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后我多了“两”个老婆》作者:不吃姜糖   简介:   江窈和舒眠是公司里出了名的死对头。   直A癌症江窈看不惯舒眠一个Omega在外抛头露面,还处处质疑他的决定;而天生冰山脸的舒眠也不爽天生渣男脸的江窈很久了,通常江窈说东,他一定要指西。   就这样,在一次团建上,江窈扬言要辞职,还放狠话说像舒眠这样面部坏死的Omega要是嫁出去了一定是有Alpha瞎了眼,随即砰然摔门而去。   没想到回到家,他便穿越到了一年后,刚打开门,一个香香软软的Omega就扑进他怀里,仰起头勾起夺人心魄的笑,撒娇甜甜地叫江窈老公,还要江窈亲亲。   这个笑勾的江窈心神一荡,他低头一看,却震惊地发现,这个Omega正是刚刚自己放话“要是嫁出去了一定是有Alpha瞎了眼才会娶”的死对头。   江窈:“.......!!!”   他怀疑自己做了梦,震惊地夺门而逃,却没想到离开家后他再次回到了一年前,而打开门回到家,他又穿越到了一年后。   江窈在未来和现实之间来回横跳,终于有一天,被现实毒打的他疲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逐渐开始习惯回家后死对头就会变成自己的小娇妻这件事。   于是在一场股东大会上,已经被小娇妻照顾的飘飘然的江窈倚在椅子上,因为昨晚太困脑子不清楚,忽然偏头对此时还与他水火不容的舒眠道:   “老婆,我渴了,给我倒杯咖啡好么?”   “.......”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   江窈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并不是在家,尴尬地正想改口,却见舒眠红着脸看了他一眼,随即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真的出去给江窈倒了杯咖啡。   公司众人:“.......”   江窈:“.........”   第二天,公司著名的一对死对头私下里却成了情人这件事,传遍了所有的公司微信群,甚至还传到了江家和舒家父辈的耳朵里。   早就蠢蠢欲动想让江窈和舒眠联姻的长辈们:   “......哦豁。”   我把你当死对头你却偷偷喜欢我·毒舌憨憨攻   ×   暗恋攻却不敢说所以使劲作妖引起老公注意·冰山小美人受   内容标签: 生子 穿越时空 甜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窈;舒眠 ┃ 配角: ┃ 其它:设置了防盗章,如果看不到最新章可以等两天或者补足订阅哦~   一句话简介:开门就送漂亮老婆   立意:积极锻炼强大的意志,不能轻易被外物阻碍内心的选择。 第1章 发情期   “我说了,我不联姻,不联姻,你们到底要逼我到什么时候?!”   一大早,阳光刚刚朝公寓浴室的窗角探出试探的步伐,就被暴躁的吼声吓得一抖,啪叽一声,歪歪斜斜地落在了站在洗手池前刷牙的Alpha脸上。   阳光瞬间照亮了一个成年优质Alpha的侧脸,犹如在他的身上打下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和光晕,连带着他骂骂咧咧的表情都显得如同偶像剧的开头一般异常梦幻起来。   他黑亮的头发因为早起未曾打理而乱蓬蓬地支棱在头顶,拧起的眉毛深的能夹死苍蝇,但其下的睫毛似小刷子般却漆黑卷翘,衬的一双丹凤眼愈发深邃多情,但薄而形状优美的唇却“呸”的一口吐出牙膏沫,紧接着又张开嘴,开始对电话那头疯狂输出:   “舒眠那个死人脸,我多看一眼都怕自己后半生会早早阳、痿,还让我和他联姻,别和我开这种国际玩笑了!”   眼看着江窈又开始骂骂咧咧,电话那头的江瑰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比江窈成熟许多的脸颊轮廓冷静地吐出几个字:   “你嫂子今早去产检,查出肚子里的是个男性Omega胚胎。”   “所以呢?”江窈不耐:“又不是我的。”   “.........”江窈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的更粗了,江瑰忍了好久,才忍住自己暴打这个傻逼弟弟的冲动:   “你大哥和我的孩子加起来一共三个,性别虽然Alpha、Beta和Omega都有,但都是男性,爷爷说今年无论如何要抱一个女重孙,谁生了遗产就分的多些,你看着办吧。”   “?”江窈不屑:“我缺这点钱?”   “你放在码头的游艇一年的保养费就要几百万,你现在一个和家里决裂出来自谋生路的社畜,一年不吃不喝也供不起这辆游艇,别说还住在高级公寓,”   江瑰想了想,又说:“对了.......你这个月房租付了吗?”   “.........”江窈脸色一僵,视线落在衣柜里买的几件限量版的大衣上,不由得一阵心虚。   想到财政早已赤字,江窈的语气也不得不放的卑微起来,又开始惯有的撒娇攻势,黏黏糊糊道:   “二哥........”   但江瑰早已习惯,不再吃江窈这套,“嘟”的一声挂了电话,挂之前还不忘冷酷无情地丢下一句:   “这个月房租和游艇的保养费不会给你交了,黑卡什么也都停了,要么赶紧回家,要么自己沦落街头睡。”   说完,手机屏幕彻底熄了下来,无论江窈怎么打过去,都是未接状态。   江窈听的对话对面的忙音,暴躁地将毛巾丢在架子上,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上班时间,又骂了一句,一边在凌乱的房间里四处找衣服,一边给大哥江荨打去电话。   .........果不其然地没接。   江窈将领带拉到脖颈处,看着穿衣镜里人模狗样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作为江河集团的三公子,竟然会沦落到连房租都交不起,只能靠联姻维持生计的程度。   在这个人已经分为六种性别的当代,女性已经不是生育的主力军,男O同样也能能孕育子嗣,很多女性Alpha甚至已经解放了子宫和生殖腔,不仅能让男人和女人怀孕,还成为了和男性在就业、职场中完全具有同等竞争力的存在。   而随着法律和社会保障的完善、医疗技术的更迭换代,还有愈发获得社会意识认同和理解的Omgea-产假和生理津贴发放福利制度,生育的兜底基础保障愈发坚实,很多年轻人不仅不害怕生孩子,反而更愿意去体验生育带来的一系列新奇的人生经历。   江窈的大哥江荨和二哥江瑰原本也是不婚族中坚定的一员,后来各自遇到自己的心仪对象后到底也没顶住Omega的信息素诱惑,纷纷谈起了恋爱,甚至还早婚早育,成果硕硕,赶超同龄人一大截。   尤其是大哥江荨,三年抱俩,爱人给他生了一个alpha一个beta孩子,后来江荨体谅爱人实在辛苦,无论如何也坚决不愿意他再生了。   之后二哥江瑰的爱人也怀了孕,但不知为何,二嫂他的孕期反应十分剧烈,听说生产过程也有些危险,之后估计江瑰也不会同意再要第二个,于是,生女重孙的愿望就落在了江窈这个还未分配的单身狗身上。   江窈爷爷江名震这辈子要什么有什么,顺风顺水了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子嗣全是男性,每次看到别人抱着香香软软的女童在他面前炫耀,眼睛嫉妒的能滴出血来。   于是在某一年,江窈母亲刚怀孕的时候,他就大手一挥,任性地给还未出生的江窈定下了这个颇女气的名字,本期盼着江窈母亲能生个女孩下来,没想到江窈还是个男Alpha,把老人家气的关在房间里,好久没出来。   后来,据江窈奶奶说,江名震那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哭了一会儿,只是后来江名震坚决不承认这一点。   后来平静下来的江名震又想了一招,直接写了遗嘱,在上面写三个孙子谁生了女孩就能继承他的一半遗产,但没想到老大和老二这两个早就已经在商场、政界各自站稳脚跟的老油条压根没把这个遗嘱放在心上,不仅心疼老婆不生,反而怂恿老三江窈生,江窈实在受不了家里的“胁迫”,毕业后就跑了,没有进自家公司,反而进了大学时候一个学长的工作室,当了一名室内设计师。   “叮——”   面包烤好的声音江江窈散发的神志唤了回来,他赶紧回神,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有一个未接的上司电话,也没在意,删掉后,开始联系前几天要和他签约的客户在公司一楼见,随即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学长的工作室虽然成立不超过十年,但因为家里有人脉也有钱,所以直接豪气地租了财富中心的一整层大楼作为办公地点,等江窈停好车赶到的时候,进入电梯通道的闸口处已经聚了不少社畜在排队刷脸。   财富中心的电梯要先入闸口,刷脸才能进入前面的电梯通道,早上是上班高峰期,江窈想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地跟在后面,排队进。   他漫不经心地咬着面包,不知道为什么,往常一向快速的闸口此刻却有些堵住了,怎么也没有前进的趋势,人群中已经有快要迟到的社畜在骂了。   这个刷脸机器一向失灵时不灵,有时候刷不出来也正常,江窈在心底替这个天选倒霉蛋默哀了一会儿,好奇地探出头去看到底是谁大早上就气运不顺,却没想到,刚探出头,就和一个身量娇小的omega对上了眼。   江窈顿时精神一震,嘴巴张了张,口中的面包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不是舒眠吗?   舒眠,他在公司里的头号死对头,眼高于顶,目不斜视,一开口说话就莫名带着阴阳怪气buff,冷漠小冰块一只,隔十米之内江窈都能被他散发出的冷漠之气冻死。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冰块经常无视他,久而久之,连带着脾气一向不差的江窈都看他愈发不爽起来,加上两个人都不是会好好说话的性格,一旦对上就是天雷勾地火——不对,是针尖对麦芒,彼此都觉得在同一个空间呼吸是折磨和酷刑,于是开始变的水火不容起来。   一大早就和死对头对上眼,江窈已经冷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心里直呼晦气,但视线耳边充斥着其他社畜的嘀咕声时,又忍不住看向挡在闸道口不往前进的舒眠。   舒眠慢半拍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让开几步让身后等的不耐烦的人刷,让别人先刷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一刷就进,轮到他,就怎么样刷脸也是识别错误。   眼看着人一个又一个地进了,江窈也随大流刷脸进去了,只剩下舒眠一个人还不言不语地站在闸道口,向来冰冷的脸上逐渐似乎透露出一点不知所措和茫然来。   他微微歪头,盯着那个刷卡的摄像头,像是在疑惑为什么只有自己进不去一样。   毕竟是同事,江窈还是做不到完全无视舒眠,于是在进闸道之后,还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闸口的舒眠。   他脸上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酷样子,甚至在江窈看过来的时候还抬起了头,一双杏眼微眯,无端显露些许杀气,似乎是在说——   看nm看呢?!   “.......”   江窈无语,于是扭过头去决定不管舒眠,想直接进电梯,却意外地发现人已经坐满了。   江窈:“.......”   草,他就说吧,果然大早上遇到舒眠就没好事!   他只能无奈等下一趟,余光却见舒眠直接走开了。   舒眠找了前台,又叫来了工作人员帮忙,指了指闸口,又无声地出示了自己的工作牌。他说话时,脸上的杀气却不减,站在身量高挑的Alpha面前也不失气势,仿佛随时会因为不满意工作人员的服务而把人铜丝。   因为机器问题难以一时间解决,需要专门的技术人员来进行检修,所以工作人员思虑半晌,给出的最快解决问题方案是给他时间去找钥匙,然后他再把一旁的安全通道打开,让舒眠进去。   舒眠沉吟片刻,也不知道是对这个方案满不满意,于是半晌也没有说话,一副冰冷中莫名带着凶狠的脸庞把人家工作人员吓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战战兢兢,不敢多说。   “.......”江窈低头,眼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已经逼近“12”,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上班时间,再不去就迟到了,而舒眠心情一不好又会找他茬,江窈想了想,还是决定大发慈悲一下。   索性都要等下一乘电梯了,也急不来这一分钟两分钟,江窈于是走出闸口,解救了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大手一揽,直接将舒眠揽了过来,推到闸道口前的刷脸仪器里。   “看这里。”[主攻乐园]   江窈完全没意识到臂弯里的omega身体在一瞬间变的有多僵硬,本着和即将要联姻的对象破冰的心态,指尖怼在舒眠的脸上,替他勾起一丝僵硬的弧度:“别看我,看镜头,笑。”   下一秒,也不知江窈使了什么神奇魔法,刷脸的机器竟然破天荒发出了一个轻快的电子音——   “滴——识别成功。”   话音刚落,闸口的两扇透明门缓缓开启。   江窈像个小孩子似的,勾拳说了一声“yes”。   他之前偶然看过舒眠的证件照,发现这个小冰山的录入相片是咧嘴笑的,估计是这样才刷不出来。   他正得意,下一秒,舒眠就转过身,冷冷的蹙起眉,像个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江窈:“........”   我靠,这人谢谢也不说,还瞪我!   他正想骂人,忽然手机里上班闹钟忽然响了起来。   糟了,快到时间了!   江窈心里咯噔一声,顾不上在心里再腹诽舒眠,匆匆赶上前去,就想和舒眠搭乘同一个电梯,却见舒眠挡在门前,指了指自己的腺体,终于惜字如金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马上发情期。”   “......”根据规定,Alpha不能和即将进入发情期或者已经处于发情期的omega共处一个狭小密闭空间,否则一旦Omge报警,Alpha会被以危害社会治安处以罚款或者七天以下的拘役。   “........”江窈第二次在舒眠身上栽了跟头,想了想,但到底敢怒不敢言,也不敢违反社会治安条理,只能退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上班的最后打卡时间过去。   狠狠迟到·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江窈又等了几分钟,最后不情不愿地搭上了第三次电梯。虽然他终于坐上了,但还是有些垂头丧气,漫不经心地听着后面的几个Alpha在谈天说地。   “哎,听说了吗,七楼那个逸泽工作室来了一个omega设计师,叫舒眠的,那腿那腰那小脸,我感觉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按倒床上艹。”   Alpha是下半身生物,见电梯内没有omega,那群Alpha也不再掩饰,纷纷发出下流的笑声。   江窈皱眉,顿时觉出些许不适,想要远离,却听其中一个人不屑道:   “那个面瘫omega,要是真能嫁出去一定是有Alpha瞎了眼吧。”   “........”江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神情不屑的Alpha,忽然想起来好像是之前大张旗鼓拿着玫瑰花到公司和舒眠表白被拒绝的教培学校的老师。   因为盯着他的时间有些长,那Alpha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相貌优越出不知道多少的Alpha,本能地起了些许同类相斥的警惕:   “有事?”   “没事,”江窈看了一眼电梯上跳成“7”的数字,上前一步,走出电梯,随即转过头对那个Alpha粲然一笑:   “我想说要是真有那个Omega看上你这个傻逼,才是瞎了眼吧。”   说完,他在那个Alpha震惊的眼神里,还挥手说了一声拜拜,紧接着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瞬间冷下脸,说了一声傻逼。   反正已经迟到了,江窈的脚步也不再仓促,而是慢慢悠悠地走进去打卡,又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包水果茶。   舒眠也在里面。   他站在桌子前,头发软趴趴地扫过细腻的脖颈,没有露出杀气的侧脸又乖又可爱,脖子上的白色颈带温柔地包裹着腺体。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呆,素白的指尖拿起一包茶叶丢进去,然后往杯子里放热水。   茶水间是半开放的,于是江窈也不怕,挤了进去,想到今早的经历,正在纠结要不要和舒眠打招呼,忽然闻到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的蜜桃乌龙香。   江窈吸了吸鼻子,心中不自觉地飘出一些疑惑?   诶?舒眠泡的是蜜桃乌龙茶吗?   江窈正想说话,舒眠却泡好了,转过头来,见到江窈,瞬间瞪大眼,脸上的杀气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下颌线绷紧,眼神像是在质问江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刚刚发出动静了,”江窈被这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震:   “你自己没听见。”   舒眠抿了抿唇,脸上透露出些许不屑和烦躁,抬起脚,像是嫌脏似的,小心翼翼地从江窈和墙中间的小缝隙挤了出去,然后出去了还小跑起来,像是生怕和江窈有太多的交集。   江窈差点气炸:“........”   靠,这个人脑袋有病吧!   一想到自己上午还帮过他,没想到舒眠这个铁石心肠的小冰山半点不领情,还像避瘟疫似的逼着他,江窈就气不打一处来,肠子都毁青了。   早知道就不帮他了!他爱咋样咋样吧!   江窈气的吨吨了一杯水,随即满脸阴郁的回到办公室,想要开始处理即将到来的单子,却没想到屁股刚挨上凳子,他的顶头上司——这个工作室的大boss林静枫就走了进来,一看到江窈,就挑起了眉,道:   “你终于舍得来了啊?”   “?昨天双休啊,”江窈:“今天好像才周一?”   “话是没错.......”林静枫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对江窈道:   “对了,你之前一直在谈的那个单子的甲方昨天,也就是周日来了一趟公司,本来想找你,但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接,舒眠说他有空,就过来先招待着,没想到之后舒眠就接他们家的室内设计,连合同都签好了。”   “.......”江窈瞪大眼,豁然站起身,不可置信道:   “可是这个单我跟了好久了,怎么就这么给了舒眠?!”   那客户很不好谈,他为了接下这个单子,还特地来回跑了好多趟,嘴皮子都磨破了,就这么被舒眠截胡了?   那他的绩效,他的奖金,他的抽成和这个月的房租该怎么办?!   思及此,江窈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一想到今早舒眠对他的冷言冷语,他更加忍受不了,于是一把推开面前的桌子,面沉如水,径直朝舒眠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第2章 诱导发情   如果说对于今早舒眠无视他的行为,只是在江窈的心里添了一把不大不小的怒火的话,那么抢单这个行为,就是在这把火上狠狠交了一桶油。   一想到自己还指望着这单的奖金来交房租,这下这计划却直接泡汤了,江窈只觉一股子无名鬼火窜上心头,猛地站起身,无视林静枫的阻拦,径直踹开了舒眠的办公室门。   “砰——”   门反弹到墙壁的震动引起巨大的声响,这下连周围的同时都感觉到了江窈此刻难以掩饰的情绪,纷纷从工位上站起身,探头看向舒眠的办公室,有些人甚至当场拿出了瓜子和零食,开始吃瓜。   原因无他,江窈和舒眠这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气场不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从工作细节安排到茶水间排队都能拌起嘴来。   他们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哪有那么多架可以吵,反正在江窈同事们这些社畜眼里,看江窈和舒眠吵架已经成为了他们枯燥无味社畜生涯中的一抹不可缺失的乐子。   江窈感受到周围人既激动又好奇的吃瓜视线,踹门的动作一顿,随即回过头,狠狠瞪了瞪那些乐子人。   乐子人们顿时低下了头,假装在忙手中的事情,眼角的余光却依旧偷偷看向江窈和舒眠。   江窈是alpha,自尊心很高,不想被人当猴耍,于是黑着脸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身后试探的视线,目光沉沉地看着还坐在座位上画图的舒眠。   换做别人,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抬起头来了,但舒眠似乎是在刻意无视江窈,面对江窈发出的动静,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沉默,像是根本不将江窈放在眼底似的,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江窈见此,心中的怒火竟然诡异地平息了下来,几乎要被面前的omega气笑了。   他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不要和Omega一般见识,但神情十分不好看,抿着唇,径直走到舒眠的身边,敲了敲舒眠左手边的桌子,故意发出些许动静,尽量缓下语气:   “喂,舒眠。”   他本来想和舒眠好好谈一谈,最不济,能和对方一起完成这个设计图也是好的,起码也能拿到一点奖金。   江窈想,这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单子,现在自己都愿意和舒眠共享,这么委曲求全了,舒眠难道还能不同意,依旧要咄咄逼人?   他心中这么想着,垂头看了一眼舒眠——   却发现对方依旧在无视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江窈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蹭”一下又上来了。   他眼神暗了暗,身体先于意识,直接将舒眠的凳子转了过来,迫使对方的身体向他的方向滑动,随即双手撑在椅子的两侧,直接将身量比他小上许多的omega圈在了怀里,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挑起眉冷笑道:   “又无视我是吧?”   他说话时,Alpha略带攻击性的白檀香猛地冲进了舒眠的鼻腔里,舒眠盯着近在咫尺的Alpha,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差,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舒眠抿了抿唇,神情似乎表现出些许抗拒,伸手想要去江窈的胸膛,想要对方离自己远点,却没想到他那点力道在江窈这个Alpha眼底根本不够看的。   江窈直接抓住了舒眠的手腕,大手一拢,直接将舒眠的两只纤细的手腕就收入掌心,令对方不得逃脱,只能牢牢地被他攥在手心。   舒眠用力甩了甩,没甩脱江窈的禁锢,整张脸似乎都被气红了,杏眼圆睁,似乎是在死死地瞪着江窈,表示自己的愤怒。   “这下能老实和我说话了?”   江窈对这样的愤怒自动免疫,将舒眠拉进自己,凑到对方耳边,悄声道:   “不如你和我一起把那个单子做了,奖金你和我一人一半,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鼻尖几乎要抵上舒眠用来遮盖腺体的颈带。   舒眠浑身一颤,顿时发出小动物一样可怜的嘤呜声。   江窈没有注意到舒眠的不对劲,满心自信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舒眠这家伙要是有点良心,就应该不可能不同意。   但没想到,江窈说完这句话后,舒眠却久久没有回话。   江窈一愣,奇怪地侧过头去看,却见身前的舒眠的眼睛忽然变的有些迷蒙,浑身像是面条一样软,扑在他脸上的呼吸隐隐有发烫的趋势。   “喂,你咋了?”江窈察觉到舒眠的不对劲,有些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舒眠将整个额头抵在玻璃桌面上,轻轻地撞着,小声道:   “热.......”   “你热?”江窈疑惑抬头:“办公室有开空调啊?”   “热........”舒眠还是那句话,但他说完这个词的下一秒,整个人的眼皮就慢慢阖上,脱力般,从椅子滑倒在了地上。   江窈心中一惊,手疾眼快地将他捞进怀里。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Omega,欲言又止,片刻后他打量着舒眠发红的脸色,要正怀疑舒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隐疾,房间内的警报器就猝然响了起来,刺的江窈耳膜一痛,眉头一皱。   室内警报器是专门为了保护发情期的Omega发明的。为了防止室内的Omega信息素超标引起Alpha的失控,很多公司的室内都会安装警报器,在提醒人来处理的同时,也能释放空气清新剂,来稀释空气中的omega和Alpha信息素。   “哦豁,什么味儿这是!”   室内警报器响了之后,林静枫是第一个冲进来舒眠的办公室的。   在看到江窈抱着昏迷的舒眠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看向江窈的神情好像在看一个禽兽。   江窈立刻意识到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立刻举起手以示清白:   “我可什么都没干,他自己就晕倒了!”   奈何他虽然这么解释,但林静枫并不相信他的话。他闻着周遭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满脸严肃道:   “江窈,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故意散发信息素,诱导omega进入发情期啊!”   “???”江窈大呼六月飞雪:   “我没有!”   在abo六种性别的社会,为了防止信息素四溢酿成不良的社会事件,所以每个人的脖颈上都会佩戴遮盖腺体的颈带,即使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也会佩戴。   原因无他,颈带有隔绝信息素的作用,但也不能百分百隔绝,最多只能做到96.9%,江窈想说自己释放的信息素明明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完全够不到勾引Omega进入发情期的浓度。   他冤枉啊!   “........我倒是想信你。”看着江窈无辜的表情,熟悉对方人品的林静枫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但他家里有两个omega妹妹,所以他对一些常事了解的十分清楚,只能无奈对无能狂怒的江窈道:   “只有被Alpha的信息素强行催熟进入发情期的omega才会出现眩晕、猝倒的症状。”   言下之意是,我倒是想信你,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江窈家里只有Alpha哥哥,对这些生理常识一窍不通,愣了愣,垂头看了一眼昏倒在他怀里的舒眠,许久才茫然道:   “那怎么办?”   林静枫掏出手机,冷静地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先送医院吧。”   说哇,他怜悯地看了江窈一眼:   “不过.....强行诱导omega进入发情期可是入了治安法的。江窈.......你可能要到局子里走一趟了。”   江窈:“.......”   ???   .   舒眠的姐姐舒歆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舒眠才堪堪从病床上醒来。   他的手上还扎着留置针,神情看上去不是很好看,懒懒的有些萎靡不振,一见到舒歆,就挣扎地坐起身,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磕磕绊绊道:   “姐.......”   “小乖啊,受委屈了吧。”舒歆心中对自己唯一的弟弟很是心疼,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但面上却带着冷冷的杀气:   “我都听说了,是那个Alpha干的,对吧?”   强行用信息素诱导Omega进入发情期,这不是在公共场合耍流氓是什么?   “姐,不,不关他的事。”舒眠偏过头,努力用右耳去听舒歆讲话,满脸严肃。   其实没人知道,舒眠私下里性格其实容易害羞和紧张,一紧张就开始结巴,所以他惯常用冷脸拒绝别人的靠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连带着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也经常面无表情,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杀气:   “我,本来,就马上到发情期了。”   舒歆是同样是个做不好面部表情管理的冰山,带着杀气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舒眠严肃回答:“没,没有的。”   舒歆顿了顿,看着舒眠严肃的脸,忽然道:   “小乖,你是不是害羞了?”   所以才老是替那个Alpha说话?   舒眠脸一僵,神情看上去更凶了:   “姐,你别说了........”   “哈哈哈。”舒歆笑的时候像个机器人似的,近乎是平板的念出了这几个单词,场面着实有些诡异,但在同为舒家人的舒眠眼里,舒歆却笑的很是开心:   “行吧,我就不问了。”   说完,舒歆站起身来,表情冷酷,但除了在场的舒眠之外,谁也看不出她实际上心情不错:   “我就先走了,至于那个Alpha那边,让他去局子里呆几天,吃吃苦头,谁让他欺负我们家小乖呢。”   “进,进局子?”舒眠神情一凛,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像个呲牙的猫崽:   “为什么进局子?”   “小乖啊,别紧张。”舒歆心想大姐还是把舒眠保护的太好了,导致他对这些臭Alpha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强行诱导omega进入发情期的Alpha是会以触犯社会治安条例的罪名处以拘役的,你不知道吗?”   舒眠的表情更凶了,但舒歆却能自动从他脸上翻译出些许担忧和紧张:   “怎,怎么会这样?”   “你别心疼这种人,他们这些Alpha,估计就是馋你的身子。”舒歆提起包,优雅地理了理裙摆,随即推开门走了出去,走之前,还道:   “等会儿我让派李姐过来照顾你,你好好休息,不准乱跑,容易出事情。”   她叮嘱的很细,但舒眠却完全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反而满脑子都是江窈因为自己出事的事情。   他想了想,忍着酸痛的身体,拔掉留置针,从床上下来,随即找到床头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林静枫。   电话嘟了几声,被接通了,舒眠握着手机,小声说了一句:   “表,表哥。”   “嗯,”林静枫那边似乎是有些吵,他很快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回了一句:   “怎么了?”   “江,江窈怎么样了?”舒眠抠着衣摆,脸上杀气四溢,但林静枫似乎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些许小心翼翼,于是笑了:   “正和警方交涉呢,警察说,只有当事omega表示没有被他引诱,才能放他离开,不然,他不仅要被罚款,还要在局子里蹲几天了。”   “........是,是我自己快要发情期了,他没有引诱我。”舒眠心想明明是自己主动发情的,怎么就变成江窈勾引他了,抠衣摆的动作一顿,许久,才道:   “他,有,有没有很生气?”   “你说呢?”林静枫闻言愣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真相原来是这样,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他都气疯了,江河集团的小少爷第一次丢这么大的脸背那么大的锅,半个警局都被他吵翻了。”   “我,我可以去解释的!”舒眠闻言,赶紧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就出了医院,伸手打车:   “马上就来!”   “..........”   林静枫猝不及防地听着电话那头被挂断的忙音,愣了一下,方轻叹一声,抬脚又回到了警局。   而警局里的江窈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警察说了N遍,尤其强调自己没有引诱omega,但那两个Alpha警官显然不信江窈作为Alpha竟然这么忍得住,互相对视一眼,才对说累了正在喝水的江窈道:   “你说你没有引诱Omega发情,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要什么证据?”   江窈被翻来覆去问的心烦,只觉今年实在流年不利,倒霉透了,恼火地指天发誓道:   “就他那样的omega,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他起半点心思好吗!”   “.........”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忽然传来了吱呀的一声轻响,被人推开了。   江窈心中莫名一跳,一阵不祥预感顿时浮上心头。   