消散的。   眼前之人十分古怪!   况且,忘无凝怎么会晕乎到压倒这位Beta?   这不应该。   宗政敛一再追问:“那无凝怎会睡过去?你对他做了什么?”   临清寒占着自身厚脸皮的优势,继而讲着:“宗庄主,话可不能乱说,我同忘掌门的衣衫可是整整齐齐,你也见着了,没有半点越矩之举,你说我能做什么?”   关于抑制丹一事,临清寒心中所想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玩意儿如今还只是个半成品。   忘无凝这遭被试验的结果虽是好的,但期间还有不明的症状。   临清寒将忘无凝服用下药丹之后的反应都熟记于心,日后还需再研究和改良。   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倘若被太多三界的修士知有此物存在,怕会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至于忘无凝,反正此人言语也没几句正经的,他也没听说,只是说了个“Omega情热期专用”,怕也不会被泄密出去。   宗政敛将信将疑,但见这两人衣衫确实齐整,忘无凝睡颜清晰的展露在他的面前,气息沉稳,确实如此人所言般睡了过去。   只是,实在未能想通,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正当他要再次开口之时,郁尘晚打断了他,对着临清寒命令道。   “清寒,该回去了。”   …   临清寒跟在沉默的郁尘晚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郁尘晚不言,他也不语。   这场景好似发生了好几回了,只是好像每一回都是他做出了一些令郁尘晚感到意料之外的举动。   怎么办?   他心里有些发慌。   大师兄早就怀疑过他,起初之时,大抵是在御剑之行将他“扔”下来那次。   后者便是在兽之域之时,直接用名剑枫林晚指着他,质问他。   虽是后来,郁尘晚没像最初那般对他紧逼,可似乎从未对他掉以轻心过。   而自己的行为却一次又一次地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也想低调点。   可为何偏偏这么巧?   郁尘晚自然没有宗政敛那般好糊弄。   临清寒索性不等郁尘晚盘问,这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趁早。   “大师兄,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闻言,郁尘晚适时地停住脚步,他没有回头,背对着临清寒。   临清寒等待的每一刻都觉得是在折磨他的心性。   少顷,他想要缴械投降之时,却忽而听到郁尘晚低声说道:“你受伤了。” 062   受伤?   郁尘晚转过身,目光落在他的垂下的手上。   临清寒怔忡了片晌,迟缓地垂下眼眸。   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手背上的一道伤口,正在不断地渗出血珠子。   却没有痛感。   他是何时受了伤?   郁尘晚背对着他,怎知他受了伤?   临清寒慢吞吞地抬起手,近看那道伤口的并不是直线,而是小勾子,像月牙般的形状。   伤口并不深,只是他没想通自己是怎么受的伤。   正当他打算手指轻轻将那伤口上的血迹拭去时,郁尘晚忽然冷声道。   “别动。”   随即,郁尘晚上前几步,手中多了一素白的手帕和一小瓷白的瓶子。   临清寒很听话,也很配合。   事实上,他只是因为太过惊讶和恐慌,正在发愣罢了。   郁尘晚将他的手托着,掌心的温度竟是微微的温热。   同他本人清冷的模样截然相反。   临清寒只要稍微一仰头,便能清晰地见到郁尘晚近在咫尺那完美无瑕的脸庞。   可他却沉默地低下头,心慢慢地乱了节奏。   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本文男主角天生自带神秘光环的缘故,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仰慕对方,因而产生吊桥反应。   兴许还有出于原主的本能偏爱的缘故。   绝非他定力不足。   也非他爱上了郁尘晚。   只是……   他视线垂落间,只见大师兄郁尘晚正在慢条斯理地替他擦去血迹。   随后,郁尘晚将小瓷瓶中倾斜,里面浅黄色的粉末状一点点地慢慢覆在他的伤口处。   郁尘晚的神色有了些许柔和之色。   只可惜,临清寒未曾察觉。   须臾,他感到一阵凉意从伤口处传来后,便是火辣辣的燃烧感。   临清寒几乎下意识地将手抽了回来。   明明方才渗出血珠子的时候一点也不疼,怎么对方一抹药却变得如此疼痛?   临清寒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捂在手背上,指甲深深地扎进伤口边的皮肤,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进行疼痛转移。   只可惜,毫无作用。   他自认并非矫情,也并非怕痛之人。   实在是这股莫名的痛感从伤口之处蔓延,似乎透过他的经脉在一瞬间将他整个人同灵魂抽离开来。   本应是好声好气地感谢大师兄郁尘晚替他处理伤口。   这可是多少人盼不到的,临清寒却因为吃痛而颇为忘恩负义地瞪了郁尘晚一眼。   半晌,临清寒讪讪地低着头,自觉失了态。   于是乎,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将手背颤巍巍地摆在郁尘晚面前,装可怜地嗫喏道:“……大师兄,我好疼。”   郁尘晚瞥了眼那冷白色手背上多了道伤痕和几道红印子,一贯平静如水的眼神微微一动。   忽道:“这是万煞盟独有的毒镖所伤,若不处理,毒性会发作。”   万煞盟?   临清寒的瞳孔骤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只万万没有想到,这剧情还未走到一半,怎么如此快便轮到他们出场了吗?   记忆中,文中提到的万煞盟,是三界中的邪.教。   而万煞盟的出现则要在郁尘晚历劫飞升,成为千年来的飞升第一人之后。   他们一出场便搞出了大动静,三界皆是满城风雨。   这万煞盟也算是郁尘晚堕入魔道的重要的线索之一。   原文中虽未有明说,但于上帝视角的临清寒来讲,他断定这十有八.九是有关联的。   只是,万煞盟的教徒并非纯魔修们,也并非修仙道之人。   而是妖修。   所谓妖修,意思如字面,他们不是真正的人,而是妖。   传闻中,他们通常会以“月牙印”作为标记。   方才他却未曾将这两者联系到一块,倘若不是郁尘晚提起这三个字,临清寒怕是如何都不会想起这万煞盟。   他同忘无凝一直共处一室。   怎么会中了万煞盟的毒镖?   临清寒回想着,莫非是在屋门口之时,他试着人挤人之时不小心被谁给伤到了?   细思极恐。   比斗大会本来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又是高手云集的地方。   有万煞盟的人混进来不足为奇。   等等,他好似漏了些什么信息。   这郁尘晚怎知这是万煞盟的标记?   也不是,他不应该表现得这般惊讶,好似知道万煞盟是什么,按原主的经历来讲,对方除了拜入仙星派之后,再未踏入其他地方,对这三界中的三教九流一概不知。   更何况这什么万煞盟!   扮演他人自然戏要演好。   郁尘晚如此聪颖,一旦没演好败露,他还会赔上小命。   临清寒的神情变化很快,他抬起头惊恐万状地直视郁尘晚,抬手虚掩着嘴,不敢置信地问道。   “大师兄,那我会不会……会不会被这镖毒给毒死?”   …   世外桃源,简陋的茅屋内。   陆行天正端坐着。   而他的“凶兽”正站在他的身旁,一动不动。   这位一直跟随在陆行天身边,由凶兽化形的紫衣少女,倒有一名字。   陆行天起的,很直白,就叫紫灵儿。   紫灵儿的嗅觉极强。   她能嗅到这间屋子里头,除了她的主人陆行天外,还有其他人留下的气味,淡淡的清香。   主人极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带过谁来这儿。   这些年来,每一届的比斗大会,陆行天都会带她秘密潜入那比斗场的密林。   她听命地镇守在那儿。   前几日,头一回遇上了几位不速之客。   后来,主人赶来救了她。   只是那一夜,她见到主人带着一身血回来……   陆行天那日确实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是那一身血迹也并非全是他的。   只不过,他没料到,传闻中受了重伤,半死不活却不知所踪的老魔尊封戾,竟是藏在此地。   那时陆行天本想趁着混乱,将他看中的Beta给掳走。   这里的地形他熟悉,只要能将人带走,便能让其他几人难以找寻。   却不料,于黑暗中,不知是其中哪位对他出了招,此人的实力甚强。   他受了伤,在冷静片晌后,大抵料定出手的人是谁人了,旋即失笑几声便不再追去。   此时的陆行天有些惋惜地叹了声。   如若不是前几日的阵眼被人意外发现,迫使他不得不去走一趟。   想必那孩子如今已是他的囊中物。   在陆行天的眼中,这临清寒还是个孩子。   是个不听话,需要调.教一番来让其长长记性的孩子。   可惜,现在并非将他栓在身旁教导的好时候。   现下,有一件事让他心绪不宁,那便是古老阵眼一事可能已经败露了。   这仙星派,驲剑山庄,魄冰门的那几位。   哪一位不是聪明之人,对这些阵眼更是一眼便明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瞒天过海。   若不能将那几位得知此阵眼的人抹杀掉的话,怕是再也无法守住秘密了。   倘若他没能按照契约保护好此阵的话,大概他也活不久了……   陆行天缓缓地闭上双眼。   少顷,周身的血液像沉闷的火山在某一刻忽然爆发一般,他呕出了一口鲜血。   紫灵儿站在陆行天的身旁,见状,面色霎时惨白。   看着一地猩红的血迹,她的嘴唇抖颇起来,断断续续地念着。   “大…人,大人,大人!你…你……你怎么了?”   …   自那日之后,连日来的临清寒相当的安分守己。   而比斗大会也有序地进行着。   忘无凝在发热期造成了休息区小规模的混乱一事,好似一颗小石头丢进大海一般。   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两日是仙星派那两位师兄上场,临清寒紧跟着秦松去观战。   两位师兄虽平日和他不太亲近,但至少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龃龉。   偶尔还能谈上几句正经话和客套话。   几日来,他不曾见到师叔,也没怎么见到大师兄,远远地看了一眼。   至于二师兄穆锦容,临清寒有一日去探望了休息中的他。   大抵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看来那清祟派的楼落景虽不敌穆锦容,但实力却不容小觑。   这魔修能拜入仙门已经是件奇事,也说明了楼落景有他的特别过人之处。   否则这名门正派的清祟派的帮主为何要收其为徒。   临清寒有些想不明白的是,那日大师兄说这楼落景至今未分化。   原因是腺体受损。   随后因为两人战况激烈,很快,他便将追问一事抛置于脑后。   “小师弟,在看什么呢?”   秦松见临清寒正站在窗边,窗户大敞,夜风拂过,竟有丝丝凉意,于是便出声问了句。   临清寒心不在焉地吐出二字:“赏月。”   秦松走到他的身边,抬头望着窗外红云密布的夜空,心下一顿。   偏过头,只见小师弟临清寒心事重重地目视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日二师兄的比斗下场后,他们往休息区的客栈走去之时,碰巧遇到不知哪位Omega逢上了发热期。   大抵是实力强大的Omega,不受控制地释放着诱人的信息素。   小师弟临清寒主动请缨,不待大师兄等人的首肯,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后来,师叔同大师兄去探看,留下他们照顾二师兄。   没过多久后,大师兄便带着小师弟安然无恙地同他们会合。   只是,自那日之后,小师弟忽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似乎对这一事保持缄默,而郁尘晚更是只字未提,秦松不敢过多叨扰大师兄。   但任凭他多问临清寒几句,却未曾得到下文。   秦松的第二性别为Omega,他不敢以偏概全。   但自认为此性别天生比较敏感,也更擅于观察。   这小师弟从那日归来后,只字不提大师兄。   而远远见到大师兄时,却默默地转身往其他方向走。   两人之间必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以至于天真开朗的小师弟连日来意志消沉,连见到大师兄都绕着走。   不对劲!   秦松自作主张地将窗关了。   临清寒仍是静默姿态。   烛火的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颀长。   于明明灭灭的烛火下,秦松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他低声地问道:“小师弟,是不是大师兄对你怎么了?” 063   “大师兄?”临清寒重复了下秦松方才说的语句,神情微怔,念着这三个字的时候一脸茫然。   秦松见状,心下一沉。   这两人之间于某位Omega情动发热期的那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来,他这几日还未从师叔或几位师兄那得知关于此事的蛛丝马迹。   而比斗大会似乎也对此事压了下去,至今未有耳闻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这般强大的信息素爆发。   否则,距离那休息区还有一小段距离时,他已然承受不住。   秦松的心中有几大猜测。   但仅仅只是猜测罢了。   半晌,临清寒转过头,神色凝重地盯着秦松。   秦松微微后退,有些不解他是要做什么,迟疑地唤了他一声小师弟。   “我跟大师兄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许乱说。”临清寒以谆谆告诫的语气说出了这话。   秦松呆愣住了。   小师弟这表情和语气,活像是两人之间有不寻常的秘密才会这般警示他人。   罢了,这传言大师兄的“秘密”还少吗?   在仙星派修行的这些年,秦松不知在同门的师兄弟中听闻过多少关于郁尘晚“不可告人的秘密”,其虚实程度全靠自身判断。   起初,他还曾傻傻地信了。   后来,他吃一堑长一智。   知道越少越好。   只可惜,他对大师兄的好奇心可以压制下,但秦松对另一事的求知欲程度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刻意压低声音问询:“小师弟,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日到底是哪位Omega?”   话音刚落,临清寒的眸色微微一动。   事实上,他站在窗边说是赏月那会确实在发呆。   直到秦松“蹑手蹑脚”地将面前的窗户关起来的时候,他已然回了神。   这几日,任凭秦松如何旁敲侧击地试探,他都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或是装傻发愣地躲开。   秦师兄是位聪明人,想必看得出他在下意识地回避那件事。   临清寒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他视线低垂,落在自己搭在窗沿上的骨架分明的手背之上,烛光将原本冷白的肤色镀上一层暖橘色。   而前几日万煞盟毒镖的那道疤痕已经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临清寒身为一名医学生,且也继承了部分原主的记忆和技能,在炼丹师这一领域中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这郁尘晚给他伤口涂抹那药粉也过分有奇效了吧。   他起初想知道那是什么灵丹妙药,后来他想通了,这三界之大,这种也不算奇怪。   恐怕三界中连起死回生的药丹都会有也说不准。   只是,他更在意的是万煞盟的出现,以及郁尘晚对此门派是持什么态度。   但大师兄对此避开不言,甚至似乎因此刻意回避他。   于是乎,临清寒以牙还牙,某一日他见到郁尘晚从那端和朝他和秦松的方向走来,他扫了一眼,转身就走。   他怎么也想不到。   这动作和场面落到秦松的眼底之后,却全然变了味。   临清寒这几日细细琢磨了下,才惊觉郁尘晚从头到尾都未曾询问过他是如此“抑制”住忘无凝的情热期那无处安放的信息素的。   宗政敛质问他的时候,他都装疯卖傻地将事情揭过去。   这几日也不见那两尊大佛来找他,想必应该没什么后遗症吧。   至于当事人忘无凝,身为知情人,他是否将此告知宗政敛已然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也就罢了。   倒是大师兄郁尘晚,似乎对此也冷静过头了。   竟一点儿好奇心也不曾有么?   临清寒甩甩头,将思绪扯回来。   哪位Omega情热期这一事告诉秦松倒也无妨。   他倾身靠近秦松,悄声又郑重地透露道:“那日情热期发作的Omega秦师兄也认得,是魄冰门的掌门人,忘无凝!”   秦松一听,微怔片晌,叹道:“原来是忘掌门,那忘掌门有这等的信息素倒是不足为奇了。只是这忘掌门为何会控制不住?小师弟你是亲眼所见到么,后来大师兄同师叔赶到之后发生了何事?……”   他正有一肚子的疑问。   同为Omega,也经历过情热期的难耐,修仙道之人的他全靠修炼抑制住。   但他也听闻,也是强悍的修者,于特殊时期几乎无法用这种方式来渡过。   “此事说来话长,”临清寒卖着关子,话锋一转,忽而问道,“秦师兄,你可曾听说过三界论坛吗?”   闻言,秦松眉头轻蹙,他凝视着临清寒,小师弟未回答他的话,却问了此话。   他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也猜不透他此问话是为何意。   秦松不解道:“听过,怎么了,小师弟?”   他自然是听说过三界论坛的,只是他未曾去见识过罢了。   仙星派的门规森严,更是清楚地将三界论坛视为禁忌之物。   秦松向来克己守礼,一心向修道。   别说门派中严令禁止接触之物,就连那些会扰他清修的传闻中的风月话本或画像之物,他都未曾窥探一二。   至于对仙门内一些八卦趣闻,或对师兄的青睐等等。   他只道是自己的修行还不够,才会受世间的纷扰,或许只是凡胎.肉.体,难以免俗。   临清寒自然还没有傻到把自己早已违反门规之事讲出来。   更不会在秦松的面前将三界论坛打开,邀请他一同观览。   回想当初步师兄步轻昀倒是胆大之辈,竟那般爽快便教了他。   临清寒后来想明白了,大抵是因为拉着他一起下水,他也干不到哪去吧。   临清寒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那日,我在等秦师兄比斗之时,正好听闻旁人在讲这三界论坛,颇感好奇,遂想同秦师兄打听打听。”   秦松点点头,他能理解临清的好奇心,只是他也未曾碰过,无法给小师弟详解。   “嗯,我未曾见识过那传闻中的三界论坛。莫非同忘掌门此事有关联?”秦松提出了心中的疑点。   临清寒心中暗道,真不愧是仙星派听话的好弟子,竟连此等宝藏都未曾触碰过。   事实上,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些门规是谁规定的,师尊?师父?   为何要明令禁止此呢?   “正式如此,前几日在外听闻有修士正谈论此事,说得那叫一个难听,还说此事在三界论坛上被传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哦,是说了甚?”   临清寒哎了一声:“说那忘掌门故意释放信息素勾人,勾引得咱们大师兄把持不住,标记了他。但我在现场,大师兄才不是用此法将忘掌门的信息素压制住的。”   听到此话,秦松简直不敢置信。   “小师弟,传闻这般不雅之话可万万不得在师叔和师兄们面前讲起,”秦松警示道。   “我知晓,”临清寒假装懊恼道,“可是,这些都非事实,败坏我们大师兄的清誉!那三界论坛上流传,说不定很快就传开了。”   临清寒确实对此传言略有耳闻,那日屋门倾塌,外边又有好些修者,不仅认得宗政敛,也更是认得郁尘晚。   于是,真相便被各种猜测,其中以郁尘晚此版本传得最盛。   而他,在这场传言中并未拥有姓名。   只有一仙星派弟子先进去为郁尘晚探路一说。   临清寒倒是挺想上三界论坛看看这流言如今的版本。   若是步轻昀在就好了,这位八卦选手,掌握的信息比他这位上帝视角的“局外人”还有多。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就像带着生存指南一样。   半晌,秦松回过神来,晓得小师弟这几日心神不宁原是担忧大师兄的清誉。   兴许他一见大师兄还躲这事,没准跟此也有关。   毕竟大师兄此人除了对修道之外,对什么都好似不在乎,对这些诋毁和流言蜚语更是毫不在意。   他轻拍了下临清寒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必为此挂心了,清者自清。”   哪知,他话音刚落,却见临清寒神色凝重。   “小师弟?你——”   “秦师兄,那你觉得这忘掌门若同咱们大师兄成了道侣,会如何?”   “啊?”   秦松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讶然。   这小师弟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竟会想到道侣一事。   他好似在之前,听有个师弟说起,于兽之域那次,二师兄穆锦容带着他们去一客栈与大师兄会合时。   一进门,便听到小师弟正帮着那驲剑山庄的庄主传递什么信物给大师兄,说是要结为道侣。   被大师兄回绝了。   他们只当小师弟在兽之域中了什么疯毒了。   此刻,秦松见他神情之认真,心中暗道,这恐怕不是疯毒这般简单。   秦松已满足了部分好奇心,于是假装自己乏了。   “罢了罢了,这大师兄的道侣之事还无需咱们来操心。正好我已乏了,小师弟,咱们还是先歇歇吧。”   语毕,秦松走到自己的床边,回头见临清寒还站那,提了一嘴。   “对了,明日师叔要上场。”   “啊?”临清寒万万没有料到,这么快便轮到他们的师叔上场比斗的日子了,“可大师兄都还未上场呢?”   秦松一笑道:“以大师兄的实力,必定要是最后上场。”   临清寒却笑不出来。   因为眼下剧情的发展同他所掌握已经完全脱了轨。   而那灵管局派来传递信息的黑猫也好,松鼠也罢,说来这比斗大会,他将会获得需要的信息或线索。   于原文中,郁尘晚并未参与此次的比斗大会。   但按目前的战况,以及男主角光环下的最高配置,这获胜者不是郁尘晚,还能是其他人吗?   临清寒欲哭无泪,这郁尘晚的实力值每当增强一截,他的生命血值好像就被砍半似的。   不能坐以待毙了,这心仪大师兄的人比比皆是,但能让大师兄心动之人几乎没有。   思及此,临清寒忽而灵光一闪。   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本手册,封面上赫然地印着几个字——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064   临清寒发现这么一本手册是在偶然的机遇之下。   这并非原主留下来的东西。   同他随手赠予给宗政敛的《情话修炼手册》的来源不同。   临清寒是在仙星派山下那座小镇上看到的,有一瞬唤醒那些逐渐尘封在脑海中那些关于现世的记忆。   虽这个世界本就是神秘的灵魂管理局同现世人的共同杰作。   会出现这般的名字倒也不足为奇了。   而临清寒当初买下这本手册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便是他随手翻看之时,看到里边写了这么一句话。   ——“致三界有情之人,愿世界再无相思病,教你如何攻略高冷之神。”   高冷之神。   四字让临清寒醍醐灌醒般,他总算明了这任务的难点到底在哪。   这郁尘晚就是本文的高冷男神,若是此神不敞开心扉,迎接他人的爱意,就算他如何牵桥搭线,也是白搭。   对症下药是关键!   于是乎,临清寒暗自下定决心,要先帮助郁尘晚学习如何爱人。   身为一位母胎单身,未谈过恋爱的现世年轻人,临清寒没想到有一朝竟然会在异世界中学习起了情感相关知识。   这简直要比那枯燥的药理学等等要更难的。   毕竟无论是在现世,或是在这个世界,最难以琢磨,难以理解的就只有——人心。   …   “忘、无、凝!”   夜深人静,可比斗场的密林中却有人正坐在树上,靠着大树的枝干“悠闲”地望着天幕。   可惜,今夜的月色藏在层层红云之后,就连星幕就未露半点。   宗政敛这几日寻不着忘无凝,好不容易今夜瞥见他的身影,紧追不舍,总算是在这片密林中寻到了他。   此时,他的灵剑正架在忘无凝的脖颈边上,只要稍微推进一寸,便能让忘无凝尸首分离。   宗政敛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问出了连日来他最关心的问题。   “为何躲着我?”   忘无凝轻笑了一声,一点也不畏惧一代名剑修的灵剑在离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不到分离。   甚至还抬起头,直视着宗政敛。   幽黑的林中,两人的眼神却灵剑周身的寒光一般森冷。   “宗兄,这话可不能这般讲,若是被别人听到了,怕是要误会你我了。”   “误会?什么误会?”   宗政敛见忘无凝还有心思同自己说这样的话儿,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他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这几日却差点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了嫌隙。   而这种种起因大抵还是因为郁尘晚。   忘无凝不想回答,径直说道:“我没在躲你。”   “那你这几日都闭门不见,看到我时便绕着溜走,若不是今夜我追上来,怕是又见不到你了。”   忘无凝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地笑道:“前几日多谢宗兄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宗政敛嘁了一声“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告诉我,无凝,那日你们二人在房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那会昏过去了,记不得。醒来也如你所见,没事了。”   忘无凝本就擅长撒谎,也擅长表演,在宗政敛的面前更是演技精湛,得心应手。   只有在那临清寒面前才失了手。   事实上,那日他确实也昏睡过去了。   那郁尘晚的小师弟给他那颗药丹确实奇妙,他混于三界多年,却未曾听闻过竟有如此妙药可以在情热期抑制住迅猛的信息素。   前不久太宗老祖一事,他一直谨记于心。   虽Omega同Alpha于特殊时期是不同的,但控制不住四散的信息素这一点倒是相通的。   越是修为越高的修者,越是能影响周围的人。   那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心中已有种种打算。   却见宗政敛如此这般为他守着屋门,不让那些被他信息素影响的Alpha进来,倒是不枉他没交错这兄弟。   临清寒的出现是意外,他的那颗药丹更是惊喜。   而赶在临清寒之后,郁尘晚的到来倒是变成了意料之中。   也是忘无凝不再多问,将不明药丹吞服而下的起因。   宗政敛半信半疑地觑了他一眼,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但也并未找到其他破绽。   半晌,他总算收回了那把悬在忘无凝脖子上的灵剑。   宽大坚韧的树枝不堪两人的重负,开始发出“咔咔”之声,似有将欲断裂。   宗政敛凝眉片晌,便不再停留。   忘无凝无奈地笑了起来,旋即,从树上一跃而下。   两人并肩而立于密林中。   透过层层密密的枝叶,只能窥见零星的天色一角,红云欲有下坠之势,压迫感逐渐逼近。   少顷,忘无凝道:“宗兄,今夜恐怕不太平了。”   …   “今夜恐怕不太平了。”   穆锦容将窗户关上,转身对着郁尘晚说出了同样的话。   见郁尘晚投来目光,他慢条斯理地讲道:“大师兄,外头的天色看起来似乎不大对劲,今夜怕是会有大事发生。”   这几日的休息让穆锦容恢复了不少元气。   身子也几乎没有什么大碍,同楼落景交手之后,他虽表面看似毫发无伤,实则内里损伤,近几日连灵力都难以集聚。   他凭一招险胜了楼落景。   于比斗结束之时,双方在比斗擂台之上,楼落景忽而倾身靠近他,但不是为了偷袭他,只是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那句话,他不曾告诉过郁尘晚,也不曾告诉过卫啸。   此前的他并未将这句无头无尾的话记挂在心上。   他只当他楼落景是输了之后逞一时口实之快罢了。   穆锦容观天象预测,极少会有出差错的情况。   穆氏一族在观测天象这一领域上有所成就,他从小便在跟在先师一辈跟前观摩。   虽未曾真正地学习过,但耳渲目染久了,也多少学会了点依瓢画葫芦的技能。   郁尘晚沉吟片晌,道:“师父传音来,说是薛前辈今日找上门。”   “薛前辈?”穆锦容思忖了一会儿,道:“是薛恒竟前辈,师尊曾提到过的那位前辈?”   “正是。”   穆锦容怔忡许久。   “他是来找师尊的吗?那薛前辈不是消失了好些年,就连师尊都没了他的消息?怎会忽然现身了……”   关于薛恒竟此人,穆锦容从师尊和师父那都听他们二人提起过。   此人曾是师尊的挚友,同师尊苍鹤龄可谓是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友人,两人一同修道,一同创立了最初的门派。   那时候,仙星派还未有名字。   可惜,后来的薛恒竟前辈因为追求力量,修炼了禁术走火入魔,后不知所踪。   这算是穆锦容听到的内容拼拼凑凑的版本。   所以在他看来,薛恒竟的再次现身必然不是件好事,修炼禁术,走火入魔——   如今的薛恒竟会是怎般!   挑这时候出现,恐怕是知晓师叔和大师兄都不在门派中,只留师父一人,而师尊闭关已久。   他不禁担忧起来,将方才夜观天象预不测之事抛之于脑后。   郁尘晚道:“前不久,我下山曾见过薛前辈,交手过了几招。”   穆锦容惊呼:“什么?”   …   与此同时,于临清寒的屋中。   灯灭了之后,秦松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临清寒也不再翻看手册,平躺在床榻之上。   寂静中,他能听到细微又有规律的呼吸声在屋里回荡。   万籁俱寂,月光穿透薄薄的纸窗投下了影子。   本是睡眠的好时光,可临清寒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过了许久,索性起了身。   他先蹑手蹑脚地翻下床。先是走到秦松的床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秦松睡得很沉之时,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小瓶子。   小瓷瓶的颜色和大小同那日郁尘晚给他上药的差不多。   但里边装的东西那可谓大相径庭。   临清寒将瓶子里装的香丹倒在手中。   这是他前不久研制的一种配方,有助眠的效用,且无需人服用下去。   起初,临清寒只是想到自己在现世受病魔困扰睡不着时,常常依赖某些药物来达到助眠的效果。   然而这个世界中并没有此类相关的药方子。   他推断,一是修道之人心无旁骛,身体结构特异,容易睡眠。   二是这些修士都比较简单粗暴,像让一个人睡过去,都是直接使用暴力方法,使其晕厥。   思来想去,他便决定自制试试。   万一哪天自己睡不着便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只是,此时他并非要给自己使用,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只想上三界论坛窥一窥。   这颗有淡香的药丹可以让秦松一觉到天明,天明后香丹耗损完,香味也会跟着消失。   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将香丹放置后之后,他再慢慢地踱步回到了床上,慢腾腾地拿出本子,注入灵力开启了三界论坛。   临清寒直接略过了交友的版块,打开了【三界水事】。   近日来,三界水事的帖子似乎多了不少。   有不少帖子都是围绕着比斗大会。   想来,此事是近期的大事件。   【三界水事】   “无偿无偿,人在比斗场,有没有想问的?”   “三界比斗大会记录帖,记录到我站在这个三界的顶端为止!”   “千万不要在比斗场瞎逛,实在太容易遇到熟人了,呜呜呜……”   “后续故事更新啦,亲爱的道友们还记得我吗?身为顶级Alpha的白月光这件事?”   “头顶枫林晚,帮道友问一下,今日是哪位香香Omega发热啦,能不能留个联系——”   …   此帖子是前几日发的,但仍停留在前边,临清寒见其跟自己想找的话题相关,便径直地打开了它。   想从其中找寻一些线索。   正当临清寒将楼主所叙述的内容浏览完。   窗户不知被什么东西敲得吱吱作响,沉寂更是将异响声无限扩大。   临清寒吓了一跳,险些手中的三界论坛册子要掉下去。   他迅速探头望向窗户那——   只见窗外一道道白光亮起,清晰可见有触手般的影子正贴在他们的窗户外边,正有规律地敲打窗。   临清寒惊觉不好。   不是吧,又来?   这次又是什么凶兽啊?   心中同时咆哮道,他这儿又不是旅游观光打卡必经之地! 065   在临清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限的经历中。   出门在外,当窗户外边发生异动或者异响之时,准没啥好事。   第一回是在去同郁尘晚去兽之域历练之时,住客栈,夜里静悄悄之时,他屋内的窗户忽然自动打开,灵观局的黑猫优雅地向他走来。   第二回则是他自己主动敞开了窗户,招惹来了凶兽九九,不仅如此,甚至还招惹来了两位不爱走正门的大佬。   虽然这两回,他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安然无恙的,但这回明显情况不同。   外头没有风声,也没有雨声。   只有数道如雷电般的光亮接踵而至,照得外头犹如白昼一般,却没有半点雷声。   那不知名,看似奇形物种依旧不停地,有规律地敲打着他们的窗户。   天有异象,必有人要遭遇不测。   这是身为一位阅文无数的现世人类的绝对经验。   比斗大会的休息区客栈,此地方与灵烟城中的隐世客栈不可相提并论。   毕竟这地儿只是供于比斗参与者夜宿罢了,并无营业性质,而且是免费的。   而隐世客栈则是具有商业性质,需要额外付费,自然也就不同。   就这免费的质量,临清寒推断它不能承受多久的敲击了。   临清寒迅速地将三界论坛收了起来,转身下了床,顾不上其他,三两下便蹦跶到了秦松的床榻边。   方才才将助眠的香丹放置在秦松的枕边,香丹放置了一会儿,已经消耗了些许,他将香丹拾起来,用随时携带的空瓶子将其收好。   紧接着,他俯身靠近秦松,唤了他几声。   秦松丝毫未动,甚至连那眼皮都纹丝不动。   也不知是他真乏了,睡得沉,还是那香丹的药效发挥得极快,竟然已经熟睡到这般的程度了。   听见窗户依旧有松动的声响,临清寒不能再作等待了,他嘴里念念有词,说了句:“秦师兄,失礼了。”   就在他即将要动手去推搡秦松,以物理方式来叫醒对方之时——   “轰”一声,窗户终于经受不住不断的敲击,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无数道藤蔓犹如触手怪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进了毫无阻碍的窟窿。   似乎携带了侦查修道者的雷达一般,精准定位,好不费劲地将临清寒整个人都圈了起来。   临清寒未来得及反应,已经整个人被藤蔓连拖带甩似的卷走了。   天旋地转。   重心消失之时,他的惊呼声止于喉间,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   密林中,白昼之光逐渐消退之时,忽起了大雾。   已然不再是黑夜,但天色沉暗,四周灰蒙蒙。   宗政敛紧握着手中的灵剑,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围。   方才他同忘无凝从树上下来。   就在忘无凝讲完那句“今日恐怕不太平”后不久,压迫感更加逼近。   直叫人快喘不过气般!   只见天幕又低垂了几分,忽而天边犹如白昼一般,数道白光犹如银龙似的矫健地飞舞,将不详的红云撕得四分五裂。   旋即,他们所站立的地面也开始传来了异常的震动。   他同忘无凝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往两边连退了数步。   少顷,不待他们进行任何谈话,地缝之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他们没能听清楚。   狂风忽至,浓雾四起。   硬生生地将两人分离了。   待宗政敛平静之后,喊了好几声忘无凝,却毫无回应。   他闭上双眼,屏气凝息,运力地挥起灵剑,眨眼间劈下一颗大树。   大树摇摇晃晃,顷刻间,倾斜着树干倚落在一旁的大树上,茂密的枝叶经不住此般磨难,随风飘落。   宗政敛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心下一沉。   此处竟不是幻境!   “大师兄,大师兄……”几声柔和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宗政敛的耳朵微微一动,这道声音有些熟悉,他还未曾对号入座,穆锦容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穆锦容微眯起眼,打量起他。   不久前,他还在客栈的屋内,正要歇下。   今夜在大师兄郁尘晚那听闻好些令他意外之事。   心绪不宁的他刚走到床榻的边上,忽然身后有白光乍现,在他眼前晾起一块巨大的白幕般,刺目。   他转身一瞬之间,天旋地转,眼前如白昼般,他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身子倏地不知被什么勾起,便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之际,便发现自己已然不在屋内。   郁尘晚也不在身旁。   穆锦容遇事沉着冷静。   他先观察了下周围,这是一片林子,看起来像极了将比斗场围住的那片秘密之林。   之后便检查下自己,毫发无损,没有受到伤害。   他回忆起自己夜观天象,有异象之事。   果不其然,应了验。   穆锦容在确定这里并非秘境之后,便不再犹豫,也不再停留。   唤出灵剑,随时防御的状态之下,便朝前方探路,直到他听到一阵异常的响声,地面也传来了震感。   他寻着声响一路寻来,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大师兄郁尘晚。   却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但认识的人物。   也不算毫无收获,穆锦容心道。   “宗庄主?”穆锦容先开口道。   宗政敛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从方才穆锦容的出现,他便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能说,穆锦容的出现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料到会在此时见到此人。   这句“宗庄主”的称谓总算是把他的神经兮兮程度给稍微降了下来。   “穆公子,为何深夜在此游荡?”   两人显然都没有对对方的忽然出现放下戒备心。   就连站位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手中执着的灵剑没有丝毫放松,欲有随时战斗之势。   穆锦容实诚地回道:“宗庄主,我原是在屋里歇着,一道奇异的白光之后,便昏睡过去。醒来之后,便是所处异地,实在是怪事。”   宗政敛凝眸思虑,他未曾听闻过这等怪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但方才起,却是怪象丛生,或许忘无凝知晓些什么,他眼下最重要之事便是要找寻到忘无凝。   “穆公子,此番话叫人难以信服。”   “在下所言都是事实,信不信全凭宗庄主。不知宗庄主方才是如何来到此地?”   “我一直在此。”   穆锦容的眉心微微一动。   这倒是令他意外的答复,他记不得自己为何来到此地,但宗政敛却说自己一直在此。   由此可推断,这个地方必然是在比斗场内,那无疑便只有密林了。   穆锦容再次问道:“宗庄主是何时来此?”   宗政敛沉吟片晌,回道:“夜里一直在此,距离方才的黑夜不出半个时辰。”   虽不知这宗政敛为何深夜还在密林中。   但这并不归穆锦容需要思虑之事。   时间上几乎是吻合的。   正好也是夜深将歇之时,这般说来,他昏过去也只不过半个时辰有余。   那必不能是晨暮的时辰,而四周的光线却像极了晨间。   倘若宗政敛所言属实的话,此刻大约三更天,那这般暮色便是异常之天象。   穆锦容陷入了短暂的思虑。   宗政敛也静默着。   身为Omega的他,面对第二性别为Alpha的穆锦容,宗政敛似乎并未被对方所吸引,或慑服。   只能说,穆锦容的生性太过柔情,难以让人联想到绝对力量的Alpha。   “原来你们在这啊,真是让我好找一番了。”   树上忽而传来无头无尾一句轻飘飘的话儿,却硬生生让穆锦容和宗政敛犹如被咒语定住身形似的。   少顷,两人的视线相抵,旋即心照不宣地握紧手中灵剑,朝向上方望去。   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时,穆锦容愕然!   …   “喂,醒一醒。”   “可以醒了,小废物~”   临清寒的眼前一片朦胧,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叫醒声,此人的声音透着慵懒,和漫不经心,像极了他以前宿舍门口的一只流浪猫。   偶尔会不经意地在他门口懒懒地喵几声。   猫,毛茸茸的动物,温暖且柔软。   想着想着,临清寒的嘴角不经意地噙着笑意。   这莫名却迷人的笑容,意外地摄人心魂,忘无凝一时之间愣在那端,岿然不动。   临清寒悠悠地睁开了眼,眨了眨,适应下周围的弱光环境。   入眼的是忘无凝那张清朗少年般的容貌,近在咫尺。   临清寒的瞳孔微缩,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撤退无路,此时他正躺在不知何处,地上是沙土,似乎还掺杂着不少细碎又坚硬的砂石,硌得慌。   就在他抬手要去推开那犹如雕像般的忘无凝时,对方晃过神来,已然起了身。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临清寒在忘无凝的眼皮子底下慢吞吞地支棱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   他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竟然是一片森林中。   有雾气弥漫着,让人无法分辨方向,只能看清楚近身的人或物。   光线虽不够明亮,但看清近距离之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莫名地被卷到这里,眼前的人虽然面貌他认得,但临清寒难道多了几分警惕心。   此前他胆大,心也大,万事都不带怕。   如今这剧情的走向愈发不可预测,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活命。   只是,他好像漏了什么,方才忘无凝是怎么称呼他来着?   好像是什么,小废物?   小废物!   忘无凝明知自己的姓名,却用这等虽说大实话,但实在很侮辱人的称谓来叫醒他。   不可忍。   “你叫我什么?”临清寒心中愤慨完后却问出了这般毫无怒意的话来,气势骤然减弱。   忘无凝莫名地觑了他一眼,肃然道。   “临清寒,你为何出现在此?” 066   忘无凝平日里总是一副嬉皮笑脸,说话吊儿郎当的模样。   临清寒见惯了他没几句正经话的样子,同宗政敛总是板着脸的模样截然不同。   以至于,忘无凝忽然严肃起来时,说话会带着一种不威而怒的气势感。   令临清寒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   只是他自己平白无故地来到此地,都还未搞清楚状况。   还有一事,临清寒视线稍微下移,只见忘无凝的两手空空如也。   手中并未执着那把他熟悉的扇子,总让临清寒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   “忘掌门,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一事需同你确认先。”   “何事?”   “你的心上人是谁?”   忘无凝的眉心微动,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怎会在此时问出这般问题。   心下便猜到对方在怀疑他的身份,跟方才自己见到对方躺在地上所做之事也差不多。   他嘴角微弯反问道:“为何问此?”   临清寒不假思索道:“确认身份。你也知晓,这三界的人是有多险恶,万一你不是真的忘掌门,而是想要我命的其他人,那我作甚要同你讲那么多。”   “哈哈哈,那你怎知我就不想要你的小命呢?”   临清寒听到他这爽朗的笑声和熟悉的笑容,悬着的心倒是有些放平了。   在这个世界中,要模仿一个人的外貌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要拿捏好那人的气质和把握他的言语并不容易。   虽然不敢百分百肯定眼前这人便是如假包换的忘无凝。   但临清寒也算是有八.九分的把握。   “当然是因为——”没了紧张感的临清寒,眼珠子转了转,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很重要啊。”   “怎般重要?”忘无凝的笑意未减,起了同他闲聊几句的闲心思。   临清寒并未立马答复。   忽而将笑意收住,肃然道:“你还未回答我那问题呢。”   “心上人么?”   “对。”   “呵,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临清寒听到忘无凝莫名地轻声念了此话,还未细细斟酌是何意,便见到忘无凝衣袖一动。   那把他相当熟悉的“忘”字扇便从袖口滑了出来,于他五指之间如蝴蝶飞舞般旋转几圈。   末了,扇尖轻抵在临清寒的下巴处,微微挑起,使他被迫仰起头。   临清寒直直地望向他,对方的眼底里满是笑意。   他还发现,他的身高竟然要比忘无凝要高了些许。   平日里,只见忘无凝站在宗政敛身边显得娇小些,却没想到竟比自己还矮了一点儿。   于是乎,这般轻佻撩人的暧昧动作倒成了一滑稽的画面。   虽不知忘无凝要做什么,但他也是“变态”之一,心思难猜,临清寒并不想坐以待毙。   浅浅一笑,讨好劝着:“忘掌门,咱们有话好好说。”   “哦,那你说吧,我听着。”   这话模棱两可,但临清寒还是大抵猜了几分。   实话实说倒也无妨,但恐怕这忘无凝也会觉得难以相信罢了。   “忘掌门,此事说来话长。”   忘无凝收回了扇子,示意他说下去,似乎有十足的耐心听他讲完。   临清寒心中无奈,叹了口气,便回想起了记忆中最后的片段。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一直待在屋里歇息着。大抵在我快要入睡之时,忽而听到屋外头有声音。我便睁开眼,只见窗外一道道白光乍现后,有奇怪的影子不停地敲击着那屋子的窗户。”   “忘掌门想必也知我害怕,可我同住的同门师兄睡得很沉。”   “我原是想奔过去叫醒他,可我还没靠近之时,窗户已经被那不知名的东西给敲开了,随后我就被多道犹如藤蔓一样的东西束缚了四肢,将我整个人卷走了。”   “再次醒来,便是在此了……”   虽然与实际稍有差池,但临清寒自认为他几乎是实话实说了。   见忘无凝的表情未曾变化,静立不动地看着他沉思。   “忘掌门,我所讲的话句句属实,我知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   临清寒边讲着,心中隐约有些担心秦松。   正在熟睡中的秦师兄不知是否会被带走,不知会被带往何处。   忘无凝仍是若有所思,神色不定,半晌都没有吭声。   临清寒见其不语,也跟其沉默之。   天色从方才到现下并无半点变化,薄雾笼罩的密林下,看不清远处,只能以声音来辨别周围的动静。   临清寒凝神屏息片晌,却发现此处相当的静谧。   这般安静更显得此处诡异。   他决定打破着愈发沉默的氛围:“忘掌门,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的话音未落,忘无凝的眼神一凛,手中那把扇子一展一收,扇尖化为利刃,径直地往临清寒的眼前刺过去。   临清寒一惊,未来得及躲避,本能反应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脸上沾到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旋即,他的鼻间嗅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臭味。   他的胃里一阵翻腾,即使没有进食,他仍然想要生生地呕出来。   “砰”的一声。   有东西摔落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于寂静的氛围里显得十分突兀。   临清寒睁开眼,只见忘无凝已然收回那把扇子,站在他前方,同他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他抬起手背迅速地拭去了脸上被沾到的液体,那股恶臭味熏天,临清寒连退数步。   低头一瞧,才发现一只长着大翅膀的巨虫已被忘无凝的扇子瞬间斩杀成了三段。   被分段的部分没有瞬间死亡,有一部分在地上还处于抽搐不已的状态,流了一地青绿色的液体。   临清寒被恶心坏了。   他脏了。   想到方才这玩意儿的血沾了几滴,临清寒更是用力揉搓着皮肤,似乎要把一层皮磨掉。   旋即,又从乾坤袋中翻出手帕和香丹。   在自制香味丹的熏陶之下,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临清寒直视着忘无凝,惊恐地问道:“这是什么?”   忘无凝低头睨了它一眼,回道:“凶兽。”   “凶兽!”临清寒惊呼了一声,他差点儿忘记,这个世界中还有凶兽这一怪物。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忘无凝揶揄道。   临清寒自然见过,比这更恐怖更血腥也有。   只是,这密林中藏有凶兽一事在他的预料之外罢了。   但回头一想,倒也正常,毕竟凶兽的生存之地大多就是在丛林,沼泽和各种野外无人的环境里。   他方才是被奇怪的藤蔓卷来此处。   兴许这些忽然出现的凶兽也指不定是哪位比斗参赛者的爱宠也说不定。   望着地上那已经成血块般的凶兽,临清寒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但话又说回来,这凶兽方才是要攻击他,毫无声音一瞬就出现在他的上方,他丝毫未曾察觉。   倘若不是忘无凝身手敏捷的话——   想必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这凶兽的美食了吧?   这般说来,这忘无凝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恩人!”临清寒发自肺腑地称道,“忘掌门,您方才救了我一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   心中暗道,只能将你许配给我的大师兄郁尘晚了。   这话对忘无凝来讲,倒是有几分耳熟,好似不久之前,他才同宗政敛讲过。   诡异之境来得太快,未能给他们二人腾出闲聊的时间,便生生地将两人分离了。   等他习惯了四周变换之后,宗政敛早已不在身旁,他一路寻着,意外地发现了临清寒躺在这地方。   越发不对劲。   在探完临清寒的灵脉之后,忘无凝几乎没有怀疑半分,便断定这人便是郁尘晚的小师弟,于是唤醒了他。   忘无凝罕见地没有回话,他一心想着要早些破了这异象。   临清寒瞧他一语不发,转身往前走去。   他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   “楼落景!”   穆锦容一字一句地念了他的名字,难得没有保持一贯的温柔和冷静。   他又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搞出这般动静来?”   “哼,”楼落景轻笑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般的玩笑话似的,几分自嘲道:“我倒也想要有这般本事。”   他这般诚实,倒是穆锦容被噎住一般,静默了片晌。   宗政敛则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观察着他们。   楼落景从树上一跃而下的,动作之连贯,落地十分轻盈。   他的双手空空,那把武器残阳拜月弓背在他的身后,这架势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们交手的样子。   然而,穆锦容还是保留了几分戒备之心。   楼落景道:“你们是怎般来到此地的?”   宗政敛没见过他,那日穆锦容与楼落景一战时,因为忘无凝情热期一事,他并未离身,也就没有观赏过这两人交手的战场。   他诚恳地回道:“我一直在此。”   “你是……驲剑山庄的宗庄主?”楼落景认出了他。   宗政敛到底还是名门正派的人士,在三界中有一定的地位,第二性别为Omega的他,相貌具有一定的特征,容易让人记住。   “正是。”   宗政敛的如实相告之话却让楼落景一愣,歪着头思忖了会。   少顷,楼落景语出惊人道:“宗庄主,你大半夜不歇息跑到林子里玩鸟啊?” 067   “玩鸟?”   宗政敛疑惑地看向他,显然他没能理解到楼落景的意思。   “嗯,难道这密林中没有几只活鸟吗?”楼落景随口反问。   他再次审视了一眼宗政敛,见对方神情微滞,又有几分肃然。   心中颇感难以置信,他头一回跟宗政敛打交道,此前也只是从他人口中听闻过罢了。   对方是个正儿八经之人,楼落景也没了说笑的心思。   朝穆锦容问道:“穆公子又是如何来到此的?”   “穆公子”这声称谓让穆锦容眉心微动。   可他对楼落景到底还是少了几分客套和温和,直言道:“在下如何来此,与阁下有何干系?”   楼落景是一位能屈能伸的人,那场比斗大会之后,这穆锦容似乎对他存在了天大的误会。   他前身虽是魔修,但也算是拜入了有地位的仙家清祟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楼落景自认为自己又没有用不光明磊落的手段,只不过有一招比较阴险的招数罢了。   似乎伤到了穆锦容的内里,所以穆锦容下擂台前表面看似毫发无损,实则元气大伤。   休息了好几日,才有见好。   毕竟在比斗场上,胜者为王。   他也想赢。   楼落景对实力在他之上的人还是怀有敬意的。   他道:“穆公子,那日比斗擂台上的事已经过去了。”   “楼公子,对于你是过去了,”穆锦容态度未改,“可对于我来讲,并不同——”   穆锦容虽在仙星派中贵为“端水大师”,但他只对自己的同门师兄们怀有平等对待之心。   对于外人,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持中立的态度。   但对于楼落景这样的人物,他则会区别对待。   “这位不是清祟派的楼公子吗?!”   “咦,驲剑山庄的宗庄主在,仙星派的穆公子也在!”   “太好了!你们可以带我们回去吗?”   这几人的忽然出现打断了穆锦容的话。   楼落景先开口问道:“几位是?”   几人纷纷自报了家门。   楼落景点了点头表示明了,似乎逢人便问:“你们是怎么来到这的?”   几人相视了一眼,都一一把自己为何忽然出现在这个鬼地方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番。   经过几乎是如出一撤,都是在休息区歇息时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这儿。   其中有两位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次睁开眼睛便是躺在地上了。   他们几人也是在密林中遇到的,互相讲了几句后便结了盟,正在寻找出口之处。   楼落景兀自地推断道:“看来不止我们被卷进这奇怪的地方,比斗大大会的大部分人看来也都进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楼公子你见多识广,你可知这是什么情况?”   楼落景在他们几人眼中之所以“见多识广”,倒是与前身份有关联。   通常邪门之事,于大多修仙道之人看来,定是那些魔修们搞的鬼。   楼落景心知肚明,但不戳破这些人的心思,反而不卑不亢地讲道。   “我也同各位一样,莫名其妙来此,正在寻找真相。各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倒可以与楼某一同前行。”   “有楼公子带路,我们肯定乐意。”   那几人本就没有主心骨,见到有楼落景愿意带着他们,几乎不假思索便同意追随。   楼落景安顿好了他们。   旋即,朝穆锦容和宗政敛说道:“不知穆公子和宗庄主是否一起同行,人多好办事,既然大伙们都未清楚状况,在下认为还是不要随意分开比较好。”   宗政敛率先表了态:“随意。”   穆锦容听了这几人同楼落景的话,心中有几分不安,倘若真的如他们所言,那么大师兄也必定被带进这个地方。   除此之外,师叔还有小师弟等人都有可能被那神秘之力带到密林中。   眼下独自一人去寻找师兄弟们恐怕也并非易事,正如楼落景所讲,人多好办事。   于是乎,穆锦容点头同意了。   “太好了,有你们几位开路,一定很快能出了这鬼地方。”   …   与此同时,临清寒紧跟着忘无凝。   他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分神,竟然要比之前跟郁尘晚的时候还要谨慎。   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忘无凝。   自不久前那只凶兽开始,临清寒意识到,在这片未知的密林中,若是要保住性命的话,需要找一个可靠的对象。   他跟着忘无凝走了好一段路,别说人影了,他就是连其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放眼望去,最可靠的人要非忘无凝莫属了。   密林之中,树影丛丛,但周围遍布都是丛林,层层薄雾缭绕。   若不是心觉此地方诡异可怖,这儿倒是有着仙境般的盛景。   相比之前去过一趟的兽之域,临清寒仔细地观察了下,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兽之域虽有树林,但到处还有不少犹如灌木丛一般比较低矮的草丛,可以供人或者兽隐蔽。   当初他便是躲在丛草之中偷偷观察着宗政敛同手下的一言一行。   而这片密林仅有葱葱郁郁的树林,却没有,放眼望去,只有树干。   “跟着我作甚?”忘无凝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问他。   临清寒也停下,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忘掌门,咱们不是说好结为盟友吗?”   忘无凝不吃他这套:“谁跟你是盟友了?”   “你保护我,我帮你将心意传达给郁尘晚,这样互帮互助的行为,不算是盟友吗?”   忘无凝静默片晌,忽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字一句重复着:“传达心意给郁尘晚?”   临清寒心道糟糕,他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方才忘无凝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他努力地回忆,从认识忘无凝到现在,对方并未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心上人是郁尘晚。   而他这个消息还是来自于秦松之口。   以至于他早就将此事铭记于心中。   临清寒假装惊呼了声,道:“忘掌门,难道你并不爱慕我的大师兄?前不久我从宗庄主那听闻的,莫非是我耳朵不灵光,听岔了?”   他假意感到惋惜地长叹了一声,苦笑道:“像忘掌门这般优秀又有相貌之人,实属与我大师兄是绝配,原来一直我误会了,既然忘掌门无意,那我——”   忘无凝倒是笑意盈盈,看着他声色俱全的一番表演,心觉有趣极了。   虽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他们在这边闲话家常。   但有这人跟着寻路,这一路倒也不会太过乏味,留着倒也无妨。   忘无凝将扇子缓慢地合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临清寒一眼,问道:“你就怎么?”   临清寒扼腕叹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与其他Omega成为道侣了。”   “你大师兄同谁人成为道侣还得过问你不成?”   临清寒心道,那可不!   表面讪讪道:“这倒不必。”   “只是忘掌门,这外人要同我大师兄讲几句话的机会太少,而我则能为他们牵桥搭线,这机遇可就不同了。”   “你这套说辞是同宗兄说过的?你得知晓,我可不是宗兄,没那般好糊弄。”   临清寒就知这忘无凝没有那么好糊弄。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索说辞时,忘无凝却主动开口道:“走吧,小盟友。”   小盟友?   行吧,临清寒接受了。   这一番小小插曲之后后,两人倒算是成功地组队。   临清寒长舒了一口气。   心情愉悦之时,他的话匣子更是关不上似的,一路说个没停。   “忘掌门,这儿是比斗场的密林对吧?”   “忘掌门,你可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会有怪力能把人拉到这儿来?”   “忘掌门,你可曾听闻过……”   临清寒愈发觉得这忘无凝是真的好。   若是换成宗政敛的话,他这一路走来说不出三句话,可能就被他嫌太吵了。   事实上,临清寒心中倒是想起了郁尘晚。   虽然大师兄总是寡言冷语,但似乎并未觉得他吵过。   当然,他自觉跟着郁尘晚的时候,都不会多说什么话。   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机会能被嫌弃。   …   比斗场的密林面积之广,能将其他边界硬生生地隔绝在外,可想而知,有多广。   忘无凝道:“我发现你挺特别的。”   临清寒接话:“特别什么?特别废物吗?”   这人好似还挺记仇的,忘无凝心道。   “在我见过和认识的人的里边,没有像你这般的。”   “我都说了我很重要,”临清寒厚颜无耻地夸赞自己。   忘无凝未语,他有所发现,这地方的雾气似乎要比方才那儿弱了许多,他能眺望更远。   于是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   忘无凝却忽然停住脚步,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尾巴莫名地安静了下来,不太对劲。   心下一沉,他迅速转过身子,边说道:“你怎么——”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忘无凝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临清寒的身子直直地定在那头,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嘴巴微微张着。   似乎过度惊讶以至于他吼不出声。   而在临清寒眼前,有一条长长的,满身黑红色鳞片的蛇兽,尾端悬挂于树干上,头部朝下。   正朝着临清寒吐着蛇信子。   临清寒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是完全停滞,心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他一直跟在忘无凝的身后,忽然,那条蛇无声无息趁着忘无凝没留神,它从树上甩了下来。   险些便跟临清寒来个大碰撞。   好在临清寒边跟着忘无凝的时候,还是有留心四周的动静,才能堪堪地停住脚步,与蛇兽来个正面相碰。   而他出不了声,眼睁睁地看着忘无凝朝前走去。   正当他看到忘无凝转身时,心中大喜,以为获救之时——   却忽而听见背后有剑出鞘的声音! 068   :“亲密接触。”   一道凌厉的剑光一闪而过,快得连临清寒都无法看清楚那出剑的速度,就连剑影都未能捕抓到半分。   眼前那只可怖的,表面覆盖着黑红鳞片的蛇兽瞬间被砍成了两半。   临清寒如释重负,却十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那蛇兽温热又难闻的毒液并没有溅在他的皮肤上。   他被后边救了他的人扯住了衣袖,连衣带人一起往后连连退了数步。   临清寒闭着眼睛,毫无防备地被人一拉,重心不稳,旋转了半圈,径直地栽进了那人的怀中。   他预想中被无情推开的一幕并未发生,而是被那人的手稍微用力圈住,稳住身子。   于暖怀中,临清寒的鼻间嗅到一丝熟悉的,清冷的,淡雅的花香味。   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郁尘晚的棱角分明的轮廓。   碰巧的,郁尘晚也微微低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不过片晌,临清寒的瞳孔猛缩。   大师兄正在抱?着?他?   临清寒几乎是逃离似的从郁尘晚的怀中挣脱出来。   没有半点犹豫。   他这动作过于无情又干脆,郁尘晚的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   大抵是没有料到小师弟见到他会是这般反应。   临清寒好不容易稳了身形。   缓过神来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无礼。   但他万万没想到郁尘晚是会出现在此,还出剑斩杀了蛇兽。   更令他意外的是,郁尘晚竟会如此体贴,不仅出手相救,还使他免收于蛇兽的血液喷溅。   记忆中,在兽之域的时候,郁尘晚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凶兽攻击的。   别说拉着抱着这些奇怪的行为,就连帮忙指点迷津都要他开口求救。   临清寒心下有了一推测。   莫非——   此人并非是郁尘晚?   不管此人是不是郁尘晚,顶着这张绝世容颜的皮相在忘无凝眼前跟他如此“亲密接触”。   临清寒的心中有些发毛,根本不敢朝忘无凝的方向看去。   “大师兄?”临清寒轻声唤道。   “嗯。”   郁尘晚的神色淡然,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清冷姿态。   临清寒试探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找锦容。”   “二师兄?他怎么了吗?”   “失踪了。”   言简意赅,绝不废话的回答方式,临清寒断定这人除了郁尘晚本人,于三界中实在难以找到这般人物。   他视线垂落,郁尘晚手中的那把名剑枫林晚在沾染到蛇兽的血液之后,剑身的颜色缓缓地渐变,犹如秋天枫叶般。   文中曾有提到过于枫林晚相关的内容。   这把三界名剑,令无数妖魔鬼怪闻风丧胆。   枫林晚,是一位神秘身份的工匠花费了百年之久才锻造出来的一种绝世武器。   据说这把曾经是上仙的佩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将他赠予了郁尘晚的那位临清寒至今都不知其名字的父亲。   后来,也便是如今,这把剑成了郁尘晚的宝剑。   临清寒知晓自己不必再怀疑郁尘晚的身份了。   或许这三界中真的有人能伪装出郁尘晚这样的脸皮,但郁尘晚这般出尘的气质和那把独一无二的枫林晚,怕是无人能仿造出来。   “大师兄,你同二师兄是在此密林中走失的?”   郁尘晚摇了摇头。   临清寒有些几种猜想。   一是二师兄穆锦容同自己一样,也是在那莫名其妙的藤蔓卷带过来。   二是他们二人半夜不睡觉,跟忘无凝一样跑到这密林中幽会。   他自己更加确信是第一个版本。   第二个版本只可能会出现在三界的风月话本中的情节。   “大师兄——”   临清寒的话音未落,忽而被郁尘晚往自己身后一推。   只见郁尘晚身手敏捷,执起灵剑枫林晚闪过身,避开蛇兽的攻击。   那头原本被枫林晚斩成两段的蛇兽不知何时又生长出一段尾巴,还多了一个头部!   它迅速地从地上匍匐前进,差点便要攻击到了临清寒。   被郁尘晚的余光瞥见,迅速推开了他。   忘无凝站在不远处将方才的一幕都看在眼中。   他看向临清寒的神情略带微妙,但很快便掩饰起来,挂着他常有的笑容在脸上,朝他们走了过来。   蛇兽被郁尘晚无情地斩杀了。   两个头部的中间被灵剑硬生生地劈开,剑身径直往下,连蛇兽的身段也被切了开来。   黑红色坚硬的鳞片在枫林晚之剑下不堪一击。   紫红色的液体随着剑的推进,犹如喷泉朝天喷洒一般,行成了一道弧线。   郁尘晚面无表情地将剑上沾到的血迹甩了几下,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临清寒将郁尘晚潇洒舞剑帅气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   此前都怪他对郁尘晚的男主角光环太过于嗤之以鼻,认为这只是渲染男主强大的一种方式罢了。   以至于临清寒都很少认真地观赏郁尘晚的战斗姿态。   原来人剑合一的状态下,灵巧运剑斩杀怪物可以做到如此的酷炫。   身为男人,又身为好强的人,临清寒根本无法拒绝此等威风凛凛的耍帅招数。   他不知是第几回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剑练好。   然后惊艳世人也!   忘无凝朝他走了过来。   脸上笑意浅浅,临清寒讪讪地朝他点点头,在郁尘晚的目光下,他客套道:“忘掌门。”   忘无凝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道:“此物莫非是传闻中的九头蛇兽?死过一次之后便能再次生出头部,不断生长,直到九头为止。”   “是。”   九头蛇兽?   临清寒惊讶极了。   他在原文中有曾见过这个称谓出现过。   是在仙星派的弟子历练过程中,便有一位他记不得名的师兄被九头蛇兽所伤。   虽最终没有因此丧命,但灵脉俱损,一辈子同修道再无缘分。   对于修道之人来讲,这与丧命几乎是对等关系的。   正如忘无凝所讲的那般,九头蛇兽算是文中比较高阶的凶兽之一。   虽然与老魔尊饲养的那头森林巨物,或是陆行天的紫灵儿不可比拟,但品级要比段海秦的爱宠九九要高得多。   这片密林中竟然藏有这般兽物?   临清寒倒吸一口凉气,倘若方才不是大师兄救的场,现在他非死即伤。   他瞧了眼忘无凝,又看了看郁尘晚。   心中愈发觉得眼前的两人真是越看越顺眼。   虽是唾弃自己不够争气,活命全靠别人相救,但运气也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   能相继地被两位三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救下,这情节怕是连半路车夫都想不到吧?临清寒心道。   他的余光落在地上,瞥见那头蛇兽又开始在血肉模糊的状态下慢慢地生长出一个头部出来。   临清寒蹙眉地瞧了眼移开了视线。   朝他们二位指了指后边,说道:“它……好像又活过来了。”   郁尘晚:“走。”   …   “楼公子,你是要带我们走哪儿?”   “是啊,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现,你不会在玩我们把?可真真累死我了。”   一路以来毫无发现已让楼落景的耐心正被慢慢地消磨殆尽。   此时几人的话儿成了导火索。   他不再和颜悦色地待之,转而冷声道:“几位若是累了,就在这儿歇着吧,楼某会自寻出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将我们撇下吗?”   “呵,这魔修就是魔修,改头换面拜入清祟派又如何,骨子里还是那般。”   “不能放他走!”   这几人各自来自一些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派,见风使舵,倒戈得很快。   楼落景紧握拳头,他已经很努力克制住爆发的情绪。   师父在他临行之前谆谆相告的话语不断地刺激着他。   可是他明明已经在努力地朝正道走,为什么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依旧是要背负前身份所留下的诟病呢?   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啊——”楼落景怒吼一声。   正在闲言碎语的几人大惊,连忙四处逃窜,纷纷往穆锦容和宗政的身后躲了过去。   “穆公子,宗庄主,他疯了啊他疯了,快镇住他,不能让他发狂。”   “救我,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我什么都没说,不要杀我啊啊啊——”   穆锦容眉头紧皱,沉默又戒备着,他此时赤手空拳,没有灵剑在手中,若是楼落景真如这几人所言发了狂,恐怕难以对付。   只是,他想起那日,楼落景同他在比斗擂台之上都未曾展露过这般姿态。   他心中猜测,或许是因为这几人方才的几句话中,对楼落景产生了刺激。   “楼公子?”穆锦容柔声地唤了他,“楼落景?”   楼落景紧闭着眼,他的面容有些扭曲,面部肌肉痉挛,手背的青筋暴起。   似乎正在同心中的疯魔搏斗一番。   有人在叫他。   楼落景很少听到有人会这般温和地称呼他。   他逐渐地冷静了下来,睁开了眼。   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可人的温柔乡,而是穆锦容,正戒备心重重地凝视着他。   “你——”楼落景一顿,眼神飘忽地问道:“方才是你在叫我?”   穆锦容见他恢复了冷静的神态,稍微宽了心,点了头。   楼落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同他们一起留下?还是跟我继续去寻路?” 069   三人组成的小队继续前行,只是各走各的道。   相互间隔着一段不小距离,互不干涉。   临清寒走在两位高手的中间,他不知自己算不算是走了狗屎运?   竟然得到了最强的配置的“左右护法”!   郁尘晚,这位被誉为三界最强的男人,尊贵又稀有的顶级Alpha,走在他的左侧。   而忘无凝,上届比斗大会的胜者,强大的Omega,则在他的右侧。   而他作为Beta的代表,夹杂在中间。   若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他们三人简直是ABO组合的顶端配置。   思及此,临清寒不禁轻笑了一声。   忘无凝偏头看见他不知为何傻笑,内心似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下。   唇角微弯,声音不大地说道:“小盟友,过来一下。”   小盟友的称谓让临清寒犹如惊弓之鸟般左右看了眼,只见仙气飘飘的大师兄仿佛于尘世之外的谪仙之姿,并没有理会他们。   才稍微宽了心,他不太情愿便慢吞吞地往右边踱步靠近忘无凝。   “忘掌门,有何指示?”   “你可没忘了我们方才结盟之约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临清寒讪笑道:“哪敢忘记!”   “那就好,请吧。”   临清寒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问道:“请?”   忘无凝则一笑而过道:“我不盯着你,怕你框我。”   “忘掌门,人与人之间是需要建立信任的。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看现在我们都生死未卜,”临清寒循循善诱之,又刻意地再压低几分音量,担心被郁尘晚听到,悄声道:“我大师兄这会儿怕是没闲心思谈情说爱。”   语毕,他还小心翼翼地朝郁尘晚的方面瞄了眼。   这幅做贼心虚的姿态让忘无凝啼笑皆非。   但他实在太想逗逗他,瞧他有苦说难言的模样,心情愉悦几分。   “你都说了,我们现在生死未卜,若是临死之前都不能让心上人得知我那心意,那我岂不是死不瞑目?”   言之凿凿,临清寒心道棋逢对手。   “呸呸呸,不许胡说,忘掌门你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轻易栽在这儿。”   “嗯,言之有理”忘无凝应声道,补了刀:“那,万一你栽了呢?”   临清寒:“……”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路上四周的变化不大,依旧被葱郁的树木包围着,临清寒总有种有原地绕路的错觉。   但见两大高手都未曾停下,他一个见识浅薄之人不敢多言。   他正在心中酝酿着要怎么帮大师兄同忘无凝拉上红线。   只见忘无凝独自走在前边探路,不一会儿,临清寒往郁尘晚的方向走了过去。   同郁尘晚并排而行之时,临清寒心中编排的台词到嘴边一转,问道:“大师兄,你是如何找寻到我们的?”   郁尘晚微微凝眸,淡声道:“你的香味。”   他的香味?   临清寒眉心一动,不太明白,他怎么还带有香味?   倘若他的第二性别是Alpha或是Omega的话,临清寒能理解这是他信息素的味道被郁尘晚感知到。   因为他了解过文中对此的设定。   可他是一位无法释放信息素的Beta。   即便他有体香,抑或是身上沾染到香味,一路奔波到此,恐怕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难道这郁尘晚还是属狗吧?   鼻子这般灵敏,他心道。   恍惚间,临清寒想起之前同步轻昀私自下山去书坊一趟被薛恒竟绑了这一事。   大师兄当初也准确地寻到他。   他虽是没直接问询过郁尘晚怎么找到他,但后知后觉他发现自己研制的香味包不翼而飞。   顺着此思路,临清寒迅速地翻了下自己的乾坤袋。   果然里头几乎什么都在,就是少了一瓶他调制的香味丹。   那是他留给自己的某种特殊配方。   这三界中的信息素以花香味为主,偶有一些特殊罢了。   正因为如此,大多数Beta都会选择花香味的香包随时佩戴,染香阁大部分能卖得好的也只有花香味。   但临清寒不喜欢随波逐流,遂研制了自己喜欢的茶香味。   就在他走神不到半刻时,走在前头的忘无凝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朝他们喊道:“当心——”   话音未落,便听见上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尖锐的叫声。   临清寒闻声抬头一看,残枝上站着一头犹如雄鹰般的兽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兽物长着鹰隼的脸,头上却生出两个鹿角般的东西,身型看似像四五岁孩童那般大小。   被它这般盯着,临清寒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它的盘中餐。   忘无凝冷声命令道:“先别动手!”   临清寒却朝郁尘晚看去。   郁尘晚的神色未变,但手中剑已经准备好了,似乎听从了忘无凝的话,并未动手。   却已有随时能出剑之势。   三人同树上的兽物沉默地对视着。   少顷,鹰隼兽似乎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展翅穿过林间,不一会便消失了。   临清寒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   郁尘晚道:“角鹰。”   角鹰?名如其外形。   临清寒想了半天,没思考到任何相关信息。   只是听这名字,临清寒以为要比那九头蛇兽,或森林巨物要正常的多。   九头蛇兽尚有出现过,但角鹰闻所未闻。   见它没有攻击他们,临清寒兀自推断,或许这头凶兽是哪位比斗参赛者的爱宠,还有几分人性。   它在林中找寻自己的主人。   “兴许我们已经身在比斗场密林的深处,”忘无凝猜测道,“九头蛇兽,角鹰,这些凶兽都并未常见的兽物。”   “比斗场周围的密林浅处我常踏足,未曾见过任何凶兽。”   闻言,临清寒道出自己的推论:“忘掌门,可还记得我先前说的话?我是被奇怪的藤蔓卷到林中,之后被你找到。”   “大师兄说他是一路跟着我消失的二师兄的方向追到这林子,那么这些兽物或许是哪位修者也说不定?”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郁尘晚忽然操起手中剑,朝他们站立的地面用力一动。   临清寒看着灵剑枫林晚的周身正泛着淡淡的冰蓝色的光,十分惹眼。   紧接着,他发现美丽的事物是用来包裹一些肮脏的内里。   枫林晚被拔出地面的那一刻,连带着蛇兽一起连根拔起!   已经成了三头的蛇兽不知何时跟上他们,又潜伏于地表之下。   细思恐极。   就连忘无凝都未曾发现,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地唤出自己的武器。   扇子在他的手中同利刃一般,又同飞镖似的,旋转飞舞之下,那头蛇兽碎成了几段,血肉模糊。   忘无凝淡然地收回扇子,漫不经心地拭去扇子表面沾染到的少许血迹。   见到被碎尸万段的蛇兽,临清寒仍心有余悸,因为他知道这头蛇兽还会重新组合在一起,回来找他们复仇。   书中曾提到过,九头蛇兽最强的战力便是它集齐九头之时。   正因为九头死亡之后,再无复生之力。   它常常会孤注一掷。   临清寒并不担心郁尘晚能否战胜它,因为大师兄此时的实力绝对在这蛇兽之上。   但在其变为九头之前,自己能不能活命还是一个问题。   他好似除了紧跟着郁尘晚之外,别无选择!   至于忘无凝,此人同他非敌非友,又非亲非故,倘若真遇上凶险的情况,对方撇下他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临清寒心中想着,往往移步往郁尘晚身边靠近。   甫一偏头,却偏见忘无凝的神色凝重,便听到他说道。   “二位随我来。”   临清寒:“?”   …   晨暮未变,却忽而起了阵阵阴风。   越跟着忘无凝往前走,偶有强风袭来的劲儿越大。   为了紧急情况下能勉强自保,临清寒唤出了自己那把沉重的灵剑。   但此时他发现这把往日十分沉重到他难以挥动的剑倒是变得轻盈许多。   他心中微喜,莫非自己的功力不知不觉中有所长进了?   临清寒尝试凝气。   他此前在仙星派的弟子日常修行时,练气是必修,也是他目前练习最多且完成度最好的一项。   果不其然,他能感到一股灵气从丹田之处源源不断地开始通过灵脉流窜于周身。   自己的体内有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回想着穆锦容教导他如何运剑的口诀,临清寒有模有样地情景再现。   倏地,手中的灵剑周身泛着凛凛的光。   临清寒缓缓地闭上眼睛能感受到周围灵气缥缈,灵剑的剑柄在手中旋了一圈之后,他握紧剑柄,往右边一斩。   “咣”——   一声响起,右边的那颗树顷刻间被直直地看成了两半,缓缓地往一边倾塌而下。   被切断部分能看出剑过之时的速度之快,刀锋之利。   临清寒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他讶然地看看手中那把原本被他唾弃的灵剑,又看看被砍断的树干。   自我喃喃道:“我忽然变强了?”   忘无凝愣了半晌,眉头紧皱道:“这个地方有古怪。”   临清寒不同意地反驳之:“怎么我变强就有古怪了?忘掌门,你不能如此打击一位努力向上的修道之人。”   郁尘晚静默了许久,忽而道:“阵眼。”   忘无凝恍然大悟一般:“对,那个古怪的阵眼!”   只有临清寒听得一头雾水。   “阵眼?什么阵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070   与此同时,在这片密林的一隅,穆锦容沉默未语。   他一心只想尽快找到郁尘晚,也不知师叔和其他师弟们是否也被卷入其中。   越是心存忧虑,越是扰乱他的思绪。   穆锦容看了眼真诚邀请他的楼落景,心中虽不太喜欢此人。   但放眼望去,眼下除却宗政敛之外,似乎也只剩下楼落景是破解此地方的可靠的人选。   至于那几位不知底细的三界闲杂修士,他不抱太大的希望。   穆锦容一时之间犹豫不下,忽闻一阵诡异的凶兽咆哮声。   众人惊恐,其中有人抬起头,脸色顿时煞白,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空中,尖吼道。   “快看上边,那——那是什么?”   “是凶兽吗?”   闻言,穆锦容,楼落景同宗政敛三人也齐刷刷地朝空中望去。   入眼是只头庞然大物带角的鹰隼。   它正盘旋于上方,锐利的鹰眼正在虎视眈眈地审视着他们。   穆锦容的声色中多几分不安,他沉声简言道:“这是角鹰。”   “角鹰?”楼落景重复了遍,他的神色骤变,呢喃而道:“这里怎么会有角鹰……”   不待他们深思多半顷,翱翔的角鹰忽然俯冲而下,朝他们所站的地方径直地飞撞而至。   “啊啊啊啊——”   它的速度之快,众人几乎来不及召唤出武器自保。   待它直上云霄只不过一瞬,而它的双爪已然十分有力又精准地抓走了一位修士,瞬间惨叫声不断传来。   那几位修者在其俯冲而下的瞬间,或是蹲下发抖,或是抱头逃窜,仍有免不了被角鹰掠走了人。   角鹰将其带到高空之后,展翅斜飞,那名不幸的修者的身体从树枝中高速地撞过。   “簌簌”声不断,茂密的树叶经不住碰撞,纷纷飘落。   随后,在众人惶恐不安地仰望的目光中,角鹰松开了爪。   那名修士闭上双眼,以面朝地面的姿势直直地从上空被摔落而下,一瞬之间,便周身是血,肝脏俱裂。   鲜血不断地从他的伤口和嘴角溢出,于高空时他早已神志不清,落地之后很快便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这位修士正是方才带头质疑了楼落景之人。   几位被他教唆的同行人,却无人敢上前去瞧一下他的情况。   角鹰仍盘旋于上端,众人心情复杂地朝上方看看,又朝地面看看,许久,他们当中无人愿意当为“出头鸟”。   唯有穆锦容,他沉默地上前去,蹲在地上探查他的灵脉情况。   与此同时,宗政敛唤出了灵剑,守在他的身旁。   楼落景的手也摸上背后的武器,做出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少顷,他看向宗政敛和楼落景,摇了摇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幸存之人各怀心思。   “经脉全断,奄奄一息,已经同死人无异了。”穆锦容的语气中深藏遗憾,却淡淡地说道。   修道之人虽可以延长自身的寿命,但仍是会在凶险中面临死亡。   从高空中被一掷而下,几乎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在站起身的一刻,穆锦容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满是泥土的地面上有脚印,有剑痕,还有血迹——   这些都并非是他们留下的。   也就是说,这地方有人来过,或许只离开不久。   穆锦容的眸色一沉,他快步上前辨认。   而此时,人群中有人无法接受同行之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亡。   那人失了魂般走向穆锦容,视他为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你——你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楼落景听了他的话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笑声突兀,惹得那失了魂的人转过头看向他。   那人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突变,指着他凄厉地说道:“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上边那玩意是你——”   楼落景不屑地拂开他的手,打断他嗤笑道:“我要有这本事,还留你活命?”   “够了,二位不必多言,此地不宜久了,快离开这里。”   穆锦容对这几道剑痕和脚印有了猜测,在心中默念了句逝者安息之后,便动身离去。   宗政敛二话不说便跟上他。   而楼落景朝刚刚几位修者轻蔑地扫视了眼后,也转身跟了上去。   角鹰为何会突然攻击他们,穆锦容猜不透。   他无法猜测兽物的思考能力,除非是修者饲养的兽物尚有几分人性。   它是无差别的捕抓,亦或是精准地抓住修士,这些都无从得知。   此时能做的便是逃离此地,寻个安全之地再思虑对策。   后面的几位修士见状,也纷纷跟了上来。   穆锦容边前行,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角鹰无声无息般消失了。   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行进的路上,宗政敛忽然出声问道:“穆公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   阵眼一词并不陌生。   对于临清寒这位常年阅文的人来讲,这是仙侠小说中常常出现的字眼。   他先是看向忘无凝,企图从他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却未曾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师兄郁尘晚竟然先开口道:“独行凄魁守护着这座密林的一处阵眼。”   好似是在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又好像没有真正的回答。   临清寒一知半解,但算是听懂了独行凄魁四个字。   说起来,独行凄魁陆行天,自从那日在山洞中一见之后,临清寒发现自己许久没见过他了。   在比斗场的附近也没有见到其身影,兴许又是去了那神秘的仙境之地吧?   忘无凝道:“正是那个阵眼,这几日我寻人去云缘阁走了一趟,倒是有所收获。”   云缘阁,阵眼,独行凄魁……   几个关键的词汇,临清寒拼命地回溯着记忆。   阵眼一词在脑海中出现得频繁,就连原主的记忆中都有与阵眼相关一事。   云缘阁倒是个关键的线索,它是三界一处重要的情报中心,其阁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   临清寒的眼前慢慢浮现那座在灵烟城夜里看到过的巨大寺庙,那便是云缘阁。   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刚好碰巧见到行天带着他的凶手紫衣少女从云缘阁里走了出来……   思绪被截断,只听见忘无凝继而讲道:“云缘阁来了消息道,比斗场的阵眼与独行凄魁的消失和修为大涨有渊源,独行凄魁在比斗大会每年进行之时,都会默默地来探查此阵眼,被云缘阁的人发现了。”   “但今年他却主动现身在比斗大会上,恐怕——”   忘无凝的话还未说完,临清寒手中的那把灵剑突然开始抖动起来。   他诧异地看向它。   不一会儿,灵剑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一般,在他的手中动了好几下。   临清寒愣了下,没去攥紧它,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挣落。   落于地上之时,灵剑还动了几下,最后在剑尖指向东边的方向时停了下来。   这把灵剑是去兽之域历练的时候,郁尘晚召唤出来之后,递给他的。   灵剑的外表看起来似乎普通,没有枫林晚那把酷炫,与临清寒在仙星派见其他师兄用的灵剑大同小异。   可它又十分的沉,临清寒当初,不,直到方才没有召唤出它之前都是极其嫌弃这把武器。   但这会见它忽然有了几分灵性,心思稍微复杂了起来。   忘无凝与郁尘晚两人的目光也落在他的灵剑上。   临清寒诧异,下意识去看郁尘晚,只见大师兄神色凝重。   一贯面无表情,沉着冷静的郁尘晚,即便是面对薛恒竟,亦或是独行凄魁,还是老魔尊,都没有半分变化。   “大师兄,这把剑是怎么回事?”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郁尘晚言简意赅道:“朝这儿走。”   这儿便是剑尖所指向的地方。   郁尘晚没有多余的解释,但临清寒却无条件地听从。   他跟捡到宝贝似的把那把生得普通的灵剑捡起来,拭去表面的灰土,紧紧地握在手中。   招呼着静默的忘无凝道:“忘掌门,走吧。”   却见忘无凝仍是目光深沉,盯着他的那把剑若有所思。   “忘掌门,”临清寒又叫了声他。   他少见忘无凝会有呆愣的神态。   因为忘无凝是个人精,常常见他面挂微笑,却城府极深,让人难以琢磨。   在他心中俨然是位长得不错的“变态”之一。   忘无凝回过神来,面带临清寒熟悉的笑容,点了点头。   朝着灵剑所指的方向行进不到半个时辰,四周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临清寒心头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的危险感知神经似乎在这个世界变得极其敏感。   他心中猜想,这或许是原主的本能,又兴许是灵管局赐予他某项特殊的技能。   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   他是越危险,越冷静。   就在这时,郁尘晚突然地唤了他一声:“清寒。”   临清寒的心弦不知哪根被来回拨动了几下,痒痒的。   他发现自己竟挺喜欢郁尘晚这般称呼自己。   大师兄的声音明明清冷又疏离,可称呼他的名字时似乎带了几分柔情,不可察觉的亲近感。   或许那只是他的错觉,而心脏也跟着不自觉地跳动好几下。   临清寒暗自自嘲,定是他太过以貌取人,或许是慕强心态作怪。   倘若换作穆锦容,或是其他师兄这般称呼他,他都未曾有过这般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很久之后回忆起彼时,临清寒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默默地改变了。   “嗯,”他不自然地应了声,望向郁尘晚,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郁尘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淡淡道——   “别怕。” 071   临清寒还未能细细品郁尘晚口中那句“别怕”究竟是何意。   天色骤然一暗,像是在他的眼前蒙上了一面巨大黑幕。   一瞬之间,四周暗无天光,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强风裹挟着砂砾漫天飞扬,划过他皮薄白皙,吹弹可破的面颊时,临清寒竟有种刀片在皮肤上划过的错觉。   连着有些吃痛,他低垂着脑袋,手中不自觉更加用力地攥住剑柄。   剑尖没入土中,支撑着他勉强在寒风呼啸中岿然不动。   临清寒的耳朵灌入风声,耳边除了嗖嗖之声外,听不见其他声音。   他看不见郁尘晚和忘无凝,也听不着他们的声音,总算明白了郁尘晚方才二字的意思。   别怕。   呵,这就是主角才能拥有的酷炫狂霸拽的台词?临清寒心道。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讲这样的台词。   然而事实上,临清寒现在并无惧怕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短短数日来经历了许多凶险之事,又或许是因为人在极度危险中会变得特别平静。   此时于阴风阵阵,说不定随时会挂掉的境遇之下。   他倒是心静如水。   “阵眼”一事逐渐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原书中确实不曾提到过陆行天同阵眼的关联,但他的师尊苍鹤龄倒是同一个古老又神秘的阵眼有渊源。   千年前,邪恶之神在凡间作祟。   为了压制这位神秘的邪恶之神,三界的高手们齐聚一堂,且齐心协力设法将其封印住。   可那邪恶之神在最后一刻却给三界下了道诅咒。   从此,凡间再无人飞升。   而三界的高手当初死的死,伤的伤,无一完好。   这一段故事于原文中算是被简单的寥寥数笔便带过了,倒是让临清寒颇有印象。   因为这事即便是他们的师父归海翊鸿,都不曾得知过的事情。   于后文郁尘晚堕入魔道之后,苍鹤龄为了主持大局,出了关,但早已无济于事。   邪恶之神再度降临三界,从此生灵涂炭……   事实上,邪神的这道诅咒也成为了如今师尊苍鹤龄闭关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此时他的师尊苍鹤龄正在闭关并非在修炼绝世神功,而是——   在养伤。   与此同时,他想起了一位危险人物,薛恒竟。   薛恒竟之所以变成那般不仙不魔的鬼样子,又痛恨着苍鹤龄,临清寒心中顿时也有了猜想。   依忘无凝方才所述,临清寒心中兀自推敲,那陆行天想必受了邪神之力,才有那么强的破坏力。   若不是碰上此事,临清寒还未仔细地琢磨和对号入座。   虽然目前的剧情走向早已偏离临清寒所掌握的信息。   但即便如此,但那些已知的信息也并非全部无用。   临清寒轻叹了口气,他闭着眼睛,再一回尝试方才运剑砍树那样重新汇聚真气。   灵力再次如蜘蛛网状般在体内流转于灵脉。   他开始能在黑暗中看清了周围缥缈般的灵气,正是通过这样的气海识别,临清寒能确认忘无凝和郁尘晚也在这附近。   除此之外,他还留了点心神注意那九头蛇兽的动向。   若是没有防备之心,万一这头凶兽埋伏在此,便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时候,即便是带着爽文男主角光环的郁尘晚也无力回天。   毕竟他本就是原文的炮灰罢了。   运气值低,以牺牲自我衬托主角的使命存活着……   临清寒难得没有焦急又白费力气地扯着嗓子在冷风中叫喊“大师兄,大师兄”。   听不见他的声音,心无旁骛的郁尘晚头一回多了几分莫名的忧虑。   很怪异,但也只不过怔忡不到片晌。   一道剑诀之下,手中的灵剑枫林晚立即有了回应。   剑的周身泛着淡淡的蓝紫光,郁尘晚凌空一斩,剑光犹如闪电般直线穿行,一瞬间劈开了眼前那片黑暗。   风声止,眼前明。   忘无凝合拢了折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三个人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站立位。   “这是阵眼自我防御的幻境?”忘无凝垂眸看着地表上慢慢浮现出的阵型,沉声定论道。   郁尘晚静默不语。   不算反驳他的猜测,也不算肯定。   耳边的风声戛然而止,眼睛渐渐地恢复了光明。   那片临清寒原本闭眼时感受道的气海也被一剑斩下消散了。   听到忘无凝的讲话声,临清寒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紧闭双眼好半晌才睁开。   周围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树木都挺拔直立,丝毫没有被吹动过一般。   他看了眼郁尘晚,又看了眼忘无凝,两人毫发无损。   三人之间都隔着好一段距离,应是刚才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强风给吹散了。   临清寒的视线落在了地面上。   不知何时,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鬼画符般的图案。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面图案便是忘无凝口中所谓的鬼怪的阵眼吧!   也就是千年前的前辈们留下的,临清寒愣是没想到会在比斗场这儿。   原来如此,难道进入到这里之后会有一股不寻常的力量。   或许有几分是自己真的比以前变得更强。   但更多的是,地底下被镇压的邪神在作祟。   好在他是清醒的,临清寒也庆幸自己的聪颖,还有记忆力,否则真的会栽在这儿。   他几乎在这一瞬间便从头到尾将夜里发生的事到如今都串联起来。   临清寒的表情像是心中的郁结舒展开了,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他本就生得极好,这样令人如痴如醉的笑容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忘无凝微微发愣地望着他。   少顷,他回过神来,语气不算好地说道:“你还笑得出来。”   临清寒收敛了笑,他耸耸肩道:“忘掌门,我这叫苦中作乐。”   林子安静,即便他们几人相隔一段距离。   正常的讲话声仍要比在平常环境下更加响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忘无凝不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朝郁尘晚问道:“有破阵的办法吗?”   