他缓缓回过头,只见此时本该躺在医院的舒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正保持着推门而入的姿势,一动不动。   舒眠似乎是听到了他刚刚说的话,僵在门口,表情无意中流露出受伤和无措,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受伤的表情?   江窈心中咯噔一下,于无声处逐渐浮现出些许愧疚来,但当江窈定眼看过去时,那些受伤和无措又仿佛是错觉,如同风入河水,没有在舒眠脸上留下一丝涟漪,而门口的舒眠重新换上他惯有的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蹬蹬噔径直朝江窈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老公,你回来啦!”   “舒,舒眠?”   江窈看着舒眠面无表情的脸,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挠了挠脸,   “你怎么来了?”   舒眠走路的动作一顿,随即抬起眼,用那惯常的不咸不淡的眼神看了江窈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毫无情绪的一眼,但江窈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些许——   委屈?   .......是错觉吧?   舒眠竟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么?   江窈愕然地想着,伴随着心中一跳,良心顿时受到了些许谴责。   他像是想要确认般重新向舒眠投去视线,却发现舒眠绕过他,在离他隔了很远一段距离的椅子上坐下了。   像往常一样,避他如蛇蝎。   “.......”江窈见此,那点微薄的良心又如同烟尘般陡然消散了,不由得眉心一皱,看向舒眠,用询问的视线表示——   “你什么意思?!”   江窈气鼓鼓的心想,难道舒眠还真怕自己对他做出什么不成?   而一直小心翼翼观察江窈表情变化的舒眠见江窈皱眉,以为江窈是在嫌弃自己坐的太近,于是犹豫了片刻,屁股动了动,坐的离江窈更远了一些。   江窈:“.........”   将两人之间鸡同鸭讲的互动,两位警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出了些许若有所思。   片刻后,一个Beta女警拔开笔帽,对坐在自己面前的舒眠微笑道:   “你好,请问你是受害人舒眠吗?”   舒眠不着痕迹地偏过头,侧过右耳仔细听着女警的问答,随即轻轻动了动指尖,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半晌,方道:   “是,是舒眠。”   他绞着衣摆,说:“但,不,不是受害人。”   听舒眠结结巴巴的声音,女警以为舒眠是在紧张,眼神中愈发带上了些许对omega的怜爱,轻声道:   “你别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她还回过头,警告性地看了江窈一眼。   还在纳闷舒眠为啥坐自己那么远的江窈:“........”   看我干嘛?!   “.........嗯。”舒眠本来就容易害羞和紧张,被这么多人看着,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露出一个圆圆的发旋,小声道:   “他,没有引诱我。”   舒眠说一句,停一句,似乎是在斟酌每一句话要怎么说,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因为从小有点结巴,所以经常说话停顿,以保下一句话都能完整地说出来:   “是我马上要到发情期了。”   “主动.....不小心吸入了太多的Alpha信息素,身体受不了........”   “所以才会猝倒的。”   江窈坐在一旁,闻言,抱臂扬了扬眉,表情有些得意,似乎是在说“我都说了没说谎吧,你们这群条子还不信我,呵呵。”   “.........这么说,这位Alpha先生没有引诱你进入发情期,”Beta女警见此,额头青筋一跳,强忍住要打江窈一顿的冲动,回过头对舒眠道:   “是你本来就到发情期了?”   “是的。”舒眠说。   “不对呀。”另一位警官将话头接了过去,“就算马上要进入发情期,吸入Alpha的信息素也不一定会导致猝倒啊,医学上有这个先例吗?”   “有的。”舒眠闻言,鬓边的一小块肌肤忽然红了,洁白的牙齿在唇上染上些许牙印,似乎是在说什么很难启齿的东西:   “如果omega进入半成熟期起就从来没有接受过alpha的安抚的话,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   连一向吊儿郎当蛮不正经的江窈都安静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看似八风不动实则局促不安的舒眠,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在这个ABO三种性别已经分化出现的当代,人们的性\\观念也比之前开放了,只要omega主动要求alpha给一个浅度标记来协助自己渡过发情期,一般都不会有Alpha拒绝。   因为浅度标记并不需要做\\爱,只需要简单的皮肤接触就可以做到信息素的注入,所以与打发情期抑制剂会相对带来的副作用相比,更加简单高效,简直是百利无一害。   不过话又说话来,omega也会对自己的第一个标记对象产生依赖感和信任感,在面对自己的第一个标记alpha时,身体会愈发敏感。   所以言归正传,舒眠的意思是,自他进入半成熟期开始,他就没有接受过任何alpha的安抚,所以才会在即将进入发情期期间对自己的信息素这么敏感,以至于发生猝倒?   一想到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舒眠接受的第一个“alpha”,江窈心中顿时复杂起来。   复杂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暗爽?   还没等江窈从这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般“七彩斑斓七上八下”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舒眠就和警方解释了来龙去脉,还给警方出示了自己的病历表来证明。   因为有舒眠的保证,警方斟酌了许久,还是将江窈释放了,但对江窈明知omega要进入发情期还肆意释放信息素导致omega猝倒的行为,处以了一千块的罚款。   看着呼啦啦减少的钱包余额,江窈今早强压下去的那股心痛又如同潮水般浮上心头,压的他几乎要窒息,所以出警局的路上,一直哭丧着脸。   “行了,你一个江河集团的小公子,往常在酒吧喝酒的数额都是这个的十几倍,怎么这个时候摆出这种表情?”   林静枫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总觉得好像看见了一只丧唧唧的金毛大狗狗在自己面前晃:   “就这么缺钱?”   “.........”江窈被戳中短处,顿时觉得丢人,于是许久没有吭声。   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自从懂事之后,他就努力经济独立,很少花家里的钱在外面鬼混喝酒了。   不过,其实,不管他在不在外面鬼混,都没有什么人管他。   大哥二哥以前还会说他几句,但自从成家之后,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也少了,最多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看看他是不是活着,其他时候,江窈也不怎么和家里人联系。   想到这里,江窈眼神一暗,为了掩饰什么故而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走在前面打车离开的舒眠,忽然悲从中来,恨恨地踢了踢路上的石头,心中悲愤地想——   他居然还有钱打车!我连骑共享单车的钱都没有了呜呜呜..........   “好了,别哭丧着脸。”林静枫看着江窈就算皱着眉变成一个苦瓜脸也依旧帅气的面容,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表弟这么多年全身心吊死在这棵帅脖子树上还是有点理由的,推了推眼镜,笑道:   “今晚有团建聚餐,费用公司全出,还包回家的打车钱,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真的?”江窈虽然会做饭,但他不喜欢刷碗刷锅,所以懒得买菜也懒得做,一般都是在外面吃或者点外卖,正在愁自己下一顿该怎么办,岂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睛顿时“蹭”的一亮:   “那太好了!”   “所以打起精神来,下午好好工作,听到没!”林静枫故意板起脸,敲打道。   “没问题!”江窈笑嘻嘻应了。   林静枫看着江窈又重新恢复神采奕奕的样子,虽然心里可能还在介怀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到底没有刚才那么丧了,便慢慢放下心来,拍了拍江窈的肩膀,两人一道回了公司。   因为晚上有团建,所以江窈下午的时候就一直在忙工作,没有看手机,直到晚上搭同事的便车来到团建地点,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不过这顿饭也不需要自己花钱结账,江窈就没有想太多,自顾自埋头当干饭人。   有和他关系好的同事见江窈在吃饭,就有人端着酒杯过去撺掇江窈喝一杯,江窈被人劝上头,便忍不住一杯一杯喝了起来。   到最后,他实在喝不下了,头还晕的很,混乱中也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他整个人身形一晃,径直倒入了一个绵软的身体里。   那身体像是为他专门定做的等身娃娃一般,又香又软,抱在怀里舒服的不行,江窈在心中轻叹一声,迷糊之间不自觉用鼻尖在那人的脖颈上蹭了蹭,嘴唇无意间擦过一处被颈带包裹的软肉上方,换来那人轻轻地一颤,随即猛地推开了他。   江窈本来就喝醉了,站不稳,被这么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   好死不死是,他身后是一大片狭窄的空位,半米处放着桌子,被这么一推,后背冲击的力道导致桌子上的酒水全部震动倒了下来,哗啦啦浇了江窈一身。   江窈被放了冰块的酒水冰的一抖,勉强睁开眼,挣扎着从地上被人搀扶起来,抬眸就见舒眠捂着腺体,盯着杀人的眼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被酒精泡软了的江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不慎亲了omega的腺体,于是醉醺醺地抬起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瞪什么瞪,就你眼睛大吗?!   见公司里的两个死对头好像又要打起来,同事们纷纷拦住江窈,就怕醉酒的alpha失控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那句酒壮怂人胆的古话是真的,江窈猝不及防地被舒眠拒绝,在同事面前出了丑,白天里因为舒眠经历的一系列挫折所以本就不爽的心情此刻成倍地反了上来,极大地刺激起了Alpha的好胜欲。   他睁开众位同事的阻拦,猛地扑上去,用宽大的掌心半掐住舒眠细嫩的脖子,迫使对方抬起头,沉声道:   “推我?”   他缓缓压下身体,将这个身形几乎比他小上一圈的omega笼罩在怀里,带着酒气的含糊音调全数喷洒在舒眠的脖颈上,极其一阵战栗的酥麻:   “还做出这幅样子做什么?你以为我会看上你?”   他喝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本能地挑那些白日里听过的对omega具有极大杀伤力的话来说:   “我说啊........你这种omega,只有alpha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吧?”   “........”舒眠仰头看着面前这个俊秀的好似谪仙的alpha,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他心中一痛,只觉心脏只觉好似被人捣了一下,五脏六腑都疼的让他无法忍受。   他倏然红了眼睛,那向来冷淡的脸上那么清晰的浮现出了受伤的情绪,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兽,连呜咽都压在嗓子里,可怜的让人心疼。   “......”江窈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倏然后退两步,片刻后,眼睁睁地看着舒眠捂着通红的眼睛跑了出去。   “.........”江窈愣愣地看着舒眠的背影,捂着额头,疼的跌坐在地。   眼看着场面一时间无法收拾,气氛冷凝下来,林静枫这个大BOSS赶紧开口道:   “大家先喝,江窈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哦,哦。”剩下的同事们愣愣地看着林静枫扶起江窈,走出了包厢。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江窈一直很安静,甚至在回家的路上,他也不声不响,完全没有刚才发酒疯的样子,躺在副驾驶上,像一具尸体。   林静枫一直以为江窈是睡着了,但没想到,当他将江窈送回小区时,忽然听见江窈醉醺醺的说了一句:   “我想辞职。”   “?!”林静枫当场傻眼了。   当初虽然是江窈主动来投奔他的,但是江窈又才华又年轻,能把对方签到自己工作室,摆明就是自己占了便宜:   “为什么?!”   “我和舒眠八字不合。”江窈醉醺醺地扶着墙壁走,眯着眼睛按了电梯按钮,只觉上面泛着的光刺的他眼睛生疼,头更晕了:   “我和他就是属于天生相看两厌那种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不是他先抑郁就是我受不了。”   虽然江窈还大着舌头,但话语逻辑条理清晰,林静枫甚至能听到些许决心:“经过今天的事,我是发现了我和他这样的人永远不能生活在一起,就算工作上碰面也互相膈应。他一个omega,因为我辞职又显得我多不像话,所以还是我先走吧。”   说完,江窈丢下愣怔的林静枫,率先跨进了电梯间内,醉醺醺的扶着墙站稳:   “明天我会把辞职报告交给你,就这样吧。”   说完,他再次按下电梯按钮,不顾林静枫僵硬呆滞的脸,慢慢靠着墙站着。   舒眠........舒眠.........   他和他是真的八字不合吧,上辈子得是仇人那种,不然这辈子怎么一碰面就会掐起来。   想到今天的兵荒马乱,江窈捏了捏眉心,苦笑一声,心想这职他大概是非辞不可。   他今天和舒眠说了这些话,对方估计会在心里恨上他,他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势必会给本就摇摇欲坠的同事关系雪上加霜,影响工作。   既然如此,不如他和大哥认个错,老老实实进自家公司上班算了。   ........至于联姻的事情,看在自己愿意回家继承家产的份上,老头子应该会网开一面吧。   满脑子都是离舒眠远一点的江窈蹲在电梯里,捂着额头,破罐子破摔地心想。   还没醒酒的江窈看似冷静,实则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做出的决定已经完全背离了当初经济独立的愿望,自顾自下定决心,打算明天就辞职,然后离舒眠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   他这么想着,脚步踉跄地出了打开的电梯门,随即摸到自己的公寓房门前,指尖落在电子门的把手后头,轻轻按了一下。   “滴——”   指纹识别成功!   清脆又刻板的电子女声响起,江窈揉了揉头,一只手打开门,摇晃着身躯走入玄关,慢吞吞的开始换鞋。   客厅的灯还没有开,于是江窈并没有意识到室内的摆设和自己今早离开前有什么变化,换完鞋后又扯了扯领带,开始脱西装外套。   但没想到,他才刚将外套挂到熟悉的衣架上,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Alpha对声音的敏感让他猛地回过头,在那一瞬间,江窈满脑子都是自己家里是不是遭贼了,但没想到,下一秒,一个又香又软暖的诱人身体就猛地扑入了江窈的怀里,细腻柔滑的双臂揽着江窈的脖颈不肯放开,还自动带着温柔又甜的撒娇声,酥的江窈头皮一麻,差点直接原地in了:   “老公,你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我订婚了?!”   老.......老公?!   这两个字好像天上莫名掉下的铁锤,当啷一下把江窈砸蒙了。   他在某一瞬间几乎要分不清东南西北,宛若在风中凌乱,而耳边嗡嗡直响。好半晌,江窈的大脑都还处于宕机状态,满脸写着懵逼。   不是,什么老公?谁是老公?谁是谁的老公???   “老公,你怎么了?”   挂在他身上的人还不知道江窈在头脑风暴,像是信赖主人的猫咪般,满是亲昵地蹭了蹭他。   江窈身躯一僵,脑子里呼啦啦飘过一大堆带着黄色的马赛克,到最后又反复拼接重组,变成了一排大字,缓缓在心中浮现出来——   这个身体,好软啊!   忍住,江窈心想,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呢,不能摸!   片刻后,许是感受到了江窈身躯的僵硬,怀里的人于是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了头。   借着从窗外溢进来的月色,江窈终于看清了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到底长着怎么样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好看的几乎要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的脸庞。   杏眼桃腮,薄红唇黛青眉,白皙精致的脸庞带着柔和的弧度,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omega长相,但也是omega里顶尖的美人胚子。   但是——   为什么这个美人omega长的那么像舒眠啊!   江窈整个人都麻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太多,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不对,他就是喝醉了啊!   被酒精浸泡的大脑此刻终于反应过来,缓缓运转,江窈整个人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抱着怀里的舒眠,好勉强才没摔倒。   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是引起了舒眠的担忧。   舒眠跳下江窈的怀抱,随手打开灯,随即将喝的有些上头的江窈扶到了沙发上坐下。   他半蹲在江窈身边,像个乖巧的小妻子,担忧地摸了摸江窈泛红发热的脸庞,抿了抿唇,又踩着棉拖,哒哒哒地跑进厨房去了。   江窈全程闭着眼,感受着那软如柔夷的指节在自己的额头拂过,紧接着又解开束缚着自己胸口的扣子,让自己稍微透气些,随后便离开了。   温凉如玉的指尖抚摸自己脸颊的触感如此舒服,又如此真实,以至于江窈都要怀疑自己不是在梦中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做梦竟然梦到了舒眠啊?   这绝对绝对不科学!   江窈缓缓睁开眼,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重叠的光影,总觉得一股子火热从身\\下蔓延到了整个身躯,烫的他发出了一点含糊不明的呻\\吟。   他不适地晃了晃疼痛的脑袋,正想起身喝点水清醒一下,谁料他刚刚发出一点动静,后背就被人扶起,温凉的水液就顺着他的唇,慢慢被灌入。   因为太渴,所以江窈喝的有点急,还被呛了一下,溢到下巴和脖颈上的水液被人细心擦干净,还伴随着温柔的叮嘱:   “喝慢点呀。”   “.........”江窈擦了一把下巴上的水,从莫名其妙的燥热中回过神来,终于恢复了些许清醒。   他再度睁开眼时,瞳仁里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浓重的醉意,直勾勾地盯着侧坐在他身边的舒眠,好半晌,才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在做梦?”   “?”因为之前收到江窈发的消息知道对方今天会在外面应酬的舒眠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摸了摸江窈发烫的脸颊,脸上的担忧挥之不去:   “老公你怎么了呀?你喝醉了想睡觉吗?”   “我现在不想睡觉.......”江窈强撑着一股子劲儿,像是要得到个确切的答案似的,又醉醺醺地问舒眠:“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听着江窈前言不搭后语的醉话,舒眠愣了一下,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道江窈为什么会问这句话,但喝醉的人说的话向来没有什么逻辑可言,舒眠想了想,于是便好脾气地没有生气,凑过去,像哄孩子似的将江窈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那你现在睡觉,马上就能做梦了哦。”   “.........”   听着这明显哄孩子的语气,怀里的人温软身躯的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江窈有些怀疑自己不是在梦中。   酒壮怂人胆,因为喝醉了,江窈为了确认,甚至还伸出手去,沿着舒眠宽大的睡袍衣角摸进细腻柔滑的大腿,在那细的两只手就能握住的腰上掐了一把,换来舒眠软绵绵的抱怨:   “痛。”   “嘶........”江窈被这近乎撒娇的声音激的一个激灵,他再怎么迟钝也不该觉得面前这个能摸能抱还能被他掐腰的人是幻觉了。   他被这个想法震得猛燃抽出手,从沙发上跳起来,惊得一身冷汗,像个贞洁烈男似的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好像刚才逮着人家摸大腿的人不是他:   “你是舒眠!”   “........我是舒眠啊。”舒眠揉了揉腰,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江窈:   “怎么了嘛?”   他想了想,像个小仓鼠似的鼓起脸颊,语气里带着些许毫无攻击力的不满道:   “除了我,你还想谁在家等你?”   “是谁也不能是你啊!”江窈简直被舒眠吓死了,整个人都开始胡言乱语,像个连珠炮似的质问道:   “你来我家做什么?!有什么目的?!还有,你是怎么进我家里来的?撬门还是翻窗?”   但很快,江窈又否决了第二个假设,喃喃自语道:   “不对,我家住十七层........”   “江窈,你到底怎么了?”舒眠被江窈这幅变脸吓的眼圈都红了:   “我们在一起半年多了,我是你马上要订婚的未婚妻,我不能住你家吗?”   “未婚妻?!”江窈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可能,我不同意!”   江窈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半蹲在地上的舒眠大叫道:   “你是不是公司团建游戏里输了在和我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是我爸妈叫你来的?!”   “江窈........”舒眠被吼的一懵: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公司团建,我今天没有去公司啊......公公婆婆今天也没有来找我........”   “你还装!”江窈醉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还是光着脚从沙发上跳下来,猛地将蹲在地上像一个漂亮娃娃的舒眠拉起来,一边拉他一边推搡着把他往门外推:   “你少装可怜,我不欢迎你,别来我家!”   “江窈.........”   舒眠作为omega,力气根本没有alpha大,他被推的一个踉跄,宽大的睡袍都掉下一个角,松松垮垮地露出白皙的肩头。   他扶着墙稳住身形,回过身,看着江窈,黑润如玉的双眸里浸的眼泪像一小团露水似的,风一吹就能掉下来:   “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啊........我们过几天就要订婚了啊........”   “我怎么可能和你订婚啊!”   江窈像看傻子似的看舒眠,酒劲儿又上来了,搅的他大脑一团浆糊,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多讨厌你你不知道吗?!”   “........”舒眠闻言眼睛里的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了,像个可怜的兔子,鼻尖也红红的,就这样穿着单薄的睡袍,沉默着被江窈粗暴地推出门去。   “砰——”   江窈猛地甩上门,亲眼看着舒眠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才心有余悸地扶着门喘了一口气。   真是的,什么恶作剧啊,大半夜把omega塞到自己家来,疯了吧这些人。   江窈叹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想要扯领带,指尖在碰到脖颈的时候,却抓了一个空。   江窈一愣,神志缓缓恢复清醒,待低头看去时,这才发现脖颈上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取下,放到了桌上。   “.........”   在这安静的近乎窒息的氛围里,他慢慢抬起头,眼珠转动,接着打开的灯带,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房屋构造。   这是自己常住的公寓没错,但不同的是,家里似乎多了一些别人生活的痕迹。   厨房里煮东西的锅还在发出声响,江窈猛然回过神,担心东西烧糊的他赶紧跑过去关了燃气,视线在扫过灶台时,却惊讶地发现上面放着一个蓝色的刻着猫猫头的碗。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碗。   江窈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不会用这样幼稚的东西,但很快,他就在洗碗机里找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粉色猫猫头碗。   餐桌上,多了一个绿色的杯子。   客厅的桌子上,多了omega爱吃的零食和奶茶。   浴室里,出现了他没用过的牙刷水杯和毛巾。   ..........甚至卧室里,都冒出了多余的一个枕头!   到底是谁弄的!   江窈在发现这些生活痕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甚至想到要报警。   但是警察来了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小偷来我家什么东西都没偷走,还送了我很多家具?!   江窈整个人脑子都乱乱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只能疲惫地先进浴室洗了澡,随即擦干身体走出来,想要在衣柜里找一件睡袍,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另一半衣柜也被人占据了,多了很多他没穿过的衣服款式——   一看就是omega穿的。   江窈木然地拿出睡袍穿上,随即砰的关上衣柜,拿出手机顺便充电开机,然后便猛地扑倒床上打了个滚。   .......不管是恶作剧还是幻觉,反正现在喝多了想也想不明白,还干脆先睡觉吧。   江窈有昏昏欲睡地心想。   目前所有的一切对于他这个喝醉的人来说都近似于幻觉,他只想睡一觉醒来再辨别和思考。   然而,理想就是用来打碎的,江窈的后脑勺才刚刚沾上枕头,枕着omega好闻的体香刚刚进入浅睡眠,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催命般响了起来。   江窈被狠狠吵醒,默默蹙眉,翻了个身,捂着耳朵,似乎躲过这阵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听到了他内心的祈祷,不要命般催了一会,很快消停了下去。   江窈在睡梦中满意舒眉,重新开始酝酿睡意,但很快,手机又梅开二度,再度响了起来。   “.........”   江窈那点子睡意至此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像个树懒一般,艰难地翻了一个身,修长的手指拨过电话,胡乱在上面划了一下,开了免提,含糊道:   “谁找你老子?”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就在江窈又要睡过去时,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震得江窈耳膜一麻:   “我是你老子的老子!!!”   “........”江窈闻言,刚才还昏昏欲睡的脑神经猛地一崩断,整个人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等反应过来谁给自己打电话后,江窈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隐晦地打了个哈切,语气里却挂上了殷殷的笑意:   “爷爷,这么晚还不睡觉啊.......怎么了?”   “你小子到底对我小孙媳妇做了什么?”江名震语气严肃:   “我听老大说,他是半夜路过你家的时候看到我小孙媳妇一个人坐在路灯底下,冷的直哭,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你孙媳妇?谁啊?”江窈疑惑:“大嫂?还是二嫂?”   “.........江窈!”   江名震被江窈这茫然的近似乎装傻的语气气的心脏疼:   “我告诉你,舒眠是当初你哭着求着,说要娶进门的,在订婚之前,你也和老舒答应说会爱他保护他宠他一辈子,现在怎么你还和他没结婚,就让舒眠受了委屈?!你到时候让我怎么和老舒交代!”   “不是......什么啊,”江窈被这一番训斥吼的莫名其妙:   “什么订婚啊,我什么说要和舒眠订婚了?”   “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江名震闻言整个人都怒了,像个咆哮的雄狮,连带着语气都蕴含了一丝咬着后槽牙的发狠:   “我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内你不到老宅接回你老婆,再和他下跪道歉,老子就用鞭子抽掉你的皮!!说到做到!!”   “!!!!”   江窈被这一吼搞得头脑发蒙,但不妨碍他在某一瞬间,僵硬在床。   听着电话那头的被猝然挂断的忙音,仅存的理智让江窈回想起了被江名震用鞭子从小抽到大的皮开肉绽的痛苦。   在这一刻,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那点子昏昏欲睡终于被江窈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跳下床,随便披了件大衣,胡乱从床头柜塞了几百块钱进大衣里,像是离弦的箭般,打开门,倏的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舒眠真的来过他家?(修)   “砰——”   “砰——”   “砰——”   江家老宅大门被人暴力敲开的时候,正是一家子人都准备休息的时间段。   最先察觉家里有人来的是江家大嫂楚成宛,彼时的他刚将两个孩子哄睡,就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里传来佣人们吵闹的声音,于是赶紧穿好睡袍,出了房间门。   他坐着电梯下来的时候,二嫂宁枳也醒了,因为怀孕小腹微凸的他穿着睡袍胆战心惊地站在客厅里,小声拉住一个佣人问:   “发生什么事了?谁在敲门?”   “不知道呀。”   被他拉住的佣人显然也很茫然,手足无措道:“吴管家说他去调监控了,等会儿就知道门口的是谁了。”   虽然家里有那么多佣人和保镖,但是家里毕竟还有一个怀孕的omega和两个小孩,管家生怕是什么仇家寻上门来,开了门以后不好收场,于是不敢怠慢,赶紧去查门口的监控,看看来人是谁。   但是查监控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听着门外越来越大的风雨声和敲门声,门内的气氛愈发战战兢兢起来,几乎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   楚成宛让佣人扶怀孕的宁枳坐下,皱着眉在客厅里转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对佣人道:   “把门打开。”   “不可以呀楚先生!”佣人被楚成宛的话吓了一跳:   “两位江先生都不在家,万一你和宁先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不要紧,我老公一会儿就回来了,”楚成宛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眸子眯起,深如寒潭:   “我现在倒是要看看谁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家,来一个,老子撂一个。”   楚成宛是狙击手出身,退伍后,除开在江荨面前,其余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越说越不耐烦,提高声音道:   “开门!”   在这个家里,已经生了两个小孩的楚成宛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佣人互相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只能听令,紧张地走到了门边。   门外的人声还在持续不断,因为风雨的呜咽而被撕的模糊不清,窗外夜色浓重,顺着冰凉的雨滴蔓延进这个家,无端给客厅里的气氛蒙上了一层森寒的底色。   宁枳怀着孕,右手护在腹部,胆战心惊地看见楚成宛让人把看似坚不可摧的门打开了,几秒钟,一个头发凌乱、满脸苍白的alpha像个矫健的猛兽,猛地从门缝里闪身进来。   他一身漆黑的风衣,满眼红血丝,像极了□□,宁枳的心当场就提了起来,手已经自动摸向小腿处藏着的匕首,生怕是自己在国内金盆洗手后手洗的还不够白,还有不长眼的东西上门找他麻烦。   然而,下一秒,一声哀嚎就将宁枳的思绪全盘打碎,令他怔在当场——   “大嫂!”   “二嫂!”   江窈一看见楚成宛和宁枳都还没睡,差点喜极而泣,猛地扑上去,握住楚成宛的手: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楚成宛被江窈扑的差点没站稳,本来还担心有人上门找麻烦的心此刻转变成了哭笑不得,看着浑身湿透、像个可怜的大狗狗般的江窈,笑着拍拍他身上的水珠:   “江窈,你怎么来了?”   “爷爷叫我回来的。”江窈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这个笑意温婉的大嫂,丝毫不知道要不是自己喊人喊的及时,他就要被自己这个看似温柔的大嫂拧下脑袋:   “爷爷现在还生气呢吧?”   “?”楚成宛皱眉。   离得那么近,他显然闻到了江窈身上的酒味,想了想,于是道:   “爷爷一小时前就睡了,你有什么急事找他?”   “?”这下轮到江窈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满脸写着疑惑:   “不能吧.......他这么生气也能睡着?”   “生气,生谁的气?”楚成宛怀疑江窈喝多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一小时前他和我儿子一起玩了一会儿,心情还不错,现在估计都睡熟了,你找他什么事?”   “???”江窈当场傻眼了:“他刚刚和你儿子一起玩?那他怎么给我打的电话?”   “江窈,你在说什么?”楚成宛说:“我刚刚就和爷爷在一起,你二嫂也在,他根本没有给你打电话啊。”   “........”江窈整个人都怔在原地,他像个僵硬的木偶,摆不出一丝表情,留下楚成宛和宁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江窈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丝气音:   “那我大哥呢?他有没有接我老婆回家?”   “.......你让我老公接你老婆回家?”楚成宛的眼神顿时危险起来,不一会儿,又被疑惑掩盖:   “不对,你哪里来的老婆?”   哒——   楚成宛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又传来脚步声,楚成宛抬头看去,眼睛很快一亮:“老公!”   穿着黑色风衣的江荨刚刚迈进客厅,就听到楚成宛的声音,下意识张开双臂,猛地抱住朝他冲过来的omega,敷衍地摸了摸自己老婆的头发,沉声应了:   “怎么还不睡觉?”   “你弟弟来了。”   楚成宛在江荨的怀里蹭了蹭,埋头用力吸着alpha身上的忍冬花香,“他说你带他老婆一起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江荨疑惑地挑眉,终于抬起头,视线落在了浑身湿哒哒,衣角下方处已经聚集了几个小水洼的江窈:   “江窈,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江窈都要疯了,感觉自己被雨淋的整个人都混乱不已,语气中还带着焦躁:   “一个小时前,不是你看见舒眠,硬赖着说是我老婆,还告诉爷爷,搞得现在爷爷打电话回来要揍我,还让我接我老婆回家的吗??”   “........不好意思,”江荨抬手止住江窈的话头,不紧不慢道: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公司加班,而且你和舒眠不是还没有联姻吗,我没事把他带回家做什么?以及你为什么一口一个老婆,你俩结婚了?”   “哥,你!”   江窈淋着雨跑过来,莫名感觉被耍,浑身的毛都扎了起来,江荨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刷拉拉调出通话记录,怒目而视道:   “你看,上面有刚刚爷爷给我打的电话,你还不肯承认是你打的小报告!!!”   “........江窈,”江荨眯起眼睛,视线仔细地在手机上看了一圈,随即收回目光,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在思考要不要送自己的弟弟去精神病院了:   “上面的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今天下午三点钟......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江窈闻言,愣了一下,一脸懵逼的收回手,足足盯着刚刚充完电才开机的手机看了几分钟,才呆滞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楚成宛:   “爷爷刚刚真的没有找我?”   “没有。”楚成宛肯定道。   “哥你刚才也没有看见舒眠?没有接他回江宅?”江窈继续看向江荨。   顶着楚成宛醋意十足的视线,江荨淡定道:   “没有。”   “.........”话音刚落,江窈一屁股坐在地上,紧绷的神经倏然崩断,竟然当场睡了过去。   “……是不是爷爷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江窈喝醉了都出现幻觉了?”楚成宛见此,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让人把江窈和宁枳都带回房间去,等客厅里只剩下他和江荨,便转过头又去蹭自己的老公:   “要不要我们和爷爷说,让他不要联姻了?”   “我反而觉得江窈是有一点在意舒眠的。”   江荨任由楚成宛蹭自己,伸出手,从楚成宛宽大睡袍里伸进去,在那细腻柔滑尚还在出汁水的身上肆意揉捏,随即打横将楚成宛抱起,慢慢往房间里走:   “你别管了,我明天和爷爷说说这件事,看他怎么打算。”   “好。”楚成宛依赖地靠在江荨的肩膀上,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忽然抬起头,问江荨:   “江瑰没有回来吗?”   “没有。”江荨将楚成宛放到床上,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他最近忙得很,又要关注国内的事情,又要分心去照顾国外那两个人,实在空不出经历去陪宁枳,你多陪陪宁枳些,好么?”   “好。”楚成宛说:“我都听你的。”   .   第二天早上,酒醒了的江窈一睁眼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了老宅的房间里。   他吓的一个翻滚,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意识清醒后,江窈赶紧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出来,片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跑了出去。   彼时的江名震还在花园里散步,远远地看见个人影,极其像江窈,怀疑自己看错了,于是随便拉了一个佣人,问:   “那是江窈么?”   “是小江先生。”佣人笑:“他昨天一声不响地就来家里,把家里闹的人仰马翻的,要不是荨先生回来了,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江名震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问:“他肯回来?”   “是呀,喝醉了,说是要找老婆,”佣人有些忍俊不禁:   “一直在说一个叫舒眠的名字,怎么拦都拦不住。”   江名震闻言,默不作声地沉思了片刻,忽然戳了戳拐杖,精神抖擞道:   “等江荨醒了,让他来书房找我。”   “好的。”   彼时的江窈还不知道自己半夜喝醉了找老婆找到江宅的事情已经在江家子弟的圈子里传开了,他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司,无精打采地开例会,等他反应过来并被人四处穿越会议笔记本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在笔记本上写满了“舒眠”的名字,还整整写了两页。   “我靠,江窈,你是不是中邪了?”   会议解散后,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许玖靠在椅子上,翻着江窈的本子,转头看向坐在位置上一脸菜色的江窈,不可思议道:   “还是说你在进行什么巫蛊之术,就是那种写舒眠的名字,然后把这页撕下来贴小人上面,半夜起来狂扎他?”   “滚。”江窈有气无力地揉着太阳穴,喃喃道:   “不过我怀疑我确实是中邪了。”   不然怎么会明明回到了江宅,却莫名其妙地梦见舒眠在自己家的情景??   “我看你是喝多了。”江窈的朋友许玖端详着他的脸色,道:   “你脸色好难看。”   “我昨天喝了多少?”江窈疲惫地捏着鼻梁:   “我感觉我都喝出了幻觉。”   “白的啤的混着喝了不少吧。”许玖回忆道:   “不过就算喝醉了,你昨天对和舒眠说的那话确实还挺过分的,我坐在角落里都看见舒眠眼睛红了......”   他说的时候,没看见江窈逐渐开始地震的瞳孔,无知无觉道:   “然后林静枫把你送回家后又回来了,舒眠却没回来,感觉你确实把人伤的挺深的,他估计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难受了很久。”   “等一下!”江窈猛地站起身,走到许玖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   “你说,昨天林静枫送我回家了?”   那他昨天怎么会出现在江宅?   如果他昨天回家了,那昨天他看到的舒眠,接到的那个电话,就不是幻觉?   舒眠真的来过他家??   “是啊。”许玖被江窈自上而下地按着,整个人都有点儿懵逼,像个可怜又无助的兔子蜷缩在角落:   “他说他看着你上的电梯的。”   这么一说,江窈确实想起来了,昨晚,林静枫确实把他送回家,然后他打开门,一进门,就遇见了——   “舒眠!”   许玖震惊的语气把江窈的思绪拉回现实世界,江窈低下头,顺着许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去而复返的舒眠正站在门口,似乎是想进会议室来拿落下的东西。   他的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江窈按在许玖的那双手上,看着两个人诡异中又透着暧昧的姿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垂下眼,说了一句打扰了,于是便想要关上门。   江窈看着舒眠轻抿的唇,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昨晚自己将舒眠赶出去时对方有些悲伤的脸,还是喝醉时说的那番话,良心忽然抽痛起来。   他猛地直起身,在舒眠将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指尖插进缝隙里,用力往外拉。   舒眠的脸于是完整的出现在了江窈面前。   他的眼睛很圆,还带着一点点卷翘的弧度,因为震惊,所以睫毛像个小扇子般,轻轻闪动起来,如同羽毛起伏的频率,令江窈的心忽然痒了起来,几乎要不受控制。   在神志完全回归之前,江窈已经拉住了舒眠的手腕,紧紧地握着。他不顾舒眠轻微挣扎的动作,猛地拉起他往外冲,等到路过洗手间时,忽然停下脚步,打开一个厕所隔间的门,直接将舒眠推了进去,随后,江窈也闪身挤了进去。   下一秒,门砰的一声关紧——   被江窈从里面锁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家三兄弟共同的xp——喜欢看老婆穿在家真丝睡裙,方便随时( 第6章 约会   狭窄的无性别厕所隔间里,容纳了一个身躯高大的alpha和一个身量纤细的omega,一时间,竟然被塞得满满的,连信息素交缠的味道都让人呼吸不畅。   舒眠背靠在厕所的门上,完全被圈紧,身前就是alpha温热的胸膛,他几乎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能正面和江窈吻上。他只能攥紧指尖,试图用这个动作来压抑过快的心跳。   “怎么不看我?”   可恨的是,“耍流氓”的流氓本人却不能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给舒眠带来了多大的心里冲击,他兀自低下头,伸出指尖,还胆大包天地去碰了碰舒眠鬓边的头发:   “你连我家都敢去,怎么这会儿连看我都不敢了?”   “......”   去他家?什么时候?!   舒眠不明所以的心尖一颤,猛地瞪大瞳孔,抬起头,正不可置信地望向江窈,却没想到过大的动作却让他忘了此刻身处何地,后脑勺随着仰头的动作倏然撞上厕所的门,痛的他瞬间闷哼出声,眼睛突然就红了。   看着舒眠抱着后脑勺,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江窈也懵了,连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江窈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保持着略微狰狞的表情,连肩膀都在抽搐。   舒眠看着江窈这幅样子,咬紧牙关,忍着疼,就想开门出去,却没想到被反应过来的舒眠握住了手,又按了回去。   江窈嬉皮笑脸地看着舒眠,假模假样道:   “诶唷,撞疼了吧,来我看看。”   舒眠看着江窈微弯的狐狸眼,知道对方是在憋着坏在心里嘲笑自己,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整张脸都红了:“走开,我不用你。”   说完,他还伸出手去推江窈,却被江窈伸出手攥紧了两只伶仃的手腕,动弹不得。   “别动。”江窈倏然开了口。   他说这话时,压下眼尾,居高临下看人的架势还真有些吓人,舒眠顿时不敢再动,眨巴眨巴眼睛,因为疼痛流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挂在眼睛里,黑润润亮晶晶的,像两颗漂亮的葡萄。   “........”江窈那卷土重来的良心又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掌心摸到舒眠的后脑勺,轻轻按了按:“这里痛?还是这里?”   他说这话时,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舒眠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猛兽拖入巢穴的兔子,脸皮发烫,一动不敢动。   江窈的信息素味道就困在他的周围,任他左冲右突,也无法逃脱。   心脏被温柔的白檀香气缓缓包裹住,像是坠入了绵密的网中,越是挣扎,就困的越紧。   舒眠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有些恨自己,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喜欢江窈了,但没想到只要再面对江窈一个温柔的眼神或者话语,他就能在瞬间丢盔卸甲,再次无可自拔地深深喜欢上这个男人。   甚至每一秒,都要比前一秒更喜欢。   见舒眠不说话,不能读心的江窈以为舒眠又不想理他,低低叹了一口气,道:   “昨天晚上我说这话是我不对......但你莫名其妙来我家,也是你不对,咱们俩就当扯平了,行不行?”   舒眠以为自己昨晚因为担心江窈所以偷偷尾随江窈回家的事情被发现了,脸更红了,小心翼翼地呼吸了几下,随即点了点头。   “真乖。”江窈似乎是被舒眠这幅谨慎的样子取悦到了,他又没忍住,在舒眠柔软的发丝上摸了几下,语气轻松道:   “行了,昨晚其实还是我更不对,下午下班后,我请你吃饭赔罪。”   说完,他也不管舒眠愿不愿意,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江窈走出去好久,舒眠还保持着脸红红的低头姿势,好半晌没有动弹。   许久,舒眠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江窈摸过的头发上碰了碰,很快又收回,并且决定今晚不洗头了。   等到厕所里没有人后,舒眠才走了出去。   他回到办公室里,拿出手机,给自家爷爷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人接了起来,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宝贝绵绵呀,怎么突然给爷爷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舒眠扭捏了一阵,抠了抠手指,小声道:   “爷爷,我今天不回去丹香酒楼给小表姑过生日啦。”   “......为什么?”舒启添疑惑:“你不是最喜欢你这个小表姑吗,小时候还要她抱来着。”   “我有事。”舒眠怕舒启添继续问,飞快说完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挂之前还补充道:   “礼物我后续会补上的,拜拜爷爷,拜拜小表姑!”   说完,舒眠啪叽一声按灭了手机。   因为是“抛弃”了小表姑,所以舒眠今天一整天工作的时候一直有负罪感,便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办公室所有人都下班离开了,他才勉强把今天该做的事情做完。   “叩叩叩——”   门口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不过舒眠没有听见,他趴在桌子上,正闭目养神。   江窈没听进里面有人说请进,早已习惯的他直接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看见舒眠正趴在桌子上,脸颊像一小团面团,因为趴着所以微微鼓起,看上去弹性极好的样子。   江窈走过去,盯着舒眠的睡颜看了一会儿,随后,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舒眠的脸蛋。   一下。   好软。   Omega的身体确实比alpha要软很多,抱起来也很舒服,像抱着一个软软香香的枕头一样。   联想到那天晚上喝醉时抱过的身体,江窈做贼心虚地如是想。   虽然在心里想想不会被人听见也不犯法,但江窈还是下意识环视了四周。   舒眠没醒。   江窈手一痒,没忍住又戳了一下。   这回舒眠醒了,他纤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一看见面前放大版的江窈,整个人就被吓了一跳,猛地后仰,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小心!”   江窈手疾眼快地将他捞进怀里,扶着差点摔倒的舒眠站稳,他才放开,无语道:   “我有那么吓人?”   舒眠脸红红,眼神飘忽,根本没有意识到江窈说什么,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看的江窈直乐:   “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舒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紧张地抠手指,心中却在想。   有意思?   舒眠在心中仔细琢磨着这三个字的含义,心想江窈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嘲笑他?   “行了,走吧。”   还没等舒眠想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江窈看舒眠不自在了,于是便不笑了,转了转手中的钥匙,对舒眠道:   “带你吃好吃的。”   舒眠盯着江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在对方催促他“跟上”的时候,才从刚才那个问题中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小跑几步跟上了。   两人一路来到地下车库,江窈先给舒眠开门,十分绅士地扶着车顶防止舒眠碰到头,又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   “想吃什么?”   舒眠偏过头,认真地听完江窈说话,才抠了抠手指,小声说:   “都行。”   “那就去我经常去的地方吧。”   江窈他们一家人聚会的时候经常去丹香酒楼,这次江窈也习惯性地开车去他们家,所以直到舒眠下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了丹香酒楼。   一想到舒家人都在里面给小表姑庆祝生日,舒眠顿时紧张起来了,正想转过头对江窈说能不能换个地方,下一秒,江窈就将手臂搭到了他肩膀上,揽着他的身体往里走。   身体相贴的一瞬间,舒眠的大脑嗡的一声,再次变的一片空白。   江江江.......江窈主动搂他了?!   舒眠张了张嘴,大脑被这个动作搅的一团浆糊,导致他一句话也没说出口,直到江窈将他推进包厢里,才如梦初醒。   “我家在这里有股份,我们家人常来这里吃饭,这边的菜都挺不错的,随便你怎么吃都行。”   江窈笑眯眯地将菜单转到舒眠面前,示意他点菜。   舒眠机械性地低下头,匆匆点了几道菜,还时不时将视线投到外面,期盼千万别被舒家人发现自己在和一个陌生alpha吃饭的事情。   舒家和早婚早育的江家不同,舒眠的两个beta姐姐是很早就明确了不会结婚,家中不少女性长辈也大部分都是醉心事业,不婚不育或者只婚不育,导致舒家人丁稀少,到了舒眠这一脉,也只有舒眠对结婚不是那么抗拒。舒眠还刚好是个能生育的omega,所以舒家对于舒眠的婚事十分上心,恨不得早点把舒眠嫁出去,好生个足球队。   “你怎么了,很闷吗?”   看见舒眠一直将视线投向门口,江窈很纳闷,于是贴心地让服务员把门打开点,好让舒眠透透气:   “这下可以了?”   舒眠赶紧摆手,不敢再做出什么明显奇怪的动作,赶紧点菜。   两人各怀心思,于是这一顿饭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后,江窈去前台结账,舒眠站在门口等他。   江窈结账的时候,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偏头对前台小姐姐道:   “对了,你们饭后上的那个免费布丁甜点,还能再给我两份吗?”   他刚刚看舒眠吃的挺香的。   “有的。”前台小姐姐知道江窈是他们这里的vip用户,于是赶紧点头,“我叫厨房再送两份过来。”   “好的,谢谢你。”   江窈结完账,走到舒眠身边,笑道:   “你等我一会儿,我拿个东西。”   舒眠似乎是想点头,但抬头时无意间看向江窈的身后,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面色忽然大变,颇为紧张地揪紧了衣角。   “你咋了?”江窈看着舒眠坐立不安的神情,赶紧将他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舒服?”   舒眠可劲儿摇头,视线飘忽,眼看着舒启添已经被人簇拥着往门口走来了,他头更低了,躲到江窈的身后,试图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   江窈侧过身,想去看舒眠是不是不舒服,但没想到,他刚侧过脸,从这个角度,就忽然看见江名震带着江荨和江瑰从包厢里走出来了。   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嫂子还有两个小侄子。   江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明白江名震和大哥二哥怎么今天突然带着家人来丹香聚餐了,还好死不死是在他请舒眠的时候。   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和舒眠在一起吃饭!   一想到看见自己在这里和舒眠吃饭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江窈顿时坐不住了。   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他忽然装作醉酒,猛地将舒眠抱在怀里,用力将舒眠的脸藏住,醉醺醺地附耳在舒眠左耳边小说道:   “嘘.......别抬头........”   舒眠被江窈抱在怀里,整个人脸红的不行,耳朵痒痒的,却听不到江窈在和他说什么。   此时的舒启添已经要从两个人身边走过了,他没有看见被江窈遮的严严实实地舒眠,目不斜视,正打算从门口走出去。   而江名震慢了他两步,正好走到前台。   江窈在心中飞速计算着两人的速度和路线,知道只要他和舒眠不露馅,舒启添和江名震是绝对不会见面的,也绝对不会发现他们俩在这里私下吃饭。   江窈这么想着,将舒眠抱的更紧,在心里默默倒数着舒启添和江名震离开的时间,但没想到,在两人即将要离开时,好死不死,之前给江窈拿布丁的小姐姐忽然拿着两杯布丁出来了,跑到江窈身边,大声道:   “江窈先生,您的布丁好了!!”   声音堪比音响,响彻云霄。   江窈:“.........”   小姐姐话音刚落,本来打算走出去的江名震顿时眉头一皱,脚步一顿,而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舒启添听到江窈的名字,也下意识回过了头,视线落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从江窈的怀里挣扎着抬起头的舒眠身上。   “........”   “........”   四目相对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空气中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江窈没能瞒住,还让两家人以这样尴尬的情景下碰面,顿时崩溃地扶住额头,几秒钟后,只听两家长辈的声音果然同时响了起来,带着冷冷的质问:   “舒眠\\江窈,你在和谁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祝福,大家也新年快乐!!! 第7章 “我爱你,老公。”   江窈没有想到,原来有一天,自己的脚趾也能接一个大工程——   直接抠出一个秦始皇陵。   顶着着背上扎人的光线,江窈抱着舒眠,尴尬地想把脑袋埋进舒眠的怀里去,但却没有想到他这下意识的逃避动作,却恰恰坐实了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这下,刚刚只是质问的舒家和江家两个长辈都忍不住愣住了,心中的怀疑更上一层,看向两人的眼神也多了些许意味深长:   “噫——”   连抱着大儿子的江荨都忍不住挑了挑眉,片刻后淡定地捂住了儿子水灵灵的好奇视线,轻声道:“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江窈:“......”   舒眠尴尬地抱着江窈的脑袋,藏着也不是,丢出去也不是,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手足无措地坐着。   许久之后,还是舒家爷爷首先打破了这如同坠入深海般令人窒息的氛围,和善地笑了,开口道:   “宝贝绵绵呀,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不告诉爷爷呢,还偷偷摸摸的出来玩?你直说,小表姑又不是不会谅解的。”   被忽然点名的小表姑愣了一下,随即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是呀,是呀!”   舒眠一想到自己是鸽了小表姑才出来和江窈碰面的,小表姑不仅没怪他,还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顿时脸一红,结结巴巴道:   “对,对......”   舒启添眼睛一亮:“对?你真的谈恋爱了?”   舒家一行人顿时意味深长地起哄:“噫——”   江家一行人若有所思地拉长音调:“喔——”   江窈夹在中间被这打量的目光,看的如芒在背,顿时像个炸毛的猫一般跳起来,双手像个风扇似的疯狂摆动否认,动作快的几乎能看到残影:   “没谈,我和他没在谈!”   他转过头,用力地摇着舒眠的肩膀,差点把舒眠晃吐,心急如焚道:   “你对个屁啊,快说,我俩没在谈!”   舒眠被晃的头昏脑涨的,说话更结巴了,“对,对........”   “江窈,做人要负责任!”站在一旁的江名震听不下去了,看着舒眠涨红的脸,忍不住呵斥道:   “是alpha可不能敢做不敢当啊!”   江瑰也帮腔,扶了扶眼镜:“就是,人家omega都承认了,你还在否认个什么劲儿?”   二嫂宁枳靠在江瑰手臂上,听到老公开了口,于是赶紧点头表赞同。   “我真没有啊!”江窈被左右夹击,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直呼六月飞雪:   “我真的没谈!”   他说完,又猛地转过头,拉了拉舒眠的手臂,急的自拍大腿:“舒眠,你说句话啊!”   在舒家人明显的不信以及江窈催促的视线里,坐在一旁的舒眠一个人独自深呼吸了好几次,许久,他才像个卡顿的电报机,缓缓地朝众人吐出了石破天惊的三个字:   “对,对不起。”   舒眠惭愧且强装镇定地看向小表姑,真诚道:   “对不起,小表姑,我不该爽你的约。”   小表姑:“........”   江窈:“.......”   舒家&江家人:“........”   江窈:“......你刚刚是想说对不起?”   舒眠点点头:“嗯。”   江窈差点暴起:“........那你为什么要憋这么久!”   害我差点被误会!   舒眠被江窈吓的一愣,缩了缩脖子,像个小蜗牛似的,缓缓将脑袋收回了壳内。   江窈差点被舒眠气的一个倒仰,整个人胸膛急速起伏着,就这么呼哧呼哧的看着舒眠,好半晌没说话。   搞了半天只是个因为结巴闹起的意外乌龙,江名震和舒启添回过味儿之后,顿时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本来想留下来再问问两个小辈的感情情况,但想想两个人现在应该都会很不自在,于是到底没再问,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又约着晚上去喝茶赏字画了。   两家人的长辈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留下两个小辈留在原地,互相面面相觑。   “......”江窈被舒眠气的不轻,但好歹还记得一些绅士风度,呼噜了一把舒眠的头毛,没好气道:   “走吧,送你回家。”   舒眠看着江窈的脸色,本来想问问对方是不是生气了,但看着江窈紧紧凝着的眉头,好半晌,又将话咽进去了。   ......江窈现在看上去好凶,舒眠怕挨打。   其实舒眠不知道,江窈不笑的时候,就是一脸凶相,但他其实凶的很虚张声势,只要舒眠一和他说话,他肯定就会破功。   因为要是真的很生气,就不会想到送舒眠回家了。   “你家在哪?”   江窈看着舒眠上车,又凑过去给他系好安全带,这才发动车子:   “我开导航送你。”   “吾伽城明悦。”   “嚯,”江窈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舒眠有钱住豪宅还是感叹离得有些远,但到底也什么牢骚也没发,老老实实地开车。   车窗前的风景快速往后倒退而去,两人一个专心开车,一个还在消化跟刚才的尴尬,于是两边沉默,一路无言。   眼见无话可说,向来也不知该如何主动的舒眠静静将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听着耳边轻柔的舒缓音乐,片刻后不知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江窈:   “刚刚那些人里,是不是有你大哥和二哥?”   “嗯,那个穿黑色风衣的是我大哥,戴金丝眼镜的是我二哥。”提到家里人,江窈刚才面上的尴尬也消散也些许,换做点点柔和:   “他们都成家了,带我的两个嫂子来吃饭的。”   “嗯,他们看上去感情很好。”舒眠轻声道:“我和你一样,孙辈这一代也只有三个人,只有我和我的两个姐姐。”   “是吗?”江窈闻言,握着方向盘的动作轻轻一顿,指尖碰在一起搓了搓,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冷,片刻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接了一句话:“.......那挺巧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明显带上些许不对,但舒眠沉浸在和江窈独处的氛围中,因而没有及时发现。   一路漫无目的的闲聊。   等到了目的地,江窈打开车锁,示意舒眠下车:   “到了。”   “嗯。”舒眠抠了抠手指,抬头看向江窈,欲言又止:   “你.......”   “怎么了?”刚刚舒眠在的时候江窈都外放omega喜欢的轻柔的舒缓乐,等舒眠下车,就忙着换歌,没空搭理舒眠:   “还有事?”   “........没了。”看着江窈那副模样,舒眠顿了顿,关上车门,握紧斜挎包,像个小招财猫似的,和江窈说再见:   “晚安哦。”   “嗯嗯,晚安。”   江窈敷衍地应了一声,心想omega事儿真多,又不是不见了还说晚安。   .......但莫名感觉,还不赖?   江窈这么想着,开车掉头离开,走之前他忍不住用后视镜看了一眼舒眠,发现对方还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他的车。   “.........”   