郁尘晚摇摇头,淡然道:“此阵非寻常的阵法,万万不可贸然破之。”   临清寒倒是有破解这诅咒的唯一一个蠢办法,但是他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可能都会丧命,以命抵命,不值得的买卖。   况且,不一定能成功。   毕竟这些都是基于他的目前掌握信息的猜想罢了。   万一他猜错的话,那他们不知会面临何种灭顶般的灾难。   所以临清寒称这个办法为“蠢”办法。   又是良久的三方沉默。   临清寒少见的寡言。通常,要属他话最多了,可他这会儿却不想开口,也不知怎么开口。   天色骤然忽暗忽明,变幻莫测。   但这一回狂风并没有平地刮起,却闻雷声又远及近,震耳欲聋。   临清寒虽怕死,那是因为他珍惜来之不易的性命。   但他并不怕响雷,只是心下却突然一沉,一股莫名的慌忽而涌上心头。   雷声,雷声,雷声……   对了,雷劫!   他总算意识到那不断升腾的恐惧感为何凭空而出,欲是飞升之人便要经受住雷劫。   也称之为历劫。   忘无凝的神色忽变,纵然也是听了滚滚惊天雷声才有所变化。   “我们——”赶紧撤离吧几个字未道出口。   地面上原本被尘土覆盖住的阵眼倏地由中心之处亮起一圈金光,旋即,这圈金光快速地朝外层扩散。   像一张蜘蛛网漫天铺开似的。   未来得及撤离,地表开始不断地震动起来,而雷声未曾停歇过半刻。   临清寒的灵剑从土中飞窜起来,回落到他的手中,他连连后退到阵法的边缘处。   忘无凝和郁尘晚不知何时也闪到他的身旁。   这两人的动作太快,又莫名的有默契。   临清寒没时间给他惊讶,左右看了眼他们二人,目光又转向了未知且可怖的阵法中。   阵法的中部地方已经有裂开的痕迹,根本无需他们亲自动手,阵法像是不攻自破了。   临清寒的瞳孔骤然一缩,这雷声莫非正在唤醒地底下被封印了近千年的邪神?   “大师兄,不好了,地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顾不得太多,临清寒焦急道。   忘无凝垂着眼眸若有所思,略带疑惑重复地念着:“地底下的东西?”   而郁尘晚的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他没去细问临清寒是不是知晓了什么,又为什么会知晓这些。   也许兽之域面对森林巨物的那一刻,临清寒毅然转过身,眼神坚定看着他,开口要他帮忙拯救众人的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他早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师弟“临清寒”已然不是原来的临清寒了。   静默约不过少顷,郁尘晚转过身面对着临清寒。   只是郁尘晚不再同之前一样,对临清寒兵刃相见的质问。   他又一次念了他的名字:“清寒。”   清冷,淡漠,不带任何情感,却仍是撩拨了临清寒的心弦。   临清寒眼中透着不解看着他,郁尘晚却沉默地将那把从未离身过的名剑枫林晚递给了临清寒。   看着那把漂亮的绝世名剑静静地躺在郁尘晚的掌心上。   这下子,临清寒真的是懵了。   他紧蹙眉头,凝视着郁尘晚那双容易令人着迷和沉沦的双眼。   不知所措,一动不动。   “大师兄?”他呢喃道。   郁尘晚没给临清寒多说几句的时间,他径直地将临清寒垂着的那只手抓起来,将枫林晚交予他。   旋即,夺过了临清寒手中的那把灵剑。   语气维持惯有的冷静:“拿着它,务必自保。”   紧接着,临清寒听到周围有人声和脚步声在不断地靠近。   “轰”——   一声响起后,阵眼爆裂的巨响震耳欲聋,滚烫的尘土随之飞扬。   郁尘晚也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临清寒手中的枫林晚抖了几下,他下意识握紧了它。   同时,他缓过神来,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郁尘晚想要做什么。   临清寒二话不说,带着那把枫林晚在忘无凝的目光注视下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那沙暴中。 072   穆锦容一行人前行的途中,似乎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怪力在牵引着他们朝某个地方行进。   便不由自由地加快了步伐。   不知雷声何处起,滚雷声阵阵未曾停歇。   一路走来,碰见的修者可谓是越来越多,皆是莫名其妙地被怪力卷到此地。   只是无人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虽各怀心思,却都有同一个想法,那便是尽快走出这诡异的林子。   于是,目标想法一致,他们也莫名地拼凑成了一壮大的队伍。   穆锦容的心却是愈加揪得紧。   因为这些人当中,他见不到自家门派的师兄弟们。   但很快他又暗暗觉得见不到也并非是件坏事。   或许他们安然无恙地在比斗场的休息客栈中好好地睡着觉。   这样甚好。   角鹰没在出现过,或者说,一路被牵引而来,都没再出现过任何凶兽或陷阱。   楼落景,身为前魔修。   他对邪性的嗅觉和感知力要比在场其他的正道修行者要强烈得多。   他能感受到那股在吸引他们前进的神奇力量是具有无比的邪性。   甚至不知不觉中已经穿进他的心脏,唤醒邪魔。   他感到被他用毅力控制住的体内邪魔之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楼落景面色沉沉,他抬起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膛处,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穆锦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没去注意旁人。   但宗政敛虽然沉默寡言,但他的观察力敏锐,楼落景的古怪行为和神色变化皆是在他眼底里。   “楼公子,”几乎没主动开口同楼落景讲过话的宗政敛忽然开了口。   他平常的讲话声中气十足,楼落景又在他一旁,是不可能听不见的。   可楼落景约莫是有些出神,有些恍惚,他像是没有听到,继续赶着路。   “楼——”   宗政敛正欲再唤他一声,正巧,一声响雷声落下,覆盖了他的声音。   旋即,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巨大山石爆裂,山崩地裂,震得他们摇摇晃晃。   他也没再去理会什么楼落景,或是穆锦容。   宗政敛不动声色地执起灵剑,于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一熟悉的背影。   他的心猛然蹦了好几下,不再多言,迅速朝那背影的方向往快步奔至。   越来越近时,那道背影便越清晰。   忘无凝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浓烈的灰雾之前。   “无凝!”宗政敛喊道。   “忘无凝!”   忘无凝出神地看着前方,好一会儿,他才惊觉到有人正在叫他的名字。   他偏过头,宗政敛那张线条刚毅的面孔便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总算是从方才的不明状态下清醒了过来。   忘无凝的眼前浮现起刚才那对师兄弟二人交谈。   或许不能称之为交谈,只是郁尘晚单方面强行同临清寒交换灵剑的画面。   他震惊之余,心中仍是惶惶不安。   临清寒那句“地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仍充斥在耳间。   眼前那古怪的阵法已然面目全非,此刻被滚滚的灰白浓烟罩着。   郁尘晚和临清寒两人不知是知晓了什么,却没人告诉他。   相继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宗兄,”忘无凝沉声道,他手指指向烟雾那端道,“这儿便是独行凄魁守着的那古老的阵眼。”   宗政敛常年维持着一张严肃的脸,听了忘无凝这句话,他的眸色忽而一沉。   不需要他问,忘无凝自会主动地讲下去,可他紧接着却突然一笑,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宗兄,你怕死吗?”   怕死?   说实话,宗政敛从未考虑过生死这种问题。   而对于忘无凝,身为魄冰门的掌门人,从成为掌门人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他要成为随时都会被不知何人杀掉的险境中。   死亡一事在他的眼里,倒是成了云淡风轻之事了。   可他心底里却晓得,临清寒是惧怕死亡的。   从他见到临清寒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这小废物不仅武功废,连小命也废。   可方才那一刻,忘无凝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他。   真是叫人好奇。   他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呢?   宗政敛没有回答,或许他自己的心中也没有答案。   忘无凝似乎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他语气轻飘飘地说道:“宗兄,若是不怕死的话,那就跟上我吧。”   末了,他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的雾中。   …   临清寒被这阵浓烟给呛了好几声。   但他一刻也不敢停下,快步凑近了阵法的中心发出巨响的地方。   这里的雾气在慢慢地消散。   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了地表洞穴的洞口。   从上面望不见底,只有无尽的黑暗。   临清寒站在上面喊了好几声:“大师兄,大师兄……”   无人回应,只有回音。   四周也没瞧见郁尘晚的身影。   临清寒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下,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他再次睁开眼,又垂眸看着手中那把枫林晚,算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往洞底纵身一跃。   身子像是自由落体一样垂直下坠,但或许原主的身子还有底子在,他竟然没有活活地摔死。   只是跌落一片软土上。   临清寒庆幸又捡回了命,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自己本得苟命的地方却豁出了性命去冒险。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尘土。   洞底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暗无天光。   可能是眼睛开始适应了黑暗的缘故,他看得清四周的岩壁。   但这里比他想象中要安静得许多。   地面上那般乱糟糟的,而这里却宁静的像是另外的世界。   被囚禁和封印在此的邪恶之神啊,到底是不是你在作祟?   临清寒默默地在心道问道。   “大师兄,”临清寒轻声地呼唤。   他没有扯开嗓子大喊,生怕一不小心引来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无人回应。   四周又空荡荡的,让人难以抉择要走哪边。   “郁尘晚,”临清寒换了称呼。   又一阵寂静无声的回应。   临清寒没动,陷入冥思苦想中。   少顷,手里头的枫林晚忽然“咯咯”地动了起来。   临清寒低下头,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短短一时半会,两把不同的灵剑已经在他的手中有这般反应。   转念一想,它这是在指引自己找寻郁尘晚?   枫林晚到底是郁尘晚的本命佩剑,跟郁尘晚或许是有“心灵感应”的。   要知道,这把剑可是从郁尘晚出场到结局都一直是他的本命之剑,从未更换过其他武器。   而郁尘晚竟然把最心爱的东西交予他!   这其中的滋味真是叫临清寒难以品懂。   可惜啊可惜,他要辜负了郁尘晚一番好意。   大师兄的本意应是希望他活着,可他却偏偏跟着进来了。   临清寒承认自己开始有些“圣父”心态了。   倘若郁尘晚在这洞穴中死了,那他的任务“阻止郁尘晚堕魔”一事岂不是算是完成了?   可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郁尘晚就这样走了……   他做不到!   换一个角度思考,万一郁尘晚没死,却受邪神之力提前堕入魔道。   那他岂不是等同于任务失败了?   无论哪一个结果,临清寒都并不想看到。   他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竟然活成了曾经文中自己最讨厌又最唾弃的某种角色。   罢了,今日若是能活下来再考虑其他事情了。   “枫林晚,你是不是知道你的主人在哪儿?”临清寒低低地问着手中的剑。   这算是临清寒头一回仔细端详这把灵剑,平日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虽是佩剑,但郁尘晚只在必要的场合召唤出灵剑,很少见他会将枫林晚背在身上。   而必要的场合无非都是打打杀杀,临清寒自顾不暇,哪有什么闲心思去欣赏一把剑。   枫林晚被他问了话,却是一动不动。   剑身藏于鞘中,那凌厉的银光便被挡住了。   剑柄的外形也是酷似于枫叶的形状,剑上没有别多余的配饰,十分简洁,想来大师兄向来素爱简单。   这把绝世之剑落在郁尘晚的手中,那叫一个名震三界。   但落在他的手中,临清寒不免摇摇头,只沦为了最普通的灵剑罢了。   他不禁想起了那一次在仙星派内部比斗选拔的那天,他不幸同最讨厌他的楚师兄楚绪宁组了队。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对手并非师父,也不是其他师兄弟,而是大师兄郁尘晚。   那时,他本欲想直接认输,结果阴差阳错入了幻境。   等幻境破开之后,他竟是吻着大师兄的灵剑!   事发后,临清寒每每回想起,都只觉得那吻虽有些清冷,但同坚硬冰冷的剑身还是不同的。   带有些许的柔软。   后来,他实在不想细细琢磨下去,因为在他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的柔软又恶心的东西……   只要一想到那东西碰上自己的唇,他就倍感不舒服,索性就不会去回忆。   而步轻昀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却是说他复刻了半路车夫话本中的情节。   即便他那会根本就没看过。   一切好似凑巧,又好像是个某种命中注定的安排。   “乖剑儿,能不能告诉我郁尘晚在哪儿啊?”临清寒再次轻声求了下手中的枫林晚。   毕竟是这把剑“夺走了”自己的初吻,总归该帮帮他吧?他心道。   可枫林晚依旧一动不动了,明明方才还有些动静,等他说话的时候却不给任何提示了。   像极了闹别扭的小情人。   临清寒也无法拿一把剑没办法。   只能带着它,随便找个方向走去。   越往里边走去,才发觉这地底下可是真够大的,好像没有尽头的样子。   安安静静的,就连一点儿瘆人的怪声都没有。   事实上,越是这样,越是令人感到害怕。   因为只要稍微有一点儿异常的响声或动静就能让他心跳加速。   这不比他以前在现世玩过的鬼屋或密室之类的冒险游戏,至少他从未惧怕过,因为那些再怎么说都只是人类装神弄鬼罢了。   此时可大不同,是真正的鬼神却装成人类。   临清寒下意识地舔了下干涩的唇瓣。   心中默默祈念,大师兄,大师兄,郁尘晚啊郁尘晚,你到底在哪儿啊?   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也许是他的祈念奏了效,又兴许是心声被听到了。   郁尘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轻轻地唤了他声:“清寒。” 073   临清寒做梦一般地看着他,欢喜道:“大师兄!”   郁尘晚点点头,神情上维持惯有的冷静,却没有问他为什么跟上来,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临清寒心中颇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兴许是见到大师兄安然无恙的兴奋感冲淡了那点疑惑。   虽他也没搞清楚这郁尘晚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突然的,着实吓他一跳。   不过也不打紧,有了郁尘晚在身旁,临清寒觉得自己好像开了最强的外挂一样。   无所畏惧。   “大师兄,你下来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临清寒朝着他问关心道。   郁尘晚沉默片刻,摇摇头不语。   郁尘晚的沉默和寡言让一向擅于交际的临清寒也颇感到苦恼。   好在郁尘晚的这张脸真是百看不厌,临清寒为此才能耐着点心性多同他讲几句。   临清寒边讲话边跟着郁尘晚走,后知后觉两人竟是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光线十分充足,要比他刚跌下来的时候有一道天井光还要明亮。   “这里好像看得更清楚了,”临清寒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说是明亮,实际上也只是对比了洞穴里边其他地方的光线。   自然跟地面上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临清寒不禁抬头仰望,顶部离地面的距离很长,可上方并无洞口,也就意味着这些光线并不是外头的天光。   再仔细一看,临清寒隐约瞧见顶部好像有什么东西。   远远看上去的像极了一颗又一颗中等大小的仙人掌球倒着生长在上边。   他正眯着眼睛想仔细去观察,忽然地——   郁尘晚冷不丁地触碰了下他的肩膀。   郁尘晚一碰即撤,但临清寒还是被他这不经意的动作给整得心跳狂蹦跶了几下。   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临清寒缓过神,与郁尘晚对视,小心翼翼地问着:“大师兄,怎么了?”   郁尘晚垂下眼帘,眸里的神色叫人瞧不清楚,他道:“没事。”   声音低冷,如暮色中的古钟般沉缓地推敲。   临清寒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都说要拿捏一个人的气质是最难的,那嗓音又是难以模仿的。   “你在看什么?”郁尘晚面无表情地问道。   临清寒很乐意地分享方才他正在观察的事物:“大师兄,你瞧瞧上边,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郁尘晚闻言也朝临清寒所指的地方看了眼,很快,他便移开了视线。   目光仍是落回临清寒的身上,回答也是简略:“没有什么。”   临清寒还在伸脖子,瞪眼睛去看那头,恨不得此时自己能飞檐走壁,上去仔细探查一番,他随口道:“我还是觉得那里有古怪。”   文中并没有用太多的笔墨去描写封印邪恶之神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所以临清寒只能半推半猜来确定目前的境况。   甚至,他还得依仗着郁尘晚的力量来破解面临的谜题。   但临清寒清楚地记得这位传闻中的邪恶之神是控制人的心魔。   据说对方能够抓住人心底里最渴望的欲求,并利用这一点去操控,使其成了傀儡。   临清寒想了下,自己最渴望的不就是活下来,然后把任务漂漂亮亮地完成吗?   还能有什么吗?   倘若如此的话,那邪神恐怕也控制不了他什么了。   思及此,他倒也不是很惧怕这邪神了。   郁尘晚沉默地注视着他,片晌,忽而道:“继续走吧。”   临清寒环视了一圈,除了方才他们走到这个的那条路除外,其他还面临了三个抉择的方向。   便从了心思地问道:“走哪儿?”   郁尘晚似乎没有犹豫,径直地微微抬起下巴指了方向:“走这。”   顺着郁尘晚所指的方向,临清寒又道:“大师兄,你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   郁尘晚不带犹豫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临清寒却忽然起了一丝丝疑心。   按理说,他应该是全身心地相信郁尘晚才对。   大师兄的表现和言语上并没有任何的纰漏,跟他熟知的郁尘晚别无二致。   可第六感却一直提醒着他,告诉他要小心行事。   事实上,临清寒细数了下自己同郁尘晚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除了在仙星派内平常偶尔碰面,或者那短暂的几次在听雪堂待过的时光,也就只有唯一一次去兽之域的历练之行。   而原主的记忆中,更是没有单独同郁尘晚相处的点滴。   只有默默地,远远地在看着郁尘晚的画面。   或许正因为如此,临清寒无法武断。   正当他陷入沉思低着头走路时,前边的郁尘晚忽然转过身,拉住他往旁边一闪。   “当心。”郁尘晚低低道。   …   “无凝,这是哪里?”   “嘘,宗兄,待会再同你讲。”   忘无凝微勾着唇角,他早料到宗政敛会同他一起冒险。   宗政敛虽然看起来是一位严肃又古板的人,正是因为这种固执的性格,只要认那人为自己的兄弟,他便很难坐视不管。   正如上次他陷入情热期的时候,宗政敛死活不肯走。   一直待在他的身旁,甚至还为他在门口挡住那些不自量力的Alpha们。   忘无凝自认为在魄冰门残酷的生存和竞争规则下,他活成了一位冷血无情之人。   挚友,友情这些羁绊在他成为掌门人的那一天就全部舍弃。   却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人愿意为他做到这般份上。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也早就把宗政敛当挚友相待了。   洞底幽暗,忘无凝念了一道火术咒,指间的上方顶着小火球。   火苗随着他行走摇曳着,微微照亮了他们所站的地方。   忘无凝闯进浓雾后,看不见郁尘晚,也看不到临清寒的身影,但他很快也发现了地面上出现个平整的洞口。   朝底边望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乎,忘无凝二话不说,便纵身一跃而下。   洞底果然如他所料一般,有些高度,但不至于摔死。   火光从周围的地方一一略过,依稀只能看见岩壁上凹凸不平的墙面,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再往前走走看,宗兄。”   忘无凝边走着边问着:“宗兄,你方才同谁人一起寻到我?”   宗政敛道:“穆锦容和楼落景,还有其他人。”   忘无凝略微有些惊讶道:“穆锦容?”   “嗯,”宗政敛的话很少,但有问必答。   “我碰到了郁尘晚,”忘无凝说到此,顿了下:“还有他那师弟,临清寒。”   宗政敛愣怔了会:“那他们?”   “在你赶来之前,他们先后走进这雾中,我想应该也是来到这了。”忘无凝轻叹道:“这两人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不同我讲。”   末了,它自顾自地说道:“罢了,咱俩探探路,说不定还能碰上他们。”   话音刚落,二人后边确实有了点动静。   两人皆是高手,很快便发现身后有人。   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便听见一道幽冷的声音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   毫无防备的临清寒被郁尘晚突如其来的拉扯举动给吓了一跳。   不过是虚惊一场,有零星火苗子的光一闪而过。   郁尘晚放开了他道:“失礼了,方才有动静,还是小心为上。”   临清寒点点头。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触碰到了郁尘晚的手指,一片冰凉。   甚至——   大师兄身上那点淡雅的花香味一丝都没有。   临清寒心知自己的第二性别为Beta.   本就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是很低的,但他几度靠近过郁尘晚,都能闻到那淡淡的香味。   心中存疑,但临清寒维持着冷静。   见到前面有光,临清寒的神色微有变化,不自觉地迈快了步伐。   “大师兄,快看前边,那儿有光,是不是通向了外面?”   在现世里,临清寒曾被同学们誉为导航地图,认路的本领算是一顶一的。   但他发现在这个世界中,他的这项本领似乎在这种奇怪的地方里丢失了。   他已然辨不清方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直是跟着郁尘晚走。   “嗯,去看看。”   郁尘晚一路话虽不多,但只要临清寒开口问的,他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回应。   这也导致了临清寒一直在怀疑和确信对方之间摇摆不定。   走进光亮之处,入眼的画面还是让临清寒呆住了。   这地方分明同他前不久来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愣在原地道:“大师兄,我们这算是原地打转吗?”   语毕,身后有悉簌的声音,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   “临清寒?”   忘无凝带着几分不确定又犹豫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扰乱了他的思绪。   临清寒应声转过身,才惊觉忘无凝的身旁除了站着宗政敛之外,还站着一位他熟悉的,仙风道骨的谪仙——   大师兄郁尘晚。   临清寒微张着嘴,半天几乎挤不出三个字来。   怎么会有两个郁尘晚?   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其中有一人必是假冒的郁尘晚!   倘若这样的话,那到底谁才是假的?   临清寒的思绪好像断了线的风筝,飘落不定。   正当他要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时,对面的人先开了口:“清寒,过来。”   音色如往常,犹豫冬日高山的泉水般冷冽,却在一瞬间令临清寒确信对面的人才是他的大师兄!   “别想过去。”   身旁的人动作极快,不给临清寒半点反应的时间,忽然钳制住了临清寒,往后退了数步。   临清寒只觉得卡在他脆弱的脖颈上的力道极大,再用力多几分好像就可以把他活活掐死一下。   “哐当”一声,灵剑枫林晚掉在了地上。   同时,临清寒的心下一沉,方才的直觉诚不欺他。   难道他总觉得除了那张脸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说是像,又不像大师兄。   而且,他的手上没有剑!   都怪自己,色迷心窍,见到这张脸就失去了几分思考能力。   可是即便他知道对方不是郁尘晚又能如何?   能够顶着一张几乎完美复刻的脸,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喜怒的人,想必也是高手。   硬碰硬的话,说不定他早就挂了。   临清寒被迫仰着头。   与此同时,他近距离地看到那张完美无瑕,犹如天仙般的郁尘晚的皮正在一点点剥落。   露出了那人的真容。   只听见他邪邪一笑,说道:“听我的话,能少受点罪。” 074   掐住临清寒脖子的手慢吞吞地撤了回去。   但临清寒没获得预想中的解放,一道咒语下,他被捆仙绳给捆了个严实。   这是他第二回被捆仙绳绑住。   只不过相比头一回,这回临清寒的内心要平静了许多。   眼前的人,身型同郁尘晚差不多,但他的五官深邃,幽暗的冰眸子使他看上去有几分狂野,又邪魅。   浑身上下有一股掩藏不住的邪恶气息。   奇怪的是,这人在戴着“郁尘晚”的面具时,却能将这股邪恶的气息掩藏得很好。   临清寒在这个世界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从未见过这般。   此人的身形同大师兄差别并不大,或许正因这相似的身形,让他模仿起郁尘晚得心应手。   但临清寒忍不住地想着,他又怎么会知郁尘晚长什么样?   又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   太多疑问,一时之间,无人能给他答案。   但临清寒的心中逐渐有了线索。   如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人恐怕就说那位传闻中被封印和囚禁的邪神。   他很快又推翻自己的想法。   因为如果眼前这人是邪神的话,看起来行动自由,又何须藏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并且,和他想象中的邪神不同。   因为他在阅读文字的时,“邪恶之神”的形象在他脑海中形成的画像应是凶神恶煞的鬼神一类。   而不是——人形!   那人朝对面三个人扫了一眼,笑吟吟道:“各位擅闯此地,要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三人静默片刻,目光在那人身上梭巡片刻,又转移到临清寒身上。   到底还是忘无凝先开的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方才的那一幕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人假扮成了郁尘晚,那相貌同身旁的人别无二致,对视的那一瞬间,就连忘无凝都难以辨别。   骗过临清寒,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只见那人轻微地歪着头,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好呢。   他眨眨眼,语气又轻又缓,又透了几分无奈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希望我是谁,我就能是谁。”   “你——”忘无凝显然遇到了对手,顿时无语凝噎。   闻言,临清寒忽然抬头看向他。   他差点儿忘记,有那么一个人,是同邪恶之神相关的。   临清寒虽上半身被捆仙绳束缚着,行动不便。   但好在没被下了噤声咒,嘴巴还能说说话。   他不经意地舔了下发干的唇角,语气平和地问道:“你是——晏孤?”   晏孤忽而愣住,旋即一笑,听不出他的喜怒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晏孤?”   忘无凝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行走三界多年,像眼前这人,从里到外那一股邪魔之气怎么都藏不住的人,他算是头一回见识到。   而晏孤这个的名字从未听闻过。   他又想起了临清寒朝郁尘晚说下面的东西要出来的那一幕。   顿了下,朝着郁尘晚说道:“你这位小师弟好像知道了不少事情。”   眼前的画面又从方才的一幕跳跃到前不久他陷入发热期时,临清寒随手给他一颗药丹。   他记得自己当时见到那药丹,又听到对方苦口婆心劝说时,内心是嗤之以鼻,随即就起了打击打击对方的心思。   后来,出乎了他的意料,那颗小小的药丹奏了效。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没有半点不适。   以前煎熬的情热期好像变成了过眼云烟的小事情。   这事儿他没同宗政敛细说,只是对那颗药丹印象深刻。   自从真正地认识临清寒之后,对方的种种言行举止让忘无凝不再小看他。   偶尔的口舌之快,只是想调侃调侃对方罢了。   临清寒的脾性倒是挺不错的,忘无凝发觉无论他怎么说,对方几乎没同他生过气似的。   对于“晏孤”这个名字,别说忘无凝没有听过。   就连一旁神通广大的郁尘晚,或颇有名望的宗政敛也未曾听闻过。   所以,忘无凝的那句话,郁尘晚不置可否。   而临清寒听晏孤这句话,便知道他没有猜错了。   只是叹息着剧情变得乱七八糟,也不知当初灵管局派遣到小松鼠来跟他说的几句话到底有何意义了。   什么叫作,去比斗大会便会有转机?   确实有转机,步步为营,却不停地在死亡的边缘擦肩而过。   临清寒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在一次次惊险刺激的变故中活了下来。   却在眨眼之间,便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他的心都快麻了。   以至于此时他面对着强大的反派,内心居然毫无波澜,甚至还笑得出来。   晏孤在原文中是个有多重身份的人。   但他和陆行天不一样,他在三界中并没有任何称号,因为他有许多个不同的名字,也有不一样的面孔。   这也正是他能有完美地复制郁尘晚的能力。   可惜这样的高手,却无人知晓他的真正名字叫晏孤。   虽然他的以假乱真之术十分高超,但假的终归是假的。   只是在这幽暗的环境下才不容易被发现。   而临清寒还知,这晏孤并非离开不了这个地方,只是因为受邪神附身,他需要经常回到这儿休养生息。   如果剧情按着原文设定的话,那么老魔尊封戾被心腹所伤,而心腹不知所踪——   那人便是晏孤扮成的心腹。   “说吧,怎么知道的?”   晏孤双手环胸,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耐心地盘问起了临清寒。   他似乎丝毫没有将对面的三位高手放在眼里。   这副唯我独尊的架势临清寒全看在眼中。   他镇定地看着晏孤,笑嘻嘻地提出了条件交换:“你给我松绑松绑,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   “呵,”晏孤冷笑了一声,口中念念有词。   临清寒只觉得周身那圈捆仙绳又紧了几分。   他的眉头紧锁,大抵是因为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但没有露出半分畏惧的神色,更没有像当初被薛恒竟绑着的时候那样谄媚地恳求对方。   甚至他勉强地挤出一丝讥笑,激怒地挑衅道:“就这点儿本事吗?”   旋即,他又朝那边站着旁观的三人看了眼,呼了口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快点离开这儿!”   忘无凝和宗政敛闻言愣住了。   郁尘晚的神色微变,却仍站在原地未动半步。   晏孤微微一怔,或许是被对方的言语给刺激了下,又或许是对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外。   少顷,听到他哈哈大笑起来,忽而冷声道:“谁都别想离开。”   三对一的战斗一触即发。   眼前几人倏地消失,于弱光中,依稀只有偶尔几道凌厉的剑光闪过,疾风裹挟着尘埃,耳边只充斥着兵刃触碰发出的清脆声响。   空气中充盈着花香味,十分的浓烈。   临清寒感到了有些不适。   他不太记得晏孤的第二性别是什么,文中似乎也没有提到过。   虽第二性别为Beta让他可以免受信息素的干扰。   但事实上,只有信息素的级别够高,就算是普通的Beta依旧会被影响,甚至是控制和臣服。   临清寒有些怀疑,自己长期受这些强大的信息素干扰,腺体会不会不知不觉中受到了破坏。   自从来了灵烟城之后,不,应该说是自从被封戾不知对他的腺体做了什么之后,似乎腺体变得极其敏感。   他总能感知到更多的信息素!   他心道,这顶级Alpha和强大的两位Omega们的信息素,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临清寒咬咬牙,丝毫不敢松懈片刻。   他自然是不敢小瞧晏孤,尽管目前的场面人数上他们占上风。   可这晏孤毕竟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邪神所附身,真正的实力远超过于他的想象。   要知当年,那么多的散修及仙家的高手一同联合,才勉强地囚禁邪神,仍然无法将其封印得彻底。   一缕神识溜了出来,附身于当时其中一位身上,此人成了他的化身,抑或是傀儡。   那时死伤不小,也没人留意过伤了谁,死了谁……   趁着晏孤没能分神来留意他时。   临清寒背对着地面的剑,迅速第蹲下身子去够那把枫林晚。   捆仙绳缚住了他的上半身,好在双手没有一同被绑住,他正努力地去拾起灵剑。   枫林晚不知是因为它的真主人在这,它总算有了感应,还是它知道临清寒需要帮助,它不再同先前一样,像极了位别扭的小情人。   竟然主动地靠近了临清寒。   临清寒拿到枫林晚,心下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心中默念起剑诀。   捆仙绳竟然奇迹般地被他反手斩断了!   这招是他未曾尝试过的,只是依瓢画葫芦之举。   但他确实要感谢一下那半路车夫的风月话本,心中不禁怀疑这位半路车夫说不定是位武痴。   他读着《修仙大道之论捆仙绳的妙用》时,曾一度以为主角成挽为了挣脱束缚,所使用的这一招只是半路车夫的创作需要。   没想到是实打实存在的招数。   倘若今天能活着走出这儿,临清寒打算一掷千金多买上几本话本支持支持。   身上没有了捆仙绳。   临清寒好不容易得到了解放。   只是眼前的残影不断,眼花缭乱,他不禁连连后退。   晏孤想必不会轻易地放他们走。   以一敌三,其中还有大师兄郁尘晚,可那晏孤看起来,此时似乎并未落于下风。   战况焦灼,临清寒闭着眼,默默地运着气,迫使自己静下心来。   就在他快要抓住脑海中某一缕思绪时,地面开始晃动了起来。   郁尘晚停步在他的身旁,紧接着,忘无凝和宗政敛也靠了过来。   顷刻之间,交战的声音戛然而止。   “砰”——   一声巨响之后,地面碎裂。   临清寒的瞳孔发直地盯着前方,微张着嘴巴。   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晏孤。   只见晏孤痛苦难耐地仰着头,黑色的图腾从他的脖颈一直往脸上源源不断攀升。   完了。   临清寒心中只剩下这简单的两个字。 075   “临清寒,”忘无凝站在他的身旁,忽然沉声地叫住他。   临清寒偏过头去,只见忘无凝的面色凝重,少了平日的那几分笑意和从容,朝他严肃地问道:“晏孤到底是谁?”   临清寒静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内心有些彷徨,因为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忘无凝,总不能告诉他,其实他们是活在一本书中。   而晏孤是大反派之一,你也是反派之一,只不过拿的剧本没有人家的级别高?   先不论忘无凝能否相信他这段不知所云的话。   他可能已经被那忘无凝当成傻子一样看待了。   倘若同忘无凝细细解释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些三界辛密之事本来就鲜为人知,况且郁尘晚又在一旁沉默地旁听着,临清寒只想尽量保持低调。   思前想后,临清寒张合着嘴,半天没吭声。   他的沉默让忘无凝微微眯起眼。   震动感逐渐地加剧,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瞬间崩裂。   地表出现了龟裂状,像是个巨型的蜘蛛网一样扩散开来,一直延伸到他们的脚边。   不断下陷的中部,碎石滚落发出了阵阵轰隆声。   终于露出了底部的真面目。   临清寒放眼望去,能瞧见下面深不见底的泛着幽蓝光的水面,像是一汪寒潭。   水面慢慢地回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明明是无声的,却让临清寒的呼吸一窒。   很快,他的直觉应验了。   水面集聚下降,一面像是水晶棺材般的东西悬浮在上面。   “咻”的一声,好几根银丝般的细线精准地黏在了晏孤的背后。   一瞬之间,晏孤好像变成了一具提线的木偶,被那看不见里面的水晶棺材操纵了起来。   只见晏孤那痛苦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有些空洞,直直地看着他们。   原本还算是感觉的脸上此时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黑色图腾,瞳色发红。   真真像极了一具被操纵的傀儡。   “好孩子,是有客人来了吗?”   幽深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撞在岩壁上,成了回音。   临清寒不自觉地打了寒颤。   “是的,主人。”晏孤回答道。   临清寒深吸了口气,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邪恶之神终于还是苏醒了。   方才只有晏孤的话,他心中还寄存希望,或许他们四人齐心协力,说不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活着走出这里。   但此时,恐怕他们四人如何力挽狂澜,也难以全身而退。   能有一位活着走出这儿算是不错了。   而这个人想必也就只有大师兄郁尘晚了。   因为在爽文男主角的光环的笼罩之下,郁尘晚的命不该绝于此地。   思及此,他那一点儿惊慌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   该来的总是会来,他就算是闭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呆在仙星派的话,也指不定危险会自动地找上门。   临清寒不禁轻笑了声。   “你在笑什么?”   意外的,问临清寒这句话的人并非忘无凝,而是宗政敛。   两人站的地方离得最近,临清寒的一言一行他全看在眼里。   宗政敛拧眉,不禁回忆起了兽之域的那一幕。   眼前的人有废物的底子,这一点他亲自验证过,但恰巧是这样的一个人总能在最后的关头给他惊喜。   森林巨物再度封印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   那一日在场的修士不少,虽然大部分功劳最终都归在了仙星派的郁尘晚身上。   但宗政敛却不那么认为,倘若不是临清寒那关键又精确的一击,怕是有不少伤亡会产生……   临清寒被他这样盯着问,高深莫测道:“一笑解千愁。”   他又勾了勾手指,让宗政敛俯身向他,低声在对方的耳畔劝诱道:“宗庄主,要不要趁着这会儿,去同我大师兄郁尘晚直接表达个心意?兴许以后就没这样的机会咯。”   临清寒说这句的语气有些随意,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在刻意压低音量不让旁人听到。   可惜,宗政敛就跟快朽木不可雕也的木头似的。   闻言,不解地看他,肃然道:“你什么意思?”   临清寒轻叹了口气:“宗庄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好久没有来客人了,得好好招待啊。”   那把低沉幽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回,临清寒听得清清楚楚——   是从那具水晶棺材中传出来了。   对方说话的语速极其的缓慢,但富有威慑力。   好久没来客人?   临清寒心中一顿,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有人来过?   但“好久”二字并不好猜,或许已经过了好几百年也说不定。   “好孩子,过去请一位过来作客吧。”   “好的,主人。”   这句命令一下达,晏孤的眼神一变,不再同刚才那样空洞无物。   仿佛一瞬间灵魂又回归到身体之内。   晏孤看着他们四人站成了一条直线,中间两两间隔。   他的目光在他们四人身上梭巡着,来来回回地将他们看了几遍。   于临清寒看来,对方的行为像极了在菜市场挑菜的样子。   “就你了。”晏孤指着郁尘晚说道。   旋即做了一个请示的手势:“请吧。”   临清寒愣怔,他没想到竟然不是选他。   毕竟按照炮灰配角命运的天选剧本,他铁定是会成为被挑中的人选。   一是因为看起来就比较好宰。   二是因为自己前不久之前才识别出了晏孤的身份。   于情于理,对方第一刀肯定是想要挥向他,杀人灭口。   就算不是他,还有另外两人。   他是万万没有猜到,会是郁尘晚!   或许这就是“邪神”出乎人意料的地方。   先从最强的下手,剩下他们三人,便不费吹灰之力了。   郁尘晚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似乎对晏孤这个人视若无睹,更是不将他看在眼里。   晏孤倒是有几分耐心,只是等了老半天,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耐心早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单手附在身后,言笑晏晏地朝他们走来。   “顶级Alpha的实力,我今天倒是领略了一番。”   临清寒手中的枫林晚微微地挣动了下。   大抵是感知到了它的主人会遇到危险吧,他心想。   “等等,”临清寒忽然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郁尘晚的面前。   晏孤的脚步一顿,停下来静静地凝视着他。   临清寒挡在前面,他看不见方才那一瞬间郁尘晚的神色变化。   不仅是郁尘晚,就连旁边的宗政敛同忘无凝二人也怔忡了半晌。   猜不透临清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究竟是何意。   “怎么了?小美人。”晏孤看着有临清寒挡住了进路又不说话。   临清寒的这张脸长得真不错,于是晏孤多给了几分面子,等着他开口。   却没想到对方挡着路又不说话。   此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还未问清楚底细。   但没关系,这人浑身上下都是弱点,他一点儿也不怕,相比较之下,郁尘晚才是四人中唯一的不定数。   小美人三个字令临清寒的指尖微微一颤。   这幅皮相确实不错,三界人慕强又爱美,虽然常常有旁人会盯着他的脸多看几眼。   但像晏孤这般调侃地称呼他还是头一回。   临清寒浅浅一笑道:“若要请人作客的话,怎么不先请我?”   顿了下,他还补充道:“毕竟我们方才还组过队在这洞里绕了好几圈呢,我和你还——”   后知后觉,临清寒想起他找寻郁尘晚时,晏孤假扮成“郁尘晚”接近了他。   那时晏孤有太多的机会可以下手了结了他,可晏孤自始至终却兢兢业业地扮演着“郁尘晚”,不断地增强他的信任度。   临清寒故意不把话说完,留了几分暗昧的意思。   他的言语和笑容都让晏孤的表情微微一变,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请临清寒过去。   但是对方的心魔他探过了,毫无可利用之处。   晏孤用不同的身份行走三界以来,从未见过这般心魔的人物!   简直是——不堪入目。   倒是郁尘晚的心魔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晏孤自然没有少听过关于郁尘晚的故事。   郁尘晚,三界唯一的顶级Alpha。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心魔?   真是叫人好奇。   “不用着急,小美人,”晏孤漫不经心地说着,“下一位便请你。”   “那你能不能等我同大师兄讲几句话先?”临清寒不断地搜肠刮肚地寻找借口,为了只是拖延点时间。   晏孤念在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的份上,于是大方地摆摆手,示意他请便。   但也不让临清寒能够太过随意,警示道:“说大声点,得我能听得到。”   临清寒径直地转过了身子,走到郁尘晚的跟前,微微仰起头。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皆是沉默。   半晌,临清寒轻声唤了声:“大师兄。”   “嗯,”郁尘晚应了声。   “你知晓我明明能离开,却偏偏跟着你下到这里来是为何吗?”   临清寒如按晏孤所言,他一点也不避讳旁人,朝郁尘晚逼问道。   郁尘晚的眉心微微一动,他自然是不知的。   他一个人闯进来的时候,将枫林晚交给临清寒时,为的就是让小师弟好好活下去。   可当他见到忘无凝和宗政敛二人,听闻他们是跟着临清寒追到这儿来时,他难以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绪。   很复杂。   道不明。   面对临清寒的质问,郁尘晚沉默地摇摇头。   换来是临清寒的微微一笑。   紧接着,趁着众人分心一刻。   临清寒忽然夺过郁尘晚手中那把属于自己的灵剑,把枫林晚递了回去。   “那是因为——”   临清寒露齿一笑,酷酷地说道:“我不希望你死!” 076   临清寒突如其来的异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自然也包括郁尘晚在内。   直到手掌心上的枫林晚因为回到他身边时兴奋地动了几下,郁尘晚才缓过神来。   而临清寒已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晏孤没想到这人竟然同他玩离间之计。   他常常换着不同身份在三界中来去自如,十分擅厂戏耍他人。   就连老魔尊封戾,这位算无遗策之人也遭了他暗算。   自认为在计谋上,无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至于临清寒,他算是亲自试探过对方的实力——不堪一击。   这样的人竟敢当着他的面玩花招。   罢了,最后的结果也是送死。   虽知如此,但还是令晏孤恨得牙痒痒的。   他转身便想着追上临清寒去。   然而,他甫一转身,面前两道身影直直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晏孤的眉头轻蹙,看向面前的两位挡路者。   良久,他轻笑一声,讥讽道:“怎么,你们也想一起来作客?”   忘无凝同宗政敛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心照不宣地召唤自己的武器,冷眼地瞥向晏孤。   两人的这蓄势待发的架势,显而易见便猜得到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何事。   只是,方才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们亲耳听见临清寒对郁尘晚那段不加掩饰的话,趁着在场几人愣怔的空隙。   临清寒不仅将手中的剑同郁尘晚进行了交换,同时语速很快地同忘无凝留了几句话。   “晏孤有个弱点,那就是……”   难得的,忘无凝对此没有任何疑问。   临清寒这人原本在他的印象里像个小废物。   但见过一面之后,他在这个不中听的昵称前面加多了修饰词,是位漂亮的小废物。   要知道,忘无凝的第二性别为Omega,对美丽的挑剔程度可算是精益求精。   他甚至觉得那传闻中三界的美人榜的评比还是有失水准。   临清寒能让他给出这样的评价,实属不易。   再到后来,忘无凝再没有小瞧临清寒了。   这个人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神秘色彩,看似天真有趣,实则大智若愚。   所以对他这句临别前的那句话,忘无凝并没有听听就过,他选择了相信对方说的话。   忘无凝的唇角微微一勾,话中带刺道:“怎么说我们也是贵客,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般的待客之道。”   宗政敛则是面无表情地拿着武器,一语不发。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他看来,面对这样的人直接动手,无需动口。   能驯服他人的手段便只有武力。   晏孤瞧着他俩这气势,定是要非要同他一决高下不可。   这两人他倒也不是不认识,只不过对方不认识他——不认得他这张真正的脸罢了。   魄冰门的掌门人,忘无凝,还有驲剑山庄的庄主,宗政敛。   这两人在三界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不过,晏孤倒是没有在驲剑山庄,或是魄冰门呆过。   对于这两人的实力只能停留在他人的口中描绘罢了,并不清楚其真正的实力会是怎般。   倒也不打紧,今日定是会叫他们葬身于此地。   只见晏孤的眸色顿时一沉,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顿了下,语气森然道:“那就留下尸首来作客吧。”   他倏然地闭上双眼,右手抬起时,手上托起一把铁链条镶着的飞锤。   晏孤凝眸一瞬,笑得瘆人。   …   临清寒在他们几人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灵剑便朝看起来像深渊的塌方之地跳下去。   这是今日第二回跳下未知的地方。   未曾想过他有朝一日竟也有这般勇气和魄力。   徒留那道帅气和诀别的背影。   说不定身先士卒之后,便靠此事名声大噪了。   只是可惜自己没能亲耳听到这些传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   和临清寒预想中的一样,他并没有直接跌落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而是甫一落到水面,便浮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给自己施了一道干衣咒。   这道咒语是来倒比斗大会之后,同秦松师兄讨学的。   因为还不够熟练,所以干衣的效果还是没有秦师兄使得那般好。   不过,半干也总比湿哒哒的好。   他轻松地踩在寒潭的水面上,正抬起头,望着上方悬着的那口水晶体的棺材。   表面是凹凸不同的水晶,被透明水晶包裹中的中间处有一木质棺材。   远看便是一具精美的水晶棺,只是看不清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越是看似美丽的事物便越危险。   临清寒不希望郁尘晚死。   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自己就在这里结束生命。   生命多么宝贵?   谁人的性命不是命!   合着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条命一定程度上算是白捡来的。   临清寒可是一直很宝贝着呢。   刚开始还躲躲藏藏,尽量避开危险人物。   事到如今,才发现不管他是否躲,是否避,危险也会自动地找上他。   与其总是躲躲藏藏,不如迎难而上。   说不定还有冲云破雾的机会。   恍然之间,临清寒不禁暗叹道。   他同原主临清寒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所谓殊途同归吧?   原主的结局是因为深爱着郁尘晚,愿意默默地为郁尘晚去赴汤蹈火,魂飞魄散。   而他以“牺牲自我,保全众人”的大爱无私,奉献精神拼死一搏,倘若一死,也算是有几分为了郁尘晚。   思及此,临清寒叹息地攥着手中那把刚换回来的灵剑。   这把灵剑同枫林晚在他手中的感觉可谓大相径庭。   此前,没有对比,临清寒只觉得这把剑长得普通,还死沉,一直内心默默嫌弃着。   直至今日,他同郁尘晚那把绝世名剑枫林晚相处过之后,他总算有所体会了。   对于他来讲,武器并非越有名气越好。   而是适合自己。   穆锦容教他的没错,或许临清寒最趁手的武器并非是灵剑。   但不是所有修士都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武器。   更重要的是修者与灵器之间的磨合。   不过,眼下这情况,灵剑是否与他契合并不要紧。   因为临清寒在某一刻,忽然想明白了郁尘晚为何在起雾前将本命剑同他交换。   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把定是当初封印邪恶之神的灵剑之一!   这也恰巧证明了为什么他们在密林中探路的时候,这把灵剑会突然从他的手中挣脱,甚至给他们指了方向。   那是因为灵剑感知到了邪神的存在。   这把灵剑不知为何会落到郁尘晚的手中,临清寒更不知郁尘晚为何会给他这么一把剑……   谜题太多,此时并非是解这些无关紧要的谜题的好时机。   临清寒冥思苦想的一阵子,终于慢慢地把所有能记起来的细节都串了起来。   他大抵知晓要如何来对付邪神,只不过——   罢了,不尝试尝试怎知行不行得通。   他庆幸自己算半个学霸。   至少过目不忘这个本领,无论是在现世,亦或是在这个世界里,都算是一项绝顶的能力。   将上边的晏孤交给了忘无凝和宗政敛去料理,临清寒相信他们二人是能搞定的。   至于郁尘晚,临清寒没有给他任何指示。   那是因为爽文男主角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炮灰来指挥?   这么想着,临清寒只管自己放手一搏了。   头顶上悬着的棺木忽然转了个方向。   临清寒盯着它,只觉得那看似刀枪不入的棺木上好像有无数只眼睛正跟他对视。   令他感到一阵恶寒。   “不请自来的客人,我还是头一回碰到哈哈哈哈。”   低沉的说话声伴随着这串突兀的笑声响起,连带着洞穴都好像一起颤抖起来。   临清寒就这般定定站着,等对方笑完,便听到他问——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好孩子?   临清寒回想起方才这怪物也是这么称呼晏孤的。   那想必是位老人家,要不怎么看谁都像个孩子?   临清寒原本到嘴边那句“你并不需要知晓”一顿,话锋一转说道:“那请你好好记着,杀你的人,他名字叫临、清、寒。”   这句拽酷十足的话,他是临时发挥的。   依稀印象自己在现世看过的小说,或是漫画里边耍帅的台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   听他这般说完,那还未露面的邪神好像被他噎住了。   沉默了许久,才又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回对方的笑声不同于方才那阵。   颇有几分怒意藏在其中,便听到对方说道:“杀我?”   “你想杀了我?”   “是。”   临清寒没有犹豫半分,出口即答。   “那来试试吧。”   得到直白的邀约,临清寒却并不急地出手。   他需要的是更多的时间同邪神周旋周旋。   况且,对方有什么招数他还未摸清。   上一秒才见其能轻易地将细线黏在晏孤身后,让晏孤一瞬间变成了提线木偶。   大抵是个远程的攻击类型。   “哎哟,你说试试就试试?”临清寒笑了声,道:“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阵静默。   很显然,邪神并没有理解临清寒口中所谓的“面子”是何意。   临清寒正在思考要怎么飞上去撬开那悬在半空的那具水晶棺。   御剑飞行吗?   他排除了这个选项。   首先是因为他不太熟练。   其次若是踏在灵剑之上,那他的手上就没有了武器。   行不通。   冥思苦想之时,一道身影翩然落下。   郁尘晚落水的姿势要比他潇洒俊逸太多了,因为对方没有跌入潭中,而是脚尖蜻蜓点水之势。   他朝临清寒慢慢地走过来,面无表情。   可是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令临清寒答不上来——   “清寒,为何不希望我死?” 077   “大师兄,我——”   临清寒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被迫地左躲右闪,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数道利刃般的短箭。   临清寒并非不想回答郁尘晚的问题,毕竟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难回答,只是目前的情况不允许。   因为邪神并没有给他们两人闲聊的时间。   “咻咻咻——”尖锐的利箭裹挟着风而至。   临清寒拔剑毫无章法地乱舞,还分了点神大喊道:“哎哎哎,咱们讲点道理成不成?一言不发就放暗箭,这放在我们的家乡叫不讲武德,说得直白点,就是胜之不武!你懂的什么叫胜之不武吗???……”   事实上,大部分横飞的利刃之箭全被郁尘晚一人轻松一招给击落了。   剩下一小部分从名剑枫林晚之下逃过来的,全数被临清寒给击落或者躲开了。   毫发无损。   所以临清寒还能分点心思同邪神谈谈心。   邪神大抵许久没听过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地同他说话了。   甚至还将他的招数全数给接了下来,真是位强劲的对手。   这使他不自觉地忆起了被封印在这里的那段耻辱的记忆。   他的复仇计划一直没有停歇过。   虽然千年过去了,如今的他已经能操控水晶棺对入侵者出招,也能操纵傀儡替他在三界搞出点腥风血雨。   可始终无法破除这个棺木的诅咒!   那群该死的正义之士。   等着,等他从破了棺木之后,一定一定要亲手地将他们一个一个折磨至死。   三方沉默地对峙着。   郁尘晚缄默,临清寒也不开口说话了。   邪神不知在思考什么,许久没有动静。   他的视线穿过水晶棺的洞看到了郁尘晚和临清寒。   一位芝兰玉树,朗月入怀,俊逸无比的仙风道骨之人,方才也是他出手几乎将自己的招数全数揽下来。   是位不容小觑的高手,邪神兀自推断。   另一位的相貌生得极好,举手谈笑间也是充满了天真的灵动之气,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   而这样的人竟敢同自己叫嚣。   狂妄至极!   邪神阅人无数,从方才对手出手的招数来看,一眼便看出对方的底子很一般,全靠另一位破招。   这三脚猫功夫的人都敢这般目中无人,真真令他大开眼界。   可惜的是,临清寒并不知邪神竟是这般看待自己。   若是知晓的话,他怕是要喊冤枉了,自己哪里目中无人!   这明明就是眼前根本看不到人啊。   邪神不在三界行走,自然对这些后起之秀了解颇少。   即使晏孤身为他的傀儡,也只是他的一把在三界掀起小风小浪的刀罢了。   无法通过晏孤来认识外边的人,只能听听一些三界中的消息而已。   无从考究其消息的真假程度。   视线缓缓向下移去,邪神的目光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临清寒手上的那把剑上。   待他冷静片刻后,终于发现了哪儿不对劲。   “你手中的那把剑是——苍穹落神!”   邪神的尾音有些上扬,似乎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怒意和激动。   苍穹落神剑?   好名字,临清寒如是地赞叹。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原来这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剑竟然有这么霸气的名字。   看来这一把剑确实不简单,跟这位邪神还有不可告人的渊源。   虽然不知雷郁尘晚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灵剑赠给他,但现在并不重要。   临清寒的唇角微微一弯,揶揄道:“怎么,害怕了吗?”   “你们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把剑?”   水晶棺咯咯地悬浮在空中动了几下。   看得出来十分的激动。   “问得好,”临清寒笑了声,“我们乃是仙星派的弟子。”   “仙星派,”邪神反复地念了几遍,声音很轻,但放在这几乎密闭的山洞里,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那,他就是郁尘晚?”   临清寒在心中轻声地呵了下,嘴角轻扯了下。   果然大师兄郁尘晚的名气,就连这久居地下上千年的邪恶之神都能从别人的口中听闻。   爽文男主角基本设定,他算是领悟到了。   “没错,”临清寒承声应着,嘲讽道:“没想到你久居此地,消息还这般灵通,我差点以为你会孤陋寡闻。”   良久,只听见邪神哈哈地大笑起来。   临清寒听他这笑声就觉得心里发毛,果然下一句便听到对方缓缓地沉声说道:“正好,我就缺一副如此强悍的身子骨。”   话音刚落,临清寒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几乎二话不说,身形一闪,硬生生地将郁尘晚扑倒在地上。   …   忘无凝跃向空中,迅速地抓住回旋的扇子。   甫一落地,晏孤的飞锤随风而至,砸向了他脚边的地下。   一瞬之间,地面凹陷。   地上已经出现了不同大小的坑坑洼洼。   全是晏孤飞锤出来的杰作。   忘无凝舒展手中的折扇,看似悠闲地摇了摇,唉声叹道:“看来老魔尊是真的老了,竟然被你这样的人所伤。”   晏孤并没有受到忘无凝语言上的干扰。   他冷笑道:“让你也尝尝封戾所受的苦头如何?”   旋即,晏孤再次仰起头,黑色的图腾再一次从脖颈处迅速地向上蔓延。   他的周身不断地散发了一股又一股阴沉的黑色迷雾。   飞锤连着的铁链子一圈圈地绕着他的胳膊缠上去。   宗政敛瞬移到忘无凝的身旁,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   他静默不语,半晌,听到忘无凝沉沉地说道:“宗兄,情况不太妙了。”   “嗯。”   空气中有两股信息素交缠着,浓郁的花香味几乎充盈在这山洞中。   激烈交战时,Omega同Alpha一样会冲破腺体平日的克制,不断地释放着信息素来圈地盘,警示外来侵入者。   忘无凝能感知到自己的信息素和宗政敛的信息素都在不停地在冲突和交融。   Omega的领地意识没有Alpha那般强烈,但也不容他人侵犯。   即使二人身为好友,又是第二性别相同的Omega,也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排斥。   但眼前这人似乎没有释放出信息素,也丝毫不受他们两股信息素的影响和控制。   这人怕是没有分化,或者根本没有第二性别。   三界之大,未分化的人多如牛毛。   忘无凝也只是稍稍诧异了下,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   “无凝。”忽然间,宗政敛唤了他一声。   他的下一句话还未道出口,紧接着,晏孤突然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宗政敛不动声色地将忘无凝拉一把,将他严实地护在了身后。   “砰——”   一声巨响,碎石哗啦地从洞穴中的顶部砸下来,瞬间尘土飞扬,将二人的视线给遮住了。   宗政敛和忘无凝不约而同地闭上双眼。   眼睛闭上之后,听觉的敏感度成倍提高。   同飞锤合体之后的晏孤每走一步都会牵动那根铁链,发出沉重的闷响。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宗政敛闭着眼睛抄起灵剑往声响的方向一斩,飞锤正好挡住了他的攻击。   旋即,晏孤轻轻一推,那个力道同方才不同,竟直接把宗政敛连人带剑一般甩到了石墙之上。   硬生生地撞上坚硬的石壁,宗政敛即使身子再怎么铜墙铁壁,也是凡人的血肉之躯。   少顷,他勉强地从石堆中站起身,捂着胸口呕了一口鲜血。   眼前的沙尘飞扬已经逐渐消失了,视线再度回归。   晏孤的整张脸上夸张地布满黑色的图腾,仔细一看,依稀觉得那个图案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见过。   宗政敛眼神一凛,认出了这个图腾。   忘无凝迅速地移步到宗政敛的身旁,原是想搀扶宗政敛,被对方婉拒了。   方才一瞬间发生的一幕太快了,以至于他被宗政敛护在身后的时候,他愣住了,到听见声响之后才缓过神来。   盯着宗政敛唇角的血迹,忘无凝开口道:“宗兄,你——”   宗政敛打断了他的话,忽而道:“无凝,永无大殿那有一面石壁,上面的图腾你还记得吗?”   忘无凝的眼神沉了下,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永无大殿,这四个字对忘无凝有着不可泯灭的记忆。   少顷,他缓缓道:“记得。”   宗政敛并不清楚忘无凝和永无大殿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渊源,他并不是那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忘无凝不愿意告诉他的,他便没再过问。   那一回郁尘晚将一枚铜币般的东西交予忘无凝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和回应让宗政敛记忆犹深。   心中便也知晓忘无凝熟悉此地。   至于他为何也知晓,也是机缘巧合下闯过一回,但他并未同忘无凝提起过。   所以,当初郁尘晚提的时候,宗政敛的神情上也出现了几分诧异,只是他没在那会多说什么。   须臾,忘无凝的目光往前方看去,他心中一下子便了然:“你想说这人身上的图腾跟永无大殿那面墙一模一样!”   “正是如此。”   “宗兄,”忘无凝轻咬下唇,不知想到何事,他无奈地摇摇头又笑了几下,“你走吧。”   宗政敛惊讶地抬起头,他的眉心动了动肃然道:“你说什么?”   他听见忘无凝轻飘飘地说道:“我们胜不了他的。”   宗政敛一语不发。   “宗兄,还记得我刚问过你怕不怕死吗?”   忘无凝大抵也没打算等宗政敛的答复,径直往下说:“其实,你的心中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吧?只是担心我便跟着我进来。”   宗政敛依旧沉默着,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凝重。   他没有反驳忘无凝的话,忘无凝当他是默认了。   “所以——宗兄,好好活着吧。”   话音刚落,晏孤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见他咧嘴一笑,表情十分狰狞,邪恶之气蔓延,声音也变得极其的尖锐。   “谁都别想离开这儿。” 078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好像有听到,是从我们这片地底下传来的,这儿不会要塌了吧!”   ……   众人三言两语,或唏嘘,或惊慌,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只有一角落中的二人看起来相对冷静得多。   “穆公子,看来这地下藏着的东西非等闲之辈。”   楼落景站在穆锦容的身旁,啧啧称道。   穆锦容静默地站着,不知是没有听到楼落景在说话,还是听到却没有回应。   方才响雷震震的声音戛然而止。   忽而一道强光乍现,刺得所有人几乎都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甚至于抬起衣袖遮挡视线。   待他们再度睁开双眼时,眼前一片清明。   原本笼罩住前路的那片迷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锦容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宗政敛消失不见了。   然而,令他心下一沉的是,他在这片区域里捕抓了一丝熟悉的信息素——   那是大师兄郁尘晚经过此地残留了半点气息!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不可能误判。   在遇见角鹰的那地儿遗留下并不引人注目的剑痕正是枫林晚的。   如此推断,大师兄郁尘晚定是在这里了。   可一路跟来不见踪影,着实让他焦急。   穆锦容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众人议论纷纷的地面上。   楼落景并不知穆锦容在想些什么。   只是瞧见他的目光往下移,便知晓对方正听着他讲话。   “你说,这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穆锦容偏过脸凝视着他,楼落景被他这幅肃然的神情给整得一瞬间恍惚,“怎……怎么了?”   却听见穆锦容答非所问道:“宗庄主呢?”   楼落景又是一怔。   在迷雾消失之前,他确实看见过宗政敛,只是对方看到一个背影之后,便不管不顾地朝那身影飞奔而去。   随后,便见两人双双闯进了迷雾之中。   “他闯入雾中了,我亲眼看到了。”楼落景如实地答道,“还有一人同他一起。”   “谁?”   楼落景不知其是谁,只能以所见之人描述道:“看身形要比宗庄主瘦小些。”   穆锦容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答复,没道出口,而是问道:“在哪里消失的,你还有印象吗?”   迷雾散去后,四周几乎全是树木,又有修者站在不同的方位,看起来同来时路上的景色几乎是大同小异。   难以分清方才到底是哪个方位被迷雾给笼罩住。   但楼落景并非一般人。   少顷,他摇摇头:“不记得。”   顿了下,沉声说道:“但这并不重要了,我想他们大概就在我们落脚地的底下。”   穆锦容的眼睛微微一眯地打量着他:“你能感知到?”   楼落景未即可答他,只是偏过了头,避开了穆锦容直视的视线。   对方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太熟悉这种打量考究的眼神,仿佛在说下面藏的东西跟你一样是魔修,对吧?   同为魔修才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楼落景闭上双眼,攥紧了拳头又缓慢地松开。   话语中有几分悲悯:“你可知晓我为何要修仙道?一位魔修若是想要修仙道的话,要比你想的难上千百倍。”   穆锦容抿着唇,他确实因为楼落景前身为魔修对他颇有偏见。   又因为正面交手过一次之后,这种偏见更是加深,以至于在这片林子中见到楼落景之后会待他冷漠。   但楼落景这话是实话,千百年来,未曾听闻过有哪位魔修想要修仙道。   一朝入魔,终生为魔。   楼落景的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但即便这样,我在你们这些所谓的修仙之人看来,依旧只是个魔修罢了!”   说到这,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穆锦容蹙眉,他不知楼落景这番笑为何意,但他似乎能从他的话中品出几分对方的可怜。   楼落景说的确实不无道理,魔修就是魔修,即便重修正道也改变不了前身。   但即使改变不了前身,那又如何呢。   穆锦容心中了然,楼落景的种种言行举止只不过是希望得到世人的肯定和接纳罢了。   无关于出身这件事。   “够了,”穆锦容沉声地喝止他,“倘若你修仙道只是为了得到世人接纳的话,那我劝你早日放弃。若你是为了众生的话,那么不论你是修仙道还是修魔道,都是一样的。”   平日总是温和克制,彬彬有礼,嘴角噙着笑的穆锦容很少会这样严肃又大声地说话。   这样的他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周围原本的谈论声减弱了。   而楼落景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神情微滞,呆愣地看着穆锦容。   一样的?   都是一样?   哪里一样了?   别的弟子拜入清祟派轻而易举,他可是花了整整十年才打动了清祟派宗主的心,勉为其难地收他为入门弟子。   同门的师兄弟大多对他避而远之,只有师父和师尊会指点指点他,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楼落景不甘心。   但为何会不甘心?这个问题使他常常陷入了迷惑,他思虑许久的结论只有一个——   那便是自己还不够强!   他参与比斗大会,便是想拔得头筹,令同门之人会对他刮目相看。   事实上,他的师尊并不认为他能有什么好的结果,甚至劝过他继续静心修行。   但他一心想闯,师尊摇摇头却终是允许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等他真正参与比斗大会时,才真正发现自己实力不足。   穆锦容的话一针见血,将楼落景长久以来的困惑一语击破。   他自嘲地笑道:“你说的对。”   残阳拜月弓对准他们前方的空地,楼落景不紧不慢地拉弓。   在众人凝神屏息,聚精会神地紧盯他时,箭一瞬即发,犹如闪电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地面瞬间炸裂,展露出了一个大洞。   黑幽幽,看不见底,却可以看见有黑色的幽雾从里边缓缓升腾而起。   仅仅一时半会,在场的修士们只觉得寒毛直竖,那是一股非常强烈的邪恶之气,让人屈服,无法反抗。   楼落景在众修士瞠目结舌的神情注视之下对着穆锦容笑道:“请吧,穆公子。”   …   临清寒的背部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他的背部表面没有受伤,也未曾流血,但薄皮包裹之下的骨头和内脏仿佛被邪神那强悍的推力给震得七零八落。   疼痛感瞬间袭来,瞳孔扩散数倍,迷迷糊糊间,他嗅到了郁尘晚身上那股淡雅高洁的清新香味。   嘴角却不自觉地噙着笑意,有些发傻地呢喃着:“大师兄,你真好闻,真好闻……”   说着说着,他又用力地动了动鼻子,似乎想将口中所谓好闻的香味都占为己有。   郁尘晚蹙眉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临清寒,向来自持又冷静的他心绪乱了。   临清寒在跃下这里之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于他的眼前。   就这么舍命地想保护他?   真的不希望他死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郁尘晚并未推开临清寒,任对方放肆地躺在自己的身上。   小师弟的眼神有些涣散,痴痴愣愣地对着自己傻笑和喃喃。   被人夸信息素好闻好香,在这个世界里实际上算是冒犯了他人。   修者的信息素通常只会在两种情况下肆意地释放出来。   一是激烈的战斗中,二则是忘情的缠绵之时。   前者无论是Alpha或是Omega释放的信息素都具有攻击性,所以通常不会有谁会莫名去称赞这样的信息素好闻或好香。   后者自然不同,但这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无限地释放出这样的信息素。   此时此刻,郁尘晚必定不会属于后者。   而临清寒只是单纯地觉得好闻罢了。   奇怪的是,他居然能感知得到如此强烈的信息素。   怎么说他只是Beta,Beta是很难感知到如此浓郁的信息素,即便郁尘晚是顶级的Alpha,对他的影响也仅限在攻击层面上。   不过似乎临清寒近来发现自己频频能感知到他人的信息素了。   或许是因为封戾那一次攻击他的腺体,造成了部分损伤吧?   郁尘晚掌间凝聚了灵力,轻轻地覆在临清寒的背上。   临清寒并未完全地失去意识,此时的他意识忽而清醒,忽而弥散。   当郁尘晚的灵力缓慢地通过他的灵脉在体内流动的时候,疼痛感也逐渐地减弱,临清寒的意识才真正地回归。   四目相对之时,临清寒眨了眨眼,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把郁尘晚压在了身下!   尽管看上去更像是郁尘晚正躺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   身子隔着衣衫相抵在一起的时候,临清寒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想着——   原来郁尘晚也是有体温的。   “大师兄,”临清寒很轻地唤道,平日的厚颜无耻德行全不见了,此刻竟生出了羞耻心,嗫喏道:“我……你……我先起来。”   说着,临清寒便准备从郁尘晚的怀中挣脱出来。   可他的半个身子还没动弹,只觉背后的大掌似乎加深了力道,看似在为他疗伤,实则禁锢了他的行动。   临清寒不知所措,无辜地朝郁尘晚眨了眨眼睛,眼神传递着“能不能松开我?”的信号。   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郁尘晚的眸色很沉很沉,像一汪寒潭般不知深浅。   他明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可临清寒仍然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些不可言喻的欲.望?   他一定是被邪神那冲击力给震傻了!   临清寒眼角瞥见了他没能抓紧而掉落在一旁的那把苍穹落神剑忽然动了起来。   旋即,他便听到背后有声响,邪神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森然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在我眼前的是美人也难过英雄关,这般喜欢缠在一起的话,那便让我送去你们下地狱吧。”   这话简直在临清寒的脑中炸开了花,他万万没想到这邪神怎么还带脑补功能的?   他这分明是为了救郁尘晚,顺带也自救。   只不过功夫不到家,扑得不够远,才被精准地冲击到。   怎么落在这邪神眼底变成了英雄救美了?   不过临死前能当回英雄也足了。   还是救郁尘晚这样的美人,死而无憾了。   事实上,临清寒的思路跟邪神完全是相反的。   但这不重要了。   因为下一刻,临清寒的腰间被用力扣住,整个人都被郁尘晚紧紧地圈在怀里,颠倒了位置。 079   与此同时,在上边对付晏孤的忘无凝和宗政敛,两人也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   晏孤的近身和攻击的速度都十分的迅猛。   那诡异的黑色图腾每一次从他的脖颈出向上攀升之色,晏孤的实力似乎就上升了一个等级。   尤其是此时的他同自己的武器飞锤合为一体之后,这种攻击力变得更加强悍。   忘无凝以“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出其不意地出手挑衅了晏孤。   旋即,迅速地转攻为守。   他一边躲闪,又一边伺机而攻,勉强地打了个平手。   而在一旁的宗政敛趁其不备,蓄力出剑,稳而快朝晏孤出手。   晏孤的飞锤被他一剑击退,迫使晏孤整个人也被迫地连退数步。   宗政敛这一招耗费了自己不少体力和灵力,原本就带了伤,这一下整个人的面色愈发苍白,险些有些站不稳。   两人回原位,背部虚抵着对方的背地站着。   忘无凝偏头低声道:“看来这人不仅效力于上边那鬼东西,竟也同那永无大殿的门神结下契约。”   “门神契约?”宗政敛疑惑道。   “没错,宗兄你所提的那面墙壁上的图腾跟他身上和脸上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忘无凝解释道,“你可知晓永无大殿的前身是什么?”   不待宗政敛回答,他继续讲道:“很久以前,永无大殿只是一座寺庙中的一座殿堂。”   “只是后来,在这座庙里发生了一血洗氏族之事后,永无大殿因此成名,却在不久之后消失了……”   忘无凝鲜少谈起这段往事,他的语气里蕴藏了化不开的忧愁。   未等他的话讲完,晏孤忽然闪到他的跟前,朝他森然咧嘴:“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忘无凝双眼瞪大,想要躲闪却发现来不及了,硬生生地接了晏孤一锤。   冰掌同飞锤相撞的一瞬,忘无凝只觉五脏六腑被那一股冲力搅在一起,另一只手差点连扇子都握不住了。   宗政敛反应极快,灵剑在手腕边上绕了一圈,刺向了晏孤脆弱的脖颈。   三方僵持的局面不到半秒。   各自都做出了让步。   忘无凝看着自己赤红的掌心,心绪紊乱。   冰掌是魄冰门的独门招数之一,却同对方打成平手都不成。   宗政敛愈言却不知该说什么,便听到忘无凝将前边未讲完的话继续讲道:“在我成为孤儿被魄冰掌门人收留前,我们忘氏一族还算是庞大的氏族。”   “而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那一日,族长身死在永无大殿内,整个氏族上下遭到了灭门之灾,无人生还。”   宗政敛紧紧地抿着唇未语,同时也留意晏孤的动向。   “我那时年纪尚小,因为贪玩跑进了山里几日,等我回去时只见满地尸首……”   “郁尘晚交予我那一枚东西,正是血洗永无大殿的人留下的,据说有几位隐世之人动手之后会刻意留下印记。只是,永无大殿非寻常之人能找寻到它——”   因为永无大殿以连同那座寺庙在血洗忘氏一族后忽然有日消失得无影无踪。   忘无凝多次寻找未果。   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宗政敛,一字一句地问道。   “所以宗兄,你又是从何知晓那面石壁上的图腾呢?”   忘无凝自小便住在庙旁,对于永无大殿有着特殊的情感,小时候的他总在寺庙里肆意地乱窜。   方丈和僧人不曾驱赶过他,每每回想起那时的他天真活泼,又无忧无虑。   其实他也拥有过一个短暂又美好的儿时回忆。   而如今只剩下灭门的血海深仇。   宗政敛,从出生便在驲剑山庄,身为庄主的独子,注定成为驲剑山庄的继承人。   同远在十万八千里的永无大殿自然是没有什么瓜葛的。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的,那便是宗政敛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永无大殿。   之所以忘无凝能如此笃定他是机缘巧合,那是因为他都寻不到的地方,必定不是寻常之路可以通往。   果然,只见宗政敛沉默了片刻,道出了真相。   “三年前,我去了一趟忘川海。”   忘无凝眸色一变,惊奇地看着宗政敛,仿佛他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般。   忘川海是常人根本不会去的地方。   换句话说,就连修道之人,也几乎不会有人会踏足忘川海。   那是片禁地。   因为它有一个传说。   忘川海中有宝藏,此宝藏能令修道之人一跃飞升成仙。   虽引无数三界修者慕名,却已经有太多先辈葬身忘川海的先例,让后生者望而却步。   宗政敛一直避着提说永无大殿,便是因为会牵扯到忘川海。   但此时他无暇顾及这些,从忘无凝的神情上他也看得出对方的惊讶。   “无凝,我并非为了传说中的宝藏,离忘川海最近的地方有一座深山,据说山上有颗万年树,我需要它。在我寻山前曾遭遇了一场风暴,醒来之后便在永无大殿——”   晏孤同身上的黑色图腾相互挣扎了半晌,才占回了身子的操控权,听到两人当着他的面闲谈起来。   语气不悦道:“呵,还有口气说话,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们两位了。”   “驲剑山庄宗庄主,魄冰门忘掌门,今日之后,三界再无你们二人的名字了哈哈哈哈——”   晏孤的笑声到一半突然停了。   忘无凝同宗政敛相互交换了一眼神,又不约而同地朝前方望去时。   只见晏孤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给抓住,痛苦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发出几声绝望的呜咽声之后。   紧接着,强大的吸力将他整个人挤压,扭曲。   下一瞬,他被硬生生地带进了水晶棺中。   忘无凝和宗政敛甚至还未能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悬浮于空中的水晶棺再次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萦绕在棺木周围的黑雾更加的浓稠,像是化不开的泥潭般浑浊。   …   两道英姿挺拔的身影落在的临清寒的眼前。   临清寒的目光从水晶棺木上移开,望向忘无凝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   忘无凝狐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以平淡的语气语出惊人道:“他把晏孤吃进去了。”   “吃进去了?”临清寒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忘无凝敷衍地点着头,在想些别的。   方才临清寒同郁尘晚抱成一团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一幕正好被他完整地看到。   说不清自己是怎般的感受。   郁尘晚是什么样的人物?   三界中关于郁尘晚的传言太多太多,最后大多以几字总结,尘世之外,仙风道骨,清冷谪仙。   正是因为郁尘晚那股天生的自持,同谁都保持一定距离的疏离感,常常给他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即便是跟同门之下走得近的穆锦容,两位Alpha之间都向来都以礼相待的。   而这样的人和同门的小师弟抱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任谁看到都难以形容那种感受。   郁尘晚同临清寒看似有些狼狈,但衣衫还算是齐齐整整。   而起身的动作连贯轻盈,看不出有受过伤的样子。   临清寒的嘴微微张着,他诧异到一时失语。   他发现这邪恶之神的行动总是超乎他匮乏的想象力。   对方竟然——把自己的傀儡给吃了?   临清寒绕着忘无凝走了一圈,也将忘无凝仔细地观察了一遍问:“那你们没受伤吧?”   宗政敛板着脸站着一旁,并未得到临清寒的关注,听到他这么问,却忽而答道:“受了点皮外伤。”   临清寒这才将注意力转向一旁的他,蹙眉道:“皮外伤?”   “嗯。”   忘无凝也笑了笑,未说什么,这般态度以临清寒看来,算是默认。   他闻言道:“甚好甚好。”   抱着临清寒滚了几圈的郁尘晚,虽然衣衫上染上了尘土,但站在一旁不开口时,确实如同像一位尘世之外的谪仙。   无人讲话时,洞底静谧得似乎连水面荡起的涟漪都能带出点声音。   临清寒的目光往郁尘晚身上快速地扫了眼,再看看旁边的两位,各自沉默。   那端水晶棺木里的邪神也没有动静。   安静地漂浮在上方,浓雾依旧没有化开,看似在憋着什么举世惊人的大招。   等待是一件漫长又煎熬的事情。   临清寒自认没几位大佬那般沉着冷静,他根本坐不住,先打破沉默的氛围:“你们怎么都不说几句了?”   在场也就只有忘无凝会捧场:“你想听什么?”   “比方说,我们要怎么趁机逃出去?”   “那我只能劝你早点放弃这样的想法,与其思索如何逃出来,不如思考下怎么才能战胜他吧。”   “说的也是。”   事实上,临清寒心中已有一个战胜邪神的办法。   但这个办法的代价太大了,不到最后一刻,他坚决不用。   “不过,”临清寒朝忘无凝一笑,龇牙咧嘴道:“在下可真是没想到忘掌门竟是这般实诚之人,凭忘掌门身为上一届比斗大会的获胜者,此人应该不在话下吧?”   或许在这极端的战况之下,笑声倒能感染他人。   听到临清寒的笑声,似乎也能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忘无凝也随他一起笑,忽而朝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临清寒微微眯着眼看他,没有行动。   “过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讲。”   “什么话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说?”   临清寒任有几分警惕心,虽然忘无凝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使用什么暗招。   但方才这两人是在上边同晏孤作战,难保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心为上。   忘无凝见他不动,脸上仍是挂着三分笑:“那你是想要我过去说吗?小、盟、友。”   这话的音量并不大,尾音带着几分戏谑地调笑,令临清寒不寒而栗。   这小盟友的称呼一出,临清寒整个心都被悬吊起来一般,条件反射地先朝郁尘晚那边看过去。   见他只是安静地将目光投向水晶棺木之后,临清寒才松了口气。   笑嘻嘻地朝忘无凝移步过去,嘴里客套道:“这怎么好劳烦您移步呢。”   待他近身后,忘无凝倾身靠近他,在他耳畔边说道:“倘若我们能活着回去的话,我有件绝世宝物要给你。”   “啊?”临清寒讶然。   这出乎意料的话语杀得临清寒一个措手不及。   绝世宝物?   为何要交给他什么绝世宝物?   忘无凝低声说完便拉开距离,以他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所以,我们能活着走出这儿对吧?小盟友。”   小盟友三个字又将临清寒的思绪拉回来,心中忽而明了。   绝世宝物,说不定是要他转交给郁尘晚?   只是不好意思当着面说而已。   这样推断之后,临清寒笃定道:“没错。”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水晶棺终于有了动作。   晏孤同他融为一体之后,邪神又获取了更强大的力量。   平日生吞的修者,他总能很快消化,而消耗晏孤却花费了他不少时辰。   兴许是晏孤是不同的,他的真正实力要比他先前碰过的其他人要强悍的多。   这也正是为何邪神会将他当做自己在三界兴风作浪的一把利刃。   这把利刃可谓十分的好使。   “遗言都讲完了吗?” 080   这个世界的设定里边,反派人物都喜欢这么说话吗?   临清寒心中不禁暗道。   但想想又不对,好歹他身旁也算是站了半位反派人物——忘无凝。   忘无凝虽然时常吊儿铃铛,没个正经的样子,可狠起来的时候,杀人不眨眼。   但绝不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这样的话。   与此同时,临清寒不由地联想到了封戾和薛恒竟他们两人。   都同这些传闻中的邪神说话的语调要大相径庭。   由此推理,反派之间也没什么参考和对比性。   临清寒朝着水晶棺木露出笑容,问道:“喂,你想不想出来?”   他的笑容太过真诚,又太过无害,以至于邪神竟然一时半会分辨不出真假。   果然,下一刻,他们便听到邪神迟疑了半晌。   才将信将疑地问他道:“你,有办法?”   忘无凝诧异地看向了临清寒。   他几乎同邪神一个反应,只是短短半顷的迟疑,便信了临清寒。   兴许在他眼中的临清寒看似胆小,武功也废,但关键时候,对方的爆发力和应对能力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临清寒故作神秘,只朝着棺木笑而不语。   他当然没有什么法子了,若是将对方放出来,那他还能活命?   恐怕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三界大乱。   一位随时都可能堕入魔道的郁尘晚已经够他烦恼了。   倘若再来这么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他还能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了?   他之所以这么开口问,无非只是想多拖延点时间罢了。   倘若早死晚死都得死的话,那还是选择多在这个世界上活多一会,他心道。   邪神瞧他只笑不答,也沉默了。   大抵是在判断临清寒说的是不是实话。   在越极端危险的境况下,越是保持着冷静。   这算是临清寒所拥有并发挥得很好的一项优势。   良久,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洞中:“若你能让我从这里头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命。”   对方顿了一下,补充道:“但其他人必须死。”   这话算是在临清寒的意料之中,也算是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这话简直就是反派的重要狠话。   意外之外的是,对方竟然信了他有法子。   “这算是要同我做交易吗?”临清寒朝棺木眨眨眼,显然不信任对方的品德。   他道:“万一你食言了,一出来把我也给灭了,那我岂不是也得死?”   剧本都是这么上演的。   临清寒身为一位现世见过世面的人,他表示自己不会轻易地上当。   “你信不过我?”邪神的声音中带有几分激动,急道。   对方上钩了。   临清寒在心中暗暗欣慰。   只是,他的神情上不敢表现出来丝毫窃喜。   郁尘晚也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被大师兄这样不经意的眼神一瞥,临清寒倒觉得要比同邪神打交道还要紧张多几分。   他生怕郁尘晚这时候会来一句“你真能让他出来?”之类的问句。   若是这样的话,他方才的铺垫也便是功亏一篑。   好在,郁尘晚的寡言让他逃过一劫。   大师兄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无人揭穿他,临清寒的演技便更加精湛:“也并非信不过你,只是无人能保我,我总得为自己想想后路,你说是吧?”   语毕,临清寒忽然迅速地朝身旁的忘无凝使了个眼神。   忘无凝却莫名地心领神会——   临清寒是骗对方为他们争取多一些时辰。   这会,邪神并不买账了:“是么,我再给你一点儿时间考虑考虑,若是还想不通的话,那就让我来帮你想通吧。”   此话一出,临清寒下意识地察觉到大事不妙。   反派的心思不好猜。   他们虽然行事冲动,但那也是因为可以冲动的本事!   对方也算是说话算话,给足了临清寒考虑的时间。   几方静默不动。   当着邪神的面,即便他想同郁尘晚,或是忘无凝和宗政敛他们讨论什么,也都会被对方听的一清二楚。   临清寒也就只能按兵不动,随机应变了。   “考虑清楚了吗?”   临清寒唔了一声,语气满是犹豫不决道:“再给我点时间想想。”   “看来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回,邪神语气狠戾又决绝,不再给他时间,“那就让我替你做出决定吧。”   语毕,悬棺旋动一圈,四面八方忽然出现数道像蜘蛛网般的银白线。   同先前操纵着晏孤的那些细线相似,又有不同。   下一瞬,那些银白细线仿佛有了意识一样,直直地朝郁尘晚的方向而去。   邪神的这个行动在临清寒的算计之外。   他料想邪神若是不先拿他开刀的话,大抵会在忘无凝或宗政敛两人中选一位。   毕竟他们才同晏孤苦战一番,多多少少消耗了体力和内力。   而顶着男主角光环的郁尘晚,他实力高强,又气运极佳,怎么也得最后才轮到吧?   兴许运气好的话,也只剩郁尘晚独活下来,成功地从这儿走出去。   这算是临清寒心中的故事版本。   所以,临清寒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邪神先对郁尘晚下手。   忽然地,他想起了方才对峙时,邪神口中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儿——   “正好,我就缺一副如此强悍的身子骨。”   邪神竟是看上了郁尘晚的身子骨吧?   想想也不无道理,晏孤被他生吞了。   在悬棺中难以施展伸手的他正巧需要另一把利刃。   在场四人中,郁尘晚无疑是他们当中最强的一人,毋需质疑。   不行!   绝对不能让邪神得逞。   细线缠在了郁尘晚手中的那把灵剑枫林晚的剑身上,绕了几圈。   临清寒二话不说,挥剑将细丝斩断。   他刚斩断一根,缠绕在剑身上边的线没有掉落。   而是重新生长出线跟空中漂浮着的细丝迅速地连接在一起。   “这是?”   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细细的银白线重新交织在一起。   被缠住的灵剑枫林晚宛如一颗蚕茧,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随即,细丝的另一端猛然发力,枫林晚差一点就要从郁尘晚的手中被拽出去。   好在郁尘晚的反应也是相当的迅速,他紧紧地攥住剑柄。   运转灵力,枫林晚好歹也是把聪明的剑,即使被束缚住了行动力,但还是认得主人的。   临清寒自然也不敢怠慢,即便这些细丝斩断了会重新生长。   他也丝毫没有松懈,一招接着一招斩断不断连接的细丝。   见状,忘无凝同宗政敛也加入队伍。   银白细线的生长速度疯狂地见长,但也抵不过几个人的合力。   临清寒眼见希望在即,差点就要舒口气。   就在这时,忽闻邪神突兀地冷笑几声,对他们的行为做出了评价道。   “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   随即,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压迫得临清寒差点喘不过气。   银白细线不再交织,徒然空中传来了“叮铃”作响之声,数道细丝在空中接二连三地炸开。   临清寒的眸色一沉。   果不其然,下一瞬,炸开的细丝化作冰锥子般尖锐之物。   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   与此同时,在悬棺中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邪神森然一笑,朝郁尘晚的方向出了招。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几人分神去对付那些冰锥子时。   临清寒忽然转了方向,用血肉之躯挡在了郁尘晚的面前。   