江窈没忍住拿起手机,一边摆方向盘一边给舒眠发语音:   “回家,别大晚上一个人站在外面。”   他发完消息,又将手机放回去,抬起头,看见后视镜里的舒眠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手机,贴着右耳仔细听了听,像是听了好几遍,才将手机放回包里,紧接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蹦蹦跳跳的跨上了楼梯。   像个活泼好动的兔子。   江窈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想这小冰山平时在同事面前还挺装的,连他也骗过,却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这么........欢脱?   看来对方私下里性格也不差嘛,那为什么在公司的时候总是对他板着脸呢?   江窈有些不解。   保持着因为发现舒眠另一面所以带来的好心情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江窈带着为什么舒眠会有两副面孔这样的疑惑,回到了家。   这回,为了防止出现上次舒眠突然出现在他家的事情,江窈在进门的时候,还特地给舒眠发过去消息,问:   “到家了吗?”   舒眠很快回消息:“到了。”   江窈动了动手指,试图确认:“发个照片给我看看。”   舒眠不知道江窈为什么要看照片,但还是依言发了一个在看电视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挂在墙上的电视机,还在尽职尽责地放着抗日神剧,江窈点开后却没心思看,视线不受控地落在那放在交叠放在桌子上的一双腿上。   那双腿应该是刚沐浴过,还泛着淡淡的粉,包裹在短短的睡袍底下,昏黄的灯光将它照的如同上好的暖玉,令人忍不住遐想摸上去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   在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一双腿就开始意淫自己的同事,江窈在心里大骂自己禽兽,随即呼吸了好几下,试图让自己的小兄弟下去,许久,才打开了门。   既然舒眠已经到家了,这回,应该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恶作剧了吧?   江窈这么想着,缓缓打开门,锁上锁,正想换鞋。   但他没有想到,他刚踩着拖鞋进门,玄关的灯却“啪”的一下自动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omega听到动静,捧着麦片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开心地看向江窈:   “老公!你回来了呀!”   “........”经过第一次的“洗礼”,江窈已经不像原来那样震惊了。   他镇定地反锁好门,一步一步地走向不明所以的舒眠,眯起眼睛:   “你怎么又来了?”   舒眠瘪了瘪嘴:“你不来找我,我只好自己回来了。”   “?我刚把你送回家。”江窈沉下脸:   “舒眠,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要是换做白日里的舒眠,肯定被江窈的冷脸吓得不敢说话,但面前的舒眠此刻却意外的胆大,将麦片杯放到桌上,双手环抱住江窈的腰,小声说:   “老公,是不是我最近做的不对,所以你就说这些来考验我?”   “.........没有,”江窈被怀中的温香软玉吓得一惊,想要推开,但那如同白蛇般滑腻的手又缠了上来,这回改为搂住江窈的脖颈:   “老公别生气。”   舒眠踮起脚,整个趴在江窈的胸口,软绵绵地吐出香甜的气息,像是刚泡好的蜜桃乌龙,甜滋滋的:   “我今天穿了老公最喜欢的那套睡裙。”   说完,他在江窈震惊的眼神里,撩起真丝睡袍的一角,小声道:   “喜欢吗老公?”   江窈:“……”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惊的久久没有言语,全身此时已经完全僵硬石化,而耳边却还回荡着舒眠自顾自的表白:   “今天是x2049年9月9日,是我们在一起两百天的纪念日.......”   舒眠美滋滋地亲了江窈一口,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氛围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江窈的表情有多僵硬:   “我爱你,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你是不是出轨了   “你等一会儿!”   差点儿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江窈勉强从意识世界里挣扎出一丝清明,腾出一只手按在舒眠的肩膀上,猛地将他和自己分开。   “干嘛?”舒眠被迫和江窈隔开一定的距离,不满地瘪了瘪嘴:   “还不给亲啦?”   “......等会儿亲,”江窈在心里直呼舒眠祖宗,努力和舒眠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呼吸却越来越粗重:   “你刚刚说,现在是几几年?”   “x2049年9月9日啊,”舒眠闻言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嘛?”   “.......”江窈什么话也没说,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盯着上面的数字一阵猛瞧,生怕看漏了什么。   然而,手机屏却没有听到江窈的祈祷和召唤,仍然尽职尽责地显示着时间——   确实是x2049年9月9日。   江窈的指尖倏然攥紧手机,力气大的几乎要爆出青筋。   他狠狠闭了闭眼,试图在脑海中理清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之前怀疑是有人恶作剧才将舒眠送到自己家里来的,但他当时喝醉了,到底没有深想一些问题——   那就是,谁将舒眠送进来的?怎么送进来的?   这座公寓的房门密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谁也没有告诉,难道舒眠是蜘蛛侠,能从十七楼的窗户爬进来吗?   还有,他的手机也一直随身带着,从来没有人碰过,不存在有人去篡改他的手机时间的问题。   那么,摆在面前这些种种不合理的事实,都告诉江窈一个字——   他他妈的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一年之后!   江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悬被舒眠扶住。   舒眠担忧地捧起江窈的脸,秀眉微蹙,水润的唇轻抿,轻声道:   “老公,你怎么了?”   “没事。”   江窈扶着额头,“你让我缓缓。”   “喔。”舒眠乖乖地应了,陪着江窈坐在冰凉的地上。   但是夜已深了,舒眠也穿的少,跪坐在冰凉的地上,很快就冷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这细微的身体震颤引起了江窈的注意力。   江窈抬起头,看向舒眠:“你怎么了?”   舒眠抬起一张微微发白但仍旧撑着嘴角的笑脸,抖抖索索道:   “我冷。”   “.........让你穿那么少。”   江窈瞥了舒眠的睡裙一眼,一脸的“有伤风化”,但还是脱下外套,将身量纤细的舒眠整个包了起来,随后又打横抱起:   “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舒眠将整张脸埋在江窈的外套里,被放在了沙发上,听到江窈训他,不满地光着脚踩了踩江窈:   “还不是你喜欢?”   “........”   从江窈这个角度,江窈甚至能看见舒眠用那双又白又细的、甚至还覆盖着半透明吊带袜的长腿不轻不重地踩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   那吊带袜还是白色蕾丝的。   “........”江窈倒吸一口冷气,心想我操搞什么,这么涩难道不会被晋江审核红锁个三天三夜吗,但面上还是一脸正人君子:   “冷就不要这么穿了。”   舒眠没说话,像个小动物似的趴在江窈的肩膀上,小声道:   “老公,你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吃呢?”   “不饿。”江窈心想我刚和你吃完饭呢,而且他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吃,站起身对舒眠道:   “你自己玩会儿吧,我去书房一趟。”   说完,江窈像是后面有狗撵他似的,赶紧回了书房。   门落锁的一瞬间,江窈猛地靠在门背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他像是做贼似的,从书房中间没上锁的柜子里摸出钥匙,去开最底下一层的柜子抽屉,拿出了一本日子。   江窈有一个习惯,就是遇到重大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记日记。   他捧着那仿佛阔别已久的日记,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慢慢翻了开来。   日记被一页一页地翻开,因为不是事事都详记,所以江窈只能从自己熟悉的字迹里窥见自己当初的心绪。   能看出来,江窈对和舒眠在一起这件事似乎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所以记得也十分潦草敷衍,只简单地写了一下是舒眠追的自己,还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其余的就没有了。   江窈将日记从头看到尾,第一次对自己的不靠谱感到无语,默默发誓下次写日记一定要认真一点。   看完日记,江窈已经基本确定面前这个“舒眠”是一年后和自己的同居人,还马上要订婚的那种。   但除此之外,江窈还有几件好奇的事情想要知道答案——   当初他和舒眠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还有,舒眠明明是个小冰山,居然也会主动追自己?嘛时候的事儿?他咋不知道?   而且就算舒眠喜欢自己,他为什么要答应,谈恋爱就算了,居然还同意结婚??   这不合理吧??想来想去,也不像是自己会做出的事情啊?   “........”江窈苦笑了一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未来的自己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还是他完全开不起的那种。   除了江窈亲近的人,很少人知道,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江窈其实从成年懂事起就决定了不婚不育不谈恋爱,所以对于江窈来说,对于一年后的自己会娶一个Omega为妻这件事,在他自己看来,是完全不可能。   何况那个人还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死对头——舒眠。   江窈捧着日记默默地梳理着心中杂乱的心绪,直到脚都蹲麻了,才恍然回过神来,站起身,锤了锤腿。   他将日记放了回去,片刻后默默提醒自己一件事,那就是——他可绝对不能和舒眠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omega在一起!   江窈搜肠刮肚地想,毕竟对方明明之前在公司面对他的时候装的清清冷冷的,背地里居然穿白色半透明蕾丝吊带袜勾引他!   这么两面三刀,实在太可恶了!   江窈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决定要抵抗来自于名为“舒眠”的诱惑,坚决不沦陷,以维护自己之前被舒眠无视的尊严。   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完气,江窈推开门,正准备像上次那样,好声好气地劝舒眠离开,然后两个人和平分手。   但江窈没想到的是,他刚推开门,正准备开口,谁料视线刚刚落在舒眠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就愣了一下。   他看见穿着睡袍的舒眠正捧着他的衣服,哭的整张脸都泛着水光,晶莹的眼泪甚至将他的西装外套打的湿哒哒的,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我靠,我的西装!   好贵呢!要两千块!   江窈在某一瞬间心中一紧,甚至还来不及细思这心疼到底是源于何处,就抢先一步走到舒眠身边,蹲下身来,用温热的指腹拂去舒眠脸上的眼泪,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   “怎么哭了?”   “.......江窈,”舒眠哽了哽,眼泪像断线珍珠似的扑簌簌地落下,难过道:   “我终于知道你这几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了。”   江窈一愣:“你知道了?”   你知道我是穿越的了?   “嗯!”舒眠重重点了点头,捧着西装,哭着道:   “你其实是出轨了对不对?”   江窈闻言瞬间蒙了:“.........啊???”   舒眠看着江窈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整个人更丧了,垂下眼尾,没看见江窈震惊的神色,哭的发抖:   “上面的香水味道.......是谁?”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拽着江窈的衣领,似乎是在极力隐忍哭腔:   “你告诉我,今晚和谁吃饭了?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香水味?”   舒眠一边哭的肝肠寸断,一边小声骂道:“你告诉我啊,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敢勾引你?!”   江窈:“.........”   啊这????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早安吻。”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alpha........”   偌大的客厅里,一个容貌精致秀丽的omega裹在宽大的西装外套内,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面前的alpha:   “你们这些臭alpha,得到了,就,不,不.......”   舒眠说着说着还哽了哽,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憋了半天,才小声控诉道:“就不珍惜!”   “.........我冤枉啊!”江窈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没在就差哭的冒鼻涕泡的舒眠面前笑出来,在对方抬起头怒视他的前一秒,赶紧换做一脸无辜:   “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舒眠怒气冲冲地将西装怼到江窈身上,眼睛红红的,像是个咬不到胡萝卜的兔子,急了能呲牙咬人:   “你说过,你以后的理想型是橙花味的omega.....所以这西装上面染的橙花香水是哪个omega为了勾引你用的!”   舒眠不知道,他此时生气的时候,一双杏眼睁的圆圆的,不像是要找“小三”掐架,反而像是要把对方活活可爱死。   “.........”江窈忍不住移开眼,战略性地咳嗽以掩饰自己心中忽然的一阵奇怪悸动: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橙花味儿的omega了?”   “就在食堂的时候啊!”舒眠抠着手指头,嘀嘀咕咕:   “我都在旁边听到了,你别想赖账!”   “........”江窈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这句话,心道怎么自己都差不多忘了舒眠还记得这么牢,但看着舒眠哭的水痕遍布的脸,到底只低声道:   “我当初是胡说的。”   江窈用指腹拂过舒眠手感极好的柔润脸庞,“别哭了.......我现在不喜欢橙花味儿的omega了。”   “......”舒眠吸了吸鼻子,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江窈:“真的?”   “真的。”江窈说:“你能不能别哭了?眼泪和开闸水龙头似的......我娶你一个,得全家上阵抗洪。”   舒眠:“........江窈,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说一句心疼我会死?!   “我对你过敏。”江窈见舒眠没再掉金豆豆了,凑过去,用力用西装包紧舒眠的身体,只让舒眠露出个圆圆的小脸蛋:   “别哭了,啊?”   “.......”靠在男人温暖的胸膛上,感受着熟悉的温暖白檀香味,舒眠才勉强不哭了,但还是倔强地抬起头,对江窈道:   “那你发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出轨!”   江窈心想我都马上要和你说拜拜分手了还管什么出轨不出轨呢,顿了顿,低头看舒眠,犹豫道:   “不说不行吗?”   我又没出轨诶。   “.........”舒眠闻言,眼尾一垂,嘴一瘪,又要哭,惊得江窈赶紧道:   “行行行,我发誓还不行吗?”   “.......那你跟着我说,”舒眠凑过去,搂住江窈的右手臂,打开对方的手掌,还顺便将大拇指按了下去,颐指气使道:   “你跟我念——我,江窈。”   江窈被迫摆了一个姿势,无语望天:“.......我江窈,”   舒眠说:“今天发誓,”   江窈:“今天发誓。”   舒眠:“从此以后,不出去鬼混,只和舒眠单独吃饭。”   江窈:“从此以后,不出去鬼混,只和舒眠单独吃饭。”   舒眠:“绝对不会出轨。”   江窈:“绝对不会出轨。”   舒眠:“如果违背以上誓言,就让我一辈子yw,永远不行。”   江窈:“如果违背以上誓言,就让我一辈子阳........嗯???”   江窈愣了:“什么东西?”   “快说呀。”   舒眠见江窈不愿意,扭捏了一阵,又凑过去,趴在江窈肩膀上,小声道:“允许你在我面前in,行了吧?”   “?”江窈说:“我谢谢你。”   “你还说不说了?”   舒眠像个调戏小娘子的恶霸,勾着江窈的肩膀,强硬地命令道:   “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爷爷了!”   “行行行,我说,”江窈心想迟早分手的事情,暂时答应也无妨,而且他也是真的怵江名震,于是便道:   “如果违背以上誓言,就让我一辈子阳\\痿,永远硬不起来。”   “行了吧?”江窈没好气道。   “嗯呐。”舒眠喜滋滋地抱着江窈的脖颈,像个没有骨头的小动物,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江窈的锁骨,   “老公真好,我原谅你了。”   “........”江窈:“呵呵。”   他正想说些什么来怼舒眠,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噜的肠道蠕动的声音,忍不住一愣,抬头就见舒眠红着脸,捂着肚子道:   “不好意思.......我饿了。”   江窈闻言,想起刚才进门前舒眠手里捧的麦片杯,忍不住拧起眉:“你没吃饭?”   “没有。”舒眠撒娇说:“你不在,我什么也不想吃。”   江窈想也不想:“我能下饭还是怎么的?”   舒眠:“.......”   “行了,我去给你做饭。”   在江窈的观念里,民以食为天,什么大事都不如填饱肚子重要,于是走进厨房,开始给舒眠做饭。   他虽然是江家小少爷,但是从小并没有被宠坏,还是会做几样拿手菜,半小时后,便端了几盘简单易熟的菜出来。   盘子里醋溜土豆丝和酸菜四季豆,还有两个解冻的即时鸡腿肉,但舒眠似乎并不喜欢酸菜,一边吃,一边往外面挑菜,把不喜欢地丢到桌子上。   “......你别浪费,”自从和家里决裂以后该省省该花花的小江少爷还是有点心疼粮食的:   “你什么不吃,就给我。”   “喔。”舒眠乖乖点头,把不喜欢吃的丢到江窈的碗里,还顺便从江窈碗里把喜欢的鸡腿肉夹走。   江窈:“.......”   要不是他之前已经吃过了,他多半要和舒眠打一架的。   吃饱饭足后,舒眠又困了,伸出双臂吵着要江窈抱着他去床上睡觉。   江窈却像个无情的监工,看着舒眠把吃过的碗放到洗碗机里,才任由舒眠像个菟丝花,扑到自己身上,随后轻轻松松用两条又细又白的腿缠在自己的腰上。   “懒死你。”江窈像抱小孩似的抱起舒眠,将他丢到床上,“赶紧睡吧。”   “老公也睡。”   舒眠从被子里露出一张小脸蛋,睡裙的吊带滑落肩头,让他的锁骨显得白里透粉,整个人像是个灯光下颇有光泽感的珍珠:   “一起啊。”   “........”江窈闻言惊悚地后退两步,直摇头:   “不了吧?”   我很传统的捏,不轻易和不熟的omega上床的。   江窈作为一个alpha,难得扭捏又羞涩地心想。   “啊,为什么啊。”   舒眠蒙了:“可是你之前都是和我一起睡的啊。”   “.........我突然不想了。”   江窈心想这个Omega真会勾引人,他都快把持不住了,于是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还有点班要加,你自己先睡吧。”   说完,他像个脚底抹油的兔子,留下一头雾水的舒眠,快速溜了。   江窈单身了二十四年,一直以保持洁身自好守好A德为荣,但难得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差点让他没把持住,失了处男之身。   邪恶,实在是太邪恶了!   江窈拿着剩余的被子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心中不免忧郁,愤愤不平地心想:   他和舒眠果然是八字不合吧!不然怎么短短几个小时,舒眠就毁了一个清心寡欲的事业脑青年,让他满脑子只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在闭上眼睛之前,江窈发誓,一定要保持自己的清白,今后,绝对要离舒眠远一点!   半小时后,还没有睡着的江窈猛地翻身,用手捂住脸,指尖里露出的一点瞳仁里满满的全是崩溃:   ......脑子求你睡觉吧,不要再想那些东西了啊啊啊啊啊!   .   第二天,江窈是被一股香味弄醒的。   他迷蒙地睁开眼,伸手想要去拿桌子上的手机,却没想到手刚抬起来,触到了一阵柔软细腻。   他眯着眼,疑惑地“嗯”了一声,又用力抓了一下,知道听到一阵软绵绵的轻哼,才忽然觉得不对,猛地坐起身来。   江窈刚坐起身,视线就直直撞在了一双又细又白的长腿上,再往上,那大腿被一个真丝睡裙遮住,里面还若隐若现藏着蕾丝吊带袜的身影。   妈呀!   一大早就遭受如此“福利”暴击的江窈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好悬被舒眠扶住了:   “老公,你没事吧?”   “......没事,”江窈胆战心惊地别开眼,不敢乱看,但掌心的滑腻记忆似乎还在不断彰显存在感,提示他刚刚碰了哪里:   “你没事站在我面前做什么?”   “我叫你吃饭呀。”   舒眠弯起眼睛,容貌比天光还亮眼三分:   “吃早饭,好去上班。”   “......行。”江窈像皇帝似的被舒眠扶了起来,紧接着又被伺候着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打仗似的又要冲出门,被舒眠塞了一个吐司和一瓶热好的牛奶才罢休:   “带上这个。”   “那我走了啊。”江窈急着上班,甚至没觉得两人之间相处的细节自然的像是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的夫夫:   “拜拜。”   “老公,你忘了一件事。”   舒眠有些不满地拉着江窈的领带,将想要出门的对方拉回自己身边,微微踮起脚,仰起头,像是示意:   “早安吻。”   “咳.........”江窈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   “这不必了吧。”   “........为什么?”舒眠难过地垂下眼睑:“不和我睡,也不给我早安吻........老公,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   “.........”   江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良心中了一箭。   许久,他才从犹豫中挣扎出一丝视死如归,像是壮士断腕般,猛地张开双臂作迎接状,眼睛却死死地闭着,以壮士断腕的隐忍,沉痛道:   “来吧,你亲吧!”   把我二十四年攒的初吻拿走吧!   江窈绝望地心想,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初吻都还在的纯洁alpha了!   我变的不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职场霸凌   也许是江窈的表情实在太过于悲壮,以至于舒眠一时间竟然被震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生怕被非礼的江窈:“........”   他抖抖索索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舒眠站在原地没动,心中大喜,赶紧趁此机会,脚底抹油,狠狠溜了。   在去公司的路上,江窈还在为自己保住了处男纯洁之吻而窃喜,但是很快,到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江窈所在的公司是个规模不算小的工作室,老板家里也十分有钱,加上公司的流水也不差,所以林静枫很豪气地租下了整座大楼的负一层,建成了公司员工的专属食堂,每餐都有餐补。   江窈当初十分硬气离开家的时候,为了彰显自己的独立,身上压根没带多少钱,他本人也有不少烧钱的爱好,所以江窈本着能省则省的态度,经常在公司和同事吃饭。   往常,经常和江窈单独吃饭的人是江窈的好友许玖,一个模样平凡的beta。   今天中午下班之后,他像往常一样,来找江窈吃午饭。江窈当时做完工作,顺手把电脑合上了,跟着许玖来到食堂。   因为临近饭点,食堂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各自拿着饭卡,在不同的窗口等待。   许玖虽然是个对信息素并不敏感的beta,但是意外的对食物的香味十分敏感,撺掇着江窈道:   “今天有枸杞炖鸡汤诶!我们去那边排队吧!”   “哦?”江窈虽然不像舒眠一样很挑食,但是也有几样固定爱吃的东西,闻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身,和许玖一起往鸡汤的窗口走去。   两人堪堪在窗口站定,还没来得及扯两句闲话,前面的队伍忽然骚动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江窈和许玖同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放才还井然有序的窗口队伍忽然被打乱,像是歪歪扭扭的蛇,从一个地方凸了出去,留出一方不小的空隙,将两个人包在了里面。   空隙里面,站着舒眠和另外一个女beta。   这个女Beta应该是公司什么人的家属,因而看上去有些面生,身上穿着灰扑扑的短裙工作服,看上去材质一般,梳着干练的丸子头,手肘处黑色的小皮包,涨红着脸看向舒眠,而手里的饭卡已经被汤泼湿了,指尖也沾满了紫菜和蛋。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相较于这个Beta只是轻微被泼脏,舒眠的整个外套都湿透了,浸满了油腻腻的汤水,但还是第一时间去关照这个女士:   “有没有烫到?”   “.......你这个人怎么不长眼睛啊!”   那女士看着舒眠如此谦卑的姿态,脸上的羞耻和尴尬陡然变成咄咄逼人和恼羞成怒:   “没看见我在前面排队吗?跟那么紧做什么?”   “........”   话已至此,江窈已经从这只言片语里,基本推出是这个女士的饭菜泼到了舒眠的身上,还倒打一耙。   舒眠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慢慢蹙起眉。但他不欲惹事,于是选择息事宁人:   “不好意思,我看您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不知道你是否赶着时间要去上班,如果急的话,我给你转一份饭钱,如果不急,要不我现在赔你一份饭吧?”   “.......你什么意思?!”那Beta不知被戳到了什么痛楚,当即跳脚,尖声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就不配在这里吃饭?”   “不好意思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舒眠不管怎么被吼,说话都慢慢的,说一下顿一下,这幅样子落在那个女Beta眼底,却成了高高在上的不屑,她当即冲上来推了舒眠一把,一边推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舒眠压根没有想到这个Beta会忽然发难,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就被推了出去,猛地摔倒在地,手腕随着他落地的动作重重敲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令他当场发出一声痛呼。   江窈见此,表情倏然变的凝重起来。   他当即推开人群,冲上去将摔倒的舒眠半扶半抱了起来,护在怀里,转过身,冷冷地对那个女Beta道:   “请您自重,如果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让您出去了。”   “你想干什么?”那个beta当即柳眉倒竖,眼角的细纹随着她话语的起落而轻轻颤抖:   “你是在歧视我吗?!认为我不配在这里吃饭?!”   “没有人能决定你能不能在这里吃饭。”   江窈看着这个自尊心超强的beta,一字一句,直戳心窝:   “只有你自己的言行能决定。”   说完,他打横抱起舒眠,拨开越聚越多的人群,不顾身后的嘈杂和喧闹,以及那个beta铁青难看的面庞,径直离开了。   食堂不小,江窈选了一个离那个窗口远一点的位置,暂时将纷争抛在了脑后。   他将舒眠放下,随即又打开外卖app选了几款治跌打损伤的药,才抬起头,看向自己对面的舒眠,语气带有微妙的不爽道:   “看你平时那么会怼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一遇到这种人就哑巴,不会说话了?”   舒眠不动声色地侧过右耳,认真地听完江窈的话,随即低下头,视线落在高高肿起的手腕上,许久,才轻声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的精力很有限,不想把事情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因此宁可选择退一步,况且........   舒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更低了,声若蚊蝇:   “而且,你也在。”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在江窈面前留下一个与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形象。   他还想追江窈呢,不能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把自己的形象搞坏了。   “你说啥?”江窈和舒眠隔着一张桌子,没有听清舒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大点声。”   “.......没什么。”   舒眠清了清嗓子,努力忽视自己身后的打量的目光,却更觉如芒在背:   “今天,谢谢你。”   “可别。”江窈说:“您老人家竟然说谢我,我怕我会折寿。”   舒眠:“.......”   江窈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舒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讽刺自己。   “您老人家歇会儿吧,我让跑腿小哥等会儿把药和饭送来,你用了再回办公室。”   看着许玖已经端着两份饭过来了,江窈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舒眠的身边,随意道:   “外套脏了就别穿了,用我的随便披一下吧。”   舒眠:“......谢谢。”   江窈耍完帅,本想潇洒离开,但没想到他和许玖才在隔壁的座位上坐下,江窈不知为何,在拿起筷子,快要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他昨天晚上和舒眠说过的话,动作猛然一顿。   不对........他现在在单独和许玖吃饭,那算是违背了那个誓言吗?   一想到当初发过的“单独和舒眠之外的人吃饭会阳\\痿的誓言”,江窈忽然浑身一僵,整个人连饭都吃不下了。   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alpha,身上哪里都可以不行,哪里都可以不硬,但是唯独叽霸!绝对不能软!   只要稍微畅想一下自己在床上硬不起来被omega嘲笑的画面,江窈就觉得浑身难受。   思及此,他猛地站起身,几秒钟之后,他顶着许玖茫然的视线,气势汹汹地端着餐盘,啪的一声撂在了舒眠面前——   不好,江窈是要找舒眠干架吗?   在江窈站起身的一瞬间,许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但当江窈走到舒眠面前时,许玖却忽然明白了:   这个气势,这个表情,是要找舒眠干架没错吧?   难道是还对当初舒眠抢了他业绩的事情念念不忘,所以看到舒眠的手受伤了,特地过去嘲讽?   许玖在心底默默琢磨着,但是到底又不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只能坐在不远处,竖起耳朵,默默听着江窈和舒眠的对话。   “我喜欢吃这个。”   江窈指着一盘酸菜豆角,知道舒眠不爱吃酸菜的他对舒眠道:“给我吃。”   “喔.........”   舒眠平日在公司都十分不苟言笑,因此几乎没有朋友,也常常一个人吃饭,早已习惯。他不知道江窈为什么今天忽然要和他吃饭,甚至像个没事人似的要和他吃一盘菜,但还是乖乖地将盘子一推:   “给你。”   接下来十几分钟里,许玖便看见江窈不断往自己盘子里夹吃的,然后把不爱吃的都丢到了舒眠的盘子里,偏偏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这样诡异的画面落在许玖眼底,就成了妥妥的职场霸凌。   许玖知道江窈和舒眠的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胆战心惊地等着江窈吃完饭,才溜到江窈身边,满脸复杂道:   “江窈......”   “?”江窈今天吃的菜都是他爱吃的,此刻正神清气爽,语气里都带着轻快:   “咋了?”   “你.......”许玖欲言又止,在江窈的不耐烦发作之前,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你不喜欢舒眠,也不能这样欺负他啊。”   怎么能把别人当成垃圾桶,把不喜欢吃的都丢给别人呢?   实在太过分了!   “?”江窈大概是公司里唯一知道舒眠不喜欢吃豆角但喜欢鸡腿肉的人,迷惑道:   “你在说什么啊?他明明很喜欢吃鸡腿肉。”   说完,他抬起头,将刚好从他身边经过的舒眠捞进怀里,哥俩好地架着舒眠的肩膀,像个土匪恶霸似的,凑到舒眠耳边,低头问他:   “是吧?我今天夹给你的,是不是都很爱吃?”   舒眠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样子,点了点头:   “嗯。”   “不错。”江窈愉悦道:“以后我都和你一起吃。”   避免阳\\痿计划,成功!   然而江窈不知道,舒眠的语气本来很正常,但是由于他之前伤了手,因此说话时表情也带上了些许隐忍,那强忍难过的表情落在许玖眼底,就是受了欺负还不敢说的小可怜,让人忍不住在意。   “江窈,你.........”   许玖脸色陡然发青,片刻后猛然拉起江窈的手,那眼神沉重的像是在看一个还不知道迷途知返的浪子,一字一句道:   “江窈,从明天开始,你和我吃饭,不许和舒眠一起吃了!”   他绝对不允许职场霸凌这件事,出现在他的身边!   以为叽霸的正常功能终于能保住了的江窈:“........”   打工半年终于和江窈吃上饭的舒眠:“?”   不是大哥,这有你什么事啊⊙_⊙?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江窈喜欢他!   许玖没有想到,江窈和舒眠的关系已经差到了这样的程度。   在回去的路上,许玖一直胆战心惊,生怕江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对舒眠做出什么另类职场80的事情,但江窈似乎是被他三言两语说动了,回公司的路上一直安安静静的,除了脸有点黑,表情有些纠结之外,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   “......”许玖又扭过头去看舒眠,发现舒眠也只绷着个脸,一言不发,直到被林静枫叫进办公室,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江窈不知道许玖这个傻呗到底在担心什么不着调的东西,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保护自己叽霸的性功能,所以连许玖什么时候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都不知道,自顾自地走到饮水机面前,倒了一杯水,直到回身看见许玖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才惊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你跟着我干嘛?!”   回你的办公室去!   “江窈,你........”许玖满脸复杂地看着江窈,半晌后凑过去,在江窈耳边神神秘秘道:   “就算你不喜欢舒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啊,万一他和BOSS告状怎么办!”   “告状?”江窈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怕他?”   许玖见江窈还是这么直男不开窍,急了,差点拍大腿,但是又碍于什么不敢大声说话:   “我听人说,林静枫是舒眠的表哥!你以为你上次那个单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被抢了,还不是人家上头有人!你欺负舒眠,就不怕BOSS给你小鞋穿?”   江窈闻言,喝水的动作一顿,顿时不说话了。   他拧着眉,抬头看向舒眠在林静枫办公室时的背影,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许玖拍了拍江窈的肩膀,语气沉痛却又带着语重心长:   “兄弟今天就只能提醒你到这了,你小心点吧。”   说完,许玖便摇着头,长吁短叹地出去了。   江窈喝光被子里的水,走到椅子里坐下,拿起笔在纸上随便画了几笔,随即又心烦意乱地放下。   他当初跑出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被排挤,所以特地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才跑出来,所以同事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江河集团的小公子。   他相信身为舒氏集团嫡系幺子的舒眠也一样,绝对把自己的身份瞒的死死的。   所以,当许玖告诉自己林静枫和舒眠的关系的时候,江窈第一反应却是——这个消息是被谁传出来的?他是不是想要针对舒眠?   而在另一边,被林静枫叫进办公室的舒眠并不知道江窈在因为他的事情隐隐担忧,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林静枫,小声道:   “表哥。”   “你没事吧?!”   林静枫听说舒眠今天在公司里被人欺负了,整个人都吓死了,生怕舒老家主找他算账:   “受伤没?让表哥看看啊?”   舒眠不动声色地避开林静枫的触碰,裹紧了身上属于江窈的衣服,扬起脸像是想笑,半晌又放弃了:   “我没事的。”   他小声道:“江窈在,那个人没对我怎么样。”   “.........那就好。”林静枫关心则乱,差点忘了自己这个小表弟从小就不喜欢人碰的,半晌尴尬地收回手,推了推眼镜,以此掩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不自在:   “我打听过了,那个人是我们公司保洁阿姨的女儿,好像是说精神状态有点问题,家里又没人照顾她,所以阿姨把她带到了食堂吃饭。其实......之前公司有好几个人被她骚扰过,但是因为只是口角,我就没当回事。”   林静枫叹气道:   “下次我会和保洁阿姨再说说这个问题的。”   “嗯。”舒眠对林静枫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点了点头,说:   “可以。”   “你自己也小心点。”林静枫担忧地看着舒眠:   “你从小到大因为舒氏集团小公子的身份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过......虽然现在ABO性别平等,但是越是上流的世家,就越想要诞下优质的Alpha继承家业,你又是舒氏嫡系一脉唯一的omega,我真的很怕你被人抓去生........”   “我没事的,表哥。”舒眠轻声打断林静枫的忧心忡忡:“我是个什么样的omega,我自己知道。”   他摇头道:“我身上不止一处有残缺......你也知道,必要的时候,我大不了直接和那些居心不净的alpha摊牌,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难而退的。”   “.........”林静枫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果然没有说话了。   “好啦,我走啦。”舒眠故作轻松:“没事的,表哥,我早就习惯了,我现在也活的好好的,别担心啦。”   他站起身,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没再开口,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林静枫坐在老板椅上,好久,才开口骂了自己一句“林静枫,你他吗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舒眠没听到林静枫骂自己的话,他关上办公室的门,额头抵在冰凉的门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许久,才拎着一堆药回了办公室。   舒家小公子身娇肉贵的,自生下来起就有好几个保姆围着他转,磕了碰了都有人马上给他治疗,生怕慢一步伤口就愈合了。   舒眠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处理伤口。   他走到茶水间前将自己的手洗干净,才返回去,打开跌打损伤的药瓶,开始胡乱往手腕上抹。   因为不太懂这个用量和用法,所以到最后,舒眠弄得手忙脚乱的,还不小心碰到了骨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omega本来泪腺就发达,这下差点眼泪都要出来了。   “呦,又要掉金豆豆了啊?”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冷不丁的嘲讽,舒眠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见江窈倚在门前,抱臂挑眉看向舒眠:   “你会弄吗,少爷?”   “...........”舒眠闻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的时候通常面无表情,嘴角微微向下拉,看上去像是在生气,而江窈又是最看不得别人对他摆臭脸的脾气,所以两个人总是意外地对上,然后互相阴阳怪气,弄得鸡飞狗跳的。   但是江窈见过舒眠黏唧唧糯兮兮的模样,所以现在也对舒眠的冷脸适应良好,走过去,将舒眠拉过来,端详了一眼他红肿的右手:   “伤筋动骨一百天,手扭到了,估计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能接单了。”   舒眠抬起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江窈的暗示,半晌没有说话。   “啧”,见舒眠不开窍,江窈也拉不下脸来再提那个单子的事情,没好气地拉过舒眠的手,将他的袖子卷起来,开始给舒眠揉药油:   “忍着点啊少爷,我可不像你爷爷那样,这么疼你的。”   “.........”感受着粗糙宽大的掌心混着药香在肌肤上摩挲抚摸的感觉,舒眠忍着到口的□□,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身不由自主地开始泛潮,整个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烧的他脸皮发烫。   他盯着江窈俊秀的侧脸,感受着还没完全过发情期却被alpha引诱时身体的异样,感觉莫名有些丢脸。   其实也不怪舒眠,发情期时omega即使打了抑制剂,但一旦主动接受了alpha的引诱,身体就会做好被侵入的准备,从里到外都会湿透。   因为体温的急剧升高,一阵熟悉的橙花味儿又开始飘散开来,被离得近的江窈闻到,下意识抬起头,随意问:   “你的信息素是橙花味的?”   “........不是。”   舒眠垂下头,掩住眼底的失落:“是蜜桃乌龙味的。”   只不过他知道江窈喜欢橙花味的omega,所以每天都会在皮肤表面喷橙花香水罢了。   “哦!”江窈恍然大悟:“难怪我上次在茶水间问到蜜桃乌龙的味道,我还以为你泡了茶包呢!”   “我也......喜欢喝茶。”其实舒眠只喜欢吃麦片,但因为江窈喜欢,他每次也硬着头皮在喝:   “你喜欢什么茶?”   “.........”江窈思索了一阵,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和未来舒眠的对话,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一句:   “蜜桃乌龙吧。”   江窈挠了挠脸,说:“其实我觉得蜜桃乌龙茶也不错。”   他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的舒眠趴在自己身上时问道的甜滋滋的味道,道:   “我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舒眠闻言,精神一震:“比橙花味还喜欢?”   “算.....是吧。”江窈其实没有什么特定喜欢的味道,只是如果别人问,他就会想到什么答什么,就像那天如果是个榴莲味的omega问自己喜欢什么味道,他肯定也捡对方喜欢的说。   所以那天的话,其实都是舒眠自己误会了,错把客套当爱好。   但是舒眠自己本人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江窈话音刚落,他就倏然瞪大眼,大脑飞速运转着,满脑子都盘旋着几个大字——   江窈说他喜欢蜜桃乌龙茶=江窈喜欢蜜桃乌龙味=江窈喜欢蜜桃乌龙味的Omega=江窈喜欢他!   江窈喜欢他!   舒眠脑子嗡的一声,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画面,片刻后,他忽然握住江窈的手,想也没想,便道:   “你觉得........以后我们的孩子上公立幼儿园好,还是上私立幼儿园好?”   “.........”   江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真的订婚咯   “你说什么?”江窈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孩子?”   他说这话时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不知道是应该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应该怀疑舒眠被人魂穿了。   不然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   舒眠闻言,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呼啦啦散了个干净。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像个小蜗牛一般,缓缓将握住江窈的手缩了回去,结结巴巴道:   “没,没什么。”   “又和我装傻是吧。”江窈一看舒眠这幅样子就莫名烦躁,“少给我装聋,再说一遍。”   “........”舒眠抿抿唇,垂下头,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用力攥紧,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活像是江窈欺负了他似的。   “喂,和你说话呢。”江窈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舒眠的下巴强迫对方转过头来直视他,alpha的冷然和强势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听见没,别让我再废话。”   舒眠用力摇头,死死咬着唇,牙齿在唇上留下了深刻的齿痕,甚至还渗出了血。   “.........”江窈被舒眠这幅宛若贞洁烈男的模样吓愣了,好半晌,才收回手,慢半拍道:   “不说就不说呗,干嘛这样。”   舒眠没吭声,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活像是难受狠了,一句话也不想说,无论江窈说什么,也如同没听见似的,就是不说话。   “........”江窈见此,只能站起身,双手撑在膝盖边,对着舒眠的左耳道:   “那我先走了.......如果实在难受就来我办公室,别忍着,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舒眠的耳边,舒眠轻轻颤了颤,将身体蜷缩的更紧,像是想要离江窈远一点。   “.......”江窈在心里说了一句奇奇怪怪,但为了避免自己呆在这里舒眠更不知在,便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江窈关上门,透过半透明的办公室玻璃门,江窈还能看见舒眠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蜷缩在沙发上,动也不动,活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似的。   “.......”   “奇奇怪怪。”江窈嘟囔了一句,脚步一转,准备回办公室。   路过林玖那个工位时,江窈无意间瞄到许玖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便凑过去,冷不丁出声:   “看啥呢?”   “.......操,”许玖差点被江窈吓出魂来,“啪——”的一声反手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为了掩饰什么大声道:   “你干嘛呢?”   “我还想问你干嘛,”江窈心道这一天天怎么感觉一个两个都不太正常,神神叨叨的:   “你背着哥看片呢这么紧张?”   “......不是,”许玖耷拉下眉毛,纠结地看了江窈几秒,随即叹气道:   “我妈让我辞职回家去相亲........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了,我看了一下工资余额,我真的没钱请相亲对象吃饭了,再吃,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AA?”江窈倒还没有想过相亲这个问题,在他的观念里,他是绝对不可能会结婚的:   “你才多大啊?你妈怎么这么着急?”   “25,她说不小了。”许玖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臂弯,烦的挠头:“我又没钱又没房,能给人什么幸福........难道让对方跟了我之后去挖野菜吗?”   “......其实不一定是钱的问题。”江窈顿了顿,“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能承担起结婚的重任的。”   “嚯,”许久偏头看着江窈,若有所思:“难得看你说这么有哲理的话。”   “呵,”江窈道:“爱上哥了?”   他唇角微勾,眯着眼笑的模样莫名有些苏:   “不过哥不和不会生孩子的Beta结婚,你死了这条心,嗯?”   许玖忍无可忍:“........滚!”   两人玩笑的声音透过玻璃门的门缝传进的舒眠办公室,舒眠敏感地动了动右耳,很快又垂下头,侧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   从始至终,他的右手一直捂着腹部生殖腔的位置,丝毫没有变过。   江窈不知道舒眠怎么样了,下午他一直待在办公室,等着舒眠来找他,但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打卡下班的时间点,舒眠也没有来找他。   他关了电脑,将桌面的东西收好,顺路走到打卡机前,刚好看见舒眠正在打卡。   江窈关门的动作一顿,走到舒眠身后,正想和他打个招呼,问问对方手怎么样了,却发现舒眠对他故意发出的动静一点都没有察觉,像是没听到似的,打完卡就直接离开了,甚至刻意忽略了江窈那声“明天见。”   “..........”江窈又被无视,抬手的动作僵在空中,盯着舒眠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慢慢放下。   其实他不讨厌舒眠,他看到舒眠的第一眼,还觉得这个omega长的挺可爱的,符合他的审美.....但是对方忽冷忽热的态度真的让他很恼火,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舒眠是真的在耍他,还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力。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   反正又不用和这个小冰山过日子,想那么多干嘛。   江窈这么想着,忍着怒火,好悬才忍住了和舒眠吵架的冲动。   他转着车钥匙,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熟练地启动车子,打开蓝牙耳机。   就在他开出停车场的功夫,却忽然响了。   江窈顺手在车载蓝牙屏幕上点了一下,接通电话:“喂?”   “三崽崽啊。”   耳机里的江名震一开口,就是带笑:“这周末有空吗?”   “.......”江窈一听这亲昵的声音就觉得不对,不自觉皱眉:“怎么?   “周末和舒家长辈吃一个饭怎么样?”   江名震的声音很轻快:   “那天我不是和启添见了个面吗.......他对你挺满意的,想招你当上门女婿,如果你同意的话,今年就去和舒眠订婚吧。”   “哈?”江窈今天是第二次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我,上门?订婚?”   “对啊,”江名震说:“反正你这么混,我也不指望你继承家产.......不如去当舒家的倒插门女婿,早点找棵大树傍身,防止以后饿死。”   “.........”   江窈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名震又自顾自苦恼道:   “可是你这样子,也不像老大和老二那样,是会疼老婆的.......如果上门不到几年,就被舒家人赶出来了怎么办?”   “.......”江窈顿时沉下脸,声音很冷:“爷爷。”   他握紧方向盘,一字一句道:“你说的很对,我永远也成不了大哥和二哥那样的人,所以,我永远也不会结婚。”   许是气急上头,江窈还十分不客气道:   “尤其是舒眠这样有缺陷的omega,我江窈就算是饿死,从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可能和他订婚!”   像那样性格有缺陷的omega,谁爱和他订婚谁和他订吧!   思及此,江窈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猛打方向盘,怒气冲冲地往家里开去。   等到回到家门口前,江窈还没有冷静下来。   他猛地打开门,换好鞋子之后啪叽啪叽冲进厨房,像是打仗似的噼里啪啦找杯子喝水,一路发出极大的声响,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高兴似的。   然而这次,像前两晚一样,一听到动静就会出现来迎接他的舒眠却没有出现。   难不成.......他走了!   江窈精神一震,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喝下,带着疑惑和欣喜,慢慢走进客厅。   客厅里没有人。   江窈又走进书房。   很好,书房里也没有人。   踏马的,老子自由了!   江窈差点没喜极而泣,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卧室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像是哈士奇在拆家似的,发出的动静比他刚才还大。   “..........”   江窈心中陡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那个舒眠还在?   这个念头甫已出现,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脚步一转,走到卧室门前。   那声音透过卧室门,变的更加清晰起来。   江窈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咬着牙,指尖握在门把上,猛地推门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吼道:   “舒眠,你在我卧室干嘛!”   这阵仗,是想在他床底下埋地雷,杀夫正道吗?!   “啊,老公回来啦!”   房间里的舒眠本来撅着屁股跪在地上,专心捣鼓自己的事情,听到江窈的声音立刻转过头,看见江窈的一瞬间,面上马上带着欣喜:   “快来搭把手呀!”   “......你在干嘛?”在推开门的瞬间,江窈还没来得及看向地面上跪着出声的舒眠,就眼前这幅触目所及皆是红艳艳的景象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天哪,这.........   面前原本由江窈亲手挑蓝白色的墙纸被换成了颇为喜庆温馨的粉红墙纸,墙上面中心还挂着一个硕大的爱心,爱心两边各坠着两条连成一线的红色气球,各个胖嘟嘟的,随着线的轻晃而微微扭动着。   而更让江窈面色扭曲的是,他原本的浅棕色床单被套也被换成了大红绣花的红色背面,上面还缝着好几只鸳鸯,简直.......丑的让人脸痛。   江窈扫视屋内一圈,见到处都被舒眠改造成了婚房的模样,忍无可忍地走过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越过舒眠的头,看向舒眠面前的纸箱:   “你想造反吗........我靠,这又是什么东西?!”   “是我们的婚纱照呀!”   舒眠猛地抛出一个足以让江窈瞬间怔在原地的消息,抱着江窈的脖颈喜滋滋道:   “我特地叫婚庆公司运过来的!好大,我一个人废了好大劲才挂上去!”   “什,什么婚纱照!”   江窈顿时崩溃大叫:“我干嘛和你拍婚纱照啊!”   “因为今天是我们订婚第一天捏,当然要拍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窈蚌埠住了:“我怎么可能和你订婚拍婚纱照,你你你......你把证据拿出来再说话!”   舒眠闻言,抬头看了江窈一眼,随即羞涩地走到床边,握住墙上的蒙布,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往下扯,猝然露出床头上方一个巨大的湿身浴婚照写真。   照片里,只穿了一件黑裤子的江窈裸着精壮的上半身,抱着只穿了一件湿透的白衬衫的舒眠,两人坐在浴缸里,那眼神黏糊的能拉出丝来,好像下一秒就能在浴缸里do个三天三夜。   “这下相信了吧!”   舒眠膝盖跪在床边,喜滋滋地趴在照片上,用脸去蹭照片上江窈的腹肌,甚至还伸出手抱住,   “我们真的订婚了!我现在是江太太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窈目瞪口呆地看着床头上那巨大的婚纱照,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啥时候拍过:   “这照片绝对是P的!”   “........怎么可能!”舒眠气的鼓起脸颊:   “这个照片是订婚前一天中午我们一起去拍的,怎么可能是P的呢!”   “......真的。”江窈的表情逐渐走向离谱,崩溃大喊:   “你他妈看见那个男的身上有三十六块腹肌啊?!你当我是什么,韩国狂攻吗?!”   舒眠:“........”   “sorry啊老公。”舒眠说:“我当初只让他p十八块的......但老板非让我关注他们公众号,说关注送福利,订婚照片加量不加价。”   “........”   江窈缓缓:“.........我去你妈的加量不加价。”   作者有话要说:   ps:解释一下,我当初思考文大纲的时候,是没有想过“未来江窈”这个设定的。在我的设定里,江窈穿越的这一段时间其实是他之前和舒眠曾经经历过的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这些经历看似是未来,其实也是实打实的过去。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的江窈穿越到了下一个时间节点,但不管哪段时间,他还是他,这些事还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如果还是觉得不好理解的宝宝可以继续往下看,结尾我会再解释哒。 第13章 我要摸腹肌!!!   “老公,你这什么表情,”   舒眠蹙着秀气的眉头,像个小动物似的爬到床边,张开双臂做出要抱抱的姿势,歪头问江窈,“不好看吗?”   “.......丑死了。”江窈无奈扶额:“别闹了,换下来。”   “嗷。”舒眠撇撇嘴,极其不情愿道:“可是这是我们的婚纱照诶,换下来就没有了。”   舒眠委屈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下弯,瞳仁像是浸了水一样亮亮的,眼睫毛扑簌簌,看上去像个淋湿的可怜小狗。   江窈:“......”   江窈.......江窈还能怎么办呢?   他心一软,身体先于意识先动了,慢慢走到舒眠的身边,伸出右手,掌心在舒眠的脸颊上托了一下,指尖轻轻摩挲着舒眠的眼皮:   “别委屈了,”   江窈一边想舒眠眼睛还挺好看的,一边无奈选择妥协:“......要挂就挂吧,你让他换原图,别用这个。”   “啊。”舒眠不满:“可是我喜欢你的腹肌。”   江窈“啧”了一声,“可是你把这图片放床头,我会萎的。”   “啊。”舒眠说:“那怎么办啊?”   他说话时,面上有明显抗拒的表情,江窈怀疑自己要是强行将照片取下来,舒眠会直接发疯文学,只好道:   “......你把照片换下来,我腹肌随你摸,行了么?”   江窈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忍痛牺牲自己的美好□□:   “乖啊,听话点。”   舒眠闻言,拖着下巴沉吟片刻,久久没说话。   就在江窈怀疑自己这个方案诱惑不到舒眠时,就听对方抢先一步开了口,满脸凝重道:   “可以摸几次?”   江窈:“.......”   “你想摸几次?”他反问。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舒眠数着手指,忽然张开了两个白白的爪子:“我要摸十次!”   “......行。”江窈一刻也受不了这个腹肌照了,总感觉自己在看一个韩国狂攻,只能和舒眠这个小色批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   “快取下来,丢了吧。”   “好哦。”   舒眠达到目的,心满意足地将照片取下来,丢进纸盒子里,随即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像个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抱住江窈,在江窈耳边小声问道:   “老公,今天是订婚第一天,晚上可以一起睡吗?我想摸摸你的腹肌。”   “嘶——”江窈手忙脚乱地抱住舒眠,有力的双臂托住舒眠的屁股,斜眼看了他一下,下意识回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这种龌龊东西?”   “哪里龌龊了。”   舒眠心想这是能不能像个小狗似的,蹭蹭江窈的脖颈,哼哼唧唧要求道:   “你是我订了婚的未婚夫,从头到脚我是我的,我摸摸怎么啦?”   “.......别蹭了。”   江窈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那点子生理反应:   “不行。”   “为啥呀。”舒眠不满地亮出牙齿,像是小猫挠人似的不轻不重在江窈的脖颈上咬了一下:   “不给我摸,你是不是最近胖了,没有八块腹肌啦?”   舒眠说话时,温热的鼻息就喷在江窈的耳边,带着淡淡的麻痒,蜜桃乌龙味的信息素也随着舒眠的话语而逐渐蔓延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清新香甜,江窈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刚刚成熟还未经人采摘的水蜜桃,一口下去就能流出汁水。   “噌——”   江窈几乎是瞬间就起了反应,一股火从心尖一路往下烧,连带着血液也因为这把火变的灼热沸腾起来,嗓子干干的,令江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渴了。   可惜舒眠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和江窈周身气息的变化,依旧在江窈身上上下乱动,闹着要江窈兑现承诺,   “快给我看,我要摸腹肌!!!”   “砰——”   舒眠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吓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到感受到身体落到了一片绵软上,才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闭嘴。”面前是江窈那张放大的俊脸。他说话时,双臂撑在舒眠的耳边,健壮紧实的双臂微微爆出青筋,凤眼微眯,语气很沉,墨色的眼珠里翻滚着危险的欲色,仿佛盯上了猎物脆弱脖颈的野兽,一旦猎物放松警惕,就能将他的脖子咬断:   “你要是再闹,我就收拾你了。”   江窈话中“收拾”的本意,是指将舒眠赶出自己家里或者采取别的什么措施来惩罚舒眠,舒眠闻言果然吓的愣了一下,好半晌,才问道:   “老公,今天怎么玩那么大?”   江窈:“......?”   江窈没想到,舒眠不仅没有被自己的话吓住,反而对自己话里的“收拾”两字形成了另外的理解。   