以自己“孱弱的身子”承受了邪神大部分的破坏力。   唇角带血的他朝郁尘晚展露了笑容。   那一瞬间的笑意,难以言喻。   很久很久之后,临清寒回想起自己这一壮举之时,都会忍不住唏嘘。   还会忍不住调戏地问郁尘晚,彼时的他在想什么?   得到的回答往往是被炽热的软唇覆上,再之后他便说不出话了……   …   “别在我身上浪费灵力了,大师兄。”   郁尘晚替他疗伤中。   临清寒低声喃喃着,他晓得郁尘晚的好意。   但多一分灵力花在他身上,战胜邪神的机会就减少一分。   可郁尘晚充耳不闻。   固执地将自己的灵力替他疗伤。   临清寒试图不配合地推了推,可惜无济于事。   宗政敛和忘无凝二人对付着邪神,勉强还能应付他的一些小招数。   替他们二人争取了疗伤的时间。   忽然间,忘无凝蹲下身,一把将他“抢”了过去。   动作还算是温柔,但临清寒还是忍不住地颤抖了下。   便听见忘无凝迅速地说道:“郁尘晚,留点力气对付对付那玩意吧,他的伤势让我来试试看。”   语毕,忘无凝径直地替他疗伤。   “感觉如何?”   忘无凝的灵力同郁尘晚还是大不同的。   郁尘晚的灵力十分的雄厚和深不可测,看似与世无争的他骨子里依旧有顶级Alpha天生的霸道。   相反的,忘无凝则是温和的,或许这正是Omega那份独特的温柔。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一旦慢慢渗透体内的灵脉,再经由灵脉传至五脏六腑时,临清寒还是不得不感叹,这修仙道的世界真奇妙。   倘若他这种情况放到现世中,他这位学习医学的人恐怕都无从下手。   临清寒很快便觉得伤口的疼痛感消失。   他凝视着忘无凝有些发白的唇色,也意识到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好多了,多谢忘掌门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临清寒永世难忘——”   临清寒微扯了下唇角笑了笑,气若游丝地说着。   只是,他的话还未讲完,忘无凝便打断了他道:“别说这些废话,你到底有没有对付他的法子?”   忘无凝的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临清寒轻轻地呼了口气后,毅然地点点头道:“有。”   “什么法子?”   临清寒故作神秘地笑着,也不回答他。   将近在咫尺的忘无凝多看看几眼后,心中暗道,可惜了,这红线都还没牵上,他竟是先挂在其他的地方。   可恶的灵管局!   可恨的小松鼠!   “我试试吧。”   临清寒轻飘飘地说了声。   旋即,他义无反顾地转身,朝着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中一跃而入。 081   “扑通”一声,临清寒如鱼儿般钻入水下。   顷刻间身影淹没,荡起寒潭水面的涟漪也迅速消失。   忘无凝甚至还未缓过神来。   原本在同邪神交战的郁尘晚和宗政敛也停止了动作,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水下的温度如坠冰窖一般,寒冷得刺入骨髓。   刚刚才受了伤,转瞬之间,他这一举动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临清寒忍着疼痛,运转着周身的灵气,才勉强能在水底下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睛。   水底边的景色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他在现世看过一些深海潜水的视频,海底边有的生物物种,在这寒潭中却什么却什么都见不着。   临清寒径直地越发往下沉去。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如他所知的信息几乎是一致的,当年众高人一同封印邪神的秘密就在这水底边。   临清寒庆幸在阅读这段文字的时候没有匆匆略过。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深潜下去,便听到有巨大的东西沉水发出的声响。   那声音略大,只是他在浮沉在水底,音量便被削弱了不少,但仍然可以清晰地辨别出来。   临清寒兀自地推断到,封在悬棺内的邪神果然慌了。   同他一样连着棺木一起沉如了水底。   他没有猜错,秘密就在这底边!   但邪神也一同沉潭的话,这下临清寒所剩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   深潭中有一道金色的光若隐若现。   临清寒不再犹豫,手中将苍穹落神剑紧握着并运力朝它而去。   发出金光的地方是一把看起来像巨大又古老的金石。   被数道生锈的铁链紧紧地拴住,仍是掩盖不了它从里边泄出来的金光。   手中的苍穹落神之剑一靠近它,即便是在水底,也开始剧烈地动起来,仿佛察觉到什么一样。   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金石,临清寒的内心此刻无法描述那种滋味。   明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十分的短暂,但好像已经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他的两段人生短暂却绚丽。   在这短短的几秒间,两段人生的画面犹如走马灯般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最可惜的还是,他长这么大还未尝过爱情的苦头,就又要与世永别了……   临清寒思及此,嘴角微微一勾,也不知是在苦笑,还是释怀的笑容。   随即,他眼睛一闭,心中默念着咒语。   以命换命。   这是他唯一所知也会的一招。   可以同邪恶之神同归于尽。   如此这般的话,以他一人的命换取的还不止三人的性命,甚至是更多的修行者们。   真真是划算的买卖。   临清寒与剑灵神识合一。   苍穹落神剑无疑是把神剑,它的灵识相当强悍,曾经年轻的它也参与过邪恶之神的封印。   此刻,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主人想要做什么。   人与剑迸发出森冷的银光,刺入了金石。   “砰————”   巨大的声响和冲击力瞬间在谭底爆发。   顷刻间,临清寒身觉肝肠寸裂,像是即将失去知觉和意识的浑浑噩噩。   就连周身都是血的味道他都感觉不到了。   …   “忘掌门,宗庄主,你们——”   穆锦容的话未来得及讲完,紧接着,天崩地裂的震感从深潭底边如气如破竹般传开来。   几人险些都没有站稳,堪堪要栽倒。   “……你们有见到我大师兄郁尘晚吗?”   穆锦容扯着嗓子喊道,但他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了那间隔不断的巨响中。   他并不知晓临清寒也被卷入这场奇境中。   更不知失去部分记忆的小师弟在他看来柔弱,连比斗场都无法站上去的小师弟临清寒竟会同邪神斗起来。   甚至,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他们的性命。   忘无凝同宗政敛仿佛是两尊雕像,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寒潭。   即便险些栽倒,稳住身子后,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再次注视着深潭。   穆锦容的话并没有成功地被他们接收到。   穆锦容朝楼落景看去。   楼落景接收到他的目光之后,只是沉默地摇摇头,大抵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晓是什么情况。   巨响过后,洞穴又恢复了片刻的静谧。   随即,碎石不断地从洞穴的顶部掉落下来。   “这里应该撑不了多久就要塌了。”楼落景避开掉落的碎石,沉声道,“我们得赶紧从这儿出去,要不就会被埋在这里。”   穆锦容点点头。   这里十分的诡异,他没嗅到什么血腥味,但还是能感受到这里方才一定是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空气中好几股信息素交融在一起,但很快便被一股压迫得人喘不过气的邪气给扼制住。   在这片地方多站一会儿,仿佛自己的灵识就会被侵蚀一寸。   穆锦容上前将两位充耳不闻的人拉了一把。   这时,忘无凝同宗政敛似乎才缓过神来,两人的神情还有些茫然,木讷地看着穆锦容。   “你怎么在这里?”忘无凝眸色一变,讶然道。   穆锦容没有解释,转而急促地说道:“没时间说这些了,这里很快就要塌了,我们先出去吧。”   地面还在轻微地晃动着,随着碎石不断地落下,甚至还有大块的石头沉入寒潭。   忘无凝和宗政敛的面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异口同声道:“我们不走。”   “你们——”穆锦容想起方才这两人都望着寒潭,话锋一转问道:“那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水晶棺木沉下去了。”宗政敛答道。   水晶棺木?   穆锦容从未有所耳闻过。   他还未问询更多,便听到忘无凝低声道:“郁尘晚同临清寒一同下水潭去了。”   “什么?”   穆锦容不敢置信。   他张合着嘴,颤抖道:“你是说我小师弟……他,他也在下头?”   忘无凝郑重其事地点头。   楼落景虽未听闻也不认识临清寒,但听到“郁尘晚”三字时,眼神还是微微一变。   他无声无息地朝那深不见底的寒潭望去,原是波澜不起的潭面正荡起圈圈涟漪,愈来愈大——   逐渐地形成了一个旋涡。   他心下一沉:“来不及了,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   临清寒落入一个怀抱里。   满身沾着血迹的郁尘晚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视线中的郁尘晚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水底边本就光线不足,但大师兄郁尘晚那白玉般的面盘仍像是一轮皎洁的明月,让人着迷和沉沦。   真好看。   大师兄这张脸真是上天最上等的杰作。   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最后偏偏选择堕入魔道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   文中并未提及,临清寒每每见了郁尘晚,也是冥思苦想都想不通。   只不过此时,他心思已然不在这上面。   他用力推开了郁尘晚,郁尘晚没有料到他使这么大力气,一不小心手松开了。   两人浮沉在水底,隔着很短的距离。   临清寒在茫然片晌后,忽而错愕地瞪大双眼,愣愣地凝视着郁尘晚,   大师兄,他——   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跳下来的?是跟着他一起下来的吗?   可惜的是,他此刻不能开口说话,郁尘晚亦是。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少顷。   “轰隆——”   金石和锁链随着潭底的震动也发出了闷响。   临清寒偏过头,扫了一眼那即将有裂开势的金石。   方才他攻击金石,被金石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回来,但金石同样也受到了伤害。   苍穹落神剑的剑灵已经同他的灵识化为一体,随时听从他的指令。   此时正是最佳时机,再来一击,他便能以命换命。   临清寒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目光温柔地看着郁尘晚,似乎想把这最后一面永恒地保留在记忆中。   逐渐地,他的唇角弯了弯,眼神中却在传达着悲伤的信号——   “永别了,大师兄。”   随即,他不再看着郁尘晚,转过身朝金石方向俯身撞去。   未果,临清寒硬生生地撞上了郁尘晚的胸膛。   郁尘晚在水中,如画般的青丝随着水漂浮,美轮美奂。   临清寒已然没有了力气,方才那动作他几乎已经花光了仅存的力气。   此刻的他只能软软地任郁尘晚抱着,怔怔地看着他。   目光触及,郁尘晚的眸色犹如这寒潭水般,冷冽中却带着柔情。   柔情?   临清寒心想自己大概已经快不行了,他竟会在大师兄的眼神中察觉到温柔。   郁尘晚的眸色很沉很沉。   少顷,他倾身,双唇覆在临清寒两片又薄又软的唇上。   温软的唇辗转,徘徊,灵舌探入,加深了那个带着温柔却不容抗拒的深吻。   深潭中的吻带着水汽,湿润,滑腻……   临清寒的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好似浮在云端上,轻飘飘的。   又好像随时会从云端上掉下来,心慌慌的。   顶级Alpha的信息素霸道又强势,即便是在水中,亦或是能散发出来。   金石仿佛是被更强大的气势镇压住,震动和异响全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临清寒的腺体在水中能略微感知到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信息素给团团围住。   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或许正是郁尘晚常年习惯在听雪池中修行的缘故。   这深潭的冷水相比听雪池的水,可算是温水了。   而郁尘晚的功力在水中也是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点临清寒倒是清楚的。   双唇分离之际,临清寒的意识也逐渐在回拢。   他讶然地睁大双眼,原来郁尘晚是在给他渡灵气。   受伤的灵脉被郁尘晚强劲的灵气给修补得差不多。   他又惊又喜,下一秒却是当头一棒。   郁尘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同力地将他推向远处。   临清寒不受控制地向后漂退而去。   意识到大师兄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不————”   临清寒张口大喊,却是无声,潭水直灌喉间,所有的声音全淹没在水下。   霎时,他的眼前满是金光闪闪,顷刻间天旋地转。   他终究还是再次失去了意识。 082   “小师弟,小师弟。”   耳畔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唤,临清寒的眼皮微微一动。   “小师弟,你醒了?”   那人的语气并不是很确信,又似乎夹杂一丝欣喜在里头。   他正悠悠转醒,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临清寒仿佛有一瞬宛如回到当初来这个世界时的错觉。   他,还活着?   不是在做梦吧?   见临清寒的眼睛眨了几下,又呆滞地盯着上方。   步轻昀先是一愣,旋即欣喜若狂道:“小师弟,小师弟,你终于醒过来了!”   这话简直将思绪云游于千里之外的临清寒拉了回来。   他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全身的神经仿佛被一根丝线牵扯到,疼痛感酥酥麻麻地像四肢袭来。   不知是先前受了伤的缘故,还是睡太久引起的。   临清寒努力回想着记忆中最后发生的一幕。   但可惜的是,脑海中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画面,拼拼凑凑地还原了一些片段。   虚虚实实。   不太真切。   他依稀记得自己挨了“封印的金石”的一大招。   奄奄一息之际,他倒是挺镇定的,还朝郁尘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在水中的自己无法开口说话,两人便沉默地互相对视。   随后,他诀别地转过身,发动了以命换命的咒法,想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同邪神同归于尽,换取大家的安宁。   那一刻,临清寒并没有多想。   反正自己也已经半死不活了,以自己的命来换取其他三人的命,好像还挺划算的。   临死前真正当了一位英雄,救世主,听起来好像也挺不错的。   而就在那时,郁尘晚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临清寒那一招被郁尘晚阻拦下。   这段记忆忽然变得模糊。   临清寒只记得他被突如其来的白光刺得紧闭双眼,之后好像直接昏睡了过去。   再后来,临清寒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小师弟,”步轻昀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他坐在临清寒的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见小师弟睁开双眼,半天一动不动,怔愣地盯着上方。   步轻昀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活泼乱跳的临清寒了。   比斗大会明明也就短短个把月,可步轻昀竟觉得如隔三秋般。   兴许临清寒在他心中今时不同往日,能在同门派中寻到一位知音,可并非易事。   前不久,他才从师兄们那打听到了个喜讯,二师兄穆锦容在比斗大会之上赢了清祟派的楼落景。   再过几日,便迎来了比斗大会的决战之日。   一众师兄弟对大师兄那可谓盲目的崇拜和绝对的自信,大伙们对郁尘晚成为获胜者那绝无异议。   可他左顾右盼,却没有再打听到任何新的消息。   忽然,在某日得来了一晴天霹雳。   步轻昀起初并不信。   他悄悄地躲过众人,跑到仙星派那灵气稀薄之地,从三界论坛上才得知原来比斗场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三界论坛上众说纷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灵烟城的那个比斗场在这次事故中倾塌了,死伤难以统计。   这件事在仙星派内并没有真正地传开。   弟子们只知道他们的师父匆匆地赶出门一趟之后,带回来的却是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小师弟。   同行的师兄们也一起回来,只是迟迟未见到大师兄郁尘晚。   二师兄从那日之后对此事保持缄默,对此只字不提。   只是常常会过来看看小师弟的伤势。   临清寒没有精力去观察步轻昀神色的变化。   看清楚步轻昀的一刻,他微微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欣慰的笑容,又喃喃道:“这应该不是梦吧?我还活着?”   步轻昀这下子算是听清楚了,他也有些发怔地看着临清寒。   小师弟沉睡至今足足有半个月之久,师父每间隔三日便会来一趟,看看他的情况,再探探他的灵脉。   步轻昀也偷偷地探过,灵脉虽弱,但脉象整体看来还是趋于稳定的。   “对,小师弟,你还活着。”   语毕,步轻昀忽然想起了在山下试炼的那次,遇到凶手九九之后,小师弟曾也昏迷在地,醒来之后便不记事儿了。   他有些不安地问道:“你可还记得我是谁吗?”   虽然忘事也有忘事的好。   小师弟临清寒仿佛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虽然以前也鲜少跟对方打过交道,或者说,以前的临清寒压根就不跟他们这些师兄亲近。   因为对方的心里和眼里,始终只有大师兄郁尘晚一人。   而忘事后的小师弟却讨喜多了,步轻昀可不希望他再忘事了。   “步师兄,”临清寒轻声道,他发觉喉咙十分的干涩,难耐道:“水……”   步轻昀一听小师弟没忘记自己,一瞬之间面露喜色,旋即乐呵呵地跑去端茶倒水。   他是个不怎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开心的话就笑嘻嘻,不高兴的就会直接表现出来。   好在他是个乐天派,倒是在仙星派里和谁都相处的不错。   步轻昀端来了水,将临清寒小心翼翼地支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   见临清急促地三两口便将水一饮而尽,步轻昀便轻拍着他的背道:“慢点儿喝。”   水润了喉,临清寒才觉得自己在慢慢地恢复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安静地看着步轻昀。   两人眼观眼,鼻观鼻半晌,临清寒总算找回了真实感。   他是真的没有死!   可是他一点儿也记不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同苍穹落神剑的剑灵达成契约,人剑合一。   往封印邪恶之神的金石猛转而去。   在此之后,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混乱。   他记得大师兄郁尘晚在水中看着他。   郁尘晚似乎还将受伤的自己拥在怀中。   水中的怀抱并不温暖,却给足了他安全感。   再后来,好像有两片温软的唇覆在他的唇上。   是那么的湿润,又那么的柔软……   郁尘晚亲——亲吻了他?   临清寒不敢置信地将记忆截断。   愈发不敢往下回忆,他那位仙风道骨,不可侵犯的谪仙般的大师兄,怎么会无缘无故亲吻他?   一定是自己的心魔被那可恶的邪神控制了吧?   传闻中,邪神是能够控制修者的心魔的。   心中对何事的执念越深,便会在陷入这样的执念中,以此来诱惑修行者堕落。   使其沦为邪神的傀儡。   临清寒不敢仔细琢磨。   他自认自己的心思可从未摇摆过,更不敢对身为往后三界飞升第一人的郁尘晚有过非分之想。   但他也不敢百分百确认自己虽是无心,但郁尘晚依旧让人着迷。   也许就这样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埋下了“恶念”的种子。   罢了,反正大师兄也不知,这件事就会像是秘密一样,被他深藏着。   永远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步师兄,我睡了多久?”   “从你回仙星派之后,足足睡了有半个月之余。”   “半个月?!”   临清寒惊讶道,他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那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其他师兄和师叔呢?他们怎么样了?”   步轻昀给了他一个别慌的眼神:“他们都平安无恙地回来了。”   临清寒刚想长舒一口气,却听到步轻昀顿了下,继而讲道:“但这大半个月来,我也没碰着大师兄。”   他压低着声音:“我打听了下,大师兄好像是被师父带去见师尊了。”   他摊了摊手道:“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二师兄闭口不谈此事,只同我们讲不必担忧,大师兄一切安好。”   临清寒的嘴巴张合着,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   见师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此时的苍鹤龄还未出关。   而归海翊鸿带着郁尘晚去见他的话,必定不是因为什么小事。   否则以师父的性格是绝不会去惊扰到正在闭关的师尊。   莫非——   郁尘晚因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步轻昀见他发愣,忍不住地问道:“小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步轻昀的好奇心十分的强烈,除了二师兄,其他的几位师兄也对此事守口如瓶。   他好不容易等到临清寒醒了。   步轻昀自认为自己跟临清寒算是有过硬的交情,总能从小师弟的口中知道点什么吧?他心道。   可惜的是,他刚问完,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来人是穆锦容。   穆锦容几乎每日一巡,倘若有事耽搁了,也超不过两三日。   穆锦容见到临清寒已经醒来了。   先是一愣,旋即温柔地笑了笑道:“小师弟,什么时候醒来的?”   步轻昀怕被怪罪知而不报,抢着答道:“刚醒的,才喝上一口水,二师兄你就来了。”   穆锦容点点头。   他朝临清寒走了过来,单手覆在他的脉搏上探了探。   临清寒任他探着灵脉,他也没多少力气可以抽回手不配合,索性也就乖乖地。   穆锦容看似温柔地在替他把脉,事实上,双指运气却是不容反抗地抵在他的脉上。   他曾经有幸领略过。   二师兄是位深藏不露的人。   面上几分和善的笑容,对任何是师弟们一视同仁,以礼相待的他,却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但有一点,临清寒不得不承认的是,“男妈妈”穆锦容却是很会照顾小辈们。   跟在穆锦容身边时,总会让他感到安心。   同跟在郁尘晚身旁的那种“安全感”是截然不同的。   “二师兄,我没什么大碍吧?”临清寒笑着地问道。   他是真心实意地笑着,毕竟,经历了一场劫难还活着。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临清寒忽然觉得面对阻止郁尘晚堕魔一事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穆锦容看着他也笑了,点头道:“嗯,没什么大碍了,多些日子静养便好了。”   临清寒道了声好。   听花语的环境在仙星派弟子住的地方中,算是最清雅的一隅。   原因无他,听名字都比其他要带上几分芳香味。   而这里也如其名,园中有各式各样的花儿。   临清寒不在的这段时日,步轻昀也常常是给花园中的小花小草施予水分。   这里大部分的花草都是临清寒的心血。   外头的花香味从窗缝里钻了进来,令人精神一振。   少顷,临清寒假装不经意地道:“二师兄,大师兄呢?”   穆锦容的眉心微微一动,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答复也如步轻昀先前告诉他一模一样。   只听穆锦容轻声道:“大师兄一切安好。”   这回答着实是模棱两可。   临清寒心下一沉,他确信郁尘晚虽还活着,但定是受了重伤,或许至今未醒过来。   否则穆锦容绝不会是显露这样的神色和如此统一的答复。   “那就好,”临清寒附和着。   静默片刻,他轻声地说道:“二师兄,我想见见他,可以么?” 083   此话一出,屋里头一阵静默。   穆锦容没有答允,也未说什么,只是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了步轻昀的身上。   向来温柔的穆锦容如若不笑着的话,便会给人一种不言而喻的严肃感。   步轻昀被他这般不经意的一瞥,便相当的识趣。   先是朝他们面露微笑,随即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屋里。   虽然他的好奇心十分的旺盛,但二师兄的眼神明显是不欢迎他在场。   来日方长,他这不还有小师弟嘛。   屋门一关上。   穆锦容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   可惜的是,临清寒想要见郁尘晚的过程并不顺利。   穆锦容瞒不住他,终是告诉了他些许实情。   再多的详情,穆锦容便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那日他同楼落景一同下去了那洞窟里,在那儿摸索了好一阵子后,忽而见到忘无凝和宗政敛。   只是他们几人站在寒潭前面还未来得及将话说清楚。   顷刻之间,金光灿灿,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那金光刺眼得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大抵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失去了片刻的知觉和记忆。   仿佛身体和灵魂被抽离和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直到他们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却全变了样。   寒潭不见了,洞窟也没有了。   眼前只剩下一大片广袤无垠的废土和荒沙。   少顷,于尘埃滚滚中,浑身是血的郁尘晚出现。   正抱着昏睡中的临清寒一步又一步地朝他们走来……   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穆锦容的眼中。   而后,郁尘晚倒在了他的面前,也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中。   大半个比斗场几乎在一夕之间被移为了平地。   只有那休憩区域好似被特殊地保护起来,只有那头还保留相对完整。   大部分参与比斗大会的修行者被卷入这次意外中。   但也有少数幸运儿那一夜安然地在睡梦中度过。   醒来以后,才发现变天了。   这件事几乎在短短一日之内便以各种形式迅速地传开。   直接惊动了不少大门派,当年参与过封印邪神的长者都纷纷站出来谈及此事。   一时之间,三界倒是热闹了许多。   很快,将邪恶之神扼杀这事儿的功劳几乎都被归在了郁尘晚身上。   毕竟,郁尘晚带着临清寒从里边走出来的那一幕被众多的三界修者都看到了。   郁尘晚本就声名在外,顶级Alpha的身份加持,又几乎保全了众人的性命……   如此这般口口相传,仙星派又再次名声大噪。   只是有一件事,即使这“大战邪神”在三界中有各种神话版本的流传。   却终究没人将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功劳归在临清寒身上,甚至几乎无人谈及到他。   临清寒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   毕竟他虽喜欢当英雄人物,却不喜欢出尽各种风头。   这对于他来讲是有风险的。   他既没有武功高强,又没有无限血条。   换言之,就是游戏用语中的“脆皮”。   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靠的全是智慧,还有那么一点儿的运气吧,他心道。   仙星派也因为郁尘晚受伤,也算是元气大损。   师父归海翊鸿闻讯时,便立即动身来了灵烟城,将他们一行人接了回去。   几日的疗伤和照料之下,临清寒的伤势倒是有些好转。   步轻昀是主动站出来说是要照顾小师弟,归海翊鸿便允了,让其将临清寒带回听花语静养段时日。   而郁尘晚的伤势却迟迟未见好转,甚至有一睡不醒的趋势。   归海翊鸿愁了几宿之后,终究还是决定去请师尊。   师尊苍鹤龄自许多年前,便决定归隐。   而对外则称宣传是闭关,此事就连临清寒都未曾见文中提说过。   这些年来,苍鹤龄未曾出关过。   归海翊鸿也几乎未曾惊扰过他。   如若不是毫无头绪,归海翊鸿自然不会去扰师尊的清幽。   至于郁尘晚在师尊那之后,目前如何了,穆锦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师父也只是同他讲了句郁尘晚并无大碍,静养些日子便会回来,让他安心罢了。   临清寒思忖了片刻,毅然道:“那我去请求师父,让我见大师兄一面。师父兴许会允了也说不定。”   穆锦容却拦住了他,摇摇头道:“小师弟,莫急。既然师父这般说了,那大师兄目前无大碍,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少些惊扰他为好。”   他顿了下,忽而话锋一转道:“小师弟,你们那日在下边发生了什么事?那位传闻中的“邪神”,他真的……死了吗?”   临清寒微微一怔,显然没有预料到穆锦容突然问及此事。   他沉思半晌,缓缓道:“二师兄,我能想起来的并不多,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我昏过去之前,邪神他……他应该还活着。”   穆锦容点点头。   他并不质疑临清寒的话。   毕竟他是亲眼见郁尘晚抱着昏沉的小师弟出来,那小师弟自然是在里面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过,大师兄应该已经把他给灭了吧,正如你后来看到,是大师兄带着我出来的。”   虽然这段记忆临清寒是断片状态,但从穆锦容先前的三言两语中,他还是能在想象中还原后面发生的画面。   穆锦容并未在此事上有过多的疑问,转而问道:“那你可曾见过水晶棺木?”   闻言,临清寒的瞳孔骤然一缩。   少顷,他反问道:“二师兄,为何问此?”   穆锦容详述道:“那日,我在洞底时未曾见到你和大师兄,倒是见到魄冰门的忘掌门和驲剑山庄的宗庄主。”   临清寒原本抿着唇,听到这两人的名号时,忽而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穆锦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一样,让临清寒宽了心。   他接着道:“只是宗庄主同我说了句‘水晶棺木沉下去了’,那时我未来得及细问,顷刻间天地倒转。”   “……所以,小师弟你可曾见过什么水晶棺木?”   良久,只听见临清寒幽幽道:“见过,那邪神被封印在那里头。”   …   半个月过去了。   临清寒算是恢复得很不错。   现在的他各种行动已经相当自如,只是凝聚灵气和运剑这等事情做起来还是有些费劲。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已经当过一会真英雄了,还捡回了一条命。   这简直就像是重生一样。   反正,他在其他师兄的眼中,本来就是个废材。   秉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临清寒毫无负担地整日在自己的屋里休息。   也因此,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钻研那些他还未完成的炼丹之术。   遗憾的是,他每日都会被不同的人打断思路和扰乱计划。   只是因为他醒过来的事儿很快便在仙星派传开了。   去比斗一行人的秦师兄来得可勤快,其他两位师兄也偶尔会来看望过他。   临清寒在一夜之间似乎成了仙星派的“观赏宠物”,总有不同的师兄前来探望他。   弄得临清寒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穆锦容示意他不要去请动师父为见大师兄一面。   但临清寒并没有放弃求见大师兄这事儿。   为此,他研究和制定了几项计划。   仙星派是个大门派,光是占地就是好几座大山。   师尊苍鹤龄闭关之地从未有人向弟子们透露过。   临清寒只能凭借着文中那零星半点的信息推断。   只是实在难以寻踪。   这日,步轻昀于仙星派弟子日常修行后便来找他。   他先是鬼鬼祟祟地站在屋门口那头观察了外面好一会儿。   随后进了屋,再悄悄地将门给带上。   临清寒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些与这个世界里相关的一些草药和炼丹资料。   他刚将书籍搁下,眼见步轻昀像鬼魅似的飘到他的身旁。   俯下身,神神秘秘道:“小师弟,看我给你捎了什么好东西来,嘿嘿。”   语毕,步轻轻神神秘秘地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话本。   牛皮纸色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修仙之道》。   旁边的一行小字是“之缚魔链的妙用。”   临清寒将目光投向了那熟悉的作者名称:半路车夫。   往日的记忆便犹如潮水般袭来。   这段时日,他一边静养,一边思考着怎么才能见大师兄一面。   同时又专心地钻研着炼丹之术,险些便要将自己的兴趣爱好给忘记了。   短短数月,临清寒倒没想到这位名为半路车夫的作者倒是挺高产的,已经出到卷四了,   他不禁想起当初那本被他下山遗落的卷二。   本来灵烟城一行,他原计划是在返程的时候,偷偷去一趟渡舟书斋将他丢失的那本书再次买回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无法料到自己竟然会遭遇不测,险些丧命。   此时看到话本的他,眼神里禁不住迸发出了光芒。   眼尖的步轻昀捕抓到了。   他慷慨又豪迈道:“小师弟,这话本就赠予你了,师兄见你这几日有些靡靡不振,望你能早日振作起来。”   临清寒愣了片晌,他这几日只是烦恼的事情多了些,落在步轻昀眼底却变成了这般。   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欣喜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步师兄了。”   “我原是想着在灵烟城的渡舟书斋那捎上几本话本给步师兄,只是还没逢上机会……”他状似遗憾地叹了气,“我也就在那门口路过下,稍作停留地望了牌匾一眼,二师兄便注意到我了。”   “小师弟你有这份心,师兄已经很欣慰了。”   ……   两个人互相说着客套的话,却各怀心思。   临清寒心道,这步轻昀还是心思单纯,他三言两语便让他感动不已。   不过,他倒是真有这份心思,毕竟能在这个时间中找到为数不多的知己,已是相当的难得。   况且,步轻昀也算是真心待他的。   而步轻昀则心道,小师弟变了好,小师弟变了妙。   此前,他也曾默默地疑惑过小师弟的改变是否被夺舍。   但后来想想,同门师兄这么多看着,大师兄和二师兄也看得紧,倘若真碰上什么邪门的,要必定不会从他这儿下手。   这般想来,步轻昀很快就将那种疑虑抛之脑后。   美滋滋地同临清寒愉快地相处起来。   “叩叩叩。”外头有人敲门,却无人说话。   临清寒迅速地将话本收入乾坤袋中,同步轻昀交换了个眼神道:“请进。”   进来的师兄,临清寒对他的印象不深。   他朝临清寒疏离又客气道:“小师弟,外头有人传话,说是魄冰门的忘掌门托人给你送了东西,要你亲自去接下。”   “忘无凝?”临清寒蹙眉地重复道。   临清寒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忘无凝为何无缘无故地要给他送东西。   等他真正地接过东西时,对方的人给他留了句话道:“临公子,我们掌门说公子见了此绝世宝物自会明了。”   绝世宝物?   临清寒端详着那个十分精巧别致的鎏金盒子,还是没有明了。   本想问多几句,哪知一抬首,忘无凝派来的人跟他道完别便走了。   那脚程之快,他朝前望去,都看不清那人的身影了。   临清寒只好将宝物先收起来,带回屋里再探究探究。   只是他刚一转身,便碰上一个熟悉但并不友好的人——   楚绪宁。   若不是在这里碰上面,临清寒都差点儿忘记这号人物的存在了。   临清寒朝他笑了笑:“楚师兄,好久不见。”   楚绪宁冷哼了一声,又睨了他一眼,冷言冷语道:“你害得大师兄连命都快没了,你还有脸活着,在这跟外头的人眉来眼去的。” 084   楚绪宁对原主的厌恶算是从头到尾都未曾改变过。   临清寒可一点儿也没有想要扭转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   多一个人讨厌自己,或多一个人喜欢自己,实际上对他来讲并没差。   临清寒听他这么一讲,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心平气和的。   他可算是白捡回了一条命,郁尘晚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他,他非但要活着,还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怎么会没有脸活着?   听到此,临清寒禁不住地笑了声。   “你笑什么,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   楚绪宁恨得有些牙痒痒,又见他只是笑着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被临清寒看久了,反而令他感觉心里有点儿发毛。   “太久没见到楚师兄,甚是想念,便想多看了几眼,”临清寒慢悠悠地说道,“正所谓人见多一面是一面,怕以后没机会见到楚师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师兄怎般理解就是怎样的意思。”   楚绪宁一听他说这话,厌恶感再次打从心底里升腾,冷哼一声道:“别说这些,我可不信你,大师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能好过的。是不是你自己乱跑出去,害得几位师兄出去找你才遇险的?”   “要不是大师兄心怀大义,根本无法置同门师兄弟的安危于不顾去救了你,而你——竟让他险些丧命,你真是……”   临清寒对于这点倒是没有反驳。   虽然实情并非如此,但郁尘晚确实为了他,不让他同邪恶之神同归于尽,才会受这样的重伤的。   话虽如此,但临清寒听他这般讲后,作祟的因子便在心底里发酵。   忍不住道:“怎么,大师兄愿意舍命救我,这便说明了大师兄的心中——有我。”   事实上,临清寒纯粹只是想恶心下楚绪宁,替原主出一口恶气也罢。   果然,语毕,眼见楚绪宁被他气得不轻。   “你!”这话简直是在往楚绪宁的死穴上反复碾转,他气急败坏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话算是在临清寒的意料之内,于是乎,他爽快地笑了起来。   少顷,他忽然收了笑容,肃然道:“楚师兄,咱们就不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临清寒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神宛如一把利刃泛着瘆人的寒光。   楚绪宁顷刻间心下一沉。   他没有料到临清寒会忽然变了脸。   如今的临清寒同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看起来好欺负的小师弟不一样了。   楚绪宁本想来冷嘲热讽一番,却未曾设想会被临清寒反倒过来将了一军。   他一时之间语塞,怒目圆睁却哑口无言。   步轻昀远远瞧见临清寒,便一路小跑奔过来。   跑到跟前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楚绪宁。   他是见临清寒迟迟没有回去,担心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麻烦或是不测。   坐立不安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这一眼便看见了楚绪宁拦住了临清寒回去的路。   这两人向来不太对付,他是心知肚明的。   但放在以前,那只是楚绪宁单方面不喜欢临清寒这个人。   以前的小师弟可不怎么会理会楚绪宁。   而在小师弟失去部分记忆之后,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后,这件事便不太一样了。   如今的小师弟不仅会理会楚绪宁,还会以牙还牙。   “小师弟,”步轻昀走进,解围道:“方才二师兄来找过你,像是有要事要说。”   说完这句话,他偏过头,一脸惊讶道:“楚师兄,你怎么在此?”   楚绪宁没应他。   步轻昀右手握拳,轻锤了自己的左掌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今日可是弟子内部试炼,若是再晚一会儿便迟了,迟了的话,恐怕是要受罚的……”   楚绪宁听他这么一讲,脸色忽而一阵青白,但他并未收敛自己的怒意。   他瞥了一眼步轻昀,咬咬牙道:“多谢步师弟的提醒。”   语毕,他愤愤拂袖离去。   “弟子内部试炼?”   望着楚绪宁远去的身影,临清寒不解地问道。   他的神情显然在问着,既然是弟子试炼,那步轻昀怎么不跟着去?   步轻昀笑嘻嘻地解释道:“对,自你同大师兄在比斗大会受伤归来后,师父思虑许久,决定让弟子们提升自身的实力,所以连日来每日弟子必修和定期的弟子试炼。”   临清寒静养的这段时日以来,深居简出为多,对仙星派近日来的事务几乎充耳不闻。   虽是如此,但弟子试炼他好歹也算是参与过的。   仙星派向来门规森严,可不像他在现世读书的时候,想要装病请假那般简单。   但凡缺席者,都是会受到惩罚的。   所以,仙星派的内部弟子试炼,几乎无人胆敢私自逃离。   既然步轻昀都这般说了,他又身为众弟子之一,此刻却悠哉悠哉地陪他在这儿。   临清寒自是不能理解的。   步轻昀似乎能够读懂临清寒那疑惑的眼神,笑嘻嘻道:“我是特殊的,因为我要照看你嘛。”   临清寒:?   他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怎么说得像是他沦落到不能自理,还需要他人照看的地步了?   “不说这个了,”步轻昀一笔带过。   推着他的肩膀将临清寒往听花语的方向走,边走边道:“小师弟,那位什么魄冰门的掌门人给你捎了什么东西?”   临清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他将那玩意儿乾坤袋中取出来。   精美细致的鎏金小盒躺在他的掌心之上。   步轻昀定睛瞧了几眼后,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便让他先收起来。   口中的话题一转问道:“你同那位忘掌门很是交好?”   临清寒唔了一声,他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交好,毕竟他同忘无凝只是在患难中建立了一段短暂的友好关系。   并非友谊,所以他不知这是否算是交好。   “我与那位忘掌门萍水相逢罢了,还谈不上交好。”   步轻昀的眉头轻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太相信不太交好的人会送那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东西上门。   临清寒略过他那个狐疑的眼神,问道:“步师兄,你可曾见过忘掌门,忘无凝?”   步轻昀道:“未曾见过。”   这忘无凝并非寻常人,在三界中也算是有一定地位的大人物,平日里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着的。   像步轻昀常年只在仙星派里头修行的,那更是没什么机会能见到了。   “那你可听闻过他的事?”临清寒又问道。   步轻昀琢磨不透临清寒为何问此,但他仍是如实相告:“有所耳闻。”   临清寒点点头道:“我在灵烟城的隐世客栈见了忘掌门第一面,那时候正值有人闹事,寻他麻烦。”   “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我觉得此人生得甚是好看,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便多看了几眼。”   “秦师兄见着了,就在一旁告诉我,那位便是上一届比斗大会的胜者,魄冰门的忘无凝……”   步轻昀边应着,忽而插话道:“嗯,这我倒是略知一二。上一届比斗大会,三界论坛谈及此那可是几天几夜,只是有人说他是实至名归,也有人说他胜之不武,全是凭着好运气,刚好没碰上什么强手。”   临清寒对此不予置评。   “这位忘掌门的实力是一回事。只是有一事,他的第二性别为Omega。”   步轻昀应了声,心想着这三界高手的第二性别是Omega一点儿也不足为奇。   虽然仙星派里,性别为Omega又强大的并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于是他只是歪着头看向临清寒,大抵是在等待着下文。   “秦师兄曾在隐世客栈那日便告诉了我,这位掌门人喜欢咱们的大师兄郁尘晚。”   “唉,小师弟,喜欢咱们大师兄郁尘晚的三界还不止他这位Omega。”   步轻昀本不想打击临清寒,但终究还是忍不住。   闻言,临清寒倒是笑了。   “步师兄误会了。”   “误会?”   “我的意思是此人同大师兄看起来甚是般配,我想撮合撮合他们。”   步轻昀愣怔。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他的嘴巴微微张合着。   良久,他像是飞到九霄云外的魂归身体,震惊地看着临清寒。   这是第二回临清寒想帮郁尘晚牵红线。   上一回步轻昀也算是在场,那时候驲剑山庄庄主托临清寒传递心意,小师弟便直接问大师兄。   只是好巧不巧碰上二师兄带着众人踏进了客栈。   那件事逐渐被众人抛置于脑后,只当是临清寒调皮。   步轻昀看这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心里暗道:小师弟虽没有忘事,但怕是疯了。   …   临清寒独自回到屋内,将门窗关好。   师兄们都被召集去弟子内部试炼,听花语宁静又安逸。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精致的鎏金小盒子摆在面前的木桌上。   将盒子转了好几圈,仔细地研究每个细节,也没瞧出个开盒的法子。   这个精美的盒子不似平常的盒子,它没有可以插入钥匙的空位,   甚至看起来还有缝隙。   整个犹如一个设计精密的仪器,需要靠特殊的方法才能将它打开一样。   “真不愧是绝世宝物。”   临清寒由衷地感叹到。   这忘无凝怎么无缘无故地托人给他送来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在无解之时,临清寒无奈,只好将它又收了起来。   起身踱步到书架前,想继续钻研自己尚未完成的炼丹术。   他刚抽了一本书籍,正巧,有一张破旧的纸张缓缓掉落。   临清寒蹙眉,他不记得自己有在书中夹杂这么一张纸,他俯下身去捡起它。   泛黄的纸张上内容是一片空白。   而页脚处缺了一个角,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临清寒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本书籍他并非第一次翻开,里头若是夹着这张纸,他应该早就发现才是。   他这屋里头这段时日进进出出的人颇多,师兄们都争先恐后来探望过他。   但会故意去碰他书架上摆的书籍的人,会是谁呢?   可是,放一张烧焦的纸张又是何意呢?   临清寒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窗户徒然被莫名的风“推开”了。   旋即,手中那张烧了页脚的纸缓缓地随风吹拂到半空中。   悬空中的纸张慢慢地浮现出了几个字。   “小盟友,别来无恙,望你一切安好。”   字迹飘逸,有种放荡不羁的风格。   显现的字迹逐渐消失,紧接着,那张凌空的纸张从页脚的焦痕开始自燃。   最后,化为灰烬,仿佛什么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而那一瞬间,临清寒醍醐灌醒。   他想起自己当初在邪神的那洞穴中同忘无凝结了盟,还约了定。   忘无凝当初对他说的话在耳畔响起。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小盟友?”   “小盟友”这三个字从脑海深处蹦了出来,临清寒终于将整件事串了起来。   所以,那绝世宝物是要托他交给郁尘晚的?   临清寒的嘴角微微一勾,浮现了个完美的弧度。   正好,他就缺了个可以找他师父的理由。   没想到忘无凝远在千里之外给他送来了这样的好东西。   真真是绝世好物。 085   “师父请看。”   穆锦容将师叔托人送回来的长卷摊在了归海翊鸿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是对今日三界的大事一一列举。   他扫视了一眼,继而道:“师叔托人送来了此卷宗,留话说三界近日大乱。尤以太宗门为主,恐是与比斗大会那一事有关。”   卷宗的篇幅较长,正是因为卫啸无法同平日一样只是用传音符简单地同归海翊鸿说清楚。   便梳理了一卷宗,命人连夜送了回来。   穆锦容受人之托,退到一旁,把话都讲完:“近日,万煞盟也有所动作,传言是他们的人藏匿在太宗门里,才将他们一代宗师同入门弟子杀绝,死的弟子身上都留有万煞盟独有的印记。”   “太宗门为此找到万煞盟那,却吃了瘪,那方说这是外人嫁祸于他们万煞盟头上,若是被他们万煞盟发现是谁搞的事,定会将那人交给太宗门处置。”   “师父,此事危及各大门派的安危,师叔有言,让我们务必事事小心谨慎。”   归海翊鸿点点头,他轻点着下巴,好像是在沉思,   太宗门在三界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与仙星派不同的是,太宗门几乎每日都在招揽弟子,弟子众多,优胜劣汰,常有恶性的竞争。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顶尖高手仍是层出不穷。   人才辈出,全是靠沙里淘金。   而仙星派却在临清寒那会就不选拔新弟子。   这同苍鹤龄的归隐有很大的关系。   依托着入门弟子修行,提高自己的功力,仙星派也算是人才济济。   并且因为有大师兄郁尘晚的存在,仙星派在三界的地位不得动摇。   虽然未再招揽弟子,但每年仍有数不清的修者慕名而来,希冀有朝一日也能拜入此仙门。   不过,暂且还未有破例。   归海翊鸿抿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抬起手拂过长卷上面的字迹,忽而偏过头朝窗边望去,沉声问道。   “尘晚,依你看,太宗门这事儿是万煞盟的人所为吗?”   郁尘晚身穿一袭素白长衫,披着雪白的衣袍,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冰冷的掌心逐渐将茶杯上的温度带走。   他的脸色呈现了几分病态的白,神色清冷依旧,目光淡淡地落在茶水的波纹上。   被唤到名字时,郁尘晚这才稍稍地抬起头,朝他们二人望去。   眼神无波无澜的平静,同平日的他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又好像有什么变了。   穆锦容说不清,也道不明那种感觉。   他已经有好一段时日没见到过郁尘晚了。   虽是以前郁尘晚修行的时候,也偶尔会有闭关一段时日。   但他与郁尘晚相处的时候在仙星派里算是最久的,也常常受师父所托,两人结伴出行。   师兄弟间有着坚不可摧的羁绊。   所以,当郁尘晚受了重伤,   这种心情尤为不同。   今日带着师叔送回来的东西来找师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大师兄。   只见郁尘晚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万煞盟向来行事狠辣,这事若真是他们做的也不足为奇。但太宗门弟子众多,内部常有纷争,若是想要借此嫁祸于万煞盟,也绝非不是不能办到之事。”   “爱徒所言极是,这太宗门的内斗之事层出不穷。”归海翊鸿点点头,大抵也是赞同郁尘晚的说法。   前不久太宗老祖的易感期伤及弟子一事,于外人口中,也有人说是太宗老祖借易感期来铲除异己。   因其伤亡的弟子中,有一位曾反对太宗老祖再任太宗门之主。   三界对此众说纷纭。   闻言,穆锦容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说道:“倘若这事真是万煞盟所为,那对各大门派都会造成威胁,若只是太宗门的内部事宜,倒是不足为惧。”   “还有一事,”郁尘晚的语调仍是淡淡。   即便是说一件对三界来讲是天大的事情,依旧平静地道:“邪神并没有真正的死亡。”   “什么?”   师徒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双目顿时瞪大,不敢置信。   “爱徒,你这话何解?”   “师父,那日我将他的封印石一同碎了,他本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但他只是大笑,在消失前留给我一句话。”   郁尘晚的眼眸一凝,神情肃然地转述道:“他说,我在三界中还留有神识,你们是永远灭不掉我的。”   邪神的神识自是不可小觑的。   他只是操控了晏孤作为他的利刃之一,便搅得魔界天翻地覆,甚至还能将老魔尊打伤。   虽神识的操控力没有他在世的时候那般强劲。   但若是那邪神附身在高手的身上,日积月累,逐渐去操控了对方的意志,也何尝不是一种对三界潜在的威胁。   郁尘晚主动请缨道:“师父,徒儿有一请求,我想亲自去找出他最后的那一缕神识。”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   就像是即便归海翊鸿会拒绝他的请求的话,他毅然会违抗,独自前去寻找一样。   归海翊鸿似乎对郁尘晚的性格了如指掌。   毕竟已经拜入仙星派好几百年,郁尘晚也算作是他从小看着成长的,成了如今名扬四海的人物。   郁尘晚向来固执,一身傲骨,不会轻易地向困难屈服。   穆锦容的眸色微变,他的唇抿成一道直线,但比归海翊鸿先说了话。   “大师兄,你大病初愈,还需多些时日静养,这寻邪魔神识一事待你伤好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郁尘晚摇了摇头:“此事切莫等待,一旦他的神识真正地觉醒,那必定会再度造成三界大乱。”   穆锦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他并不希望郁尘晚为此再冒险,但大师兄的性格他也算是清楚。   如果大师兄决定要做的话,那即便是师父也难以阻止。   穆锦容将目光投向了归海翊鸿。   眼神中似有暗示师父去劝一劝大师兄的含义。   少顷,归海翊鸿却没有如他所愿。   话锋一转道:“锦容,召集各位弟子前来议事。”   穆锦容稍稍迟疑了下,才回道:“是,师父。”   …   这日,临清寒观日,觉得天气甚好,心情也变得极好。   趁着好日子,他便带着那“绝世宝物”上门找师父去。   平日里常常紧闭的大门此刻却敞开着。   他心道,看来他的师父正好在,连老天似乎都在帮他。   临清寒神清气爽地走近,在门口停驻片晌,礼节到位地请示道:“师父,徒儿临清寒有事求见。”   少顷,有道老者稳重的声音说道:“请进。”   临清寒心情愉悦,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归海翊鸿的声音暗藏着一丝异样。   他挺身阔步而入,旋即,便愣在了原地,纹丝不动,仿佛是一座新塑的雕像。   连到嘴边的话都全数被吞了回去,只剩下一片茫然。   师父归海翊鸿正端坐在屋中央的椅子上,慈祥地望向他。   郁尘晚则坐在靠窗旁的椅子上,暖橙般的光线正好有些许洒落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金边。   见到临清寒到来,他的视线直直地朝他投来。   眼中的情绪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两人的视线交融。   顷刻间,周遭一切的声音退去。   临清寒的眼里和世界中仿佛置只有他和郁尘晚,两人在原地无声地对望着。   所有的言语尽是包含在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中。   一眼万年。   很久之前,临清寒并不能完全地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但此刻,似乎悟了几分。   他的心绪纷杂,令他难以言喻。   幸好,幸好,郁尘晚还好好地活着。   尽管看起来有些虚弱,但应该过不了多久便能痊愈。   “小徒儿,找为师所为何事?”   不知过了过久,临清寒被归海翊鸿召回了他已经飘到九霄云外的魂儿。   他收回了目光,掩饰般地虚咳了几声,才缓缓地想起自己前来找寻归海翊鸿是为了何事。   兴许是见到大师兄安然无恙太过于兴奋。   即使大师兄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面色苍白,却显得比平日要柔和了几分,少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感。   这对师兄弟去了一趟比斗大会之后,又同样受了伤回来。   郁尘晚不详说,归海翊鸿对此毫无办法。   而临清寒则说自己忘了,当时晕乎过去,现在记不得,一想就头疼。   此一时,见临清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同平日的活泼和开朗有几分不同。   好生奇怪。   归海翊鸿再度温和地询道:“清寒,找为师所为何事?”   临清寒在踌躇,他在来的路上明明已经打好了腹稿。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郁尘晚。   其实,这些话当着当事人的面讲,也不是不行。   只是,再次见到郁尘晚之后,他自觉心底有些异样。   一想到要忘无凝若是跟大师兄真成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被打翻。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于是乎,愣是不想开口提这事儿了。   他站在原地许久,紧紧地咬着下唇。   终是鼓起勇气般说道:“师父,前几日,魄冰掌门遣人送来了此等信物,此乃世间独一无二的绝世之宝,忘掌门留了话——”   临清寒顿了下,尽量地将自己的存在感稀释,努力地无视郁尘晚的眼神,坚定地说道。   “说是要跟大师兄定下婚约。”   归海翊鸿一怔。   郁尘晚却不同,几乎在临清寒话音刚落时,他不假思索地言简意赅道:“退了。”   与此同时,穆锦容正好归来。   身后带着一众师兄弟。   所有人几乎将临清寒的话同郁尘晚的回应都给一清二楚地听了个完整。   整个大殿之内噤若寒蝉。   无人敢出声。   在场有些弟子曾在兽之域附近的小镇客栈上目睹过小师弟在帮驲剑山庄宗庄主传递心意一幕的。   此刻的表情更像是见了鬼似的,仿佛时光轮转,又回到了当初。   那时候,他们只当小师弟在同大师兄开玩笑。   可再一次看到这样一幕时,他们却不再认为这是玩笑话了。   这可是当着师父的面,要给大师兄说门亲事般。   甚至还有什么世间的独一无二之宝物当做信物。   这简直比见了鬼还可怕。   不约而同的,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众弟子们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那便是——小师弟他疯魔了!   “咳咳,小师弟看起来气色不错,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怎么得空前来拜见师父?”   穆锦容一句话将众人拉了回来。   临清寒面不改色地点头:“多谢师父和各位师兄连日来的牵挂,小师弟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来向师父请安,没想到在此碰见各位师兄——”   “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他虽面不改色,内心却很慌,方才那一幕定是被这么多人都看在眼底。   就好比上次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大师兄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呢!   还出言要他将这玩意儿退回。   他怎么退啊?   心中默默地咆哮着,忘无凝啊忘无凝,忘掌门啊忘掌门,并非我不想帮你。   只能怪你同郁尘晚有缘无分了…… 086   关于“临清寒疯魔了!”这一事几乎在一朝一夕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仙星派的上下。   临清寒的形象从对大师兄深沉的迷恋转变成了因爱而不得,开始给大师兄牵桥搭线。   牵线那也就罢了,可是这牵的线可是那魄冰门的掌门人。   这就令众多师兄弟匪夷所思了。   虽说他们仙星派不搞什么所谓门派歧视,包容性极强。   那魄冰门三界中也算是耳熟能详的门派之一。   这般说来,好似也算是门当户对。   而郁尘晚的第二性别是Alpha,那魄冰门的忘无凝的第二性别是Omega。   自古Alpha同Omega被世人认为是天生一对。   所以从第二性别上来讲,也算是般配。   可这魄冰门是什么样的门派,全仙星派上下,不,应当说是整个三界几乎都知。   继承掌门之位的规则很简单,也很粗暴。   直接杀了上一任的掌门就可以担任。   听到临清寒当着归海翊鸿和郁尘晚的面说出来的时候。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到的是——   万一这两人真的成了,这忘无凝随时可能牺牲在下一任掌门的手中。   他们开始隐隐担心敬爱的大师兄郁尘晚早早就成了俊俏寡夫。   小师弟恐怕是被那魄冰门的掌门要挟才会当着师父和大师兄的面这样说吧?   对!一定是这样!   总之,全仙星派上下没人能赞同这门亲事。   好在大师兄即使受了伤,理智还是清醒的,当面拒绝了临清寒的提议。   临清寒全然不知他那一举,众师兄一致认为他被忘无凝威胁,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慈爱多了。   搞得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眼下,临清寒已经无暇顾及师兄们诡异的眼神了。   因为自那日全仙星派的弟子齐聚一堂之后,师父归海翊鸿郑重地宣布了一事——   那便是,仙星派不日将会让弟子们出山试炼。   此一举说是要考验弟子们近来修行的成果。   在比斗大会前后的这段时日里,仙星派的大部分弟子都未曾踏出过门派半步。   闭关修炼并非是一劳永逸,总要到三界去试炼方知自己的欠缺。   明面上说这般说辞。   但临清寒并不认为此时是在外试炼的好时机。   自比斗大会这一突发之事后,三界异动不断。   临清寒虽静养之时两耳不闻门派之事,倒是对三界一些事情了如指掌。   这全拜步轻昀所赐,当然更多靠的是集三界的糟粕和精华的大染缸——三界论坛。   所以临清寒私下认为弟子出外试炼一事的主要缘由并非归海翊鸿说的那般简单。   这一回的试炼可要比兽之域阵势要大。   当日便在师父归海翊鸿的主持之下,将所有即将出外试炼的弟子们都分了组。   临清寒原本可以借着伤病在身的缘由,不参与这样的试炼。   但他一听郁尘晚也参与其中,他也主动请缨说自己也要参与试炼。   坚决不搞特殊。   所谓的分组也就是三三两两组队。   临清寒也曾参与过兽之域那一回的分组,那时候他和郁尘晚分到了一组。   彼时的他欲哭无泪,一点儿也不想同郁尘晚分在一组。   但此时的他,心境要与上一次不同的多。   可惜的是,这一回并不如他所愿。   虽分组的结果并不令他失望,但他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缺憾。   步轻昀察言观色,将他心思全看在心里,揽过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以宽慰的口吻说道:“小师弟,别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其实步师兄我也是很有实力的。”   闻言,临清寒禁不住笑了声,轻声问道:“很明显吗?”   步轻昀点点头:“那可太明显了。虽然你步师兄我啊,实力确实比不上大师兄和二师兄,但你好歹给我点面子,行么?”   通常来讲,寻常的Beta的胜负欲一般不会太强烈,也没有所谓雄竞的思维。   所以步轻昀这般同他讨要面子,也足以证明他方才的表情或行为上大抵表现出了几分不满意吧?   临清寒将他搭在肩头的手拿下,拍拍他的手背温声道:“行,步师兄,那便请您多多照看我了。”   “那是当然了。”   弟子大会散了之后,二人有说有笑地跨出大殿。   刚巧被笑得很开心的楚绪宁拦了下来。   临清寒见对方笑得这般灿烂,八成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见对方嘲讽道:“你们这两人半斤八两的,组到一块儿还真是孽缘,可别走出这仙星派的大门就被恶人给灭了。”   楚绪宁眼中的不屑一览无遗。   步轻昀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两句,却被临清寒径直地拦下。   他偏过头,不解地看向小师弟。   临清寒的眉眼生得漂亮,笑起来的时候不仅多几分柔情,更有几分灵气。   此刻的他听了楚绪宁的话,非但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倒是笑意满面。   让人难以察觉他的意图。   只听见他回道:“多谢楚师兄关心。楚师兄若是担忧我俩安危的话,不如同我们一同前行?我们也好互相照看。”   步轻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也感到愉悦地笑了起来。   这小师弟对付楚绪宁这样的人实在很有办法。   也不知他这招是从哪学来的,或许以前没跟小师弟走得太近,不知罢了。   楚绪宁又一次被临清寒堵得哑口无言。   见步轻昀也这般笑话他,气不打一处来,拳头紧握,松了几下又攒紧好几次。   险些就要在大殿之前上演一场师兄弟之间的拔刀相见。   恰逢此时,不知何时看到这一幕的郁尘晚正好朝他们走了过来,虚弱地咳了声。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三人仍是一瞬之间便熄灭方才焦灼的气焰,朝郁尘晚的方向望去。   大师兄身着素衣,面色淡淡,走得极缓,但仍是掩盖不住他那一身的绝世风华。   三人忽然都噤了声。   郁尘晚走近之时,目光在他们三人的神色上一扫而过。   视线终是落在了楚绪宁垂在身侧的手上。   尽管他的神色淡然,不发一语,但楚绪宁仍有一种像被他一眼便看穿心思的错觉。   紧张的他垂下了眼帘,不敢去直视郁尘晚。   四下安静之际,郁尘晚淡漠地说了一句。   “门派之内禁止私斗。”   “大师兄,我……”楚绪宁急着想要辩解,嘴巴张合几下却不知该说什么。   临清寒先反应过来:“大师兄,我们正同楚师兄叙叙旧呢,没有内斗,你看,我们手上连武器都没有呢。”   说着,还朝郁尘摊开了手掌心。   临清寒这么说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也被牵扯其中。   这内斗并非一方独自能挑起的,虽然楚绪宁挑起事端,但他也算是激怒对方,产生了这样的行为。   所以,这番解释也算是为了他和步轻昀。   郁尘晚应了一声,倒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谁违背了门规。   只是像警告晚辈说了一句罢了。   他说完,便越过他们朝前走去。   楚绪宁只是怨恨地剜了临清寒一眼,也拂袖离去。   步轻昀在他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头朝临清寒道:“小师弟,方才大师兄是在替你……我们解围吗?”   临清寒有些发怔,他也不是很确定郁尘晚此举是何意。   但又一点能确定的是,大师兄方才那一举动确实替他们解决了一麻烦。   至少,短期内楚绪宁应该不会轻易地来找他麻烦了。   “应该是吧。”他喃喃地应道,“兴许是报答我方才为他寻良人的辛苦吧。”   步轻昀轻蹙眉,心中仍是觉得这小师弟同大师兄自比斗大会归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不太一样。   具体如何不同,他现在说不明。   小师弟说他受伤了,忘了当日的细枝末节,就连大师兄是怎么救了他,他都想不起来。   步轻昀并非是纠结事情真相之人,他略过此话题,话锋一转道:“小师弟,我发现你对付楚师兄这种人越来越有一套了。”   临清寒的嘴角微弯,心道这并非他对付楚绪宁的招数高明。   只是相比较于原主的不理不睬或忍气吞声,他多了张嘴罢了。   这楚绪宁离绿茶精的级别可还远着呢。   顶多算是一个爱说闲话,无关紧要的角色罢了。   临清寒开心的话,就多怼他几句,不开心的话,他自是懒得理会这种人。   “步师兄,过奖了。”他谦虚道。   “对了,小师弟,你想撮合忘掌门同大师兄一事是认真的?”   相比较于其他师兄因为听闻临清寒为魄冰掌门说亲一事的震惊,步轻昀自是淡定多了。   因为在此之前,临清寒便跟他提过一嘴,虽彼时的他也感到惊讶,甚至一度认为小师弟怕是疯了。   现在看来,小师弟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倘若不是说起此事,临清寒差点儿都要忘记了。   他的神情中皆是憾色。   良久,他一拍步轻昀的臂膀惋惜道:“自是认真的。步师兄,你也不太看好大师兄同那忘掌门吗?”   并没有走远的郁尘晚倚靠在大殿外的墙边。   他双手环胸,闭目养神静静地站在那段。   临清寒和步轻昀的对话几乎一字不落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抬起手在虚空中画了一道无形的符咒。   两人有说有笑的声音逐渐远去,郁尘晚的舌尖轻扫了下发干的薄唇。   于无人发现之际,他低下头,眸色愈发地深沉。   少顷,他欲动身回听雪堂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迅速地在他眼前闪过。   那是朝临清寒他们二人行进的方向而去。   郁尘晚停驻片刻后,旋即脚下转了个方向,追着那道虚影而去…… 087   托这段时日的静养,临清寒的身子确实恢复得不错。   他便同其他师兄一样,又回归到了修行的平常日子。   修炼的日子自是乏味和无聊,但临清寒一改此前的懈怠。   每日修行要比其他的师兄早到,还比其他人要回去的晚。   夜里,他还要待在屋里头研究炼丹术和研发一些香料包。   染香阁的生意越做越大,据说是他那几味仿真信息素香味包卖得极好。   为此,染香阁的阁主不仅赏了他不少钱,还拜托他多给些特别的配方,必有重赏。   重金的诱惑之下,临清寒自然不会拒绝。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里,钱财依旧是好物。   虽然在门派中,并不需要花费到,但一旦下山之后,需要用的地方可多了。   比方说,购买半路车夫的最新话本。   正所谓,修行和娱乐两不误。   临清寒夜里挑灯夜读中,还包括了阅读话本这一项。   步轻昀的藏本真是不少。   如今的他十分大方,只要是他有的,临清寒想要借阅,便毫不吝啬地借给了他。   临清寒身为合格的解约人,严格执行自己定下的守约准则。   步轻昀这座移动的书城珍藏的话本数量超过了临清寒的想象。   毕竟,三界的写手也并非只有半路车夫一人。   每到深夜,临清寒常常为这些话本故事而感叹不已。   再过一个月,便是弟子试炼之日。   这一次的路途又是充满未知数。   但他却不知为何对此感到了莫名的兴奋。   原文的故事线已然被打乱。   但郁尘晚会历劫,会飞升,会堕入魔道等等情节似乎都是板上钉钉之事。   临清寒仍不敢松懈,只要逢上好时机,他这拉郎的任务线依然需要执行。   若实在行不通,他自己亲自上阵,好像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现在不敢开这个口,也不敢开这样的例。   万一大师兄冷言冷语地拒绝了他。   那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大师兄,又怎么为大师兄牵线搭桥?……   想到这里,临清寒禁不住地打了个颤。   他——他竟然会在削想和打大师兄的主意!   这到底是形势变得严峻,还是他原本单纯的心思变了?   自那日当着众人,郁尘晚拒了他牵线,让他将绝世宝物归还给忘无凝。   又在大殿之外匆匆“替他解围”一事之后。   临清寒已有好几日未曾见过郁尘晚了。   这一回的弟子历练,郁尘晚同穆锦容二人为一队,先出发为他们开路。   众弟子将分散出门,直到灵烟城的隐世客栈才集合。   此次路线同去比斗大会那一次直行不同,会经过一些凶险之地或各大门派,再到灵烟城。   为此,临清寒连夜招来了步轻昀一同研究了路线。   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探讨的时候。   临清寒忽然产生了某种错觉,像是回到了现世,跟好朋友商量着出远门旅游前,研究路线和做做攻略。   “此番试炼的路上必有惊险之事,小师弟,多多关照了。”   “哪里哪里,还请步师兄多多关照我才是。”   “这是自然。”   两人说完,皆是哈哈大笑。   少顷,步轻昀的表情微微一变,道了自己的担忧:“万一我们像上回那样碰上像薛前辈那样的人,可怎么办?”   薛前辈?   临清寒心中一顿,薛恒竟,他都快忘记有这号人物了。   比起薛恒竟,临清寒更担忧他碰上万煞盟的人。   他轻抚手背那道早就看不见的月牙印,心中颇有不详的预感。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回突然试炼一事跟这有关。   虽然全门派上下无人提到过。   但他同偷偷背地里畅游在三界论坛中,得知了那太宗门大乱,以及万煞盟异动等事。   即便临清寒不曾正面同万煞盟交锋,但他也在原文阅读之时,早便了解到这万煞盟是什么样的。   所以一说到薛恒竟,临清寒沉思片刻。   鼓舞士气道:“步师兄,这倒是不必担忧,所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况且,那薛前辈想找的是师尊,为难我们这些小辈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想要利用我们,也会留我们活口,你说是吧?”   步轻昀点点头,表示附和。   少顷,他又像是想到临什么似的,忽而抬起头,又有些踌躇,半晌,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师弟,你有没有发觉,你近来有些变化?”   “变化?”临清寒心想他变化可多了。   “小师弟,恕我冒犯,近来靠近你时,总觉得你身上好香啊,像极信息素散发的那种香味,莫非是我的感知腺体出了问题?不该呀,我可是正儿八经的Beta!”   这Beta莫非还有三六九等之分?   临清寒哭笑不得。   不一会儿,他从乾坤袋中将香味包取了出来,问:“是不是这个香味?”   接着说道:“这是替染香阁新研制的香料。怎么样,好闻吗?”   步轻昀凑近嗅了嗅,点点头道:“对。”   通常来讲,Beta不受普通的信息素的干扰,对信息素香味的敏感程度比较低。   但也不乏有些Beta借以香料包来慰藉生理上的缺憾。   这个香料包散发出来的香味,步轻昀觉得确实不太一样,它的香味很自然,几乎同他所感知过Alpha或Omega散发出来的味道无异。   不像那种普通的香料散发出的寻常香气,闻久了会让人感到腻味。   步轻昀自是知道小师弟接染香阁私活的这事。   而且自小师弟忘事以来,也是他提醒对方的。   他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到位,门派上下至今无第三人知此事。   只是他没料到,小师弟临清寒竟将香味研制成这般。   眼前这个小小的香味包散发出来的香气,沁人心脾,令人迷恋。   “步师兄,这次试炼下山,我需先去染香阁一趟。”   前几日,染香阁的阁主托手下给临清寒捎了一信件。   信上面洋洋洒洒地道明他研制的几个配方香包数月来的销得极好。   平日里头,这些香料包通常是第二性别为Beta的前来购买。   但这批新香味的香包甚至吸引了不少Alpha和Omega偷偷地来染香阁尝试一番。   要知道,这三界大多的修者第二性别为Alpha和Beta,即便对自己信息素散发的香味不够满意,都会表现出天生自我的优越感。   以此引以为傲。   临清寒倒是不以为意,他实在没能明白这点有什么好骄傲的。   虽然武力值上有第二性别的加成。   但Beta也并非就是废物,他认识的人师尊苍鹤龄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就连顶级Alpha郁尘晚都不敢百分百保证他能战胜师尊。   染香阁的阁主在信中最后提了邀约,望他择日到染香阁一叙。   临清寒还未曾见过那神秘的阁主,就连对方是男是女他都不知。   倒是收了那人赠予的不少赏金。   临清寒的心情自然是大好的。   这可是他在这个世界拓展事业线的重要一步。   他心中已有大计,那Alpha和Omega特殊时期的信息素抑制药丹已经研制到一段落了。   接下来,他还需要的是在三界中寻找有实力又有名声的炼丹房谈所谓的合作。   …   夜里。   月色隐于云层之后,似有血月的迹象,愁云被染上了深红血色。   这是不详之兆。   临清寒自每日修行结束之后,便一直待在屋里,并未出外观天象,也便未曾察觉。   临清寒满脑子装着全是接下来的仙生计划。   自捡回一条命之后,他仿佛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也完全地融入了这个世界。   不再像先前一样,以一种上帝的视角去看待周围的事物。   香丹香包的研制算是到了一段落。   Alpha易感期和Omega情热期的信息素抑制丹药的进度目前见喜。   先前又有如忘无凝这样强大的Omega作为他的临床试验对象。   药效发挥良好,忘无凝沉沉地睡了一觉后,便没有不适的情况。   只是后遗症的话,临清寒暂且还无法追踪到。   至于Alpha的,临清寒还未碰上Alpha易感期,那次特殊的情况之下,忘无凝才同意他试试。   倘若这仙星派里哪位Alpha到了易感期,他能不能靠近还是一说。   更遑论要给他们尝试自己炼制的不知药丹。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外头的风声忽而四起。   入了冬的仙星派的气温昼夜温差大。   毕竟是在高山之上,这温差大也是正常。   平日里,临清寒这个点应是在挑灯夜读,或伏案在桌,仿佛回到现世在努力备考的时候。   兴许是身体受了伤后,即便有暖炉或有灵气热身依旧不够。   临清寒受不住,便熄了烛火去歇息。   他躺下来之时,感觉被褥中好像有一团毛绒的东西缩在一边。   紧接着那团东西动了动。   动静虽不算大,但足以引起临清寒的无限遐想。   烛火已经被他熄灭了。   临清寒凝神屏息,做到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待观察有什么异动,再做应对。   那团未知生物见他不动,好像也很有耐心。   一人一物在静谧和幽暗的环境下僵持了老半天。   临清寒先败下阵来,他的双眼差不多习惯了眼前的弱光线。   他沉声地命令道:“什么东西,自己出来吧,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语毕,他召唤出了苍穹落神剑。   这把剑曾经同他也算是相依为命过,没想到还能重回他的手中。   临清寒倍感珍惜。   或许是这把剑的剑气凝重。   被褥中的那团终于舍得动了。   千钧一发之际,临清寒的剑尖就差点儿要刺破被子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连带两个长耳朵一起钻了出来。   临清寒的剑尖堪堪地停在那。   他迅速地点燃了床边那残烛。   火光亮起时,一只小兔子正蹲在他的床上,直直地看着他。   临清寒一瞬间的想法有很多。   最后敲定在了灵管局身上。   黑猫,松鼠,兔子……   这灵管局下次还能搞出什么新玩意?   不过临清寒很是欣慰,至少灵魂管理局派遣来看望他的小动物们都是毛茸茸的动物。   而不是派蛇蝎这些动物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临清寒微微笑着,被毛茸茸的动物吸引了。   把剑收起来,不自觉地想要凑过去抚摸小兔子。   小兔子温顺多了。   没有像黑猫一样拍开他,而是任他揉着。   临清寒一边摸一边问道:“是灵管局派你来找我的是吧?”   小兔子还是不答。   临清寒心中颇感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按理说灵管局的人不至于一语不发。   他默默地想要收回手,打发走这突如其来的小兔子。   就在这时,眼前的小兔子忽然张开嘴,也不知怎么长的全是尖牙儿,锐利无比。   尖牙毫无预兆地刺入手背的瞬间,临清寒的血溅了出来。   疼痛迫使他嘶吼了一声。   与此同时,他的屋门被人踹开了。 088   恐有万煞盟之人藏匿于仙星派一事并没有在仙星派传开。   但弟子出门试炼的大会却提前了。   众弟子们自然不明所以。   只不过,不明归不明,该出发还是要准备。   于是乎,整个仙星派上下的弟子们几乎开会时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随时动身。   临清寒因为被万煞盟“盯上”,也算是因祸得福。   获得了同郁尘晚和穆锦容同行的机会。   全仙星派上下不知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一觉醒来,弟子试炼便开始,而小师弟临清寒突然得了额外的福利,能同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同行!   关于此的讨论在弟子内部悄然铺开。   可惜的是,这些私底下的话儿再怎么传,也总归传不到归海翊鸿那去。   即便这些话传到他那,归还翊鸿也不关心,甚至他无需向弟子们解释原因。   至于郁尘晚和穆锦容,几乎无人敢去亲自去质问大师兄,而穆锦容只道一句是师父的命令,他也不清楚。   所以几乎只把矛头对准了临清寒。   其中尤以楚绪宁为主。   虽然上一回大师兄的话仍让他心有余悸,但解决心中尚存的疑虑可要比受罚更为重要。   临清寒刚拾掇好出来门,就见到比楚绪宁闻讯而知。   正杵在听花语的大门处等着他的样子。   临清寒并不畏惧,挺直胸背地要越过他出门,就被楚绪宁拦了下来。   临清寒的手背上,那道小小月牙印的痕迹若隐若现。   两人靠得近时,他下意识地将手负在身后。   随即,他抬起头,满脸春风洋溢的笑容朝楚绪宁道:“早啊,楚师兄。”   楚绪宁则一语不发,先是死死地盯着他半晌,见他笑得得意,心中更为不悦。   少顷,从牙缝里挤出了句:“为何大师兄要带上你同行?”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临清寒险些当着楚绪宁的面翻个白眼。   但又觉得这样有损形象,还是收敛住了。   他原先还想不明白,这仙星派怎么会招揽像楚绪宁这样的人物?   整个脑袋瓜子里好似装着郁尘晚。   后来,他想通了。   这幅身子的原主在其他师兄的眼里不也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他们对郁尘晚的爱表现出现不同。   原主是沉默地深爱着和固执地守护着郁尘晚。   而楚绪宁则是即便自己无法将拥有郁尘晚,也看不得大师兄被他人所私有。   临清寒嘴角仍是噙着笑:“楚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此行还有二师兄和步师兄,可不单单只有我和大师兄。”   这楚绪宁自然是知道,但先前的安排并非如此!   忽然变了卦,这其中定是要隐情。   步轻昀也是清晨接到了消息,刚收拾完便径直奔来到听花语,就瞧见楚绪宁又堵在这。   他同楚绪宁走得并不近,这仙星派上下喜欢大师兄的人并不少。   这其中,属小师弟临清寒的事最为人知。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   至于楚绪宁,他以前不知这楚绪宁有多喜欢大师兄。   倒是知道这人好似一直不怎么喜欢小师弟。   小师弟喜欢大师兄是一回事。   主要还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而且也聪明。   若不是以前沉默寡言和避世的性格,在仙星派里必定也受欢迎。   那时,他同临清寒并未交好。   所以对谁讨厌临清寒,背后讲的话也就听听便过了。   而今时不同往日,   步轻昀边走边喊道:“小师弟,时辰到了,二师兄说在大门外等着我们呢。”   临清寒闻言也应承了声。   随即,他礼数周到地朝楚绪宁告别道:“楚师兄,今日就先失陪了,咱们灵烟城见。”   语毕,也不等楚绪宁回话,径直地越过他,与步轻昀一同离去。   路上,步轻昀小声地八卦道:“这楚师兄是听闻大师兄带上咱们俩,所以特地前来寻你麻烦的,是吧?”   “他没找我麻烦。”临清寒悠悠地回道。   步轻昀一脸我不信的表情,但话锋却突然一转,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挺好奇,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今晨就忽然要出发,而大师兄还要带上咱们?”   这事儿别说是仙星派其他弟子有困惑,就连步轻昀也是被蒙在鼓里,十分好奇。   他方才也被其他的师兄弟揽下来,从头到尾盘问了一遍。   确定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才放过他的。   临清寒答应过郁尘晚,切莫轻易将万煞盟一事告知旁人。   之所以忽然要提前试炼,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   万煞盟的人在暗处,他们仙星派在明处。   他们还未清楚这万煞盟此举究竟为了什么。   便不能打草惊蛇。   算起来,临清寒已经两次中了万煞盟的印记,虽然不至死,但也算是某种暗示。   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传闻,万煞盟出手向来出来都是直接索命,不留活口。   而对付他却没有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只是留了标记。   难不成真正的目标并非是他,只是想借他的手来除掉某个人?   细思极恐,临清寒的心中不免有不详的预感。   想借他之手会想除掉谁呢?   莫非是冲着郁尘晚来的!   可也不对啊,为什么要从他这样下手?   明明穆锦容是位更好的人选。   毕竟他平日里能见到大师兄的机会要比穆锦容少的多了。   昨夜里,他同郁尘晚提过心中的疑虑。   只是郁尘晚却对此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在他的伤口上涂着药。   那温热的触感慢慢地一点点侵占了临清寒的心。   后来,临清寒困了便睡着了……   郁尘晚不知何时离开他那的。   他猜或许是观察和确定他周围安全才离去的吧。   他醒后没多久,就接到了要出外试炼一事。   临清寒心知肚明,此事必定跟昨夜一事有关。   倘若这万煞盟是冲着临清寒而来,那他同郁尘晚一道而行的话,那些人应当会忌惮郁尘晚的实力几分,方能保他平安。   如若万煞盟的目的是郁尘晚的话,那这些人却在他身上着手,定是想要利用他做什么。   总而言之,他们细作分析之后,决定将试炼一事提前。   原因很简单,万一这万煞盟并非冲他们二人而来,那将弟子们分散出外之后,更容易察觉对方的真正意图。   但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或是害得门派上下人心惶惶。   临清寒同郁尘晚约好,暂时不能跟旁人详述。   即便是步轻昀也不行。   临清寒一早便想好了说辞:“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大师兄想亲自看我将那绝世宝物归还给忘掌门吧?”   让忘无凝出来当挡箭牌,临清寒心中默默同他道了歉。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步轻昀先是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   不解地问道:“我们此行的路线变了是么?要去魄冰门走一趟么……”   临清寒:“……”   失策了。   …   临清寒同步轻昀下了山。   穆锦容并未如步轻昀所言那般在门口等着他们。   步轻昀之所以所那句话,只是为了让楚绪宁别再挡着临清寒的了。   事实证明,这个效果还是不错的。   楚绪宁再不怎么不讲理,也不会在大师兄和二师兄面前表现出来的。   “对了,小师弟,我们现在下山去哪儿?”   步轻昀跟着临清寒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仙星派山脚下的一座小镇上。   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   “到镇上的闻鹤茶楼同大师兄他们俩碰面,”临清寒观了天色道,“不过此时尚早,步师兄可否先陪我去染香阁一趟?”   步轻昀点了点头。   他先是不解为何不一同从仙星派行动,而是找了个地点碰面。   但很快,步轻昀就领悟了。   染香阁。   在这个小镇的染香阁只是分部之一。   传闻中,那染香阁的阁主常年会在这里待着。   坐落于仙星派附近的这座小镇,并不繁华,但胜在景色优美,气候适宜。   又因临近仙星派的几座灵山,常年引得不少修士慕名前来。   一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惊为天人的郁尘晚,甚至是想拜入仙星派。   二是想蹭蹭这座灵山的灵气,有助于修行。   总而言之,各种缘由皆有。   这座小镇也因此好生热闹。   平日偷摸着下山的临清寒是不会穿着仙星派那惹眼的弟子服。   所以染香阁的人也并不知道他是仙星派的弟子。   再者,染香阁从不在乎能人的来历。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   只要能给他们提供香包配方的,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也照收不误。   向染香阁的伙计说明了来由后,对方请他在前厅稍作等待,便径直去了后方。   临清寒同步轻昀站在前堂的一隅。   两人打量着染香阁中的陈设和摆列。   临清寒倒也并非第一回来,而且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有一些关于染香阁的片段。   事实上,临清寒也对此事有些好奇。   原主算是个听话又顺从的人,为何会背着有可能会被逐出仙星派的风险接了染香阁的单子。   莫非这原主同这染香阁有什么渊源?   或是遭了谁的威胁?   这些细枝末节文中自不会提到。   而记忆里也没有同这染香阁阁主有关的线索。   兴许只是因为利益的诱惑?   临清寒心中默道。   那伙计去了后院一趟,很快便又回到前堂。   带着歉意,恭敬道:“临公子,阁主今日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阁主说改日再约临公子一叙。”   他停顿了下,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囊道:“那新的香味配方阁主十分满意,这是赏金。”   临清寒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锦囊,掂了掂,笑着收起来。   这染香阁的阁主出手一直很阔绰,不知是出于对“原主”特别照顾,还是什么原因。   但临清寒还是笑着接纳了。   有钱谁不赚?   他一点儿也没同染香阁客气。   “那便谢过阁主,既然阁主今日不方便,那临某便先行告辞了。”   “临公子慢走。”   临清寒不再做停留,客套之后欲走人。   恰逢此时,有一穿着一袭华丽衣袍却带着斗笠的男子走了进来,斗笠上带着黑纱几乎遮住了那张脸。   纱布中的面容若隐若现,很不真切。   此人步履从容地走到前堂的柜台边上,手指轻敲了台面。   训练有素的伙计迅速地回到柜台那。   面对蒙脸的人,伙计的表情上没有丝毫讶异,堆满礼貌客套的微笑道:“这位客官,请问您是想购买香囊还是有其他需要?”   那人清了清嗓子,又刻意压低了嗓音问道:“前段日子我要的那批风信子的香囊,怎么迟迟未送去?”   临清寒原本快要踏出染香阁的脚一顿,缩了回去。   这风信子的香囊是他穿到这里后最开始制作的香味。   最初的香味并没有现在这样丰富多彩,还分了前调,中调和后调。   那是一种很天然和原始的香味,味道十分类似他们师父归海翊鸿的信息素味道。   名字也取得直接和敷衍。   算是当初临清寒是在师父同断情谷谷主一战中受到了启发。   后来染香阁托人给他的信件中,提到的更多的是那种混合的花香味。   而原主此前提供过的配方已经没怎么供应了。   所以此刻听到有人特意来寻这个香味的香囊时,临清寒便忍不住好奇。   “这位客官,抱歉,我们阁主在几日前已经决定不再出售几味香囊,刚好客官您要的风信子也包含在内。”伙计温声地解释。   哪知他的话音未落,蒙着黑纱的人骤然亮出了武器,抵在那染香阁伙计的脖颈上——   那是一把花扇子。   临清寒的眉头微微一蹙,他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么一把扇子? 089   染香阁厅堂内的气氛徒然一变!   “小师弟,他们这是怎么了?”   步轻昀的目光随临清寒视线的方向寻了过去。   很快意识到了厅堂之内的氛围不对,轻声问道。   染香阁的伙计被那把看起来很不一般的折扇武器挑起下巴,却并未露出丝毫惊慌之色。   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临清寒心中暗道,这染香阁乃非寻常之地。   就连下边的人面对这样的凶险的情况都能表现得镇定自若。   只见伙计神色淡淡,微笑道:“不知小的方才的话哪里得罪了客官您,能否指点一二?”   蒙面纱的人仍未收回自己的武器,甚至因为怒意而多使了几分力气。   语气森然道:“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内将我要的风信子香囊送到我那,此事便当没有发生过。以后染香阁的生意我照常光顾,否则──”   即便在黑纱笼罩之下,似乎也掩饰不住那道锐利的眼神。   临清寒同步轻昀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伙计被迫仰着头与蒙面人对视。   他终收了笑意,话语仍是礼貌,但言语却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威胁:“这位客官看来不太清楚我们染香阁的规矩,这样的话,让我很是为难,毕竟来者是客,我们阁主向来要求严苛。”   他无奈地笑了笑,忽而沉声命令道:“来人,将门关上。”   染香阁的大门在顷刻间便被闭上,里头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临清寒瞬间有种原是想作壁上观,偏偏也被波及到了。   他只是一时好奇谁对师父归海翊鸿的信息素香味如此执着。   果然好奇心害死人!   此刻,他们已经走不了了。   染香阁中同他一样的来客也有几位。   见此都纷纷地退到角落。   果然谁都不想要麻烦或者伤害到自己身上。   临清寒和步轻昀也不意外。   大门闭上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充盈了整个室内。   临清寒感知到了这信息素的味道有些香甜,且带有几分攻击的侵略性。   是Omeg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临清寒发觉自己的腺体似乎在比斗大会之后变得极其敏感,且本身对味道的辨别能力也强。   他心觉这香味好像曾经在哪里感知过。   很快,他就想起来了!   是在断情谷。   难不成这人是段海秦,断情谷的谷主?   使用的武器也对得上,同忘无凝一样,是一把折扇,名为断花扇。   临清寒的眉头紧锁,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他穿来到这里的那一天。   穆锦容带着他跟着师父和大师兄去断情谷。   虽然最后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   但临清寒记得师父归海翊鸿同段海秦在内殿里先是一战,后来段海秦替他诊脉判断,可师父依旧不肯将九九归还给对方。   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挑衅了段海秦。   段海秦则一气之下追了出去……   记忆的画面就到这了。   这么联想来,他们的师父似乎同这位段谷主有不可言说的事情。   原文中未有笔墨提及此,但依照临清寒的观察得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段海秦的第二性别为Omega,本来就有自己独自的信息素。   却又以这样的方式来要染香阁将风信子的香囊都卖给他。   使用香囊的香味来当信息素的替代,要么是对自己独有的香味不够满意,要么就是喜欢某种香味。   所以综上所述,临清寒确定这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染香阁的伙计朝段海秦冷笑道:“这位客官,现在收手的话,我们阁主自会既往不咎。”   面对段海秦的威逼,他依旧不惯不忙,也不召唤出武器。   “哼。”蒙面纱之人却不买账。   折扇在他的手中旋了几道弯,就在他的折扇中要化成尖锐的机器要引发血腥场面时。   堂内的气氛又是徒然一变。   黑纱被一阵莫名的冷风吹开,露出了那张临清寒意料之中的熟悉面孔。   果然是段海秦!   顷刻间,场面发生了反转。   而恰好此时,段海秦眼瞥见了临清寒。   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临清寒心下一顿,他想迅速转过身子,背对着段海秦。