舒眠兴奋地钻进被子里,化作一个小鼓包,藏在被子里倒腾了一会儿,随即将全部衣服都踢出被子,很快又钻出头来,白皙漂亮的的锁骨裸露在外在灯光下,泛着玉质清冷的釉色,但舒眠的表情却喜滋滋,形成明显的反差:   “来吧,老公,今天你想玩什么姿势都行!”   江窈像是被狐狸精盯上的书生,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的处男之身:“.........不了吧?”   “江窈!”舒眠呈现大字状在床上摊开,藏在被子下的身体浑身不着寸缕,仅仅和江窈的□□有薄薄的一被之隔,盯着江窈大声道:   “我现在都脱光了,你今晚要是不敢正面上我,你他妈就不是男人!!”   江窈:“........”   不是,怎么自己的男性尊严,突然就受到这么严峻的挑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睡过多少次(修)   如果能预想到打开那扇该死的门后会面对如此尴尬的结果,江窈发誓,就算是老爷子拿着鞭子狂抽自己命令自己打开,自己也绝对不会弯下作为男人铁骨铮铮的脊梁。   “呜..........”   见江窈还傻撑在自己身上不动,半点想碰自己的迹象都没有舒眠的眼睛忍不住又泛起了潮,委屈巴巴地看着江窈,像是要是江窈不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能当场哭出来:   “你为什么不碰我了?”   他像个活泼好动的兔子,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甚至还胆大包天地伸出手揽住了江窈的脖颈,主动亲了上去:   “快点,亲我一下,老公。”   “......别。”   眼看着舒眠的脸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放越大,江窈及时地腾出一只手,掌心按住舒眠柔软的脸蛋,轻轻往下压:   “躺好。”   江窈不自在地在床边坐直身体,交叠双腿掩饰某处的尴尬,还特别煞风景地说了一句:   “你光着,不冷吗?”   “.........不冷啊,”舒眠亲不到江窈,只能侧过身,伸出手揽住江窈结实有力的右臂,像个猫崽似的用脸蛋蹭江窈温热的手心:   “老公身上很烫,我每天抱着都很热。”   天生体热的江窈:“.........”   他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舒眠:   “我们以前......经常抱着睡觉的?”   “当然了。”舒眠玩着江窈的手指,片刻后还伸出右手插入江窈手指的指缝,十指相扣,双腿翘起得意地晃着:   “我们都睡过多少次了,你忘啦?”   江窈:“..........”   睡,睡过?!   无数的晴天霹雳伴随着这句话咔嚓咔嚓从江窈的头顶闪过,几乎要将江窈的世界劈成一片焦黑的灰败颜色。   舒眠:“......?”   他看着此刻明显和自己画风不一致的江窈,只见对方此刻浑身僵硬,整个人瞳孔微微放大,许久没有从这句话反应过来似的,一动不动。   “你怎么啦?”舒眠被江窈微微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扑进江窈的怀里,担忧地摸了摸江窈的头发,犹豫许久,才试探道: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该不会是真的阳\\痿了吧?   “没,没事........”   江窈怀里就是Omega光滑细腻的身体,整个人表情愈发恍惚,许久,才艰难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给舒眠穿上:   “别闹了,把衣服穿好。”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   “小心着凉。”   江窈其实还是蛮传统的一个人,在他的观念里,既然两个人连这种事都做过了,那他就不能随随便便丢下舒眠不管。   .......所以,让舒眠离开的事情,还是缓缓再说吧。   不如先让对方住着,到时候以性格不合的理由解除婚姻,可能比直接将舒眠赶出去更合适些。   江窈从很早之前就坚定了不婚不育的信念,所以读大学的时候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Omega的嘴都没有亲过,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照顾Omega。   他帮舒眠穿好衣服,低头看着这个舒舒服服窝在自己怀里的Omega,顿了顿,方道:   “饿吗?”   原谅江窈真的是个钢铁直男,非常不解风情,两个人都抱在一起箭在弦上了还关心舒眠饿不饿的问题。   “我不太饿。”   舒眠深吸了一口江窈身上的白檀香气,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舒服了,愉悦地晃了晃垂江窈腰边的双腿:   “我今天吃了好多的订婚蛋糕,现在不饿。”   “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江窈将舒眠抱到床上,站起身,道:   “我去给你做饭吧。”   “喔。”舒眠乖乖应了,在江窈转身出去时,又捧着脸对江窈道:   “老公,待会儿你顺便把我从家里带来的白海棠给浇了,这几天我忙着准备订婚的事情,都忘了照顾它们了。”   “......”江窈开门的动作一顿,放在门把手的指尖紧了又松,背影无声透露出些许不自在,许久,才“嗯”了一声,道:   “我知道了。”   其实舒眠不知道,江窈以前一个人独居的时候,是从来不养花养草的。   客厅里。   江窈将喷水壶放到一边,指尖碰了碰白海棠花朵嫩嫩的叶子,半晌,叹了一口气。   白海棠,听起来就很娇贵........   娇贵的东西,他怎么能养好呢?   .   晚餐照例还是江窈做的,根据上次一起吃饭的经验,江窈发现舒眠这个人口味和他略有不同,他喜辣,而舒眠喜甜。   想着上次舒眠抱着一盒焦糖布丁吃的津津有味、鼓起脸颊像个小仓鼠似的的模样,江窈不知道为什么,嘴角竟然微微勾起,心中浮现起了一丝隐秘而异样的满足感。   好像是捡了一只和张牙舞爪的流浪猫崽回来,本没有对它抱有多大的期待,但养熟了之后,却发现猫崽竟然还有信任自己的乖巧一面,以至于会乖乖伸出软垫给自己摸,或者满是依赖地躺在自己怀里伸懒腰、露出柔软的小肚皮给自己rua一样。   这是江窈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意外之喜。   “舒眠,吃饭了。”   江窈将做好的糖醋排骨和银耳花生甜汤端到餐厅的桌上,对着卧室喊了一声。   但没想到,往常几乎将他的话当做指令一样完成的舒眠此时却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没出来,不管江窈怎么三催四请,房间门边也没出现舒眠的一个影子。   “.......”   江窈疑惑地“嗯”了一声,在围裙上擦干净手,顺手将其脱下来放到椅子背上,一边走一边喊:“舒眠?”   在做什么呢,不声不响的,叫他也不应?   就在江窈心中逐渐浮起一丝疑惑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低的声音:“.......来了!”   似乎是才发现江窈在叫他,卧室里顿时发出一阵慌慌张张的回应,紧接着一阵哐唧哐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像是有人因为着急忙慌而失手打翻了什么东西一般。   “哗啦啦——”   是床头柜的书倒下来的声音。   “舒眠!”   江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舒眠在房间里做什么,就听到了一声来自于omega发出的软绵绵的痛呼,还夹杂丝丝缕缕的哭腔,令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江窈心中下意识一惊,大脑还没有完全处理完这些声音信息,身体就自动循着声音的源头,跑进了卧室。   “你怎么了!”   看着跪坐在地上、揉着膝盖的Omega,江窈眉间一凝,赶紧走过去,轻轻将摔倒的Omega打横抱了起来,   “怎么在房间里都能摔倒?!”   “.....对不起。”舒眠抱住江窈,委屈地垂下眼尾:“让你担心了。”   “......但不担心还是其次,就是地板那么凉,你摔倒了要是磕到了就不好了。”看着舒眠膝盖上的一片青紫,江窈对Omega的身体脆弱程度又有了新的一层认识:   “你的腿........”   “我没事。”舒眠看着江窈凝重的神色,赶紧扑上去,抱住江窈,轻轻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道:   “只是看上去很可怕而已,过两天就会消失了。”   “.....过两天我去给你买个地毯,铺在卧室,”   江窈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指尖抬起舒眠的下巴,目光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沉声开口问:   “在卧室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叫你一声都心虚?”   “没,没什么啊。”舒眠被问的心中一咯噔,垂下眼睑下意识地躲过江窈的打量,但下一秒,就被江窈捏着下巴转过头来,逼他直视自己:   “心虚什么呢?”   江窈故意问:“你偷我银行卡了?”   “没!”舒眠闻言顿时瞪圆眼睛,在他怀里扑腾着挣扎起身:“我要这个做什么!”   “好,”江窈握住他的手,抱着他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舒眠的头顶上,轻声问: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舒眠被江窈一问,又陡然熄了声,默默趴回了江窈怀里,不动了。   他像之前江窈所见过的无数次那般,咬着唇,用沉默抗拒回答。   但这次江窈却不允许他再保持沉默。他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道:   “你不是说我们已经订婚了吗?”   江窈假装淡然,循循善诱道:“既然我们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领证,作为夫夫,不是应该彼此没有隐瞒才对吗?”   江窈言之凿凿,一锤定音:   “舒眠,你想让我们的婚姻在婚前就出现信任危机吗?”   “!”舒眠心思单纯,果然被江窈这一番夸张的说辞惊到了。他立刻直起身,指尖紧张地攥紧江窈的衣领,面上变换闪过好几种情绪,表情逐渐变得紧张起来。他双唇微抿,直至牙齿在上面留下几个淡淡的齿痕,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开口,但又不知道一时该怎么说。   江窈知道舒眠在犹豫纠结,但他也不催他,就这样静静等着舒眠开口。   片刻后,舒眠才像终于败下阵来似的,腰枝一软,像个猫崽似的扑腾进江窈怀里,搂住江窈的脖子,将下巴搁在江窈的肩膀上,闷闷出声道:   “那我说实话,你不能生气哦。”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江窈意味不明的眼神,片刻后又悄悄捂住了眼睛,指缝露出一点点空隙观察江窈的表情,想了想,又补充道:   “算了,生气也没有关系,不要和我取消婚约就行。”   看着面前这个omega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会抛弃他的模样,江窈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伸出手掌摸了摸舒眠的头顶,努力放轻声音:   “我不会的。”   他忍不住为Omega的谨慎感到些许好笑:   “就这么怕我不要你啊。”   “怕,怕死了。”舒眠看江窈的表情没那么凝重了,才放下心来,凑过去,亲了亲江窈的嘴角,委屈地抠手,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的.......订婚戒指不见了。”   “.........”江窈一愣:“订婚戒指?”   “嗯。”舒眠还是那副小心翼翼地模样,眼皮都不敢抬起来,用余光觑着江窈,很快又落下,指尖绞紧衣角,将布料弄得皱巴巴的,重复道:   “你买给我的,戒指......不见了。”   “戒指?”江窈说:“我给你买的?”   “是啊,你给我买的,订·婚·戒·指。”舒眠可以加重了语气,因此又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软趴趴的青丝扫过脖颈,像是一只被淋湿的猫崽:   “都怪我,刚刚挂东西的时候怕划到戒指就把它取下来了,结果不知道放哪里了,现在找不到了。”   “刚刚我明明记得是放在床头柜上面了呀,怎么会不见了呢?”   话说到这里,舒眠又想起身去找,但很快又被江窈按在了床上:   “别找了。”   江窈扫了一眼舒眠膝盖上的Hela伤口,片刻后缓缓道:   “不就是一个戒指,不见了就不见了。”   他说:“别为了这个把自己弄伤了,不值得。”   “可是这是你送我的结婚戒指诶。”舒眠委屈地垂下眼尾,抠着手指小声嘀嘀咕咕:   “怎么能就这样不见了.......”   江窈想了想,说:“没事。”   他压了压舒眠头顶翘起的一小缕头发,像抱小孩似的将对方抱了起来,带他去餐厅吃饭:   “明天我再给你买一个。”   江窈道:“先吃饭。”   “......真的?!”   话音刚落,舒眠垂下的头立刻扬了起来,像是向日葵对着太阳,目光灼灼:   “谢谢!爱你老公!”   一个温热的吻陡然落在了江窈的侧脸,江窈顿了顿,看着舒眠因为欣喜而弯起的眼眸,许久没回过神来。   舒眠的眼睛......好亮啊........   声音也......   许久,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迷失在这一声声“老公”中的江窈指尖成拳轻咳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片刻后,他微烫的耳朵微微发红,悄无声息地避开了舒眠的视线,声音很低:   “........不谢。”   他强装镇定:“小事一桩。”   误会解开,酒饱饭足之后,还没能完全适应角色的江窈抱着被子,将主卧让给舒眠,自己继续去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好在客厅的沙发很大,还是真皮软沙发,是当初江窈花了几万块钱从家具城挑的,睡上去并不会不舒服。   今天累了一天,回来还被舒眠折腾了一番,江窈也实在累不行,倒头沾枕就睡着了。   入夜后,半梦半醒之间,江窈似乎感觉到自己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掀开了他的被子,甚至还掀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从底下钻了进去,趴进了自己的怀里。   江窈实在是困的不行,意识沉在黑甜的梦境里,难以分出精力去关注现实的情况,只能凭证本能摸到被子,一股脑裹紧了怀里的人,胡乱在那在他衣服里乱蹭的人额头上敷衍地亲了一口:   “乖乖啊......别闹。”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和鼻音,舒眠闻言,果然不闹了,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趴在江窈的怀里,见江窈又睡熟过后,才小心翼翼地在揽住了江窈的腰。   这是他的未婚夫。   嗯,这挺阔的脊背,这结实的胸肌和腹肌,还有挺翘的屁股。   是他的,都是他的。   这个念头在舒眠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地闹腾,舒眠忍不住在心中偷偷乐,但到底不敢笑出声,怕吵醒今天累了一天的江窈。   睡吧,我的宝贝未婚夫。   舒眠轻轻地将脸贴在江窈的胸前,很快也闭上眼睛睡了。   一夜好眠。   天亮后,睁开眼的江窈看着莫名睡在自己怀里的舒眠,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在意料之中。   他默默将睡熟的舒眠从自己的衣服里抱出来,顺手将被撑大松垮的睡衣t恤丢到沙发上,自顾自进房间里换了上班的衣服。   舒眠还没醒,闭着眼追着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味,指尖摩挲着摸到江窈的睡衣,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随即将脸买了进去,还依赖地蹭了蹭。   像是即将进入筑巢期的Omega,分外依赖自己alpha的信息素香,甚至会将属于alpha的衣服和用过的东西都搜集起来,全部藏回自己的巢穴。   江窈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经历过性\\爱后就进入完全成熟期的Omega会非常依赖自己的alpha,甚至感情越深,就越会到没有对方就会活不下去的程度。他无知无觉地给舒眠做好早饭,还顺手给舒眠的宝贝白海棠浇了水。   在出门之前,江窈又绕到房间里,盯着上面挂着的气球和那硕大的爱心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手动将他们全部取了下来。   之后江窈下了楼,顺手将那些气球和爱心全都丢进了垃圾桶,之后才绕到停车场去开车,但去上班的路上,他一直心神不宁的,眼皮乱跳,总觉得有什么要事要发生。   等到了公司,江窈才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出错。   不知为何,他经过舒眠的办公室时,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往常准时准点到的舒眠竟然也会迟到?   江窈奇怪地想。   但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江窈就看见林静枫拿着东西,满脸凝重地从舒眠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江窈正想问他舒眠去哪了,林静枫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林静枫忙给江窈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别说话,接起了电话:   “喂?”   “舒老家主,怎么了吗?”   林静枫一边避开人多的地方,一边往僻静处走,但是他极力压低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身边耳聪目明的alpha耳朵里:   “对,舒眠今天没有来上班........他辞职了........什么?!”   听完电话那头舒启添的话,林静枫震惊的声音都要劈叉了:   “怎么可能.........”   没有听到林静枫后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站在一旁的江窈已经先行将“舒眠辞职”这四个字收入了耳中。   舒眠.......竟然辞职了?!   江窈在某一瞬间,心中竟然不知该做何滋味,他怎么也想不通,舒眠为什么这么突然就辞职了?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林静枫就挂了电话,一脸比死了姥爷还难看,活像是得了痔疮还便秘的中年男人:   “........”   “怎么了?”江窈不解地看着林静枫:   “出了什么事吗?”   “.......嗯,”林静枫刚想说些什么,半晌,到嘴的话又拐了一个弯,化作一声叹息:   “算了,和你说也没用。”   “.........”这话江窈就不爱听了,他拧起眉,有些不高兴:   “到底怎么了?”   “......你真想知道?”林静枫抬头看向江窈,似乎是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是否认真。   “嗯。”江窈不耐烦再绕圈子:“舒眠怎么了?”   “他失踪了。”林静枫一憋就憋个大的,直接抛出了重磅炸弹。   “什么?!”江窈一惊,心狠狠沉了下去。   “据舒老家主说,他昨天和你爷爷一起喝茶的时候,当时舒眠还陪坐在场。之后你爷爷给你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好像聊到了你们的事情,后来舒眠就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之后就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林静枫道。   “........”江窈愣了愣,“昨天?”   昨天他倒是真的接了爷爷的电话,电话里,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好像说自己不喜欢性格残缺的Omega........   不对!   等到完整地将昨天的事情回忆完毕后,江窈的大脑顿时闪过一丝灵光,将所有的事情串了起来——   所以当时他说这句话时,舒眠就在场?!   老头子难道开了免提,让舒眠也听到了这句话,所以舒眠伤心之下才辞职,之后出去散心的时候又失踪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江窈顿时坐不住了。   偏偏林静枫还在旁边不住摇头叹气,像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给江窈的紧张情绪火上浇油:   “我那小表弟因为出色的身世,不知道被多少alpha觊觎,我真怕他被绑.......”   话音未完全落下,江窈再也没心思听林静枫说完这句话,猛地转过身,朝门外冲去,像一个闪电般跑到停车场,坐上车,想也不想,一脚油门就将车开了出去。   路虎的发动机轰鸣声很快响了起来,江窈表情凝重,握紧方向盘,整个人的肾上腺激素飙升,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他一定要在舒眠遇到危险之前,把对方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阳\痿并非不治之症   飞驰的路虎碾压过刚铺好的柏油路,溅起无数的雨水,杂乱无章地打湿了路边的花坛灌木。   江窈将车载蓝牙接上,一边脚踩油门分心开车,一边给舒启添打了一个电话,前视镜的镜子里反射出他紧皱的眉头。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又被人强行挂断,江窈摸蓝牙耳机的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睫微颤,片刻后又抬起头,不死心地打了回去。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直到江窈耐心告罄,都快放弃的时候,电话才被人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是沉沉的吐息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连带着声音也带着些许不耐烦:   “哪位?”   “.......舒爷爷,我是江窈。”江窈听到舒启添说话声时还有些心虚,但对舒眠的担忧到底超过了紧张,硬着头皮道:   “你.......找到舒眠了吗?”   对面听到江窈的名字,顿时沉默了下去,既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   江窈咯噔一下,被这沉默搞得愈发紧张,心也像是绑了漏气的气球,飘飘忽忽,七上八下的。   他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担忧占了上风,深呼吸了几次,顶着会被舒启添臭骂一顿的风险,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呼吸:   “......舒爷爷?”   “......”   似乎被江窈这谨慎的态度安抚到了,耳机里的呼吸声也不再急躁了,取而代之的是长久沉默过后的一声长叹——   “江窈啊......”舒启添在电话里问江窈:   “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家绵绵么?”   “......没,没有啊,”就算在心理经常腹诽过无数次舒眠是冰山,但江窈还真不敢在长辈面前直接说自己讨厌舒眠。他在极度尴尬之下,完全理解错了舒启添话中有关“喜欢”的另一层含义,支支吾吾道:   “我们就,就普通同事啊。”   普通同事,关系不好不坏的那种,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那你........唉,”舒启添不断的叹气声简直是在江窈脆弱的神经上来回蹦跶: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舒眠他,都听到了?”   江窈闻言,整个人心都凉了,差点化为僵硬的石像,呼吸都停了:   “他........”   “他很伤心呢。”舒启添将江窈的话头接了过去,直接说出了江窈最害怕的事情:   “昨天晚上饭也没吃,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叫他也不出来。听保姆说,他一大早没吃早饭就去公司了,表情丢了魂一样,我担心他出事,所以特地打电话到公司,没想到他电话也不接,公司也不在,家里也没人,整个人都失踪了。”   “.......”再次听到舒眠失踪的事实,江窈下颌线瞬间紧绷,好久,都保持着凝眉的表情,久久没有说话。   表盘上代表速度的指针快速转动着,直接转到了一百迈,发动机的轰鸣声几乎要盖过江窈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许久,还是舒启添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反而倒过来安慰江窈:   “没事的......我家绵绵他性格软,脾气好,不会计较,而且他本身也听过不少这样的话了,不会生你的气的。我就是担心他现在这个状态,会被.........”   “.........”   听到这样的安慰,江窈心中更不是滋味了,愧疚如同胃里泛上来的酸水,几乎要侵蚀他的舌根,尝到满嘴苦涩。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前路的表情愈发坚定,用力握紧了方向盘:   “舒爷爷,你别急。”   江窈一字一句道:“我会把舒眠找回来的,一定。”   说完,他没有勇气再听舒启添对他的安慰,几乎是仓皇地挂掉了电话,随即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停在路边,用额头轻轻撞着方向盘。   舒眠消失了,他的原因占百分之九十九的,这江窈无可抵赖。   他深知,如果他今天不能将舒眠找回来,那江家和舒家几十年的老交情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之前其实也隐隐约约听二哥提过一嘴,江家和舒家最近这么急着联姻,是因为江家和舒家最近谋划着合资组建新公司,并且已经逐渐将这个计划提上日程。   要是真因为他的关系,导致这个策划毁于一旦,让那么多人的心血付诸东流,他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江窈虽然经常被江名震骂混账,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是江家三个孙辈中最废物的那个,但是他很少闯祸,也从不闯大祸,算是个在哥哥光芒下比较平平无奇的富n代。   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善良,一想到很多人还盼着建立新公司后能闯出一番新的事业,江窈心中顿时压力很大,愈发焦虑,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背几乎要蹦出青筋。   舒眠到底会去哪里呢?   他是个omega,看上去那么小一只,那么脆弱,又那么柔软,好像随便一句重话就能将他击垮,让他掉眼泪心碎一样。   .......比家里那朵白海棠还要娇弱。   ......对了!   白海棠!   江窈忽然灵光一现,想到自己家中那个穿越过来的舒眠。   如果对方是穿越的,是不是问他,就能问出他之前失踪的下落?!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江窈一扫脸上的消沉,整个人忽然变得无比振奋起来。   他猛地直起身,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比夜晚的星子还亮——   他家里还有个舒眠呢!   .   舒眠今早起来之后,也没有去上班,穿着江窈穿过的T恤,光着一双又白又长的腿,对着菜谱,弯腰在厨房煮汤。   他隐隐感觉江窈最近不碰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思来想去,舒眠理所当然地排除掉了江窈出轨这件事。   江窈是什么人品他很清楚,遇到他之前还是个钢铁直男,即使读高中的时候情书三天就能塞满桌兜,他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丢掉的那种。   不给人希望,也同样绝情,要是他真出轨爱上别人了,绝对不可能再和自己虚以为蛇,肯定老早就提分手了。   想了想去,舒眠只能归功于一件事——   江窈不行了。   不过没关系,他网上查了,阳\\痿并非不治之症,无须讳疾忌医。   想到这里,舒眠又莫名觉得自己身上任务艰巨。   江窈不行了,自己作为他的未婚妻,要不断鼓励他,治愈他,要陪伴他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舒眠信心满满地将准备好的羊鞭和牛鞭丢进锅里,又放入了鸭肉,正想再放点什么东西熬鲜,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开门声。   “欢迎回——”   “舒眠!”   带着惊慌的呼唤声从门口传来,以至于甚至盖过了电子门的提示音,由远及近,引起了舒眠的注意力。   舒眠拿着勺子,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力,一个结实的臂膀用力搂住了他的腰,肩膀上顿时贴上一个温热精壮的胸膛。   “舒眠........舒眠........”   男人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的颤意,连带着抱紧他腰的手臂都不自觉的发抖,舒眠愣了一下,慢慢将勺子放下,想要转过身去抱江窈,但是这个动作却被江窈自动理解为挣扎,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他一把将舒眠拎了起来,双臂托住舒眠的臀部将他抱到干净的灶台上,分开舒眠的腿,从正面用力抱住了舒眠:   “别动。”   “好好好,我不动。”舒眠不知道江窈是怎么了,但不影响他担心江窈此时的状态,赶紧伸出手紧紧抱住江窈,掌心轻轻摸着江窈的头发,像是哄小孩似的:   “我不走啊,老公。”   “.........”   舒眠这乖巧中还带着撒娇的语气终于将江窈的理智拉了回来,他指尖不自觉动了动,半晌才恢复理智,慢慢将死死地被自己嵌在怀里的舒眠放开。   江窈像是一个严谨的医生,视线的每一处都在认真检查舒眠身体是否有受伤,知道看到对方连头发丝都泛着健康的光泽,才放下心来:   “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啊。”   舒眠想有事的应该是你吧,但是他没说出口,贴在江窈腰侧的长腿撒娇似的蹭蹭,嗓音绵软:   “老公,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呀?”   “.......”   舒眠的话提醒了江窈,他顿时再度绷紧神经,掌心用力握住舒眠的肩膀,轻轻摇了摇:   “舒眠,你还记不记得你一年前,是不是失踪过一次?”   江窈忐忑的目光在舒眠逐渐变得迷惑的表情和瞳仁里显得愈发清晰,舒眠想了想,担忧地伸出手背,在江窈的额头上贴了贴:   “老公,你是不是病了?”   “.......我没病。”   江窈任由舒眠趁着机会吃他豆腐,急切道:   “你一年前,是不是辞职,然后离开了公司一天?”   “啊?”舒眠本想否认,但看着江窈急切肯定的视线,心中也不禁怀疑自己真的做过这件事,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一年前?辞职?离开公司一天?”   “嘶.......”   一年前这个字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舒眠的表情忽然一变,变的古怪起来。   “是,是有一次。”舒眠犹犹豫豫地看向江窈,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不敢和江窈对视: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那时候你在哪里?”   江窈看见舒眠此刻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想起来了,表情一喜,用力捧住舒眠的脸颊,像是恳求般轻声道:   “告诉我,你在哪里?”   江窈放轻声音的时候声音很低沉,带着淡淡的磁性,舒眠被苏的忍不住脸一红,许久,他才慢吞吞地看了江窈一眼,小声道:   “那天,我在车站啊。”   “车站?”江窈眼睛一亮,紧接着追问道:“哪个车站?”   “F市南动车站。”   舒眠说。   “!”一想到车站这个词,江窈的脑子里就浮现出无数个有关拐卖的案子,顿时急了,想要赶快冲出去,走到一半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折返回来。   他盯着坐在灶台上仰起头,用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舒眠半晌,不知道为何,脑子一抽,忽然上前,用力抱了舒眠一下。   他那突然的举动把舒眠惊了一下,原因无他,是江窈那力道像是要将舒眠融入骨血般,用力到几乎让舒眠感到痛了,只是那耳边的声音却轻的怕惊扰了一朵名贵的花:   “乖乖的。”   江窈垂下头,嘴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舒眠干净的头发上擦过,带来一丝暧昧的酥麻和微痒:   “乖乖.......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为什么总对我忽冷忽热   江窈是alpha,作为优质的alpha,身上的信息素都会更偏向于有攻击性的火药味或者烈酒味,但江窈的信息素和他的略带急躁和意气的性格完全相反,是非常平缓温润的白檀香,带着淡淡的沉郁,却不显得苦,反而有木质的柔和。   这么多天,舒眠还是第一次被江窈主动抱住,他愣了愣,随即愉悦地眯起眼睛,搭在江窈腰侧的双腿亲昵地蹭了蹭,然后也用力抱住了江窈,即使他那点力气在江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慢慢扬起白皙精致的脸,乖乖地看着江窈:   “好噢,我在家里等你。”   说罢,还悄悄地将脸埋进了江窈的衣领里,轻轻嗅了嗅。   像是被宠坏的漂亮猫咪,肆意地亲近着自己的主人。   “嗯。”   江窈垂下头,用温热的掌心压了压舒眠翘起的一缕头发,随即放开了像是块棉花糖般黏唧唧的舒眠,道:   “不许乱走,我先出去一下。”   “好噢。”舒眠的怀中一空,感受着热源的离开,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江窈,“早去早回。”   “知道了。”   临走前,江窈还分神去卧室看了一眼,发现今早被他丢掉的那些气球和爱心又回归了原位,像是从来没有被遗弃一般,依旧安静如鸡地挂在墙上。   看来,现实世界和未来世界并不是共通的,作为链接两个世界唯一桥梁的江窈,也不能随意篡改未来的进程。   话句话来说,这间卧室,虽然是属于他的,但同样也是属于“未来舒眠”的,无论他之前在这个空间内对这个房间做出了什么样的改变,也抵不过“未来舒眠”对这间卧室的处置权。   思及此,江窈心下稍定,知道既然未来无可改变,那么未来的舒眠没有出事,那么过去的舒眠肯定也没有性命之危。   知道现在的舒眠去过什么地方,有了目的地,江窈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奔F市的南动车站。   在去的路上,因为太过着急,他甚至无暇分心去想,他这么害怕舒眠离开,到底是因为害怕江家和舒家的联盟作废,还是有别的私心。   等到江窈赶到F市南动车站的时候,他的理智随着奔跑时急剧上升的体温而逐渐回笼。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心脏也像快要跳出胸腔似的,双手撑在膝盖上缓解过度收缩甚至有些刺痛的肺部。   抬起头,环视四周,周围人群熙攘,各种性别的人穿插走动在不同的检查口,无数的声源争先恐后地闯进了江窈的耳朵里,吵得他近乎烦躁。   舒眠在哪?   这么多人,他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还有,自己对舒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如果舒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是不是全是他的错呢?   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做错事情,然后又逼的别人离开他呢?   无数的情绪犹如在江窈的心里掀起了风暴,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窈整个人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头开始隐隐地疼起来,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omega冷漠的脸庞,昔日里那些争吵和谩骂犹在耳侧,那些并不光彩的记忆齐齐搅乱他的心绪,仿佛一直大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内脏,用力扭曲,疼的江窈捂着痉挛的胃部,有些想要干呕。   “........江窈?”   就在江窈难受的几乎两眼发黑的瞬间,一阵甜甜的蜜桃乌龙香携带着温暖的味道,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蛮横地闯进了江窈的鼻子里。   温暖的.......   蜜桃乌龙香?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江窈的耳边就似出现了一只摇铃般,猛地摇散了周遭杂乱的脚步声和熙攘声,只剩一点绵软的呼唤:   “你怎么在这?”   .......舒眠?   江窈猛地抬起头,站起身,甚至因为起的太猛两眼发黑,缓了好久才将视线定睛在离自己不远处的omega身上。   omega身形小小的一只,穿着oversize的卫衣和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嫩生生的,像是一个高中生,尤其是手上还举着两杯奶茶,就这样直直盯着江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你怎么在这?”   “.........”江窈在看见舒眠的一瞬间,腿一软,差点滑倒。   他一手撑在大厅候车位上面,一边无力地捂着脸,无声地动了动唇: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什么?”   舒眠看见江窈嘴动了,但是没有听到声音,于是不动声色地侧过右耳,一边朝江窈走去:   “你说什么?”   “你........”   江窈握紧拳头,这个手腕都在抖,看上去像是忍耐到了极致,但在舒眠走过来时,却极力克制着,只轻轻碰了碰舒眠的头发,像是在守护一个易碎的瓷器:   “你为什么要玩失踪?”   为什么不如来直接找他,骂他也行啊!   “........失踪?”舒眠眨了眨眼,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如同石子入水悄无声息:   “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递辞职信给林静枫?”   江窈认定没有说实话,不自觉皱着眉头,感觉自己语句都快吐的不利索了。   “辞职信..........?”   舒眠闻言更加迷茫了,磕磕巴巴道:“.........我没有想辞职啊,也没有个辞职信给表......林总。”   “可是他都看到你的辞职报告了!”   在确保舒眠安全后,江窈心逐渐安定下来,语速比之前快了,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还有你电话也不接,也没来公司打卡.........”   这不是生他的气所以辞职是为什么?!   “........”舒眠傻傻地举着两杯奶茶,仰起头,看着江窈凝重的侧脸,忽然上前一步,将冰凉还带着潮气的奶茶贴在了江窈脸上。   “嘶——”   江窈一把握住了江窈的手腕,瞪他:“你干嘛?”   “你脸好红,是热的吗?”舒眠的眼睛很圆,像小鹿,干净的能完全倒映出江窈的影子:   “我没事的,我没失踪。”   他的语气很平板,却带着执拗的缓慢和傻气:   “我放在桌面上的辞职信是许玖的.......他爸妈昨晚因为他要相亲成家的事情,强行买好了机票让他回去,他没有办法违抗,又怕林静枫不同意他临时辞职还大发雷霆,所以只能让我转交辞职信。”   江窈闻言目瞪口呆,许久没反应过来:   “那你为什么要突然跑到车站来?”   “..........”舒眠闻言,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用词般,慢慢道:   “我喜欢在车站。”   “.........”江窈正想问车站有什么好的,就听舒眠道:   “我觉得在车站,能感受到很多我以前没有感受到的东西,所以我累的时候,就会来走走。”   “像是大家累了的时候会去逛公园或者吃一顿饭,我的放松方式就是来车站走走。”   舒眠说:“手机关机,然后屏蔽所有人,自己来车站坐一坐,坐到夕阳西下,整理好心情,再一个人回去。”   “.........你经常这样吗?”江窈说:“一个人?”   “嗯。”舒眠低头,素白的指尖绞着衣摆,努力让声音不显得那么冷淡,怕江窈觉得他奇怪: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已经做过好多次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忽然被你发现了。”   舒眠咬了咬唇,奇怪道:“还有........我半个月前有和林静枫说我这周会挑一个时间休假呀,他忘记啦?”   “........对不起。”在舒眠冥思苦想的时候,江窈忽然道:“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让你心情不好的。”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严肃,又凝重,还带着些许愧疚,简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盘,一派复杂。   舒眠闻言一愣,像是没有想到江窈会这样直切主题地对自己道歉,蒙了好久,才缓缓动了动指尖,两只食指撑起自己的嘴角两侧,用力往上提,对着江窈做出一副笑脸,带着安慰的语气道:   “没关系啊,我没放在心上的。”   “你说的又没错。”舒眠说:“我就是有残缺的人啊。”   要是换在以前,江窈一定觉得舒眠现在是在得理不饶人阴阳怪气他,但看着舒眠这个面瘫小冰山努力做出笑脸缓和气氛,一时间又有些想笑:   “你.........”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辞职的。”   舒眠将手里那杯没喝过的奶茶给江窈,小声说:   “特别累的时候,我也试过了,想离开公司。”   他曾经在追逐江窈的时候,无数次来到车站,想过放弃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但后来发现还是做不到:   “但是无论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他离不开江窈。   舒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到这一点。   有时候暗恋过程中,也会被伤心和无望的情绪蚕食,也有特别累不想坚持的时候,但是他真的太喜欢江窈了,喜欢到根本离不开江窈的程度,所以就算是这样无奈的单恋要持续十年,二十年,舒眠也心甘情愿。   “好了,我心情已经不差了。”舒眠用没拆的吸管戳了戳江窈僵硬的脸蛋,声音很软:   “我们回去吧。”   他拉着江窈站起来:“我没关系的.......对了,那次你的单子我也不是故意要抢的,是想给你留出更多时间做别的单子,那个单子的钱,我会分你一半。”   江窈被迫被舒眠拉起身,看着走在他身前的omega,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车站,脚步一顿。   原来在很多时候,他的话是真的伤害到了这个omega。   只是那个时候,他自以为是地把对方的冷淡当做不在意,错把对方善良的谅解当做阴阳怪气。   “.........舒眠。”想通了的江窈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舒眠的衣角,在舒眠回过头的一瞬间,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   “你很讨厌我吗?”   “.........”舒眠看着江窈认真的脸,也不自觉紧张起来,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紧张地抠奶茶杯子,犹豫片刻,磕磕巴巴、声如蚊蝇道:   “不,不讨厌啊........”   “那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   江窈上前一步,一步步紧逼,在舒眠逼到角落,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告诉我,为什么?”   江窈在努力缓和下表情,但那语气依旧显得有些急躁:“有时候我想和你好好相处的,我想和你像个正常同事一样交往,上班打卡的时候打一声招呼,中午坐在一起吃饭,然后下班后有空就一起约喝个小酒,喝完以后两个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处对象的处对象,该加班的加班。”   江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重复强调一件事,因此没有看到舒眠在听到“普通同事”时瞬间咬紧的唇瓣:   “我想和你正常相处,但你为什么——”   江窈低头看舒眠绷紧的下颌线和颤抖的睫毛,困惑地问道: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重振雄风汤(修)   话音刚落,死一般的寂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江窈愣了愣,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将这句话问了出来,而舒眠则是没有想好该怎样回答,于是抿紧了嘴唇。   两人一时之间互相瞪大眼,面面相觑,各怀鬼胎,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里,舒眠比江窈更为尴尬,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下头,神经质地开始用指尖去抠奶茶杯面上的标签,直到把指尖弄得湿淋淋的,水珠顺着他泛红的指尖往下淌,落在地上,光可鉴人,折射出江窈迷茫的神情。   “........”   看着舒眠这幅打算拒不回答的态度,江窈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开始在大脑内搜寻自己是否曾经得罪过舒眠,但答案是,只有当舒眠故意无视自己或者晾着自己的时候,他才会莫名失控+不爽,从而做出一系列让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行为,莫名在意到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的地步。   对啊,他为什么要对舒眠的一言一行如此在意啊?   这个念头甫一在江窈的脑海内落地,江窈便咯噔一声,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只想和舒眠做普通同事,那对方不理他或者冷落他的时候,只要没有影响到工作,他只需要当做无事发生就行,何必这么针尖对麦芒地和对方对着干?   他这不是有毛病吗?   江窈琢磨来琢磨去,想了半天,终于顿悟——   原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有问题!   “对不起啊。”江窈道歉的态度愈发诚恳:“我下次真的不会说这种话了。”   “.......没事。”舒眠还是没有抬起头迎上江窈的视线,老神在在地抠奶茶杯子,扣的一手碎纸沫:   “我也有错。”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经常不理我?”   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在pua自己的江窈说:“我哪里有错,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舒眠又沉默了,像是用最尖利的工具都撬不开他的嘴似的,紧闭双唇,一眼不发。   他可不能现在和江窈表白,毕竟江窈那么绝情,高中的时候收到情书都能当着别人的面扔,要是此刻他的心意暴露了,江窈不想接受,为了避开和他接触,直接回江河集团继承家业了,那他怎么办?他还能追到江窈家里舔着脸求嫁吗?   思及此,舒眠更加坚定了不开口的心思,就这样低着头,以沉默对抗逼问。   “.......不想说?”   江窈一看舒眠这幅样子就知道对方老毛病又犯了,但他又不可能钻到舒眠心里去查看对方此刻在想什么,同样沉默了片刻,半晌复又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想说就不想说吧。”   舒眠倏然抬起头,看着江窈,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他:   “......你生气了?”   “没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不是?”   江窈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握住舒眠的手给对方擦干净指尖,一边擦一边道:   “别抠了。”   奶茶杯子都要被你抠烂了。   江窈心中腹诽,但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将舒眠喝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又将舒眠给自己的另一杯没动的奶茶还给了他:   “你们omega喜欢的奶茶我不爱喝,太甜了,你自己喝吧。”   说完,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拉着舒眠的手腕不放,拉着人家就走:   “这里人多眼杂的,我先送你回家吧,你爷爷很担心你啊。”   “..........”   被江窈握着的手腕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火辣辣的彰显着存在感,所以一直到被江窈推上车,舒眠的注意力都还完全集中在自己被握住的一点皮肤上,动也不敢动。   江窈的气息就围绕在周身,他在无数次睡梦中都魂牵梦萦的白檀香像温暖的怀抱一般将他包裹,舒眠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恨不得这辆车永远开不到尽头。   就在舒眠期待江窈能开车开慢点的时候,他不知道,其实坐在主驾驶座上的江窈,其实也在偷偷观察他。   虽然对于自己之前的过失行为,舒眠并没有表示很强烈的厌恶和讨厌情绪,甚至还很大度地原谅了他,但alpha的愧疚感却在得到谅解后愈发汹涌起来,如潮水般没过头顶,几乎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江窈想,自己刚才的道歉够诚恳吗?舒眠到底还怪不怪他?他之所以原谅自己,究竟是碍于同事的份上不想和自己计较太多,还是真的不生气,原谅自己了?   该不会舒眠表面上原谅自己了,背地里依旧会难受,然后委屈到偷偷哭吧?   “那个,舒眠........”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席卷了江窈的内心,令他不得不斟酌再三,片刻后谨慎地抿了抿唇,试探着开了口:   “你最近有没有很缺什么东西?”   要不给舒眠买点物质上的东西再弥补一下吧?   江窈一边将车开进市区,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   “既然假都请了,不如我带你去逛逛,也别浪费这个假期。”   然后在逛街的时候,顺便把舒眠想要的东西买了,狠狠弥补一下他的过失。   “缺的东西?”舒眠闻言愣了一下,竟然真的很认真思考了起来:   “没有......吧......”   他说话时,很明显迟疑了一下,江窈是懂看脸色的人,立刻打蛇随棍上,“说说呗,我陪你去逛逛。”   “你陪我?”舒眠没想到江窈竟然会主动提出来陪他去逛街,一想到能增加和江窈的独处时刻,舒眠的心脏陡然加快起来,他握紧拳头,片刻后,隐下唇边淡淡的欣喜,强装镇定道:   “我倒是真的有东西要买......”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忽然灵光一现:   “我上次答应给我小表姑买的生日礼物还没有补,要不我今天就去给他买一份吧。”   其实小表姑的礼物早在之前他就补给她了,但为了能和江窈再单独相处一会儿,舒眠只能硬着头皮搬出了小表姑当做理由。   江窈在江家的时候也很少参与上流世家子之间的社交,以前不怎么和舒家来往,和舒眠的小表姑也不是很熟,闻言竟然也没有起疑心,点了点头,一打方向盘,往商场开去。   .   到了商场,江窈和舒眠一起步行上楼梯。   商场总共有十几层,从吃的到衣服到饰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两个人逛得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见舒眠有些累了,江窈便去一旁的商店给舒眠买了一些水,让他坐着休息一会儿,等到回来的时候,江窈的视线无意间瞟过一个珠宝店,顿时愣了一下:   “Alte Liebe?”   江窈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买过他们家的首饰,来送给大哥大嫂做结婚礼物,在印象里他们家的款式都很漂亮,送人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电光火石间,他又忽然想到他之前答应过家里的舒眠会给他补过一个订婚戒指,而他现在恰好不知道舒眠手的尺寸,如果要补的话,只能让舒眠亲自来试一下。   思及此,江窈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手里拿着水,转过身朝舒眠走去,一边走,一边拧开瓶盖递给舒眠:   “喝点水。”   “谢谢。”Omega的体力不比alpha,舒眠现在已经觉得有些累了,但为了能和江窈再多呆一会儿,便强撑着没有露怯,尽管他的腿已经酸软不堪:   “我还能再逛会儿。”   “嗯。”江窈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随即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往刚才的珠宝店拐:   “你小表姑是女生,应该喜欢珠宝首饰吧?”   “还好。”舒眠说:“我以前送过她几套项链,她挺喜欢的。”   “那不如去前面的珠宝店看看?”   江窈见舒眠接了话,心中一喜,自然地提出建议道:   “我觉得珠宝肯定不会出错的。”   “.......行。”江窈都这么说了,舒眠自然不会拒绝,他正想撑着膝盖站起来,江窈却先他一步将脚步踉跄的他扶起。   “.......”   温热的身躯相贴的一瞬间,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江窈本只想将舒眠扶起,但没想到舒眠好像真的跟没骨头一样,直接倒进了他怀里。   .......软绵绵的。   “对,对不起。”舒眠整个人脸“唰”的一下红透,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腿酸,没站稳。”   说罢,挣扎着想要站直,却被反应过来的江窈搂住腰,扶稳:   “没事。”   他听见他嘀咕道:“腰还挺细。”   “........什么?”舒眠没听清。   “没事。”江窈一秒正经:“我们进去吧。”   Alte Liebe是外国牌子,标价也高,加上今天不是周末,所以现在店内的人流量不算多,江窈和舒眠一走进去,就引起了店员们的注意力。   她们见江窈扶着舒眠,那副体贴的模样令她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丸子头店员很快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来:   “你好,两位需要点什么?”   她笑意盈盈地暗示道:   “店里最近上新了很多结婚对戒,两位可以看下。”   舒眠一听,就知道店员误会了他们直接的关系,连忙摆手道:   “不用了,我们不是那种......”   “行啊,”没想到,江窈却打断了他的解释,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我看看。”   咦???   舒眠闻言,呆住了,然而他还来不及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就眼睁睁地看着店员将几对戒指摆到了两人面前,笑道:   “两位可以看一下。”   “给他试试。”江窈抬了抬下巴,俨然像是一个新婚的霸道丈夫,在舒眠看过来时又悄悄凑过去,悄声道:   “试试又不吃亏。”   他一正言辞道:“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舒眠:“.........”   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向来不会拒绝江窈的他思虑片刻,还是选择了一个个试。   “这个粉钻挺好看的,也合你的尺寸。”   在舒眠试到第十一个时,一旁假装在物色给小表姑的礼物的江窈忽然开了口:   “你戴着,很漂亮。”   如果能牵着戴着这只戒指的手迈入婚姻殿堂,似乎画面也挺美好的?   江窈不确定的心想着。   舒眠闻言心中一跳,回过头去看向江窈,见男人的表情认真,不似作伪,中间似乎还藏了许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是的,这个粉钻是我们今年的定制款,您太太手上这个其实已经被预定了,您要是需要,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定制类似款式的。”导购小姐姐热情介绍道。   “不,不用了。”舒眠一听到导购对自己的称呼就脸红了,怕江窈不自在,赶紧解释:   “我们不是夫妻。”   他红着脸,努力比划解释自己来这家店的目的,片刻后看着导购小姐姐误会后尴尬的表情,更觉窒息,连礼物也没选,就拉着江窈落荒而逃。   “为什么走,”江窈一边系安全带启动车子,一边不解道:   “那只戒指真的很适合你,你喜欢我就买来送你.....”   “这是结婚戒指。”舒眠说:“你确定要买给我?”   “........”江窈没说话了。   舒眠见江窈沉默,回神后正懊恼自己的失言,却见江窈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若无其事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   舒眠心中一跳,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听江窈赶紧找补道:   “因为也不一定是要结婚才能戴嘛,嘿嘿。”   舒眠:“........”   气死了!   .   因为舒眠在生闷气,所以江窈一路上都没听舒眠和自己搭话,他也没想太多,等车停在目的地,江窈便绕道另一边,替舒眠打开车门,掌心抵在车顶防止舒眠下车时碰到:   “到了。”   “谢谢。”   就算舒眠再不开心,还是道了声谢,等他走进舒家老宅的铁门内,江窈便一溜烟将车开走了。   急吼吼的,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舒眠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江窈的背影,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还看呢?人都走远了。”   苍老中又带着精气神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打趣:   “咱们绵绵都变成望夫石啦。”   “........”舒眠知道来的人是谁,脸一红,声音小小地反驳道:   “他还不是我夫呢。”   “哈哈哈.......”   舒启添看着舒眠这幅忸怩害羞的模样,拄着拐杖乐,片刻后又不笑了,对舒眠道:   “绵绵,还喜欢他吗?”   舒眠想也没想,就点头:“很喜欢。”   “喜欢就拿下,别等人家和别人跑了才后悔莫及。”   舒启添和舒眠一起沿着路往不远处的主宅走,周围修建好的草坪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着青草的香气:   “我们舒家和江家在商业地位上向来平起平坐,真要比,你大伯还从政,论政治背景,舒家比江家还要强一些,你没必要觉得自卑配不上。”   看着舒眠没说话,舒启添又道:“我们舒家人,喜欢什么就要去得到。而且你也不小了,二十四了,是成年人了,完全可以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和江家谈婚论嫁。”   “你想和江窈在一起吗?”舒启添最后问道。   “.......”舒眠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会想办法。”舒启添眯了眯眼睛:“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江窈虽然能力不如他两个哥哥,但是脑子还是聪明的,应该不会对送上门的蛋糕,都有拒绝的道理。”   “舒家给你的嫁妆,不会有任何一个Alpha能抵御诱惑。”舒启添自信满满道。   “爷爷,”一直保持沉默的舒眠不知为何,忽然开了口,道:   “江窈他从来不会不如他两个哥哥。”   舒眠坚定反驳:“他有能力,也有才华,他在大一的时候就考过了acaa高级室内设计师证,本科和硕士都读的双学位,今年刚满足考试条件就考过了二级建筑师证,几年里代表公司得了Andrew Maetin、APIDA、IBLIDA等一系列国际室内设计奖,他.......”   “行了,”舒启添觑了舒眠一眼,打断他:   “你是把他百度百科内容背下来了?”   舒眠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是我帮他创建的词条?”   “........”舒启添无语:“绵绵,你真没救了。”   他说:“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其实还不是因为第一眼觉得人家长得太帅了?”   舒眠羞愧承认:“确实。”   “你自出生起就没有发情期,我们还以为你其实是Beta,直到十六岁遇见江窈,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自动进入了发情半成熟期。”   “唉。”舒启添道:“我就只有你一个omega孙子,不帮你,我帮谁?”   他大手一挥,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江窈,逃不出我们舒家人的手掌心的。”   舒眠:“.......爷爷,你刚刚笑的好像个反派喔。”   舒启添:“........”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   江窈并不知道舒家爷孙俩在背后嘀咕他些什么,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火急火燎地去Alte Lieb定制了一个钻戒,得知粉钻稀少,所以工期起码要三个月以上,江窈思来想去,便只先现付了定金,再打道回府。   他想着家里嗷嗷待哺的一张嘴,于是下班后又去买了一堆菜,准备给舒眠做好吃的,却没想到刚回到家,厨房外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满满当当的菜。   江窈慢半拍地换好鞋,将菜塞进冰箱,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等待夸奖的omega,疑惑地问:[主攻乐园]   “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啊。”舒眠啪叽啪叽踩着拖鞋跑到江窈身边,伸出手搂住江窈的腰,踮起脚用力用脸颊蹭江窈的脖颈:   “我们都订婚了,我肯定要试着去学这些,不能让你一个人付出,对不对?”   “.........”这么大一桌子菜,对于舒眠这个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宠到大不沾阳春水的小公子来说,确实是一个历史性的进步。   既然如此,江窈也不能这么不捧场,于是顺势被舒眠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就被端到了自己面前:   “来,试试。”   “这是什么汤?”江窈浅尝了一口:“有点苦。”   “这是........”舒眠顿了顿,委婉道:“这是重振雄风汤。”   “.........”江窈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重振雄风汤。”舒眠今天忙活了一天,手指都被拉了好几个口子,但看见江窈喝下自己的汤,一股诡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鼓励江窈道:   “老公,不要担心,所有事情都有转机,阳\\痿不可怕,不敢面对它才可怕!”   叮——   勺子落在瓷碗的声音是如此明显,直接将舒眠信心满满的口号打破。   “你觉得我阳\\痿?”江窈喝不下去了,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舒眠:   “所以你这不是什么重振雄风汤,是牛鞭汤吧?”   舒眠摇头:“其实还放了羊鞭。”   江窈:“.......”   他感觉一股邪火从下\\身直窜到脑袋,再三被挑衅的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不顾膝盖后的椅子在地上拉出长长刺耳的摩擦声,直接大步走到舒眠面前,单手就将对方扛到了肩膀上,随即无视舒眠的挣扎,直接将舒眠丢到了卧室的床上。   “想挨草就直说,”江窈膝盖跪在床上,单手解开皮带:   “不要那么拐弯抹角的。”   “........”舒眠仰头倒在柔软的床上,被摔的眼冒金星,但还是顽强道:   “老公,乖啊,不要逞强,先把汤喝了。”   江窈压下身体,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舒眠,目光沉沉,似乎是在打量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我不用那玩意。”   舒眠严肃脸:“老公,不要逞强。”   “..........”   