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段海秦闪到他们身旁。   凶兽九九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趴在段海秦的肩头上朝临清寒裂开嘴。   “啾啾!”   步轻昀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料想到那人方才才跟这染香阁的人起了冲突,怎么转眼间却到他们的跟前。   他和小师弟两人安分守己,什么都没做,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看热闹,怎么也惹到他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步轻昀整了整嗓子,迅速撇清关系道:“这位大侠,我想咱们可不认识,您还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们只是来买香囊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临清寒的话给截断了。   只见临清寒的反应迅速,他先朝段海秦咧嘴一笑,随即寒暄道:“段谷主,真是好久不见啊。”   其实也不算久。   毕竟上次比斗大会,这人还出现在他的屋子里头呢。   差点被他们的几位师兄误会了。   他的话音刚落,步轻昀简直瞳孔地震。   这两人竟然认识的吗?   那他刚才的话岂不是自打嘴巴了?   段谷主?   步轻昀嘴巴微张着。   莫非是断情谷的段海秦,三界人称段谷主。   而他肩膀上的那这只单眼睛的兽物岂不是传闻中断情谷的凶兽!   当初小师弟便被怀疑中了此凶物的毒,至此忘却了一部分的事。   但现在这并非重点,重点是这断情谷算是跟他们仙星派有所交集的。   所幸的是小师弟同染香阁的私下来往并没有被他看到。   只是来逛一下染香阁应该罪不至被赶出仙星派。   说到这时,他忽而起了好奇心,这断情谷的谷主段海秦第二性别是Omega。   那风信子的香囊到底有多特别,竟让堂堂的断情谷谷主执着至此。   步轻昀琢磨不透。   段海秦一点儿想跟临清寒客套的心思全无。   他面色不善,一语不发地盯着临清寒。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临清寒相信自己早把对方大卸八块。   临清寒仍是笑脸迎人,笑嘻嘻道:“段谷主,今日之事我什么都看见,绝不会对外说,请您──”   话都未来得及说完,断花扇在段海秦的五指间转了一圈。   折扇抵在了临清寒心脏处,只要再逼近几分,便能刺入。   临清寒的心跳不由漏了几下。   不至于吧?   他不就是看到对方来染香阁买几个香囊吗,有必要杀人灭口吗?   染香阁的伙计视线也转向他们这,兴许他也没料到情况变得如此快。   方才一触即发的紧张场面一转眼之间突然换了人。   只是,这瞄准的对象还是他们染香阁的贵人。   这可就不好办了。   断情谷的段海秦,他也并非认不得。   不过染香阁能在三界立足,又将各店面分布在各城镇,自然势力也不小。   他们识得的人也不少。   像段海秦这种人物还不足以让他们惧怕。   而就在这个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外头有人禀告说是有贵客到。   伙计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让人打开大门迎接。   临清寒朝段海秦使了个眼色,大抵是表示咱们有话好好说,当着“贵人”的面动刀舞枪的可不好。   段海秦纹丝不动。   步轻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论武力值,他自然不如这堂堂的断情谷谷主。   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伤害了小师弟。   大门一被推开,方才那些因为差点被波及到的客人纷纷涌到门口,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伙计的反应快又准,他先安排他人安抚那些来客,再让他们有序地离开染香阁。   旋即脚步一转,笑脸迎了上去:“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了?”   临清寒的注意力几乎一瞬间被吸引住了。   能被染香阁的人这般对待的又是何方神圣。   被伙计称为“大人”的那人轻笑了一声,迈步跨进厅堂。   顷刻间,他便注意到了在一隅的临清寒几人。   临清寒则是被他的相貌给惊艳了下。   倘若说郁尘晚那种容貌是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的话,那眼前那人的容颜也非凡物,看一眼便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这三界还真是卧虎藏龙,临清寒心中默道。   他以为那忘无凝的相貌已是三界中的瑰宝一类,没想到还有这般的人物。   忽而眼前一亮,又多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这几位是在?”墨淞挑眉问道。   伙计接道:“有人在染香阁里闹事,真是让大人您见笑了,来人,将他们几位请出去。”   墨淞唇角一勾,似乎觉得听到什么有趣之事:“哦,是何许人也?”   段海秦堪堪地将扇子收了回来,转过身子。   眼神骤然一凝,兴许也是被这人的样貌给惊讶到了。   奇怪的是,原本活泼乱跳,精神奕奕的凶兽九九一瞬之间忽然有些蔫了。   悄然地钻回段海秦的袖子里。   墨淞的眼神则是在临清寒的那张脸上停留了少顷,才将视线转向段海秦。   “这位莫不是断情谷的段谷主。”墨淞笑着说道。   段海秦沉思片刻,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蹙眉问道:“阁下是?”   “这位是桂月教的二把手,副教主墨淞墨大人。”无需墨淞出口,旁边的染香阁伙计已经先答上了。   桂月教!   临清寒有在原文中看到过。   这个教派出现在原文的中后部分。   传闻中,桂月教清一色的美人。   而且只招揽第二性别为Omega的美人。   三界有一美人榜,名为十七美人榜。   原本大师兄郁尘晚是位于榜首的,但后来郁尘晚在战力上实在太过强悍。   又分化成了三界唯一的顶级Alpha。   人人慕强的三界,每每谈及郁尘晚,更多是对其实力的仰慕。   认为这样的人物不该在俗气的什么三界美人的排行上。   就这样,郁尘晚从此不再此榜上。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三界美人榜的榜首都颇有争议。   直到桂月教的教主横空出世。   因为见过那教主的人,几乎都难以用语言形容那种美貌。   临清寒读到此甚是好奇。   只是传说中,桂月教的教主是位神秘的人物,常年避世,行踪不定。   所以,三界中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但自他被推上美人榜榜首之后便再也无争议。   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据说他分化为了顶级的Omega。   而十七美人榜后来也成为Omega的美貌排行榜。   即便再美艳的Alpha或是Beta,都不能参与。   临清寒心想着这样的人,跟大师兄郁尘晚可谓是天选绝配。   但此前他之所以一直没动过将这两人凑在一块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一是他没见过对方的真容,二是这样的避世之人他上哪儿找去?   不过,如今见到这桂月教的副教主后,临清寒心中不免再度对那传闻中的教主产生了兴趣。   步轻昀轻扯了下临清寒的袖子,小声道:“小师弟,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临清寒回过神来,抬手轻拍在步轻昀的手背上:“是,时候不早了。”   两人想要默不作声地离开这里,却不料墨淞笑着挡住他们的去路。   临清寒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墨淞沉吟片刻道:“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临清寒:“?” 090   临清寒同步轻昀两人一同出了染香阁。   临清寒沉默着,那位墨淞借一步跟他说的几句话也没什么。   无非是知道他是给染香阁提供了好几个不错香味配方的人,而恰巧桂月教上下的教徒都十分喜爱。   因此他们也同染香阁买了不少。   谈的几句话大抵也是赞美之词。   没有什么其他内容。   但临清寒仍觉得有些古怪,可具体哪里古怪,他又说不上来。   而一旁的步轻昀仍心有余悸。   他怎没想到只是走了一趟染香阁,都能碰上这样的麻烦。   好在桂月教的人来了之后,段海秦没再为难临清寒他们。   只是给了一记警告,说是此事不可外传。   若是被他发现,定不会放过他们。   临清寒自然表示没有问题。   同时又提出自己的担忧,因为在场并非只有他一人,如果别人说出去的话,他也控制不了。   对此,段海秦冷笑一声道:“那也算到你头上。”   霎时间,临清寒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他没同段海秦理论此事,毕竟同这样的人是讲不了什么道理的。   而这事儿他也没放在心上。   万一段海秦找上他的话,他便让师父归海翊鸿出来,让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去。   说不定还能听见什么八卦之类的。   以他的观察总结,这两人一定有一段特别的关系,到时候谁会为难他呢!   染香阁一遇,倒是那桂月教让临清寒提了兴趣,   临别之前,那桂月教的二教主墨淞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眼中的笑意难以琢磨。   与此同时,步轻昀的脑海中也几乎被墨淞那容貌所占据。   虽然大师兄郁尘晚的天姿无人能及,小师弟临清寒也当仁不让。   这两人的相貌可谓仙星派乃至三界的顶端。   但这人嘛,骨子里头总有那种难以言说的玩意儿存在。   越是美丽的人物或事物看久了,反倒是习以为常,就想寻找点新鲜的。   这不,突然有这么以为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儿出现,一下子目光全跟着对方走。   墨淞的美貌可以说桶郁尘晚,临清寒是截然不同的。   那人属于更阴柔一类的美丽。   传闻中,桂月教多有这样的美人。   尤其是那十七美人榜上至少有十位是出自于桂月教的。   “小师弟,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貌之人,而这样的绝色竟还不是榜首,这让我更是好奇那教主的绝色了。”   少顷,步轻昀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此前我在三界论坛看到有人讨论三界美人榜的帖子,说桂月教主的容貌只要一见,便是永生难忘。”   临清寒心中默然道,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步轻昀继续将话讲完:“也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见到了。我曾听闻,桂月教的教主行踪不定,有时甚至不以真容见人。或许就出现在我们身旁,只是我们认不出也说不定……”   临清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经过这么一折腾,两人赶到闻鹤茶楼是天色已晚,要比约好晚了半个时辰。   傍晚的闻鹤茶楼里几乎是人来人往。   刚踏步入里,临清寒便一眼就看到了郁尘晚同穆锦容他们。   这两人一同出现本来就很惹眼,坐在哪儿都能让人一目了然。   何况这里有那么多双眼睛不时地朝那边看过去,就更容易分辨了。   郁尘晚早就习惯众人的目光,他的神色如常,淡漠地朝临清寒两人看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临清寒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好似郁尘晚一个眼神便能看出他方才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似的。   他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只不过是去拓展自己的事业线,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他心虚做什么!   相比之下,穆锦容的目光就显得温和多了。   他看向临清寒总是一向柔情似水。   临清寒也回以笑容,随即同步轻昀二人信步而至。   近桌时,临清寒的表情也变得极快,先同二位师兄客套寒暄几句。   旋即,委屈巴巴地表示歉意:“我同步师兄在在下山的路上耽搁了些时辰,让大师兄二师兄久等了,真是罪过。”   步轻昀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不打紧,小师弟,我们也是刚到这儿。”穆锦容出声道,又示意他们俩坐下,还同他们斟了杯茶。   这种对后辈们一视同仁,无微不至的关照,全仙星派也就仅有穆锦容一人罢了。   临清寒很是享受这样的照顾,但步轻昀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比起临清寒的试炼经历,步轻昀还从未有过同这两位师兄一同出行的经历。   临清寒受不住一桌四人却没人说话,于是主动问道:“二师兄,我们今夜要启程去哪个地方?”   事实上,就连临清寒也不知道试炼的真正路线。   原计划是他和步轻昀分为一组,郁尘晚和穆锦容二人会先行探路,之后其他弟子跟其所指的方向前行。再会合。   虽然路线上不会有太多的变动,但胜在自由。   想到前不久的秉烛夜谈之夜,临清寒跟步轻昀已经谈论过若是经过哪个小镇后,便去哪儿瞧瞧之类。   这些计划在一夕之间全数作废。   如今他们跟着两位师兄一同出发,那行进的方向自然是由两位师兄说了算。   他同步轻昀人微言轻,只能无条件服从。   穆锦容笑意不减道:“不急,今夜先在小镇上的客栈歇息,明日再出发也不迟,到时便知要去哪。”   这般神秘!连他都不方便得知?   临清寒心中暗叹道。   还是说其实郁尘晚同穆锦容还未商量好路线。   罢了,这不归他需要管的事情。   于是乎,临清寒点点头,没再多问这个问题。   临清寒经历方才突发之事后,此时感到有些饿了。   这闻鹤茶楼供应的茶水色泽和香味不错是不错,就是喝完他感觉到腹中更没有东西了。   整个仙星派上下的弟子几乎全都辟谷。   出门在外修行是几乎会对外食产生半点兴趣似的。   事实上,原主也是辟过谷的。   但临清寒觉得很奇妙,他偶尔是不会有这种饥饿的感觉,但有时还是会感到饿。   他自己猜想是因为灵魂的融合产生的融合和排斥。   临清寒很快便不再动桌上的茶杯。   心中默默希冀赶紧找个客栈歇息,之后他才能偷偷跑出去开小灶。   但步轻昀并没有通心之术,还同他悄声道:“小师弟,那边的几位和尚像是云缘阁的……”   虽声音很低,但穆锦容也能听到,他也顺着望去。   恰逢此时,他的指间不小心碰到临清寒的杯沿。   他的动作一顿,发现那杯中的茶水还是满的,而杯沿却是凉的。   穆锦容蹙眉,正想着要不要帮小师弟热下茶。   郁尘晚却忽然抬手招来了茶楼中的伙计,要了几份糕点。   闻言,穆锦容愣住,大抵怎么也没有料到郁尘晚为何会突然要了糕点。   怔忡之时,手指不经意再次沾到那点凉意时,一瞬之间他好像明了。   临清寒听见有吃的东西,心中先是一喜。   他都不去看那什么云缘阁的和尚,抬眸看向郁尘晚,眉眼间皆是笑意。   正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些好话夸夸大师兄!   而郁尘晚则不动声色地偏了视线。   语气淡淡道:“这闻鹤茶楼的糕点味道不错,你们可以尝尝。”   郁尘晚看起来就是鲜少会做这样的事儿。   有点不够自然,又似乎想要说些话掩饰掩饰。   可说出来的话又……   临清寒是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的。   只不过,他看破不说破。   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穆锦容嘴角仍是噙着笑意,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步轻昀正抿了一口茶,闻言放下茶杯道:“好呀,我也听说这闻鹤茶楼不仅茶香,糕点香,还有楼主香。”   语毕,一桌子鸦雀无声,视线全落在步轻昀的身上。   步轻昀心道糟糕,口不择言了,他几乎忘记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在,而不是只有小师弟一人!   这些三界传闻的事情就不能随意地在两位师兄面前说出来。   但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只能想办法圆场子。   还在临清寒反应之快,他咳了几声拉回众人注意力道:“这闻鹤茶楼我头一回来。不过,比起灵烟城的那些茶楼,这儿的茶楼真是是小得多,步师兄,你若是——”   他话说一半,茶楼里忽而静了下来。   紧接着,临清寒只觉得背后有一阵阴风起,强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他的位置正好是背对着茶楼的门口,正对着穆锦容。   只见穆锦容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一看就像是看到什么危险人物的信号。   而郁尘晚的神色上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原本轻扣在茶杯的手指有些用力握紧,如玉般的手指骨节轻微发白。   茶楼的伙计迎上去道“两位客官,这边请。”   临清寒未转过身,耳朵却竖着听。   背后传来了坚稳的脚步声,有一股无形的却强悍的气息在逼近。   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想看究竟是谁这么有魄力。   一瞬之间,他后悔为何要转过身去看,因为迎面而来的两人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的人物!   一袭红衣的封戾停住了脚步,径直地同他对视。   而站在封戾一旁的是带着半张面具的人则是薛恒竟。   临清寒的脑海轰隆之间一片空白。   这两人,哦不,这两位Alpha大反派人物怎么搅合在一起了!   封戾的面色似乎要比当初在山洞初见的时候要稍微红润些,少了几分病态的美感,都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兴许是山洞中的光线很暗,靠着火光瞧不清。   而薛恒竟和那日所见差不多,他一身怎么都藏不住的邪戾之气。   临清寒发愣地盯着他们,那是因为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在这么快就找到了。”   封戾走近,唇角微弯,俯身靠近临清寒轻声道:“上回不辞而别,叫我好生想念。”   临清寒顿时瞳孔瞪大数倍。   他这是听力出了问题?还是封戾的脑子出了问题?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封戾虽是轻声低语,但他本就没打算避讳在场的其他人。   所以不仅仅是临清寒讶异,一旁的步轻昀更是吃惊。   步轻昀虽是没见过老魔尊。   但正邪两派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这老魔尊封戾即便是再怎么俊美,也隐藏不了他那亦正亦邪的那股气息,尤其是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更是容易辨别。   步轻昀的眼神在临清寒和封戾二人之间梭巡。   心中暗道,这小师弟是何时惹上这样的人物,听这话的意思,还像是“情债”。   也不能怪他如此能有联想力。   他同临清寒一样,常常接触三界论坛和三界话本,那些风月故事不就是这样狗血的情节。   正邪虽两不立,但往往这两派的人因为情爱而剪不断,理还乱之时,这样的虐恋总是往往最让人们欲罢不能。   所以,步轻昀一边疑惑之际,一边疯狂地在脑中将这段他缺失的情节给补充完整。   临清寒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他早就把封戾和薛恒竟二人抛之脑后了。   他身子往后地靠了靠,勉强地扯了个笑容:“封——”   一根手指虚竖在他的唇边,暗示着他别说话。   随即,封戾扫视了他们一桌人,然后肃然地对临清寒道:“有话同你说,跟我出来一下。”   临清寒纹丝不动,眨了眨眼睛道:“有话不能在这儿说吗?”   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在,他这会儿是不害怕封戾的。   但若是只有他们两人的话,他根本打不过封戾。   何况,他自觉自己同封戾又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怎么今日儿一个两个都要他借一步说话呢? 091   一行四人连夜启了程。   月色撩人,但临清寒明显有些倦了,无心赏月。   短短一日之内,他在仙星派山脚下的这座小镇上先后遇到了几位认识的人。   没想到他临清寒也有这么一日。   封戾自然没有得到同临清寒单独说几句的机会。   薛恒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从进来到他们离开都未发一语。   临清寒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封戾到底要同他说什么。   而步轻昀对今日在闻鹤茶楼里的见闻怀着好奇心。   只是看着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在,他不方便抓着临清寒好好盘问一番。   要不然以他的个性,定是要抓着临清寒问个彻底。   虽是如此,但步轻昀还是庆幸他们跟着这两位师兄出行。   否则以他和小师弟二人,今日怕是走不出那闻鹤茶楼。   这位红衣男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无论是说话或者姿态,都给他一种上位者发号施令的感觉。   好在郁尘晚和穆锦容不同意小师弟跟他借一步说话,红衣男子仍是微笑。   但那笑容中多了几分不怀好意,令步轻昀不自觉地感到毛骨悚然。   红衣男子身旁的另一位,步轻昀还是颇有印象的。   毕竟当初他同小师弟偷偷溜下山的时候,就逢上此人,差点儿命散黄泉。   也是托大师兄出手相救,他和小师弟才得以活下来。   步轻昀不着痕迹地凑到临清寒的身旁,轻扯了他的袖子,可以压低声音问道:“小师弟,那位穿着一袭红衣究竟是何人?”   临清寒唔了一声,想来步轻昀还真不认识这位传闻中的老魔尊。   怕是步轻昀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号人物同这形象对应上吧?   他沉吟片刻,却是问道:“步师兄,你觉得他看起来如何?”   步轻昀微不可查地倒吸了一口气,双瞳瞪大地看向他,神情难以言喻道:“小师弟,·····你该不会——”   喜欢这样的人吧?   这话儿步轻昀愣是说不出口。   瞥见前方不远处衣袂翩翩,芝兰玉树的大师兄郁尘晚。   再回想下那邪里邪气的红衣男子。   虽然那男子的容貌尚佳,但若与大师兄郁尘晚相比较,那必有天壤之别。   兴许还有多一个缘由,那便是他们在染香阁见了桂月教的副教主绝世的容貌……   临清寒蹙眉道:“该不会怎么?”   话锋一转,步轻昀不敢置信道:“该不会是想要弃修道之路堕入魔道吧?!”   闻言,临清寒的神情微滞。   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郁尘晚的方向寻去。   少顷,他笑道:“步师兄,你这番想象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夸张吗?”   “嗯。不过步师兄你也看出来了,那人看起来就不像是正派人士,是吧?”   “当然。”   临清寒嘴角勾了勾,倾身靠近步轻昀说道:“这一点步师兄你没看错,那人可是位大人物,老,魔,尊,封戾。”   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了步轻昀的耳中。   约莫过了半晌,他缓过神来,大声地喊道:“什么!?”   此话的音量之大,郁尘晚和穆锦容都纷纷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两人。   步轻昀这反应算是在临清寒的预料之中。   他朝两位师兄笑道:“没事儿,我正同步师兄讲点趣事儿,没想到步师兄反应这般大哈哈。”   郁尘晚见他们二人靠得很近,微不可见地轻蹙眉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穆锦容则见他们安然无恙,心稍稍放了下来道:“夜已深,我们得赶紧赶路。”   听到还要赶路二字,临清寒顿时精神萎靡了几分,语气中多了几分委屈道:“二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望着天,夜色浓墨,都过三更天了,还不停歇。   这一日全靠脚程赶路,没有御剑飞行。   临清寒回想到他的历练之路,好像鲜少有御剑飞行过。   想来也是奇怪,尤其是他同郁尘晚试炼的经历,几乎都是靠着脚程,真是折磨人。   穆锦容听得出来,柔声安抚道:“小师弟,到前边的澜镇上,我们便会找地方歇一歇,大抵五更天便能到那。”   什么,要到五更天?   穆锦容说得轻巧,但临清寒听得心痛,但也只能默默含泪地跟着前行。   倒是步轻昀一听到澜镇,方从先前临清寒那个爆炸性的信息中缓过神来不久,又忽而陷入了另一个旋涡中似的。   他眉头紧紧皱着,沉声问道:“二师兄,我们是要经过幽澜谷吗?”   “正是。”   临清寒也反应过来,幽澜谷是什么地方他是知道的。   倘若说兽之域是凶兽集聚之地的话,那幽澜谷则涵盖了几乎三界各种花草树木植物的大集合。   三界中不少灵丹妙药或者神药,究其根本的制药之根源都可以说是要从这里寻起。   正所谓回报越高,风险便越大。   幽澜谷中暗含的凶兽,甚至是杀人的植物不甚其数。   这样的地方来当作仙星派弟子的试炼之地,临清寒不夸张地说,实在太过于凶险了。   不过,凶险归凶险。   临清寒倒是对此地有些好奇。   因为他炼丹中有一些草药是三界中花重金都买不到的药材,要在这幽澜谷中才能获得。   此前,临清寒就把这些配方的计划搁置。   所以这会儿听到步轻昀和穆锦容提到“幽澜谷”一词时,他虽惊讶不已,倒并未露出半分抗拒。   澜镇这一行几乎是郁尘晚方才才决定的路线。   而要从澜镇到灵烟城,要么是往回走,绕个大圈子。   就只能经过幽澜谷了。   穆锦容起初也颇感到奇怪。   为何他们不走更安全的路,而偏偏要选择这条充满未知又凶险的路。   毕竟不是只有他同郁尘晚二人单独的试炼。   万一两位师弟在幽澜谷中遇到凶险,恐怕以二位师弟现在的实力都难以应付。   而他同郁尘晚也很难保证能一直将步轻昀和临清寒毫发无伤地带出幽澜谷。   为此,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郁尘晚言简意赅道:“太宗门,忘川海。”   穆锦容一瞬之间便领悟了。   今日在闻鹤茶楼中碰见封戾同薛恒竟虽是偶然,但这两人会凑在一块,却也是穆锦容万万没有想到的。   薛恒竟这人物,穆锦容多少也是听闻,也曾经见过。   再怎么说,薛恒竟也算是他们的前辈来着,这人同师尊苍鹤龄曾经是最要好的修道之友。   只是后来分道扬镳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薛恒竟能同封戾走得这么近,他料想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比斗大会一行,先是独行凄魁带走了临清寒,后者封戾也将其掳走。   看样子,这封戾好似还未打算放过小师弟的样子。   虽然他想不通这几位人士为何这般想要带走临清寒。   但眼光停留在小师弟的容貌时,小师弟的一言一行好像又回答了他的疑惑。   郁尘晚的话很简洁,但串起来后,穆锦容明白他们面前有三条路可以走。   一是幽澜谷,二是忘川海。   这两者都是未知的险地,但忘川海自然要比澜镇的幽澜谷更加险象丛生。   第三条选择则是经过太宗门。   太宗门本是最好最为保妥的一条路。   但近来大乱之后,听闻小乱不断。   郁尘晚只是稍佳观察了下薛恒竟衣袖上沾染了血迹和身上的气息,便推断这二人刚从太宗门那出来。   无论这两人在太宗门的地盘上做了什么事,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才出的手。   郁尘晚同穆锦容皆认为仙星派不必卷入这样的浑水中。   于是乎,穆锦容再无异议。   在澜镇上休息只有短短一日。   临清寒花了大半日在睡觉上。   不知是否是同邪神一战受伤过于严重,耗损了大部分的内力,亦或是灵脉受损。   临清寒总觉得近来的身子不如从前,特别容易感到疲倦。   “小师弟,我们该走了。”步轻昀见他睡得沉,也有心不忍打扰,但总不能把临清寒扔在这。   临清寒睁开眼,迷迷糊糊道:“去哪啊?”   “幽澜谷。”   “啊?”   …   幽澜谷常年笼罩在雾气中,四周的能见度并不高。   临清寒踏进山谷中,就有一种恍如进去了某种仙境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同于当初陆行天带他进的那个地方,也不同于仙星派的那种天然之境。   “你们俩可小心点儿,别乱走,跟紧点。”   才入谷不久,穆锦容便已经念了好几遍让他们别走丢了。   临清寒唔地应了一声,心中暗道,这“男妈妈”不愧是男妈妈。   就是连这点唠唠叨叨的性格都一点儿没有变。   但他并未觉得烦,倒是觉得有些暖意在心中升腾。   空中有数道黑影掠过,再伴随着奇异的叫声。   耳尖的临清寒忽而站定问道:“那是什么?”   郁尘晚头也不用抬,轻声道:“游灵鸟。”   临清寒应声,偏头小声问旁边的步轻昀:“游灵鸟是什么,步师兄你知道吗?”   步轻昀正要解释,就听见郁尘晚道:“游灵鸟是凶兽之一,成群结伴经过时,说明此地并不安宁。”   郁尘晚的话音刚落。   疾风拔地而起。   怪风之疾,吹得临清寒走不动。   无奈之下,他只能紧紧地闭上双眼,甚至抬起衣袖挡住面前飞扬的尘土。   这预兆是不是也来得太快了?他心道。   疾风过后,他缓慢地睁开眼。   原本清明的眼前是一片浓雾,只能低头看见自己的五指。   “大师兄,二师兄,步师兄……”临清寒喊道。   “小师弟,我在这呢。”步轻昀回应道。   两人靠着声音找到了对方。   并没有隔得太远。   但郁尘晚和穆锦容却没有回应。   那阵浓雾慢慢散开之后,临清寒和步轻昀发现他们不仅跟丢了大师兄二人,还迷了路。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在哪儿啊……”   四周静谧地连树叶落地都能听见声音,却始终无人回应。   “算了,步师兄,别喊了,省点力气。”   临清寒发现自己已经逐渐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小师弟,这里可是有幽澜谷! ”步轻昀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不跟着大师兄他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临清寒倒不至于像他一样如此绝望。   “没事的,步师兄,我们怎么说好歹也是仙星派堂堂正正的弟子,不就是幽澜谷吗,我们还怕踏不成,何况也不是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你说是吧?”   步轻昀听完,愣了一会儿才道:“小师弟,你──你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临清寒高深莫测道:“人总要学会成长。大师兄,二师兄又不能一直保护我们。”   他真没想到他竟成长得这般快。   果然,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就会爆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勇气和魄力!   “走吧,步师兄。方才那浓雾起得突然,散也快,如果不是某种幻境的话,那大师兄他们应该没有走多远。”临清寒推断道。   “你怎知?”   步轻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仿佛在说明明一起修行,一起偷懒。   但为何一到关键的时候你就突然爆发出实力来的疑惑之神情。   临清寒见状,微笑道:“嘿,我胡诌的。事实上,因为我有这个。”   他将手掌心摊开,一张符咒躺在上边。   “大师兄的传音符?”   “嗯。”   这下,步轻昀的心情更是复杂。   要知道,大师兄的传音符哪是会随便给哪位师弟的。   而小师弟已然不是头一回得到大师兄的传音符。   步轻昀的眼神微眯地打量着临清寒,原本全然是忧虑的心思被好奇给占据了。   心中默然,这小师弟定是瞒着他什么!   大师兄跟小师弟两人之间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092   临清寒同郁尘晚之间的于深潭底下发生的一切,都成了秘密。   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道。   即便是师父归海翊鸿,亦或是师尊苍鹤龄,郁尘晚都未曾将零星半点与小师弟在潭中的事挑明。   临清寒始终对此事保持缄口无言,亦或是说自己记不起来。   只是,这两人越沉默,便越古怪。   其他弟子或许看不出来,但步轻昀自诩自己在这方面要比修道灵光得多。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硬生生地将自己心中的好奇和八卦之欲悄不做声地压了下去。   也不怪他会这般作想。   比斗大会之行,两人归来之时皆是受了重伤。   而后,每每两人一起碰见时,那种气氛便变得有些微妙。   到底有哪里不对劲,步轻昀说不清楚。   但凭直觉上,他总感觉两人之间同以前不一样。   步轻昀将这些思绪都抛之脑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师兄传音给你,可曾提说他们在哪儿?”   临清寒没有闲心思去观察步轻昀的神色变化,点点头道:“大师兄说他们在天玺湖的那头,让我们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湖泊,倘若找不到的话,他叮嘱我们就呆在原地,不要走动,待他同二师兄来寻我们。”   收到回音之时,临清寒立即就明了郁尘晚的意思。   让他们两人去找那传闻中的天玺湖,只是因为郁尘晚和穆锦容正处于一处比较有标识性的地方。   幽澜谷中只有,也仅有那么一面巨大的天然湖泊,名为天玺湖。   虽不清楚位置在哪,但若是见到的话,那必定是天玺湖无疑了。   而他同步轻昀二人身处的则身在密密匝匝的林子里。   周围全是树林,整个山谷之中这样的地方实在数不胜数,确实不容易辨认其位置。   “走吧。”临清寒随手指了一方向。   步轻昀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走了好一段路,步轻昀忽然停了下来。   临清寒眼角瞥见,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眉头一凝地问道:“步师兄,怎么了?”   “小师弟,我有话想问你,”步轻昀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   原本早已压制下去的好奇欲望又再次升腾上来。   此时只有他们二人,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大师兄和二师兄面前说,只能趁这会儿说。   见步轻昀的面色有些凝重。   临清寒也不自觉地有些紧张,难道步轻昀发现了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不该呀,他同步轻昀的修为差不了多少。   或者说,自比斗大会归来,自己的功力甚是比以前更好。   对凶险之际的感知度更加敏锐。   难道——   他的眼眸微微一眯,悄然无声地扫视了步轻昀一眼。   心中一顿,难不成其实眼前的人并非是真正的步轻昀?   这样的事儿他也并不是就没有碰到过。   当初在洞穴之中,邪神的傀儡晏孤便假扮过郁尘晚,还成功地骗了他。   临清寒也不动声色地退后,冷静下来做好准备。   假装泰然自若地笑道:“步师兄,你问。”   两人各怀心思,全然不在同一思考的空间之内。   临清寒手心攥紧那道传音符,心中将召唤灵剑的咒语默念了一遍,却只听见步轻昀忽然道。   “大师兄同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啊?”   临清寒悬崖勒马地将唤剑咒给吞了回去,眼神中一片茫然。   步轻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又从何问起。   他有太多的问题,就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吞回去。   不待临清寒反问,步轻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地解释道:“别怪我多心还多嘴,我总觉得自从比斗大会回来之后,你们两人之间好像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哪儿不对劲?”   临清寒正琢磨着这个词。   “小师弟,你没有发现大师兄对你比以前要亲近得多?”步轻昀意有所指道,“大师兄从未给过其他师弟传音符。”   这话落在临清寒的耳中却忽而变了味。   让他想起在现世的时候,偶有听到有人议论他不给联系方式,却怎么会给了那个人云云之类。   事实上,郁尘晚待他不似从前,他也有所察觉。   自那一日之后,大师兄郁尘晚对他好像有些不似从前,但又同以前没差到哪里去。   一如既往的淡漠。   只是某些行为上多了些出乎他意料的关切。   临清寒微微抿唇:“亲近嘛,兴许是我们俩一起经历了生死,关系变得不一般了。”   步轻昀若有所思。   小师弟的话也不无道理。   但他依旧觉得不止这样。   临清寒则不想再这话茬子上面费太多的时辰和口舌。   旋即,便话锋一转道。   “走吧,步师兄,趁着天色没暗下去之前,找到天玺湖。”   …   “锦容,适才的雾气中你看到了什么?”   天玺湖。   湖泊宛如一块巨大通透的琥珀。   这枚无暇的琥珀在光照之下呈现着不同的色彩,逆着粼粼水光,点缀了这座幽澜谷。   郁尘晚沉默地伫立在边上,白衣翩翩,仿佛一位下凡间的仙人。   他将手中的传音符攥紧又松开几分。   确定临清寒他们两人安然无恙后,缓缓地将传音符收起来。   穆锦容的身影稍稍僵硬了几分。   郁尘晚会这般问他,倒也不足为奇。   因为,方才起了迷雾,他并未在原地站着,而是追了一道虚影而去。   穆锦容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凝重地道:“大师兄,不瞒你说,雾气中我看到了一个人影。”   他顿了下,继而道:“那道人影一闪而过,但我又瞧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追出数步后才发现不对劲……”   “等我回头之时,才发现与你们走散了。回望是幽深的林木,辨不出路,我便一直往前走,碰巧看到天玺湖,站立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大师兄你也来了。”   穆锦容几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清楚地讲了一遍,旋即关切道:“那小师弟和步师弟二人还在林中?”   郁尘晚点点头:“他们暂且没事,先在这头等等他们。”   说来奇怪的是,这幽澜谷常伴有雾气。   但天玺湖上方却从未弥漫着雾气,水面在光线的照耀之下波光粼粼。   穆锦容远远在林子中便能瞥见一块如同美玉般的翡翠在发光,他朝着发光处寻来便到了。   倘若临清寒和步轻昀看到,定也能很快找到他们。   穆锦容缓缓地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触碰那一池湖水。   湖水的冷洌从指间传来,细细麻麻地迫使他收回了手。   “大师兄,我曾听闻先辈说过,这幽澜谷的天玺湖湖底有一千年灵兽……”   穆锦容凝视着湖面,回忆着过去的见闻。   而郁尘晚不知在沉思什么,一语不发地站在那。   似乎也没有将穆锦容的话听进去。   穆锦容的话音讲到一半时,徒然停了下来。   迟迟未听见郁尘晚的回应,甚至连郁尘晚的气息都消失了。   他迅速地转过身去探看情况,却发现——   郁尘晚静默地站在原地,神色不定。   显然,这种神情极少会出现在郁尘晚的脸上。   穆锦容将四周环顾了一圈,确定什么事也没发生。   旋即,试探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有听见我在说话吗?”   这一声算是将郁尘晚游离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他的神色恢复了往常的淡漠,抬眸时,见穆锦容疑惑地打量着他。   他确实没有听穆锦容方才在讲什么。   思绪中皆是与临清寒相关。   或许穆锦容并不知晓,但郁尘晚不经意间听到他与临清寒私底下的谈话。   他并未听完整,只不过听见了几句话,亦或是几个词语便令他有些心神不宁。   穆锦容素来对各位师弟一视同仁,可自比斗大会归来后,对小师弟的关心比以前更甚。   而临清寒从前不跟谁亲近,但在某日下山试炼后,换了个人回来便跟谁都好。   尤以穆锦容为甚。   如今,这种亲近和殷勤要比之前明显得多。   “锦容。”   “嗯?”   郁尘晚唤他名字的语气同往前别无二致。   可穆锦容却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仿佛猜到了郁尘晚要说的话会令他难以置信。   这预感来得快,成真得也快。   穆锦容听见了郁尘晚淡然问道:“倘若你有喜欢之人,会同他结为道侣吗?”   …   山谷深深,树林幽幽。   临清寒同步轻昀二人越往里边走,越觉得气氛不对劲。   “小师弟,你有没有觉得——”   “步师兄,先别说话。”语毕,临清寒拉着步轻昀伏下身子。   一支极速飞行的如同利箭般的暗器裹挟着疾风穿透成片的林木,从他们的头顶上越了过去。   不知所踪。   步轻昀整个心脏都被吊到嗓子眼那里。   若是方才临清寒没有拉着他俯身,恐怕这暗器已经切断了他的喉咙了吧!   他几乎说不出话,眼神皆是惊恐万状地看向临清寒。   临清寒先用眼神示意他别怕,同时竖着耳朵耳听八方。   这暗器来得突然,他方才也有留意身后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跟踪他们。   幽澜谷是凶险之地,会出现什么危险的情况都是正常的。   “咻咻——”   又一枚暗器裹挟着疾风穿林而至。   几乎是擦着他们两人的头发丝飞越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顷,不知从何飘来一股浓重又难闻的血腥味。   临清寒对气味十分敏感。   这样的血腥味是凶兽的尸体散发出来的。   曾经在兽之域中的经历仍是记忆犹新。   连带着凶兽暴毙时弥散的血味他都能记住。   “出来吧。”   林中传来了声响。   声音有些沉闷,临清寒和步轻昀愣是没敢动弹,仍是维持着俯身趴下的姿势。   寂静的树林中还能听见那人似乎在擦拭着利器的声音。   尖锐和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便听到那人轻笑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道:“别躲了,倘若你们想要试一试我这毒器的威力,倒也并非不行。”   方才紧张的时候,临清寒没有仔细去辨别那道声音。   但此刻仔细一听,好像在哪儿曾听过这样的音色。   这声音有一定的辨识度。   若是这样的话,那也说明对方认识他,可能看到他们。   而没有立即下毒手自然是说明并没有打算取他们的性命。   即使如此的话,临清寒不打算再躲躲藏藏了。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的话,那么死之前他也得看见谁杀了自己才行。   何况此刻并无性命之忧。   他悠悠地站起身子。   步轻昀扯了扯他袖子,大抵是没料到临清寒会突然起身。   他们躲在暗处尚且能有应变的机会,这样一下子暴露了,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拉了临清寒一把。   临清寒差点儿踉跄,他堪堪地稳住了身子,用眼神示意步轻昀别担心。   旋即,朝林中那道笔挺的身影走了过去。   那人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   目光相视一瞬,临清寒愣住,他微微张着嘴。   少顷,挤出了一声惊呼道:“怎么是你?” 093   “怎么是你?”这四个字落在楼落景的耳中,他并未感到意外。   他正漫不经心地用指尖触碰着一根暗箭的顶端。   临清寒这般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   事实上,他同临清寒并不算熟识,甚至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和交锋。   可以说知晓此人全是因穆锦容。   与仙星派穆锦容那旷世一战,令他记忆犹新。   而后又有了那一夜比斗场大乱,同穆锦容一路作伴的奇妙经历。   这令楼落景对穆锦容有了不一样的态度。   郁尘晚自不必说,在与穆锦容交手之前,一直是他的假想敌。   三界中想与郁尘晚交手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能逼得其动真格的人少之又少。   楼落景在拜入清祟派之后,对能与郁尘晚堂堂正正一战十分崇敬。   而对于临清寒,他之所以会记住这人。   在他看来,或许只是因此人的容貌绝佳,令人过目难忘。   又因其整常于穆锦容的身边,或是郁尘晚身旁……   余外,还有那深潭前的一幕。   浑身是血的郁尘晚抱着临清寒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时。   那种摄人心魂的震撼久久挥之不去。   能同郁尘晚一同与传闻中的战神作战,又令郁尘晚舍身相救的人。   这般人物,又岂非是凡物呢?   在真正了解和同临清寒接触之前,楼落景是这般看待他的。   直到他打听到一些消息,还有今日所见后,才逐渐将脑中刻板的印象给一点一点抹去。   重新在脑海中雕刻和塑造新的形象。   他略带审视的目光将临清寒从头到尾给打量一番。   少顷,微一勾嘴道:“怎么不能是我?”   临清寒一哂。   他同楼落景,两人明明没有正式互相被介绍和认识。   但此刻好像俩熟识的友人见到面一般,相互之间都了解对方的姓名和身份等等。   就像此刻见了面,竟连问对方是谁都省了。   临清寒平息道:“楼公子说笑了,在下并非此刻。只是想问楼公子为何突然出现在此罢了?”   “呵,”楼落景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屑:“怎么,我不能来此?这儿又不是你们仙星派。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还得你许允不成?”   临清寒心中一顿,又慢慢地找回了点实感。   这人说话的调子就如同他当初在比斗大会擂台时所见的一般。   步轻昀躲在暗处观察了会,确定眼前并没有危险。   只是方才听见他们两人之间短短的几句对话,甚是一惊。   小师弟竟同这样的人认识?   确认无性命之忧后,步轻昀也从暗处冒了出来。   他朝两人走近,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楼落景。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暗紫色滚金边的衣袍。   看衣服的样式,瞧不出是什么门派,更像是位散修。   此人的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的气息有些奇怪。   说是修仙道之人的话,又觉得似乎骨子里隐约藏有一股不明言状的邪气。   但若说是魔界中人的话,这人又堪堪带着一身正派之气。   他的视线从他手中那根暗箭缓缓地转移到了身后背着那把弓。   三界中使用弓箭作为武器的人甚少。   一是只适合远程作战,二是因为出招比其他武器要慢。   但凡能操控其他武器的修者,都会选择别的。   步轻昀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思考。   直到听到临清寒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他回以微笑,问道:“小师弟,这位是?”   临清寒见步轻昀走来,笑嘻嘻地介绍道:“这位是清祟派的楼落景,楼公子。”   清祟派,楼落景?   闻言,步轻昀的神情微愣。   清祟派他倒是知晓的。   虽然比起仙星派,这清祟派只能算是小门小派。   但其宗主在三界有一定的名望。   又因其收了一位来自魔界的弟子后,令三界不少修者对此议论纷纷。   楼落景这名字,步轻昀自然是从这事儿听来的。   三界论坛集消息之大成,这样的事情自是不会被放过。   步轻昀虽是不感兴趣,但不禁联想到——   倘若他们仙星派有朝一日也有这么一位魔界之人拜入门派,在三界又会引起怎般的轩然大波?   也因此便就此记在了脑中。   难怪他方才第一眼见到此人时会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亦正亦邪。   只不过,比起薛恒竟薛前辈,眼前这位楼落景要显得更似修仙道之人。   “楼公子,这位呢,是我的师兄之一,步师兄步轻昀。”   临清寒此时化身为一位中间人,为他们二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楼落景同步轻昀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回以礼貌一笑,便双双将视线都转到临清寒身上。   很明显,两人都没有想要认识对方的意思。   临清寒看在眼底,不道破。   他也没有拉二人相识之意。   便再次绕回方才的话题,语气中藏了几分猜疑,微眯眼道:“楼公子还未告诉我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方才那阵妖风——”   话未说完,楼落景打断他道:“你以为是我搞的鬼?哼,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   “行,”临清寒没料到同楼落景说起话来实属不易,于是话锋转得极快:“那敢问楼公子可有见到在下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闻悉,楼落景的眉目微微一动,旋即又恢复如常:“没见到,他们也来此了?”   那一瞬的神色微变全别临清寒看在眼底,虽心中不解,但也并没打算瞒着楼落景。   指不定这楼落景熟悉这幽澜谷,很快便能引他们找到天玺湖。   “正是,只是适才的妖风和浓雾起得突然,我们同大师兄和二师兄走散了,正在寻着他们。楼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帮在下指点迷津?”   步轻昀则有防备之心,虽这清祟派算是名门正派。   但这楼落景早先以暗器攻击过他们,是敌是友一时之间不好辨别。   忽而听见小师弟竟将这样的信息告知一二,他略微讶然,目光不自觉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梭巡。   步轻昀并不知晓临清寒同楼落景二人之间的关系。   看不出,猜不透这二人。   对于这个请求,楼落景并未吭声。   临清寒自当他是默认了。   “不知楼公子对这幽澜谷熟知多少,能否带我们去一趟天玺湖?”临清寒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楼落景愣怔片晌,抬首直视,问曰:“你要去天玺湖?”   “是。”   楼落景未依言而行,而是伫立原地足足有一刻之久。。   临清寒却蓄了足够的耐心,等待他发话。   少顷,便听闻楼落景问道:“为何要找这天玺湖?”   临清寒心中的腹稿早已拟定:“传闻中,这天玺湖是这座幽澜谷的中心,唯一的一面巨湖。在下想的是与大师兄和二师兄走散在这偌大的幽澜谷中,想寻他们二人不易。但若是在天玺湖等着他们,兴许他们也会找到那去……”   他的话不无道理。   楼落景的眉目一挑道:“罢了,我带你们过去。”   “那便请吧,楼公子。”   临清寒朝他浅浅一笑,心下却多了几分防备之意。   于楼落景的神色和言语中,临清寒观察得出来,这人显然并不信任他这般说法,但也并未揭穿。   甚至同意带他们一寻,那这一路还要多加小心。   只要待他们到了天玺湖,见到了郁尘晚和穆锦容。   他便不需要担忧这楼落景对他不利。   临清寒同步轻昀一路跟在楼落景的身后走着。   视线环视一周后,落在了楼落景身后的灵器上。   那把残阳拜月弓挂在楼落景的背后。   残阳拜月弓不愧是名器之一,弓形与其他普通的弓箭不太一样。像一轮下弦月。   弓体的中部有一个缺角的圆形。   如果临清寒没想错的话,这把弓的名称就是由这两处得来的。   “你这武器重么??”   有临清寒在,这一路并不安静。   他总能找些话来打破三人之间沉默的氛围。   楼落景头也不会道:“与你何干。”   临清寒很快就适应楼落景说话的调调。   “自然是与在下不想干,只是我对这灵器感兴趣,这三界的灵器之多,不知为何楼公子要选这把弓作为自己的灵器?”   临清寒直抒己见,本以为会再换来一句“与你何干”的话,却迟迟没有。   楼落景沉默了须臾,缓缓开口道:“你知这三界的灵器之多,又可知晓并非所有灵器都能使得称手。灵器之所以是灵器,自是因为其本身拥有灵性,而这种灵性是要与修者的灵相融,那才是世间最适合自己的灵器——”   长篇大论突然到此戛然而止。   楼落景骤然转过身,将他们二人从头到尾都审视了一遍。   冷哼了一声:“我跟你们讲这么多作甚呢,你们又如何明了!”   临清寒唔了声,笑嘻嘻道:“楼公子见多识广,是我等见识浅薄了。”   脑海中却浮现了深潭的那一幕。   他与那把灵剑曾经也有人与剑灵合一,那是不是说明那把剑便是他的“真命天剑”?   临清寒不再同他讨论灵器。   而是换个话题道:“唉,在下有一惑,楼公子来幽澜谷是所为何物?”   …   与此同时的天玺湖边。   穆锦容怔愣了许久。   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亦或是进入了幻境中。   不然他向来清心寡欲的大师兄为何会问出如此惊世骇俗的问题。   直到他的指尖再次无意地触碰着那冰冷的池水。   才缓缓地将自己抛于九霄云外的思绪全数拉了回来。   他道:“倘若自己有了心仪之人,而碰巧心仪之人也有意,只要两人心意相通,他便愿意同对方成为道侣。无论是自己修道,亦或是双修,皆是修行。”   穆锦容的回答向来是中规中矩,或者说是滴水不漏。   郁尘晚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听到穆锦容这般答语,无惊无喜。   静默半晌,就在穆锦容要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时候,便听见郁尘晚徐徐问之。   “倘若是Beta呢?”   “Beta?”   穆锦容一愣。   许是这个问题太过突兀,未能令其反应过来。   Beta嘛。   是小师弟临清寒?   有了这一想法浮现于脑海时,他随即失笑。   “大师兄,有一句话我不值当讲不当讲。”   郁尘晚未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穆锦容仍是微笑:“我曾一度以为大师兄绝非会被这第二性别或所谓的世俗之理束缚的人,如今看来,也许并非如此。”   郁尘晚的眸色微微一变。   穆锦容接着道:“虽这世间Alpha同Omega是为良配也,但凡事未有绝对,这三界人的眼光又有何故呢?于我而言,若是心意相通之人,即便对方不能分化,又何妨呢……”   穆锦向来温和,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几近柔和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噙着一抹微笑。   郁尘晚的视线慢慢地飘落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就在他几欲开口之时,波澜不惊的湖面上徒然一变,遮云蔽日。   穆锦容抬首,双目瞪大,不敢置信道:“那是什么?” 094   “看,那是什么?”   视线透过林间层层密密的树叶,朝天空望去。   三人不约而同地窥见了天空愈发的黑沉。   远处有一团黑色的雾状正在不断地聚拢。   黑雾越聚集越庞大,仿佛在空中织成了一面巨大又密不透风的网兜。   竟连周围的气压给一并压制了下去。   临清寒感到胸腔一阵沉闷。   他微眯着眼眸,眼神全然被那团不知名的雾吸引。   心中便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咬牙暗道,怎么糟糕之事总能这般突如其来?   说起来,都要怪那把他骗来这个世界的灵管局真是不干事的!   上一回派那小松鼠让他跟着去一趟比斗大会,险些就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就碰上了万煞盟的人隐于仙星派之内。   这回在这幽澜谷中,同大师兄他们二人走散不说,现在这情形,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临清寒站在步轻昀和楼落景的中间,他偏过头朝两边观察了下这两人的反应。   步轻昀的神情怔愣,几乎是处于讶然的状态。   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团集聚的黑雾。   而楼落景的神情从微怔到凝眉。   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眉头紧蹙,好半晌才舒展了下。   同时,他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僵了僵。   临清寒眼力极好,观察入微。   他断定这楼落景想必从这黑雾中看出了什么苗头,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知晓了些什么?”   闻言,楼落景偏头看他,面色逐渐变得愈发的凝重。   好一会儿才缓缓低喃而道:“恐怕那千玺湖中的千年兽物要出来了……”   那语气极其的轻,临清寒甚至是凑近了些才听到对方的喃喃自语。   临清寒惊讶地抬起头,复读道:“千年兽物?”   三界中的千年兽物并不多。   广为人知的那头兽物,临清寒也曾经遇见过。   那便是老魔尊封戾饲养又封印在兽之域中的那头森林巨物。   虽那时他在兽之域历练之时,曾不巧唤醒过它。   而后其又被他同郁尘晚合力再次暂时封印住。   只不过,封印仅仅只是让它暂时沉睡罢了。   这头千年猛兽依旧健在,倘若老魔尊封戾再次将它唤醒,完全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临清寒所了解的千年兽物并不多。   这幽澜谷的兽物想必是另一个传说,文中几乎没怎么提到过。   或者说,这头千年兽物在原文中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但如今这般兽物会有任何异动或者什么情况,临清寒一点儿也并不意外了。   毕竟嘛,人只要经历过大风大浪,习惯成自然了。   短短数月间,他遇到的意外太多了。   就连邪神出没都能被他亲自碰上,区区什么千年兽物也算不足为惧了吧。   他心想。   但想归想,警惕之心还是必要的。   临清寒无论是对文中那些大反派们,或是这些千年的兽物都怀着一颗敬而远之的心。   楼落景没回答他的疑问。   眨眼之间,消失在他们二人的眼前。   只剩下数道他的残影和空中扬起了一阵灰尘。   楼落景忽然消失这一动作令临清寒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他也无需楼落景带路,眼前这般情景,再加上方才楼落景透露的信息。   那黑雾聚集的地方便是天玺湖的位置无疑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想到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在那里,岂不是此时直面于凶险!   临清寒二话不说,拉着步轻昀也朝着楼落景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路追着,步轻昀总算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身来。   语气中带有些惊恐不定道:“小师弟,他说的那什么千年兽物,不会说的是这幽澜谷中那头御湖蛟龙吧?”   御湖蛟龙?   临清寒隐约好像有点印象。   不知是自己瞥见过还是听闻过这四个字,还是原主记忆中有相关的。   临清寒摇摇头道:“这御湖蛟龙是何物?步师兄你怎么知?”   步轻昀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眼,又缓缓地睁开。   眼神与平日似乎不太一样,他沉声而道:“这御湖蛟龙,我曾经听过一位师兄提过,说它是师尊年少历练时在身旁作伴的兽物。只是,后来这蛟龙在一次作战中,忽然不受控制想要大开杀戒,师尊费力阻止了。师尊不忍心杀了它,又念其玩心太重,终是只能将其封印在幽澜谷中……”   临清寒的嘴巴微张,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师尊苍鹤龄竟还有这么段野史。   说是野史,是因为他没看过也没听过。   心下不免思量起苍鹤龄此人。   这邪神的封印与师尊有关联。   而这千年兽物的封印也同苍鹤龄有关系。   苍鹤龄虽在临清寒阅读的行文中出现的次数极少。   但事实上,能身为仙星派的师尊,被归海翊鸿,连同郁尘晚都十分敬重的人,那是因为苍鹤龄本身就很强。   在三界是富有名望,地位举足轻重。   临清寒思索片晌,沉吟道:“即是师尊封印的,那非师尊亲自来解开封印的话,应当是不会突然出现才是。可此番我们一来却突然冒出来,你说会不会是——”   步轻昀的眉头一拧,也觉得临清寒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小师弟你这话也不无道理,此番确实有些古怪。”   何止有些古怪,简直细思极恐。   临清寒就差仰天长啸了,什么古怪的事儿他没碰到?   “步师兄,我们赶忙去看看吧!”   …   楼落景只身赶到天玺湖之时,抬起头便望见湖面的上空笼罩着团团的黑雾。   黑雾中有雷电的幽幽蓝光不停地窜动。   而天玺湖的中间正在不断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他并非第一次来这幽澜谷,但这是他唯一一次见到天玺湖的湖泊不再是平日的那般风平浪静。   此一行他是奉师命而来。   传闻中,他们清祟派的宗主有窥见和预见之能力。   只是现实中,楼落景却不曾见识过。   他们的宗主极少会干涉三界之事。   正因如此。收他一个魔界之人为徒,会引发三界修者争议之事,宗主并不在乎。   这兴许是头一回他们的宗主干涉三界之事。   且只派遣了他一人独自来这幽澜谷一趟。   楼落景心存疑惑。   但师命难违,纵有千虑,也只身前进。   宗主并无向楼落景明说他预见了什么事。   只是高深莫测地说了句,他去一趟便能明了。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楼落景猜了一路,却一直风平浪静。   直到此时看到这般光景,才令他感动不已。   清祟派的宗主宝刀未老,这窥见之力真是奇妙哉。   竟能料到这千年的妖兽要再度出现了……   他远远便瞥见了站在湖畔的郁尘晚和穆锦容。   这两位Alpha身姿不凡,仅仅只是傲然而立,便能散发出一种由内而外的精悍。   自那日比斗大会一事之后,他已有一段时日未见过穆锦容了。   楼落景再次见到这二人时并不惊讶,此前临清寒已像他透露了信息。   而穆锦容见到楼落景之时,神情诧异。   少顷,却安了心。   方才那阵疾风后,起雾之时,他追着一道虚影而去。   那时,他还未确定那是谁。   如今见到楼落景,一切便不言而喻。   两人四目相对,双双微微眯起眼,却不再带错愕之情,仿佛一切都如自己心中预料那般。   “楼公子,”穆锦容沉声客套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楼落景朝他们走近,将穆锦容扫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道:“你看起来恢复得还挺好的。”   听这话,穆锦容一笑:“劳楼公子挂心了。”   郁尘晚静静地伫立一旁,听他们二人谈话间,又将视线转移向天际。   黑雾欲沉之势,郁尘晚微眯着眼,忽然将灵剑枫林晚召唤了出来。   通体森然银白的剑身泛着寒光。   这一举动来得突然,令一旁的穆锦容同楼落景皆是为之一振。   枫林晚出现之时,会影响到周围一带的气压。   顷刻间,周围的气压骤然低沉,一股浓郁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穆锦容感到胸腔一阵闷,颈部后面的腺体处感到十分的不适。   身为Alpha,领地意识是十分强烈的。   但凡有陌生的,又具有攻击的Alpha靠近的时候,他们便能敏锐地意识到。   只不过在这一层面上,第二性别分化为顶级Alpha的郁尘晚要比穆锦容更加的敏感。   早一步便发现了这偌大的天玺湖畔不止他们三人。   少顷,那浓雾化作一缕黑烟从天端一路坠下。   完全是以一种逆向的原理径直地钻入了那湖面形成的旋涡中。   旋即,千年兽物御湖蛟龙冲出水面。   一头全身布满黑紫色鳞片的拥有两头的兽物从旋涡中缓缓地盘旋而上。   迷雾消散之际,半空中展露出了两道身影。   一身红衣的封戾悬于空中,脚下悬着一把异行的镰刀。   薛恒竟则是一身黑袍,银色的半面具遮挡住那一面骇人的脸孔,只剩下另一边普通却显得僵硬的面孔示人。   两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双方的视线交错之时,画面突然像是凝固了一样。   天色逐渐变亮。   临清寒同步轻昀二人走出密林的时候。   那团黑色的烟雾早已烟消云散。   映入眼帘的一幕近似乎是静止般的画面。   空中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而湖边也站着三位熟悉的人。   封戾!   薛恒竟!   临清寒的心中警铃大作。   这两位大佬怎么跑到这来了?   莫不是跟着他们而来?   他的目光在两方间梭巡半晌。   最终定格在了大师兄郁尘晚的手中握着枫林晚。   这对阵的势头似乎有种战斗一触即发的感觉。   临清寒同步轻昀二人的神情一致,两人微微张合着嘴,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眼神中皆是惊疑不定,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抵在传递着怎么在闻鹤茶楼中碰见的两位危险人物会突然出现在此?   更多的是,那空中盘旋的黑紫巨龙正是传闻中的凶兽——御湖蛟龙?   少顷,临清寒将事情在心中捋了一遍。   陡然间,他好像明白了这封戾和薛恒竟想要做什么。   但又没有抓住那一缕思绪。   他毫无意识地冲了林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封戾一眼便瞧见他了,神色变化莫测。   末了,朝他面露笑容道:“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095   “小美人”三个字惹得临清寒浑身一震,也缓过神来。   他轻扯了唇角,心底欲哭无泪道,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同封戾见面!   他头都不抬,也不开口,垂首静默地等待着封戾的下文。   封戾扫了一眼沉默如一头雄狮般,随时可能出手的郁尘晚。   随后却慢悠悠地朝临清寒继而道:“可惜了,今日不便将小美人你一并带走。”   可惜个屁!   临清寒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他依旧是没想不明白,这封戾为何这般执着于他?   他区区一Beta,内力不深厚,灵脉还虚弱,功夫也不怎么样。   总之,用宗政敛和忘无凝的话来说,他就是纯纯一位废物来着。   即便他容貌再好,又能如何?   莫不是——   这老魔尊封戾是个颜控不成?   但临清寒向来不太喜欢揣测变态和反派的心思。   不仅因为那是猜不透的,更是因为万一猜中了,倒霉的又是自己。   不如不知。   闻言,临清寒什么反应也没有,纹丝不动,也不答话。   仿佛将封戾的话全当耳边风,吹过就散了。   可这话落在旁人的耳里可不似他那般云淡风轻。   郁尘晚不动声色地攥紧手中那把灵剑枫林晚。   方圆几里之内的氛围愈发沉闷。   仿佛双方阵营中只有其中有人动了,另一方必定也会还以重击。   只要零星半点的火星子,便能燃起一场不可浇灭的大火。   几方就这么僵持的。   封戾捏了捏指腹,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噙笑,却迟迟未以兵刃相见。   郁尘晚执着灵剑,神色冷漠,也未动一步。   薛恒竟拧眉,他扫视了一圈,也雷打不动地悬在空中。   很明显,他并不想挑起这场无意义的交战。   毕竟不久之前,他才与郁尘晚交过手。   他深知那一场决斗中,郁尘晚的实力有所保留。   顶级Alpha郁尘晚的实力传闻是深不可测,而此时这位顶级Alpha的身旁还有另一位Alpha——穆锦容。   对于这位后辈穆锦容,薛恒竟不曾打过交道。   但身为仙星派的首席弟子之一,自然也是位不好对付的人物。   即便他和封戾可以联手一战,但以场面的人数上看来,二对五,怎么说都是苦战。   思及此,薛恒竟张口道:“封戾,别说这些话了,我们走吧。”   薛恒竟的大手一挥,一团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   那光芒像是一个聚集着能量的球般愈来愈大,最后成了型。   下一刻,御湖蛟龙被这颗金色的球笼罩住了全身。   随即,那颗球慢慢地将蛟龙的身体开始挤压,直至缩到像一颗球状大小才停止。   那道金光随后如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紧接着,一道虚影落回了薛恒竟的手掌上,是一个白玉般的牢笼。   原本巨型的蛟龙正好被关在里头。   这个白玉笼子,临清寒瞧着有些眼熟。   怎么看都像是他们的师父归海翊鸿曾经使用来囚禁凶兽九九的那个笼子。   只是,这是临清寒头一回见到这白玉笼子是何如将一头千年兽物给收归其中的。   “你——你带走千年兽物是做什么?”   临清寒先反应过来,朝薛恒竟问话道。   薛恒竟注目着白玉笼里那小小的蛟龙,唇角微一勾,那面僵硬的脸呈现出一个怪异的角度。   便听见他的声音稳重道:“这你们就不需要管了。”   “你们大可回去告诉你们那师尊苍鹤龄,就说这幽澜谷中的兽物已被我带走了,我想他必定知晓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哈”   薛恒竟的嗓音低沉,他的话连同狂妄的笑声回荡于山谷之中。   语毕,薛恒竟衣袖一挥,竟是同封戾一同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无人追着他们而去。   拨云见日,天色如常。   光再次照射在天玺湖的湖面之上,宁静安逸。   仿佛方才那一幕狂风巨浪的景色只是他们幻想出来的虚影。   剩下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却一语不发。   直到郁尘晚将手中的那把枫林晚收起来的时候。   穆锦容才徐徐开口道:“大师兄,薛前辈方才那话究竟是何意,为何仙尊会知?”   临清寒则微眯着眼,他没想到穆锦容会不知情。   心中不得不佩服起了步师兄步轻昀。   毕竟连穆锦容都不知晓的秘史,步轻昀却明白这千年兽物同苍鹤龄之间的关联。   只是话说回来,步轻昀此前提到这消息还是从一位师兄那儿听来的。   如若连穆锦容都不清楚的话,想必这事儿并非如步轻昀所说那般。   应是从别的地方道听途说而来,只是不好这样告诉他罢了。   倘若是这样的话——   临清寒的目光悄然之间飘向了步轻昀的方向。   这步轻昀莫非是灵管局派来协助他的人?   此人在原文中出场次数极少,既没有前段,更没有后传。   而此人却是他到这个世界之后睁开眼后第一位看到的人。   以原主在原文中的角色和地位,几乎是不会有什么知心好友,更无亲近之人。   步轻昀总不会在他醒来之后,几句胡言乱语的糊弄之下便同他毫无间隙吧?   再者,步轻昀对三界大小之事,还有不少秘史都颇有了解。   这仙星派门规森严,即便是步轻昀常常跑去偏山畅游在三界论坛中,掌握的信息仍是有限度的。   综上考虑,临清寒愈发觉得这步轻昀并不简单。   穆锦容的文化,郁尘晚却未答。   他的眼神不经意地朝楼落景看去,似乎在暗示着有外人在不便多说之意。   说起来,这事同仙星派,还是师尊苍鹤龄有关,他自然顾忌在场有楼落景这个外人在。   于是乎他沉默以对。   虽是如此,但静默片晌后。   郁尘晚话锋一转,说了一句令在场数人都震惊不已的话。   “倘若没猜错的话,薛前辈会同那老魔尊去一趟忘川海。”   忘川海?   临清寒再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时,他瞪大双眼。   疑惑地看向郁尘晚。   楼落景原本识趣打算道别而离去。   今日所见之事已是震撼,他需要尽快遣返清祟派,将所见所闻一字不差地禀告给宗主。   请宗主明示他们接下来又该如何。   可当他听到“忘川海”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瞳孔也猝然一阵猛缩。   “你说什么,他们要去忘川海?难不成他们……他们是想将这三界给毁了?”   倘若是这样的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将千年兽物带走了。   临清寒没听明白。   但“三界要被毁了”这个信息如此过于爆炸性。   在他所掌握的原文剧情里,三界生灵涂炭是在郁尘晚堕魔之后发生的事。   如今剧情变化莫测,这三界大乱的始作俑者难道也要变了人?   只是,无论是否换人,这最终剧情的走向和结局还是一样。   那他的任务……   不行,他原本的任务本就是拯救三界于水火之中。   即便不是郁尘晚堕魔导致这三界毁于一旦,可摆在眼前的结局依旧大同小异。   “等等,楼公子你这预言是不是过于夸张了些?”临清寒质疑道。   楼落景的神色肃然,不像方才那样待他不够客气,也没有同他开玩笑的那种心思。   自我喃喃道:“信不信由你,此事必定引起三界之乱,我需速速将这一事告知我师尊才是。”   语毕,他作势要挥袖离去,却被郁尘晚拦下:“楼公子,有一事请教。”   楼落景愣怔,这是郁尘晚头一回向他主动问询。   静默一瞬,道:“何事?”   “不知楼公子可知晓近来万煞盟一事?”   闻言,只见楼落景的脸色微微一变。   临清寒心下一顿,方才他实在没预料到郁尘晚会亲自拦住了楼落景,还问话。   楼落景这下沉吟许久,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   “什么什么什么,兵分两路?”   穆锦容指腹抵在下巴,思忖片刻道:“那就依大师兄的意思,我们兵分两路,我同步师弟回仙星派,将此事禀告师父。大师兄同小师弟则一同去灵烟城一趟。”   “什么?”临清寒又一次讶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了下:“二师兄,为何是我同大师兄跑灵烟城一趟?”   难道不应该是他同步轻昀二人先回仙星派,将此事告知师父归海翊鸿吗?   原本他们二人就是跟班而来,完全就是多余的参与者。   去灵烟城一路还有不少凶险要经历,这大师兄和二师兄搭配刚刚好。   何必要带上他这么一个拖油瓶呢?   放他同步轻昀回去禀告不是更好?   这幽澜谷距离仙星派并不算远,路程至多也就一天有余。   他倒不是不想同大师兄郁尘晚组个队去历练。   只是他每次出行都能碰上一些不好的事情,例如今日之事,就是预兆。   若是能老老实实呆在仙星派,或许能苟住。   虽然呆在仙星派里也不一定安全,毕竟被万煞盟的凶兽标记一事历历在目。   但怎么也比在这三界中行走要安全的多,他心想。   临清寒楚楚可怜地看向穆锦容,试图唤醒穆锦容的“男妈妈”的爱心。   可惜的是,这“男妈妈”再怎么温柔,说到底,骨子里头也是热血男儿,铁骨铮铮的铁血Alpha一位。   穆锦容微笑道:“小师弟,这是大师兄的意思,你且听便是了。”   于是乎,临清寒将视线投向了郁尘晚。   却只听见郁尘晚面无表情道:“即刻启程。”   临清寒:“?”   “步师兄,”临清寒转身蹭到步轻昀的身旁,企图拉队友协助。   哪知,步轻昀却轻轻推开他的手道:“小师弟,咱们还是听二位师兄的。”   最终,临清寒认了命。   两两分道扬镳,没过多久,郁尘晚便带临清寒出了那幽澜谷。   来到附近的一个破落的村子里。   入了夜。   残月天边挂。   两人一路走来,打听才知,这村里头有且只有一家客栈。   这间客栈不仅简陋,看起来颇有年份,里头竟连烛火也十分的省。   临清寒根本看不清掌柜的模样,只能看清昏暗烛火映照下掌柜可怖的表情。   只是好巧不巧,那客栈的掌柜告诉他们俩,他们这儿只剩下二楼的一间房。   这也就罢了,可这间房里只有一张不大不小的睡床。   临清寒惊措道:“什么?”   这等狗血剧情不会还能被他碰到吧?   兴许是这个村落中只有也仅有这么一家客栈,那掌柜凑近他。   露出一脸“你们爱住不住”的表情。   临清寒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掌柜,您看我同他呢第二性别不同,他呢是Alpha,我呢是Beta,住一间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您在看看能不能腾出一间屋子来?”   那掌柜显然被他说得不耐烦:“怎么,这大半夜跑到我们这村子里头找地方住的,二位难道不是道侣?”   他的话音刚落,这间破落的客栈隔音效果也不甚好。   楼上有一阵动静,随即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再结合方才掌柜那话,临清寒心中简直惊叹不已。   这若是放到现世,仿佛是把他同郁尘晚当成了半夜偷偷跑出来开个房贴贴的小情侣。   临清寒的背僵硬住,他心中翻腾着。   “啧,”只听见掌柜叹了声,夹杂着笑声道:“这对Omega可真野,明日又该修屋子了。”   临清寒:“…………”   临清寒僵硬地转过身子,既然说服不了掌柜,那就同大师兄说。   他想郁尘晚必定不想跟他睡一张床,还在这么简陋的客栈里。   一定会要连夜赶路。   “大师兄,我们——”   哪知,他满肚子的腹稿还未脱口而出。   只见郁尘晚却将灵石往柜台上一放,言简意赅地对掌柜道:“住一夜。” 096   入了屋。   这客栈确实如他所预料那般简陋。   房间里除了一间看起来不够结实的木床之外,就只剩下一扇窗户,还有窗户旁的一张桌子和椅子。   窗户半敞开,月光偷偷地溜了进来。   洒落在桌旁,在静谧幽暗的屋里铺了一条金色之道。   下一瞬,郁尘晚一道咒语将屋中的烛火点亮。   临清寒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他头一回感到这般不自在。   无论是同步轻昀住一间,或是跟秦松住一间屋子,临清寒都从未感到有这样的坐立不安感觉。   事实上,他并非头一回同郁尘晚共处一室。   但先前的情况是不同的,前不久他被万煞盟暗算于听花语自己的屋中,恰巧郁尘晚出现救了他。   两人呆在一屋里秉烛夜谈。   彼时事发突然,两人长谈之间便忘记了时间。   而后他困倦而沉沉睡去。   但现在则大有不同。   这可是真正的,唯一一处和郁尘晚在外头共处一室。   虽然他们只是师兄弟的简单关系,第二性别也可以说是相对安全的存在。   可自邪神那一事之后,大师兄待他有所不同。   此时,又加上临屋那对鸳鸯不时地传来一些令人寻味的声音,令临清寒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于是乎,他几乎毫不犹豫道:“大师兄,今夜你睡床,我守夜便是。”   郁尘晚没吭声,他只是沉默地回头将屋门带上。   顷刻间,这一瞬后他们两人才是真正地共处一屋。   临清寒再次整整了嗓子:“咳咳,大师兄,今夜你——”   “嘘,”郁尘晚让他噤声。   他的话到了嘴边悉数吞了回去,听话地收了声。   便向着郁尘晚眨眨眼,一脸不明情况,希望郁尘晚能给他解释解释现况的眼神。   却只见郁尘晚忽而倾身靠近,临清寒吓得心脏都悬在嗓子眼处。   呼吸一窒,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小。   不知是在害怕,亦或是在期待郁尘晚要对他做什么。   那一瞬之间,内心有无数道破天荒的想法闪过。   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试图开口说点什么来召唤回郁尘晚的魂儿。   却不料,“砰”的一声,他背后的那扇半敞的窗也被带上了。   郁尘晚随即退后数步,和临清寒保持了一段距离。   临清寒登时傻眼,为自己方才内心无数个龌龊的想法感到罪过。   这风月话本着实害人不浅!   门窗都被关上,屋里一阵静谧。   旋即,隔壁屋子的声音被成倍地放大。   “好你个白奕啊你,躲了我多久,又骗了我多少回,这下子算是被我逮着了吧?”   坏笑之声接连不断,紧接着还伴随着各种物品掉落在地后发出的声响,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冲破了他们这屋里的安宁。   少顷,临清寒听到几声断断续续支支吾吾,有道温柔的声音规劝道:“江大人,您别这样,万一被墨副教发现咱俩私下暗度陈仓,怕是要遭大难的。”   “呵,墨副教,墨副教,你成天嘴里只会念着墨淞,怎么,是他让你欲.仙.欲.死,还是我让你欲.仙.欲.死,你可得好好想想。再说,咱们干的那事算什么暗度陈仓,嗯?”   “嘘,别这么说嘛,江大人。墨副教除了咱们教主,又同谁人亲近过?人家哪有机会躺在他的身下?若是能有幸同墨副教来一段露水情缘,我也死得瞑目了。”   “白奕,”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对话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   临清寒还未松口气,那不堪入耳的声音又再度隐约传来。   一阵浓郁又香甜的信息素不知从哪儿的缝隙钻了进来。   这信息素,临清寒敏锐感知到。   心中断定这像是Omega情爱之际不受控制释放出来的香气。   别问临他怎么知。   毕竟经历过一次忘无凝于情热期不受控制散发信息素的事儿后,他对这一类的判断要比以前敏锐多了。   此时的临清寒一脸震惊无比。   心下有了推论,这两人莫不是店家口中那对Omega吧?   他还从二人的谈话间捕抓到了某些关键的字眼。   比方说,墨淞,副教主。   副教主墨淞,他想这三界中应该没有第二位了吧?   必定是他前不久之前在染香阁一遇的桂月教二教主。   那张惊艳的面容慢慢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而白奕这个名字,临清寒还颇有印象。   只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人在文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根据两人的话里,他能确定的只有临屋那二人一定是桂月教的某教徒。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信息了。   倒是“暗度陈仓”一词令他琢磨起来。   想来桂月教中生了嫌隙,恐有叛徒云云之类,临清寒也无暇顾及这事。   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   临清寒抬头朝郁尘晚望去,两人视线相汇。   淡淡的信息素萦绕在二人之间,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窘迫地笑了声,声音不咸不淡道:“大师兄,看来今夜有些难以入睡,要不咱们连夜赶路?”   他就不信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郁尘晚还能安心入睡?   可想想又何尝不可能,他的大师兄向来清心寡欲,拥抱他或亲吻他全是意外,于救他性命于水火之中的必要之举。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亲昵的举动。   郁尘晚或许能在这样的环境干扰之下清修。   可他不行!   他的情根尚且健在,年纪也正逢是热血男儿之岁月。   听着临屋声声淫.靡,临清寒的喉间愈发的干涩。   便听见郁尘晚清冷的声音开口道:“歇息吧。”   他声音初听犹如一道佛钟敲响。   但细听的时候,却有一丝异样。   临清寒绞尽脑汁,试图向郁尘晚解析这环境下他很难歇息得下。   但一凝视着郁尘晚愈发深沉的眸色,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全数吞了回去。   正当他要开口请郁尘晚先歇息事,郁尘晚薄唇张合几下,一道无声的咒语下——   外头的所有声音全数消失。   整个屋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彼此间的呼吸声。   临清寒愣怔。   旋即眼前一晃,身体向一旁倾倒,好像是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   翌日清晨。   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临清寒的鼻翼翕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慢腾腾地睁开。   他的意识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   屋里的光线十足,他能清晰地看见床幔的顶部绣纹。   大约过了一刻钟,临清寒突然惊坐而起。   环顾四周,房间简单的陈设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端坐在窗边的郁尘晚。   此时的大师兄正在闭目眼神。   似乎听到他醒来的动静,郁尘晚缓缓地睁开双眼,偏过头望向了他。   窗户敞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昨夜的月光已经悄然离去,晨间的朝阳淡光徐徐地泄了一地。   浅黄色的微光给郁尘晚渡上了一层淡金,衬得郁尘晚整个人更似飘然若仙。   那点淡漠出尘的气质在郁尘晚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临清寒的眼神几乎移不开。   无论他在现世也好,或是在这个世界里见识了各式各样的美貌,似乎与郁尘晚相比,都黯然失色。   他不得不承认。   自己好像动了些凡心。   兴许是馋大师兄的美貌。   又或许是慕强的心态。   临清寒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点。   这三界未来飞升第一人的主意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他迅速地低下头,避开了直视的视线。   单手撑在床单之上,视线也垂落而下。   他睡的地方几乎占了大半的床。   另一点空的地方上面一道压痕都没有!   他心中一顿。   郁尘晚这是一整夜没有休息?   只是想给他捣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   昨夜他只记得那淫.乱.靡靡之声消失于耳边之际,他整个人的意识也渐渐失去,直至沉睡……   莫非是郁尘晚对他施了什么法术?   他这头思绪纷飞,郁尘晚开口询之:“醒了?”   “嗯,”点头如捣蒜的临清寒应道,随之微微一笑:“大师兄,昨夜你……你没有歇息吗?”   郁尘晚:“无妨,该启程了。”   临清寒并未察觉郁尘晚声音中的异样。   他三两下收拾好自己,便径直地走向出口的地方。   打开屋门之时,临清寒感到仿佛像是打破了这屋里的结界。   外头的嘈杂之声悉数又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只听见那店家熟悉的“啧啧”声,他探出身子,便看店家正站在他临屋的门口,对着里头摇摇头,手里的笔似乎在一本账目上唰唰地写个不停。   末了,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兴许是临清寒的目光太过炽热,店家缓缓地转过头来。   昨夜里他心中算计着楼上这对Omega野鸳鸯要赔多少,客栈里的烛火又暗,没瞧仔细。   趁着今早这会的光线充足,店家将临清寒瞧了个仔细。   才发觉眼前真真是位出落标致的美男子。   这等惊世的容貌要比那对野鸳鸯Omega更佳绝叹不已,令他一时之间目不转睛地盯着临清寒看。   临清寒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见那店家仍是痴愣模样,他又将手贴在自己的双颊上蹭了蹭,问道:“我这脸上有东西?”   这话将店家的魂儿给召唤回来。   惊觉自己失态,赶忙以笑掩饰道:“没呢没呢,不知客官昨夜歇息得可好?”   临清寒昨夜睡得沉,也不知郁尘晚施的是什么法术,竟连梦都没有。   一觉到天亮,自然神清气爽。   旁边的屋子里头传出的声音也被硬生生地隔绝在外。   再大的动静都影响不到他。   临清寒毫无吝啬地赞美道:“劳烦挂心,在下昨夜睡得极好。”   店家的脸上表情变化得很快,从惊愕到愣怔,大抵想着这等动静你都能睡得着。   你们两人到底是有多累……   恰逢此时,空气中弥散了淡雅高洁的芳香气息。   那香味逐渐变得愈发的浓烈。   是信息素!   临清寒反应迅速,这信息素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他转过身子,只见郁尘晚的面色顿时发白,上唇紧咬着下唇。   修长的五指扣在桌沿,因为用力,分明的骨节明显发白。   这是正在克制痛苦的表现。   临清寒毫不犹豫,直接转过身将门带上,扣锁。   然后径直冲向郁尘晚,他的指尖刚触碰到郁尘晚的手背时,滚烫的热意传来。   他倏地收回了手指,头一抬,望着郁尘晚。   郁尘晚的视线恰好垂落向好,神情地凝视着他。   对方的眸色沉沉,像一湾深不见底的沉潭般,令人沉溺不能自拔。   一种莫名的欲望交织在郁尘晚那双眼眸中。   临清寒惊慌失措地偏过头,避开那道炽热的视线。   语气中皆是惊疑不定,竟连说话也变得不太利索:“大师兄,大…师兄,你……你怎么了?” 097   清香的花香味充盈在这狭小的房间内。   门窗都被紧紧地关闭上。   顷刻之间,原本清香淡雅的味道愈发的浓烈,久久挥之不去。   临清寒身子忍不住地发抖,顶级Alpha的信息素太过猛烈。   即便他的第二性别是Beta,依旧在这样的强大的信息素包裹下,难以忍受,趋于臣服于强者。   或许是在他的腺体受伤之后,对信息素一度变得敏感。   他能感知到Omega秦师兄秦松,那丝丝香甜的信息素。   亦能感知到Alpha大师兄郁尘晚,那沁人心脾的信息素。   只不过,此时那原本应是沁人心脾的信息素多了一些莫名的欲望缠在一起之后,变样了……   郁尘晚紧闭上眼睛,调了全身的灵力将体内躁动的欲望克制住。   却不料,自身的信息素却在刹那间肆虐开来。   临清寒一个没站稳,腿根子一软,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外边也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鬼哭狼嚎的声音之后,临清寒清楚地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   “是谁,这是谁的信息素,我我我我快受不了了!!!”   “喂喂喂,你受不了就受不了,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龌龊之举!”   “就是,你你你脱什么衣服啊……”   后面的杂声越来越大,小小的一间客栈里顿时人声鼎沸。   差点把要被这屋顶都给掀起了。   临清寒根本顾不上外头的动静,他死死地盯着郁尘晚。   郁尘晚一手用力地扣着桌沿,另一只手召唤出了灵剑。   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往在那只扣着桌沿的手背之上划了一刀。   枫林晚的剑身极其锋利,只需轻轻一碰,皮肉绽开。   鲜血沿着薄薄的皮肤蜿蜒流下,滴落在了地上。   微淡的血味唤醒了临清寒的意识。   他甫一抬头,入眼便是枫林晚沾了血之后,通体呈现枫叶般的色彩,夺目极了。   旋即,枫林晚却在郁尘晚手中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似乎有了自我意识,不断地挣扎起来。   许是尝到了主人的鲜血,灵剑敏感地察觉到主人有危险。   便开始提醒主人注意。   郁尘晚已然无力紧握它,“铿锵”一声。   重金属的宝剑掷地之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临清寒的视线跟随着灵剑枫林晚落地垂落而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通体透红的灵剑。   旋即意识到,大师兄莫不是想要用这种以割血的方式来克制住散发的信息素?   可是这信息素不可能会无端地释放出来。   即便有,像他大师兄此等实力,又怎么可能会抑制不住呢?   顶级Alpha释放出来的信息素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临清寒听到外头愈发兵荒马乱的嘈杂之声,咬咬牙根又站了起身来。   想要靠近郁尘晚去一探究竟。   哪知他刚起身,郁尘晚便沉声喝道:“别过来!”   “大师兄,我——”   “……出去。”   郁尘晚的话像一道命令,临清寒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他。   但他也是选择性地听从,并没有退回去。   他听得出来,郁尘晚似乎难以控制那肆虐着他的疯狂溢出的信息素,竟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见他不为所动,郁尘晚的眉头紧皱,依旧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出去。”   临清寒眼神坚定:“不,我不出去。”   郁尘晚的薄唇上下张合念了几句咒语,外边的声音悉数散去。   好似又回到昨夜临清寒沉睡前的那一瞬间。   临清寒立即意识到郁尘晚正在施展同样的法术,为这个小小的屋子设下一道结界。   然而这道结界好的是隔绝了外头。   外边的人感知不到信息素,也闯不进来。   坏处就是,原本浓烈的信息素受到阻碍之后,只能充盈在这个空间内。   临清寒的腺体感知到,压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后悔没听郁尘晚的话,乖乖地出去。   这下子有罪受了……   这道结界好似花费了郁尘晚大半的灵力。   他体力不支,倚坐在椅子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半眯半睁,意识似乎是在清醒和迷糊的边缘之间来回徘徊。   临清寒勉强还能运转着周身的灵力让自己在这个屋子里多待在一会。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阵阵热意袭来,双颊不断地发烫。   这是他头一回有这般不适的感觉。   这顶级Alpha的信息素就不是他这样的废物能够忍受的!   叫嚣的信息素似乎在迫使他屈服。   但这还不够,仅仅只是臣服似乎还不能令释放者满意。   临清寒用手背贴在脸颊,另一只手揪着自己衣衫。   他感到好热,好烫。   就快受不了了……   竟是连尾音也带着颤抖:“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郁尘晚清明一瞬,于发白的软唇间挤出几个字:“易感期。”   易感期!   简单的三个字令临清寒一瞬间醍醐灌醒!   他早先完全没有将这等怪象同Alpha的易感期联系起来。   原文中曾经描述郁尘晚的易感期是在历劫之间经历的。   许是昨日听到太过于震惊的消息,令他将郁尘晚历劫飞升成仙一事抛之脑后。   他差点儿忘了现在的剧情走向早已不是他所掌握的那样。   三界被毁在即,郁尘晚心系三界,此等慈悲之心感天动地,雷劫在即,一切似乎也算是顺理成章。   郁尘晚不是头一回经历易感期。   但先前的易感期比起这一回,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知是否因那次灭邪神受到了反噬,伤得不轻。   以至于易感期也受到了影响。   临清寒根本不知郁尘晚是花了多大的克制力才生生地控制住自己。   郁尘晚的手背那道剑痕还在冒着血珠子,一点一滴。   这点疼痛使他能有片刻清醒,克制……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在他控制不住之前,他需要将临清寒送出这间屋子。   另一方的临清寒正在做最坏的打算。   首先,他不能弃大师兄而不顾,自个逃之夭夭。   放任顶级Alpha独自呆在这个破地方,万一大师兄控制不住自己,外头那些人恐怕要遭殃。   兴许就会酿成另一场“太宗老祖易感期误伤其座下弟子们”之灾了。   可他留下又能做什么呢?   临清寒陷入了沉思。   根据他对这个世界中第二性别的了解,最能安抚易感期的Alpha便是被其标记过的Omega释放信息素来抚慰。   若是没有标记的Omega,那便是对Omega进行标记的行为……   通俗点来讲,这Alpha的易感期,亦或是Omega的情热期。   也就是熟称的求偶时期。   临清寒蹙眉地望着闭着眼睛克制自己的郁尘晚。   心中却暗道,眼下的情况简直是天时人和地利。   若是大师兄能在这个时候标记了哪位Omega,那他的任务岂不是有望完成?   可是他上哪去找这么一位适合的Omega来?   这忘无凝,宗政敛都不在此,第二性别为Beta的他无法释放信息素来安抚大师兄。   他陷入沉思不过少顷,空气中的信息素碰撞,交织,缠绕。   最后全数逼向了临清寒。   一阵毫无预兆的窒息感,临清寒难耐地仰起头,白皙细嫩的脖颈清晰地倒映在郁尘晚灼热的眼底里。   郁尘晚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渴望去触碰那一片柔软——   下一刻,滚烫的指尖触碰到临清寒细嫩的脖颈上。   临清寒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背脊仿佛有一道细微的电流从下往上窜动。   整个人颤抖起来,他踉跄起身,退后了几步。   两人拉开身体的距离后,他望向郁尘晚。   于对方的神色中,临清寒看到了那双平日里总是淡漠冷然的眸子饱含着欲念。   他头一回心也跟着慌乱了。   这种慌乱同之前在面对生死之际是完全不同的。   于他而言,越是极其凶险之际,他越是冷静。   可他头一回碰到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心中暗道,这顶级Alpha易感期的时候难不成连眼前站着是Alpha,Beta或Omega都分不清了吗?   慌乱之际,他的衣袖中滚落了一个小瓷瓶。   清脆的响声在这布下结界后的静谧环境下放大了数倍。   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小小的瓷瓶上。   临清寒残存的理智和仅剩的力气,却因小瓷瓶的出现令他忽然灵光一闪。   此前苦于Alpha易感期的抑制药丹无试药者。   眼前不就是有一位现成的试用者了?   临清寒眼前闪着金光,在乾坤袋中一阵摸索,将那一瓶特殊制作的小瓷瓶取了出来。   为了区分不同的药丹,这个瓷瓶的造型同普通的那些还有些不太一样。   临清寒忍耐着被信息素压制的威力之下,将药丹倒在手心上。   随即小心翼翼地靠近郁尘晚。   他摊开手掌心,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以劝诱的口吻说道:“大师兄,这颗药丹是个大宝贝来着,吃下去的话,可以帮你缓解易感期的不适,别看它的颜色有点……有点奇怪,毕竟这是纯天然的草药研制而成的……”   许是郁尘晚的威压太过于强大。   以至于平日里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临清寒一时之间竟会语无伦次。   他的呼吸变得短促,眼睛片刻不敢眨地盯着郁尘晚。   只见郁尘晚微眯着眼,不知是否是易感期,他的思维和行动都要慢半拍。   他的视线垂落在临清寒的手心上,那颗怪异的药丹是蓝绿色,确实同平常三界中常见的那些药丹大有不同。   他抬起眼帘,直视对方。   临清寒似乎在那一瞬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一些责罚的意味。   就好像他违反了仙星派的门规,随意在三界中乱买那些被禁止的东西一样。   郁尘晚微微张合着嘴,只是话未说出口。   就被临清寒下一刻的动作给全数吞没了。   临清寒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不做二不休竟将它一把塞进了郁尘晚的口中。   紧接着他几乎毫无犹豫端起桌上那半盏凉透了的清水。   咕哝咕哝地往自己的嘴里灌,闭上双眼,俯身贴上了郁尘晚的薄唇。   柔软的唇相贴之时,两人皆是浑身一震。   临清寒稍微用了力气,将清水渡给了郁尘晚。   听到吞咽的声音,他似乎才将悬在喉间的那颗心放了下去。   他欲退离,却被郁尘晚的臂弯用力一圈,将他整个人都搂紧了自己的怀里。   软唇间的辗转加深,耳鬓厮磨,郁尘晚仿佛化成一头凶猛的野兽,伸出舌头在临清寒的唇齿之间攻城略地。   原本直率不带感情的渡水之吻变成情意缠绵。   临清寒的背部宛如一道漂亮的弓,被迫地接纳这如狼一样的攻势。   两人的津液交融和粗喘息声不断充斥在耳畔。   轰然之间,临清寒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本能回应。   他难以形容这种近似乎是粗暴亲吻的感觉。   易感期的Alpha似乎只要有人靠近,跟其亲密接触,便能缓解身体的异样感和难耐一样。   临清寒不合时宜地想着——   也难道原文中总会提到反派利用着Alpha和Omega的特殊时期对他们为所欲为……   这是他第一回主动去贴唇,意识清醒,目的纯粹,行动迅速。   却被对方反客为主。   顶级Alpha的力道之大,临清寒越是推搡,圈住他的臂膀便更加用力。   那好似像野兽好不容易捕抓到了猎物,绝不会令自己的猎物溜走的野性,生生地刻在骨子里。   临清寒被亲得迷迷糊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大概会被亲到昏过去的时候,他发现郁尘晚的力道却在逐渐地减弱。   似乎是药丹的药效起了作用,   那紧紧箍住临清寒的半个身子的臂弯缓缓垂落而下。   临清寒退开,与郁尘晚拉开了短暂的距离。   只见郁尘晚半眯半睁的眼睛最后闭上,整个人摇摇晃晃作势要倾倒。   他眼疾手快将他稳稳当当地接住。   “大师兄,大师兄……”临清寒在他耳边轻声唤着。   回应他的是郁尘晚轻缓的呼吸声。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许久,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触碰自己那残留着湿润的双唇,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098   临清寒打开屋里的结界,走出屋子已经晌午时分了。   他安顿好了郁尘晚,又在屋里头冷静了许久。   直到他的腺体再度感知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雅花香的信息素后,临清寒才缓过神来。   他的信息素抑制药丹似乎在强大的顶级Alpha面前显得微乎其微。   它虽是让郁尘晚昏睡过去,但效果并没有用在忘无凝身上的好。   恐怕郁尘晚再度醒来之后,他就更难控制住对方了。   倘若对方能清醒过来,那是极好。   但若是不能的话,那怕这药丹会促进某些身体的某些机制。   到时候或许不是亲亲几回就能缓解的。   思及此,临清寒是真正地清醒了。   为了应对突发之事,他必须在郁尘晚再次醒来之前,寻找一位合适的Omega。   Omega能以信息素来安抚安慰易感期的Alpha。   虽然他也不确定这能起什么作用,但怎么说也是聊胜于无吧。   客栈的掌柜正在打扫他的柜台。   听到楼梯发出咯吱作响之声,便不自觉地抬头看去。   见临清寒独自一人下了楼,掌柜的眼神中似乎多了点疑惑。   微眯眼睛打量起他来。   他依旧清晰地记得,晨间初见临清寒的时候,那容貌令他惊叹不已。   只是他们二人还未说上几句话,屋里头有一阵的香味扑鼻而来。   紧接着,这淡雅的花香味愈发浓烈。   眼前这个人转过身扫了屋里一眼之后,一瞬间面色突变。   行动迅猛地关上门。   而后,他这小小的客栈内似乎在一瞬之间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压制了。   那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很快被席卷了客栈中住的人。   客官们纷纷跑出来控诉。   少顷,掌柜都还未来得及安抚众人高涨的情绪,那信息素却逐渐减淡直至消失。   他蹑手蹑脚地贴在临清寒住的那屋门上,却一点儿也听不到里边的动静。   心下便了然,这是结界。   再者,他这客栈虽是简陋,但这屋门和纸窗都做得极好。   甚至连那条缝儿都十分的细小,想要从门缝中窥探里边的情况,只能说异想天开。   临清寒并不知掌柜此时此刻在想着些什么。   他下了楼,便径直地走近那柜台。   掌柜见他站在面前,便停下了手头的活儿,笑脸相迎道:“客官有何吩咐?”   “掌柜,”临清寒沉吟片刻,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刻意压低声音问道:“你可听说过那什么桂月教?”   “桂月教?”掌柜惊疑声忽大。   “嘘。”   临清寒示意他小声一点。   四下环顾了一圈,确认无人在看他们,才稍稍放下心。   虽然这打听的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但他想这出门在外的,万事小心为妙。   对方的靠近,掌柜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还沾染着些许的芬芳。   他的视线稍稍往上移,便瞧见临清寒的嘴唇比清晨要红肿了些。   像是被发狠地啃咬过。   掌柜一脸了然于心的神情。   他在这小村落开这家客栈已有些年头了。   虽不比镇上那些客栈,但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了。   也便见惯不怪了。   深夜跑到荒山野岭寻他这么一家客栈住上一晚的,还能为了什么?   临清寒见掌柜的神色变得十分的耐人寻味,但他无暇深究。   又再次确认道:“掌柜是知还是不知?”   闻言,那掌柜的眉头轻蹙,没有直接回答临清寒,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不知客官你打听这做什么?”   说到这,临清寒也未直接暴露目的:“在下曾听闻这桂月教里都是美人,还全是Omega。”   掌柜挑了挑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临清寒忽而面露难色,虽是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自己的安危,更为了郁尘晚的生死。   他豁出去了,与掌柜的距离更加拉近道:“我师兄他……他的易感期突然到来,在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想出此下策,帮师兄他寻一位Omega来安抚安抚……”   临清寒娓娓道来,话音刚落,他便自动地与掌柜拉开了一段距离。   那一瞬他清晰地在那掌柜的神情上读出了“我信你个鬼”的意思。   掌柜心中确实咯噔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美人竟要玩这般野路子。   甭管眼前这人说的是不是事实,那二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是师兄弟。   但面前摆着可都是事实,云雨一番之后还不够满足,竟然要……   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掌柜的第二性别是Beta。   他虽不曾受特殊时期的困恼,但见过太多了。   晨间那刹那间的信息素便能影响整个客栈上下,怕是那屋里头的那位Alpha不是凡物吧。   这可是他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情形!   看来这美人并不能满足那Alpha……   昨夜客栈里的烛火太暗,他没能仔细观察到郁尘晚。   但于对方静默站立时,他远远便能感受到那人浑身上下是那种淡漠疏离的气息。   他将手指抵在下巴来回摩挲了好几下。   思忖片晌后道:“客官,这桂月教我确实是有所耳闻,但只是听闻罢了。”   临清寒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失望。   “不过——”掌柜故意顿了下,意味深长道:“离我们这不远有个小镇,叫青栀镇。”   青栀镇?   临清寒回忆里下,确认这名字并未在原文中见过。   应该是个并不重要的地方。   名字倒是挺文雅的,他心道。   但不知为何,只是听到这个小镇的名字时。   好像唤醒了什么尘封的记忆,兴许他不该对这个小镇感到陌生才对。   他问道:“这小镇上有什么吗?”   掌柜点点头,他也学临清寒方才那样倾身靠近了些。   压低声音道:“这青栀镇上有个听著名的小楼,名为枫雅颂,听说里头全是貌美如花的Omega。至于是真是假,客官还是得自己走一趟便知。”   …   枫雅颂?   一路上,临清寒琢磨着这名称的小楼能是个什么地方。   他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掌柜的态度有些模糊,话中好似有话,又神神秘秘,却也不肯透露过多。   全是貌美如花的Omega?   临清寒怎么听怎么猜,总觉得这样的地方好像不太正经。   但为了自己,不,为了大师兄郁尘晚,他决定还是要走一趟。   试试也好。   人嘛,总要抓住一丝希望。   小镇离他们所落脚的村落并不远。   临清寒脚程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他便已经到了小镇,并且准确地找到了所谓的小楼——枫雅颂。   此时,掌柜口中的“小楼”完完整整地映入他的眼帘。   那并非是真的小楼,而是一座古香古色般的楼阁。   这规模看起来同当初在灵烟城所见的云缘阁大同小异。   只是云缘阁是座和尚庙,而这枫雅颂倒是像座宫殿。   晌午的光线猛烈。   临清寒抬眸,那牌匾上几个字像是涂了层金箔,在光下熠熠生辉,耀眼极了。   这招牌倒是挺惹眼的,他心道。   街头还有小摊小贩们在经营着小本生意。   令他想起了那比斗场前面的那个集市。   恰巧此时,有一人拦在他的身前。   “这位公子看着仪表堂堂,容貌俊秀,风流潇洒,想必定是哪位修道门派的仙人吧?”   临清寒稍稍退了半步。   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上来搭话的陌生人。   这人矮他半截,戴着一顶黑色圆帽,右眼遮着一块黑布。   乍一看有些凶神恶煞,但同他讲话时带着笑。   笑起来时,能看到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儿,倒显得和善了几分。   临清寒略显防备。   他实在太清楚自己容易招惹麻烦的体质,便不打算太过多言。   静默站着,一语不发。   未得到回应,那人似乎一点也不恼。   对方嘴角勾了下,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不知公子对十七美人之首的画像可感兴趣?”   十七美人之首?   那不就是桂月教的教主。   传闻中神秘的大美人,顶级的Omega。   却极少以真面目示人。   那这画像——   闻言,临清寒的神色微微一变。   那小贩道:“看来公子对这画像感兴趣。”   临清寒回以微笑,也并不多话。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见公子站在这枫雅颂门前许久,便猜公子是想寻Omega。”   这下,临清寒是真被挑起了好奇心,想来掌柜所言非虚,这枫雅颂里头应该与Omega有关。   他总算开口道:“怎说?”   小贩听他终于开口,眼底闪过得逞的光。   “来这枫雅颂的公子们,不就是冲着来找寻Omega的吗?”   那小贩顿了下,叹道:“只不过,这里头的Omega再如花似玉,又怎能比得上那十七美人之首。”   临清寒心下虽不知对方有何目的。   但他眼下是要寻一位Omega同他一起帮助郁尘晚度过易感期的难关。   这十七美人之首又不在此,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倒是希望能见到这传闻中的顶级Omega。   这顶级Omega或许才能真正地帮助大师兄。   于是乎,临清寒微眯起眼:“那你可是知那十七美人之后的下落不成?”   小贩高深莫测道:“公子若是买下画像,小的自然会告知。”   临清寒挑眉。   “可我怎知你这画像里头是不是那十七美人之首,在下听闻这位美人素来独来独往,极少人见过其真面目。”   小贩却摇摇头:“公子只是听闻罢了,公子可知这枫雅颂跟桂月教也有干系之事?”   “那是什么干系?”   听到桂月教三个字。   临清寒倒真来了兴趣。   心下也多了些好奇。   在客栈里头,他才跟那掌柜打听完桂月教。   刚到这青栀镇里,便有陌生的小贩主动搭话,并向他透露这样的消息。   “唉,”小贩叹了口气,却不再多说,而是嘴里念念有词:“公子若是买下那画像,小的便将所知之事全数告知。”   这人究竟是所图何物?   难不成真的只是想向他推销这个十七美人之首的画像罢了?   “那这画像——”   小贩连等临清寒把话讲完都等不及似的,开口道:“一口价成交,二百五上等灵石。”   临清寒:“?”   令堂的,这可是天价。   当他是真的二百五? 099   三界中的交易货币是以灵石作为单位。   而灵石分了等级,分别有上等,中等和初等灵石。   其中,以初等灵石为常用的货币单位。   也就说,平日的花销或历练在外之行,几乎只需使用到初等的灵石。   临清寒没想到区区一副不知真假的美人画像竟也能售出这等价格!   他几乎立马就要拂袖走人。   但转念一想,倘若这画像是真的话,那他将这画像呈于师父的面前,再替大师兄提这门“亲事”,或许……   口比心中快,临清寒开口道:“这二百五上等灵石也太——”   “二百上等灵石!”小贩眼识极好,“我见公子芝兰玉树,朗月入怀,就二百吧,我呢就亏一点,当是与公子结识的缘分。”   临清寒不遑多让,伸出五指严肃道:“五十初等灵石。”   “什么?五十初等灵石!公子你,你这也欺人太甚了,你是不是瞧不起这十七美人之首的身价了?”   临清寒的嘴角轻轻一扯,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好不真实。   他怎么会同一位忽然冒出来的小贩讨价还价起一副不知真假的画像了?   虽然这个世界原本对于他就是虚构的,并不真实。   但身处其中以后,那种违和感早就消失。   他已经真真正正地活在这个地方。   但偶尔也有些时候,会令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正如此时。   说实在的,这五十初等灵石,临清寒都觉得贵了。   偏偏那小贩听完他出价后,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临清寒并不在意,甚至双手环着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罢了,看来今日我与公子无缘。”   良久,小贩不再对他笑容满面,而是叹气摇头,转身便离去。   临清寒见他远去的身影。   心中不禁琢磨起这事儿。   看那小贩的语气,也并非没有谈价的空间。   而见小贩这态度,那副画像或许暗藏玄机。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突然对那副画像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转身阔步追了上去。   “那五十上等灵石,你卖不卖?”   小贩闻言转过身,临清寒朝他浅浅一笑。   对方的神情微愣,错愕地看着他。   从那表情中,临清寒断定这人没有料到他会追上去。   “卖,还是不卖?”   “这,”小贩脸色颇有难色地看着他。   末了,还是咬咬牙道:“卖。”   话音刚落,只见小贩从身上的包袱中拿出一副画卷。   从画卷的外观来看,这幅画像要么保护得好,要么还很新鲜。   临清寒也将装灵石的袋子取出,打开给小贩瞧了一眼便合上。   这袋子里头装着是染香阁那谷主头一回赏他的那份。   染香阁的那阁主向来出手阔绰。   小贩见到了那上等的灵石,两眼放光,伸手便要接过来。   “等等,”临清寒收回手,笑吟吟道,“我得先验这画像的真假,万一这里边一片空白,那我上哪找你去。”   这倒并非是不可能发生之事。   临清寒想自己好歹也是在三界论坛混迹过的,这三界中的交易存在欺诈时有发生。   那论坛常常挂人,和提醒其他修道友人们一定要谨慎。   “公子,小的这小本生意,童叟无欺。”小贩真诚道。   旋即,竟是将画像的卷出来一边,展示给了临清寒瞧一眼。   也就真的只有那么一眼。   临清寒清楚地瞥见画像中那双美丽,摄人心魂的眼睛。   无论这画像是不是十七美人之首的真容。   想必能画出这等画像的画师一定是位民间高手,竟能将那双眼睛画得如此灵动。   令人看一眼便心生向往。   小贩将画像重新卷回去,负手而立:“公子,我没有诓骗你吧?”   临清寒却静默不语。   心中想的是,这传闻中神秘的桂月教教主,又怎么会愿意让人将他的模样画在画像上,在三界中随意出售?   “公子,公子。”小贩再次出声,“这画像是买,还是不买?”   而临清寒静默一瞬后,话锋一转:“方才你说买画像便告诉在下,那十七美人之首的下落,不知还作不作数?”   …   枫雅颂的大门是紧闭的状态。   站在门口处,看不见也自然听不到里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临清寒站了好一会儿。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这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他心道。   临清寒慢慢地抬手覆在门上,五指刚展开,还未蓄力试试一推,眼前的门却忽然从里边打开了。   那掌心差点不受控制地贴在开门人的胸膛上。   幸好他的反应几口,悬崖勒马收住了手势。   抬眸间,两人四目相对。   少顷,却突然不约而同道。   “临清寒!!”   “白…白奕?”   话音未落,临清寒整个人被一道咒术劈下,捆仙绳严严实实地将他捆成了一团。   随即,他被拉进了枫雅颂里。   临清寒昨夜听到“白奕”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是稍微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   没想到,刚打照面,眼前那张漂亮又有些妖冶的脸跟残存的面孔直接对号入座。   这段记忆是属于原主的。   这一瞬间,好像打开了记忆匣子,那些点滴,模糊的片段在眼前不断交织,重新,最终唤醒。   原来这两人是“旧相识”来着。   记忆中的片段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回忆。   都是温馨和美好的画面。   但长大之后一段记忆像是被强行忘去,形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空缺。   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捆仙绳,眉头紧皱。   想来这原主同白奕两人之间定是闹了什么矛盾。   以至于许久不见,刚见到就像仇人相见一般,竟直接绑了他。   可是任凭他再怎么搜寻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许实在是太久远,又兴许是原主有意想要忘却那段时光。   回忆里只有模糊的片段,怎么也凑不出个完整的故事。   临清寒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们是“旧相识”的关系。   看到白奕这张脸,临清寒禁不住想起了昨夜在隔壁听到那些淫淫之声,靡靡之语。   “唰”的一下,临清寒的脸上忽然像充了血一样。   白奕没看他,兀自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将他带到我的屋子里。”   临清寒:“你——”   在白奕的屋里不知待了多久,临清寒几度欲睡去。   捆仙绳缠在身上和四肢,他根本无法运转周身的灵力,也无法动弹。   只能坐在地上,看看四周和想想事情打发时间。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临清寒抬头,只见白奕手中托着个木制的盘子,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   他敏锐地闻到那盘子上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   魂穿之后的他并非完全的辟谷之体,虽然可以修行来缓解这种饥饿感,但偶尔还是需要食物来补充。   “好香啊,”   临清寒在仙星派清汤寡水的日子过得有些久了。   即便是历练的时候,同大师兄他们一行人下过馆子。   但除了喝那没什么味道的茶水,就是吃点糕点和素菜。   算起来,已经许久没闻到肉香味了。   他果真还是俗世中人。   就这肉菜已经馋得他两眼舍不得眨,直愣愣地盯着那木托上的菜式。   心中叹道,这酒池肉林的地方,果然吃的东西也不一样。   白奕看在眼底,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最不喜这些肉菜吗?”   临清寒应声道:“并非所有修道之人都不喜欢。”   白奕:“哦,这么说,你喜欢是吗?”   语毕,他还故意将盘子在临清寒的眼前一晃。   肉香味具有冲击力,临清寒顿时觉得更饿了……   他转移话题道:“白公子,你这请人作客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别致了?”   临清寒意有所指地看向身上的捆仙绳。   “作客?”白奕突然冷笑一声:“谁说我想请你来作客?临清寒,你最好搞清楚一点,我现在是要同你新仇旧怨一起算的。”   白奕将木盘子往桌上一搁。   “本来呢,这饭菜也确实为你准备的,毕竟人要上路之前,总得吃一顿好的,是吧?”   新仇旧怨?   送他上路?   临清寒的喉结微微一动,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白奕要……要杀了他?   他弱声问道:“我们……我们有什么仇吗?”   闻言,白奕微微眯眼:“不记得了?”   临清寒点点头。   “那正好,不记得就不记得,死不瞑目岂不更好。”   临清寒几乎目瞪口呆,这白奕放在现世的话,怕不是位“精神病人”!   他赶忙控诉道:“白公子,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能不能别找错人!”   白奕挑眉,冷嘲热讽道:“怎么,莫非你想说你不是临清寒?”   这白奕还挺懂他的!   临清寒虚笑道:“嘿嘿,我若是说我确实并不是你想找的那位临清寒,你会信吗?”   白奕下一瞬脸色一沉,声音也跟着低沉,略带几分危险的语气道:“临清寒,你这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来。怎么,假扮Beta久了,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Beta,假扮?   临清寒又听到一个更令他惊讶的话。   霎时间,他一脸迷茫地凝视着白奕。   白奕说的每个字,临清寒都听得明白。   但是串在一起后,他怎么就没听懂了?   他的这些神情,白奕都收归眼底。   少顷,只见白奕玩味地盯着他,似笑非笑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不少事情。这样的话,我可能勉为其难地帮你回忆回忆了……”   临清寒还未来得及没理解。   只见白奕忽然起身,朝他走来。   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浅笑,临清寒心思有些慌乱,他几乎是全身挣扎地向后退去。   只是他的身后几乎没有退路,背部死死抵在柜子上。   身上的捆仙绳令他束手无策,只剩下那张嘴还能说话。   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吼道——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100   白奕未答。   俯身靠近临清寒。   咫尺距离看着白奕这张脸,临清寒愈发觉得那传闻中说桂月教里全是绝世容颜的Omega,似乎并非虚言。   临清寒退无可退,只能眨巴着眼睛,盯着白奕的一举一动。   大气不敢出。   白奕凑得很近,那点距离临清寒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都洒在自己的脸上。   便听见白奕忽然冷笑一声,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临清寒,我想做什么,还需要同你说么?”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却令人毛骨悚然。   临清寒艰涩地吞咽下唾液。   而下一瞬,白奕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迅速地将灵力凝聚在双指。   口中不知念了什么,旋即在临清寒脖颈后的腺体处点了好几下。   这个动作看似没什么。   而临清寒却在刹那之间,感觉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难受地挣扎了起来,从腺体之处,似有一团小火苗蹿进身体中。   随后,那团小火苗迅速地通过他的灵脉,在五脏六腑中溜达了一圈。   将整个经脉之路都给点燃了。   临清寒不停地挣扎了起来。   整个身体像是抽搐了一下。   只不过,那阵火烧经脉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临清寒刚想喘口气,却不料。   随即,一颗像冰锥子般尖利的硬物在他的体内四处敲打起来。   冰火两重天。   体感忽冷忽热。   他几乎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一回他不知持续了多久。   只是等到痛感过去,临清寒整个人是仰躺在地上的。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白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还没有恢复力气破口大骂,就看见白奕的眉头紧皱。   蹲下身子观察着他,道:“唔,你这招从哪里学的,藏得挺深的,也难怪这么多年,仙星派上下没人看得出来,就连那跟你朝夕相处的郁尘晚也没发现吗?”   白奕啧啧称奇:“没想到我这狠招都破解不了,看来临清寒,你是真的铁了心想成为Beta。”   他停顿了下,伸出指尖轻轻抵在临清寒的下唇那,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嗔怪的语气道:“就这么讨厌我吗?”   临清寒彻底愣住了。   他越来越没能听懂白奕的话了。   什么藏得还挺深的?   朝夕相处的郁尘晚没有发现?   铁了心想要成为Beta?   这些话里,每个词语单独的意思他都明白。   怎么串在一起,从白奕的嘴里讲出来的时候,他却一点儿也听不明白。   “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有,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临清寒怒目而视,沉声问道。   尽管刚才令他痛不欲生,差点以为自己一命归西的感觉没有再重现。   但那感觉只要一次,便能令他感到后怕。   白奕竖了根手指在临清寒的唇边,示意他别说话。   “嘘!”   他的唇角微微一勾,勾勒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道:“当Beta很有趣吗?”   临清寒不知对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静默不语。   “回答我。”   “你这算什么问题?”   这第二性别是什么又不是他说了算。   想当初,他还同灵魂管理局要求给他安个Alpha作为第二性别。   被一口回绝的绝望经历。   “回答我。”   白奕很固执地又再问了一遍。   临清寒瞥了他一眼,心中惊觉白奕的眼神是认真的。   那眼神仿佛会说话,像是在告诉他——   如果不好好回答,那就别怪对方不客气了。   临清寒思忖片晌,舔了下发干的下唇道:“在我回答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不管白奕答应不答应,径直道:“我的第二性别以前是什么?”   白奕既然同原主是旧相识,那必定知道不少他不知,亦或是想不起来的事情。   从方才白奕的话中,临清寒推断出,原主或许第二性别本来并非Beta。   但至于为什么能扭转,他也搞不明白。   原文中未曾提到这般细枝末节的事情。   而这段记忆或许并不愉快,原主将它完完全全地忘记。   也许还有一个可能性,当初灵魂管理局给他打包记忆时,删删减减地除去一些。   他刚问完,白奕的眼神微变。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装不记得了?”   临清寒无辜地看着他:“我不是真不记得,也不是假装不记得,我压根就不清楚。我方才都说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位临清寒,你又不相信……”   “够了!”他的话被白奕打断。   “别以为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白奕漫不经心地再次俯身凑近他,伸出手指挑起临清寒的下巴,端详着临清寒那张漂亮得令人嫉妒的面容,指尖轻轻划过,“临清寒,你可知,你这张脸我以前就想毁了。”   白奕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有点儿尖,尾音上扬。   这种漫不经心中便能营造出了一种令人恐惧的感觉。   临清寒此时感觉就像是见到活生生的大变态一样。   他的嘴巴张合数回,愣是憋不出半句话来。   这白奕怎么说,都要比他此前见过的那些大反派们还要变态数倍!   他忽然有种难怪现世的电视剧中,那些被坏人抓住的正道人士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再配上几句经典的台词,比方说什么要杀要剐随便你,一刀下去让我死得痛快点之类的。   此刻临清寒竟深有体会。   毕竟一刀切下去一了百了,要比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要好多了。   白奕见到临清寒的表情,心中那股坏劲使得更是用力,他继续讲道。   “不过,我还是忍住了。后来你我皆分化成了Omega,我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张脸了。很想,很想看看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出现那脆弱又痛苦的表情会是多么吸引人。你说是吧?”   闻言,临清寒心中止不住咆哮。   你想看什么脆弱和痛苦的表情,我现在马上立刻现场给你表演一个啊!   白奕慢条斯理地讲述着,指尖在临清寒白皙软嫩的脸蛋上移动和停留。   临清寒瞥着那根瘦长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来回动着,仿佛像是看到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脸上贴来贴去。   随时会划出一口子那般。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简直就像是一场无止休的酷刑。   忽然,白奕的拇指指腹在临清寒的唇角捻了下。   突如其来的动作,临清寒毫无防备,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身子颤抖了几下。   全身汗毛竖立,他眼睛瞪大,连眨眼都不敢地死盯着白奕。   生怕他下一刻又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动作来。   “就这么喜欢那郁尘晚吗?”白奕好似在低声呢喃,又突然直直看向他道:“看来你们发展得不错,你的身上都是Alpha的信息素,这唇角也全是撕咬的印记,啧。”   白奕有些嫌弃道。   “但你不会以为,只要装成Beta就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吗?”   临清寒快被眼前这个变态个整疯了。   到底是他对原文的信息掌握的不够全面,还是这个白奕记错了。   他,他怎么会分化成Omega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临清寒冷声道。   “这个痕迹看着真的很碍眼。”白奕没有理会临清寒的问题,而是兀自地用指腹用力地揉搓着临清寒的唇痕,神情愈发变得近似乎疯癫。   力道之大,令临清寒吃痛地“唔”了几声。   旋即,他迅速地左右摆首去躲避那粗暴的蹂.躏。   他不再顾忌什么,大声地呵斥道:“狗日的白奕,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临清寒这声控诉,白奕好像从某种状态中回过神来。   只是那疯癫的神情消失后,他忽而笑了起来。   这笑声依旧带有一股疯劲。   白奕像是怎么也止不住那阵狂笑,竟连整个人笑得都颤抖了起来。   临清寒直愣愣地看着白奕笑得不成样。   没能弄明白眼前这位变态的笑点在哪。   被他骂了都能笑得出来吗?   还笑得这么欢。   若是用他在现世所掌握的词汇来形容的话,这白奕莫不是——   抖M……也许可以称为抖O。   临清寒恨不得原地立马消失。   他心中的波浪仍久久为平息。   方才白奕揉搓他的双唇时,从对方的眼底中,临清寒看到偏执和占有欲的光闪动着。   心下难免一沉。   那一瞬,他几乎忘记了反抗和挣扎。   这白奕莫非是喜欢他——   不对,是喜欢原主?   这原主同白奕之间恐怕不是仅仅“旧相识”那么简单。   否则,两人一见面,白奕不可能变得这样发疯。   而原主,更不会将这样的记忆忘却。   在这三界中,想要忘记那些情爱之事仅有一个办法。   而这个办法只有断情谷能够做到。   临清寒不禁想起当初他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   句步轻昀所言,他是在碰到断情谷谷主段海秦的凶兽“九九”之后,陷入昏迷。   醒来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   他自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想来,在他穿来之前,莫非原主跟断情谷有过什么交集不成?   可怎么思考也没相通。   他又突然想起昨夜隔壁屋里头的白奕同他人云雨时不断发出的声声缠绵。   据闻,这桂月教里边全是第二性别一致的Omega。   那么,另一位被他成为“江大人”的人自然也不例外,第二性别必定也是Omega。   若是真是如此的话,这白奕和那“江大人”在屋子里鬼混了一夜。   两人争执时,提到了墨副教主墨淞。   白奕便顺口说了句“若是能躺在墨淞身下的话,那他死也瞑目”之类的话。   如果他没想推断错的话,这白奕是喜欢——   是Omega?   这倒也并不奇怪。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设定上,就没有Alpha必须同Omega凑一对之类的铁则。   喜欢任何人,任何性别,是修仙道亦或是修魔道,一切都是自由的。   三界不会限制任何人的行为。   所以这白奕无论他是喜欢Alpha也好,Beta也罢,即便是Omega,统统都是他的自由。   既然弄明白,临清寒也冷静了下来。   “白奕,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便在今日说清楚吧。”   闻言,白奕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冷眼看向临清寒:“说清楚什么?”   临清寒豁出去地说道:“你想我怎么样?做什么才能放过我?你说吧。”   白奕伸手向右,无形之力拉过来一把椅子,神态自若地坐下,悠然道:“想要我放过你?”   临清寒还未来得及点头,就看见白奕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笼子。   这个笼子的大小和归海翊鸿的白玉笼差不多,但颜色和形状却大相径庭。   由紫黑水晶组成,透过间隔的空隙处,一条布满倒刺的长舌从里面伸了出来。   临清寒的那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倒吸,长舌直接甩在他脆弱的脖颈上。`   倒刺瞬间像无数根银针扎入临清寒的血脉中。   无休止的痛苦像一曲循环播放的哀乐一样奏响。   临清寒的行动虽然被捆仙绳所限制。   但在这一刻,像是在濒临死亡前爆发出绝对力量的怪物一样。   突然单手抓住桌上那摆满可口饭菜的木托上的一双筷子。   这双筷子在他的手中倏地变成了一把绝世的灵器。   在没有灵力的加持下,那双筷子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刺入了白奕的腹部。   “噗呲”——   鲜血飞溅,洒落一地。   “咚”——   与此同时,临清寒竭尽全力一击,精疲力尽,终了还是倒在地上。   不知白奕召唤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就那长舌一扫,临清寒只觉得五脏六腑像在蚂蚁啃噬,侵蚀。   好在无力感将痛苦一点一点分摊去。   白奕愣住,他的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   这一击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看着倒在地上的临清寒,半晌,白奕痴癫地笑起来。   从牙缝里挤出森然的一句话。   “来人,将他扔到后院的那池子里!” 101   后院的池里?   沉潭二字在临清寒的脑海中浮现。   他的瞳孔倏地放大数倍。   “咚——”   落水声响不小,溅起了不少水花。   临清寒都未来不及挣扎和反抗,就被白奕招来的那位壮汉直接扛到后院。   随即扔进那片水池里,不带丝毫犹豫。   “咕哝咕哝……”   临清寒感受到他的身子正在不断地向下沉去。   这池子竟是很深,一直没有见底,他不停地用脚划着,才降低了下沉的速度。   可惜那捆仙绳束缚着他的四肢。   他不仅无法运作周身的灵力来护体,甚至连扑腾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只能仍由着自身的重量往下沉去。   池塘水十分的冰冷。   寒冷刺骨。   虽然同当初在“邪恶之神”被封印的那湾不见天光的深潭比起来,这池水要温暖数倍。   但对于无法运转灵力来热身的他,这温度实际上也变得差不多了。   临清寒闭上眼睛。   心想着,凭着他所剩无几的气息,或许还能在这水池中再多换一会儿气。   不能浪费再多的力气挣扎了。   只是心中难免不甘。   他直面兽之域的森林巨物没有死。   面对邪恶之神冲破封印桎梏一战中也活了下来。   而他最后的结局,却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声息中消失?   他此番出来是独行。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又怎么能找到他呢?   欲深思,欲绝望。   临清寒索性不想了。   人在临死之前,到底应该做点什么好呢?   事实上,临清寒对这个问题并不陌生。   在现世最后的时光里,他过得很快乐。   说没有遗憾,自然是假的,若是能重活一世的话,他还有很多的梦想想去实现。   但若是说很悲观,倒也不会,一旦接受了现实,便会珍惜活着的每一分和每一秒。   躺在病床的最后一刻,他的唇角依旧噙着一道上扬的弧度。   可如今的境况不比在现世。   这是真正地,随时会遇到突发的凶险境况。   临清寒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原主同自己的旧相识会有这么一段故事。   更是没料到对方会下这般毒手,不仅伤了他,而且还将他沉了潭。   这白奕他妈的简直就是个疯子啊!   窒息感逐渐席卷而来,临清寒的五感在水中慢慢地消失了。   他开始听不见,看不见,更是呼吸不了。   仿佛整个肺部和胸腔中灌满了水。   在这个世界里所遇之人,所经之事犹如人生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一幕又一幕地放映着。   直到最后停留到晨间那无尽缠绵的凶吻中……   临清寒思绪游离之际。   他依旧没想通,他是不是喜欢上大师兄郁尘晚了?   那对郁尘晚而言,他又是什么?   “清寒,清寒……”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他的耳畔旁呼唤他的名字。   临清寒的手腕被人紧紧地攥住,拉着他浮游而上。   那人的手掌还蓄了力,临清寒能察觉到自己的手腕骨头好像被用力地捏了几下。   一瞬间的疼痛驱散了体中沉睡的意识。   随即,一股强大的灵力冲破他体内的桎梏,从灵脉之处往全身五脏六腑流窜而去。   他倏地睁开眼,原本缠在整个躯体上的捆仙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入眼的是郁尘晚那张完美无缺的绝世容颜。   他缓缓抬起左手,似要去触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可惜的是,无力感充满全身,临清寒在水底里还没抬起半尺,便又垂了下去。   他唇瓣开合,自我喃喃:“我……我死透了吗?”   要不然,怎么会看到大师兄郁尘晚出现在水中?   他这是不是在做什么梦?   可是人死了还会做梦吗?   无数的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紧接着,微张的唇间咕哝咕哝又灌入了不少水。   他的体内似乎蓄满了水,临清寒几乎喘不过气。   灵脉之处的灵气仿佛也被这些水阻挡了道路,流动不畅。   他感觉自己宛如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水球。   于是,他忍无可忍地挣动起来。   他一动,五脏六腑像是被撕裂一样,疼痛交织。   痛不欲生。   死了还能感受到痛感吗?   临清寒不合时宜地想着。   他没听到郁尘晚的声音。   下一刻,回应他的成了唇齿相依。   胸腔中积压的水似乎被夺走,气息从唇齿之间钻了进来。   二人破出水面的那一刻,临清寒发狠地呛了好几下,旋即,那消散的五感似乎一点点回来了……   他的视线变得愈发的清晰。   就连眼前的人轮廓变得愈发的分明。   沾着水汽的郁尘晚在月色之下显得凄美无比。   青丝浮在水面上,此时郁尘晚的目光灼灼。   淡雅的香气将两人团团包裹。   临清寒的腺体能感知到有股强大但温暖的信息素似乎在安抚着他。   那种感受很奇妙。   虽然很微弱,时有时无,但却令人安心。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强者给予的“安全感” 吧?临清寒心道。   少顷,他喃喃道:“大师兄,我……我还活着吗?”   郁尘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随即,郁尘晚不再同他多言。   “走吧,尽快离开此地。”   …   郁尘晚并没有带着他在青栀镇上随便寻一家客栈住下。   而是原路返回到那临边村落他们入住过的那家小破客栈中。   一路上,临清寒整个人几乎是缩在郁尘晚的暖怀中。   再冷冰冰的大师兄,他的怀抱却依旧是温暖的。   因为靠得极近,他偶尔能听见郁尘晚的心跳声。   只是他实在太难受了,以至于他没能发现郁尘晚的心跳要比平日乱了节奏。   回到客栈的房间里,郁尘晚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在床榻之上。   “大师兄,你……你已经没事了吧?”   看起来自身难保的临清寒对着神色清醒的郁尘晚,开口便是问此。   郁尘晚嗯地应了一声,便直接给他探起脉象。   这声应承像是根定海神针,临清寒忧虑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郁尘晚似乎没有好奇他那颗药丹是从哪儿弄来的,也没打算弄明白的样子。   想来忘无凝当初情热期控制不住时,郁尘晚同他在场。   后来大师兄对此只字不提,更别说问他如何办到。   这人到底怎么做到好奇心这么低的?   临清寒试图转移注意,以此来降低自己对身上不适感的过度关注。   “我现在替你疗伤,可能会有些疼,忍一忍。”   郁尘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算是温和的。   可下一刻,临清寒毫无防备,只能承受下郁尘晚了严严实实的一掌拍向胸膛处。   临清寒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郁尘晚那一掌给逼了出来。   痛感侵袭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大师兄管这叫有些疼???   他几乎被这一掌给逼得泪珠往外冒。   想来他此时受过的伤都像是过家家似的。   临清寒双眼通红,心中忿忿不平。   便开始对白奕进行各种言语的攻击。   那狗日的白奕到底到底喂他吃了什么!   这三界怎么会存在这种毒物?   竟能在他体内肆虐起来。   这内伤治疗起来要比外伤困难得多。   伤口看不见,摸不着。   只能靠着强悍的内力把深入骨髓的毒物都给逼出来。   “唔——”临清寒紧紧咬着下唇,软唇被他咬得发白,不断有血珠子从薄唇上冒了出来。   疼痛并没有结束,临清寒已经开始昏沉了。   总觉得自己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去。   注意到他的变化后,郁尘晚的动作停了下来。   声色要比平常柔和几分,问道:“很疼吗?”   临清寒根本察觉不到这样的细节。   郁尘晚停下了动作,那疼痛感稍稍减退半会,但异样感又再次像蚁噬一般探遍全身。   他不经思考,咬牙切齿道:“废话,要不换你试试看?”   心中越想这事,便越不解气。   周身散发出阵阵怨气。   倘若不是帮郁尘晚出门寻一位合适的Omega。   他根本无需受这样的罪!   虽然是他自作主张,但他的出发点是心系大师兄和众人的安危。   对,都怪郁尘晚,如若不是对方的易感期忽然到来,他怎么又会牺牲自我?   临清寒在心底里暗暗地骂了好几句,可是光骂没什么用,他还是得受罪。   思及此,他抬眸恶狠狠地瞪了眼郁尘晚。   却碰巧迎面撞上了郁尘晚垂落看他的视线。   临清寒忍疼和委屈的神情将那股狠劲给冲淡了。   倒是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真真是惹人垂怜。   郁尘晚常年冰封的心房不知被什么挠了下,酥酥的,痒痒的。   少顷,一截手腕展露在临清寒的面前。   那截手腕或许常年隐于衣袖之下,白如雪。   精于修炼和操纵剑使得这根手臂并不显得细嫩,而是一种富有劲力的美感。   临清寒没来得及反应郁尘晚突然向他展露这么一截手腕究竟是何意。   便听到郁尘晚低低沉沉的嗓音传来:“痛就咬吧。”   那语气几乎是纵然。   语毕,郁尘晚的另一只手在虚空中画着一道无形的符咒。   接着,五指张开,将那张无形符拍向了临清寒的胸膛。   他的灵脉与外界的冲力在身体中不停地碰撞。   临清寒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白雪般的手腕。   约莫不到几秒,他张口发疯般地咬住。   顷刻间,他像是化身为一头野兽,好不容易得到了狩猎已久的一块肉,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叼在嘴里,咬碎,撕裂,吞咽,吃干抹净……   似乎这样就能减少身体的疼痛带来的痛苦。   临清寒的啃咬几乎是么有口下留情的。   郁尘晚吃痛,但他一声不吭。   沉默地承受着那如饿狼扑虎般无情地撕咬。   血腥味在充盈在鼻间时,临清寒终是缓过神来。   他惊慌地松开了口,身子微微地向后仰去。   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   临清寒垂眸,可以清晰地看见郁尘晚那鲜少示人的手腕上有道冒着血珠子的整齐牙印。   他彻底愣住了。   他他……他竟然咬了郁尘晚?   惊愕的表情在临清寒的脸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道道晴天霹雳下,他僵硬得如同一座雕像。   他方才干了什么?   他究竟在干什么?   “大师兄,我……”临清寒欲言又止。   平日里那伶牙俐齿,口蜜腹剑,似乎近来对着郁尘晚,这些技能都统统丧失了。   郁尘晚似乎并不在意这点伤势。   甚至还没有拭去上边的血迹和口水,拂袖便从临清寒的眼底下撤离。   眼前的视线一空,临清寒缓缓地抬起头。   对上郁尘晚多了几分柔和的眼神。   清冷的声音听不出异样道:“无碍。” 102   临清寒本想伸出手去想要查看自己下口多狠,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虽然只是一眼扫过去,但临清寒百分之百确定那道咬痕绝非是“无碍的”。   他太清楚方才他失控时下口有多么凶残。   临清寒讪讪地低下头,吞吞吐吐道:“大师兄,我……你那个……”   此时的他完全清醒了,身体的蚁噬感消失了,疼痛和不适感也随之消散。   整个人像是劫后重生一般,连精神都恢复了。   心道,这郁尘晚即便不是修仙道,历劫飞升。   在三界行走,做一位闲散的仙医,恐怕很快也能名扬三界。   果然,这人只要厉害,无论是在哪一方面都能有所建树。   郁尘晚下了床榻,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神色。   嘱咐道:“好好歇息下。”   临清寒看着郁尘晚的背影。   看得出,也听得出郁尘晚并不想要继续他方才的话题。   于是讪讪地转了话锋:“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去哪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临清寒越说声音越小。   郁尘晚从救他到替他疗伤,全程没有半点怪他独自乱跑的话。   只见郁尘晚依旧背对着他。   静默了少顷后,缓缓地从衣袖中拿去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旋即,转过身来递给了他。   临清寒顺手接过那个小瓷瓶。   这个瓷瓶看着平常,但临清寒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昨日晨间,郁尘晚的易感期突然来袭。   临清寒不知所惜,慌乱之际,从他的衣袖中掉落出这个小瓷瓶。   后来他并没有去理会这个小瓷瓶,也没去捡起它。   此时出现在郁尘晚的手中他并不感到奇怪。   大师兄醒来后,肯定是在到处找寻他,便瞧见这落在地上的小瓷瓶。   他的乾坤袋中像这般大小和颜色的小瓷瓶不甚其数。   身上偶尔也藏着一两瓶半成品之类的。   会不经意掉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郁尘晚拿他这个小瓷瓶是何意?   难道对方仅凭这样的瓷瓶又怎么能知道他去了哪?   这玩意儿又不像他在现世那样,还能带有GPS定位和配对功能的。   思及此,临清寒的眉头蹙得更深。   “你身上有股特别的香味。”郁尘晚忽然道。   “香味?”临清寒将他手中的瓷瓶拿起来,凑近鼻间一闻,有股淡淡的绿茶香味从的那瓶口溢出。   奇怪,怎么是茶香味?   他将塞着瓶口的东西拔出来,小瓷瓶中却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心下更是疑惑,倒不是瓶子中没有东西引起的,他也经常把空瓶子带在身上。   只是,他从未使用茶叶之类去研制过香囊的配方。   而他几乎也没从自己身上嗅出什么茶叶的香气来。   郁尘晚点点头道:“你的腺体受到了二次破坏,需回门派一趟,请师父查探下才行。”   二次破坏?   临清寒立即恍然大悟。   上一回是老魔尊封戾不知对他做了什么事,只记得后颈被攻击后昏迷过去。   后来被大师兄解救回去之后,他就觉得发觉有些异样。   但并未影响他的行动和生存,他也没过多地在意。   这一回,他倒是清楚地记得。   尤其是白奕说的那些话,仍如梦呓一般在耳畔不时地响起。   他是假扮的Beta??   那他的真实第二性别真的是Omega吗?   虽然无从查证,仅从白奕的话里临清寒不敢断定。   这白奕说起话里疯疯癫癫,这种疯子的话又有几分能信呢?   可临清寒又想不通,原主为何要抛弃Omega的身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   既然原主痴狂着顶级Alpha的郁尘晚,那身为Omega的原主不是更有机会吗?   Omega能捕获Alpha的标记,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岂不美哉?   莫不是如白奕所说的,原主是因为躲避白奕那疯狂和偏执的爱意。   才甘愿摒弃原来的第二性别?   这么想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换成是他,他也根本顶不住白奕那种变态。   可他还是想不通,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原主又从哪学得伪装之术?   想要改变第二性别若是那么容易的话,那这三界的人又岂会因为分化性别之后,对自己不满呢?   人人都可以随意改变,三界早就乱套了。   遗憾的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临清寒在记忆中搜寻无果。   而一旦强行回忆,便会发作头疼不已。   这些疑问全数成了无人能解的谜团。   临清寒忽然想到,他这一切的源头都拜白奕所赐。   郁尘晚寻他之时,有没有碰到对方呢?   “大师兄。”   “嗯。”   “那白——那个抓了我的人,大师兄可曾见到了?”   郁尘晚点点头。   “那他——”   “受了重伤。”   临清寒心中一喜,这白奕把他害得这么惨。   他当初下的手还不够狠,没有一筷子把他给捅死,显然是因为自己体力不支。   他可不管这原主同白奕有什么交情,亦或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情感。   这白奕只要活着,他就不好受。   以后难免还会碰面。   倘若在白奕受重伤的情况下,郁尘晚要帮他报仇雪恨的话,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他面露喜色地问道:“那他…他死了吗?”   郁尘晚轻蹙眉头,随即摇了摇头。   临清寒微张着嘴,又不能怪他大师兄什么。   郁尘晚兴许能读出他心中的失望,将话讲明白道。   “他被救走了。”   临清寒立即好奇道:“谁?”   能从郁尘晚手下将人救走,难不成是那个和白奕有隐晦关系的“江大人”。   这桂月教据说也并非寻常的门派。   它并非属于正派,但也不算是什么妖魔鬼怪的□□。   各个也都是高手。   这白奕的实力并不容小觑,虽然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也是拥有着绝对的实力。   而能被白奕称呼一句“大人”的人物,在桂月教中定是有一定的地位。   临清寒心里头推敲着,却听见郁尘晚是道出了一个他完全意外之外的答案。   “万煞盟的人”。   “什么?”   临清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郁尘晚再度重复了下,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万煞盟再次被郁尘晚提及,令临清寒平静的心颤了下。   他忽然想到那夜里,白奕同“江大人”口中说了什么暗度陈仓。   看来还不止暗度陈仓这般简单。   竟是同那万煞盟也有关系。   只不过,外门教派之事又岂是他一个外人应该插手的。   少顷,郁尘晚略微俯身靠近他,沉声吩咐道:“以后不要单独行动。”   “嗯,”临清寒乖乖地点头,这次是他擅自做主的行动才引发这样的事情。   认错时的他语气也变得乖巧和轻柔:“以后不会了。”   郁尘晚看着眼前浅笑又乖巧的少年,心生几分柔软。   视线一动,落在临清寒那殷红的软唇上。   上面多了几道裂纹,还有一点血痕沾在唇角处,是方才临清寒忍痛时咬伤自己的。   而那略显得比平时肿胀几分的薄唇应该是自己的杰作了。   昨日之事,仿佛再次清晰地重现在他的眼前。   郁尘晚虽陷入易感期,行动和思维都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一些行为兴许还不受控制。   但他的意识还是相对的清晰,记忆也是清晰的。   临清寒强行将那奇怪的药丹塞进他的口中,又以吻渡水,令他将药丹吞咽下去。   而后便要抽身离去,郁尘晚故意不让他离开。   他伸过手臂将临清寒强行搂进了怀中。   借着陷入易感期的名头,名正言顺地在亲吻的局势中反客为主。   也许易感期的Alpha确实带有他意想不到,也控制不住的兽性。   当郁尘晚刚尝到那两片软唇的香甜时,便犹如一头饿狼见到肉。   正所谓久旱逢甘霖。   他得偿所愿般地任自己品尝那禁忌。   禁忌。   人一旦打破某种自己所认知下和自我规范下的禁忌时,像是冲破了桎梏,无所顾忌。   尝了禁果后,便再没有回头的路。   郁尘晚,自认活了这么久。   修仙道,他自始至终方以自持为业。   情与欲,似乎向来与他不沾边。   头一回,他有了情,亦有了欲。   是顶级Alpha易感期作祟也罢,亦或是自己深藏在心底的汹涌。   他无从得知,也不想探究。   眸色沉沉,临清寒薄唇明晃晃地摆在自己的面前。   那是垂“首”可得的距离。   两人沉默不语之时,临清寒不知为何,觉得此时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暗昧。   他开始左顾右盼,目光梭巡着周围,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旖旎的气氛。   那飘忽的眼神恰巧瞥见郁尘晚带着热度的双眸。   临清寒恍惚片晌别开眼,视线正好落在了郁尘晚那薄唇上。   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想起他昨日才尝过这两片软唇的滋味。   刚开始蜻蜓点水的试探,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口破开城门,侵略者粗暴地攻城略地。   城池顷刻之间失了守。   临清寒被迫地迎接对方的强势侵略。   这是他们唯一一回深入交流。   此前只是停留在表面,软唇轻轻相贴,再无其他。   但无论是郁尘晚此前的主动,还是他这回的主动,皆不是因为情意而起。   郁尘晚究竟当他是什么?   自己需要多加关照的小师弟?   亦或是易感期能抓住的解药?   临清寒已然想不起那一刻他脑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此时想起了这些画面,他略显狐疑的眼神往上一飘。   心中暗道,郁尘晚这吻哪里学的?   难不成这玩意还能无师自通!   四目相对。   周身的温度正在上升,郁尘晚的眼底那不可言说的灼热欲望似乎更旺了。   临清寒心一慌了,他赶忙偏过头。   去避开那道不明意味的试探目光。   为打破彼此之间这诡异沉默又暗昧的氛围,他支支吾吾道:“大……大师兄,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去那灵烟城?”   旖旎的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并没有立即得到郁尘晚的回答。   但临清寒没有抬眸去探究郁尘晚的神情。   而是低垂着头,目光四处流转,就是不去看郁尘晚。   “不去了。”   “嗯?”   “回门派。”   “啊?” 103   回仙星派的一路上 。   临清寒才从郁尘晚那得知师尊即将要出关。   穆锦容同步轻昀早已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仙星派,将在幽澜谷中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告知了师父归海翊鸿。   归海翊鸿几乎没有思量,便将此事也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师尊苍鹤龄。   据闻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师尊苍鹤龄决定要出关。   临清寒其实心中也有数,此等事关三界生灵安危的大事,苍鹤龄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想来惊动了师尊苍鹤龄,甚至逼他出关,薛恒竟最初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真的将苍鹤龄逼得不得不站出来面对他。   临清寒不禁开始琢磨起当初薛恒竟跟他说的那些话。   苍鹤龄在原文中出场的章节不多,但在三界中算是个重要人物。   但此人究竟是否如薛恒竟说的那般卑鄙无耻,无从考证。   只是,薛恒竟和封戾的合作,这二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大师兄,师尊何日出关?”   回程是御剑飞行。   这是临清寒第二回同郁尘晚共御一把灵剑而飞。   灵剑枫林晚承受着二人,却稳稳当当,丝毫没有摇晃。   郁尘晚身姿挺拔,身型如松柏般挺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剑上,御风而行。   轻声回应临清寒道:“七日之后。”   临清寒在郁尘晚的身后兀自地点头。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愈来愈习惯郁尘晚这种话虽不多,但有问必答。   “唔,这么快,师尊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这下,郁尘晚却沉默了一会,才沉声道:“忘川海被毁了。”   “什么?忘川海被毁了?”   临清寒愣住了,他重复地念着,神情全是不敢置信。   忘川海被破坏了,临清寒难以想象。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忘川海,但这个地方倒是响当当。   传闻,最初的战神在忘川海陨落,他的绝世武器便同他一眼深藏于那里。   后来,多了一段传说,修行者若是能得到那武器,便能成为三界最强。   虽只是传说,但已经有不少修行者在忘川海一带消失。   人人都说他们是葬身在那。   可即便如此,直到如今,依旧有修行者前仆后继地勇闯忘川海。   没想到,这封戾同薛恒竟二人联手竟有这样的本事。   能将传闻中的忘川海都给破坏了。   临清寒迫切地问道:“那——那里的绝世武器是不是被他们拿到了?”   郁尘晚目视前方,半晌,摇了摇头。   话语裹挟着疾风传进临清寒的耳朵里:“暂且不知。”   临清寒略微感到失望,但也不能怪郁尘晚。   郁尘晚不知详情是正常的,这几日得亏了大师兄的照料,他才恢复得快。   大师兄毕竟不是步轻昀,他极少关心这三界的事情,一心修道。   倘若步轻昀在的话,肯定早就将三界论坛上的言论一一记在心中,分享给他听听了。   此等大事件,现在三界论坛上想必早就乱套了吧?   事实上,临清寒曾经也有打过这忘川海的主意。   只不过他放弃得很快。   此等冒险之事,他一个人可不敢涉险。   况且,就算他在忘川海变强了,又怎能同历劫飞升的第一人郁尘晚对抗呢?   到时候别说不仅无法挽救三界的生灵,更是把自己赔进去。   如此想来,还不如他乖乖继续呆在大师兄的身旁,完成伟大的拉郎计划。   …   临清寒前脚刚踏入仙星派。   看见步轻昀已经伫立在那头等着他们的到来。   大抵是收到了他们要回来的风声。   临清寒从枫林晚的剑下下来时,同郁尘晚道了谢。   便头也不回地往步轻昀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心想,大师兄必定要有事要去见师父,那他就不便再缠着对方。   郁尘晚望着匆匆离去,奔向步轻昀的临清寒的背影。   少顷,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衣袖掩盖之下那道若隐若现的咬痕。   于无人瞧见之际,唇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旋即,便转身朝议事大殿去。   临清寒看着步轻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想必一定是心系三界的安危。   毕竟身为灵管局安插在身边的工作人员,肯定是对这剧情的走向感到了自责。   临清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口吻地问道:“步师兄,怎么一脸愁眉苦脸的?”   步轻昀看着他,一脸哀怨,又叹了一声。   临清寒不明所以,他鲜少看到步轻昀会有这样低落的情绪。   忍不住地揶揄道:“步师兄,见到我回来还不高兴吗?”   他可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凶险,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差点就见不到了。   步轻昀摇摇头,但语气有点蔫蔫道:“高兴,见到小师弟我自然是很高兴的。”   临清寒明眼中看不出步轻昀有哪点儿高兴,心中猜想定是忧心于三界大事,他宽慰道:“别担忧,师尊若是出关的话,那薛前辈和老魔尊联手就算再厉害,也抵不上咱们的师尊和师父联手,况且,咱们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呢。”   他这话确实不假。   以他纵观三界,不同门派的配置来看,这仙星派真乃算是三界的顶配了。   少顷,步轻昀面色凝重道:“小师弟,我并非在忧虑这事。”   临清寒:“…………”   竟然猜错了。   难不成步轻昀他是——少男怀春?   临清寒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这修仙道之人通常是绝七情六欲的。   对情爱之事开窍自会比其他普通人更迟缓些,尤以第二性别为Beta更甚。   Alpha和Omega至少还有特殊时期带来的躁动和冲动。   相处至今,临清寒并没有看出步轻昀对哪位同门师兄弟,或者对三界哪位美人有这方面的兴趣。   甚至步轻昀还是在他刚到这个世界初见时,便劝他早点放弃郁尘晚的人。   这样的人临清寒很难相信他会为爱疯狂。   他轻挑眉地看着步轻昀。   “所以步师兄,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师弟,你可知——唉。”步轻昀欲言又止。   临清寒被吊足胃口:“知什么?”   步轻昀凝视着他,咬着下唇,不知在犹豫什么。   半晌又叹气道:“半路车夫宣布封笔了!”   临清寒讶然:“??”   语毕,步轻昀便垂首,似乎真的非常伤心,情绪低落以至于掩面而泣。   临清寒见状,立马又安抚几句后道:“步师兄,这消息你在哪儿听说的?会不会是谣言?”   他是能理解步轻昀。   恐怕整个仙星派里,只有他,也仅有他能理解步轻昀这种心情。   连日来,步师兄无人倾诉,此时这般哀伤他都明白。   在这里陌生的世界里失去了精神粮食的支柱,仿佛整个人像失去灵魂一样。   临清寒以“我理解你,我很明白”的眼神看着他,又再次宽慰了好几番。   步轻昀还是止不住哭哭啼啼道:“半路车夫在三界论坛上宣布的,一定,一定是这三界未来的动乱影响到了他。”   “呜呜呜,都怪那什么薛前辈,还有那什么老魔尊……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想要毁了三界……”   临清寒心中暗道,他也很想知道。   不过即便不是这两人想要毁了三界,未来总有一天他们的大师兄郁尘晚飞升之后,会堕入魔道。   此后,三界便生灵涂炭。   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临清寒默默地听着步轻昀滔滔不绝,听着对方差不多将他所认知的那些大反派名字一一地念了一遍。   心中对于之前有关步轻昀的猜疑又加深了几分。   步轻昀对这三界的人或事的了解程度并不比他少。   不,应该说,是比他了解的更甚。   说着说着,步轻昀突然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本皱巴巴的话本。   那封面依稀还能辨别封面上的几个打字——   《修仙大道之论捆仙绳的妙用》。   说起来这话本,临清寒可太熟悉的。   那不就是他意外丢失过的那一本嘛!   当初不知在哪里遗失后,临清寒三番两次想要再去购买一本。   只是万万没想到直至今日,还没有找到机会去书坊一趟。   临清寒不知步轻昀将这话本在这时候掏出来为何意。   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只见步轻昀仰天长叹道:“小师弟,这一本是成为半路车夫的绝唱了!”   “嗯?”   临清寒记得这《修仙大道》的好几个系列,并不止这一本“捆仙绳的妙用”。   前段时日,他还同步轻昀在三界论坛曾追过连载。   “那篇缚魔链——”   话未讲完,步轻昀打断道:“他,他不写了!”   临清寒感同身受地哀叹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可不是吗?小师弟,我实在太伤心了……”   “步师兄,我有些话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同我说实话。”临清寒肃然道。   他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步轻昀蹙眉地看着他:“小师弟,怎么了?”   临清寒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听说过现世吗?现实的世界,你是不是也来自那里?”   步轻昀一脸疑惑,歪着头问道:“现世?那是什么?”   临清寒从对方的表情上,确实没观察出到隐瞒。   想了下,这么问兴许太模糊了。   于是乎,换了一种问法。   “那步师兄可曾听闻过灵魂管理局?”   步轻昀的眉心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是一脸不解:“灵魂管理局,那又是什么?”   临清寒略带狐疑的神色凝视着他:“步师兄,当真没听闻过?”   步轻昀毅然地摇了摇头。   临清寒便不再追问下去。   他不好确定这步轻昀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方才御剑下来后,郁尘晚是往另一座灵山的方向而去。   而临清寒同步轻昀则往听花语的方向行进。   但不知他们两人路走到一半时,郁尘晚正站在前方。   临清寒同步轻昀一路走来有说有笑,甚至因为没有其他人在,那本《修仙大道》就这样明晃晃地拿在手中。   这时候,郁尘晚正朝他们迎面而来。   步轻昀反应极快,他将那话本一把塞进了临清寒的怀中。   临清寒的瞳孔倏地瞪大,但在郁尘晚的眼皮子底下,他惊慌的神情和无措的动作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来不及把话本藏起来,就只能硬生生地将其拿在手上。   心中暗暗地骂了步轻昀一句。   然后朝郁尘晚露出微笑。   好在这话本的书本倒是挺正经的,外人根本看不出里边会是讲那些风月之事。   临清寒心虚地问道:“大师兄,你怎么在此?”   郁尘晚早将他那点鬼鬼祟祟的动作看在眼里,连他手中那本书籍的名称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并未说什么。   淡淡道:“师父找你有事,同我走一趟。”   “哦哦哦。”   临清寒趁着郁尘晚转身之际,迅速地将那本《修仙大道》收了起来。   步师兄差点害了他被抓包,这是他应得的一点儿精神赔偿,打死不归还了!   步轻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忽然,他偏过头凑近临清寒,惊讶地唔了一声道:“小师弟,你这唇角怎么了,是被什么东西咬到了吗?”   临清寒的脸色骤然一变,愣是大气不敢出。   好呀,今日的步轻昀是怎么了,怎么竟跟他唱反调来着。   甚至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目视前方,只见郁尘晚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步伐也稍稍慢了下。   步轻昀仍是目光不移地盯着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咬到了?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临清寒心里苦啊。   那日郁尘晚易感期,他本只是想渡水喂药,哪知被对方啃了个爽,而肿胀竟然几天都没消退。   后来,疗伤的时候,他自己还咬破了下唇。   真真雪上加霜。   他毅然道:“我自己咬的。”   “你自己咬自己?”步轻昀又凑近观察了下,“我不信,你自己能把上唇咬成这样?”   紧接着,他还自己努力地用下齿去咬上唇。   做出了一个相当滑稽的姿势,说道:“你看,根本办不到嘛。”   临清寒很想给他一道噤声咒,但此时只有他们三人,那简直是心虚,不打自招。   他只能硬着头皮,小声辩解道:“好啦好啦,是被凶兽咬到的。”   “凶兽咬的?”步轻昀惊呼一声,又继续大惊小怪道:“这不会沾了什么毒液吧!我可听闻被凶兽咬到没处理好的话,伤口,很可能会伤及性命。可是,那凶兽怎么偏偏咬你这个地方?”   临清寒:“…………”   此时的他真的恨不得一拳将步轻昀打昏。   临清寒根本不敢去看郁尘晚的反应。   只觉得大师兄似乎加快的步伐。   他朝前望去时,只能看到大师兄远远的身影。   很快只剩下了残影。   郁尘晚,他……他这是生气了? 104   夜色深深,星幕低垂。   仙星派被静谧包裹着,除了听花语的一隅。   有一间屋子里的烛火依旧燃烧着。   临清寒在床上辗转难眠了一个多时辰。   每每闭上眼睛,脑海却清晰地浮现出与郁尘晚这几日相处的画面。   无奈之下,他只能起身点燃了这盏烛火。   随手抓过桌上的病案本子,伏案于桌前。   他先是将这次Alpha易感期对信息素抑制药丹的疗效观察记录在案。   郁尘晚在服药后的几个时辰内是处于昏睡状态。   而后便完全清醒,未再次陷入易感期。   这种情况同上一回忘无凝服下药丹后产生的效果大同小异。   相同的是,他们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了昏睡状态。   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   在陷入沉睡期前,服下药丹之后,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可能会对“身边的人”进行一些亲密的动作。   具体表现为,当初忘无凝在服药之后突然将他反身压在身下,差点不知要做出什么越举行为来。   但好在药效发挥得快,还未动手便睡了过去。   郁尘晚亦然,那发狠绵长的凶吻至今还在临清寒的双唇上留着红肿的印记。   令他心有余悸。   不过,这一点还尚待考究。   因为这两次试验,都没有第三者在一旁。   还未能确定陷入特殊时期的Alpha或是Omega会不会“口不择食”之类。   顶级Alpha的药理反应还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毕竟连他的信息素都能很好地控制住,那对于普通的Alpha,效果自然会更好。   只是,目前这两种针对不同性别特殊时期的抑制信息素药丹,最缺的便是后遗症的观察记录。   想到了忘无凝,临清寒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与忘无凝相处的时候,自己同对方斗嘴的话要比好好说话的次数要多。   莫名觉得有趣,唇角便不受控制地勾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说来,他已有一段时日没见过忘无凝了,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魄冰门还好吗?   思及此,临清寒将忘无凝托人送来的宝物从乾坤袋中取了出来。   再次瞧个仔细,还是不知里边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   郁尘晚不愿收下。   他又不想擅自将其打开。   只能默默地把它收起来,万一哪天碰到忘无凝的话,便物归原主。   若实在碰不到的话,就托人把这宝贝送回魄冰门好了。   只是依郁尘晚的态度看来,这忘无凝同他是没戏了。   将三界有身份有地位的Omega宗政敛,忘无凝排除之后,临清寒冥思苦想一番,忽然想到一事。   被白奕这么一搞,他都差点儿忘了自己从不明的小贩手中买来的那副“美人画像”。   据说那可是十七美人之首的画像。   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这幅来之不易的美人图。   从乾坤袋取出,临清寒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摊开,平铺在桌上。   屋内光线晦暗,他将烛火凑近那张画像,从上方到下方依次照亮。   那张美人的画像便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临清寒的手指不经意地悬空在上端,描绘着那美人的轮廓。   少顷,叹道:“真是如假包换的美男子画像。”   十七美人之首。   桂月教的教主。   顶级的Omega。   这些名号一个接着一个,实打实的响亮。   心中禁不住暗道,若此画像并非真物,那教主还能比这画像更美不成?   这容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   倘若在外碰见的话,临清寒有绝对的自信,一眼便认出来。   末了,临清寒便将忘无凝的宝物和这意外收获的美人画像小心地收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幅美人画像可还身负着重要的职责。   正巧此时,临清寒还未收好宝贝,有一书籍忽然从衣衫中掉在了地上。   他定睛一看——封面上明晃晃的大字《修仙大道》。   小字则是“之捆仙绳的妙用,”这是今日从步轻昀那儿“缴获”的好东西来着。   步轻昀似乎一点儿想要同他讨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临清寒弯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顺手便翻了开来。   这话本此前他还没来得及看就丢失了。   又想起今日步轻昀那句评语——“这本可是半路车夫的绝唱。”   既然长夜漫漫,又夜不能寐,临清寒决定来个挑灯夜读。   …   后半夜临清寒趴在桌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他差点错过了仙星派弟子集合听会的时辰。   好在同住于听花语的师兄见其屋门从晨间未敞开过,才过来敲门的。   杨萧竹已有一段时日没有见过临清寒了。   事实上,他虽同临清寒并不亲近,但并不讨厌临清寒。   相反的,他偶尔还挺欣赏对方的。   如今看来,临清寒似乎变得和当初不太一样的。   前段时日,师父突然要求所有弟子必须出外历练修行,明面上是说检验他们近来的修行成果。   大师兄和二师兄原计划是先行一步。   却在几日之后,突然宣称要带上小师弟和步师弟同行。   那几日,弟子之间对此事可谓众说纷纭。   杨萧竹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些长话里短的。   听听也就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几人刚到幽澜谷便遇到不速之客。   虽然几人并未在幽澜谷中受伤或遇险,但他们之间却兵分两路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但令众弟子好奇的是,怎么只有二师兄同步师弟回来了。   大师兄带着小师弟继续历练吗?   这两人并非第一次搭档,此前的兽之域历练之事令人生疑。   而后,还有比斗大会,小师弟缠着要跟着去,师父竟许允此事……   这些凑一块难得让杨萧竹对此起了些好奇心。   临清寒此事睡眼惺忪,他没想到自己昨夜在床上躺着睡不着。   这挑灯夜读后,他伏在案边能沉沉睡去。   他悠悠地睁开眼睛,甫一抬头,便瞧见推门进来的师兄。   愣怔半晌道:“杨师兄?你找我有事?”   杨萧竹:“……”   杨萧竹收回打量临清寒的目光。   他假意咳了声道:“师尊明日便要出关,师父今日要所有弟子到主殿集合,有话同我们这些弟子交代。”   顿了下又道:“我见小师弟从晨间未曾出门,便前来关心下,恕我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临清寒一瞬间便清醒了,他差点误了正事,赶忙谢过杨师兄的提醒。   旋即,便迅速地收拾自己,好同杨师兄一同赶去。   他收拾得急,也没去管桌上随意摆放着的书籍。   但恰好被杨萧竹看见了。   《修仙大道》四个大字几乎不用凑近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下面的小字和笔者的名,杨萧竹没有去注意。   心中已然感叹,如今的小师弟当真是不一样了,要比以前勤奋的多,竟为修道伏案于桌前一整夜,连歇息都没有。   临清寒并不知道杨萧竹误会这事了。   倘若要是对方知道他这一整夜是在看风月话本的话。   临清寒心想,那杨师兄恐怕会面红耳赤地骂他一番,不学无术!   还有,不知廉耻!   数百名仙星派的弟子们齐聚一堂。   此事事关重大。   归海翊鸿站在大殿之上,神情肃然。   底下的弟子皆是不敢出声。   静待师父的吩咐。   对于这种仙星派的大事,首席大弟子和二弟子自然要伴随归海翊鸿左右。   郁尘晚同穆锦容一左一右地站着,宛如归海翊鸿的左右护法。   而今日,就连平日里几乎不出现在门派的师叔卫啸,此时也出现了。   临清寒已有两日未见到郁尘晚了。   那日道别之后,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师兄弟那种淡漠疏离的关系。   他环视半周后,视线还是落在了郁尘晚的身上。   站在师父身旁的郁尘晚亦如平日那般,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想来这人即使面对三界崩坏,生灵涂炭的险境时……都能永远这般波澜不惊,从容以对。   临清寒想了想,倒也没错。   毕竟是身为爽文的男主角,又是三界飞升第一人,日后堕入魔道,动一动手指,便能让三界崩塌的人物。   又怎么会害怕那薛恒竟同封戾联手呢?   倒是这样的人物,在自己的面前曾经展露过最脆弱,最温情的一面。   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临清寒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凶狠的吻。   那可是……他的初吻。   对于他来讲,这就算是他的“初吻”,是他主动去亲一个人。   思及此,面色逐渐发红,临清寒赶忙地低下头,将自己的情绪给掩藏了起来。   步轻昀就站在临清寒一旁,他早就注意到了小师弟从一进大殿就一直偷瞄着大师兄。   结果,大师兄那段刚投来目光,这方小师弟就惊慌失措地低下头。   这两人之间定是有鬼,眉来眼去的。   自比斗大会归来就不太对劲。   而去灵烟城历练一行,大师兄钦点了小师弟同他一行,却让二师兄带着他先一起回门派。   彼时的临清寒还曾求他说几句,被他毅然拒绝了,让其听从大师兄的安排。   事实上,他一路没闲着,向穆锦容打探打探。   但无奈的是,这二师兄的口风是真的紧。   只是笑笑,说这都是大师兄的意思。   大师兄的意思吗?   那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各位爱徒们,”归海翊鸿负手与大殿之上,沉声道:“再过两日便是师尊出关之时,为师需替师尊护法……”   临清寒听明白了。   苍鹤龄出关之日,需由归海翊鸿护法。   而他们其他弟子也不是闲着没事干。   需要摆阵法,以此来防有外来者破坏。   归海翊鸿看着弟子们在一声令下后,依照阵法摆出相应的阵型,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近来各位爱徒们都勤于修行,为师便放心了。尘晚,锦容,你们两人留下来替为师再看看。”   二人异口同声道:“是,师父。”   师父不在,大师兄和二师兄实则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修道全凭弟子们自身的觉悟和绝对的自律。   只是靠着师长和前辈的推动才前进一步的话,是很难有所成就的。   临清寒当初便是如此。   但如今心态全然不同。   约莫一个时辰后,穆锦容便让他们可以回去歇息,两日之后按时集合。   郁尘晚收回灵剑,一不小心,半截手腕裸露在衣袖之外。   穆锦容在他一旁正好瞥见,上面一道整齐的牙印,在白如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清楚。   按理说,以郁尘晚的本领,这点小小的痕迹,他几乎一道咒语下,便能轻易地抹除痕迹。   但如今隔了好几天,却依旧让它留在自己无暇的皮肤上。   只是,郁尘晚的手腕处平日里严严实实地藏在衣袖中,从未展露给外人看。   今日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穆锦容见状,毫不犹豫道:“大师兄,你这……”   秦松正在一旁,他听见穆锦容的声音时便转过头来。   也正好看见那道咬伤的痕迹。   “大师兄,”秦松立马一个箭步朝郁尘晚走去,指着那个咬痕惊呼道:“大师兄,你这里是怎么了?是被谁——被凶兽咬伤的吗?”   秦松的声音稍尖锐,尾音上扬。   他这么一喊,周围的众师兄弟们都纷纷侧目而视。   虽然这个咬痕从齿印和程度上来看,怎么看都像是人咬的。   但秦松只是稍微思考了下,谁敢咬他们大师兄啊?   这么一想,便改口了。   凑近一看,那道咬痕便更加清晰。   很显然这道咬痕看起来并不是旧伤,还没有结痂。   如此说来,定是在这次历练之行的途中所凶物所伤。   据闻,他们几人曾经见到薛恒竟和老魔尊几人出现在那幽澜谷的天玺湖上,带走了千年兽物御湖蛟龙。   也是此事惊动了师尊。   郁尘晚的视线也落在手腕上那道咬痕,不深不浅。   事实上,经过了几日后,这道伤痕已经不再像初咬的时候那般猩红。   他本来并没有打算理会秦松。   但奈何秦松似乎观察得很仔细,对他的这个咬痕也表示特别关心。   似乎没有得到郁尘晚的答案,他还会再缠着盘问下去的样子。   临清寒正站在不远处。   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秦松的话。   原本打算悄然离去的身影忽然一僵。   就这么定在原地不动,竖着耳朵听着。   郁尘晚抬眼便瞥见。   心下改了主意道:“嗯,被咬了。”   楚绪宁闻讯而来,看到那道咬痕在郁尘晚的手腕上清清楚楚。   刚好还听到了大师兄亲口承认了。   神情呆滞。   秦松亦然。   他原本是看得出大师兄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可不知为何突然转了心思回答了他。   秦松是位被递了杆子就会顺着往上爬的人。   “大师兄,这是什么凶兽咬的?应该很凶吧?居然咬出这么一大块印记。”秦松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门在说话。   但能够在他们实力最强的大师兄郁尘晚的手腕上留下这样的咬痕。   想来这样的凶兽,绝非凡物。   临清寒简直在心底里把秦松的祖宗们都问候了一遍。   这秦松跟步轻昀两人简直是半斤八两,猪队友!   可偏偏他又不能在这个时候给秦松来一记噤声的咒语。   那活像是此地无疑三百两的行为。   而且他也不能选在这时候偷偷溜走。   这似乎显得对大师兄不够关心,又或是显得他临阵脱逃的样子。   思及此,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子。   朝郁尘晚的方向缓慢地移步而去,假意上前关心下郁尘晚的“伤势”。   他甫一抬头,便撞到郁尘晚投来的目光。   向来清冷自持,毫无波澜的眼神中,临清寒却看见他的眼底好似有一丝狡黠闪过。   便听见郁尘晚微不可察地弯了唇角道:“是挺凶的。”   周围的弟子闻言,都纷纷上前嘘寒问暖一番。   只有那位挺凶的“凶兽”定住了身形。   临清寒的脖子像被打了石膏,动都不动,小脸通红。   可恶,郁尘晚一定是故意的。   平日连手几乎都不外露于衣袖外的人,怎么今日刚好就当着众人的面撩起了袖子?   又怎么会刚好那咬痕就被众师兄们看见了?   还承认这是被凶兽咬的。   临清寒想到昨日自己说的话,果然郁尘晚虽像个闷葫芦,但也是个会记仇的闷葫芦!   他是故意的!   “猪队友”步轻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他趁临清寒愣怔时凑近地观察他。   见他一动不动,故意提声道::“小师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了?是不是血气逆流了?要不我来替你把把脉……” 105   “天雷滚滚,彻夜未停,必有不祥之兆啊。”   “这般天象,我此生都未曾见过一次。”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清寒在自己的屋里听了快一宿响雷。   只是没想到,骤雨初歇,雷声却未曾停止过。   此等异象,确实不太对劲。   临清寒听到外面的脚步着踏着雨水溅出了声音。   随即,嘈杂的话语也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索性也不再待在屋里头做什么了,径直地跑出去一探究竟了。   黑云沉沉,一抬头仿佛就能看到平日距离这里遥远的天幕此时逼得很近。   白色的电光在团团黑云中不断地流窜,碰撞。   旋即,滚滚雷声而至。   临清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穿廊的檐下,几位师兄也同他一样正在仰头观着那晦暗不明的天色。   “杨师兄,你见多识广,此等异象,你可看得出什么?”   “对啊对啊,上回远观天色,便猜的到兽之域有异动。”   “还有前段时日,那比斗场一事,杨师兄也是有预见的。”   好几位弟子围着杨萧竹好说歹说,先夸了一番。   杨萧竹却面露难色,见临清寒从屋里头冒出来。   仿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小师弟,你怎么看?”   “啊?”   一头雾水的临清寒心道,什么我怎么看?   我只是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罢了。   忽而,一道闪光白如昼,眼前一片白茫茫,刺得临清寒赶紧地闭上眼睛。   紧接着,巨雷之声由远及近,轰得临清寒觉得五脏六腑都震动了几下。   他心下顿时一沉。   如果他方才没看错的话,那道雷落下的方向可是听雪堂——   大师兄郁尘晚住的地方。   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或许就是原文中飞升之前的那场雷劫!   雷劫!   历劫飞升!   这几个字眼从临清寒的脑海中闪过,他瞬间觉得两眼一黑,险些就要晕过去了。   这雷劫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郁尘晚一旦历劫飞升的话,那他在此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通通白费了。   说起来,牵桥搭线的任务未见还未见起色呢!   这可怎么办好?   恰逢此时,听花语的门栏正有好几位行事匆匆的师兄弟快步路过。   此景甚是奇怪。   “喂,秦师兄,今个儿这么雷天,你们这是要上哪去?”   被唤作“秦师兄”的人停下脚步,小跑到听花语的门前,朝他们急切道:“你们怎么还未动身?没有人来通知你们吗?师父让我们速速到主殿集合,师尊……师尊今日要出关。”   “什么???”   闻言,弟子们面面相觑,为首的杨萧竹将自己的弟子令牌掏出来,上面果然有师父召集他们的急令。   随即几人就像一阵疾风一样跟上外边赶往主殿的小队伍。   临清寒不假思索,也跟着师兄们一同前往主殿。   主殿之上。   只见归海翊鸿仿佛一夜之间愁白了发。   也苍老了不少,此时站在大殿之上的他神情少了平日那几分老顽皮,多了些沉稳。   首席大弟子郁尘晚同二弟子穆锦容伴其左右。   这两人倒是如同昨日所见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   郁尘晚自始至终的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穆锦容虽然不像平日那样浅笑待人,但此刻仍是眉目温和。   临清寒看到郁尘晚安然无恙地站在那端,稍稍宽了下心。   只不过,他是不敢掉以轻心了。   万一真的是雷劫提前而至,他至少要在对方飞升之前,给对方“洗洗脑”。   比分说,告诉他人间自有温情在,到了仙界之后千万不要忘了他们。   希望郁尘晚历劫飞升后能会先回来看看他们,别一心坠入魔道……   忽而,一道响雷击落,如巨锤砸向大地上,凿出一片凹陷般。   整个稳如泰山的大殿随着这响雷声似乎颤动几下。   众弟子眼观鼻,鼻观心,无人敢出声。   “师父,人都齐了。”穆锦容温声提醒道。   归海翊鸿环顾了一圈弟子,旋即说道:“爱徒们,今日天有异象,想必都已经见到了。师尊即将出关,此事势必有凶险,为师需为师尊护法。各位爱徒切忌勿单独行动,务必听从为师的话……”   “是,师父。”   临清寒跟着众师兄们移步到仙星派北边的灵山。   仙星派占据了几座灵山,中部的灵山属其中最大。   正中间有主殿,灵器房和藏书阁是位于南边,平日弟子们修炼的地方和试炼的比斗台是在西边的萃岭之峰。   而这北边则要属仙星派的“禁地”之一。   实际这里只是苍鹤龄闭关的地方。   独独占了一座灵山之大。   这座灵山常云雾缭绕,这里的雾色要比其他灵山更浓。   而苍鹤龄闭关之处则在这座灵山的最高处。   从临清寒此时站的地方望去,只能见到山巅如缥缈之境,梦幻似的。   事实上,之所以称其为仙星派弟子们的禁地。   不只是因为那里是苍鹤龄的闭关之处。   据说,这座灵山曾经被誉为“战神”之山。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修道者飞升成仙,掌管武职,一度成为了仙界的最高战力。   后来,人们便给其冠上一个极其响亮的名号“战神”。   战神在飞升之前,是在这座灵山上修行。   此后,便有不少修行者慕名而来。   便名其名为“战神山”。   只是后来,传闻中的“战神”却在一场大战中,消失了。   带着三界唯一的绝世神器陨落。   至此下落不明。   才有了后来有修行者前仆后继到忘川海寻绝世灵器一事发生。   有人说这位战胜是与忘川海之邪魔一战中,同海魔同归于尽。   又有人说他是以神器封印海魔,修为尽失,便归隐了。   事实上,这位被称之为“战神”的人正是郁尘晚的亲生父亲。   此事临清寒还是从步轻昀那听来的。   这也正是临清寒愈发怀疑步轻昀真实身份的原因。   虽然步轻昀至今未承认自己是不是来自于现世或是灵魂管理局的。   但临清寒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步轻昀不会无故消失就行了。   这样他就拥有一位移动式的“三界百科全书”了。   倒也没差。   而郁尘晚的生母,仙号“流莺仙人”也在战神消失之后,一度下落不明。   那时候的郁尘晚年纪尚小,刚会跑会跳的他被托付给了归海翊鸿去照顾。   归海翊鸿在郁尘晚的成长和修行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但也因为郁尘晚自小缺乏双亲的关爱。   他似乎在情感这方面会比其他人迟钝,或者说冷感,亦不关心这方面的事。   此时的临清寒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郁尘晚那颗尘封的心慢慢地打开了。   自战神陨落消失之后,三界千年来再无修者飞升。   郁尘晚却在某日分化后,分化成了顶级的Alpha。   之所以会有级别之分,并不是人为决定的。   而是由上天决定。   三界中诞生了唯一的顶级Alpha,从那一刻起,郁尘晚便被誉为三界中“最有可能飞升之人”。   传闻,郁尘晚的生母“流莺仙人”在其分化之后,有人曾说在仙星派的附近见过她出现过。   可她却未曾出现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去见他那么一面。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就连“上帝视角”的读者临清寒也不明白。   他只是在原文中读到过,郁尘晚时常会离开仙星派在外,也曾一度为寻找他的生母“流莺仙人”。   这座“战神”灵山汇聚天地之灵气。   果然是修道的好地方。   苍鹤龄闭关多年,如今修为怕是深不可测。   临清寒回想当初薛恒竟都不敌郁尘晚。   如今又能跟苍鹤龄打成什么样子呢?   不过也不能小觑,如今的薛恒竟有了老魔尊封戾相助,又有令三界修者们闻风丧胆的凶兽。   能将忘川海破坏的实力,绝对不再是当初在山下所遇之时的薛恒竟了。   无论是当初的薛恒竟,还是如今的薛恒竟,对于临清寒来讲,从来都是不能忽视的。   况且,若是那两位大反派得到了传说中“战神的绝世神器”。   那这三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临清寒难以想象。   云雾飘渺的灵山此时浓雾正在慢慢散开去。   雷云密布,黑云压顶,宛如一头巨大的野兽,只要一张口,便能将整座几千年的灵山给吞噬下去。   惊雷未曾停歇过。   但却没有一道落在眼前的那座灵山上。   雷电成了烘托的背景。   每一道响雷落下,临清寒的心都止不住颤一下。   他的视线禁不住地往另一端听雪堂的方向望去。   那些雷分明就是朝那个方向而去的,临清寒又将视线转移到郁尘晚的身上。   郁尘晚同穆锦容等几位实力上乘的师兄们正站在阵眼的中心。   静观其变。   他们依师父归海翊鸿的命令,摆出了仙星派最强的弟子阵法。   此阵只是为了在苍鹤龄出关之时,如有外人此时入侵,他们能以此阵法抵御外敌而设。   从他所站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郁尘晚的背影。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尘晚,生怕下一瞬,那历劫就会活生生地落在了郁尘晚的身上。   “小师弟,小师弟,”步轻昀观察了临清寒好些时间。   他们二人刚好是站在阵法的其中一处边缘,旁边没有其他人。   步轻昀小声道:“你怎么一直盯着大师兄看?”   临清寒的注意力过于集中,被惊吓了下,偏过头对上步轻昀狐疑的视线,赶忙又转过头道:“步师兄,你看我做什么,我们要集中精神,万一……万一这时候那老魔尊和薛前辈突然出现——”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震颤。   守着阵法的弟子们开始左顾右盼地看着他人,想从其他人的反应中推断发生了什么事。   临清寒一把抓住了惊慌的步轻昀,稳住了二人差点踉跄的姿势。   “莫慌!”穆锦容喝道。   众弟子听话地再次定住身子,守在自己的阵位上。   随即,便见到大师兄郁尘晚召唤出了灵剑枫林晚,身形轻巧越向空中,踏着灵剑与归海翊鸿往山之巅一去。   临清寒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他眼睛跟随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眨都不眨。   生怕下一刻,那落在听雪堂方向的惊雷会劈向郁尘晚。   好在,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地面不再颤动,愁云有欲散之势。   只剩下雷声不止。   穆锦容看了一眼手中的传音符,长长地舒了口气,沉声道:“师尊已出关,我们速回主殿。”   …   大殿上,师尊苍鹤龄正端坐在最上边的位置上。   临清寒是头一回见到他,即便是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是不曾有过与苍鹤龄的面容有关的记忆。   这位师长在他拜入仙星派时,便早就闭了关,从此不问世事。   难不成,今日的响雷阵阵正是因为师尊苍鹤龄的出关?   可是这都出关了,外头的雷声还没有停止过。   不对劲!   弟子们回到主殿后,不发一语,齐齐立着。   静静地看着大殿之上的师尊和身旁的师父。   师尊比临清寒想象中的样貌要年轻。   甚至看着要比归海翊鸿还要年轻上几岁的样子。   应当是同薛恒竟看起来差不多的。   临清寒心不在焉。   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直到步轻昀拉着他要离开的时候,他才缓过神来。   苍鹤龄刚出关,还有其他要事要同归海翊鸿和首席的几位弟子们商议。   他们这些小弟子们便可以先行回去。   弟子们听令皆退。   步轻昀方才前脚阔出大殿门的时候,忽然发现小师弟怎么没跟上来。   他回头望去,只见众弟子们散开之后。   只有临清寒纹丝不动地站在原位。   面朝大殿上方的师尊和师父他们,正背对着他。   他轻蹙眉头,这小师弟是怎么了?   怎么见了师尊之后,整个人变得有些奇奇怪怪。   步轻昀刚想呼唤一声,但发现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于是乎,他又退了回去,折回到临清寒的身旁。   轻扯了下临清寒的衣袖,才发现临清寒神情呆滞,不知是在沉思什么。   临清寒跟着步轻昀走到半路时,又一道惊雷劈落。   他像是被劈似的,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神情肃然地朝步轻昀道:“步师兄,我有话同师尊说,你先回去吧。”   “什么?”   步轻昀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临清寒能有什么话要同师尊讲的?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问,临清寒转身快步往主殿赶去。   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不知是该回去,还是该追着去拉住小师弟。   临清寒一股脑地冲进了主殿。   主殿的大门未紧闭上。   几乎毫无阻力。   他甫一抬头望去,只见师尊为首的几人也正好看向他。   临清寒这才惊觉自己是多么冲动。   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像一座新造的雕像。   归海翊鸿微眯着眼睛看向他道:“小徒儿,是什么东西掉这了回来找吗?”   临清寒舔了舔发干的下唇,仰头微笑地看着几位师长们道:“师父,我有话要同师尊讲。”   归海翊鸿俯身在苍鹤龄的耳边说了几句。   临清寒猜应该是在说明他是谁。   只见,听完之后,苍鹤龄慈爱的目光看向他,温声问道:“小徒儿,有话直讲便是。”   临清寒负手而立,双手的食指负在身后互相勾扯着。   显然,当着这几人的面要提说这事,还真是难以启齿。   “师尊,我……”   大殿之上的几人似乎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虽然此时说这事,不合时宜,但外头那响雷一刻不停,他的心便一刻不能安宁。   临清寒从衣袖中取出他方才一路赶来时,事先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副美人画像。   他边将其慢慢展开,边道:“师尊,桂月教教主,顶级的Omega,十七美人之首,无论是地位,还是相貌都与大师兄实为良配也,这是我托人寻来的——”   他这话都没还讲完,手中的画像才展开一角。   忽而,尘晚一道口诀下,临清寒拿在手中的画像便起了火。   很快就烧了起来。   临清寒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几乎毫不犹豫地将它扔在地上。   那张他花费了“重金”求来的美人画像顷刻间被一团火烧了个精光。   连片隅都不剩下,只有一团烧得发黑的灰烬。   顿时,他心疼不已。   怨恨的眼神看向了郁尘晚。   郁尘晚则面无表情地偏过脸,不发一语。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从他细微的变化中看的出他有些愠怒。   只是临清寒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观察的机会和心思。   苍鹤龄别有深意的眼神在这两位徒儿的神情上扫过,缓缓道:“小徒儿,看来此事并非为师能做主的。”   “可是外头的雷——”   “外头怎么了?”   临清寒突然收了声,缓缓地转过身,透过身后敞开的大殿之门。   他清楚地看到外面的黑云散去,天色晴明,雷声不知何时停了……   话到嘴边全数吞了回去,轻声道:“没,没什么。”   被他这么一搅合,方才商议之事被打断。   站在一旁看完整场“闹剧”的归海翊鸿显然语气中多几分怒意,连平日的爱称都省了,直呼其名道——   “清寒,你真是太胡闹了。”   “罚你下去抄写门规十遍。” 106   那日美人画像被郁尘晚一道口诀烧光之后,雷声竟然意外地停了。   没过多久,便雨过天晴般,似乎那骤雨和未曾停歇过的雷声像是一场梦。   三界似乎也跟着风平浪静了好些时日了。   临清寒不敢违背师令,只能乖乖认命地抄写起了仙星派的门规。   他一边抄写着弟子规,一边后悔不已。   他哪知道那雷声会突然停歇。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果然,他就不该操心这么多。   可他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也没有能让时间倒流的本事。   而这儿又不是在玩游戏,还能来个重新读档什么的。   师尊苍鹤龄自出关之后,他的日子似乎同以前也没有什么两样。   该修行时修行,改休息时休息,毫无改变。   自忘川海被破坏一直传开以后,三界再无大事。   各大门派开始互相走访和结盟,小门小派或散修者们也纷纷抱了团。   一股神秘的团结力量在三界中发展起来。   但怪就怪在,近来却无任何大事件发生过。   甚至连修道者无故失踪和伤亡的情况都几乎没有。   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吧?临清寒心想。   只是,他这几日也开始有些心事不宁的。   每每想起前几日在师尊面前,又当着好几人的面给大师兄郁尘晚“说亲”一事,仍是觉得尴尬不已。   虽然在场的人极少,只有师尊,师父,师叔和两位师兄。   大师兄自不必说,一道口诀将他“重金”买来的美人画像烧个金光,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事又与他有关,向来寡言的他怎可能同其他师弟们提及此事呢?   对于郁尘晚,临清寒并不担忧。   二师兄穆锦容虽亲眼目睹整件事的经过,但他向来口风紧。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他心里有数。   所以临清寒也信赖于他。   而至于苍鹤龄,归海翊鸿等师长一辈们,他更不忧虑。   只是话一旦说出口,便如同那泼出去的水,怎么收也收不回。   临清寒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够踏实。   果不其然,那种不踏实感很快就应验了。   这天,临清寒依旧起了早,今日不用参与弟子例行的修炼。   他一早就端坐在桌前,开始抄写起了门规。   距离他上一回抄写门规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临清寒仍记忆犹新。   那一回还是在听雪堂那抄写的,于郁尘晚亲自监督下。   临清寒想到当初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彼时的自己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违抗郁尘晚的命令。   最后只抄了一遍,至今可还欠着一遍。   如今是师父归海翊鸿对他下令的惩罚。   别看归海翊鸿像一位老顽童似的,平日总是慈祥地对着他们面露笑意,看起来很好商量的样子。   可在惩罚弟子,杀鸡儆猴这方面倒是相当的认真。   临清寒这十遍门规是不得不抄了。   步轻昀如往常一样的时辰来看看他。   今日他一进来,像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师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临清寒微微一愣,旋即头也不抬径直说道:“步师兄,师父罚我抄写这门规,只是因为我那日太过莽撞,当时师父他们正在商议重要事情,我却打断他们,实在是不懂规矩,所以才罚了我。”   步轻昀:“…………”   约莫安静了一刻钟之久,临清寒才听到步轻昀将屋门带上的声音。   缓缓地移步到他的身边,俯身凑近他轻声说道。   “小师弟,我都知道了。”   临清寒愣住,笔锋一错,笔头戳在了纸张纸上,墨水在薄纸上渗透开来。   步轻昀见状,上前将他手中握不紧的笔抽出来,端正地摆放在砚台边上,忍俊不禁道:“我听说你当着师尊的面想给大师兄说一门亲事什么的,还是什么十七美人之后,那桂月教的教主……”   闻言,临清寒愣住了。   步轻昀咧嘴一笑,狡黠之意在眼底尽显,继续道:“小师弟,这可是你第三回要给大师兄牵线了,第一回是那什么驲剑山庄的宗庄主,再者是魄冰门的忘掌门,这回是什么桂月教的教主——真是一位比一位令人惊叹啊!”   “你怎么——”   临清寒欲言又止。   “我怎么知道是吗?”步轻昀直起身子,“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小师弟,我希望你对我实话实说。”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临清寒的喉结微微滚动,心情莫名地跟着紧张起来,静待步轻昀的下文。   他没说话,步轻昀自当他是默认了。   来回踱步在屋里走动几步后,看向他。   忽而收起了笑意,肃然问道:“小师弟,你当真是不喜欢大师兄了吗?是要将大师兄拱手让人吗?”   临清寒微怔,神情呆滞地看向步轻昀,嘴巴微张着。   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一闪而过,当初到底是谁让他放弃郁尘晚的?   如今却反倒来问他为什么要将郁尘晚拱手让人。   临清寒这几日在深夜时也曾深思过这个问题。   那日之举确实过于冲动,被自己预想中的“雷劫”给劈昏了头脑。   才会当着师尊和师父的面说出那番不经思索的话语。   他虽不知郁尘晚是怎么想的,但能一道口诀将他那美人画像烧成灰烬的,想来郁尘晚对此并不感到喜悦。   要么是这人不解风趣,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所以对着十七美人之首才会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若不是这样,那兴许是因为当着师尊等人的面前,碍于面子,只好拂了他的好意。   临清寒更倾向于前者的推断。   因为大师兄似乎从来也没怎么顾及面子的问题。   我行我素,不会因为别人半点话语而改变自己心里的想法。   少顷,他回过神来,说道:“步师兄,是谁说过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我这不是说到做到了吗?”   步轻昀大抵是没有想到临清寒会提起这话,确实是他说过的。   他稍微愣怔一瞬,旋即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但就算你放弃了这棵树,那也不能将这棵树栽种在别人的院子里吧?”   临清寒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两人沉默了少顷,临清寒先打破这阵沉寂。   “步师兄,你有话直说吧。”   “小师弟,我还是那个问题,你当真不喜欢大师兄了吗?”   步轻昀凝视着他,表情认真,语气严肃,半点儿不像跟他开玩笑的意思。   “我……”平日里伶牙俐齿,果决直率的劲儿,今个儿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磨磨唧唧,吞吞吐吐就是讲不出个所以然。   “别我什么了,小师弟,你难道不觉得大师兄待你同以前不同了吗?”   临清寒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两人亲吻的画面。   亲都亲过好几回了,郁尘晚待他确实不同。   但这些亲吻的亲昵暧昧行为,他们都不是在心意相通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发生的。   每次都像是在情急之下,于互救之时的被迫之举。   他怎么知道,大师兄会不会对其他师弟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   思及此,临清寒的心情禁不住地郁闷了起来。   临清寒耷拉着脑袋,勉强觉得扯出个笑容问道:“有吗?”   步轻昀以“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罢了罢了,你不想回答也罢,你未发觉也罢。”   “但你可知如今全门派上下都知晓你拼命想给大师兄说亲这事儿了,都说你疯魔了。”   “如此看来,倒也没错,你真的是疯魔了!”   …   听雪池畔。   水雾氤氲。   郁尘晚整个人沉入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许久,从池中慢腾腾地浮出水面。   青丝散乱于水面之上,皮肤上沾染着水汽,空中细雪徐徐飘落,悄悄地停留在他的青丝之上。   少顷,他又再次重复这样的动作。   直至天色逐渐暗了下去,他才从听雪池中走出来。   郁尘晚很少,甚至说是几乎未曾尝试过一整天都泡在听雪池中。   即便是最初易感期的时候,以冷冽的池水来冷却自己发热的身子和膨胀的欲望。   但也从未尝试这么长时间浸泡在这冷冰冰的池水里。   于平日,听雪池是他修行时,打通灵脉所用。   长时间接触并不助于他的修行,反倒有可能因为过度而损伤了灵脉。   但今日无论在这池中呆了多久,好像怎么都无法将心中那股无名的□□给浇灭。   一本被他翻了好几次,又放下好几次的书籍正躺在听雪池边的一隅。   封面四个大字《修仙大道》明晃晃地让人误解其不堪入目的内容。   那日,他往师父那赶去到半途又折回去,是想带上临清寒去一同去见师父。   小师弟自被老魔尊封戾带走那次之后,变得不太对劲。   他看得出来,小师弟并没有发觉,只是偶尔感到有些不适罢了,没有在意。   自那日被桂月教的人下手后,郁尘晚算是看得出端倪了。   便打算请师父亲自看看。   哪知他停在半路等他们时,见到临清寒跟步轻昀一路有说有笑。   看到他出现的时候顿时惊慌失措,手里拿着书籍似乎拼命想要藏起来,不让他看见似的。   这些动作被他一一看在眼里。   眼神一凝,刚好瞥见了那书籍的书名《修仙大道》。   事实上,郁尘晚并不陌生这个书名。   当初临清寒曾经遗落的书本,被他意外地捡到。   只是后来忘了归还。   郁尘晚向来对三界不知名的修者撰写的秘籍不太感兴趣。   本欲想是归还给临清寒的时候,嘱咐多一句,若是在修行之事上有什么不明之处,亦可直接来问他。   没想到,此话未道出口,二人却多次历经生死攸关之事。   他对临清寒的看法和想法也渐渐变了……   只不过,他愈发不明白临清寒的所作所为。   三番两次当着他的面,要替他“说亲”,从宗政敛到忘无凝,再到那桂月教的教主。   郁尘晚不知为何,生平唯一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恼怒的情绪。   怎么,他也有喜怒哀乐的情绪了?   而当他打开《修仙大道》的那一刻起,郁尘晚不知该怎么描述那久久未能平息的心情。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朝一日会成为三界烂俗话本中的主人翁。   虽然话本中改头换名,用了谐音的名字,又少去了姓氏。   但郁尘晚是何等聪慧之人,他几乎在翻看了短短数页后,便愤愤地将这话本扔下。   随即,便进了听雪池中冷静冷静。   冷静之后,郁尘晚又再次执起那本他看不下去的话本起来。   只是拿起放弃三番两次之后,他再也无法冷静。   久久沉于听雪池中。   思索良久,郁尘晚到底还是无法明白小师弟的所作所为。   只能推论出一个令他都难以想象的答案——   所以,小师弟是喜欢……喜欢这样的他吗? 107   临清寒一连数日来地奋战,也只单单完成了五遍门规抄写罢了。   庆幸的是,师父归海翊鸿虽是罚了他,但也并未要求他什么时候完成。   他便钻了空子。   只是几日下来,临清寒都觉得自己的手都抄废了。   这可要比修行练气,操练剑法等例行修炼还要累上数倍。   况且,他还要修炼和抄写同时进行着。   这个鬼地方又并非现世,有什么复写纸,打印机等等科技使人进步的玩意儿。   能让他偷懒的东西一个没有,全都是他一笔一划地写出来。   简直要命。   好在近来的天气,似乎比起前几日又多了几分暖意。   平静无波的日子,临清寒除了修炼,便忙着抄门规,无暇于其他事情。   说起来,以前在现世,他的学生生涯中都未曾有过被罚抄的经历过。   短短穿过来一年里,却被罚抄了两次。   今日的夜里,他索性“摆烂”了。   将门规抄写的纸张全推到一边,把半路车夫的《修仙大道》从一堆书籍当中抽了出来。   津津有味地品读起来。   这本被步轻昀誉为“半路车夫的绝唱”之作,确实不无道理。   虽然这话本的中的男主角成挽与现实中大师兄郁尘晚的形象还有会有大同小异之处。   但无论是容貌上的描写,亦或是武力值上的描述,几乎又与郁尘别无二致。   除了经常出现“降智”的行为之外。   临清寒倒是十分能理解,这都是艺术创作的需要。   比方说他正读到这么一段:   “成挽惨遭魔神的暗算,一剑未能斩杀魔神,反倒被不知什么奇怪的绳子圈住了身子,他竟然一时之间灵力全失去,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魔神一把就将他扛在肩上,往软塌上一放,瞧一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亲自动手。成挽愤恨地瞪着对方,只可惜束手无策,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真真楚楚可怜……”   一不小心,临清寒便不自觉地在想象这个画面的时候代入了大师兄。   想想那铁骨铮铮的郁尘晚被捆仙绳这么一绑,挣扎半天无果。   三界最强的男人一瞬之间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男子。   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他人来宠幸,任人欺负。   这画面简直就像在亵渎一朵高山雪莲一样,罪大恶极。   霎时间,脸色涨红。   他立马摇摇头,甩开这画面,不敢往下遐想。   先说别谁能让郁尘晚表露出这样的神情和媚态。   恐怕这三界中都找不到有谁能给郁尘晚上捆仙绳这玩意儿。   就算真有这样不折手段达成目的之人,那人怕是在郁尘晚醒来之后,也会尸骨无存,从此三界查无其人吧?   临清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慌忙地将自己脑海中自产自足的大师兄代餐文学给驱赶出去。   说起来,临清寒不得不佩服这些神秘的“半路车夫”。   若不是对郁尘晚的相貌和实力有所了解,又怎么能在茫茫三界中精准下笔呢?   这时,他又禁不住怀疑起了步轻昀。   可惜,这个结论经不起推敲。   无论步轻昀再怎么能分身乏术,要在这仙星派中天天沉浸在创作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封笔一事,对步轻昀的打击不小。   临清寒也深觉遗憾。   他往后在这个世界的日子中好像少了一大乐趣。   临清寒琢磨了下,其实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动笔。   他可要比“半路车夫”更有优势,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虽然他还不敢妄想“得到月”,但观赏观赏“月”总可以的吧?   临清寒算是个行动派的人,将近来的计划书写在纸上,再将其叠好收起来。   他甚至已经连自己在三界中的笔名都想好了,就叫“江湖郎中”吧。   原本的他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医生,那在这儿也差不多约等于郎中了。   夜深人静,翻看了大半本的临清寒仍毫无睡意。   话本的页面停留在某一页时,临清寒禁不住发呆,思考起别的事情来。   近来三界似乎也太平得令人意外。   连着好几日的例行弟子修炼,大师兄郁尘晚都未曾露面过。   只有被师父委以重任的二师兄穆锦容来主持大局。   穆锦容对此早就得心应手。   临清寒看得出其他师兄对大师兄无故缺席感到好奇。   不过无人问询,只因大家早就习惯大师兄时常不在仙星派的日子。   他更是无所谓,郁尘晚不出现更好。   省得他近来见到对方,总会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些不该想的画面。   还是少点碰面好。   临清寒将桌上那盏烛火吹灭,顺手捎起看了一半的《修仙大道》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走到床边,他忽然就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凉飕飕的气息不知从何而来。   今夜是下弦月,月色淡淡,被他屋子的窗户挡得严实。   他闭上眼睛后迅速睁开,于昏暗的环境之下,他好像看到自己的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顿时令他产生不好的回忆,想起了之前被万煞盟的凶兽所伤一幕。   正是这般。   临清寒惊慌之下强行镇定,他摸着墙壁,点着那上面的烛火。   小小的火苗亮起的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对,一个人!   再定睛一看,临清寒吓得手中的话本直接掉在了地上。   平日里芝兰玉树,朗月入怀,仙风道骨,端得跟多天山雪莲似的大师兄,此时仙衣半敞,以美人卧榻的姿势,神色慵懒地看着他。   隐约之间,临清寒好像看到了对方的手脚上还绑上了捆仙绳。   刹那间,临清寒呆滞地站在原地。   这场景好生熟悉!   好像就是他方才伏案于桌时翻到话本中的某一个情节的画面。   他这是在做梦吗?   要不然书中描写的情节怎么会出现在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临清寒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虎口。   疼!疼疼疼!   他下手极狠,差点把自己的泪水都个掐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他的梦!   莫非这是幻境?   临清寒至今对识别幻境的经验还不足。   除非是很低级别的幻境,他可以一眼就识破。   若是强者设下的幻境,就跟现实别无二致,不但难以识破,更难以破解。   他这般想着,眼前这个场景就越像是低级别的幻境。   不然郁尘晚怎么可能毫无缘由地出现在他床上?   即便是真的出现在他的床上,又怎么可能是如此……如此诱人的媚态出现?   除非郁尘晚中了……中了他人的幻术!   “大——大师兄?”临清寒朝前一步靠近床榻,语气中仍夹杂着惊疑不定和惶恐不安。   只见床榻上的郁尘晚眉心微微一动,眼睛稍稍眯起,低沉地嗯了一声应道。   郁尘晚的声音将临清寒漂浮不定的魂儿定住了。   虽然只是一声,但依旧足够震慑临清寒弱小的心脏。   惊恐万状下,临清寒的声音也带着颤抖道:“大师兄,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郁尘晚抬眸,似笑非笑道:“怎么,看不出我想标记你吗?”   “标记?”临清寒倏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吃惊地看着郁尘晚。   那眼神中好像传递着某种“大师兄疯了”的信息。   少顷,他总算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冲上去。   一边想把缠在郁尘晚的捆仙绳给松绑,却发现怎么都解不了。   一边语无伦次道:“大师兄,你是不是中毒了?还是中了什么幻术?我……我是你的小师弟,临清寒。你凑近点看看,还有你……你闻闻看,我身上一点儿信息素都没有……我是Beta……你……你标记不了我的……”   “奇怪,这东西到底怎么解开,怎么老是解不开……”   临清寒越是着急,手脚就更加不利索,手指刚触碰到郁尘晚的皮肤时。   被那瘆人的热度烫得本能地缩回了手指。   甫一垂眸,刚好迎上郁尘晚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中也一样带着瘆人的热度。   临清寒还未平复心情,便听到郁尘晚的语气冰冷地质问。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什么?”   临清寒不经思考便顺嘴反问回去。   郁尘晚问的问题很突兀,也很模糊。   他一时之间根本分辨不出郁尘晚究竟要问什么。   是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他,亦或是问自己是不是不喜欢这样?   郁尘晚不再回他,径直地将临清寒的手扒开。   原本在郁尘晚的手腕上和脚上缠着的捆仙绳不知何时断开,碎在了床榻之上。   临清寒愣在一旁,呆呆地看着郁尘晚的一举一动。   直到看到郁尘晚坐起身,不发一语地低着头开始整理衣衫。   那沉默得吓人的大师兄令他感到害怕。   “大师兄,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禁果,产生了幻觉?”临清寒仍在不停歇地给郁尘晚这样的奇怪的表现找缘由。   闻言,郁尘晚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收拾好自己。   翻身下床,不再说任何话,径直地推门出了屋子。   留下一道诀别的背影。   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和关上。   临清寒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郁尘晚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躺在他的床榻上,临清寒一丁点察觉都没有。   至于他的离开也是沉默和迅速,以至于临清寒难以消化这件事。   床榻之上,还有股淡淡的花香气息。   这是郁尘晚的信息素的香味。   正因为这香气才令临清寒那不真实的感觉都变成了真实。   大师兄是真的来过。   大师兄亲口说要标记他。   他躺在郁尘晚刚睡过的床榻之上,翻来覆去好几遍,却零星半点的睡意都没有。   方才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到底是什么事才能令郁尘晚做出这样的行为。   那简直要比半路车夫笔下描绘的“成挽”被魔神捆绑的画面更加令人面红耳赤。   因为那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郁尘晚啊。   临清寒索性起身下床,跑到屋子外边冷静冷静。   夜风灌入单薄的里衣,临清寒止不住地打了个颤。   身上的热意在习习凉风下逐渐退却。   他抬头望向那轮下弦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总觉得那轮月牙儿的一角像染了血色。   临清寒像被中了蛊似的想凑近观察那血月儿。   他举目环视一圈,觉得爬上屋顶赏月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乎,他直接翻身上去。   哪知,他不上屋顶还好,刚翻上去,差点就吓得掉下来了。   庆幸的是,郁尘晚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两人安静端坐屋顶之上。   夜深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临清寒更是心无法平静。   郁尘晚没有离开,而是在他的屋顶,这令他匪夷所思。   今夜的郁尘晚好生奇怪。   可他心中无数的疑问到嘴边又全数吞了回去,兜兜转转到最终,却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   “大师兄,你想饮酒吗?”   临清寒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要被郁尘晚给“折腾”疯了。   他可是完完整整地抄写了五遍弟子规的人,竟敢问首席大弟子,门规熟记于心的郁尘晚想不想饮酒这个问题。   仙星派的门规森严,在门派中私下饮酒是大忌。   修道之士并非一定要戒酒。   只是每个修者的酒量和酒品不一。   在仙星派创立之初,还未有条条框框的规矩之前,任何行为都不会被禁止。   而之所以会有这些条规,自然全是前人的血泪。   大抵便是因为有这些前车之鉴,才为避免后者重蹈覆辙。   临清寒记得那次在比斗大会发生怪象的那一夜,秦松便同他小酌几杯过。   只是秦松后来嘱咐了句,大意便是劝他少些饮酒,会误事。   他也记得彼时的他还问自己有没有对秦松做了什么越轨之举,秦松的回答是没有。   但仍是叮嘱过他此事。   临清寒对喝完桂花酿之后那短暂时间里说的话,做的事确实是毫无印象。   郁尘晚目视前方,少顷,直言道:“你若想饮,便随意。”   这话的语气的纵然程度同当初亮出那截手腕说“痛就咬吧”有异曲同工之妙。   临清寒的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下。   眼前的大师兄好不真实。   虽然穿戴整齐,神情清明,面无表情,那淡漠疏离的气质同平日也别无二致。   但不知为何,自方才那一幕之后,临清寒宗觉得眼前的郁尘晚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郁尘晚。   临清寒得到了允诺,也不在乎了。   他现在急需借酒消愁。   从乾坤袋中摸索出一坛“桂花酿”,这是他向步轻昀要来的。   之前在秦松那尝着不错,但他跟秦师兄交好的程度还不能令他跟对方要一坛桂花酿。   但步轻昀不同,对方虽好奇他怎么无端要了酒,   但还是不知从哪帮他弄来了一坛。   之前与秦松小酌之时,也只是一小杯。   但此时的临清寒觉得一小杯根本无法起作用。   于是乎,他头一仰,豪饮起来。   这坛桂花酿的滋味要比秦松给他尝过的更加醇香。   浓烈的酒味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临清寒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他闭上眼睛,回味着就像,只觉喉间全被酒味填满。   再睁开眼时,看见身旁的郁尘晚变得愈发不真实,已经产生了好几重的影子。   郁尘晚似乎也正好偏过头来看着他。   临清寒对这张天下第一绝的脸蛋痴痴地笑了起来。   今夜若是一场梦,倒也不错。   只是不知明日醒来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突然轻轻地呜咽了几声。   旋即,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整个人抽噎了起来。   郁尘晚并不知道临清寒的酒量和酒品。   更没有料到身边的人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   惊觉身边的人前一瞬还好好的,愣愣地看着他笑了。   后一瞬,怎么就哭了?   “你怎么了?”郁尘晚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临清寒抬眸直视他。   水光浸湿后的眼眸微波流动,眼尾发红,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郁尘晚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扣在他的肩膀处。   “我…不知…道,好…难受……”   临清寒像是灵魂被抽走似的,说话断断续续,双颊发红,眼神迷离。   身子也变得软绵绵的,差点就要从屋顶滑下去。   好在郁尘晚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扯进怀里。   瘆人的热意即使贴着衣衫都能渗透,郁尘晚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师弟在发烫。   他低下头靠近临清寒,想听清楚对方在呢喃着什么。   “我…好想…好……想…”   “好想什么?”   郁尘尝试着诱导。   不知过了多久,临清寒呜咽声停止了,语气认真地说道。   “我好想好想回到现世。” 108   临清寒悠悠地睁开眼睛。   酒意散去,他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倏地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   临清寒惊讶地发现他并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个房间里的摆饰好生熟悉。   简洁无物,冷冰冰的。   他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临清寒抬手敲了敲脑袋。   一思量,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想了下,大抵是他自己的酒醉后遗症吧?   想来秦松师兄并没有诓骗他,曾叮嘱过他尽量不要随便饮酒倒也没错的。   是他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了。   临清寒闭上双眼。   努力地回想着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回想还好,一回想眼前自动地浮现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画面。   很不真实,像是不成气候的修道者造出来的低阶幻境,一眼就能识破。   可又那么真实,因为三界中找不到一位比他更懂得辨认郁尘晚了。   临清寒的手控制不住地摸上了自己的后颈。   不知是不是这桂花酿香醇度的缘故,还是这回喝得要比上一回要多,此时的腺体变得十分的敏感。   稍微一碰,全身就像过了电酥酥麻麻,又有点隐约的胀痛之意。   虽然这点疼痛只能算是不痛不痒,但这令他感觉并不好受。   忽然“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   有人阔步走了进来。   此人无论是从外貌还是身材上都与临清寒眼前浮现的幻影重叠。   临清寒神色呆愣,眼前是虚影漂浮。   郁尘晚刚进来,便瞧见临清寒发呆似的地坐在床榻上。   也不知在想什么,看向他的眼神却像穿透过他去看向远处。   他出声打断他的发怔道:“醒了?”   临清寒稍微一颤,才回过神来,旋即木讷地点点头。   郁尘晚微眯着眼,想起了昨夜夜深之时,小师弟对着他的“酒后真言”。   画面历历在目,言语声声入耳。   此时见到临清寒,耳畔似乎也同时想起那些话来。   “我好想回到现世。”   “现世那里有我的家,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同学和老师们。”   “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这些话,郁尘晚听得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他从未听过什么“现世”,更没有听过“同学”和“老师”这些奇怪的词语。   但临清寒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直低喃着他听不懂的话。   即便是这样的“语出惊人”,郁尘晚似乎也不感到奇怪。   因为小师弟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会说出他听不到的话也是正常。   他很有耐心地搂着临清寒,听着对方絮絮叨叨地把这些“胡言乱语”给一一讲完。   只是,他还发现临清寒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   想来应是在回忆一些美好的人或物?   小师弟并非是原来那位只会偷偷躲在远处看着他的小师弟。   郁尘晚早就发现了。   事实上,郁尘晚虽向来对谁人都漠不关心,但凡与他打过交道之人,或泛泛之交。   他都能将这些人的言行举止记住。   而原主临清寒,虽跟郁尘晚可能说不过几句话,但郁尘晚还是能清楚地意识到那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位“临清寒”。   只不过,郁尘晚并未当着面拆穿过。   一是他本不爱管闲事,二是小师弟也并未做出任何残害同门弟子之举。   一来二去,郁尘晚就放任他去。   郁尘晚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位“临清寒”竟心中有大义,宁愿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令郁尘晚开始有所在意,慢慢演变到刮目相看。   渐渐地,甚至对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喜欢”或者“爱慕”的情感。   昨夜那番胡言乱语后,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郁尘晚心里头冒了出来。   莫不是临清寒并非被夺舍,而是来自于他所不知的外界?   他想起临清寒每每看见他的眼神,又想起了临清寒面对森林巨物,深潭邪神等等所作的一切。   就像是对方是能窥探三界的未来,好像什么事都了然于心,却总装出一副“大智若愚”的模样。   偶尔会对他的行为表现出无奈,或早有所料一般的神情。   甚至,总是莫名其妙地给他牵桥搭线,莫非临清寒是知道了些他不清楚的事情?   思及此,郁尘晚忽然俯身下,凑在临清寒的耳边低声问着:“清寒,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顿了下,他换了一个问法:“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闻言,临清寒沉默着,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   少顷,他抬起头看着他,眼底暗波流动,神情诚恳地请求道。   “大师兄,你不要堕入魔道好不好……”   堕入魔道?   郁尘晚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直到他听见怀里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   他低头,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软唇擦过临清寒细嫩的皮肤。   转瞬,他转移阵地,双唇落在临清寒那张微红湿润的唇上了,反复地舔舐,品尝。   尝尽唇间的桂花酒香,令他痴醉,流连忘返。   下弦月渐渐地隐于天边,郁尘晚敏锐地听到听花语其他师弟的屋里有动静。   于是乎,他不带犹豫将一身桂花酿酒味混杂着淡淡的绿茶信息素气息的临清寒一把抄起。   黎明将至之际,无人看见之时,郁尘晚驾驭着灵剑枫林晚乘风御行,往听雪堂的方向而去。   临清寒有些呆滞地看着郁尘晚。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而且他还断片了,喝醉时发生过什么事,他说过什么话,他一丁点也想不起来!   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听雪堂?   他明明是在听花语的屋顶喝酒的,这一点他还是清楚地记得的。   那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那便是郁尘晚带着他过来的。   临清寒忍不住地想象是不是自己醉了拼命地纠缠着大师兄,亦或是他对郁尘晚动手动脚的?   否则郁尘晚干嘛将他“绑”到这里,肯定是要他负责什么的。   哎,大师兄还是太过传统了,他心中暗道。   他的脸微微发烫发红,迅速地低下头,轻声问着:“大师兄,我怎么会在你这儿?”   良久,才听见郁尘晚淡淡道:“你喝醉了。”   临清寒心道,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   他思量片晌,讪讪问道:“那我……我有没有对大师兄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或是说了……”   郁尘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想起昨日是他自己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小师弟。   竟能保持面无表情,平静地回道:“没有。”   临清寒刚想长长地舒一口气,却听到郁尘晚说道:“清寒,想来你必知门规中有规定,仙星派弟子不得在门派中私下饮酒。”   闻言,他那口气不仅无法舒畅,反而差点噎住。   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临清寒昨夜他明明是郁尘晚许允他能当着对方的面饮酒的。   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搬出了门规来。   大师兄他该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   果然,昨夜他喝醉了定是对大师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让大师兄恼羞成怒。   只是不好意思讲出来,便只好搬出门规来惩罚他。   他还有整整五遍门规还没有抄写完呢!   这私下饮酒虽罪不至于被逐出门规,但体罚什么的,对于仙家弟子来讲,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临清寒至今在仙星派中甚少被体罚过。   他想兴许是因为体谅他虚弱的灵脉,或许他也没怎么违背过师令。   只是此时并非想这些的时候,临清寒三步两下子,连滚带爬地到郁尘的身旁。   弱弱地拽着他的衣衫,语气略带撒娇道:“大师兄,这不是你许允的吗?”   郁尘晚垂眸,看着乖顺求饶的临清寒,嘴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道“嗯,是我许允的。”   临清寒听到此话便放心了。   但今日的郁尘晚依旧令他猜不透。   郁尘晚:“只是我——我也有错在先,竟许允你在门派中饮酒作乐。”   临清寒心下一沉:“那咱们——”   郁尘晚:“该一起罚。”   “什么?!”   …   临清寒打死也猜不到大师兄这人狠起来竟连自己都一起惩罚的。   只是郁尘晚罚就罚,干嘛禁足他在听雪堂内?   临清寒发现这里被设了结界,他只能在听雪堂内自由走动,根本出不去。   他到处逛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郁尘晚的身影。   传闻听雪堂并不受四季所影响,常年冷冰冰的。   即便听花语此时处于升温的天气,在听雪堂这根本感受不到。   临清寒连着两日躲在郁尘晚的书房中继续完成他曾经“欠下的债”——抄写门规。   屋内倒是温暖,他常常抄写没多久就想躺下歇息。   反正大师兄又不在,这里没有人限制他。   临清寒刚想从乾坤袋中摸索出话本,忽然,后颈的腺体处不知为何抽动了几下。   刹那间,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莫名的异样感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这种难受的感觉甚至要比之前更加剧烈。   当初白奕不知在他后颈做什么的时候,他只有痛感。   但此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发烫……   这种感觉他是熟悉的。   那就是一种类似于成年期本能的冲动。   他几乎本能地蜷缩在地上,开始不安地扭动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茶香逐渐地浓郁起来。   临清寒的瞳孔倏地放大数倍。   他不敢置信地抚摸着后颈那所谓的腺体的地方。   轻轻一碰,全身犹如触电一样。   这简直就像——   Omega的发热期!   几个字刹那间浮现在临清寒愈发不清晰的脑海里。   他该不会真的第二性别是Omega吧?   白奕定是对他做了什么手脚,当初没有立即发作。   临清寒还记得白奕对此冷嘲热讽一番,说他还藏得挺深的。   他颤抖地从乾坤袋里胡乱摸索着抑制不适感的药丹。   这瓶不是,这瓶也不是……   临清寒扭曲着身子终于摸索到了那瓶抑制药丹。   是当初他给了一颗忘无凝的那瓶。   他囫囵地将那颗药丹吞了下去。   亲身体会这种感觉的时候,他总算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忘无凝同郁尘晚会对他突然间有亲密行为。   此时的他渴望温暖,想要怀抱。   但凡他身旁有个人在,临清寒想自己也会有“饥不择食”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临清寒觉得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劲儿没有停歇。   反而不断地膨胀,叫嚣着。   那颗药丹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没有像忘无凝和郁尘晚那样沉睡过去。   甚至要比方才更加亢奋!   他摸出小瓷瓶看了看,确定他没有吞错药丹。   怎么在自己的身上反而没起效果?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Omega了?   难道他是Alpha!   这种猜测一旦冒出来,临清寒便不断地证实它的可能性。   感知到他的身子不断地释放出了信息素。   临清寒愈发相信自己的猜测。   其实三界中有一方法是可以确认自己分化成Alpha, Beta或是Omega的。   但临清寒难耐地无法思考,此时根本想不起这事儿。   他又将Alpha的易感期抑制药丹取了出来,垂眸看着躺在手心上的那颗颜色怪异的药丹。   其实两种药丹的成分大有不同,临清寒也没有把握同时服用下去之后会不会有什么药效产生。   但眼下他已经无暇顾及太多,就把自己当做试验品尝试。   只是药丹服下之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快过去了,临清寒觉得他整个人像是被撕裂过。   灵魂和肉身分离。   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浑浑噩噩,半醒半昏的状态。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他不能坐以待毙,   临清寒连滚带爬地摸索出了屋门,外头的温度与屋内相差之大。   令临清寒打了个寒颤,也正因为这个寒颤,让他想起了一个冰冷刺骨之地。   听雪池?   对,听雪池!   临清寒想到原文中有提到过,郁尘晚在易感期的时候,会沉浸在听雪池中,以冰冷的池水来冷却那滚热的欲望。   太好了!   他应该有救了…… 109   临清寒庆幸自己曾经来过听雪堂好几回,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   三下五除二就摸索到了听雪池边。   偌大的听雪池中,池面被一层细柔的雪花覆盖着。   放眼望过,一片白雪皑皑,像棉花糖一样的柔软。   这里在仙星派中算是极寒之地。   临清寒此前来此都会被冷到。   虽然他心底里曾觉得这种冷意也是受听雪堂的主人所影响。   但此刻身体火热的他只觉得这个地方的温度刚刚好,很舒适。   可是还不够,源源不断燃烧的□□使得他的身子还在不断升温。   只是凭借着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和空气中的寒气还不足以使他冷却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探入雪池中,冷冽的感觉从指尖逐渐蔓延开来。   稍微缓和的临清寒忽然回忆起上一回来此时的场景。   那是跟水中藤蔓一事有关。   当初郁尘晚和穆锦容两人的对话差点引起了他的误会。   后来,还是在他这个“废物”的协助之下,竟硬生生地将水中藤蔓拔除了。   再后来,他便没再来过了……   临清寒出神地盯着这平静的听雪池的池面。   眼前的画面从模糊变得清晰,临清寒仿佛看见了郁尘晚在听雪池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富有冲击力的画面,郁尘晚的容貌逐渐变得愈发的清晰。   对方缓缓地抬起眼帘,慢慢地朝他看过来。   湿透的衣衫服帖着身子,透过那衣衫,临清寒几乎可以窥探到了郁尘晚那完美的身段。   可惜的是,当他将视线往下移的时候,那泡沫般的幻影变得时有时无。   临清寒像着了魔一样往前探身去。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径直掉进了雪池中。   寒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他淹没,临清寒挣扎了一会儿半个身子探出水面。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这听雪池中完全被冻僵了。   再一看,他竟已经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临清寒尝试前进一寸,发觉竟然动弹不得。   仿佛与轻柔的雪慢慢地融为一体,冻结成霜。   他不合时宜地想着,难怪郁尘晚一年四季,从下到上,每一处都散发着冰冷。   毕竟在这冰池中长时间浸泡,这人没有被冻死,或者冻傻,已经算是三界奇迹了。   要再要求更多,那实在太过分了。   临清寒的衣衫全湿透了,冷冽刺骨的池水沾染在皮肤上,再从他薄薄的皮肤中深透入骨。   全身的灵脉一寸一寸地被冰水冻住似的,灵力几乎流通不畅。   他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很快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沉入水底。   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偌大的听雪池宛若一座香坊,充盈着逐渐沁人心脾又勾人遐想的茶香味。   临清寒颤颤巍巍地把手覆在自己的腺体上。   此刻的腺体很敏感,只是轻轻一摸,便全身过电似的。   他真的是Omega!   这定是情热期发作的症状!   只是那药丹不知为何不对自己起作用。   如今又混了Alpha易感期的抑制药丹,恐怕他的体内有两股气息互相冲突,不走火入魔已是大幸。   眼下这个情况,他绝望地想到只有一个解决的方法了,那便是——   标记。   在这个世界里,标记分两种,一是临时标记,二是终身标记。   临时标记,顾名思义只是暂时性的标记,其标记的过程很简易,也不会给Omega带来疼痛,但只能抑制这一次的情热期。   而终身标记,自然而然是永久性的标记,其标记的过程比较漫长,一开始会给Omega带来身心的不适和疼痛感,也会伴随着无尽的愉悦和欢畅,但对往后的每次情热期的发作都能有安抚的作用。   还有一个重要的点。   那便是对Omega进行终身标记的Alpha,彼此会形成一种契约般的羁绊。   除非两者成为道侣,双修者,否则在这三界中,Omega和Alpha都不会轻易地互相进行终身标记的。   临清寒艰难地往池畔靠过去。   每行进一寸,都能感觉到五脏六腑被冰封住。   虽是如此,但Omega情热期伴随着腺体散发出的信息素,体内某个部分仍在不断地发热发烫。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在他这具“孱弱”的身子骨中同时进行着。   临清寒头一回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行了,他必须赶紧从这听雪池中出去。   否则,他没有情热期折磨死,反而被这听雪池给活活地冻死。   可是,找谁才能给他一个临时的标记?   仙星派的Alpha并不多。   至少临清寒所知晓的Alpha仅有几位,师父归海翊鸿,大师兄郁尘晚,二师兄穆锦容……   除此之外的其他师兄,他都未交好。   平日里的点头之辈,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口要个临时标记。   虽然只是临时的标记,但这个标记也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的亲密。   师父归海翊鸿,临清寒连想都未曾想便将他从名单上移除。   至于大师兄郁尘晚,临清寒心想,自己确实是喜欢郁尘晚的。   不愿看对方受伤,不希望对方堕魔,宁愿牺牲自己去保护的人,他应该早就喜欢上郁尘晚了吧?   谁能不喜欢郁尘晚呢?   无论是容貌或实力,身份或地位,三界绝对再寻不到第二人。   除此之外,临清寒还设想了下。   倘若步轻昀亲他的话,他估计会一气之下挥剑砍向步轻昀吧?   而若是什么陆行天,封戾等等碰到他的唇的话,他估计会发疯地想要同他们同归于尽吧?   如此想来,好像只有郁尘亲吻他的时候,他除了震惊之余,几乎没有抗拒,更没有生气。   甚至是有点喜欢,喜欢到身体会被点燃,会有反应……   只是,一想到郁尘晚也喜欢他时,他就会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不断地发酵。   导致临清寒碰到郁尘晚亲吻他时,会误以为对方只是因为救他性命的需要。   当郁尘晚躺在他的床上说要标记他时,他便自动解读为郁尘晚中了幻术在发疯……   思来想去,临清寒只能想到二师兄穆锦容。   至少,二师兄应该不会拒绝他吧?   宽宏待人的“男妈妈”定会看在他这般难受的情况下伸出援手吧?临清寒心道。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郁尘晚。   那张绝世的容貌真是百看不厌。   临清寒总是能对着这张脸痴痴地笑起来。   直到那张容貌离自己愈来愈近,临清寒才缓过神来。   他面色潮红,直愣愣盯着郁尘晚看,吞吞吐吐道:“大师兄,你……你回…回来了?”   郁尘晚沉默地垂眸看向被池水浸湿的小师弟。   半晌,才淡淡道:“这个雪池你无法适应,出来吧。”   临清寒扑腾而上,但实在所剩的余力不多,又堪堪地陷进池中。   咕哝咕哝,池水从鼻喉之间灌入。   郁尘晚见状,径直地入雪池中将临清寒捞了起来。   横抱着他,轻松地将他带到平地上。   一道干衣的法术下,两人被池水浸湿的衣衫和身体一瞬间恢复如初。   临清寒整个人几乎往郁尘晚的暖怀中缩了缩,手指紧紧地攥住对方的衣衫。   此时的他很虚弱,乖顺听话地任郁尘晚抱着。   郁尘晚垂眸凝视着那张几欲占据他脑海的,令他无法静心修炼的漂亮脸蛋,陷入了沉思。   空气中弥漫着很强烈很诱人的Omega信息素。   这让Alpha天生骨子里的占有欲在不断地叫嚣着。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临清寒那隔着衣衫的窄腰上,不自觉地加了力道。   理智与欲望在体内形成了对抗。   临清寒感受到腰部被扣住的地方力道加深。   半醒半昏之时,趁着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柔声地请求道:“大师兄,能不能带去找二师兄?”   闻言,郁尘晚轻蹙眉头,心下便觉得不太对劲,但语气还算是冷静地问道:“找锦容何事?”   临清寒觉得此话难以启齿,甚至将脸整个埋在郁尘晚的怀中,不让对方窥探到自己心虚的样子。   才轻声说道:“有事就对了。”   郁尘晚的眉头紧锁,不见一丝丝的舒展,只是向来的自持让他保持着惯有的君子之姿,肃然提醒道:“你正处于情热期。”   临清寒支支吾吾道:“我…我知道……”   郁尘晚仍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声音夹杂着微不可察的愠怒,仍克制地再次问询:“那你这时候找锦容所谓何事?”   许久,临清寒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只是说话的声音变得细如蚊声:“要……要个临时标记。”   虽是如此,但郁尘晚仍听得一清二楚,临清寒能深深地感觉到郁尘晚抱着他的手臂力度几乎能将他的腰给一把揉碎。   他难耐地扭动起来,作势要从郁尘晚的怀中挣脱出来。   少顷,他听见郁尘晚那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悦的语调沉声道——   “清寒,你以为我永远不会动怒的吗?”   …   郁尘晚并没有如临清寒所愿带着他去找穆锦容。   而是沉默地抱着他,径直地穿过门廊,往听雪堂中他所居住的里屋走去。   他的脚步轻盈,不带任何踌躇。   将临清寒放在床榻之后,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与临清寒所想象中的不同。   郁尘晚所居住的房屋和所睡的床榻都与他在听花语那别无二致。   他一直以为想郁尘晚这样的修仙奇才定是常年睡在冰冷刺骨的冰床上锻炼出来的。   临清寒将郁尘晚方才离去的那道背影收归眼底。   倏地,他从床上支棱地起身。   他第一次从郁尘晚的身上看到一点常人的反应和情绪。   这是临清寒头一回也是唯一一回见到郁尘晚有如此反常的怒意。   于他穿到这个世界开始,第一眼见郁尘晚时,他就觉得此人身上似乎不会有“喜怒哀乐”这种常人所拥有的情绪。   事实上,也确实证明了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他几乎没见过喜悦的,愤怒的,悲伤的,兴奋的郁尘晚。   临清寒克制着身体产生的难受感,冷静地思考和分析。   原文中塑造的郁尘晚本就是绝七情六欲之人,只在修道上追求真我而不懈努力。   终于,他成了千年间三界飞升的第一人。   这样的人物本就不会对旁人产生其他的情感,亦不会有喜怒哀乐等凡人的情绪。   也正因为如此,飞升之后却意外地堕入魔道。   小说原本就是有一个太监和烂尾般的结局。   临清寒凭借自己大胆的猜测,或许正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情感,三界无他留恋之人或物。   才会最终走火入魔,堕入永恒的魔道……   只是近来,郁尘晚的行为越来越奇怪。   他好像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郁尘晚。   是有血有肉,不再是冷冰冰的郁尘晚。   如今的大师兄会对他笑,会亲吻他,会因为他的话而生气……   是因为他的到来,他的一举一动改变了对方吗?   而并非郁尘晚中了幻术?   临清寒的呼吸愈来愈急促。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所以,其实郁尘晚……大师兄他是喜欢他?   大师兄真的喜欢上了他?   得出这样的答案时,临清寒呆滞地看着那道因为郁尘晚走得急,并没有妥帖帮他带上的屋门。   屋门在轻风中晃出一丝“吱呀”的声响。   让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方才郁尘晚离去的那道决绝背影。   下一瞬,临清寒再也顾不上自己什么情热期不适,浸泡过听雪池后灵脉中的气息流畅不通。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横冲直撞,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   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郁尘晚并没有走远。   他在赌。   听到动静的时候,他缓缓地转过身子。   透过穿廊远远望过去,临清寒踉跄地跨出门,半个身子虚弱地倚靠在屋门上,朝他投来了灼灼的视线,嘴角缓缓地牵出一道淡淡的笑。   紧接着,便看到临清寒不顾一切地朝他而奔来,撞入他的怀中,双手环腰抱紧他。   郁尘晚的手指微微蜷缩,又伸直,悬在半空,又落下。   “大师兄,”临清寒并没有在意郁尘晚有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说着:“你喜欢我,对吗?我一直不敢相信,你会喜欢上我。曾经你亲我的时候,我单纯以为你是为了救我,或许那时候的你是真的只是为了救我。但当你说想标记我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以为大师兄你着了魔,疯了。直到方才,我发现你会因为我说的话而不悦,因为我所做的事情而动怒。我才明白,原来你也是会有喜怒哀乐的,其实我——”   话音戛然而止,临清寒忽然仰起头,轻轻踮起脚尖,抬起左手稍微扳下郁尘晚那完美弧度的下巴,在对方的薄唇下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无论是在现世,还是在这个世界,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带着情意去亲吻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慢慢地加深这个原本蜻蜓点水的吻,尝试着将风月话本中所学的吻技还原,他笨拙地伸出舌头,探入郁尘晚微微张着的嘴。   刹那间,唇舌纠缠在一起,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椎骨直直窜起,临清寒觉得原本被冰封的灵脉在一瞬之间全数打通。   很快,郁尘晚反客为主,回应了他。   纵情地吮吸着那主动亲吻临清寒的两片柔软的唇瓣。   两人的肌肤隔着衣衫依旧能感觉到彼此不断升腾的体温。   直到水迹湿透到唇角,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了这缠绵的亲吻,郁尘晚悉数地舔去余留在临清寒嘴角的水迹。   两人拉开一小段距离,彼此还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气息。   临清寒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郁尘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大师兄,我也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绵长的吻将情热期的欲望稍微压了压,但这远远不够。   仅仅只是分开一会儿,临清寒又能感觉到体内的欲.火之苗又有复燃的趋势。   “大师兄,能不能求求你,给我一个临时的标记……”   说完这话,临清寒像是感到羞耻似的低下头。   良久,他听见郁尘晚的声音不再似平日那般淡漠清冷:“清寒,以后不必再对我说求字。”   素来有清净之称的听雪堂,今日注定不再孤寂和清冷。   被欲望点燃的彼此,再也无暇于其他事。   于遥远不被人们注意到的天边。   雷云密集,似乎一场不为人知的雷劫即将奔至…… 110   “小师弟,小师弟,你连着几日跑哪去了?我怎么都寻不到你!”   步轻昀不知哪闻到风声,还是寻着他的气味,竟是不请自来,连平日礼貌地敲门都没有,就匆匆地跑了进来。   临清寒远远听到声音的时候,赶忙地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进了被褥之中。   自那天他主动亲吻郁尘晚并求一个临时标记之后,此后便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   连着整整三日,他都跟郁尘晚待在听雪堂里。   两人就像刚谈恋爱的小情侣一样腻腻歪歪了好几日。   平日看着冷淡自持的郁尘晚,就像把积攒了数百年的欲望同时释放。   虽然两人最后也只是停留在亲亲吻吻和搂搂抱抱的阶段,没有最后一步的发展。   但临清寒一回想起这几日,仍会觉得自己就像沉浸在欲.望中的昏君一样,真真是荒.淫.无.度。   此时的他双唇是充血般的殷红色泽,脖颈之后除了那个临时的标记外,好像还有多了几道痕迹。   步轻昀是何等风月话本十级研读者,临清寒相信他只要看到自己一眼,便能看出端倪来。   到时候他就算打死不招,恐怕也会被步轻昀以挖掘三尺的功夫将底裤都给大伙们爆出来。   何况他现在的后颈上还有那个大师兄郁尘晚的临时标记。   简直不打自招了。   普通Alpha的临时标记,一般只能持续三日左右,便会自动消失。   顶级Alpha的临时标记,则能持续至少七日之久,才会慢慢消失。   昨夜若不是师父归海翊鸿找寻郁尘晚有要事相谈。   临清寒觉得自己兴许会在听雪堂中待足七日,直到情热期过去,临时标记消退了,才欣欣然地回来。   只是,昨夜刚巧便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让临清寒临时决定悄悄地回了听花语。   二师兄穆锦容突然光临听雪堂,来请大师兄郁尘晚一同前去见师父。   穆锦容可谓是全仙星派弟子中唯二能不需要经过郁尘晚的许允便可自由自出听雪堂的人。   当然这个出入的范围还是有限制的。   未经郁尘晚的允许,穆锦容自然不能踏入厅堂和屋内。   只能在听雪堂的庭院和听雪池等地方自由行动。   临清寒犹记昨夜那会,他正在屋中翻看着《修仙大道》之捆仙绳的妙用。   那时他才得知,之前自己意外弄丢的话本被郁尘晚捡到。   大师兄原是想归还于他,只是兜兜转转,每次他们不是被其他事或其他人所绊。   就是经历生死一线的惊险之境,受重伤甚至昏迷着回来。   直到郁尘晚重现书中之景试探他的前几日。   那才是郁尘晚第一回翻开这话本。   临清寒不知自己该不该庆幸?   倘若一开始郁尘晚在捡到他这本《修仙大道》之初时,便翻开来看看。   恐怕此时他们必定不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或许在很早之前他就被逐出仙星派,甚至还会被冠上“不知廉耻”的称号,从此在三界中毫无颜面。   临清寒一想到郁尘晚翻看这话本的场景,就忍不住地对着话本傻笑起来。   惹得郁尘晚轻蹙眉头,频频地朝他投来视线,再将他手中这本“罪魁祸首”抽走,神色不甚愉悦地看着他。   遇此情形之时,临清寒也十分识相。   马上便收敛了笑意,凑过去在郁尘晚的唇上轻轻啄了几下。   算是安抚安抚对方的情绪。   只可惜这种蜻蜓点水,隔靴搔痒的安抚行为根本无法满足一位顶级Alpha。   旋即,天旋地转,临清寒悠悠地坠入另一个世界中。   而昨夜却被不请自来的穆锦容扰了两人的兴致……   “小师弟,小师弟,你有没有听见我讲话?”步轻昀嚷嚷着。   忽而见临清寒冒出了头,痴痴傻傻地笑起来,霎时间有点毛骨悚然,语气惊疑不定道:“小师弟,你怎么了?你怎么变得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步轻昀狐疑的眼光就像一台顶配的机关扫描仪器,将临清寒从头到尾都给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尽管他根本看不见临清寒埋在被褥中的那部分,但他还是没有放过每一个角落。   终了,步轻昀的视线落在临清寒充血红肿的双唇上。   平日,那两片色泽鲜润的漂亮薄唇此时不仅肿,上面还有破了皮的痕迹。   “你这唇……”步轻昀微眯起眼睛,佯装不悦地质问道:“说吧,这几日去哪里野混了?弟子日行修炼都赶不参与,你也不担心师父突然去探查情况,发现你不在。”   临清寒只捡自己想听的话:“所以师父他最近都没发现,是吧?”   “嗯。”步轻昀顺口就应了,晃过神来后:“不对,你还没回我的话!”   临清寒浅浅一笑,扯到嘴角又觉得有些发痛,果然大师兄忘情的时候就没能把控好这力度。   “我前几天想去西边的灵山,去那边偷偷打开三界论坛看看最近这三界的动静,哪知就被突然出现的凶兽袭击了,搏斗一番,性命倒是保下来了。但我的嘴唇被啃得不像样,我就躲起来休养了几天嘿嘿……”   临清寒信手拈来的胡话在步轻昀这总是说得很溜,还配上了他惯有的嬉皮笑脸。   “哦,”步轻昀也学着他笑,将尾音拉得老长道,“又被凶兽咬了?”   临清寒点头如捣蒜。   刚穿来的时候,临清寒几句交流下,就把步轻昀给说服了。   人的第一印象是很刻板的,也最深刻,以至于到现在,临清寒仍觉得步轻昀是好糊弄的。   但事实上,步轻昀却是相当聪明的。   只是看破不说破。   那会儿,他同临清寒并不亲近,所以由着他说什么便什么。   如今二人的关系大有不同,他虽没有拆穿这谎言,但也忍不住要逗一逗对方,揶揄几句才罢休。   近来每日的弟子例行修炼,哪位师兄,哪位师弟缺席,简直一目了然。   “罢了罢了,”步轻昀摆摆手,瞬间收敛起方才对他的嬉皮笑脸,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临清寒也不自觉地跟着挺值腰板,正襟危坐地看着他,喉结微微滚动问道:“步师兄,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小师弟,接下来的话不知你是否听说了。”步轻昀俯身靠近他,在临清寒的耳边低语道:“我听说那清祟派两日之前被灭门了。”   “什么?”临清寒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再确认道:“你说谁被灭门了?”   “清祟派。”   临清寒眉目一凝:“当真吗?”   步轻昀郑重地点点头。   “昨日,清祟派的楼公子来找二师兄,碰巧那会我在寻你,我便躲在暗处听见他们二人的谈话,旋即二师兄便带着楼公子去找师父了。”   听此,临清寒眉头紧锁:“你说清祟派被灭门是楼落景说的?那他还活着?”   “嗯,”步轻昀回道,“听闻他自己说是因为碰巧他的师父让他去哪一趟,没想到回去之后就看见满门被杀的场景。”   临清寒沉默地想象了下楼落景办完事高高兴兴回到清祟派后,亲眼看到这个场景。   即便是前身为魔修的楼落景,在清祟派中不太被待见,但也对亲自教导他的师父们有恩情所在的。   “那会是被谁人灭门的?”临清寒一边喃喃,一边思考着有谁能在一朝一夕之间竟将一个门派给灭了。   清祟派虽算不上大门派,但也并非是小门小派,至少几百号弟子也是有的。   果然近来三界可够太平的,是他料想中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清祟派会与谁人结仇,临清寒猜不出来。   谁又会拿清祟派来开刀呢?   思及此,临清寒忽而道:“步师兄,你说会不会是老魔尊和薛前辈他们俩?”   毕竟这两人手中握着足以撼动半个三界的凶兽和神器,却销声匿迹了好一段时日了。   步轻昀却摇了摇头,语气凝重道:“暂且不知,楼公子说到师父身死场景之时,已泣不成声,二师兄安慰不止……”   闻言,临清寒便想起昨夜的穆锦容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听起来不太对劲,于是乎,他悄悄地躲在屏风之后观察着穆锦容。   虽然被大师兄挡去大半,不能窥其全貌,但依稀能从片颜看得出穆锦容的神色憔悴。   彼时的临清寒还以为是近来弟子例行修炼全由穆锦容独自主持,操劳过度。   如今想来应该是为此事而忧愁,将此大事禀告师父后。   又特来寻郁尘晚一同前去。   郁尘晚离去得也急,让他好好在听雪堂待着等他。   临清寒越想越不对劲,等了一夜实在坐不住,便悄然地回到了听花语。   “步师兄,那此事三界论坛可有什么动静?”   这么大一宗事,清祟派也常常会有与其他门派互相走访。   必定很快就传开了……   步轻昀还是摇摇头:“我与小师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说来奇怪,那三界论坛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临清寒思索着,想来此事必不简单。   末了,他道:“罢了,我去师父那探探风声。”   说着,他径直地下了床,欲往归海翊鸿的议事殿奔去。   徒留步轻昀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来,临清寒的背影早就如一阵风消散了。   步轻昀刚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全数吞回去了……   …   往师父归海翊鸿的路上,临清寒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他不经意地抬手抚摸着后颈的腺体处。   郁尘晚给他的临时标记还未真正消失。   这时候冒冒失失地去找师父,师父是何等高人,跟步轻昀又并非是一个级别的。   几乎不用逼问他,估计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临清寒忽然有了些犹豫,心想着要不等大师兄和二师兄回来,他再从他们口中探口风。   “小师弟,小师弟,原来你在此,真是让我一阵好找。”   临清寒正在犹豫不决之时,背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他闻言便转过身子,迎面有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朝他走来。   临清寒思索片晌,确定自己真的想起了这位师兄的名字,于是浅浅一笑问道:“师兄好,你是赵——”   他的记忆尚且还不错,不过仙星派的弟子众多。   有些师兄他甚至未说上一句话,未曾打过照面也再正常不过,所以并不是所有师兄他都能记住。   只不过,这等相貌和身段的师兄,按理说他不会没见过才是。   便听到对方责怪道:“小师弟竟不识得我,真叫人难过,我是乔澜乔师兄。”   乔澜?   没听过的名字。   临清寒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眼前这人的调调有点熟悉。   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近来师尊出关,师父在门派的各个入口都设下了结界。   凡是有外人闯入,立马便会发现。   所以近来应当不会有他人进来,否则早就让他们要多加小心行事才对。   但也不排挤在此之前,早已有人混在门派里。   这样便防不胜防。   倘若这样的话,那这人必定是沉得住气的,也很会隐藏自我,必不容小觑。   “乔师兄,幸会。”临清寒客套道,他与这位名为乔澜的师兄保持着距离。   “与我不必这么疏远,”乔澜笑嘻嘻地揽过他的肩。   临清寒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揽,偏过头看着那指骨扣在他的肩膀处,微微用力。   他迅速侧过身,不着痕迹地从对方的掌控中钻出来,立马再退开几步,又面露微笑问道:“不知乔师兄找我何事?”   “哦,差点儿忘了正事,是师尊要我来寻你的。”   “师尊?”   “正是。”   苍鹤龄找他做什么?   临清寒并不觉得自己同这位长者有什么话可以说,或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   便问道:“师尊寻我是所谓何事?”   乔澜却突然哈哈笑起来,又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了,小师弟去一趟便是。”   临清寒顺着乔澜的指路去见苍鹤龄。   乔澜并没跟着他一起去见师尊。   临清寒心中疑云密布,但师令不可违。   思来想去,定是那日当着师尊的面给大师兄郁尘晚提了一门姻缘之事。   但此事早被郁尘晚当场回绝了。   画像被郁尘晚烧了之后,他甚至还被归海翊鸿责罚一番,只是临清寒彼时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众人的神色。   垂头丧气地往外走,边离开还心中将郁尘晚痛骂了一顿。   如今回想起来,临清寒忍不住笑了。   原来郁尘晚早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只是自己傻傻没有发现。   万万没想到平日清冷自持,不懂人情的大师兄竟还他还主动,还比他先开窍。   临清寒想到自己作为一位堂堂现世穿过来的人,却在这方面表现地如此羞涩和笨拙。   况且自己还是现世小说和风月话本的阅读者。   丢脸!   实在是丢脸。   只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想着想着,苍鹤龄所住之地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临清寒停住脚步,抬头望向石柱上刻的字——听澜意。   这个地方还是在苍鹤龄出关前才打扫出来的。   此前一直是荒废之地,平日无人来。   临清寒便未曾踏足过。   只是不知为何,光是踏进这听澜意的石门,临清寒就有一股凉意。   明明此刻艳阳天,光线充足,暖意洋洋。   但他初感觉便是这儿可要比听雪堂还要冷上几分。   临清寒闭目在听澜意的庭院中沉思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深吸一口,往幽深的门堂走过去。   大门此时紧闭着,他看着那扇门,沉声报道——   “徒儿临清寒求见师尊。” 111   “徒儿临清寒求见师尊。”   比起面对师父归海翊鸿,临清寒对这位仅仅见过一面的师尊苍鹤龄莫名的产生了距离感。   即便苍鹤龄一直对他是慈祥地笑着。   临清寒站在门前等待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里头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   好生奇怪。   他左右环顾了下,确认这儿确实是按照那位什么乔澜师兄所说的。   “徒儿临清寒求见师尊。”   临清寒再次提高了音量道。   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无人回应。   “那位什么乔师兄该不会是骗我吧?”   临清寒低声自我呢喃着,可是即便要骗他,也不会以这么无趣的理由来诓骗他。   只要师尊一出现,他一问清楚便知道是不是戏耍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此时的他进退两难。   万一师尊真的找他,只是暂时不在,他不告而别恐怕会被怪罪。   于是乎,临清寒犹豫了一瞬,还是直接上前去,打算敲门请示。   他悄声地凑近门,想先试着听听里边有无动静或讲话声,没想到刚倾身贴上门壁的一刻,门却忽然往里打开了。   猝不及防间,临清寒的身子往前趔趄而进,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方显狼狈。   他抬头望去,只见师尊苍鹤龄正端坐在前面的蒲团上闭目眼神。   临清寒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大门,门敞开之后随风轻轻地摇动。   微风带着凉意吹拂进来,临清寒心里忽而一阵发毛,心中有股说不出的迥异感。   “师尊,徒儿临清寒拜见师尊。”   临清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端坐着的苍鹤龄,恭恭敬敬地作揖寒暄道。   闻声,苍鹤龄这慢慢地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临清寒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好像才方才师尊看他那一眼中,看到了一道转瞬即逝迸的利光。   那像是一头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看到野物的刹那间露出的某种眼神。   临清寒再定睛一看,只见苍鹤龄的眉目舒展,是前几日所见的那般慈眉善目。   仿佛方才他看到那眼中有一道利光闪光的师尊是不同的人。   只是他恍惚间的错觉罢了。   少顷,临清寒主动地请示道:“师尊,乔师兄说您找我,不知所谓何事,还望师尊明说。”   苍鹤龄笑着点点头,并未开门见山,而是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道:“来,清寒,过来这儿坐。”   临清寒轻蹙眉头,看着苍鹤龄慈祥的笑容,指着身旁的那张木椅时,心中只觉好生奇怪。   倘若换成归海翊鸿,这一切似乎自然而然。   可他同苍鹤龄只不过才第二回见面,师尊此般亲近地唤他名字,又让他到身旁坐着叙叙话。   他实在想不到苍鹤龄能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的?   临清寒自认为自己算是仙星派不成气候的弟子。   自然在修道之上他与苍鹤龄应该没什么经验好交流的。   思来想去几番,莫非是因为那日,他忽然闯入他们的议事大殿,想为郁尘晚说亲一事!   师父都惩罚过他了,整整十遍门规他都还没抄写完成。   该不会师尊也要私底下责罚他什么吧?   临清寒心中苦笑着,抬眼间逢上苍鹤龄看向他的目光。   只见师尊带着浅浅的笑意安静地凝视着他,同那日大殿初见一样,似乎对他有无限的耐心。   并不会催促他,会静待他下一步的行动和言语。   他虽不太情愿,但还是踱步地往苍鹤龄所指示的地方走过去。   在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前停了下来,将木椅再往一旁移了下,乖巧地坐下。   他的眼神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没有看向身旁的师尊。   整个人几乎可以看得出有些紧张而变得身形僵硬。   “听闻尘晚提起你们在比斗大会的时候碰到怪事,同那魄冰门的掌门人和驲剑山庄的宗庄主一同卷进了地下的秘洞,刚好在那见到了邪恶之神,是它把你们招去的,是吧?”   闻言,临清寒诧异地瞪大双眼,但很快又神色如常。   事实上,“邪神”这件事并未在三界传开。   碰见过“邪神”的几人就只有他,郁尘晚,忘无凝和宗政敛。   后来他昏迷不醒,不太清楚那段时间外界是怎么传述这件事。   但醒来之后,他曾问过步轻昀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对方只知他们碰上了麻烦,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自己也几乎亲自翻遍了三界论坛,验证此话。   发现被卷入怪象的修士们除了回忆述说自己所欲所见,皆无人提过“邪神”二字。   想来,忘无凝和宗政敛这两人都对此事保密。   当初他与郁尘晚两人双双受伤,归海翊鸿亲自跑了一趟,接他们二人回来。   他受的伤不算重,回到仙星派后,就直接被送回到听花语静养了一段时日。   而郁尘晚则受了重伤,据说师父无计可施,带着昏睡的他去找师尊。   想来那段时日,郁尘晚同师尊苍鹤龄一同在一起时,必定是提过此事。   只是郁尘晚会具体怎么同苍鹤龄讲述过程,临清寒猜不透。   而他此时更猜不透的是,师尊为何要在这时候提起此事?   莫不是清祟派被灭门一事与此有关。   临清寒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倘若没错的话,邪恶之神早被他同郁尘晚给灭了。   不会再有重生之日,此事必定与此无关。   他愣怔片晌,便诚实地回道:“确有此事。”   “幸亏有你在,否则尘晚他恐怕凶多吉少了。”苍鹤龄叹道。   而这句一瞬之间令临清寒愣住了,他缓缓地偏过头,茫然地看着苍鹤龄。   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失态,赶忙道:“并非如此,师尊。是我连累了大师兄他们才对,若不是为了救我,大师兄必定不会受那样的重伤。”   临时标记的那一日,临清寒曾情不自禁地伸手探入郁尘晚的衣衫中,抚摸着他的背脊。   发觉上面有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痕,尽管有些时日了,郁尘晚的愈合和恢复能力也极好。   但这道疤痕长在那白如雪般的皮肤上,是那般狰狞。   那时,他才知道这道疤是因为自己同郁尘晚永别,独自赴死之时,郁尘晚却突然将他护在怀中。   温柔地索吻的同时,替临清寒挨了邪恶之神一招。   留下了这道伤疤。   他还想起那时他问大师兄为什么要留着这道疤,郁尘晚则以吻回应他。   原来,那个时候,郁尘晚已经喜欢上他了。   他真是个蠢透了的家伙,竟然没有察觉到。   “清寒,尘晚都告诉为师了,说是幸亏有你。”   临清寒的眼神有些飘忽,也并非是全然是因为郁尘晚的赞赏。   而是他心中不解道,大师兄真的会在师尊面前这般夸赞他吗?   即便当初郁尘晚对他有别样的心思,可是一想到这样的话从郁尘晚的口中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多谢师尊和大师兄的夸赞,徒儿我愧不敢当。这都是大师兄的功劳,邪神并非是我一人能够战胜的,师尊您也清楚我的实力,修炼也不勤奋,实力没怎么提升,没有给大师兄他们拖后腿已经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更何况——”   临清寒谦虚道。   正所谓财不外露,在实力这方面,他向来都是很诚恳地面对。   即使他知道不少别人不知道的事,但非必要时候,他都是保持缄默的。   苍鹤龄硬生生打断他道:“清寒,修炼的最终目的并非一定是实力强过他人,有时候能洞察一切的眼光更为重要。”   临清寒立马话锋一转道:“是,谨遵师尊教诲。”   “为师确实在夸赞你,你也值得此番夸赞。”   “我——”   “若不是你能发现对方的弱点,又何如能将它灭了,是吧?”   苍鹤龄反问他的语气很轻。   少顷,临清寒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知此事该说什么好,谦虚的话也说了,该承认也认了。   只是,他还是没看出苍鹤龄寻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听澜意的环境清幽。   同郁尘晚的听雪堂不同,这里并不会给人一种寒冷和孤寂的感觉。   而同临清寒所居住的听花语也不同,那里住的人多,热闹一些,且园中皆是花草树木,处处是景。   偏偏听澜意则是鉴于这两者之间。   不热闹,也不算最静谧。   少顷,苍鹤龄起身走到门前,望着外边的景色,缓缓说道。   “想来小徒儿近来也听到了吧,清祟派整个门派在一夜之间被灭门。”   临清寒在他背后眉头轻蹙,问道:“是,师尊可知是何人所为?”   只见苍鹤龄背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切勿随意猜测。”   临清寒静默。   心下疑惑丛生,这师尊找他来一趟就为了夸夸他,再说这几句话?   “师尊,恕徒儿直言,不知师尊今日寻我而来是所谓何事?”   苍鹤龄转过身走向他:“为师有件重要的东西落在了灵山那方,清寒,帮为师走一趟可好?”   临清寒:“?”   临清寒没有料到苍鹤龄找他来并非只是单纯地想找他说几句话,原来是想使唤他去办事。   可是他也没想通,这去灵山取东西这样的事情,怎么不干脆让那位什么乔澜师兄直接去。   还有兜兜转转一圈来让他去跑一趟。   “近来三界不太平,清祟派宗主无故被杀,此乃三界之大事,为师不能再坐视不理,需借灵山中的一物来维系三界的太平。”   “可是我……师尊,我……我不知能不能胜任。”   苍鹤龄所取之物听着便不是凡物。   能维系三界太平的一定是某种宝物和神器吧?   可师尊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予他来做,不是应该亲自去取吗?   或者至少也是让郁尘晚,甚至是穆锦容,都比他靠谱多了。   万一这取物的过程中遇到什么人或发生什么事情,那他恐怕都自身难保,又如何保护宝物。   临清寒的犹豫和踌躇全被苍鹤龄观察在眼底。   苍鹤龄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你的临时标记是尘晚的吧?”   临清寒惊慌失措地捂住后颈,事发突然,他差点儿忘了,他的临时标记还在。   “我……”他不知该说什么,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就是僵在那儿等着师尊发话。   “清寒,你是尘晚看中的人,定不会错的。” 112   灵山之巅。   暮色四合,落日与晚霞的美景美不胜收。   从仙星派的主山翻越到灵山是有一定距离的,临清寒头一回自己御剑飞行而去。   只是一路而来,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超乎他的预料。   替苍鹤龄“跑腿”一事他还未来得及跟郁尘晚说上一声,就在师尊的督促之下御剑飞行而来。   此时的临清寒站在这山峰之上。   遥遥望去,只见仙星派的主峰缭绕于云雾之间,若隐若现。   迎着夕阳西下的余晖,相得益彰。   难怪苍鹤龄能在这样的地方闭关几百年,这景色几乎令人心旷神怡。   临清寒一到灵山,便觉得全身的灵脉仿佛被慢慢地打通。   他召唤出自己那把灵剑,使了几下子,感觉竟然顺手了不少。   果然这里也灵气充沛,适合闭关修炼。   但他此时无暇太多景色和周围充沛的灵气。   速取速回!   临清寒对自己只有这个要求。   这是一件被放置在灵山武器阁中的灵器。   这座苍鹤龄私有的灵山武器阁外表看起来自然要比仙星派的武器阁小了许多。   毕竟仙星派的武器阁在三界中排得上名号的,除了几位特殊自有自己的灵器之人除外,其他弟子日常挑选灵器都会到武器阁中。   临清寒并没有去过,他刚穿来的时候,目标是做一条快乐的废物咸鱼,再干一番拉郎配的月老事业就金盆洗手,早日退隐。   所以武器阁这种地方,他压根就没想去逛逛。   遗憾的是,现实并不允许他快乐咸鱼,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他不仅获得了自己所属的灵器,还收获了一位三界最强的男人。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错。   至少这也算是劳有所得,劳有所获。   临清寒连自己都没发觉,唇角慢慢地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重新打起精神,走近了武器阁紧闭的石门。   石门上雕刻的图腾很复杂,乍一看,像好几种不同的神兽以各式各样的姿态雕刻在上面。   临清寒总觉得这个图腾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半会记不清了。   他按照师尊的指示,将手中那枚玉石放到那看起来像是龙,又像是蛇的眼睛处空缺的位置上。   玉石放上去的一刻,先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紧接着,玉石逐渐变得通透,有金光吃从那颗玉石穿透而出。   就像是神兽正在漫不经心地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临清寒被那道刺眼的光芒照得不得不闭上双眼。   紧接着,他听见了动静,睁开双眼便见到那道沉重的石门缓缓地往内开启了。   不一会儿,便在临清寒的眼前展现出一条大道。   灵山的武器阁是在建在了这座灵山的一隅,也就是其中一座山谷中。   临清寒放眼望去,里头一片幽暗,深不见底。   而这外头的光线照不进里面,只能止于石门之处。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沉。   临清寒不再多做犹豫,他心中默念着速取速回,便不容他耽搁太多。   而他对自己还有另一个要求,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随意乱动里头的东西。   尽管师尊苍鹤龄并没有叮嘱他不要随意乱碰灵山武器阁中的东西。   但他太有经验了,这种地方的灵器,大半都有自己曾经的锻造者或者有自己的想法,不是陌生外人可以随意乱动的。   武器阁存放着各种难得一见的灵器,冷冰冰的武器闪着瘆人的寒光。   临清寒提着一盏苍鹤龄刚给他的夜明灯走了进去,这盏夜明灯并非现世那种用电力发光的电灯,也无需借火苗点燃它。   而是一颗有手掌般大小的珍珠。   这颗珠子在黑暗的环境下能散发出亮光,且不会像火苗和火把一样会受风和其他因素的影响。   传闻,这是忘川海的海中盛产的一种宝贝。   虽是盛产,但也极其的宝贵。   全因忘川海的特殊性和危险性,即便是这种海中多出可捞的珠子,也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   三界中,几乎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有修士无端地在忘川海的附近莫名地消失。   但忘川海蕴藏的宝物十分的丰富,总是挡不住那些求宝,亦或是求财之勇士。   临清寒前脚刚踏入这种灵山武器阁,不知怎地,便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紧接着,身后那道石门发出一声巨响,关了个严实。   临清寒倏地瞳孔瞪大数倍,他迅速地转过身跑过去推了推石门。   甚至蓄了灵力一掌拍向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石门的背面同外面的不同,上面并没有图腾,而是凹凸不平的石块。   临清寒刚才一掌还把自己的手掌心给扎得发红。   不是吧?   临清寒心下一沉,差点儿就忘记了自己的掌心在发疼。   他该不会碰上了以前在现世的时候,在电视剧上经常看到的情节吧?   独自一人被困在了密不透风的环境中,没有食物,没有空气,没能等到后人发现的时候,只剩一副森然的白骨……   临清寒迅速打住自己发散性的思维,怎么说他也是拥有一副仙骨之人。   虽不是完全辟谷,但忍耐上一段时日,直到师尊发现他没回去,或者大师兄来找寻他,也并非不可能。   师尊只告诉了他如何打开这座灵山武器阁的方法,但并没有告诉自己这扇门会自动关上。   或许这里头武器阁的里头会有神秘玄机,可以破解也说不定。   如此想来,他便打起了精神。   临清寒拖着夜明灯往里走去。   这座武器阁比他想象的要大许多,只是摆放的武器有些杂乱无章。   有一些悬在壁上,还有掉落在地面上的。   他站定地盯着地上那把斧头,很显然,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忘记自己先前对自己的要求。   临清寒几乎不受自我意识的控制,俯身便捡起了一把斧头。   这把斧头很沉,他有种举起哑铃的错觉。   斧头上覆盖着一层沙土,想来应该被遗忘在这个地方许久了。   临清寒记不清师尊苍鹤龄的本命灵器是何物,仙星派的弟子大多都是使剑的。   而师父归海翊鸿的灵器则是一把白玉笛子。   他将斧头放置到石壁上空了的位置上,随即又拿起它一旁的一把弩机。   这种灵器十分少见,至少在仙星派上下几乎没有弟子是使用这样的灵器。   而三界中,他也只是唯一见过楼落景使用过弓箭之类的灵器。   临清寒感到有些新鲜,便尝试将它架起来摆摆架势。   偏偏这时候,这灵器不知是感知到有人碰它,还是临清寒的手掌还蓄满灵力,亦或是他不小心碰到哪个发射开关。   “咻咻咻”——   弩机中的弓自发性又连发式地向幽深的暗处射了出去。   这几声突兀的声音在阁中回荡。   也不知道发出去的弓箭射在什么东西上,发出轻微的“噗嗤”之声,便再无动静。   静待半晌,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临清寒稍微松了口气,冷静下来。   心想那远处应该放置着什么靶之类的东西吧?   毕竟试验灵器是否称手,是否合适自己,有的是需要一些额外的东西辅助。   师尊苍鹤龄常年独自闭关于此,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了。   现在这座武器阁中仅有他一人,他还是不要随便乱碰为妙。   临清寒便小心翼翼地将这把弩机放归原位,却在此时,手中的夜明灯珠照到弩机的手把处。   上面刻着一个单字——“宗”。   临清寒以为自己晃眼了,便将光源靠近墙壁上悬挂的灵器。   这不看不知,一看着实吓了一跳,这整整的一石壁上边无一不带刻字的。   三界中,有不少自立门户的大门派多少会自己独立铸造的灵器。   而为了区分这些灵器,往往都会在上面刻上门派的字号。   比方说,他们仙星派锻造的灵器上会刻着一个“悟”字。   临清寒并不知“悟”字的由来。   但他倒是知道此事。   不过也有例外的灵器,例如大师兄郁尘晚的枫林晚,并非出自仙星派。   所以上面并未刻有“悟”字。   临清寒的灵器也同样没有字,毕竟那也是传闻中的封印邪神的灵器之一——苍穹落神剑。   只是这一石壁却找不出一把“悟”字的。   虽说各大门派之间,偶尔也会有交换灵器的机会。   但也是极少数的情况之下。   临清寒的眉头轻蹙,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其他门派的灵器?   该不会是苍鹤龄烧杀抢夺而来吧?   不可能,这也太离谱了。   怎么说师尊已经闭关了好几百年,未曾踏出这座灵山,又怎么能将这些灵器一一收集来呢?   临清寒把心中逐渐产生的诡异想法给硬生生地扼杀住了。   继续往里头走去。   既然出不去,临清寒打算先将苍鹤龄交予他的任务完成。   把宝物先取出来,再寻开启石门的方法。   这越是往里边走,越发觉得寒意四起。   临清寒视若无睹两边悬挂的灵器,到了中间分叉口那,左边是一道通往下方的阶梯,而右边则是一扇一个才能通过的大小的石门。   他便径直地往有阶梯的左边走去。   往下两层那有一暗室。   面积不大,四面也是石壁围筑,但顶部很高,临清寒举着手中的光源也照不到上边。   这让他想起了前不久在邪神被封印的那个地方,洞穴中的顶部也很高。   后来他才得知,当初那些看不太清,倒挂在顶上的那些,却是死去的修士们血淋淋的头颅。   邪神本就是三界最大的邪魔。   也不知到底残杀了多少修士……   临清寒眼不见,心不想为净。   他环顾四周,密室的石壁之上同灵山武器阁的石门一样,皆是雕刻着不同神兽的图腾。   临清寒边走边将夜明灯珠靠近这些图腾,直到在一副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的图腾面前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刚好与中间凸起的位置平视。   这个凸起的位置要比其他图腾长出不少,所以显得特别突兀。   临清寒先是伸手轻轻触摸在石壁上凹凸不平的图腾,在缓缓地移动到那凸起的位置。   掌心刚覆在上面,鬼神神差地一推,凸起的部位瞬间被推动了几寸,又似乎自己动了起来。   整个陷了进去,与石壁形成一个协调的平面。   “轰隆隆——”   霎时间,石块移动发出了声响。   临清寒来不及叫出声,地面不知为何被硬生生地破裂而开,他整个人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身体径直地往下坠落而去…… 113   “喂,老薛啊老薛,你确定是从这里通往那灵山的?”   封戾神色恹恹,低头用火把一照,一袭红衣竟染了尘土,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不悦地抱怨道:“为何咱们不从正面突围,你我联手,还怕搞不定那个苍老头子?”   事实上,苍鹤龄的年纪同薛恒竟,还有封戾可谓不相上下。   只是三人之间,封戾为魔修,修道时还是年少。   当初临清寒总以为“老魔尊”的形象至少是个长者,哪会想到竟是那般模样。   封戾虽身为Alpha,确实一位爱好美貌的Alpha。   在青春永驻之上可谓下了不少的功夫。   所以,于他看来,那苍鹤龄的模样只能称其为“老头”了。   “少废话,苍老贼子早已不是我的对手,但他底下还有一位郁尘晚,你我联手说不定都不敌,”薛恒竟不咸不淡地说着,“更何况还有一位归海翊鸿在,这几人联手对付我们,我们的胜算不高。与此自投罗网,我们当然要另寻他路……”   “罢了罢了,”封戾摆摆手,虽然薛恒竟的话确实不无道理,但他并不喜欢这种直白的言语。   他与薛恒竟的合作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正巧他们走到一个分岔的路口。   眼前正好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洞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幽深黑暗,看不见底。   封戾停住了脚步,薛恒竟也刚好跟了上来,两人并着肩站着。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语气无不揶揄道:“怎么走?这里头跟个迷宫似的,你确定不会走错?”   薛恒竟先是静默了一会儿,逐渐地他的面色阴郁起来。   尽管他有一半脸隐藏在银色的面具当中,剩下的另一半脸无论是什么表情都显得很僵硬。   但封戾阅人无数,身为魔教的前魔尊,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薛恒竟这种藏不住心思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只不过,薛恒竟此时阴郁的神情更令人产生某种胆寒的感觉。   “怎么了?”   封戾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暗不见光的地方跟这样的人起什么矛盾。   他是位能屈能伸之人,倘若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在那无人之境藏匿好些年养精蓄锐,只为了这么一天。   只见薛恒竟突然双手抱壁,紧紧地扣在自己的左右臂膀,指尖深陷进去。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明明平日是一道直线的唇角,此时正在往上牵出一个弧度。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这个奇怪的表情十分瘆人。   封戾立马向一旁退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很快他便发现薛恒竟并非要做什么,而是——兴奋。   兴奋?   封戾眯起眼睛,舌尖扫过自己的唇间,犹如巨蟒吐着蛇信子。   很奇妙,或许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息有某种相似性,以至于薛恒竟这种莫名的兴奋也传染到他身上。   “这里,我曾被囚禁在这里整整十年!整整十年!”薛恒竟哈哈地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洞中,“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块石头,我都一一摸过。”   “苍老贼到死怕也不知我当年到底如何从这密不透光的牢笼中逃脱的,如今我便要他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封戾沉默地聆听着。   事实上,他也判断不清楚薛恒竟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仇恨往往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   苍鹤龄在三界颇有声望。   一位曾经在三界立下大功的修者,或许并不容易将这样的人物同薛恒竟口中的罪大恶极之人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信也罢,不信也罢。   封戾想,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条路便是通往灵山的机关牢了。”薛恒竟抬手指了左边的那个路口。   “机关牢?”   “稍有不慎,便于葬身于暗藏的机关下。”   “哦,”封戾应道,“那其他两条路呢?”   薛恒竟还在用力地扯着嘴角,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沉声说道:“中间是死路,而右边那一道,是原路返回,就是绕圈的迷宫之道。”   “这般说来,咱们俩只能走机关牢这一道了?”   “也就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行。”   封戾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那道听起来极其危险的路走了进去。   薛恒竟也紧随其后。   这两人几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潇洒姿态,更何况只是区区的机关牢。   走到半路薛恒竟让其往左边的道路走时,封戾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手遥遥一指另一条暗道说道:“那儿好像有人。”   薛恒竟绕着他想往前走,冷哼一声道:“死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苍鹤龄那个表面祥和,满口仁义之人,事实上就是……”   “不是,是活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   前方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薛恒竟拧眉:“苍老贼前不久才出的关,按理说是这里头不会有人在。因为这所机关牢中关上人的话,不出七日之内,必死无疑。”   他顿了下,旋即决定改变走的方向道:“走,去看看。”   封戾站在原地未动:“等等,你方才说在那这被关上七日,必死无疑。那咱俩七日之内要是出不去,也会死在这里?”   闻言,薛恒竟愣了下,也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个半晌,才堪堪地停止笑,讽刺道“没想到堂堂的老魔尊也会有怕死的时候?你不说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在这里头不成?”   封戾一语不发,黑暗中他的眼神却很平静,对薛恒竟充满嘲讽的话也并未动怒。   “说起来,我可是在这里待了整整十年,死里逃生之人。比起这座机关牢里头暗藏的机关,我想我们应该担忧那苍老贼有没有在前头暗算我们。”   听完薛恒竟的话,封戾忽然无故地冷笑一声,语气刻薄道:“花十年才能出去,看来你也厉害不到哪去。”   语毕,便挥挥衣袖,朝那他察觉有活人气息的小路走了进去。   “你——”薛恒竟显然被封戾讽刺的语气给激怒了,本欲分道扬镳,转身往机关牢的正确之路扬长而去。   但转念一想,封戾说的也确实没错,他花了十年,也正是因为不够厉害,才被苍鹤龄迫害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而他这一回就是回来报仇的,没有封戾相助的话,恐怕……   罢了,能屈能伸之人,去看一眼又会如何呢?   思及此,薛恒竟迅速地跟上了封戾。   …   临清寒以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   睡容可谓是安详。   尽管因为坠下来的时候,脸上还沾上了石灰和尘土,但瑕不掩瑜。   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封戾立马就认出了他。   是那位他曾经看上,想掳来做炉鼎的仙星派弟子。   前不久才在幽澜谷一见,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再次碰到他。   只能说是孽缘了,封戾如是地想。   随即便蹲下了身子去探了探临清寒的灵脉。   此人的脉象很乱,但庆幸的是,这人还没死。   “死了吗?”薛恒竟被挡住,看不清地上的人的面容。   “没,昏过去了。”   “那别管了,多半是苍老贼不知哪掳来的,在这机关牢中乱闯中招了吧,放多几日便死了。”薛恒竟的语气凉凉。   他闯进这儿可是要报自己多来来积攒的仇恨,而不是来拯救被困的人儿。   更何况,他向来不喜欢带拖油瓶的。   哪知他的风凉话说完,封戾却没有如他所愿,放任不管。   随即替临清寒疗起伤来。   薛恒竟登时有些发怔。   半晌,他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堂堂老魔尊也有善心发作的时候?”   说是这么说,但薛恒竟还是一时好奇地蹲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扫了地上躺着的人儿一眼,发觉眼前这人长得好生眼熟。   临清寒的容貌也是看一眼便令人难以忘记。   更何况,薛恒竟已经不止第一次见到他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薛恒竟微眯眼打量着他,低呢着。   封戾没理会薛恒竟说什么,他凑近临清寒的脸,指尖描绘这对方分明的轮廓。   唤道:“小美人,小美人,该醒了……”   “咳咳咳——”   临清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方才封戾往他的灵脉中传入一股强大的灵气,这股灵气在他周身游走一阵之后,与体内原本微弱的那股灵脉形成了冲突。   他整个人几乎在爆发点的瞬间惊坐起身,硬生生地将胸腔的淤血都吐了出来。   临清寒睁开双眼,他的唇角还残留着血丝,神情茫然的他不自觉地抬起手背拭去那血迹。   薛恒竟手中火把的火焰被他一阵如风般的动作吹得有些摇摇晃晃。   那火光映照在他惨白的漂亮脸蛋上,有一种脆弱和破碎的病态美。   封戾和薛恒竟不约而同地怔愣了。   临清寒只觉得脑袋很沉重,他努力地回想着。   却只记得最后他碰了一下石壁上的图腾。   紧接着,毫无预兆般,他的身体直线往下坠下,随后不省人事。   黑暗中,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默念着咒语。   也正因为咒语,才好不容易没有直接摔死,或是摔成肉泥。   他拍了拍脑袋,闭上眼睛又猝然睁开。   正好就见到火光映照在两张近在咫尺熟悉的面孔。   “你们!”临清寒瞳孔地震,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往后退了好几寸,惊恐万状地问道,“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他该不会是进入什么幻境吧?   还是他真的挂了?   但就算是挂了,他怎么会第一眼便见到这两位纯纯的大反派人物,那他挂了和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话该我们问你。”薛恒竟回过神来,冷道。   临清寒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确定他们是真的在跟自己回话。   他还活着,而这两人也是真的!   沉默的氛围在双方间不知萦绕了多久。   终于,临清寒沉吟了许久,还是把自己跌入这个地方的经历完整地说了遍。   至少封戾方才救了他,若不是对方出手相救,他兴许就昏睡到死亡。   所以临清寒对此没有半点隐瞒。   横死竖死都是死的话,那不如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如何英勇就义,也算死得其所。   临清寒心道。   听完他的话,封戾抓住其中的话问道:“你是说你那师尊苍老头让你到这里取一件东西?是什么东西?”   “是一件——”   临清寒刚回话,就被薛恒竟硬生生打断,插话道:“还能是什么,是‘囚塔’吧?”   “你怎知?”   “苍老贼是不是还同你说这囚塔是维系三界平和所用的宝物对吧?”   这下,临清寒眉间微微一动,半晌,点了点头。   “薛前辈好像知晓不少。”   “啧,”薛恒竟毫无预兆地冷笑,森然道:“看来苍老贼连他最宝贝的大徒儿也不打算放过。”   “大徒儿,”临清寒迟疑了下,“薛前辈的意思是说我的大师兄郁尘晚吗?”   “难不成他还有别的大徒儿?”   一听到与郁尘晚有关之事,临清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连忙地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前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   薛恒竟凝视着他,两人的眼眸中有火苗跳动的影子。   封戾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发现一个他方才忽略的点。   末了,勾唇一笑:“老薛,知无不言。”   薛恒竟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抵在思索该不该讲。   少顷,还是说道:“囚塔是破坏雷劫所用,将历劫之人囚困于塔中,阻止此人历劫飞升。”   临清寒一回想当初苍鹤龄在天雷滚滚之日出了关,后来对他说了那番话是否话中有话。   他确实并不清楚囚塔的用处,纵观全文也未曾提到这样的武器。   如果真如薛恒竟所说的那样,那郁尘晚……   临清寒不敢设想,他现在不在郁尘晚身边,也没有传音符可以提醒大师兄。   两人之间单薄的维系就只剩下那差不多要消失的临时标记了吧?   他不解道:“可是师尊为何要对大师兄他……”   “哼,”薛恒竟一贯的冷哼道,“看看我现在这幅鬼样子,再想想这三界几百年来有何人历劫飞升过?”   封戾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轻抵着下巴道:“老薛,这话你为何现在才讲?”   “我只是没有料到薛老贼竟对弟子也能痛下狠手,真是没有想到啊。”薛恒竟无不感叹道。   那语气几乎是发自肺腑,临清寒心下一沉,都到了这份上,薛恒竟并没有需要骗他的缘由。   但他依旧难以将苍鹤龄那慈祥的模样和薛恒竟口中那卑鄙无耻之人给联系起来。   “可师尊为何要我来取此物?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却让我来。”   薛恒竟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薛老贼从不干毫无意义之事,若不是你对他此大计有威胁的话,想必他不会想支开你或者——除掉你。”   “薛前辈的意思是师尊他想要我死?”   薛恒竟没答,但眼神很明显回答了他的问题。   临清寒默然,将苍鹤龄寻他到和他所讲之话串起来,好像有所悟。   难怪他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苍鹤龄夸赞他有洞察的能力,实际上是在试探他。   而命令他到灵山武器阁之事,倘若他活着出去也要花上一些时间,而他死了则更好。   所以一开始,苍鹤龄就没安好心。   思及此,临清寒禁不住开始担忧郁尘晚的安危。   大师兄郁尘晚定不会怀疑苍鹤龄,不像他这么多几个心眼。   少顷,薛恒竟还是没答他,只是说道:“信不信在于你,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讲话了。如果你想从这儿出去,就跟着我们,如果不信我们的话,你留在这儿也行。”   薛恒竟语毕,便转身往另一道而去。   走之前看了封戾一眼,示意他快些跟上来。   封戾看了眼沉默深思的临清寒,揶揄道:“小美人,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上一回见你应该是Beta才是,何时二次分化成了Omega?可真是件稀罕事。”   临清寒缓过神来,下意识便是抚摸后颈的腺体处。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于自然,待他反应过来后,讪讪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封戾忽而倾身靠近他,低声道:“你那临时标记,是郁尘晚的吧?”   临清寒讶然,怎么连封戾都能看得出来?   他清楚记得设定中并没有可以看得出是哪位Alpha给的临时标记才对。   莫不是胡乱猜测?   他没回话,封戾却愉悦地笑了起来道:“你想问怎么知道的对吧?只能说顶级Alpha的独占欲实在太强势,而郁尘晚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只可惜啊可惜啊……”   封戾边叹着边转身去追薛恒竟。   徒留临清寒一人。   他只能听懂前半句,但后半句他实在没明白,于是乎,他也跟了过去。   缠着封戾想要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封戾却保持静默。   走着走着,他一个没注意,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险些栽倒。   “那……那是什么?”   正巧薛恒竟手中火扫过那片幽暗,仅仅只是火光晃过,临清寒却像是看到了一堆森然的白骨,延伸而去,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纵使他胆大,但前面经历了几次凶险之后。   临清寒已然不敢在独自行动。   薛恒竟将光源凑近,眼底映衬着灼灼的火苗,他的声音有些冷峻道:“尸体。”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临清寒定睛一看,少说至少几百具尸体。   仙星派这么多年未曾招揽过新的弟子,也鲜少会有弟子无故消失的情况。   脑海中不时地浮现出一画面,是他不久前所见的那一面石壁之上,悬挂着各种刻字的灵器。   喉结稍一动,他声音微颤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里啊——”薛恒竟站定,无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只闻他的声音也很轻道——   “灵山机关牢,一切罪恶的根源地。” 114   临清寒无缘无故地消失了整整三日。   郁尘晚几乎找遍了整个仙星派,也没有找到零星半点他的踪迹。   就连他最后从哪儿消失的也并无发现。   事实上,郁尘晚也知晓以临清寒这性子,多半不会乖乖地待在听雪堂直到他回去。   不过,只要小师弟在门派之内走动倒是无妨。   只是,郁尘晚预想中临清寒最有可能回去的听花语。   虽确实有临清寒来过的痕迹,但问了一圈,能确定的是小师弟在那儿待不过半天。   这令郁尘晚头一回对寻人毫无头绪。   只因那日离去得急,并未给临清寒传音符。   而临时标记对找寻人的作用也不大。   更何况标记还会慢慢消失。   小师弟会去哪呢?   他又能去哪呢?   郁尘晚找上了步轻昀。   临清寒平日最亲近的便是步轻昀了。   他明眼便看得出来,尽管临清寒跟穆锦容的关系也不错,甚至到了开口想要求一个临时标记的地步。   但和其聊得投机,走得最近却只有步轻昀一人。   步轻昀听此之后,先是一惊,他没想到小师弟会无故失踪。   随后便将那日他来找临清寒之事一一同大师兄娓娓道来。   “……那日他离开之前是说要去找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探探口风。”   因为前段时日临清寒常常无故消失,也没回听花语,步轻昀便默认他应是跟着大师兄去了听雪堂云云之类。   步轻昀向来有成人之美之心,不仅严守口风,更不会扰人双修。   “他没找我们。”郁尘晚说道。   他那日跟师父和穆锦容在屋里商议事情,即便如此,也没感知到有人在他们的屋外。   对此,郁尘晚能断定临清寒至少没有去到师父那。   “那他会去哪呢?”   步轻昀心里不禁担忧起来,近来三界不太安宁,他想小师弟不是那种喜欢独自冒险之人,但口比心快道,“小师弟应该不会独自下山吧?毕竟外面可不太平……”   下山?   郁尘晚若有所思。   师父在几个关口下了结界。   倘若临清寒真的擅自下山的话,师父必定有所察觉。   步轻昀观察了下郁尘晚,大师兄的神情有些凝重,他也发觉方才的话说快了,又想到上次临清寒说另一边的灵山去看看三界论坛之事。   于是乎赶忙说道:“小师弟一直安分守己,想来不会违背师命擅自下山去。”   他顿了下,觑着郁尘晚的神色微变,小声地补充道:“大师兄,小师弟若是真的下山去,大师兄也千万不要责罚他。”   尽管步轻昀并不觉得大师兄会对小师弟责罚,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至于小师弟是否去了那端灵山,他只能自己去找找。   步轻昀存着私心,没有当着郁尘晚的面提这事。   毕竟这三界论坛之事还是不宜被大师兄等人知道的好。   郁尘晚应承了一声,随即又取出一张传音符,递给了步轻昀并吩咐道:“若是清寒回来了,请将此物交予他。”   步轻昀先是一愣,随即接过那张传音符,连声答应。   对于大师兄和小师弟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关系,小师弟虽然没有亲口告诉他,也没有承认什么。   但步轻昀早就看透了,临清寒那唇上被啃咬的痕迹,根本不是什么凶兽咬伤的。   而是正站在他面前,仙风道骨,不染尘世的大师兄郁尘晚。   还有那临时标记,尽管临清寒遮遮掩掩,可当他径直从被褥中钻出来,跑出门时。   步轻昀一眼扫过去就看到那明显的痕迹。   很显然,那是顶级Alpha占有欲的体现。   如今大师兄的举动尤为明显。   步轻昀嘴巴张合,总算鼓起勇气似的问道:“大师兄,你……你同小师弟他算是……”   他未把话问完,郁尘晚先答了。   步轻昀不知愣怔了多久,总觉得方才大师兄的回答好不真实。   只是他再缓过神时,大师兄早已离去。   他依稀从那口型中回想起来,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但从郁尘晚的口中说出来时,这两个字却给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道侣”二字,有些人说出来轻如鸿毛,但有些人讲出来时则重于泰山。   从郁尘晚的口中说出之时,自然是后者。   步轻昀心中倒是为小师弟贺喜的,怎么说,临清寒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也不再耽搁,旋即动身去寻找临清寒的下落。   …   归海翊鸿正在庭院中静修。   看见来的人是自己的大徒儿郁尘晚,开口说道:“尘晚,你来得正好,为师有话想同你说。”   微风徐徐,树影丛丛。   平日里,郁尘晚站在此处心境平和,没有任何事能烦扰到他一样。   往这儿一站,便成了远离俗世的仙人一位。   但今日他的心思都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浮躁,可偏偏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归海翊鸿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郁尘晚还没来得及问话,便被归海翊鸿一句话堵了回来。   半晌,他道:“师父请讲。”   “听锦容提说,自师尊出关之后,你几乎未在师弟们的日行修炼之时出现过。”   郁尘晚垂眸:“嗯。”   “尘晚,为师确实不该多言这些,你是为师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修行和实力为师从来不必为此有新忧虑过,只是——修道者最急缺乏自我约束力。”   归海翊鸿看着他未发一语,并未有反驳之意,实属郁尘晚惯有的作风。   他凝眸,突然话锋一转道:“小徒儿清寒向来散漫无常,只是念在其未作出损害门派之事,为师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清寒胡闹,你也跟着胡闹的话,为师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归海翊鸿此话直白,几乎是明示他察觉两人的关系变化。   郁尘晚缓缓地抬眸,他的神色看起来似乎与往常无异,只是眸底少了平日的淡漠,多了几分常人的情绪在里边。   “师父所言极是,若是要罚,尘晚愿意担起所有。只是——”   归海翊鸿看着他,不知是无奈还是怎的,神情没有了向来对郁尘晚的纵容,他沉声问道:“只是什么?”   “师父可知晓,近来可有人进出门派?”   “为师结界之内的任何异动都能察觉,”说到此时,归海翊鸿忽而拍案而起,“尘晚,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郁尘晚眉心没动,师父的反应和言语想来是没有人出去过。   否则不会这么答复他。   “师父,清寒他,他不知所踪。”   “你说什么?”归海翊鸿眉头一拧,凝视着郁尘晚,又加重语气道:“你是说,小徒儿他不见了?”   归海翊鸿从郁尘晚的口中稍作了解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失踪了三日?”   “是。”   “让锦容召集下其他弟子到议事大殿。”归海翊鸿嘱咐道,神情凝重道,“倘若不止小徒儿不见了,恐怕已有人藏匿我们其中。此事事关重大,为师去请师尊定夺。”   “是,师父。”   …   听澜意中。   苍鹤龄正细细地观察着囚塔。   这件宝物在他闭关之时,一同封印进了武器阁中,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存了几百年,已经许久未见过光了。   出关之前,他便将其带了出来。   让临清寒去取宝物此事,本就是试探,或者说是故意而为之。   只是他忧心忡忡,不知是这位小徒儿临清寒的表现太过自然,他找不出破绽。   还是临清寒根本不知此物是何物,又有何用,竟没有推拒便答应了他。   当然,倘若临清寒那会便立即发现他想做什么时,恐怕他早已取了对方性命。   这位小徒儿说来奇怪,一次两次只能说是偶然。   但次数多了,就连他都不得不怀疑。   比斗大会,归海翊鸿带着受伤昏睡的郁尘晚来找他时,他多多少少从向来寡言少语的大徒儿口中才知晓。   出关之日,这位他只听闻其名,听说其事的小徒儿正好就撞了上来。   提着“十七美人之首的画像”闯入大殿,说是要给大徒儿郁尘晚说一门亲事。   实属稀奇事。   至少此事颠覆了此人在苍鹤龄心中此前的形象。   虽其大徒儿一把火就烧了那副画像。   但这位小徒儿的行事作风倒是让他开始琢磨起来。   那日外头的天雷滚滚,雷声不绝,已是几百年间未见的奇景。   这种景象便是在昭告三界,很快便会有人将历劫飞升。   苍鹤龄那日出关事出有因,也正是因此。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匆匆出关只为阻止任何人有历劫飞升的可能性。   他只是借了三界不平之缘由而出关罢了。   倒是临清寒的举止令他生疑。   小徒儿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为郁尘晚说亲一事或许只是随口扯出来的借口。   真正的目的并非如此。   他还记得那日临清寒欲言又止,提了一句外头的雷声不断。   正因为此,苍鹤龄并不打算放过他。   至于那十七美人之首的画像,说起此事他倒是略知一二。   总之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位。   若非如此,这三界又怎么能够相安无事几百年。   苍鹤龄心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在静谧的听澜意中显得格外突兀。   苍鹤龄未来得及将囚塔收起来,转身便看到一身蓑衣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瘫软在地上。   “谁让你擅自来此的?”苍鹤龄危险地眯起眼睛,沉声喝道。   同时迅速掌心运力,远远地将门重重地关上,又设下了一道结界。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此时的白奕脸色苍白,蓬头垢面,极其狼狈。   尽管如此,他那张漂亮的脸抬起来看人时,依旧让人心跳加速。   当然,苍鹤龄除外。   他身形未动,居高临下冷冷地觑着这位不速之客。   “盟主……救……救……救我。”白奕虚弱道。   他边说着边匍匐地前进,想要伸手去扯苍鹤龄垂落在地的衣袍一角。   苍鹤龄仍他扯着衣袍,站着的姿态纹丝不动。   语气凉薄道:“我已经救过你一回,让你在那好好待着,你不听话跑来这里做什么。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闻言,白奕身体一僵,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他想抓住任何能活下来的希望。   “有人……不对,是温雪知!温雪知他要杀了我!盟主,他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要救我啊。”   “别这么称呼我。”   苍鹤龄眉峰冷峻,他蹲下身,指尖挑起白奕的脸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我们的计谋?哈哈哈哈,那是你的计谋。你办事不利,连那点小事都没办好,我还让人救了你。如今你擅自跑来,要是坏了我的大计,我连你一块杀了。”   对方的语气森然,眼神是半点垂怜他的意味都没有,就好像只有他说错一句话,对方一定连眼都不眨便杀了他。   白奕目光微滞,他哆嗦道:“我没想到郁尘晚他会突然地出现,差一点,就差一点——”   “少啰嗦,”苍鹤龄起身挥了挥衣袖,打断他道:“你不敌尘晚也就罢了,但你连温雪知都对付不了,我又留你何用呢?”   白奕紧咬着下唇。   温雪知,温雪知,他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桂月教的教主。   十七美人之首温雪知。   顶级Omega,那美貌与实力并存之人。   又岂是他这等人能对付的!   何况温雪知的身旁围着的也是桂月教中一等一的高手,都是其心腹,更是死士。   他也只能背地里搞点小动作。   哪知还是被发现了。   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寻苍鹤龄。   可白奕却没有料到,他这番行为,竟是自投罗网。   苍鹤龄是什么人,那日发发善心救了自己,他就误以为对方是好人了?   白奕抬眸间扫到了那未被收起来的宝物——囚塔。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你,你是要对郁尘晚他……”   苍鹤龄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囚塔,唇角往上一勾。   幽幽道:“囚塔再现之日,三界再无飞升之人。”   白奕已然说不出话了。   他果然错了,苍鹤龄救他之举,只是因为他还有点价值,又不能让他落到郁尘晚的手中罢了。   如今他没有价值了,对方轻轻一指都能碾死他。   白奕拳头紧握,指尖陷入自己的皮肉中。   脸色愈发的苍白。   他很想离开这儿,可是身体却像是被法术定住,愣是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在门外不远处的归海翊鸿几乎不敢置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原本察觉到听澜意设了结界便觉得有些奇怪。   本不该打扰师尊的清修。   可地上有明显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又甜腻的Omega信息素。   归海翊鸿的第二性别是Alpha,对信息素的感知十分的敏感。   听澜意突然出现外来者,自然引起了他的警惕。   更何况早先郁尘晚找他说的事,更是令他不安。   难不成是冲着师尊而来的?   于是乎,他便悄然地破除结界的一角,想一探究竟。   一来是防备师尊遭遇不测,二来也能探看到底是何人潜入。   千算万算,归海翊鸿却从没想到一切恶源的开端竟是那位他敬重了几百年的师尊。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硬生生地劈向了归海翊鸿。   他伫立在原地,发现自己双腿也如白奕一样,像是被法术定住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直到一阵风拂面而过,他晃过神来的一瞬不小心碰到庭院中的石柱上别着的铜铃。   清脆的铃声格外突兀,惊动了屋里的二人。   “谁?”   紧闭的大门刹那间打开。   归海翊鸿就这样赤.裸.裸地出现在了苍鹤龄和白奕的视线中。   目光所及,归海翊鸿猛然回神。   只见苍鹤龄的神情不同往日所见,   “翊鸿,什么时候来的?”   苍鹤龄的音调同平日没有什么不一样,看着他的神情也是带着惯有的亲切笑容。   但归海翊鸿却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你……你是谁?”   话音刚落,天雷声滚滚而至。   顷刻之间,天色骤然,雷云密布。   囚塔似乎感知到天象大变而动了起来。   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囚塔的变化。   下一秒苍鹤龄收了笑意,冷冷地瞥了眼归海翊鸿。   再将视线落在瘫软在地的白奕身上,轻飘飘地下达了一道命令。   “杀了他,我就饶了你。”   语毕,苍鹤龄径直地走向囚塔…… 115   师父归海翊鸿逝世。   师尊苍鹤龄假装“为其”受了“重伤”,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而大师兄郁尘晚在那日历劫飞升,不知所踪。   仙星派几乎在短短几日间分崩离析。   所有弟子几乎人心惶惶,他们虽知这三界近来不太安宁,但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在向来中立安宁的仙星派之内。   而他们最敬重又惧怕的师父会突然在这么一天永远离开他们,永世长眠。   据闻,归海翊鸿离世的时候并不安详,只剩下一半的身体,另一半是森然的白骨。   穆锦容伤心不已,师父归海翊鸿对于他来说,几乎也是他半个长辈。   自他拜入仙星派之后,便受其教导。   师长如父,师恩如山。   那一刻,他也算体会到了楼落景当初悲痛欲绝的心情。   只是即便他再过悲伤,身为首席弟子之一的他并不能整日哭哭啼啼,而是要反过来安抚师弟们。   大师兄郁尘晚历劫短短数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连日来,天色暗淡,愁云密布,雷声时不时地响起。   那场惊天动地的雷劫所带来的尾韵并未停歇。   几百年来被誉为最有可能飞升的郁尘晚终于不负众望地经历重重雷劫,飞升成仙。   穆锦容并不知,若不是归海翊鸿以死相拼,才保住了郁尘晚顺利地历劫,直至飞升。   而身负九重雷劫的郁尘晚那一日眼睁睁地看着归海翊鸿惨死在囚塔之前。   始作俑者的苍鹤龄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位郁尘晚曾经一度崇敬的师尊苍鹤龄,竟是幕后真正操纵着他们的人。   而比知晓这个真相更令郁尘晚难以承受的是,苍鹤龄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   尽管他只能从对方的口型辨别出说的话什么。   ——清寒已经死了,死在灵山的机关牢里。   灵山机关牢是什么地方,郁尘晚知晓。   从前师尊曾跟他讲过,那是为了防止像薛前辈之类的修者去扰了他闭关清修所建。   传闻,在这里关上七日不出关者,只有死路一条。   这无疑对郁尘晚来说是最沉重一击。   比身负一道接着一道的雷劫更加令他痛楚。   即便他知晓临清寒是聪明的,常常能化险为夷。   但刹那间受到的刺激比万箭穿心还更痛。   原来如此。   几百年来不解之谜,在一瞬一间他全然明白了。   难怪他连日来苦寻无果。   郁尘晚闭上眼睛,仍心存希冀,小师弟临清寒同他历经几次生死,都能好好地活着。   苍鹤龄之所以在他面前提起临清寒,自是知晓他们二人之事。   此话不仅是试探,更是致命一击。   苍鹤龄是何许之人?   能沉寂几百年只为这么一朝,这样的人何其令人胆寒。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郁尘晚遭受雷劫的痛都能面无表情,平静地承受着。   可此时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类似于痛苦却茫然的神情。   雷劫之下的他非但什么都做不了,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情发生……   直到后来,这些画面都成了郁尘晚的痛苦回忆。   他总会想起这一幕幕。   而就在他分神之际,苍鹤龄终于露出了森然的笑意。   囚塔的一扇塔门缓缓地开启,霎时间便将四面八方的惊雷引到里面。   再以另一种方式释放出来,朝郁尘晚直直地砸过去。   囚塔引雷的同时,里边不断地发出了哀嚎之声。   那如同无数的冤魂同时发出接二连三的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归海翊鸿见状。   直接召唤出灵器白玉笛子。   朝悬在空中承受雷劫的郁尘晚沉声嘱咐道:“尘晚,别分心,这里交给师父我!”   语毕,他不再犹豫地吹响了那把通透的白玉笛子。   一阵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囚塔似乎因为这阵突兀但优美的笛声所影响。   鬼哭狼嚎之声倏然停止,就连它原本“笃笃笃”的动静也没有了,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   归海翊鸿极少会吹这支白玉笛子。   它通常的作用只是他用来当正常的武器使用,抵挡敌方的招数。   而奏响这白玉笛子是需要消耗自身的灵力,还会自损灵脉。   控制不好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成了一废人。   苍鹤龄是没有想到归海翊鸿竟会对郁尘晚牺牲到这份上。   对着白奕怒吼道:“还愣着做什么!”   白奕也确实在发愣,他今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即便是在温雪知杀了,也比在这里看到这些场面更加痛快。   然而,他仅仅只是怅然一瞬,随即,周身的邪血四蹿,软倒在地的他就一具复活的傀儡站了起来。   万煞盟独有的镖器。   数道暗器同时甩向了归海翊鸿。   归海翊鸿没有停止吹笛之声,一边闪躲,一边汇聚周身的灵力。   只恐这白奕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能从温雪知的手底下逃出来,自然不是简单能对付的人物。   尽管白奕在强大的苍鹤龄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但濒临死亡之人总能爆发出自身无限的潜力。   归海翊鸿只靠躲避,无法成功躲过所有的暗器。   月牙儿弯钩的印记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和脖颈上。   暗器沾染的毒液,很快就渗入他的皮肤,半个胳膊在一瞬间发黑。   郁尘晚见情形不对,迅速地召唤出灵剑枫林晚,正欲冲破雷劫,加入两人的战斗中。   然而,归海翊鸿却咬牙仰起头,目眦欲裂地看向他,怒吼之声排山倒海般。   “尘晚,听为师的话,不要分心。不要管为师的安危了,历劫飞升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字字清晰入耳,归海翊鸿几乎是耗费了所有灵力,刹那间周身数道灵脉断裂。   话音刚落,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角处溢出来。   苍鹤龄沉默地看着他。   归海翊鸿却募地笑了起来,那是自嘲的笑容。   “当年你闭关时,薛恒竟多次找上来说你对他做的种种坏事,却没有一个人信,只当他是在疯言疯语。如今看来,原来我们全错了,只有他的话是真的,我们全被你蒙在鼓里,被你玩弄于鼓掌间……”   “而我竟在这样的人底下修道,还为你说话,号召所有仙星派的弟子要崇敬你,真是何其讽刺!何其讽刺啊!”   苍鹤龄神色微微一变,或许归海翊鸿的这番话对他有所触动,又或许因为归海翊鸿此人对他来讲是特殊的。   但很快,他便收起那些莫须有的悲伤,转而露出了他的真容般。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翊鸿,若你今日不出现的话,兴许还能保住性命,毕竟我从未想过要杀了你。”   归海翊鸿收了笑容,他深深地看着那位他好像根本不认识的苍鹤龄。   潇洒地豁出去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想过要活命了。”   语毕,归海翊鸿怀着必死的意志撞向了囚塔……   …   临清寒跟着薛恒竟和封戾不知花了多久,破解了机关,从里边走了出来。   尽管薛恒竟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么熟悉里边的地形。   但历经数百年,记忆偏差,外加苍鹤龄这几百年也不是闭关睡大觉。   这灵山机关牢之中多了不少机关和暗道,好在他们三人各有长处,合力起来,竟顺利地化解,无人受伤。   囚塔早已不在灵山的武器阁中。   那只是诱导他的一个幌子罢了。   直到那一刻,临清寒总算确定了,原来苍鹤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去。   薛恒竟不费吹飞之力便打开了灵山武器阁的石门。   推开的一瞬,一阵强风灌入。   临清寒抬起衣袖挡住了卷起的沙尘。   待他放下手臂下,映入眼帘的是如墨汁渲染过的天色,团团愁云间,无数道蓝白色的电光流窜着。   一瞬间,心里头涌出了十分不详的预感。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薛恒竟和封戾也伫立不动,安静地观着天色。   “雷劫已过。”   许久,薛恒竟轻飘飘地说了一声。   临清寒不敢置信,他上前一步道:“薛前辈,你是说……你是说我大师兄,他已经历劫飞升了?”   薛恒竟瞥了他一眼,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雷劫是经历了,至于是否飞升了这我就不知晓了。”   话音刚落,好像有什么声音原是断断续续,紧接着又齐齐整整。   以排山倒海之势,声浪几乎是一浪盖过一浪涌向他们。   “铲除万煞盟,为师父报仇!”   “杀了老魔尊,为师父报仇!”   ……   齐整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仙星派。   临清寒听见了,封戾和薛恒竟自己也听见了。   他愣怔一会儿,又将视线缓缓地转向身旁二人。   “为师父报仇?难道我的师父他……他死了吗?”   短短数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临清寒简直不敢相信仙星派几乎变了天。   他进这灵山武器阁之前,师父归海翊鸿还活着。   而老魔尊封戾跟他待了好几日,肯定没有杀了归海翊鸿的机会。   至于万煞盟,这些都令临清寒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   封戾则轻蹙眉头,看了一眼薛恒竟,不喜不怒问道:“苍鹤龄这嫁祸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但为什么他不同弟子们说起你,偏偏说是我杀的?”   “亏心事做多了,自然不敢提到我罢了。”薛恒竟的语气也听不出喜怒,对着他们说道:“走吧。”   语毕,他如一阵烟般消失在了临清寒的跟前。   临清寒呆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眼前,又偏过头看向封戾。   封戾朝他耸耸肩,神色莫测。   下一瞬,临清寒便被他抓住臂膀一同消失在灵山武器阁之前。   …   血色尽失,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的苍鹤龄坐在仙星派比斗场的高台之上。   他垂着头,单手抵在额间出。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他嘴角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   穆锦容站在这仙台之上主持大局,楼落景站他们一旁的角落处,神色难辨。   他既不是仙星派的弟子,却和仙星派的弟子们一眼有一样的仇恨。   而临清寒正在不远的山角处看着这一幕。   好不容易,他们三人才从那座布满机关的灵山走了出来。   封戾带着他来到这一隅,正巧碰到了赶来仙星派的忘无凝。   忘无凝看向他身后二人时,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们。   临清寒冷静之后,将这几日的经历娓娓道来。   “你是说——”忘无凝望着远处仙台上扶额的苍鹤龄,将信将疑道:“你的师尊才是杀了你师父的人?”   临清寒未亲眼所见,他没直接回答,话锋一转:“总之,老魔尊和薛前辈两人绝非是杀了我师父的人。至于那万煞盟——”   “万煞盟就更不可能了!”薛恒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几人纷纷看向他。   薛恒竟的半面具银光闪闪,声音听不出波澜道:“万煞盟的盟主正是苍老贼子。”   三界异口同声:“什么?!”   临清寒从薛恒竟所讲之事中,将前不久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   总算能明白自己为何会在仙星派内遭受万煞盟的暗器所伤。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一切都说得通。   忘无凝无疑也不敢置信苍鹤龄竟暗中操控着整个三界。   而从忘无凝的口中,临清寒几人方得知,他们困在灵山机关牢的几日,这三界的变化之快。   郁尘晚经历了三日雷劫,终是飞升成仙,却消失了踪迹。   整个三界人人几乎都知晓了万煞盟连同劳魔尊封戾和薛恒竟,曾要破坏郁尘晚飞升之事。   正巧被仙星派的苍鹤龄和归海翊鸿发现,阻止了。   但不幸的是,归海翊鸿在殊死搏斗中战败而亡,而苍鹤龄则身受重伤……   几人都是知晓真相之人,面面相觑。   再看向那仙台上的苍鹤龄之时,正巧对方也抬起头,朝他们这方向看过来。   明明相隔甚远,但那一刻,他们仿佛感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宛如利刃朝他们射过来。   按临清寒所知的原本剧情,郁尘晚飞升之后,会留在仙星派。   苍鹤龄是在那个时候才出关,三界许多门派前来仙星派道贺。   如今苍鹤龄成了最大恶人,而郁尘晚不知所踪。   大师兄会去哪儿呢?   会不会直接堕入魔道?   临清寒有种不详的预感。   被关数日,临清寒无时无刻地想念着郁尘晚。   大师兄呢?   会不会同他一样。   哪怕在历劫之时有那么一瞬之间会想到他。   一想到郁尘晚历劫飞升之时,他不在现场,也不能亲眼见证。   临清寒心中留下了遗憾。   “苍老贼真够贼的。”薛恒竟悠悠叹道。   封戾则笑了,感慨道:“我倒真没想到,有一日会同仙星派为敌。”   这两人说完,却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临清寒的身上。   临清寒被两道别有深意的目光扫过,忽感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二人道:“等等,你们二人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你说呢?这里除了你是仙星派之外,还有谁是仙星派的吗?”封戾展露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至于我们这几人呢,你也知晓都不是什么善茬,是吧?小美人。”   临清寒一听到这个称谓,鸡皮疙瘩都起了。   闻言,更是控诉道:“我们可是同甘共苦过的!而且,你们该不会以为用我的性命就能要挟到师尊吧?我可是弃子!差点被害死在机关牢里的……”   旁观这一切的忘无凝摇摇头道:“唉,你果然还是没有变呢。”   封戾“啧”了一声:“忘掌门比你聪明多了。”   随即收起了那漫不经心的笑意,神情肃然道:“你们留在这儿,我同老薛去会会苍老头儿。”   临清寒:“?” 116   “苍老贼子,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老样子。”   薛恒竟的声音响彻上空:“整个仙星派的弟子全被你骗得团团转。”   苍鹤龄闻声抬头,与薛恒竟目光相接。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训练场的仙星派弟子先是一愣,目光呆滞地看着悬在半空中的两人。   他们自然不识得这二人。   但几乎一瞬之间,他们又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   一袭红衣艳丽之人,定是传闻中的老魔尊封戾。   而那戴着半面具,剩下诡异半脸的人则是薛恒竟。   “是他们二人!”   “为师父报仇!!”   霎时间,天地之间只余留下此起彼伏的怒吼声。   穆锦容也防备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他唤出了自己的灵剑。   灵剑指着他们,声音因激动而轻颤地质问道:“薛前辈,封前辈,你们——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杀了师父?”   薛恒竟仍是眼都不眨地死盯着苍鹤龄。   他已经忘记这段仇恨持续的具体时长。   好像无论过了多久,只要一提到苍鹤龄,他便无法控制那股恨意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苍鹤龄也沉默地与他对视,随即又危险地微眯着眼睛。   面对这箭弩拔张,大战几乎一触即发的场面,封戾到底还是见过世面的,他从容地看了眼薛恒竟,又看了看苍鹤龄。   末了,将视线落在了愤怒的穆锦容身上。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穆锦容,你想不想知晓你的师父归海翊鸿,究竟是被谁给杀了?”   “谁”字,封戾加重了语气。   穆锦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是你们!”   封戾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讥诮地反问道::“哦,那你可是亲眼看到?”   面对封戾这个问题,穆锦容一时哑然。   他没有在场,等他赶到听澜意时,师父已经死了,大师兄紧闭着眼正在承受着雷劫。   场面一度混乱,师尊苍鹤龄被万煞盟的人受伤,伤人者瞧见他赶来时,转身不知带走了什么,匆匆离去。   他本想追那人,却被师尊叫住了。   紧接着,九重雷落下,天地之下煞白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大师兄不见了。   那个伤人者更是不见踪迹。   穆锦容毫无头绪,只能先去救师尊苍鹤龄。   后来,便在苍鹤龄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训练场的弟子都安静地听着他们讲话。   穆锦容一时之间答不上来,他从小到大的教育便是诚实,是个实话实说的人。   以至于这种问题他做不到反驳。   苍鹤龄缓缓地将视线投向封戾那。   封戾很明显地感到一阵压迫感。   然而他并不畏惧,同苍鹤龄沉默地对视着。   少顷,便听到苍鹤龄说道:“老魔尊,许久不见,你同当年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总是喜欢花言巧语,颠倒是非。”   他摇摇头,一副为如今的封戾感到惋惜的神情道:“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手底下的人搞得这般狼狈不堪,这些年总是躲躲藏藏,很不好受吧?”   这话简直是在封戾的死穴之上捅刀子。   任凭封戾城府在深,也终究抵挡不住这话。   “苍——”   他刚要开口,薛恒竟却拦住了他,挡在他的前面。   另一只空着的手托起白玉笼。   一见此物,苍鹤龄的眼神一凛。   薛恒竟的唇角往上一勾,僵硬的半脸会使得这个表情变得狰狞。   不知为何,在未见到苍鹤龄之前,薛恒竟每当提起这人时,总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剑杀了对方。   可当真正见到对方的那一刻,那些涌向心头的恨意却慢慢地落地,最终会趋于某种平静。   他不能让苍鹤龄那么轻易地死了,那样实在太便宜对方了。   薛恒竟平静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万煞盟的盟主,邪神的操纵者,囚塔的主人,几百年间阻挡三界任何人飞升的主使者——苍、鹤、龄。”   “那位你们视为最崇敬的师尊,不仅将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亲手杀了你们的师父归海翊鸿。却能反过来将这些罪名全都嫁祸到其他人的头上。”   “这样的人,还值得你们敬畏吗?”   “不感到害怕吗?”   薛恒竟不受控制地大笑着,被他挡在身后的封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   而弟子上千名仙星派的弟子几乎呆若木鹅。   他们的神情要么是呆滞无比,要么是不敢置信,要么是惊恐万状……   总之,无一平静。   穆锦容更甚,他攥紧灵剑的剑柄,紧咬牙根道:“薛前辈,我敬你是前辈,不想伤你。但你若是胡言乱语,扰乱我们,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站在角落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楼落景却若有所思。   他不受控制地看向苍鹤龄。   好像有那么一刻,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他没能抓住。   而下一瞬,半空中多了一面悬镜。   镜子宛若虚影般,随即这道虚影慢慢地变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那虚影。   这是上古的神器之一,忆之镜。   镜中的画面有点模糊,但依稀还是能看得清里面人的面容,正是苍鹤龄。   紧接着,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有陌生的声音说道——   “盟主,按您吩咐的,已将清祟派铲除,这是清祟派宗主的灵器祥天戟。”   只见画面中的苍鹤龄将那把灵器接了过来,嘴角显而易见地噙着笑意,问道:“没有留活口?”   “没有。”   “很好。”   “噼啪噼啪”一声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只见画面缓缓地裂成碎片,露出了原本忆之镜的大小样子。   上面正好插着月牙形状的镖器。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出手。   而几乎全仙星派上下,包括在远在另外一座灵山一隅看着这一幕的临清寒都一致的表情——呆若木鸡。   薛恒竟好不容易搞来的忆之镜被破坏得不成原形,他似乎对此一点也没心疼。   他实在太痛快,等这一刻实在太久了:“苍鹤龄,事到如今了,我看你还怎么狡辩哈哈哈哈……”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弄到这记忆的?”   “在你死之前,还是让我告诉你吧,你那忠心耿耿的手下稍微被我一折磨,根本藏不住话。”   封戾静默着,但仍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   蓄势待发,他眼都不眨地看着苍鹤龄,对方随时都可能反击。   可是在此之前,有人突然冲了出来。   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揪起了苍鹤龄的衣衫,朝着对方嘶吼着。   “是你!竟然是你杀了我的师父,杀了整个清祟派……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楼落景止不住浑身颤抖。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竟然想要找“凶手”替自己报仇雪恨,何其可笑?   听到这声声入耳的质问声,夹杂着悲怆,穆锦容回过神来。   他看向苍鹤龄,方才为师尊说的话,他此时竟没有勇气再说一遍。   无力反驳。   传闻,忆之镜是上古神器。   能将修者记忆中的场景还原,无法弄虚作假,改变其记忆。   所以,这一刻,穆锦容执剑的手慢慢地垂下去。   他的心情变得复杂又微妙。   然而,就在他垂目的那一瞬,他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他倏然抬眸,只见楼落景被一把武器刺穿了心脏。   而师尊苍鹤龄则是冷眼地看着楼落景,紧接着,连人同武器一起甩了出去。   穆锦容眼睁睁地看着楼落景被一戟穿心,血溅数尺,甚至些许沾在他的脸上。   滚烫血液黏在皮肤上,才将穆锦容的思绪一点一点地拉回来。   那把武器不是别的,正是方才所有人都从忆之镜中所看到的那把灵器。   清祟派宗主的本命武器,也就是楼落景师父的灵器。   而这把祥天戟此时就这样直直地穿过他的心脏,毫无防备的他瞳孔放大。   苍鹤龄不再巧舌弹簧地反驳薛恒竟的话,他这一举几乎将所有的罪行全认下了。   仙台之下的比斗场上,所有的弟子噤若寒蝉。   他们也不知该做何反应,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楼落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咽了气。   他到死的那一刻,眼中还布满恨意,双瞳瞪得如铜铃般大小。   苍鹤龄拍平了拍衣衫上被楼落景用力揪出来的褶皱,站起身来。   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穆锦容。   他的步伐从容,神态自若,仿佛方才的杀戮根本不是他所为。   而穆锦容纹丝未动地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   “锦容,还不将这些不速之客们驱赶走吗?留着他们在这里扰乱门派的人心吗?”   苍鹤龄拍了拍穆锦容的肩膀,委以重任的语气说道。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着穆锦容的一举一动。   穆锦容岿然不动,沉默不语。   他的视线似乎有些涣散,眼前那具躺在地上淌着血的尸体虚虚实实。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到半空中,忽然惊觉自己离楼落景那么远。   少顷,他低垂着头,轻声道:“师尊,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尽管他的声音很轻,但寂静的环境中,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   苍鹤龄面带浅笑,语调平缓地说道:“锦容,好孩子,好徒儿,连你都不相信为师,而信这些外人的胡言乱语了吗?”   “清祟派的楼落景可是位魔修,而老魔尊在此,最易蛊惑魔心,所以为师——”   “够了!”   穆锦容生平头一回以下犯上,如此明显地带有怒意地吼道。   “师尊,告诉我,师父究竟是谁杀的?”   苍鹤龄轻蹙眉头一瞬,旋即舒展,他并没有回答穆锦容。   而是静默片晌,轻描淡写地看了眼穆锦容,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惋惜。   下一刻,他趁穆锦容毫无防备,伸出手掐住穆锦容,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这一瞬,四周鸦雀无声。   仿佛整个画面都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   穆锦容四肢无力垂落,整张脸瞬间涨红。   不知是否因周身的灵力被抽空,还是因内心的绝望,他没有反抗。   临清寒远远看着这个场景,他拳头紧握。   在场的这么多名弟子恐怕没有人会料到师尊苍鹤龄竟是最大的恶人。   仙星派一众弟子全是迷茫和震惊的眼神地看着仙台之上单手掐着穆锦容的师尊苍鹤龄。   大多数弟子从小便拜入仙星派,不是以师父为榜样,便是以师尊为榜样。   尽管很多弟子都未曾见过苍鹤龄,但师尊在三界的各大事迹令人耳熟能详。   苍鹤龄很久之前便闭关,可与这样的人物相处在同一片灵山里,多少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临清寒作为曾经以上帝视角,纵观全局的人都没有看得出来苍鹤龄才是隐藏的最大反派。   而今日之景,在场的师兄们恐怕临死之前都没能想到。   临清寒召唤出了灵剑,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忘无凝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忘掌门,放开我。”临清寒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然而忘无凝并没有放开他,而是紧紧地抓住他,不让他冲过去。   “你想做什么?忘无凝。”临清寒偏过头,神色不悦地看着他,“我再不出手的话,二师兄就会死!”   忘无凝吼道:“你即便这时候冲出去,连同你一样会死!”   “你——”尽管对方的话不无道理,但临清寒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你放开我就是了。”   “不放,”忘无凝边说边不知从哪变出一只黑猫,对临清寒说道:“它找你。”   黑猫从忘无凝的袖口中钻出来,喵喵喵地叫了几声。   看它的表情和动作,加上这叫声,颇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临清寒一愣,也便没再反抗。   这黑猫看着好生熟悉。   下一刻,黑猫跃向他。   临清寒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它。   怀中的黑猫仰起头,出其不意伸出爪子拍了他的下巴,奶凶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你的亲亲来救场子啊喵!”   临清寒不明所以,但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这黑猫可是灵魂管理局派来的,一定是来帮助他的!   心中大喜,但神情仍处于茫然的他,喃喃问道:“什么亲亲啊?”   黑猫鄙夷地看着他道:“就是郁尘晚啊喵喵喵!!”   若不是那尾音减弱了黑猫的气势,它的语气简直对临清寒恨铁不成钢。   一人一宠对话的那一会儿。   仙台上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薛恒竟甩出他的灵器黑麟鞭,将穆锦容从苍鹤龄的掌下救了出来。   同时,白玉笼里的凶兽被放了出来。   巨大的御湖蛟龙腾空而上,盘旋在上空。   苍鹤龄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这些都不足为惧。   他甚至还朝着薛恒竟笑了起来:“恒竟,你该不会以为这些就能对付得了我吧?你以前斗不过我,现在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苍鹤龄气定神闲,他说着的话总有几分惋惜的意味,叹息道:“倘若你当年乖乖地听我的话照做,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幅样子。当然了,若你今日没有这般行径,恐怕还能多活些年头,你啊总是那么的不懂事……”   薛恒竟扯了扯嘴角,沉声道:“别这么称呼我,苍老贼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仙星派的大多弟子哪有机会见过这样的场面。   自穆锦容被掐着脖子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慌乱。   而薛恒竟动手救走穆锦容之后,他们便四下逃窜,场面一度的混乱。   临清寒见穆锦容得救,悬着的心稍微落下。   却不自觉地勒紧了怀中的黑猫。   惹得这个主儿不高兴,差点张口咬他。   “你想勒死我啊喵?你和郁尘晚都亲了好几回,怎么,这样还不算你的亲亲吗?”   临清寒一把捂住了黑猫的脸,他真想把黑猫这口无遮拦的小嘴给封上,也不看看他身旁站的谁。   那可是忘无凝——郁尘晚的追求者之一。   临清寒尬笑,刚要开口解释下,却被忘无凝一把扇子敲在脑袋瓜上,听对方问道:“你和郁尘晚都亲上了?”   “唔,”临清寒下意识又抱紧怀中的黑猫,装傻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黑猫被他一抱紧,气得爪子乱挥,喵喵喵地乱叫起来。   “果然被郁尘晚给捷足先登了,”忘无凝无比遗憾地感道。   临清寒心中诧异,什么叫大师兄捷足先登?他没听懂。   封戾说的话他没明白,这忘无凝怎么也跟他一样打哑语。   临清寒颇感无奈道:“都这种时候,你到底想说什么?”   忘无凝凑近他,扇子的顶端故意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悠悠道:“其实比起郁尘晚这样冷冰冰的顶级Alpha,我发现我更喜欢你这样的小Omega,既可爱又听话,和我又有说不完的话儿,闲来无事之时还能欺负欺负你,关键时刻还能有点用处……”   说着说着,忘无凝还不忘感叹起来:“啧,也难怪郁尘晚会对你刮目相看。”   临清寒瞳孔地震,身体微微向后仰,躲开了忘无凝的扇子。   他惊恐万状的神情一览无遗,不敢置信地看着忘无凝。   指着忘无凝,嘴巴不太利索地说着——   “你……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117   “没疯。”   忘无凝收起了他那不正经的笑意。   忽然挥开了临清寒的手,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上次托人送你一绝世之宝,怎么样了?”   临清寒想起了那玩意儿了,他还打算物归原主来着。   怎奈碰到了这么些事儿,当他见到忘无凝的时候,早把这件事都给忘记了。   他将忘无凝口中的绝世之宝拿出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拿着,物归原主,咱们现在两不相欠了。”   却不料,忘无凝都不接过,狐疑的目光瞟向他。   “你没打开过?”   “当然没打开过。”   关键原因只是是因他也不懂怎么打开。   虽是如此,但临清寒并不承认,而是说道:“这玩意儿不是要赠给我大师兄的定情信物的吗?那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打开呢?”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甚至带点酸酸的。   “不过,很遗憾。如你所见,大师兄拒绝,那也只能物归原主了。”   忘无凝一脸“罢了,我不同傻子说话”的表情看着他。   怀中的黑猫这会儿倒是冷静,眼珠子转动着,看看忘无凝,又看看临清寒,最后看向那“绝世之宝”。   黑猫:“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古魔方盒喵?”   临清寒:“古魔方盒,那是什么?”   忘无凝看着黑猫,眼神中不知不觉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称赞其道:“你这兽物倒和其他的兽物不太一样。”   这话倒是点醒了临清寒,他方才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会便发觉了。   临清寒指了指怀中的黑猫,朝忘无凝发问:“忘掌门,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唔,我刚赶来时,这兽物就扑进我的怀里,紧接着说个不停,等它看清楚我不是它要找的人时,突然抬起爪子势要跑。”忘无凝说到这时,忽而狡黠一笑,“啧,它差点就被我宰掉了,若不是我听到它念了好几次你的名儿,才放过它的。”   “哦,是这样吗?”   忘无凝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子。   旋即话锋一转,讥诮道:“你真没试着打开过?”   这想法倒不是没有,只是观察了一圈不懂打开,遂作罢的临清寒摇了摇头,诚实道:“我不懂打开它。”   “这玩意儿不是绝世之宝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以轻易把玩它呢?”临清寒又试图狡辩一下。   只见忘无凝轻笑一声道:“确实是绝世之宝,乃是我魄冰门的掌门传世之宝。”   临清寒的嘴巴上下张合,庆幸自己没有随意破坏这绝世之宝,否则卖了他可能还赔不起。   “但传了好几代却无人能解开它的秘密,这样的宝物既不能发挥它的妙用,留着当个绝世之宝又有何用呢?”   “……”   还得是忘无凝,竟能将门派的传家宝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临清寒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却听见忘无凝叹息道:“本以为你是位聪明人,或许能在从中窥探出什么玄机,或破解其秘密。看来我真是看错人了,你竟然是个连盒子都不懂打开的小废物。”   “…………”   临清寒无言以对。   “小废物”这个标签当初还是宗政敛给他贴上的。   后来忘无凝头一回见他便确信宗政敛并没有骗他。   黑猫的瞳孔竖直,凶气侧漏,对他们两人吼道:“喂,你们两人还有心思站在这里闲聊吗喵??”   临清寒再瞧一眼那端的情况,只见场面还维持着僵持不下。   谁都没有先出招。   忘无凝则睨了眼一人一猫,最后视线回落在临清寒还拿在手上的宝盒上,沉默了。   临清寒顺手地摸了黑猫几下。   语气柔和地回归到了正题:“那我能上哪儿去找大师兄?”   顿了下,还虚心地向黑猫请教道,“要不您给个提示吧?”   话刚说完,忽有一阵轻风拂面而来。   紧接着,一道轻盈似仙子的身影缓缓落地。   两人一猫纷纷不约而同地看向那突如其来的白衣男子。   男人身穿一袭素白的衣衫,转过身的刹那间,临清寒和忘无凝几乎呼吸一窒。   皆是被此等容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即便这美男子的眼睛用素白色的绸带蒙上了,但依旧掩盖不住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风华绝世之姿。   漂亮瞎子?   临清寒心中首先蹦出来的词。   白衣男子甫一落地,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似乎蒙着绸带也能看清周围一样,他的步伐轻盈却坚定。   而他一走进,临清寒却忽然将眼前的画面与曾经深夜细细观摩过的美人画像对号入座。   十七美人之首。   桂月教教主。   顶级Omega。   临清寒心中还在揣测着对方的身份。   突然,半空中又多了一人急速下落,瞬间扬起了尘土。   尘土纷纷扬扬飘散去,一张熟悉的面容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正是桂月教的墨淞。   虽然两人只见过一面,但好歹也说上了好几句话,对方的容貌也同样是令人惊叹。   临清寒很快便记住了他。   只是此时,墨淞一站在白衣男子的身旁时,竟然显得黯然失色。   这一对比,临清寒几乎不用猜测,眼前那位“漂亮瞎子”定是传闻中的十七美人之首。   这位男子的容貌之美,临清寒很难用言语形容。   就连忘无凝平日尖酸刻薄之人也对着这张容貌说不出半句话来。   果然令人挑不出毛病。   而他怀中抱着灵管局员工之一的黑猫,似乎也被这美男子的容貌所吸引。   竟没有半点蠢蠢欲动,或者大声嚷嚷之势,安静地任他抱着。   临清寒心中默默唾弃道,和他一样俗气的黑猫!   只是瞧着瞧着,临清寒总觉得眼前的美男子某些五官有点熟悉。   按理说,他并未见过眼前的美男子,也仅仅只是看过画像罢了。   然而画像中,当初最能引起他的注意的便是那双眼睛。   而此时这双眼睛却被一绸带遮住了,似乎少了点什么。   墨淞一开口,便应证了此人的身份。   “请教主恕罪,属下来晚了。”墨淞恭敬地说道。   被称为教主之人的视线未偏,只是摆摆手道:“无妨。”   墨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即顺着他们教主的视线转过头,看见了临清寒时,目光如镜,神采奕奕。   临清寒身旁的那人他自然不识得,不过长得倒是青年才俊。   而从浑身散发出的那气息来看,他断定此人身手不凡。   只是,这两人纹丝未动地看着他们二人,连眼睛都未眨,仿佛是一副几近静止的画面。   “好巧啊,临公子也在此。上次一别,没想到会在此见面。”   临清寒晃过神来,朝他浅浅一笑:“墨公子,别来无恙。”   墨淞朝温雪知禀告道:“教主,这位便是此前我提说过的——”   “我知,”他话都为讲完,却突然被温雪知打断。   紧接着,谁也未能料想到,温雪知面露微笑,朝临清寒柔声道:“见过兄嫂。”   临清寒的“幸会”二字到了嘴边,突然发不出声来。   神情发愣地看着温雪知,嘴巴张合不知该说什么。   兄嫂?   等等他怎么就成了素未谋面的人的兄嫂了?   这桂月教的教主看来是真瞎子!   而墨淞的表情几乎比他好不了多少,错愕地看着他的教主。   忘无凝眉头轻蹙,目光别有深意地游走在这几人之间。   少顷,忘无凝突然歪着头靠近临清寒,问道:“这位是?”   临清寒只觉得今日所接受的信息太过令他震撼了,他好几次都恍惚,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他回道:“这位想来应该便是桂月教的教主。”   “都称你为兄嫂了,你还不晓得对方?”忘无凝揶揄道。   “……”   临清寒心中一个劲喊冤枉呢。   他是真不晓得,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这位“漂亮瞎子”。   至于桂月教教主的姓氏名字,临清寒惊觉自己并不知晓。   说来倒也奇怪,好像从未有人提起,都以桂月教或十七美人之首来称谓对方。   就连文中也只是桂月教的教主这样匆匆一笔带过。   比独行凄魁陆行天的戏份还少的人。   竟生得这般好看,实在不应该呢,临清寒对此表示心痛。   忘无凝打趣完,陷入了沉思。   传闻中,桂月教的教主容貌惊人,是三界十七美人排名的榜首,而第二性别还是顶级的Omega。   只是,此教主颇为神秘,鲜少会在三界中出现,更是不会以真面容识人。   所以三界关于他的传言真真假假,忘无凝则是听听就罢了。   “不知教主口中的兄嫂是作何理解?”临清寒虚心地请教道,“在下仙星派的小弟子临清寒,未曾与谁结为道侣,不知怎么就成了教主的兄嫂,大抵是认错了吧?”   临清寒心中却想着,这位桂月教教主生得这般好模样,却是瞎子,有些令人遗憾。   果然上天赐予上等的相貌和上乘的武艺,却夺走其他。   当然,郁尘晚除外,毕竟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所拥有最好的一切。   温雪知依旧温和地笑着:“在下温雪知,长兄郁尘晚,幸会。”   这话轻描淡写,犹如清风拂过。   却让在场其他三位瞬间化成了三尊石像,任凭风吹雨打都推不动的样子。   只有黑猫极其淡定地喵了一声。   旋即,气定神闲地从临清寒单手怀中挣动几下,弓起身子,舒展下四肢。   再优雅地伸出爪子,按在临清寒另一只爪子拿着的宝盒上,无人注意的它对着宝盒动了几下爪子。   “咔哒”一声,那神秘的盒子缓缓地打开了……   …   “薛前辈,我——”穆锦容发怔地看着薛恒竟,他好不容易站稳在空中。   脖颈上还隐隐作痛,方才苍鹤龄其实可以一招解决了他,但却没有,甚至还给了薛恒竟一个救了他的机会。   此时的他,心绪异常的混乱。   师尊苍鹤龄杀了楼落景,这是真实摆明的存在,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师尊苍鹤龄甚至想杀了他,可是却迟迟没下狠手。   还留着他有一口气在。   师尊他……他是念及自己身为仙星派的首席弟子之一,才这么做的吗?   薛恒竟居高临下地看着仙台上的苍鹤龄,头也不偏对穆锦容说道:“谢我的话就不必说了,等会儿你自己小心,苍老贼子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方才没有杀了你,只是因为底下的人都看着,他想要拖延时辰罢了。”   “为何要拖延时辰?”   闻言,封戾突然恍然大悟,心中忽有不详的预感,很快那预感就成了真。   “看那边。”他遥遥一指道。   只见乌云压境的远方,有团团的黑烟迅速朝他们这个方向迫近。   “万煞盟大军已临。”   薛恒竟先是大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十分放松的开怀大笑。   随即,他收起笑意,肃然道“做好苦战的准备吧。”   苍鹤龄仰起头,目光不再像方才那样的平静,狠戾的光芒尽现。   “恒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今日之后,三界不会再有我的敌手了。”   …   从黑猫的口中临清寒得知了忘无凝那所谓“绝世之宝”的作用。   还有它的到来正是因为这个世界正处于濒临崩坏的状态,灵魂管理局派遣它前来协助自己拯救剧情。   虽然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临清寒就签署了霸王条款般的生死状。   但没想到,此时此刻,灵管局竟没有放弃他,还派了员工来送温暖。   临清寒真是越看黑猫,越觉得顺眼多了,忍不住就想rua它的绒毛。   没摸成功几下,倒是挨了好几爪子。   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临清寒问道:“所以,是因为我而改变了剧情的走向吗?”   黑猫正儿八经道:“无论是哪个剧情走向,这个世界的结局就是崩坏的喵。只是你的到来将深藏暗处的幕后黑手推到了台面之上,迫使其不得不站出来,但却因此加剧了崩坏的速度和程度啊喵。”   “什么?”   临清寒不是没听明白,只是听到这话时,他恍然大悟。   好像无论他怎么做,这个世界注定要被破坏重塑的意思?   他换种方式理解,也就是他无论是努力地推动剧情,还是随意躺平任其发展,结局都是一样的?   那他岂不是白白受伤了好几回?   灵管局果然还是那么的不干事!   “别一惊一乍啊喵。”黑猫的小脾气并不好。   但好在它兢兢业业,继而道:“若是你的亲亲郁尘晚堕魔造成这个世界崩坏,你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你们二人齐心协力战胜幕后黑手,一切便可以回归平静。”   临清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万煞盟大军降临。   一股压迫感笼罩着数座灵山,临清寒这种感知要慢半拍的人都能强烈地感到胸腔一阵闷。   随即,他就听到了墨淞愤恨不平地说道:“教主,看那边,是白奕。他果然是叛徒!”   他请罪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识人不清,才让这等人混入桂月教。若不是教主慧眼识人,指不定我们早就——”   “嘘。”温雪知命他安静。   临清寒迅速转过身,只见那几人站在可以观到比斗场和仙台之景的平台上,不知在看什么。   方才黑猫同他说有几句私话要跟他说说,于是乎,他便跑到离他们最远的这一端。   他一路小跑回去。   映入眼帘的是仙星派的大型比斗场之上,多了一群陌生的面孔。   全部站在苍鹤龄的身后,动作整齐划一,单膝点地,声如巨浪道:“参见盟主。”   万煞盟!   临清寒几乎不用问旁人。   联想方才薛恒竟所提,还有这一声“盟主”,几乎不用确认。   苍鹤龄就是传闻中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万煞盟盟主。   万万没想到,这穷凶极恶之人就在身边,还是他们仙星派人人敬仰的师尊,临清寒心道。   此时召集万煞盟而来,看来这一次苍鹤龄要斗个鱼死网破,才能罢休。   “这下完了……”临清寒喃喃。   忘无凝轻扯唇角,又想一扇子敲他的脑袋瓜子说上几句,扇柄未落被旁边的修长漂亮手给轻轻拂开。   他一偏头,便看见温雪知薄唇轻启道:“忘掌门,莫欺负兄嫂。”   那动作和语气都充满了对临清寒的保护之欲。   脸皮厚如城墙般的临清寒难得静默,小脸微红。   这个称谓他还真的好不习惯。   但温雪知的温柔令临清寒无法反驳。   他的温柔同穆锦容的不一样,那是浑然天成发自于内心的柔和,使人舒适。   大抵是源于顶级Omega天生的柔情似水,令人依恋。   “温教主,郁尘晚真的是你的亲兄长?”   “如假包换。”   临清寒实在想明白,这郁尘晚怎么会同温雪知是亲兄弟?   桂月教的教主说他名为温雪知,可大师兄郁尘晚跟他不同的姓氏。   这两人在原文中属于那种八辈子打不到一杆,而他则是将这两位毫无干系者强行拉郎配的月老。   “可你们的姓氏不同。”   温雪知回道:“兄长随父姓,我随母姓。”   原来如此。   这倒是临清寒意想不到。   而两兄弟也够争气的,一位分化成了顶级Alpha,又突破禁锢,历劫飞升。   眼前这位则分化成了顶级Omega,拥有三界人人羡漾的绝世容貌,又是一方霸主。   一想到当初竟然要将桂月教的教主说亲给郁尘晚,心下恍然。   这将弟弟许配给哥哥的荒唐情节,那是半路车夫这等三界离谱风月话本的写手都不敢触碰的禁忌。   而他竟当着当事人的面在众人面前讲了出来。   也难道当初他刚提,画像都未来得及展开,郁尘晚竟一道法术将那美人画像都烧了个精光。   连片隅都不留给他。   临清寒悔不当初,但他也无法回溯到过去。   只是,这两人怎么就突然成了亲兄弟了?   难道这剧情总是随着不敢变化,连亲属关系都能改变的吗?   黑云低压,不知是不是因为万煞盟的大军压境,将本就就低沉的气压更是压下一截。   临清寒感到胸腔愈发的闷。   而他环顾身旁,发现除了温雪知外,其他两人的面色也不太好。   他又垂目看向黑猫。   从温雪知出现之后,黑猫就变得很安静,除了方才扯着他要说几句悄悄话的时候。   黑猫眯起了它的猫瞳。   看向那盘旋在上空的兽物——御湖蛟龙。   蛟龙将薛恒竟和封戾,还有穆锦容围了起来,形成一个保护圈。   正巧此时,虚空中似乎被撕裂出一条道。   从那束白光之中又有人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临清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盛景”。   确实是盛景!   因为从光影中慢慢呈现出那几个人的面容,正是——   独行凄魁陆行天和紫衣少女。   段海秦和凶兽九九。   还有一群看着面生,但气场很强的修士们! 118   临清寒朝那端望过去,只见三界的各大门派云集。   看样子,三界历史上最大的一战必不可避了。   众人都纷纷落到地面之上。   比斗场之上,仙星派的弟子们顿时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蚱,皆是四处逃散,躲避。   只有一小部分停驻在原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三界门派集聚于此。   临清寒环顾了自己的身旁三人,小声地问道:“我们要一直躲在这里观望吗?”   不知是不是方才被温雪知那么一拦一护,忘无凝神色有些不悦,连带说话都带着刺道:“难不成你想冲过去送死?”   顿了下,又继续说着刻薄的话:“比起这会儿过去送死,不如乖乖站在这儿观望,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你说是吧?小废物。”   话音刚落,临清寒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却突然听见温雪知轻笑一声。   柔声对他说道:“兄嫂莫怕,你若想过去,我便同你一起过去。”   临清寒偏过头看着离得很近的温雪知的侧颜,一时之间语塞:“我——”   温雪知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照令临清寒不太适应。   他来这个世界之后,因为原主和自身武力值和灵脉弱的关系,他好像习惯身旁人对他的冷嘲热讽。   几乎很少会有人会这般护着他。   虽然后来的郁尘晚也很护着他,但大师兄的性情是淡漠清冷,常常只会用行动表明,很少用话语说出来。   而温雪知则是会表达出来。   虽说不了哪种才是好,哪种是坏。   但实际上,郁尘晚这种沉默的付出性格会比较吃亏。   若不是那日郁尘晚因为他一句话而生气,临清寒总算开窍了,横冲直撞,直表心意。   恐怕至今他们二人都未将话挑明说开,也不可能会确认关系。   “罢了,我这会儿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听忘掌门之言,在这边待着,好做准备。”   黑猫突然在临清寒的怀中动了几下,也正好让临清寒意识到一件还未办妥的重要之事。   因为温雪知的突如其来,他竟还没有动身去寻找郁尘晚!   心下一沉,自言自语道:“糟糕,没时间了,我得去找大师兄郁尘晚。”   也正巧此时,他又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温教主,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我们俩素未谋面,你是如何知晓我是临清寒?”方才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哦,还有一事,你又是如何知晓我同你兄长之间……嗯,是那种……那种关系?”   临清寒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形容他与郁尘晚的关系。   毕竟他们两人还并未有实质性的关系,仅是临时标记的关系。   道侣一词说起来还不适合用来形容他们。   而自那日之后,他们二人便未在碰面过,更别说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清楚。   灵管局的黑猫是作何得知,临清寒倒不惊讶。   毕竟创造出这个世界,又监控着这个世界的发展,会监视他也说不定。   要不然怎么知道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找上他?   一想到自己同郁尘晚那些卿卿我我的旖旎画面也许就这样被灵魂管理局的员工以上帝的视角观看着。   临清寒的心中只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穆锦容则没同他碰面,想来心系三界大事的他大抵不会问郁尘晚此等事。   思来想去,临清寒自认为,恐怕就连同他最要好的步轻昀,也只是靠猜测来推断他与郁尘晚的关系罢了。   而温雪知,这样的外人,一见面就亲近地称呼他“兄嫂”。   甚至,在忘无凝的冷言冷语之下,还一个劲儿地护着他,好生奇怪。   临清寒非常肯定,他们两人是头一回见面。   除非——温雪知此前藏匿在听雪堂的暗处,看到了他与郁尘晚激情表述的那一幕,才知晓他们的关系。   但临清寒很快又推翻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嫂嫂的身上有兄长的气息,我能感知到,自然能辨认出。”   “至于如何知晓你们二人之事——”   温雪知的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是兄长亲口告诉我。而我之前所以来此,一是为了铲除桂月教中的叛徒,二则是奉兄长之命,前来保护嫂嫂。”   临清寒的嘴张合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雪知说是郁尘晚亲口告诉他,而他也是奉命来保护他。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温教主,你知晓我大师兄的下落?”   温雪知偏过头,视线正好与临清寒平视。   只是他的双眼被白色的绸带遮住,看不清他的眸色和神情。   他点点头道:“自然是知晓的。”   临清寒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温教主,你真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他无不称赞道,“那温教主可否告诉我,大师兄他现在身处何方?”   温雪知:“兄长那日雷劫,苍前辈有意破坏,囚塔降世,而归海前辈为了兄长能顺利历劫,以命相抵,才使得囚塔的功力减半。母亲大人赶到时,归海前辈只剩半个身体,奄奄一息。而兄长想救归海前辈,冲破了雷幕,受到了反噬和囚塔的攻击。”   临清寒一听,焦急道:“那大师兄他,他怎么样了?”   “嫂嫂莫担忧,兄长已然无恙,他受了些内伤,母亲大人已替兄长疗了伤。”温雪知的视线似乎越过他,看向远方。   “那就好,那就好……”   临清寒记得郁尘晚的生母是流莺仙人。   他刚穿来时,见到断情谷主段海秦的那日,对方便在他们师徒面前曾经提说过流莺仙人一事。   传闻中,流莺仙人自飞升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郁尘晚常常外出是去寻找母亲。   原文中流莺仙人占据的笔墨极少,几乎是寥寥数字带过。   临清寒除了知其是郁尘晚的生母之外,也就只知其的第二性别是顶级的Omega。   这下临清寒从眼前的温雪知容貌上推断,流莺仙人定也是位大美人。   也正因此,才得以有郁尘晚和温雪知这样两位容貌出众。   有流莺仙人替郁尘晚疗伤,自然是好事。   临清寒稍稍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意识到,郁尘晚受了伤,即便治愈也要静养。   而眼前的情形,恐怕今日三界的大战是必然的。   他对着怀中的黑猫,忧心忡忡道:“喂,小黑,这下可怎么办?大师兄受伤了,我怎么忍心让他加入这场战斗……”   温雪知静默。   忘无凝也默然。   与此同时,在他们说了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   那方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段前辈,你…你们怎么来了?”穆锦容看着他们身旁聚集着愈来愈多人,向正朝他而来的段海秦问道。   段海秦落地,那把断花扇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后,徐徐地落入他的手中。   此时的他眸色冷冽,凶兽九九正站在他的肩膀处,没有平日里的调皮。   九九的眼珠子转都转,暗沉沉地看着前方。   “锦容,你师父是被苍鹤龄所杀,我是来替他报仇。”   穆锦容讶然:“段前辈,你……你怎知?”   他可是直到方才的一幕幕才逐渐地明白真相。   可段海秦又是如何知晓?   难道方才他们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   而段海秦想为归海翊鸿报仇,令穆锦容惊讶。   一直以来,他们二人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并不算好。   至少,穆锦容是这样觉得的。   每次段前辈一见到师父,都一副恨不得杀了师父的模样,两人总要吵上几句,再动刀舞剑打打杀杀,最后从他们的面前消失。   师父回来时,偶尔会带着点伤。   但穆锦容知晓,他的师父归海疑惑是个怪人,举止都是出人意料。   所以就算他受伤,似乎也从未恼怒,甚至偶尔还会表现得有些高兴。   令人疑惑。   但因此,穆锦容心中认定他们二人一定有过什么瓜葛,以至于一见面就吵起来和打起来。   此时师父已西去,段海秦却不是来落井下石。   甚至扬言要替师父报仇。   “我与你师父翊鸿曾有过一段不了了之的过往,也正因此,我们有无法斩断的羁绊。”   段海秦淡淡地说着,似有悲伤化不开,语气中无不遗憾和惋惜道:“这种羁绊让我们能在对方身死时,知晓对方是如何死的。”   “真的是师尊杀了师父吗?”他轻声问道。   段海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少顷,点点头。   闻言,穆锦容只觉得心底里空荡荡的。   他的唇被自己咬得发白,这一刻,他依旧很难从中走出来。   段海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节哀。”   他顿了下,宽慰道:“此时不是忧伤的时候,锦容,振作点,我们还需要你。”   仙台之上的苍鹤龄俯视着他们。   又缓缓地闭上了眼,对身后的大军摆摆手。   大抵不想同这些人多言几句,他摆摆手这一手势一出。   仿佛火苗迅速流窜过整条导火索,瞬间燃烧起熊熊大火。   身后成千的手下便挡在他的身上,一批死士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朝在场所有人无差别的攻击。   各大门派集聚,看似人多。   但人心并不齐,也无领导者。   面对着万煞盟的进攻,他们只能是一味的防守。   薛恒竟则突破人群,携着兽物直直地冲向了苍鹤龄。   两人在悬空之上过了数招。   薛恒竟甩出灵器黑鳞鞭,蓝白电光闪过,滋滋滋的声音作响。   毫不留情地甩向了苍鹤龄。   苍鹤龄抬眸,淡漠地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鞭子,却没有闪躲。   而是当鞭子快要接近他的时候,突然伸出手,徒手将那黑鳞鞭接下,握紧。   唇角微微一勾,手中运力一扯,竟将薛恒竟甩出数尺。   苍鹤龄讥诮道:“恒竟啊恒竟,这么多年了,武力怎么还是毫无长进。”   封戾释放出了兽物森林巨物,此兽物一出场,让万煞盟的人退了数截。   他朝上空望去,便看到了薛恒竟不敌苍鹤龄的这一幕。   薛恒竟口口声声地说对方不是自己的敌手。   可他的对手,是以闭关之名,背地里操控三界万煞盟几百年的苍鹤龄,又怎么会是简单的角色。   下一瞬,封戾便闪身到了薛恒竟身旁,将他扶起身来。   薛恒竟谢了一声,又沉声说道:“这是我与苍老贼子的恩怨,还望你不要插手。”   封戾欲言又止,眼下的情况,恐怕就是他们二人联手,都不一定能战胜苍鹤龄。   何况只有薛恒竟一人,那简直是单方面的送死。   他垂手静默地站在一旁。   虽不出手,但他不能让薛恒竟惨死,紧要关头时他会伺机出手。   悬空中三人立在三个点,谁也没有动手,沉默地对峙着……   而地上,混战一片。   白奕带着万煞盟的人冲锋陷阵。   那日与归海翊鸿一战,白奕奄奄一息。   如今却四肢健全,完好无损地站在人前。   苍鹤龄念其还算衷心,便发发善心在穆锦容离去后,将白奕救回。   而白奕确实算得上是苍鹤龄最得力的一条好狗。   不仅够衷心,也比其他万煞盟之人吠得响。   事实证明,苍鹤龄没养错狗。   万煞盟有白奕的指挥下,对各大犹如散沙的门派和散修来讲,无疑是强大的对手。   混战开局时,临清寒几人不再隔岸观火。   都加入了这场战斗中。   此时白奕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临清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办得不利,郁尘晚找上门来,打伤了他,救走了临清寒。   他也不会在苍鹤龄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甚至差点被当成了“废棋子”。   也正因为这一招,使其身份暴露,差点被温雪知杀了。   没想到这临清寒真是够命大了。   从认识对方开始,似乎就是这样。   所有的好事,好运全都对方夺去。   他的满心喜欢却换来对方的厌恶。   甚至为了躲避他,不辞手段地扮成了Beta,拜入仙星派,成为最后的关门弟子。   只不过此时的白奕一想到临清寒一定没能料到,自己的师尊最后竟是将他们残杀的人,他心中便觉得畅快。   下一刻,白奕抬起自己的灵剑,指向了临清寒。   狠戾的眼神看向他,咧嘴邪笑道:“临清寒,可真够胆量,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上次没能杀了你是我的失手,今日你将死于我的剑下,成了我的剑下亡魂哈哈哈哈……”   临清寒怔愣片晌,还未开口,温雪知便将他挡在身后。   虽是顶级Omega,但温雪知或许在身型上继承了他那顶配的父母的优点,与郁尘晚更为相似。   他这一挡,将临清寒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白奕见到温雪知时,脸色骤然一变,但很快他便笑脸相迎。   笑嘻嘻地看着温雪知,不慌不忙地揶揄道:“教主怎么也有空来这里凑热闹了?”   闻言,温雪知的身姿未动,甚至神情未变,无人能窥视他被绸带遮住的眼神变化。   这让白奕看着多少心里有些没底气。   传闻中,温雪知的双眼极其漂亮,有魅惑的神奇之力。   三界中流传的各版本关于十七美人的画像,属温雪知最为神秘,且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据说,温雪知的画像除了那轮廓和鼻子,嘴巴等都是按温雪知的模样描绘外,眼睛则是出自各画师的想象力和笔力。   临清寒并不知晓当初自己被那画像中的眼神迷住,或许那并不是温雪知的真面容。   因为其真容,见过的人都难以描述当时的感受,被他完完全全地蛊惑了。   白奕倒是个特殊的,对温雪知这样的顶级Omega不为所动。   他一度很想扯下那碍眼的白色绸带,看看在绸带之后的那双眼睛究竟生得怎般。   兴许只是两个黑黝黝的窟窿也说不定。   墨淞则拦在了温雪知和白奕中间,呵斥道:“白奕,教主岂是你此等叛徒可以随意称呼的!”   白奕慢腾腾地将目光转向他,突然笑起来,那笑容有些邪魅,甚至朝墨淞眨眨眼,神色莫测地说道:“墨副教啊墨副教,真是可惜了,本想尝尝你的滋味,但你总是三番五次地拒绝送上门的我。”   如蛇蝎般的目光紧盯着墨淞看。   比起温雪知的美丽却难以接近,白奕则更喜欢墨淞这种纯粹看得清的艳。   他舔舔唇角,那动作仿佛毒蛇吐着蛇信子。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一直拒绝我,倘若你不曾拒绝我,或许还有机会在床上解决了我,给你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真是遗憾,这种机会再不会有了。”   临清寒轻蹙眉头,只觉得白奕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像极了苍鹤龄对上薛恒竟时的样子。   墨淞大概被白奕的这番言语给恶心得发慌。   就差当场给他们几人表演个呕吐不止。   他强忍着,声音听得出十分不痛快:“白奕,收起你这幅恶心的嘴脸。你身为万煞盟之人,潜入我们桂月教中,到底所图何物?”   “所图何物?哈哈哈——”   闻言,白奕哈哈大笑起来:“墨教主,这桂月教中除了美色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图的?”   墨淞沉声道:“你把江啸给杀了!”   “说起江大人啊,啧,那可是便宜了他呢。好歹我还跟他云雨过几场,以他那种姿色能有幸和我睡在一张床上,那也是他上辈子积攒的福气。”白奕幽幽说着,“不过呢,你们也别太心疼他,他也是背叛了桂月教,我这可算是替你们除掉叛徒呢。”   听白奕讲话,临清寒总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想起与郁尘晚在小村镇住的那一晚,这对“野鸳鸯”就住在他和大师兄隔壁的屋子。   那时候,他只知桂月教出了叛徒。   却没想到白奕竟然将教唆和他一起叛变的教徒给杀了。   不愧是万煞盟的人,苍鹤龄培养的手下,真够心狠手辣的。   墨淞听不下去,他不再和白奕废话。   直接召唤出灵器,朝白奕出招。   刹那间,两人已过数招。   温雪知则带着临清寒闪退到一边。   耳听两人过招的声音,少顷,对临清寒温声说道——   “嫂嫂,你先待在这儿别动。” 119   临清寒很听话地站在原地。   眼见墨淞没一会儿就不敌白奕,温雪知只能亲自上场。   温雪知召唤出自己的灵器,那是一把外形似乐器琵琶的琴。   他将那把琴斜抱在怀中,修长漂亮的手指拨弄着琴弦。   琴音犹如高山流水潺潺之声,空灵动听。   抱着琴半遮面的温雪知有一种温柔到极致的美丽。   温雪知的琴弦一拨,琴声一响。   只见白奕猝然抬起头,发怔地看着温雪知。   随即,反应过来,连连退后,有躲避的趋势。   温雪知和墨淞乘胜追击而去,徒留临清寒站在原地。   临清寒环顾四周,几乎无人理会他独自站在这一隅。   天上地下都处于一片混沌中,四周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各种Alpha和Omega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   一些承受不住的人早就倒下了。   临清寒不知该不该庆幸,这苍鹤龄的第二性别是Beta,否则以其能力,早就利用信息素压到一片。   就在这时,有人从临清寒的身后偷袭了他。   临清寒躲避不够及时,但好在反应够快,没有被伤及要害,但手臂还是堪堪挨了一剑。   手臂一松,怀中的黑猫四脚着地,瞬间它直竖起毛,目光警惕地看着对临清寒出招的人。   而临清寒一个转身,一张熟悉不过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竟是——楚绪宁!   临清寒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他:“你——”   楚绪宁神色阴郁:“你把大师兄藏哪里去了?”   临清寒的眉头轻蹙,他未答,沉默地看着阴郁的楚绪宁。   见他静默,楚绪宁控制不住道:“为什么,为什么大师兄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你除了这张脸之外,到底有哪里值得大师兄喜欢的?你是不是对大师兄使了什么蛊惑之术?”   临清寒依旧沉默。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身为同门的师兄弟楚绪宁却因为这种可笑的缘由捅他一刀!   少顷,临清寒召唤出灵剑苍穹落神剑。   “大师兄为何会喜欢我这种人,大概是因为我比你强,比你好看,比你聪明——比!你!能!干!吧!”   语毕,他不顾楚绪宁对他做出什么表情,直接抄起灵剑朝楚绪宁出招。   对方大概没想到他会反击,双臂被那出剑速度很快的招式各砍了一刀。   血溅数尺!   临清寒在仙星派中一直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但他也不是软柿子,人若犯他,加倍奉还。   楚绪宁没有想到,那个曾经弱柳扶风,不堪一击的小师弟临清寒,竟能将他逼到这般境地。   他被逼得连连退后。   直到他撞到人。   他正欲转身,却被一根长矛刺穿心脏。   楚绪宁的瞳孔瞬间成倍放大。   他微张着嘴,眼睛如铜铃般瞪着眼前的临清寒,直到视线涣散。   “噗嗤”——   长矛抽出,带着血幕迎空洒落。   楚绪宁失去了支撑,缓缓地倒在地上。   万煞盟的人面无表情地与看着这一幕发生的临清寒对视。   四目相对,犹如一根弦被拉到极致的紧绷。   只要稍微一碰,便断裂。   长矛与灵剑交战只剩下残影。   直到一把通体犹如枫叶般红艳的灵剑堪堪插入,将他们挑开。   长矛和苍穹落神剑纷纷在半空中旋了数圈。   旋即,长矛转了个方向,朝万煞盟的那人精准地刺穿。   而苍穹落神剑则落到了郁尘晚的手中。   郁尘晚甫一落地,单手抄着两把灵剑,另一只手则将便将临清寒紧紧地拥入怀中。   清香淡雅的花香信息素包裹着他,临清寒感到一阵安心。   即便郁尘晚不发一语,但临清寒却觉得他好像什么都说了一样,他一动不动地任郁尘晚抱着。   半晌,临清寒抬头看着郁尘晚,眼睛几乎舍不得眨巴一下。   生怕下一瞬他就见不到人似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况他们已经好几日不见了。   千言万语在心里,临清寒说出口却是:“大师兄,你……你还好吗?”   “无碍,让你担忧了。”   郁尘晚低头,额间抵着他的额间,亲昵地蹭着。   临清寒忽觉有些哽咽,他有好多话想同郁尘晚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况且,此时根本不是聊天的时候。   他们所站的地方几乎腹背受敌。   相拥也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   两人的素衣都沾染上了血迹。   仙星派的比斗场上死伤无数。   放眼望去,如同一片尸海。   然而,这一切还并没有结束。   两人刚解决掉万煞盟的几人,又有新的人朝他们涌来。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临清寒问道,这万煞盟到底有多少人,怎么没完没了!   郁尘晚回道:“并非都是人。”   这话让临清寒不解地看向郁尘晚。   “还记得晏孤吗?”   “当然记得。”   一瞬间,他恍然大悟:“傀儡!”   郁尘晚点点头。   这时候,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   苍鹤龄望着那转动的旋涡,森然一笑。   高深莫测地说了句:“时辰到了。”   薛恒竟和封戾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卷了进去。   紧接着,更多的人都被卷入其中。   “啊啊啊啊——”   天地之间,只剩下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神秘的旋涡无差别地攻击地面上的人。   除了旋涡制造者——苍鹤龄。   他神态自若地看着混乱的战场。   黑猫和穆锦容不知何时来到临清寒和郁尘晚的面前。   穆锦容见到郁尘晚时,心虚杂乱也变得语无伦次:“大师兄,师父他……师尊……杀了…师父……”   “锦容,我都知晓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苍鹤龄看过去。   正巧,苍鹤龄也盯着他们看。   此时的苍鹤龄没有像方才面对的薛恒竟众人那般从容自若。   当他看见郁尘晚出现之时,便意识到自己的计划需要调整。   这个巨大的,未知的旋涡像是为了对付他们而准备的一样!   身为灵管局的员工,黑猫比他们更加清楚此时的变数,它朝临清寒吼道:“不好了喵!不能被这个卷进去啊喵喵喵……”   重要的话说三遍,紧急的事要叫三声。   临清寒能感受到黑猫的焦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恐惧。   “这是什么?”他问道。   “时空旋涡喵!”   临清寒闻所未闻,但根据自己所看过的小说进行阅读理解,请教道:“你的意思是说被卷进去的话,会去到另外一个时空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喵。”黑猫没有太多的时间跟他解释,但还是尽量说明白点:“因为时空旋涡会导致灵管局的多个世界混乱,所以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阻止惨剧的发生喵。只要他战败了,时空旋涡消失,那些被卷入的人自然会回归。否则的话——不用我说你也懂了吧喵?”   临清寒木讷地点点头,他微微张合着嘴,诧异道:“可这玩意儿,师——他怎么会?”   郁尘晚与他并肩站着,黑猫说的话自然他也听得到。   但他似乎没有对临清寒和黑猫两人的对话有任何惊讶。   倒是穆锦容惊讶地看着会说话的黑猫。   静静地听着它和临清寒说着一些他听不太明白的话。   “别管了,你最重要的是尽量不要被卷进去,想办法干掉他啊喵!”   “干……干掉他……”   临清寒偏过头地看向郁尘晚,希望就在身旁。   而正当他们谈话的短短时间内,又有不少不知名的修者被旋涡卷了进去。   刻不容缓,留给他们反击的时间并不多了!   郁尘晚深深地看着临清寒道:“清寒,你同锦容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   又对着穆锦容郑重其事地说道:“锦容,他交给你了。”   语毕,他将苍穹落神剑递给了临清寒,转身抄起枫林晚便往苍鹤龄的方向跃去。   黑猫四脚优雅着地。   临清寒手中握着灵剑,抬头望着郁尘晚的背影,嘶吼道:“不!”   便欲追随郁尘晚而去,穆锦容好不容易才拉住他。   “小师弟,听大师兄的话,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临清寒不配合,他好不容易又见到郁尘晚。   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半柱香,来不及卿卿我我就面临着生死难料的局面。   他一点儿也不想再跟郁尘晚分开了。   大师兄转身离去的背影,似乎一去不复返。   为什么?   难道他和郁尘晚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只能做一对苦命鸳鸯?   黑猫似乎受不了他的“恋爱脑”,突然给了他几爪子。   与此同时,苍鹤龄也没有给他们俩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机会。   穆锦容强行拉着他转身离开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人也转过身来,赫然是——苍鹤龄。   两人顿时脸色一变,临清寒往身后的半空中眺望过去。   空中数道残影过招,很显然,能跟大师兄过上数招的人绝非是凡物。   那眼前这人——   临清寒心中浮现出郁尘晚曾提过的“傀儡”。   可这傀儡大多是半死人。   这眼前的“傀儡”怎么会跟苍鹤龄长得一个模样?   那音容笑貌,临清寒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穆锦容挡在了临清寒的面前。   那人开口道:“锦容,清寒,我的好孩子们,怎么见到为师这般生疏,过来吧。”   穆锦容静默不语,一味地护着临清寒。   他是一位言出必行者,答应了大师兄,他一定会做到。   见他们不动,那人朝他们走来:“既然都不动的话,那只好为师屈尊降贵过去了。”   鉴于对苍鹤龄实力的了解,穆锦容道:“小师弟,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交给我。”   却不料,临清寒没有如他所愿,而是上前一步,与穆锦容并肩站着。   “二师兄,我们一起面对。”   说罢,苍穹落神剑的剑尖直指苍鹤龄。   苍鹤龄被迫地停步了脚步,他的视线往下一瞥,没有一丝胆怯之意。   甚至乎,心脏抵向剑尖。   临清寒只要稍微运力一推,便能刺穿他。   但临清寒没有这么做,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的剑往前动不了。   剑尖同苍鹤龄的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地挡住了他的攻击。   “苍穹落神剑,”苍鹤龄唇角微微一弯,颇为遗憾地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只不过,恐怕在你的手中无法发挥它十分之一的力量,可惜了可惜。”   临清寒却未被这番言语打击道,他也朝苍鹤龄一笑:“那就试试看。”   说罢,临清寒执着灵剑后退数步,紧接着闪身,在苍鹤龄的背后出现。   他毫不犹豫地将灵剑推进苍鹤龄毫无防备的背影。   “怎么这么容易。”   临清寒总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太过简单了,不自觉地喃喃。   就好像他已经准备好大战BOSS,却突然发现BOSS是只小怪的那种感觉。   不真实!   下一瞬,那不真实感成真了。   眼前那结实的身影逐渐幻化成虚影。   临清寒心道糟糕。   他想拔剑时,那把剑却纹丝不动。   紧接着,在他眼前的景象一变。   只见苍鹤龄用两根手指夹着他的剑身,再一动,他像是失去了重心。   “小师弟,小心。”穆锦容出手相助。   临清寒稳住身子,和穆锦容后退数尺。   苍鹤龄摇头叹气:“我的两位好徒儿,这是都想与为师为敌?”   临清寒和穆锦容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一回,似乎不用言语,仅是眼神交流,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两人交换了位置。   一前一后地将苍鹤龄困在中间,同时设下阵法。   人往往在危急的时候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临清寒便是这样的人。   两把灵剑同时朝苍鹤龄杀了过去。   而苍鹤龄总算不像刚才对付临清寒一人那样,站着不动。   他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临清寒和穆锦容两人相视一眼,朝上空望去。   随即,他们无需言语,各自往两边闪躲开。   堪堪地避开苍鹤龄自上而下的招数伤害。   苍鹤龄傲然而立,不知是对两位徒儿的默契配合感到欣慰,还是对他们实力的赞许。   他慢条斯理地拍手称赞道:“看来为师不在的日子,徒儿们都没有松懈,甚好甚好。”   但临清寒和穆锦容皆没有理会他这番话。   “试试那一招?”穆锦容道。   临清寒点点头。   两人连退数步,将剑单手负在身后,施展法术。   苍鹤龄见状,危险地眯起眼睛,他不再是笑着。   而是一瞬之间消失在两人的面前。   临清寒瞪大双眼看着苍鹤龄连到残影都不剩。   他和穆锦容以法为阵,正施展着定身咒,只有将苍鹤龄定住,他们才能双剑合一,攻击到他的本体。   但没想到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阵中消失。   可临清寒和穆锦容却无法收手,这个定身阵的优点在于精准,但缺点很明显。   阵法未完成时,施法者无法动弹。   如果强行结束施法,会遭到反噬。   地面摇晃,裂缝丛生。   糟糕!   临清寒呼吸一窒。   苍鹤龄的身影闪现,下一瞬,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是落在了穆锦容的眼前。   恰恰挡住了临清寒的视线。   两人的定身之阵法被破,灵力顺灵脉逆流,似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迫使临清寒的身体往后飞去。   他捂着沉闷的胸口,却不敢一丝松懈。   抬头望去,只见穆锦容被苍鹤龄单手抬起来。   残忍的笑意浮现在苍鹤龄的脸上:“锦容,你太让失望了。”   语毕,穆锦容手中的灵剑易了主。   那把多年随他修行的灵剑在苍鹤龄的手中一转,紧接着,剑穿心。   慢条斯理地将灵剑一寸一寸地推进,再拔出来,鲜血飞溅。   “不————”临清寒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可却无法将这一幕倒带。   眼前的画面像是放慢了数倍,穆锦容的身体失去支撑,缓缓地倒下去。   临清寒不顾全身经脉的逆流冲力,踉跄起身,执剑往苍鹤龄的方向而去。   但比他更快的是郁尘晚的枫林晚。   苍鹤龄毫无留恋地扔了手中的那把穆锦容的灵剑,闪身迎着郁尘晚的进攻而去。   刹那间,两人的过招几乎连残影都不剩。   郁尘晚无法分神到穆锦容身上,他能做的只能把苍鹤龄引过去。   临清也寒顾不得去管到底有多少个苍鹤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苍鹤龄,究竟孰真孰假。   他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穆锦容的身边,他的眼前只剩下血红一片。   穆锦容的身下血红一片,如同一汪血泊,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其他的修士的。   临清寒紧紧地握着穆锦容的右手,失魂落魄的他一个劲儿地盲找着对方的灵脉,只想为穆锦容输送灵力。   可他又不太懂怎么做,焦急的他手忙脚乱,却无济于事。   眼睁睁地看着穆锦容的血色尽失。   “二师兄,二师兄,你等等我,等我一下,我想想怎么做。”   “要不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临清寒另一只手捂着穆锦容胸前的血窟窿。   一瞬间,整个手掌都染红了。   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即便是灵脉受损,他也不顾一切地尝试着将自身的灵力过渡给穆锦容。   只为了让他还能留着一口气。   穆锦容却使劲力气地挣动了下,将手腕从临清寒掌中脱离出来。   轻轻地抚上临清寒的脸,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苍白的唇间只剩细如蚊声的低语:“小师弟,不要白费力气了。”   “留点体力,保护好自——”   穆锦容粲然一笑,尽管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不够灿烂,但也足够惑人。   临清寒怔怔地看着他,直到穆锦容的那只手从他的脸上缓缓地落下。   残存的余温渐渐退去。   临清寒跪在穆锦容的身旁,如同一尊石雕。   周围混沌,混乱似乎皆与他无关。   直到郁尘晚握住他冰冷的手。   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穆锦容的脸上,缓缓让他闭上双眼。   “大师兄。”   临清寒一抬眸,只见他所在的周围几乎快变成了一片黑暗。   除了身旁的郁尘晚,还有地上安静躺着的穆锦容,其他人几乎看不见。   “这是——怎么了?”   郁尘晚沉声答道:“天地同灭,师尊闭关多年修炼的邪术。”   “你的意思是他是要把天地都毁了?”   郁尘晚先是点点头,随即又给了他个定心丸:“不必担忧,我会护你周全。”   说罢,临清寒却反握着他的手,认认真真地说道:“大师兄,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我都不要再分开。今生今世我与你同生共死,绝不独活,可好?”   郁尘晚的眸色难辨,他深深地凝视着临清寒认真的双眼。   少顷,他低头吻了临清寒。   那个吻极近的温柔,也很短暂,却饱含他所有的情意。   “好,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120   “这里是哪里?小黑。”临清寒正摸黑行走着。   很不幸,前一刻才同郁尘晚互相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   下一瞬,两人就被硬生生地分开。   现在所处的位置不知是何方。   临清寒尝试过使用火术,但一施展就灭了。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肩上的黑猫的瞳孔微微发亮。   好在还有灵管局的员工陪着他。   黑猫连纠正临清寒胡乱起个小名的心思都没有了。   甚至也没有闲空同临清寒开玩笑。   兢兢业业地给临清寒指引行进的方向。   “照我说的走就是了喵。”   “行行行,都听你的。”   临清寒听话地前进,但他满心都是疑惑。   不由问道:“那天地同灭究竟是什么样的招式?是不是像打游戏那样,需要前提条件才能释放的大招?”   黑猫:“差不多吧,天地同灭是创造出这个世界时的起源术,后被古书记载为禁术。前提条件苍鹤龄基本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九十了,这几百年的修士亡魂沉淀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喵。”   “百分之八九十?”临清寒反复地念着这几个字,确认道:“也就是说,他还缺发动这个技能的关键点?”   黑猫凝视着黑暗的前方,未语。   临清寒见它没出声,停下脚步,偏过头看着它。   小心翼翼压低嗓子地问道:“怎么了?前面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黑猫也微微转过他,猫瞳在黑暗中像发光的宝石般。   少顷,黑猫却闭上了眼睛,那点光线似乎也被收了起来。   “并不是这样的喵。”黑猫微不可察地叹气,“其实,苍鹤龄早就可以发动天地同灭了,八九十的进度足以摧毁目前大半个三界或许更多,重新塑造三界之后,他便是新三界不可撼动的存在了喵。”   “到时候,那剩余的也会被他收归囊中喵……”   闻言,临清寒咬着下唇,眉心微微一动。   虽说他好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甚至乎,他是多次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的人了。   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   可是如今的他,在这个世界中有了重要的人,有了喜欢的人,有了想要相伴走一生的人……   他不甘心这样的美好还未开始,就直接面临结束。   不论如何,他都要扭转现在这样的局面!   当初他接受灵魂管理局的霸王条款,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任务不就是为了阻止生灵涂炭的惨剧发生吗?   此时,便是完成这个任务的唯一机会了。   他分析道:“你的意思是,他明明达到了可以出大招的最低标准,却迟迟不发动大招,是在等待什么吗?或者说苍鹤龄他的野心更大,他想将天地同灭发挥到百分之百的效果,但距离这个破坏力最大的效果他还少了什么?”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喵。”   临清寒此刻对于黑猫的褒奖无动于衷。   他冷静地问道:“所以,苍鹤龄是在等待什么,你是不是知道?”   黑猫则沉默住了。   少顷,黑猫的声音很轻地叹道:“如果本喵没猜错的话,他想要最强的祭品——郁尘晚,喵。”   临清寒从黑猫的言语中总结出几点。   一是苍鹤龄暂时还不会发动天地同灭,因为他等了这么多年,只想把此招效果最大化,也势在必得,不在乎多等待些时候。   二是郁尘晚是苍鹤龄的目标,将最强的人献祭,便能将天地同灭之术发挥到极致。   三就是——大师兄有危险!   苍鹤龄的天地同灭之术,是一古老的邪术,要比灵管局的黑猫所忌惮的“时空旋涡”破坏力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其可以将三界在顷刻间覆灭,几乎整个三界的生灵都会受到伤害。   这是一招几乎可以重塑世界的招式!   当然,这种招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动。   天地同灭之术之所以是被定义为邪术。   因为其本身就是一种生魂的献祭之术。   越是强的生魂献祭,就能爆发出更强悍的力量。   而以三界的修士作为祭品,数百年的积累饲养邪神之魂,则是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今日已经有不少修者葬身于此,为此邪术又献祭了不知多少的生魂。   原来,苍鹤龄很久很久之前就准备着。   所谓当初被封印在深潭中的邪恶之神,当年人人都称赞苍鹤龄的功劳,却无人知晓强大的邪神被他“圈养”在秘密之地中。   刚开始,邪神并不屈服。   但又无法挣脱水晶棺材的桎梏。   而苍鹤龄暗地里源源不断地给“邪神”送来修士,“喂饱”了他。   也逐渐为苍鹤龄所控制了精神。   倘若不是“邪神”的表现欲过于强烈,那一回比斗大会想要吞下更多的修者。   却不巧,招来了两位“恶煞”郁尘晚和临清寒。   两人齐力魂灭了他。   只是临清寒当初昏了过去,不知后续。   “邪神”最后的魂魄并没有消亡,甚至曾给郁尘晚留下一句话。   事实上,以临清寒看来,苍鹤龄能对郁尘晚下手的机会有很多。   尤其当初从比斗大会的深潭一事回来后,归海翊鸿带着受伤的郁尘晚找上了苍鹤龄。   可他非但没有趁机下手,而是救了郁尘晚。   这般沉得住气的人,到底还是有更大的野心。   黑暗中,黑猫的瞳孔倒是发亮,它突然问临清寒:“你懂玩魔方喵?”   临清寒睁眼闭眼,只觉得周围更看不清了,甚至连同自己的五指都逐渐淹没在黑色中,融为一体。   他不解道:“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你要我玩魔方?”   临清寒现在满心思想着如何救郁尘晚。   尽管他有些心不在焉,但黑猫没有出爪子去拍他,也没有同他开玩笑的意思。   而是耐心地给他解释目前的情况和为何突然这么问的缘由。   “只有百分之十五的成功率——”临清寒冷静地问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吗?”   黑猫:“也不是唯一的办法喵。”   临清寒:“……”   但黑猫的下一句话却让临清寒下定决心要尝试。   它说道:“但是是你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喵。”   临清寒在黑暗中精准地摸出了那个被黑猫打开过的盒子。   忘无凝的那绝世之宝,实际上是一个古老的五阶魔方。   整一颗是铁或铜等金属所制,上面的图案很奇怪,有简单的几何图形,也有花的形状,以及一些看起来像一把剑,或者一条龙……   只是这些图案全被打乱了。   五阶魔方,即便是在现世,临清寒都很少会玩到。   也难怪魄冰门这么长久以来,还没有一届掌门人解开过,只能把它奉为绝世之宝,供奉起来。   而也只有像忘无凝这般胆大妄为,为所欲为之人才敢随意地将这样的宝贝赠予他人。   临清寒的小时候相较于长大后的开朗和热情,算是比较自闭了,也许是先天性的病痛折磨让他更喜欢独处。   所以小时候的他很喜欢独自一个人玩耍,独立思考……   三阶魔方对于他来讲,几乎毫不费力。   五阶则需要多点的时间。   只是,这古魔方和现世的魔方玩具还不一样。   它的转动需要使用灵力。   每一步都会消耗修士自身的灵力。   临清寒席地而坐,开始解起这古老的魔方。   五阶要还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记得现世最快能解开的人最少也要花上十多分钟。   通常熟练的人还需要几十分钟。   黑猫则站在他的肩膀处,双瞳就像灯光一样亮。   让他看得清手中的古魔方。   虽然这场景十分诡异,但灵管局的员工自然有它的特殊能力,临清寒已经见惯不怪了。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临清寒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角不断地冒出。   但他没有停下,依旧不断地注入灵力转动着魔方。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兵器相碰发出的声响。   在幽暗静谧的环境下,这样的声响格外明显。   是郁尘晚!   临清寒能感知到有一股强大的信息素似乎在抚慰着他。   他的临时标记早就没了。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过标记,又兴许是因为顶级Alpha的强大。   这股信息素竟能突然周围混杂的信息素干扰。   郁尘晚轻盈落地,飘逸的身影显露在他的眼前。   也为周围的片隅带来一片光明,原本笼罩的黑雾似乎被拨云见日。   虽然只是局部,但已然足够令临清寒看清楚周围的场景。   遍地残垣断壁,尸首必现。   原本处于黑暗时,一路抹黑前行的临清寒只当是地表崎岖。   却不曾想象竟是这般触目惊心。   望着郁尘晚的那道坚毅,不易摧毁的背影,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爽文最强的男主角绝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但此刻并非可以松懈的时刻。   危险随时一触即发!   “大师兄——”   临清寒刚唤他一声,就看见又有一道身影落地。   正是苍鹤龄。   苍鹤龄立在那里,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拖着一残塔。   看到他时,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对着郁尘晚说道:“尘晚,我最喜欢的好徒儿,你若是听为师的话,为师倒是可以留清寒一命。”   临清寒微微一怔。   郁尘晚没有出声,修长的五指握着枫林晚发力,分明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临清寒朝着那道背影坚定地说道:“大师兄,不必担忧我,我已经有对付他的办法,再给我多些时间,一定可以的!”   “好。”   仅凭一个简单的单字回应,却包含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郁尘晚无需过问他有什么方法,无条件的信任。   百分之十五的希望……   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临清寒都没打算选择过放弃。   “呵,不自量力。”   苍鹤龄不再同他们讲条件了。   直接对郁尘晚发动了攻击。   拥有献祭者能量堆叠的苍鹤龄,绝对不容小觑。   “快没时间了喵。”   临清寒也知道刻不容缓,可是灵力的消耗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得多。   最后一个面的还原,要比前面的更缓慢。   他的手指几乎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而苍鹤龄似乎发现了他的异举。   避开郁尘晚的攻击时,同时瞄准他的方向。   感受到压迫感的一瞬,临清寒瞳孔无限放大,他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一束光芒迸发而来。   与此同时,郁尘晚却蓦地挡在他的跟前。   将那一招结结实实地承受住。   郁尘晚整个人撞到临清寒的身上。   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往后推去。   “砰——”一声巨响。   临清寒的背部撞到山石上。   可是他却没有感到痛感,莫名的心慌和恐惧感不断地侵占着他。   他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那个古魔方,另一只手抓着郁尘晚冰冷的手指颤抖着。   黑猫在冲力下不知所踪。   “大师兄,大师兄……”临清寒不断地呼唤着。   郁尘晚的面色苍白,这般虚弱的表情鲜少会出现在他那种绝世的脸上。   他反握着临清寒的手:“没事,我没事。”   眸底皆是柔情:“清寒,痛吗?”   临清寒根本没能顾得上背部的疼痛,摇摇头:“我没事。”   郁尘晚勉强撑着起身,轻声问着:“还需要多久?”   临清寒看着古魔方的最后一面只剩下最后几步。   虽然只是几步,但他的灵力越来越少,他咬了发白的下唇,坚定地说道:“一刻钟。”   “好。”   苍鹤龄漫不经心地朝他们二人走过来。   “尘晚啊尘晚,给过你机会,你却不要,非要与为师为敌,何必呢?”   临清寒很想反驳。   倘若不是苍鹤龄卑鄙地反过来攻击他,大师兄为了救他,也不至于这样。   但显然此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毕竟战斗场上,胜者为王。   这里又不是比斗大会,再卑鄙无耻的手段,只有胜利者才能看到光明。   郁尘晚二话不说,抄起枫林晚反击。   两人在黑暗中不断地较量。   血腥味愈来越浓郁,分不清是郁尘晚还是苍鹤龄的,亦或是其他死者的。   “罢了,”苍鹤龄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你当祭品也无妨了。”   语毕,他启动了天地同灭之术。   与此同时,临清寒耗尽灵力完成了最后一步。   手中小小的金属制物悬浮到虚空中。   先是一小点光芒微微发亮,紧接着亮如白昼的光芒将四周的黑雾开始无限地吸收进去。   成,成功了?   逆着光,临清寒微眯起眼睛。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满是伤的郁尘晚。   郁尘晚正单手以枫林晚撑在地站着,只是仔细一看的话,他却犹如一张纸片摇摇欲入。   他说到做到,如期地完成了彼此的约定,为他争取到最后的这一刻钟。   逆光之中,他深深地凝视着临清寒。   朝他一笑,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临清寒不管不顾地朝他跑过去,将虚弱的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呢喃着:“大师兄,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   遗憾的是,郁尘晚已经听不到了。   “你究竟是何人?”   苍鹤龄的声音似乎变得很远。   临清寒抱着睡着了的郁尘晚,慢慢地转过头去。   他看向在白茫茫的光中逐渐变成了残影的苍鹤龄。   少顷,他轻扯嘴角,尽管自己看上去也虚弱极了,却仍然不忘最后的耍酷。   高深莫测地对着苍鹤龄道——   “我啊,本是这个世界一个过客罢了。” 121   驲剑山庄。   宗政敛的小跟班今日已经来回地跑了十几趟。   可是宗庄主的脸色却一直没有变,甚至更差了。   小跟班不敢吱声,将到镇上能买到的最好药材都买来了,低着头默默地呈上去。   忘无凝的臂膀受了伤,他的右手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   这几日,宗政敛前前后后不知为他寻了多少名医,却还是难以将他的右臂复原如初。   此时的他正躺在床上,听着那主仆二人的对话,蓦地笑了几声。   这命能捡回来,已经让人庆幸了。   何况是区区一条臂膀,对于忘无凝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宗政敛并不这么认为。   于是乎,便有了此情此景。   他正躺在驲剑山庄的某间上等的客房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   没过多久,宗政敛进来了离间。   忘无凝正欲起身同他讲话,却被宗政敛按了回去。   只见宗政敛原本就板着的脸这下更严肃了,他神色愈发凝重,语气也加重地强调道:“你这臂膀接回去之后不一定能同以前那般好使。”   “这有什么关系,我还有另一只手呢。”忘无凝无所谓道。   他从宗政敛的神情和只言片语间能感受到对方是极关心自己的,他若是不识相的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于是话锋一转道:“至少我还捡回一条命,不是吗?”   想想那日牺牲了多少人。   穆锦容,楼落景……   一阵沉默,忘无凝觑了眼宗政敛。   见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样子。   起了几分逗他的坏心思,便说道:“怎么你这几日见到我总是这幅不高兴的模样?一点都像是我认识的宗兄。”   宗政敛依旧沉郁地看着忘无凝,看着面容憔悴的他,如何都笑不出来。   这次三界的千年之战,他未曾参与,并非是他不想参与,而是他并不知晓。   因为那几日刚好他逢上了Omega的易感期。   这是他第二回碰上易感期,头一回是分化成Omega之后。   但这回来得突然,他难以忍受,但又担心自己的信息素控制不住,会伤及到驲剑山庄中的众人。   毕竟在三界中多的是这样的例子。   此前,在比斗大会时,忘无凝曾经便赶巧易感期的到来,无法控制四处发散的信息素。   因此,招来了不少Alpha。   于是乎,宗政敛选择了闭关。   那几日是他自分化之后,最难熬的日子。   只是,宗政敛闭关了好几日,却未见易感期过去,一日比一日煎熬。   而忘无凝经历了比斗大会那次突发的易感期之后,同临清寒要了些那奇怪的药丹。   临清寒当初所剩不多的研究品都赠予了他。   忘无凝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最好的兄弟,也给宗政敛留了一颗。   宗政敛后来才知,是临清寒给忘无凝喂了颗药丹,才得以迅速地抑制了信息素的扩散。   一觉醒来之后,那易感期的难耐感都全数消失。   这样的说辞令宗政敛难以相信。   他在三界中可从未听闻过有什么奇丹妙药可以缓解Omega易感期的不适。   倘若真有,这千年来又为何会频发Omega易感期不受控制的事件。   可那日忘无凝也确实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   将信将疑之下,宗政敛总算屈服于现实,将那颗未知的药丹一口吞了下去。   再次醒来之后,易感期的不适感全然散去。   自此之后,宗政敛总算能明白,为何在比斗大会之后,忘无凝对临清寒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从前挂在嘴边的郁尘晚不知不觉成了临清寒。   然而,令宗政敛最意料不到的是,他这一出关,才知晓三界变了天。   这几日他闭关,手底下的人都不敢打扰他。   驲剑山庄自然有他人前来,请他们一起去对付苍鹤龄。   可他不在,无人主持大局,也便没有参与到这场混斗中。   他赶去时,仙星派笼罩于浓浓的黑烟中,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在尸体堆积的仙星派灵山上,他先是找到了正努力抱着昏睡的郁尘晚走出这座山的临清寒。   临清寒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好,体力不支,浑身是伤,但至少是清醒的。   而郁尘晚却沉睡不醒,除了微弱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临清寒告诉他,忘无凝也在,只是下落不明,还望宗政敛帮忙找找。   宗政敛二话不说,让下人带着临清寒离开,便带着其他人去找忘无凝。   宗政敛静默地凝视着他,面色沉沉,瞧不出有那么一丝高兴。   忘无凝默默地叹气问道:“怎么一声不吭的?”   不知是反应慢了很多拍,还是走神了许久,宗政敛正视他回答:“我没有变。”   忘无凝稍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语气颇为无奈道:“是是是,你没变。不过——”   他看了眼宗政敛,顿了下道:“你若是见到我总是这般愁眉苦脸的话,我今日就离开这儿,回魄冰门去。”   “你哪儿都不许去,就留在这儿养伤。”宗政敛不容置喙道。   “我得回一趟魄冰门了,身为掌门人,一直避着不出现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说罢,他左手想撑起自己的半个身子起身,却被宗政敛一把给按了回去。   “你别动,你如今这样子回去,是想白白送死吗?”   宗政敛的话无不道理。   魄冰门掌门人的继承规则便是这样,只要杀了上一任的掌门人,便成为下一届的掌门人。   说起来,忘无凝是魄冰门有史以来的最年轻的掌门人。   也是最有可能成为魄冰门在位最长久的掌门。   可如今在三界大战受了伤,以他单臂膀能活动的实力,虽然不弱。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若是有人暗中袭击,忘无凝恐怕难以招架。   倒是在他驲剑山庄这里是绝对的安全。   忘无凝无奈地笑道:“罢了罢了,如今的我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只能任你摆布。”   一板一眼的宗政敛眉头紧皱:“我没有摆布你。”   “……”   “宗兄,”忘无凝突然收起笑意,声音倒是听不出太大的起伏,“很久之前,你问过我同老魔尊是不是有深仇大恨,还记得吗?”   宗政敛拧眉,他是记得,那是发生在比斗大会时的事情了。   只是当初忘无凝并没有回答他。   如今却在这种时候提起,他不太明白。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记得。”   “曾经我一度以为是他杀了抚养我长大的那位魔修,直到前不久我才知晓,是苍鹤龄布局之下,阴差阳错让我误会罢了。”   若非如此,那日他上仙星派寻临清寒时见到了封戾,早已兵刃相见。   哪可能那般和谐共处。   宗政敛不善表达,他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大抵表示自己知道了。   忘无凝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宗兄,你不看看他们两人?”   “看了。”   “郁尘晚还是没有醒来?”   宗政敛摇摇头道:“还没。”   “那小──清寒他还守着?”   “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任我怎么劝都不听。”   少顷,忘无凝愉悦地笑了起来。   宗政敛看着笑得莫名其妙的忘无凝,也不知他方才说的话到底有哪里好笑的。   他蹙眉道:“你笑什么?”   忘无凝仰躺看着他,抬着那只能动弹的手招了招,示意宗政敛俯下身来。   忽而狡黠一笑:“靠过来点,我告诉你。”   …   临清寒守在郁尘晚的身边。   平躺在床上的郁尘晚仍是昏迷不醒。   宗政敛亲自诊断过,也为其寻来了许多名医,皆是无能为力。   纷纷都说只能听天由命。   他这位现世的准医学生,在这个世界中对着这样的伤患却无能为力。   那日的一战每一幕都深深地刻在临清寒的脑海中。   他只要睁着眼,眼前就会不断地浮现那些场景。   残忍,暴戾,血腥……   天地之间陷入暗色的那一刻,   他和郁尘晚许下了约定——   今生今世,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临清寒凝视着郁尘晚沉睡的容颜,在他耳畔述说着近日的种种。   也不忘说着:“大师兄,不管你何时会醒来,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   第五日。   没有醒。   第六日。   毫无动静。   第七日。   临清寒仍没有离开郁尘晚半步。   只是体力不支的他,最后还是趴着睡在床榻边上。   郁尘晚微微动了动手指,悠悠地睁开双眼。   眼前先是一片白茫茫,双眼没有焦距,茫然地睁着。   涣散的视线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聚焦。   感受到自己的手似乎被柔软握裹着,他微微一偏头。   临清寒的侧脸近在咫尺。   他枕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沉沉地睡着。   眉宇间凝着淡淡的疲倦感。   即便睡着了,似乎也被什么烦忧的事扰着,那眉头怎么都未舒展开。   郁尘晚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临清寒。   不忍心叫醒临清寒。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依稀记得,他无法动弹,无法开口的时候,偶有意识回笼。   便会听到临清寒在自己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好像从未离开一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临清寒的手指微微一动。   臂膀有麻痹的感觉,他悠悠地睁开眼,连日不休不睡所带来的疲倦感难以褪去。   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   一睁开眼马上就支棱起来。   只是这一回他一直起身,却呆住了。   四目相对,视线交汇。   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郁尘晚,眼前的景象好像是在梦中。   许久,临清寒伸手握着郁尘晚的手。   手心微微发热,那点温暖将他慢慢地带回到了现实中。   “大师兄,你……你醒了?”   郁尘晚“嗯”了一声,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七天。”   临清寒坐在床边,同郁尘晚讲了不少那日之后三界发生的变化,还有提到他们现在身在驲剑山庄。   多亏了宗政敛,他们二人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郁尘晚则安静认真地听着他的絮絮叨叨。   “啊,”临清寒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我好像说太多了,你才刚醒来,还要多歇息歇息。”   “无妨,我想多听你讲些。”   郁尘晚微微一笑,宠溺的语气几乎藏不住。   临清寒的心尖不知被什么挠了几下,酥酥麻麻,痒痒的。   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泡在蜜罐里。   “嘘!”   忘无凝单手拉住宗政敛的衣袖,示意他先别进去,又让他也别出声。   宗政敛怕忘无凝扯到伤口,也就真的听话地站着没动。   只是神色难以形容,虽然在他健康肤色的脸上很难看出过多的端倪。   但他向来为人正直,不喜欢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比方说这会儿隔着一扇门偷听里面师兄弟的对话。   很快那些对话被淹没在一阵轻喘和津液交融的声响中。   他的脸色不由得一红,恨不得拉着忘无凝走人。   可他甫一偏头,却见忘无凝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旋即,做出了他八辈子都干不出的事情。   宗政敛:“!”   …   前不久的雅兴被忘无凝和宗政敛两人破坏之后。   临清寒有好一阵子都产生了应激反应。   即便夜深人静,两人在屋子里亲密接触之时。   但凡外头稍微有点异响,临清寒都会怀疑忘无凝正站在屋外。   随时要进来搞破坏。   说起来,郁尘晚的身体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听说忘无凝的胳膊伤也好了。   驲剑山庄坐落在一座热闹喧哗的山城中。   临清寒觉得很是奇妙。   这样喧闹的一方水土,却养出了宗政敛这样的人物。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日照时长还是蛮长的。   温度虽宜人,但长时间地暴晒,这里的人大多数的肤色都同宗政敛不相上下。   他总算能明白为什么宗政敛会是这样的健康肤色了。   而他同郁尘晚,在镇上走着,会形成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香包,顶级Alpha信息素仿香包,染香阁最新推出的香味,刚从灵烟城连夜排队带回来的,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号外!号外!既生半路车夫,又何生江湖郎中!成名作《铁杵磨成针绣花针》已印制成品,今日限量售出哟——”   “美人画像,有人要吗?十七美人的画像特价了~~”   ……   镇上人群熙熙攘攘,临清寒耳朵灵敏,一下子就听到前面的叫卖。   旋即,牵着郁尘晚的手拐入其他的路。   他们二人没走几步,就被一小贩拦了去路。   这种场面,临清寒近来实在见多不怪了。   “这公子看起来一表人才,仙姿绰约,想来定是哪个名门望派下的仙家子弟。”   只见小贩笑嘻嘻地对着他一番夸赞着,临清寒正欲微笑回应,谢过对方。   岂料小贩忽而刻意压低嗓音,神神秘秘道:“只是这位公子看起来似乎有些欲求不满,近来小店来了一批忘川海的特产情趣丸,包您用了之后,床上功力无边,快活就似神仙……”   这场景好生熟悉。   仿佛当初临清寒在比斗场前的跳蚤市场的一幕。   只是相比较于前几日拦着他要卖武器,卖秘籍,卖衣衫,甚至是卖课程的,这位小贩的话实在太离谱了!   临清寒这般舔不知耻的人都听得面红耳赤的。   他不明白,他这幅模样怎么就能被瞧出欲求不满,有这般明显吗?   至多也就是近来对忘无凝行为的应激反应,导致睡得不够安宁罢了。   这小贩当着郁尘晚的面说这些售卖这些下三流的玩意儿。   甚至言语中在侮辱他大师兄在某方面不行!   士可杀,不可辱。   临清寒差点儿恼羞成怒。   哪知他反驳的话儿还没出声。   平日沉默寡言的郁尘晚却先了开口问道:“多少灵石?”   临清寒:“???”   大师兄想买这玩意儿?   大师兄是认真的?   …   临清寒本想阻挡郁尘晚买下那玩意儿。   可郁尘晚付灵石的速度比他还快。   还将他欲阻挡的手巧妙一拂,又一转,轻松地攥住他的手腕。   修长五指稍微往下滑动,与他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那小贩笑嘻嘻地收下,还祝他们二位有个美好的良宵就溜走了。   他想不明白郁尘晚为何要买下那种骗人的什么情趣丸。   可一路上郁尘晚却浅笑而不语。   难道他最近的表现令郁尘晚不够满意?   就算不满意,那也不至于花这冤枉钱。   临清寒心里对此忿忿不平。   正所谓,道侣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   像郁尘晚这种默不作声,他根本不知问题出在哪儿。   于是乎,临清寒觉得循循善诱之:“大师兄,是不是我近来对你太过冷淡了?”   站在茶楼的阅台之处将一幕收归眼底的墨淞转过身。   “教主,”他掀起了帘子走近茶楼的隔间,十分不能理解地问道:“为何不直接当面赠予临公子,还要找人这般说?”   温雪知笑道:“嫂嫂的身子在此战中受了严重的伤,旧伤新伤一起,又曾经使用药物转换过其第二性别成了Beta,后又二次分化成Omega,这般很是损身子。”   他长叹一口气:“兄长可是顶级Alpha,嫂嫂若不是没有此物补补,怕是受不住呢。”   墨淞:“……”   “你有瞧见嫂嫂颈后的标记吗?”温雪知抬首问道。   虽他的双眼仍绑着绸缎,但墨淞知道他正看向自己征询着,便摇摇头诚恳道:“没瞧见。”   “这就说明兄长还未对嫂嫂进行终身标记,到底还是有所顾虑了,就当我多事,帮他一把吧。”   闻言,墨淞的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与此同时,郁尘晚带着临清寒一路往前走。   临清寒从郁尘晚的嘴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遂作罢,但跟着他越走越不知方向。   这条路并非回驲剑山庄的路。   “大师兄,你这是要带着我去哪儿?”   “很快就到了。”   郁尘晚的脚步变得轻而快。   临清寒差点儿跟不上,如温雪知所说,他确实受了伤,或许比郁尘晚要轻一些,但奈何郁尘晚的身体素质本就比他好。   他已经开始微微喘气了。   两人穿过一片丛林。   入眼的是一大片色彩缤纷的花海。   “到了。”   临清寒往前一步,这片花海的花草高度大概有他半个身子那么高。   他怔愣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对劲!   郁尘晚先是手一挥买下了什么情趣丸,转眼间便带着他来到一片世外桃源的花海。   心中越想越奇怪,郁尘晚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四下无人,十分的安静。   望着晴明的天色,还有眼前的美景。   临清寒的脑海中突然弹出了两个字——野战!   就……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临清寒艰涩地吞咽了下口水,他不知是畏惧还是兴奋,还是一些道不明的羞耻感。   “咳,大师兄,”他还是佯装镇定道:“其实呢,我还没准备好。”   郁尘晚不明所以地问道:“准备什么?”   临清寒觑了眼郁尘晚,发现对方正不解地看着他,摆摆手笑道:“没,没什么。”   为了掩饰尴尬和自己满脑子龌龊,临清寒马上转移话题:“大师兄,为带我来此做什么?”   郁尘晚将那方才所买的“情趣丸”递给他,命令道:“打开看看。”   临清寒适才才建设好的心里顷刻崩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清寒以极短的时间说服自己,豁出去了。   向来高贵冷艳,淡漠疏离的禁欲模范郁尘晚,对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要做这种事儿都不觉得害臊。   他一位堂堂现世穿来,风月话本爱好者,甚至是造福三界修者的写手,他怎么表现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雏鸟似的。   那装着所谓的“情趣丸”的木盒子倒挺别致的。   上面的图案和纹路是一朵花。   盒子上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临清寒故意慢腾腾地打开盒子,奈何这盒子并不像忘无凝装古魔方的那个盒子。   实在太好开了,他一碰就开了。   一张薄纸轻飘飘地掉落。   临清寒眼疾手快地接下,顺便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愣住了。   这玩意竟然是温雪知给他的!   倒不是真的是什么情趣增效丸,而是给他补补身子,活络灵脉的好东西。   可温雪知做什么要这般婉转,还要命人说这样的话来将这样的东西转给他?   忽而,临清寒危险地眯起眼睛,以审视的眼神扫了一眼郁尘晚。   肃然问道:“大师兄,你们二人是串通好的?”   …   坐落在热闹的不夜小镇,驲剑山庄的夜里倒是相对宁静的。   临清寒秉着好东西不吃白不吃,这几日连着吃了温雪知所谓的补身子的好物。   岂料,这天夜里,他愣是睡不着。   心中燃起了对美酿的渴望。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碰酒了。   最后一回碰还是当初郁尘晚忽然出现在他的床榻之上,说要标记他的时候。   他吓得不清,整夜睡不着,想爬上屋顶独自买醉。   却还是碰到了没有离去的郁尘晚。   后来,酒醒之后,他的世界也从此变了……   好像每一回碰酒,就会发生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临清寒死死盯着桌面上摆着那小坛美酿。   两根手指敲着桌面,仿佛在玩着默数的游戏,喝还是不喝仅在一念之间。   “想尝便尝吧。”   郁尘晚轻轻地拍了拍临清寒的肩膀,纵然道。   临清寒甫一仰头,自上而下地看着郁尘晚那漂亮的轮廓,与天幕上的那轮弯月一样棱角分明。   好看极了。   他也不知自己就这么欣赏了多久。   少顷,他突然开口道:“大师兄,我想离开这儿了。”   “好。”   郁尘晚对他的宠爱和纵然绝非只在口头上,更多是在实际的行动上。   临清寒随时想离开这儿,他都无条件地许允。   即便此时入了夜。   “我们就这么离开吗?不同他们二人知会一声?”   临清寒想想似乎还是得同照顾他们的宗政敛说一声才行。   只是,这会儿并非是合适的时候。   透着那扇窗的光,临清寒看见忘无凝同宗政敛嬉闹的身影,忽而有些不忍心去打扰。   夜深人静,这扇敞开的屋门内可一点儿也安静。   郁尘晚看了他一眼,温声道:“你想去知会一声亦可。”   临清寒突然听到里头有东西摔地上的声音,摇了摇头,一副成人之美的语气道:“罢了,还是不去打扰他们好了。”   想想这样的不辞而别也不是不行。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有缘之人,他们日后在三界也会再逢。   至于道谢的话,只是只言片语是不够的。   他日后会托人送宝贝来谢过这两位大恩人了。   临清寒牵起郁尘晚的手,征求道:“大师兄,我们找个世外桃源之地归隐,可好?”   郁尘晚凝视着他,点点头:“好。”   身后是满街灯火,人声鼎沸的夜市。   三界又恢复到了平常又热闹的日子。   世间繁华三千,不如一隅清欢。 122   三界归一。   自苍鹤龄战败身死之后,三界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   自此,仙魔两界与人界归一。   修道者可以继续在修行的道路上追求永恒的生命。   但不再会有历劫飞升之事。   郁尘晚同临清寒二人过起了闲云野鹤,四海为家的日子。   “仙星派”三个字成了三界修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人能想到最初拯救三界于水火之中的苍鹤龄,创立人人仰慕的仙门仙星派的苍鹤龄。   这样的人,最终却是差点儿使整个三界生灵涂炭……   仙星派彻底解散的两年间,各弟子分道扬镳。   师叔卫啸说是回了故里,之后不知去向。   而秦松,杨萧竹等大多数师兄们,临清寒听闻是拜入了其他门派。   比斗大会又恢复了,临清寒昨年拉着郁尘晚去走了一圈,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对于二师兄穆锦容的死亡,所有人都扼腕叹息,临清寒亦然。   他曾拜托宗政敛帮忙搜搜穆锦容,将他的遗体带回,送回穆氏一族。   当他是最后能为穆锦容所做。   至于步轻昀,和其他师兄们不同,他是被强行拉回去“继承家业”。   临清寒直到此时才知,步轻昀的的确确并非什么灵管局的员工,而是一位他自诩“平平无奇”的富家小公子。   步小公子放弃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拜入仙星派,过上了自讨苦吃却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他在仙星派的这些年倒是挺乐在其中。   而他也很庆幸自己能交到像临清寒这般志同道合的朋友。   临清寒根本没想到此,毕竟步轻昀日常里的行为举止不像是一个富贵公子。   步小公子的日常爱好是八卦。   所以对三界论坛的痴迷程度自要比临清寒更甚。   甚至还经常会花点钱买一些小道消息或听各大门派的野史,所以才能掌握那么多临清寒都未曾听闻过的消息。   在门规森严的仙星派中,他却混得如鱼得水,临清寒以前只觉得他好脾气,好相处。   如今才知道那是步轻昀的“钞能力”。   临清寒时常同步轻昀保持着联系,两人偶尔会在传音符上聊上半天。   若不是他如今漂泊不定,居无定所,步轻昀总是恨不得托人给他送来一堆话本,供他消遣。   据闻步小公子挥一挥手将渡舟书斋给买下了。   临清寒无不感叹,多一位土豪的朋友,感觉果然不一样。   除了问问近况之外,两人偶尔聊着聊着便说到那三界风月话本的新风云人物——江湖郎中。   步轻昀说自己有多喜欢,有多崇拜这位“江湖郎中。”   只是很可惜,无论他提出多少赏金,那人都婉拒,不愿出现。   连步轻昀都不禁叹道,天底下竟有如此对灵石不昧的人!   只是临清寒并未告诉步轻昀,事实上,那个人就是自己。   为了避免抛头露脸,他一直隐姓埋名地活跃在三界论坛中。   他真的并非不昧那灵石。   毕竟步轻昀提出的见面礼十分丰厚。   就像一道道诱人的美食摆在他的眼前,却在他面前竖起一面玻璃,让他只能看不能吃。   江湖郎中几乎在短短两年间代替了当初的半路车夫。   在三界论坛中占据了半壁江山。   也因此,临清寒赚了不少盘缠。   这个世界的通行货币单位为灵石。   此前临清寒在仙星派里,几乎吃喝住行都是“公费”。   除了同步轻昀去买买那风月话本花过一点小钱之外,这辈子攒的灵石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况且,在仙星派的那些日子,他也不曾成功地买过几本话本。   倒是这两年间,同郁尘晚两人四处行走,游山玩水,临清寒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   好在原主和他都有钱,临清寒还凭借着自身独有的优势和智慧。   不仅在Alpha和Omega的特殊时期的抑制药丹上血赚一笔。   而且在给染香阁提供香味包的配方上也赚了不少。   说起来,这染香阁还是桂月教的产业之一。   温雪知对他很是照顾,每一回的赏金都相当的丰厚。   这桂月教在三界中涉及的产业不少。   在临清寒的眼里,他的这位小叔子相当的富有,犹如一头待宰的“肥猪”。   而温雪知总是时不时在赏金中夹带“私货”。   刚开始,临清寒还义愤填膺,觉得这位小叔子是在嘲讽自己的身子骨太弱。   到了后来,他将那些酬劳和赏金,和“私货”收得心安理得。   只是至今,他面对温雪知书信中提的“终身标记”一事,总归有难言之隐。   临清寒可谓对此从未正面回应过温雪知。   他不知该夸夸这顶级Alpha的自制力太强。   还是该说说这郁尘晚莫非天生骨子里就是个冷淡的,连同那一方面也是。   但平日里的亲热可一点也不像是个冷淡的人。   临清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郁尘晚的自控力太强。   又或许是他的诱惑力不够。   亦或是如温雪知先前所说的那般,郁尘晚怕他受不住,在好好地养着他,静待那一日的到来。   青山绿水间,有一隅宁静。   清晨的微露顺着花瓣的弯折而下。   临清寒难得起早,自过上归隐的日子后,平日里不日晒三竿,他绝不起来。   郁尘晚对他相当的纵然,也从不会在他睡懒觉的时候打扰他。   他自是很享受这样细碎的时光。   临清寒自小就是这样的人,该认真时比别人拼命,该放松时比别人更放得下。   三界归一之后,他这种摆烂就更为心安理得。   但郁尘晚同他不一样。   大师兄,身为三界最强的男人。   对自己的要求一直很严格,即便三界太平,他也不会因此松懈。   每日雷打不动的晨修必不可少。   临清寒若是偶尔醒得早,就自个找个清幽之地晨阅话本。   将挑灯夜读改成了清晨的提神醒脑,效果倒也显著。   而晨阅也算是他很享受的独处时刻,   但说来奇怪,今个儿他怎么也找不到昨日他翻的那话本——《停车坐爱枫林晚》。   这是半路车夫的成名之作,曾在《修仙大道》之前,被步轻昀奉为神作。   他此次为回味经典,而将它再次拿出来。   这座山间只有他们一户,话本无故失踪实在好生奇怪。   他和郁尘晚隐居之地很简洁,收拾得也很干净,摆放几乎一目了然。   临清寒翻来覆去都找不到那话本,想来,也就只有郁尘晚兴许知道其下落。   他寻着悠长的小径走到了山巅,悬崖处。   郁尘晚正端坐在此灵山的最高峰处。   从这个高度可以俯瞰四周环山之景,壮观极了。   而这里灵气充沛,也是修炼的好地方。   定居于此是临清寒决定的。   事实上,他们有一年居无定所,游玩到哪儿觉得舒服了便在哪儿歇下。   一旦觉得不想待在这儿了,边收拾收拾包袱走人。   通常来讲,郁尘晚是不会随便碰他的书籍。   自从《修仙大道》开启了郁尘晚的新世界之后,他便不去随意触碰临清寒的书籍。   好在郁尘晚也从不限制他的爱好自由。   临清寒同他亲热亲热时偶尔随意乱放话本,事后郁尘晚总会帮他拾掇起来。   依临清寒的性格,也是极少丢三落四,所以找不到话本,自然觉得奇怪。   走到郁尘晚的身边,临清寒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旁。   郁尘晚正闭着眼,但从临清寒踏进后山一隅时,他便知晓了。   临清寒极少打扰他的晨修,除非是碰到很要紧的事情。   而临清寒坐了好一会,也不曾出声,这般沉默的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郁尘晚平气静息,偏过头柔声问道。   临清寒倒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踏入后山,席地而坐在这山峰上,灵气缭绕,美景数不胜收。   一时之间,觉得还是先别说破坏风景的话,便静静地待了半晌。   “嗯……”临清寒沉吟一会儿,开口道,“大师兄,你有没有见着我的一本书?我明明记得昨日放在桌上,不知为何,今日怎么也找不着。”   郁尘晚沉默了片刻,视线一转,偏向了另一处山石之上,声音平静如水道:“在那。”   临清寒顺着看过去,心想着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同时也起身走过去。   随即,便意识到不对劲。   他眼尖便瞧见了压在他那本《停车坐爱枫林晚》上面的正是名剑枫林晚!   而他方才都未曾说到什么书名,郁尘晚就知道他问什么。   临清寒旋即停下脚步,转身又回到了郁尘晚的身边。   明知故问道:“大师兄,它怎么跑到这儿了?”   临清寒习惯这般叫唤郁尘晚,也就没改口。   郁尘晚未答,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令临清寒开始心虚。   这种莫名的心虚源自于这本《停车坐爱枫林晚》可是关乎郁尘晚与他名剑的文章。   在三界颇有知名度。   自《修仙大道》之后,临清寒几乎不会在郁尘的面前翻阅与其有关联的风月作品。   这一回他本着重温经典偷偷摸摸地翻阅。   只是昨个儿郁尘晚进屋,心虚的临清寒吓了一跳,遮遮掩掩了好一会儿,又顾左右而言他,再拉着郁尘晚亲热一会将这事儿掀过去。   亲着亲着,临清寒就忘记了这本被压在一旁的话本。   临清寒偷偷观察着,只见郁尘晚的神色未变,难以分辨其喜怒。   但据他对郁尘晚的了解,这种表现通常是已经翻阅那话本了。   好在临清寒应对这样的情况已经得心应手了。   他从郁尘晚的身后将其抱住,低头在郁尘晚的脖颈处亲昵地蹭着。   嗅着郁尘晚天生自有的淡雅的,清新的信息素香味,如痴如醉地收紧了手臂。   临清寒仗着郁尘晚对自己的纵容和偏宠,一点儿也不老实。   光天化日之下,若是换成以前的郁尘晚,定会训斥他,说这成何体统!   但如今的郁尘晚被他训练有素。   非但不会断然拒绝他,甚至还会偶尔迎合他。   只是,今日的迎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不知何时,位置调转。   临清寒整个人几乎被郁尘晚圈在怀中,郁尘晚将他的乌发轻轻拨开,露出一截脖颈。   裸露在衣衫外那截白皙的脖子被郁尘晚的鼻尖轻蹭着。   旋即,细碎的吻落在他的后颈上。   临清寒轻颤下。   柔软带点湿润的舌头轻扫了他的腺体。   能感觉到郁尘晚的犬齿似乎正在轻轻地啃咬着他的脖颈。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陌生。   临清寒曾在第二次分化成Omega时,郁尘晚曾给过他临时标记。   只是当初或许是因为别的冲淡了这种敏感,临时的标记并未给他带来痛觉的记忆。   就像溺水之人见到浮木般,一心只求着活下来。   也就忘了最初咕哝咕哝喝过几口水呛到和被水压到胸腔难以呼吸的感觉了。   但此时不同,他是清醒的状态之下,细微的触感会被成倍地放大。   犬齿游走在临清寒白皙的后颈处,象征性的占有欲这一刻尤为明显。   试探性和未知性给他带来一种别样的感受。   这种刺激同临清寒玩什么密室逃脱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很难形容这样的感觉。   只觉得周围的热意在不断地升腾。   从腺体的亲吻,啃咬,两人又换了姿势。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郁尘晚的眸色很沉,像一湾让人沉溺其中的深潭,临清寒顷刻间便沉入其中。   蜻蜓点水的温情亲吻显然在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们。   郁尘晚的吻比往日更汹涌,更深入,更令人难以自拔。   临清寒只觉得胸腔的气息全被抽取,轻喘溢出。   分开之际,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湿润了彼此的唇角。   郁尘晚双手撑在临清寒的颈边。   临清寒可以透过他的瞳孔看到倒映在其中的自己。   凌乱的青丝垂落,临清寒抬起手指勾了几缕,在指间缠了几圈。   即使两人都未曾开口说过半句话,但似乎一切无需言语,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点燃火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临清寒忘情地凝视这郁尘晚。   手中轻扯那几缕青丝,迫使郁尘晚离他更近一点。   他轻启薄唇,声音很轻却极具诱惑力地邀约道:“大师兄,我们双修吧。”   说吧,临清寒便兀自地吻了上去。   这是临清寒头一回主动地邀请。   当Omega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疑便是许允Alpha对自己进行终身标记。   虽然二人在这两年的相处之间,有过亲密无间的相拥,亦或是擦枪走火的行为。   但总的来讲,大多数情况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还没有真正实质性的进展。   况且,这“罪魁祸首”还要属临清寒,通常都是他叫停的。   偶尔是郁尘晚没有进行下去,在他耳边说着“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这类的话。   临清寒不知该夸夸郁尘晚的定力,还是该唾弃自己的临场脱逃。   但这一回,在这青山绿水的美景中,他要潇洒任性地放纵自己。   隔着衣衫,临清寒亦能感受到郁尘晚的体温也不遑多让。   在这座山巅之处的草地上,两人忘情地拥抱,亲吻。   直到——   “啾啾。”   “啾啾啾。”   临清寒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推开了郁尘晚。   衣衫不整的两人先是一阵恍惚。   静默一瞬之后,随即皆是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发出者。   是一只正在啃果子的长得酷似松鼠的小兽物。   毛茸茸的小兽物正两个爪子握着果子,一边啃咬,一边站在那地方看着他们两人。   它的叫声同凶兽九九的声音十分的相似。   临清寒差点以为是段海秦出现在这个地方。   好在应该不是。   这个地方的周边他和郁尘晚探过了,荒无人烟。   而他们也小住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出现过第三人。   只是平日甚至连飞禽都很少出现,但今日竟然突然蹦出了一只小兽物来打断他们。   这小兽物的姿势,颇有一种看戏的姿态,尤其是配着果子。   看戏吃瓜简直了。   特别是当他们二人停下来,齐齐看向小兽物的时候。   它也看着他们,甚至停下咀嚼果子,歪着头不解地看他们,又啾啾地叫了几声。   虽然临清寒听不懂兽物的叫声是什么意思。   但此情此景下,这小兽物似乎颇有催促他们二人搞快点,问他们怎么突然停下来的的意思。   即便只是小兽物,但对于临清寒来讲,这不仅仅是小兽物这么简单。   它兴许是灵魂管理局派来的。   自大战之后,黑猫不再出现。   他没有能联系灵魂管理局的办法,但灵管局多的是监视他的手段。   所以临清寒不敢轻视这些小兽物。   临清寒的兴致完全被败光了。   升腾的热意被一桶冷水给从头到尾地浇灭了。   一寸不留。   他偏过头看郁尘晚。   很显然,就连郁尘晚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个时候压枪,是男人都受不了吧?   更何况是顶级Alpha!   临清寒眼神一凛地看向小兽物。   倘若眼神中的杀气能够具现化的话,那小兽物大抵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兽物是有灵性的,很快就感受到了杀气腾腾。   它歪着头看了眼两位俊美但衣衫凌乱的男人,最后决定保命要紧。   抱着果子转过身麻溜地跑进了林子里。   这小兽物一走。   徒留两位兴致别破坏的人。   临清寒试图想开口说一些话来缓和二人间诡异的气氛。   却发现自己脑袋空空,支支吾吾半晌愣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他决定放弃言语,以行动来缓解尴尬。   他俯身靠近郁尘晚,伸手将对方凌乱的青丝撩起,指尖却触碰到一丝冰凉。   临清寒下意识地抬起头。   不知何时,天色微微暗沉,浮空中白花絮絮落下。   雪?   下雪了。   临清寒抬眸,如鸦羽般的长睫上边落了雪。   冷意逐渐地透过皮肤侵入经脉。   他今日穿得单薄。   郁尘晚也差不多。   这个地方竟然会下雪。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雪了。   说来也奇怪,这偌大的三界中,下雪的地方却极少。   四季如春的地方,或炎热地带倒是挺多的。   临清寒也算是跨了大半个三界的人,对三界各地的气候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他正欲起身,带郁尘晚一起回屋里暖暖。   偏过头时,却看见郁尘晚伸手去接那轻柔的雪花,神情微滞又认真。   临清寒愣怔地看着这美景。   就像一张定格的照片一样深深地记录在他的脑海中。   这样的场景他似乎曾经也在哪里见到过。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是在仙星派的听雪堂。   听雪池常年不断的飘雪,郁尘晚修行的大部分时间便是待在听雪池中。   大师兄这是触景生情了?   临清寒心道。   “大师兄,我们回听雪堂,好不好?”   …   仙星派自那次千年大战以后,昔日的光景早已不复存在,几乎是毁于一旦。   什么武器阁,藏书阁,议事大殿,怕是连片瓦都难以辨认。   大部分的灵山都被破坏了,成了荒漠,成了废土。   就连苍鹤龄曾经闭关的那座战神灵山也没有幸免,受天地同灭之术的影响,几乎都支离破碎。   却有一处山峰屹立不倒,那便是听雪堂的所在的那座山峰。   说来也奇怪,兴许那个地方独天醇厚的地理环境。   亦或是有神力守护,听雪堂几乎没有遭受到一丁点的破坏。   而后郁尘晚在此设了保护界,若没有他允许,他人是无法闯入。   听雪堂却依旧四季飘雪。   仿佛无论过了多少年,有没有人住着,这里的景色一年四季皆不变。   临清寒一回到听雪堂,仿佛回到了郁尘晚头一回带他来听雪堂罚抄的那一日。   他不禁笑了起来。   当初他在门派中的训练场上,忽入了幻境。   待他重回时,正好是他吻在郁尘晚的宝贝灵剑剑身上。   可他并不觉得这是郁尘晚真正罚他抄门规的缘由,也因此他抄写得不情不愿。   看着郁尘晚挺立的背影,临清寒歪着头问道:“大师兄,当初为何要罚我抄写门规?”   郁尘晚抬眸不知在看什么,听到他问话便回首看他,答非所问道:“你还少抄一遍。”   临清寒:“……”   这人的记忆力太好,也是一件麻烦事。   郁尘晚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临清寒却警惕地看着他后退数步:“大师兄,你该不会还想罚我吧?”   况且仙星派都不复存在了,门规弟子规等等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的仙星派可是因为苍鹤龄而在三界中变得声名狼藉。   临清寒的背脊抵在墙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尘晚的一举一动。   却见郁尘晚浅笑一瞬:“是该罚了。”   于听雪池的池边,“惩罚”约莫过了半日,临清寒被勾起了无名之火却无处发泄。   哼哼唧唧地躺在郁尘晚的怀里。   始终得不到一点儿有用的慰藉。   真的是很卑鄙无耻的惩罚!   大师兄果然是懂惩罚的。   此时他难受的很,比罚他再抄写还要难受。   他心中忿忿不平道。   少顷,临清寒忍不了了,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挣动身子,便要站立来,却被郁尘晚一把又拉了回去。   “清寒,”郁尘晚的声音如往常般清冷,可惜无法浇灭临清寒燃起的欲望火焰。   临清寒不配合道:“放开我,我要起身。”   郁尘晚将他圈在怀中,习武之人的力道本就不容小觑,更何况顶级Alpha的郁尘晚,临清寒几乎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背部紧贴着郁尘晚的胸腔,能感到对方结实的胸膛正有规律地起伏。   临清寒认命地不动了。   郁尘晚的声音在他耳畔边响起:“当初你为何会求着我不要堕入魔道?”   对此,郁尘晚曾经思索了许久,没想明白。   他在小师弟的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为何会求着他不要堕入魔道?   闻言,临清寒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下。   很快,他收起了不自然的表情,讶然道:“大师兄,你说什么?什么堕入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哈哈?”   临清寒想不起来,自己应该从来没有跟郁尘晚提起这个。   他记性很好,所以很笃定。   “二次分化的那日。”   那日的记忆有些模糊,却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剩下在临清寒脑海中的片段也只剩下那些欲.念驱使之下的冲动和悱恻缠绵的画面。   薄唇隐隐发干,临清寒下意识地舔了舔。   自太平三界后,有些事情犹如过眼云烟。   倘若是当时郁尘晚开口问他的话,他必定会滔滔不绝地如实说道。   可如今时隔已久,再次提到之时,临清寒反而有了些犹豫。   罢了,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   临清寒不想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扫兴。   便打算将这一页掀过去。   “大师兄,我实在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意识不清醒,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郁尘晚沉默。   许久,临清寒听见他“嗯”了一声。   紧接着,薄唇落在临清寒脆弱的后颈处,亲吻着。   唇舌一路游走向上,将他的耳垂含在嘴里。   舔舐,吮吸,轻咬……   像品尝美味的果实一样,温柔而细致,只是迟迟不愿将它吞入腹中。   如此反复,最终将临清寒仅存的理智抽离而去。   静谧幽深的庭院里只剩嘤嘤细语。   不知过了多久,郁尘晚嗓音低沉地在临清寒的耳边问道。   “清寒,能不能告诉我,现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你想回去?”   临清寒被抽离的意识慢慢地回拢。   他愣住了。   这些年来,他除了同步轻昀提过“现世”二字外,可从在他人面前提过。   当初他问步轻昀的时候,郁尘晚没在场,这件事临清寒还是十分肯定的。   彼时的步轻昀听他发问,那叫一个一头雾水。   后来临清寒也没再追问下去,步轻昀也没缠着他问个究竟。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临清寒十分肯定,自己从未在郁尘晚的面前提起过现世二字。   不过他回想方才郁尘晚问他为什么想回去?   莫非也是在同一日,他二次分化时说的胡话?   临清寒求证道:“也是我那日说的话吗?”   “嗯。”   他静默良久。   郁尘晚亦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少顷,临清寒伸手去接空中纷飞的雪花。   那雪花几乎落在掌心就看不见,只感一片柔软细腻,和凉意。   临清寒娓娓道来。   “……大概就是这样,”临清寒之前一直将这些话藏着掖着,憋在心里。   今日一骨碌全说出来,不知为何,他反而觉得轻松许多,“大师兄,你会怪我吗?其实我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位小师弟。”   郁尘晚若有所思,轻声应道:“不会。”   “你应该早就起疑吧?在兽之域你拿着剑对着我质问时,你应该猜出来了吧。”   郁尘晚“嗯”了声,话锋一转,语气认真地问道:“清寒,你当真很想回去?”   临清寒没有立即回答。   他曾几何时确实很想回到他熟悉的那个世界里。   可如今呢?   “倘若有朝一日你醒来以后回到那个地方,你会怎么样?”   临清寒转过身,将手心贴在郁尘晚的心脏处,他不知郁尘晚为何要做这样的假设。   但这是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不够,即便没有思考过,但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我会不顾一切回来找寻你,大师兄。”   承诺如同一道枷锁,将郁尘晚的心紧紧拴住。   “大师兄,你好香,好好闻。”   靠近郁尘晚时,临清寒感知到一阵芬芳正在刺激他的腺体。   他似乎许久没有感知到这么浓郁的信息素了。   郁尘晚抬手轻抚自己后颈的腺体处,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易感期到了。”   听雪池的池畔上,凌乱的衣衫横七竖八。   水中的人影交叠,平静了两年的池水荡起了阵阵涟漪。   水花四溅,池畔上几乎无一干涸之地。   临清寒快连拳头都开始握不紧了,郁尘晚的身上也多了很多道抓伤。   完成整一个终身标记的过程刻苦铭心。   他所有幻想的美好,温情却被现实狠狠地撕裂。   临清寒虚弱地靠在水池边。   他现在浑身哪里都痛,可脑袋瓜子却还清醒着。   “大师兄,有个事儿我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了。”   “什么事?”   餍足的顶级Alpha连声音都变得温和了许多,郁尘晚正帮他顺着青丝。   月光下水池中的两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美丽。   临清寒忽而唇角微弯,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郁尘晚手中的动作一顿,似乎在思索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临清寒等不及,先开口道:“让我猜猜,是在深潭回来之后吗?”   郁尘晚摇摇头。   “唔,难道是在比斗大会之前?”   郁尘晚仍是摇摇头。   临清寒想不出来,索性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何时?”   郁尘晚的眉心微微一动,眸间全是柔情。   许久,他俯下身子,在临清寒的耳朵说了句话。   临清寒一瞬间脸色红到了耳根子。   竟是……那个时候吗?   长夜漫漫,听雪池的一池春水波澜不止。   直至晨光微熹,雪晴云淡日光寒。 番外   “清寒,清寒……”   “临!清!寒!”   “你快醒醒啊!上课都快迟到了!今天可是归海教授的课程。”   “归海教授说今天谁缺席的话,这个期末的学分就记零了!”   “你都逃课三天了,你不会是想留级重修吧??”   归海教授?   上课?请假?   留级?重修?   耳旁传来了絮絮叨叨的话儿,声音清晰,听上去似乎还有点熟悉。   临清寒勉强地睁开双眼,奈何眼皮沉重,好一会才撑开。   睡眼仍惺忪,睡意尚未退去。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语毕,临清寒的额头被一只手的手背抵着。   随即他听见那人说着:“唔,倒是没发烧。清寒,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打个请假条,我去帮你请假……”   临清寒的意识还在混沌之中,他没有出声回答。   只是莫名地觉得身下的床和被子都好生的柔软和亲肤,他半个人陷在里面。   临清寒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舒服的床了。   天天睡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床,实在不够舒服。   特别是在那又冷又硬的床上做一些火热的事情时,总归偶尔会觉得不够舒服。   临清寒也曾几何时在脑海中想象要是在现世会是什么体验呢?   “喂,清寒。”   “临!清!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那人见他发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神似乎有些涣散,又似乎是不打算理会他的样子,朝他吼道。   但临清寒仍是充耳不闻,他神情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这头顶怎么这么白,这么矮。   临清寒闭上双眼,又再次睁开。   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变化。   他明明记得昨晚他睡在大师兄那张特地为他铺了一层绒毛的床上。   虽然在几个时辰之后,那层软绒毛最后已经被他们蹭得不知掉落到哪里。   想到那几个时辰里不同的姿势和场景,临清寒突然清醒,倏地一下子坐起身来,小脸通红。   他怔怔地目视前方,只觉眼前的屋子既熟悉,又是陌生。   这里不是听雪堂,不是他和郁尘晚昨天睡的那间屋子。   他的视线缓慢垂落。   入眼的是纯色的棉纸被单。   抬起眼帘时,落入视线的是角落的那张书桌和旁边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医学的书籍,桌子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的屏保上还亮着,是动态的照片墙。   过一会就自动跳到下一张。   这是他在现世中租赁的那间房子!   大学的时候,由于喜欢深夜研读,临清寒独自搬到校外住。   可是,他——他怎么突然回到了现世了?   茫然的他视线一转,看向了刚才一直跟他说话的人。   先是一愣,旋即激动:“步轻昀!步师兄!”   “步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我怎么会在这里?”   步轻昀被他这一惊一乍给整懵了。   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临清寒。   少顷,幽幽说道:“清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烧傻了?还是撞傻了?还是睡太久睡傻了?”   临清寒眨巴着眼睛,回道:“我没事啊。你不是叫步轻昀吗?”   “是。”   “那就对了,步师兄,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步轻昀捂着心口,一脸难以接受的神情:“清寒,我们可是同班同学,你干嘛一个劲儿地叫步师兄??”   “你说什么?!”   从步轻昀那,临清寒了解到自己现在的情况。   但他依旧没想通。   这个地方确实是他曾经生活的现世,没有错。   可身边的人却不是现世的朋友,而步轻昀似乎除了容貌未变,却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位步轻昀。   好生奇怪!   步轻昀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依旧很热心地跟他说不少话。   就这么拉着他一起出门,去上课。   一路上,临清寒却没再见到什么熟悉的面容。   那些过往的路人全是陌生的面孔,但也时不时会有人偷偷看着他。   跟以前他在现世的待遇差不多。   临清寒还是觉得十分奇怪,他此时所处的世界那么真实。   可他怎么会突然回来,那他的大师兄郁尘晚呢?   一想到这,他就变得闷闷不乐。   步轻昀同学观察入微,很快便察觉到了临清寒的情绪不对。   临清寒无故消失了三天。   今天要不是他跑到临清寒租的那屋子找到了他并叫醒他。   估摸着临清寒今天又要消失一天了。   步轻昀知道临清寒犯有先天性的疾病,隔三差五会请假去医院或者休息。   但通常他都会打报告或请假条。   头一次无故地消失了三天。   “清寒,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知道。”   临清寒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睡着睡着就大变天了?   心不在焉的临清寒与旁人擦肩而过时,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两位学生激动地喊着。   “快看那边,是穆学长穆锦容!”   “哇,穆学长真的好帅啊,听说他这次比赛又获奖了。”   突然听到这个已经许久没人提过,储存在他记忆中的名字时,临清寒一阵恍惚。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顺着旁边两人所指的方向望去。   他愣住了。   穆锦容虽然不是那位穿着仙星派弟子服,但身穿现代服装的他依旧气场不凡。   旋即,临清寒当着众人的面奔向穆锦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   语无伦次道:“二……二师兄,太好了,你……你真的没有死,太好了!……”   穆锦容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整了个措手不及。   他微怔地看着眼前的男生,长得可真是好看,连他都有一瞬的失神。   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朝对方微笑,礼貌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临清寒的手中一空,正想继续说什么,却恰好对上穆锦容的视线。   穆锦容的模样明明未变,但是看着他却像是看着陌生人的。   只见穆锦容轻蹙眉头道:“抱歉,这位同学,我们认识吗?”   那一瞬间临清寒的表情简直如雷劈到一样:“…………”   步轻昀赶忙跑过来救场。   跟穆锦容表示抱歉,说他这位同学今天可能精神有些恍惚,认错人了。   穆锦容未同他们计较,甚至还叮嘱他们要小心安全,建议他带临清寒去校医室看看。   跟临清寒记忆中的二师兄差不多,脾气温和,即便被冒犯,还是保持着修养。   周围围观的人不算多,但也有不少。   穆锦容身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就像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一样。   走到哪都会照亮周围。   那探究的神情在他们身上梭巡,甚至还有人偷偷拿着手机拍下这一幕。   穆锦容笑着请他们把视频和照片删了。   被步轻昀拉到一旁,临清寒仍不死心,眼睛紧盯着穆锦容看,直到步轻昀强行拖着他离开这里。   到了操场处,步轻昀环顾四周,确认这里没有什么人后。   语气严肃地质问道:“临清寒,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穆锦容。”他念着对方的名字,问步轻昀:“他是什么样的人?”   步轻昀疑惑地看着他,方才扯着人家的说你没死,太好了。   现在却问他这是什么样的人。   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临清寒似乎确实很想知道。   末了,步轻昀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穆学长,是我们学校历史系的风云人物。不仅长得好,成绩好,重要的他的家世也好。在咱们学校很受欢迎的……”   说着说着,步轻昀忽然意识到一点,惊讶地问:“清寒,你该不会是喜欢上穆学长了吧?”   临清寒的性取向在身边的朋友们并不是秘密。   步轻昀身为其好朋友和同系同班同学,对此了解更甚。   临清寒的受欢迎程度自不必说。   喜欢他的人并不少。   但步轻昀至今没见过临清寒同谁交往过。   临清寒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学习和研究上。   课余时间则花在了宅家打游戏和看小说刷番剧上。   社交的时间变得极少。   即便是他,步轻昀也经常是要上门去找人,才有机会碰见临清寒的。   所以在他有限的观察周期中,临清寒一定同自己一样是单身狗!   “说什么话呢?”临清寒摆摆手打断他。   心说这个世界还是很奇怪,既有他现世的那些场景,但身边的人却并非他现世认识的人。   但他突然想到,既然有步轻昀,又有穆锦容,那郁尘晚必然也在!   只是——大师兄该不会同二师兄一样都忘记他了吧?   临清寒想到此感到呼吸一窒。   “轻昀,我想同你打听一人?”   “谁啊?”   “郁尘晚!”   许久,临清寒收获了一个窒息的消息。   步轻昀没听过这个名字,他甚至不知这三个字怎么写,临清寒在手机上敲给他看了下。   对方仍是摇头,表示不认识。   学校的风云人物也就几人,根本没有这个人。   临清寒伤心,失落,心神不宁,精神萎靡。   整个人比失恋还要失魂落魄。   步轻昀实在看不下去了。   号召了几位兄弟带上临清寒去嗨一嗨。   …   夜里。   市区最繁华的酒吧中。   临清寒就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一样,机械地喝着步轻昀给他递过来的饮料。   没错,步轻昀虽然拉着他来借酒消愁。   身为学医之人,步轻昀十分明白对症下药的重要性。   连日来,临清寒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里,太诡异了!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找出临清寒的心病所在。   而临清寒的酒品,步轻昀曾经领略过。   所以在他找到病因之前,他不能让临清寒醉了。   刚好音乐转场安静了几秒。   趁着空档,步轻昀说道:“清寒,待会秦松和萧竹会来,今夜我们将敞开心扉,把心中郁闷的事都畅所欲言,可好?”   临清寒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也不知有无听他说了什么。   步轻昀叹着气,伸手招来服务生,点了几杯。   舞池的音乐声再次响起,男男女女再度狂欢。   步轻昀的目光在舞池中梭巡,很快锁定目标。   在临清寒的耳边交代了几声后,便起身离开。   临清寒独自坐着,他双目无神,也不知在看什么。   明明在这么欢快的场子里,他却如一潭死水一般,与这里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离开,到外面走走。   却被一大掌按住肩膀,迫使他又坐了回去。   他刚欲甩开那只手,顺便开口破骂几句,偏过头却看见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大,大师兄!!!”   临清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郁尘晚穿着白衬衫,下身是休闲裤,整个人看着更加挺拔。   短发干净利落,侧脸的线条优美,气质突出。   他喜极而泣,旁若无人地一把抱住郁尘晚。   郁尘晚也回抱着他,单手拍在临清寒的背部安抚他。   不知过了多久,步轻昀回到卡座时,看见那场景时,震惊得差点连下巴都掉到地上。   他不在的这一会儿,临清寒竟然跟陌生人都抱上了?!   步轻昀本想上前分开这二人。   只是仔细一瞧,虽然灯光忽明忽暗,但这陌生的哥们长得还挺帅的。   周围也有不少人投来目光,窃窃私语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   紧接着,临清寒更是做出了他意想不到的事。   一声不吭带着陌生帅哥往外走。   步轻昀追到门口时,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而在街头的一拐角处,临清寒跑得气喘吁吁。   郁尘晚倒是平静,神态自若。   临清寒从郁尘晚的口中得知。   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是郁尘晚的造梦术。   按他平日里描绘的种种现世以及他的记忆造出来的真实梦境。   临清寒是承梦者。   郁尘晚是施梦者。   他只能在临清寒沉睡到稳定期时才能进入梦境。   这也是为何临清寒一醒来却找不到他的原因。   “大师兄,你真的将它还原了,”临清寒感动不已,声音哽咽。   无人的街道,郁尘晚俯身亲吻他。   柔声说:“可能不够完美,但已经尽力了。”   “不!这已经是最完美了!”   “你喜欢自是最好。”   临清寒牵着郁尘晚的手一路毫无目的地走着。   他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不让自己被步轻昀等等打扰到。   反正这只是梦,在这样的梦中,他需要的是更多同郁尘晚独处的时间!   一路上,临清寒同郁尘晚讲述周围的种种新鲜事物。   郁尘晚耐心地聆听着,甚至偶尔还会提出疑问。   画面十分温馨。   这样的美好日子持续了数天。   这几日临清寒同郁尘晚在他租的房子里待着。   大部分时间他会带着郁尘晚四处走走。   梦境无法持续太长的时间,临清寒十分地珍惜在这里的每一日。   某天的夜里,两人再次行走在繁华的街上。   而郁尘晚突然停下了脚下的步伐,抬头看向一面招牌。   只见招牌上的字印着——   梦幻大水床。   是情侣拒绝不了的体验,有住有送,双重福利。   情趣用品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提供不到的。   今夜特惠价,欢迎各对情侣入住哟~   他正是被这块红红绿绿的灯牌晃了眼。   郁尘晚把海报上的文字仔细地通读了一遍,随即还观察到了文字后面的图片。   海报的背景是一张两个人摆着某种姿势的剪影。   只是这姿势极具诱惑力,看一眼令人血脉偾张。   临清寒低头把玩着手机回信息,再一抬头,瞥见郁尘晚在认真地看什么。   于是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那张海报上面的字只是稍微瞥一眼,都能令他浮想联翩,面红耳赤。   更何况那张背景图。   他赶忙别过脸,拉过郁尘晚的手说:“大师兄,走啦,我带你去吃这里最好吃的地摊美食。”   哪知郁尘晚纹丝不动,临清寒根本拉不动他。   临清寒在这个梦境中依旧感受到了力量值的差距。   “大师兄,郁尘晚。”临清寒抬手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   这一晃,总算让郁尘晚转头看向他。   临清寒未来得及说下一句话,便听到郁尘晚一字一句清楚地问道。   “水床是什么?是躺在水上面吗?”   “情趣用品又是什么?”   对方的语气实在过于认真,宛如一位懵懂的学生在虚心地请教老师的问题。   然而,临清寒一听,平日书写骚话连篇的风月话本都心不动,脸不红的他,此时竟生出几分害臊。   眼神开始漂浮,他该不该告诉郁尘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造梦的世界很真实,除了身边的人跟他现世认识的人不太一样之外,衣食住行几乎别无二致。   但对于郁尘晚来讲,这儿是全新的地方,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新奇事物存在。   “水床,顾名思义就是以水作为填充物的床,躺上去像在水上一样。至于那什么用品嘛,大师兄,你还是少点了解好。总之,我们是用不到的哈哈哈。”临清寒快速地解释道,随即又尬笑地掩盖。   “哦,”郁尘晚似懂非懂,继续发问:“那情侣就是所谓的道侣吗?”   临清寒点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吧。”   郁尘晚的手指抵在下巴摩挲了几下,微微歪着头,诚恳地说:“既然如此,我们是道侣,也就是情侣。这是为情侣所准备的水床,那今夜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住在这儿?”   “啊?”临清寒的表情简直像是被晴天霹雳给劈到。   随后,他二话不说,拉着郁尘晚往前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怎么会出现他的梦境中,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呐!   这一回,郁尘晚倒是仍由他拉扯地往前行走。   刚拐过一个弯,夜风徐徐吹来,临清寒今日出门穿得单薄,忍不住地打了个颤。   郁尘晚敏锐感觉到,但在这个世界里,他无法运用灵力去帮临清寒暖暖身子。   只能径直地将他攒进怀里。   临清寒在温暖的怀中逐渐地思考起刚才的事情。   郁尘晚应该是没能理解水床和情趣用品这些的,但他想住,难道是因为……   临清寒的头轻轻地蹭着郁尘晚的胸膛,低声腼腆又羞涩地问着:“大师兄,是不是宿舍那张小床睡得不舒服了?”   “不是。”郁尘晚将他搂得更紧,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他温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临清寒差点就要爆了,说自己怎么会喜欢这种什么的。   但他不知刚好扯到什么,感觉后面有点轻微的不适感,就想到了晨间的过度运动所致。   那张小床难以承受两个人这么动,他勉强地换到沙发去,结果太过刺激,以至于伤到了。   想起来时,他是又羞又怒。   羞是因为体验感还蛮不错,只是不好意思说。   怒自然是因为受了伤,会痛。   思及此,临清寒突然觉得其实那“梦幻大水床”也不是不行。   好不容易能来这么一趟现世,他长这么大也真没体验过是什么梦幻大水床,什么情.趣.用品……   “今夜好像要降温了,要不我们就不赶回去了,这路途又远还冷,搞不好容易伤风感冒。我想了下,入住那也不错,那住房今夜还有优惠,我刚好就剩下这钱了……”   临清寒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理由,再牵着郁尘晚往回走。   “可你——”郁尘晚欲言又止,“方才不是说要带我去吃什么地摊美食的?”   临清寒现在哪顾得着这些,边走边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回去点外卖。”   “外卖?”   临清寒敷衍地给他解释着什么是外卖,满脑子却是废料上演。   不知不觉便加快了脚程,一下子就来到了那间酒店的门口。   再次看向那张海报,越看越迫不及待,拉着郁尘晚往里边走。   冷风吹不醒即将沉溺在爱河的人儿。   明日,后日,大后日,注定会有人下不了床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