江窈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什么,片刻后强制扯过舒眠的手,往下按了下去,居高临下地反问:   “现在,还觉得我在逞强吗?”   舒眠:“........”   完了,他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_⊙......   作者有话要说:   江窈:裤/裆起火了家人们。 第18章 很柔软,很好亲   “怎么不说话了?”   看着舒眠陡然僵硬的脸色, 江窈的好胜心不仅没有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不能轻易认输。   何况他还喝了舒眠的汤, 实在不方便辜负舒眠的一片心意,对吧?   “哑巴了?”   江窈单手强制掰过舒眠的脸, 凑上前,温热的呼吸直往舒眠的脸上扑,原本温柔的白檀信息素香顿时显示出无比的压制性来,缓缓将蜜桃乌龙的信息素香包裹在其中,让舒眠当场僵硬在床,动也不敢动, 任由江窈的视线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全身:   “想要我怎么做?直说就行, 别这么拐弯抹角, 嗯?”   “江窈.......”舒眠被江窈这么强势的态度吓到了,强烈的信息素不断刺激着omega脆弱的腺体和神经,让舒眠本能地臣服于他的alpha, 甚至差点哭出来,   “我没有........”   “现在知道哭了?”不知道是因为那碗汤, 还是舒眠眼泪的缘故, 此刻的江窈像是着了魔一般, 伸出手, 让舒眠软绵绵的双臂攀上自己的脖颈,随即垂下头, 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面前柔软的发丝,令舒眠整个人浑身一抖, 如同过电般, 发出如同小兽般战栗的呜咽。   脖颈处的肌肤细嫩又柔滑, 像是上好的绸缎,还带着丝丝桃子的甜香,仿佛一口下去,就能流出鲜嫩的汁水,令江窈不由自主地四处探索。   舒眠已经分不清江窈是真的在生气还是单纯想收拾他了,他仰起头,任由alpha四处煽风点火,却毫无还手之力,只知道哭,软绵绵地唤着江窈的名字:   “江窈......江窈.......”   他像是落水的旅人,只知道扒着一艘名为“江窈”的船只,纵使汗似扑上身的水一般,将他浑身溅的湿透,他也不敢放开江窈。   这是他的alpha,这是他的爱人。   他心甘情愿地被面前这个人全身心的占有,感受这个人给他带来的所有欢愉和痛苦。   “.........”   江窈上半身的衣服被踢到地上,他双臂撑在舒眠的耳侧,完全凭着alpha的本能行事。   他只知道,面前这个omega太软又太甜了,还很乖,像是个任由他乖乖摆布的娃娃,用湿漉漉的信任眼神看着他,口中吐出的每一次喘息都如此和他的心意,纵使他现在已经知道要停下,纵使这样亲密的接触已经越过“普通同事”的界限,他的理智也始终处在出走的状态。   “江窈.......”   舒眠的脖颈处传来浅浅的刺痛,不难想alpha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用力抱住江窈,已经开始紧张了:   “江窈.......”   “害怕了?”   江窈单手撑在舒眠身上,轻松腾出一只手拂过舒眠的刘海,鬼迷心窍似的,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纵然这力气在刚才亲吻的过程中显得如此的轻柔,却依旧显出难能可贵的理智来:   “还来吗?”   “.......你难受吗?”舒眠往下瞥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瞳孔微微地震,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要不,我们轻轻来一次?”   “轻轻来一次?”江窈似笑非笑地看着舒眠:   “要是真的做了,我是不会轻轻的。”   舒眠:“.........”   “今晚这样,就先不弄你。”江窈见舒眠盯着某处脸都吓白了,又好气又好笑,但到底不敢强迫,只将他捞进自己的怀里,侧身躺下,闭眼道:   “害怕的话就老实点,别再惹我了。”   “........”舒眠趴在江窈的胸前,双腿在被子里蹬了蹬,随即凑过去,小心翼翼对着江窈的耳朵道:   “真的没事吗?”   “........”江窈豁然睁开眼,瞳仁深邃漆黑,翻滚着无边的欲\\色,淡淡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睡了?”   舒眠咬了咬唇,没说话,像个小仓鼠似的,呲溜一声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很快鼓起一个大包,江窈仰躺在被子上,手背搭额头头,瞳孔微眯,感受着逐渐开始眩晕的灯光,慢慢汗流浃背。   不知过了多久,舒眠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这个人像是缺氧了似的,满脸通红,被江窈一把搂紧怀里,差点栽倒。   “胆子真大啊你,”   江窈的指腹划过舒眠的嘴角,看着上面的破皮,眼神一暗:   “在被子里呆那么久,憋不死你。”   舒眠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江窈的掌心,随即凑过去,吧唧亲了一下江窈的唇角,用期待的视线看着江窈:   “我乖吗?”   “乖。”江窈“嗯”了一声,随即说:“没有比你更乖的了。”   舒眠顿时开心地笑了,吨吨吨喝完床头的水,随即熟练地钻进江窈怀里,抱住江窈的腰,小声祈求道:   “今晚一起睡吗?”   “.........”江窈老神在在地玩着舒眠的头发丝,装作无意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生气了。”舒眠更加用力地往江窈怀里挤,故意鼓起脸颊,用力咬重字强调:   “我真的生气了。”   “哦,”江窈装作没意识到舒眠话里的威胁:   “那你生气吧。”   说完作势要掀起被窝出去。   “........江窈!!!”   舒眠急了,用力抱住江窈的腰,软绵绵地抱怨:   “你!”   “.......我去洗碗,笨蛋。”江窈回过神,伸出手指尖探了一下舒眠的额头,没舍得再逗他:   “很快回来。”   江窈的行动力很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碗筷和没吃完的饭菜,随即擦干净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返回了房间。   床上的omega抱着他脱下的外套,将脸埋进去,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动静,才勉力睁开重若千斤的眼皮,伸出手要抱,声音像是含着糖似的黏黏糊糊:   “江窈?”   “来了。”   江窈膝盖跪在床上,凑过去,像抱小孩似的将舒眠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想睡就先睡,不用等我。”   “要的。”舒眠在他怀里蹭蹭:   “你不在,我睡不着。”   ......所以这就是他昨天半夜来爬自己床的原因?   江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终归还是不忍心再拒绝,快速洗完一个战斗澡后,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任由舒眠挤进自己的怀里。   有了江窈的信息素安抚,舒眠睡的很安心。   他双手环住江窈的腰,微微的呼吸喷洒在江窈的脖颈处,睡的很熟,浑身带着甜甜的桃子香气,像是块柔软又诱人的蛋糕。   趁着舒眠睡着的功夫,江窈侧过身,指尖不自觉划过舒眠的眉眼、鼻梁,最后定格在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看上去很柔软,很好亲。   江窈眼神一暗,像着了魔似的,凑过去。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进,江窈的目光穿过柔软的唇瓣,落在了舒眠的舌尖上,慢慢地贴过去。   好想.......亲一下。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像一道惊雷,猛地在江窈的脑海里炸开,惊得他旖念全无,倏然后退一步,惊恐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   他被自己的想法陡然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瞳孔微微地震,一错不错地盯着舒眠无知无觉的脸颊,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开始唾弃自己。   你馋他身子,你下贱!   思及此,江窈不敢再正面对着舒眠睡觉了,赶紧背过身,默念金刚经强迫自己清心寡欲好入睡,但没想到,他刚背过去没多久,身后又自动贴上了一个软乎乎的身体,小声嘟囔道:   “江窈,江窈........”   草,祖宗,别叫了!   江窈被舒眠叫的差点再硬了,动作先于意识,赶紧回过身,伸出手捂住舒眠的嘴巴,在心里祈祷:   “别叫了,别叫了.......”   许是听到了江窈内心的互换,舒眠果然闭了嘴,再度陷入了无意识的睡梦中,只是在睡过去之前,又迷迷糊糊地往江窈身上蹭了蹭。   心累的江窈:“........”   他垂下头,看着死死黏着自己的omega,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推开。   片刻后,江窈慢慢将没有安全感的omega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舒眠的背,随即低头极为克制地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声音低哑:   “晚安。”   一夜好眠。   早上江窈醒来之后,怀里的舒眠还在睡着。   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omega,江窈没再忍心吵醒他,轻手轻脚地想要下床,却又被黏人的omega拉住了衣角:   “江窈.........”   江窈头疼地看着被拉扯变形的衣角,想了想,只能忍痛脱下睡衣,盖到舒眠脸上。   尚还未清醒的舒眠动了动鼻子,嗅着熟悉的白檀暖香,于是侧过身,心满意足地抱着江窈的衣服睡了。   “........”   江窈趴在床边,看了床上的omega一会儿,莫名觉得对方像是一朵柔嫩的白海棠,稍微不精心照顾一下,就会蔫儿。   思及此,江窈走到衣柜前,拿出衣服穿好,又走到厨房把早饭做好,还顺手把玄关前放的白海棠浇了,这才出门。   出门前,江窈还看了那白海棠一眼,发现那白海棠自从被江窈浇过水之后,就迅速萎了下去,连叶子都开始泛黄。   植物杀手江窈:“.......”   他莫名有些灰心丧气,这种莫名低落的心情甚至持续到来到公司的时候,都没能缓解。   经过办公室公共区的时候,江窈没有看到习惯性出现在那里的许久,反而看见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往林静枫的办公室看,一副议论纷纷的模样。   “你们干嘛呢?”   江窈伸出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试图唤回几个人的注意力:   “看什么那么认真?”   “boss办公室来了一个老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一个同事凑到江窈耳边,神神秘秘对江窈说道:   “BOSS对他可恭敬了,感觉对爹都没那么谦卑,所以我怀疑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佬。”   “啊?大佬?”江窈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了,他活那么大,连外国的黑手党组织的首领——他二嫂都见过,所以还真不知道还有哪个大人物,能让他大惊失色。   他一边转着手里的车钥匙,一边往林静枫的办公室走去,路过时装作不经意地偏过头,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原本是漫不经心的,但当目光触到办公室主位上的老人时,瞳孔瞬间瞪大——   草,怎么会是舒启添??   不会吧??   在看到所谓的大人物是舒启添时,江窈顿时傻眼了,大脑飞速掠过无数的念头——   不会吧不会吧,舒启添因为昨天的事情,特地找到自己公司,给舒眠找说法来了?!   一想到自己做过的蠢事,江窈顿时头皮发麻,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遁走,岂料他刚抬起脚步,一阵慈祥的男声就从他后背响了起来:   “啊呀,这不是我们江窈嘛?”   舒启添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隔着玻璃门和茶杯,江窈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打量自己的凌厉视线:   “见到爷爷,怎么不过来打一个招呼?”   “........”江窈后背一僵,感觉被这绵里藏针的话一叫,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尤其是舒启添一开口,本来就聚集在办公室的视线又迅速转移到了江窈的身上,还莫名带上了些许羡慕和嫉妒,令江窈如芒在背。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谢特,但到底不敢对长辈不恭敬,只能回过头,无视身后的窃窃私语和视线,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推开门走了进去:   “舒爷爷,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呀。”舒启添招手,让江窈在自己身边坐下,“我听静枫说你是他公司的顶梁柱,代表公司得过不少奖,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都是大家的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江窈的回答滴水不漏:   “谢谢舒爷爷关心。”   “哈哈哈......”舒启添见过不少在他面前故作成熟的年轻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江窈这个人挺清纯不做作的:   “别这么生疏,毕竟我们迟早会变成一家人。”   “......?”   江窈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今天过来,其实就是特意来看看你的。”   舒启添在商场征战许久,只有别人捧他的份,还没有他主动降下身份来迎合别人的,何况他今天特地过江窈的公司来,已经足够给江窈面子了,当下也不再绕圈子:   “我和你爷爷商议过了,打算让你和舒眠联姻,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江窈心道大事不妙,神经顿时紧绷:   “舒爷爷今天来,是来通知我的?”   “通知谈不上,我还是很尊重小辈意见的。”   舒启添的态度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但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还是能透过他经年的上位者气息一同流露出来:   “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向来是以利益作为行为的驱动力。”   “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我能开出足够让你心动的条件。”   舒启添明显是有备而来,话又说的这样周密,令江窈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什么条件?”   “我会把舒氏交给你。”舒启添一开口,就是一个重磅的消息:   “我已经让舒眠的两个姐姐各自接手了舒家娱乐、餐饮、电子、机械产业相关的子公司,最后还剩下一个舒氏集团,是我留给舒眠的。”   舒启添拄了拄拐,平心静气道:   “但是你也很清楚,如果我不在,虽然有两个姐姐,但单靠舒眠他一个人是撑不起整个舒氏的。”   “为什么不把舒氏集团交给舒眠的两个姐姐?”   江窈说:“他们是很有能力很优秀的女性。”   “你以为分管其余子公司就会比掌舵整个舒氏集团容易?”   舒启添反问道:“你知道舒氏旗下有多少子公司吧?”   “......”江窈点头:“知道。”   “这个决定也是我和舒眠的两个姐姐商量过后的做出的,舒歆和舒拂并不愿意调岗,她们已经习惯了她们自己的领域和业务。”舒启添继续道:   “何况我打算和江名震继续往建筑行业开拓新业务,这需要再合并成立一个子公司,我和江名震商量了一下,这个公司还是冠在舒氏名下,具体的运营要由你和舒眠来进行管理。”   “我话说那么多,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舒启添转过头,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随即直视江窈,一字一句道:   “你和舒眠的联姻,不仅关系到你们个人,更关系到两个利益集团是否能够很好的结合,你要好好考虑。”   江窈放在膝盖上的指尖慢慢攥紧,面无表情地听见舒启添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舒眠?愿不愿意答应联姻?”   舒启添声音很缓,却如同有千斤般,沉沉压在了江窈的肩头,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只问这最后一次。如果你不愿意,舒眠的未婚夫现在就可以换人。”   江窈紧绷下颌线,想要逃避,但那如同魔咒般的声音仍旧环绕在他的耳侧,逼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所以,告诉我——   你的选择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主动亲他   随着舒启添的话音刚落, 原本被遮盖的秒针走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变的明晰起来,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了江窈的身上。   若是舒启添几天前来找他, 话语间捆绑江氏的利益来胁迫江窈就范和舒眠联姻,江窈肯定当场就甩手走人了。   但现在.......   一想到如果自己拒绝了舒启添, 那么舒眠就有可能和别的alpha联姻,江窈的心中就莫名揪做一团,连带着指尖也烦躁地掐入掌心,绵延出隐隐的刺痛。   这样的情绪太过于陌生,连江窈也不知道出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因此,他没有贸然开口, 而是保持着沉默的动作, 静静思考着,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舒启添也没有打扰江窈,而是自顾自地斟茶自饮,慢悠悠地品着, 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时间, 给足了江窈考虑的空间。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似乎都站在自己的角度, 思考这件事要怎么收场, 故没有贸然开口打破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 就在舒启添这个定力十足的商场老油条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江窈才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 终于缓缓开了口:   “舒爷爷。”   江窈接下来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说的极慢, 似乎是在字斟句酌,生怕说错话:   “不可否认,你开出的条件很丰厚,足以让任何一个alpha动心。”   “哦?”舒启添挑起眉,嘴角挂着一丝嘲讽之意:   “你是想说你很不一样,对这个条件丝毫不在意?”   “不。”江窈摇头,依旧保持着在长辈前不卑不亢的姿态:   “您别把我想的太好,我也是凡人,对于这样的利益诱惑,我也不可能动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舒启添已经有些不耐烦和江窈兜圈子了:   “所以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江窈鼓起勇气开了个头,顿了顿,片刻后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用力握紧,这才抬起头直视舒启添:   “舒眠,他......是个好人。”   舒启添闻言,顿时有些恼了,脸颊上的皱纹像水波一般活泛起来:“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用不着发好人卡。”   “不是的,舒爷爷,”江窈虽然被打断,但仍坚持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下去:   “我想说,舒眠他是一个很好的omega,他很善良,”   会在被人羞辱的时候仍旧保持温柔的本性,丝毫不会对他阴阳怪气,   “也很体贴,”   会体谅他回家晚,主动给他做饭做菜,   “也很有才华。”   和他一样是S大毕业的,简历上甚至还有优秀毕业生的标签。   江窈强调道:“他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omega。”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想耽误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配不上他,想拒绝联姻,想看着他和别人结婚,”舒启添无语:“是这个意思吗?”   江窈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用力握紧,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微微绷起,许久,才平静下去:   “不。”   他语出惊人道:“舒爷爷,我想和你申请一段考察期,来证明我自己。”   “哦?”舒启添没想到江窈会说出这段话,愣了一下,片刻后陡然来了极大的兴趣:   “展开说说。”   见舒启添没有暴怒,也没有对自己产生反感的情绪,江窈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语速也逐渐变快:   “我想申请一段考察期,来考察我是否有资格作为舒眠的未婚夫。”   “你知道的,我作为江家孙辈的老三,不管是本科还是硕士读的都是工程和建筑设计类,没有接受过正式的金融以及管理方面的大学教育,所以您肯定也会怀疑,不,是肯定,我比不上我两个哥哥的能力。”   被江窈戳破心事,舒启添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个.......”   “其实我也知道,我在这方面,目前为止,可能真的比不上已经继承家业好几年的哥哥。”江窈顿时善解人意地递上台阶:   “但是我会努力,向你证明我自己,可以在我的领域,做好每一件事,让你能放心地把舒眠交给我。”   江窈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就是因为舒眠太好了,所以我担心我会照顾不好他,担负不了你的期望,我有私心,这考察期看似是你考察我,实则是我在考察我自己。”   江窈的声音很低,带着淡淡的磁性,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掷地有声:“除去江河集团给予我的光环,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会犹豫,会纠结,会不自信,但是假如我今天因为您给我开出的条件而利欲熏心,立刻一口答应娶舒眠为妻,你又真的会放心将舒眠交给我吗?”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舒启添的心事,他顿时皱起了眉,罕见地没有立刻反驳江窈。   “所以,我希望我们两家,都能再好好考虑这件事,给彼此,主要是我,一个考察期。”   江窈的态度始终是温和有礼的,字句逻辑清晰可辨,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信服:   “在这个考察期里,如果我的言行不能让您满意,您可以随时取消我这个舒家准儿婿的身份,你觉得怎么样?”   这带着淡淡幽默的话成功逗笑了笑点极低的舒启添,他顿时哈哈大笑,看向江窈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赞赏,其中隐藏的不屑在逐步隐退:   “你这话看似是给我留余地,实际上是给你留余地吧。”   江窈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舒启添感慨道:   “十几年了,除了你爷爷,你还是第一个能说动我的人。”   “虎父无犬子嘛,换做孙子和爷爷也一样。”   江窈这话看似是在夸自己,实际上又夸了舒启添和舒眠,舒启添莫名感觉自己像是被顺了毛的老虎,心气都顺了:   “行吧,我同意你的提议。”   一番话过后,舒启添现在看江窈哪哪都顺眼:   “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既然你让我给你设定考察期,我也不能这么自私,请你也给舒眠一个考察期,如果你哪里对他不满意,随时可以和我说,江家和舒家的联姻和平取消,并不影响两家的合作,你觉得如何?”   “那就谢谢舒爷爷了。”江窈这一番话,三言两语解决了舒启添的咄咄逼人,还给彼此后续的合作留出了余地,哄得舒启添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能从舒老家主面前全身而退的人。”   林静枫目送舒启添下电梯,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江窈说:   “江窈,你是真的行。”   “怎么听你这话这么像嘲讽呢?”江窈无奈笑:“其实我掌心汗都出来了。”   他说:“被老爷子吓的。”   “哈哈哈.....”林静枫乐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呢。”   “我不怕他。”江窈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了,任凭后续林静枫怎么撬他的嘴,他也不肯说,在那场交谈里,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行了,不逗你了。”林静枫正色,对江窈道:   “公司最近中了一个标,是山区希望小学的建设设计,需要设计师实地去勘察,我还没下决心要派谁去,打算让大家投票决定,你要是想去,就在下次公司的会上好好准备。”   “......知道了。”江窈说:   “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实话,前面才和舒启添说自己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现在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江窈还是挺想接下这个希望小学的设计项目的。   但他还没有彻底地下定决心,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反复斟酌思考。   回到家后,江窈刚打开门,果不其然一个软暖的身体又扑了上来,贴着他高高兴兴道:   “江窈!”   “嗯。”   江窈单臂就能稳稳地将对方抱住,问舒眠:   “想我没?”   “想了。”舒眠像个小狗狗似的,在江窈身上到处乱蹭:   “你好晚才回来呀,我做的菜都凉了。”   “......”江窈抱着他的动作一顿,眼神闪烁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道:   “那我下次早点回来。”   “嗯嗯。”舒眠从江窈身上蹦下来,拉着舒眠往餐桌走:   “这是我给你做的鱼,你尝尝。”   江窈顺势被按在凳子上坐着,还没坐好,一双筷子就落在了他手里:   “尝尝。”   灯光下,舒眠捧着脸时的眼睛亮亮的,像两颗水晶珠子,催促道:   “快吃呀。”   “......”江窈本想马上吃,但视线不经意划过舒眠脸颊时,却忽然看到了舒眠指尖上贴的歪歪扭扭的创可贴。   有四个。   江窈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丢下筷子,几乎是有些急地执起舒眠的手,语气快的几乎要听不清:   “你手怎么了?!”   “没怎么呀。”相比于江窈的急躁,舒眠的态度却满不在乎:   “刮鱼鳞的时候,鱼跳的太厉害,不小心划到了。”   他没有经验,为了新鲜所以学着现杀鱼,不小心被刀划破了几个口子也没奇怪。   但江窈却不这么认为,他拧着眉,强硬地攥着舒眠的手,硬是将舒眠的伤口看了一遍,涂了碘伏重新包好创可贴才作罢:   “下次不许进厨房了。”   “为什么呀。”舒眠急了,他喜欢给江窈做饭,也很享受看江窈吃他饭的过程:   “我就是第一次没经验,下次不就不会伤到了。”   “不行。”江窈表示没的商量,“听话,不准进厨房了。”   “江窈。”舒眠生气了,猛地站起来,控诉道:“你这是大男子主义行为,是不对的。”   “你第一天认识我?”江窈的火也起来了: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别让我再废话。”   舒眠气的当场甩了筷子就走人,但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放开!”   舒眠被江窈惯坏了,脾气也不小,愤怒地想要甩开江窈的手,但下一秒,他就被江窈从后面抱住,猛地按在了墙上。   “江窈你........”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强硬按在墙上不得动弹的瞬间,舒眠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他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撞进了一个深邃漆黑的眼神。   那是比昨晚,更隐忍、更让他心惊的目光。   舒眠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用所反应,很快,江窈就靠了过来,动作间微微偏过头,一句废话也不说,直接张嘴含住了舒眠的唇瓣——   一个温热的吻,就这样落在了舒眠的唇上。   “........”舒眠不可置信地倏然瞪大眼,大脑轰的一下炸了——   江窈竟然......主动亲他了?! 第20章 醋海翻波   江窈没有和人接吻过的经验, 但这不影响他在吻住舒眠唇瓣的一瞬间,就如同和舒眠接过无数次吻般,熟练灵活地撬开舒眠的牙关, 舌尖在舒眠的口腔中四处扫荡,攻城略地, 最后将舒眠吻的浑身发软。   舒眠心里还有些生江窈的气,何况江窈吻他吻的那么猝不及防,便下意识地伸手推了推江窈的肩膀,示意对方轻一点。   但没想到,他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被对方误会了其中蕴含的意义。   江窈的骨子里是一个强势且霸道的alpha, 感受到肩膀上近乎于无的力道, 他不满地压下眼尾, 一句话也没有说,片刻后捧起舒眠的脸,再度将他迎向自己。   掌心里的omega脸蛋那么软, 摸起来细嫩柔滑, 不管是唇还是舌尖都泛着果冻般的触感, 泛着桃子味的香甜, 江窈抵挡不住诱惑, 忍不住亲了又亲, 等他反应过来、理智稍有回笼的时候,他已经把舒眠推到墙上, 亲了个昏天暗地。   一吻毕,两个人彼此都什么火气也没有了, 舒眠乖乖地趴在江窈身上, 艰难地喘着气, 间或又抬起头和江窈默默对视了一眼,随即又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了又吻。   江窈的吻技太好,以至于舒眠整个人都陷在了柔软的温存里,勾着江窈的脖颈亲的直到舌根和唇都开始痛了,他才轻轻推了推江窈,软声道:   “疼。”   江窈低下头,看了一眼舒眠的表情,那抱怨不似在作伪,于是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   他单手抱着怀里小小一只的Omega,低头在舒眠圆圆的发旋上亲了一下,沉声道:   “乖,我们不进厨房好吗?”   “为什么?”舒眠乖乖趴在江窈怀里,有些困惑:   “只是几个小伤口而已。”   江窈没接这茬,温热的指腹插入舒眠的发间,慢慢地抚摸着舒眠的后脑勺,自顾自道:   “别进去,行不行?”   “.........”舒眠皱眉。   江窈不经常对他生气,更遑论像今天那样用近乎冲动的语气对自己发火,所以.......   舒眠更愿意相信是江窈今天在公司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一想到江窈在外面上班受了挫,舒眠顿时有些心疼江窈,他伸出双臂,用力抱住江窈的腰,将脸埋进了江窈的怀里,闷闷道:   “江窈,抱抱。”   江窈说了,抱一抱,可以充电。   “嗯,抱抱。”江窈不知道舒眠这个小脑袋瓜又发散到什么地方去了,压根没想到自己在舒眠心里已经是一个饱受欺凌的社畜形象,闻言便下意识抱住舒眠:   “伤口疼吗?”   “不疼的,江窈。”舒眠从江窈的怀里探出一个脑袋,眼睛圆圆的,瞳仁里倒映出江窈居高临下的神情:   “你不要担心我。”   他的语气很认真:“我又不是公主,也不是玻璃做的,随便遇到什么事情就会碎。”   “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的。”   舒眠微微踮起脚伸出手摸摸江窈的脑袋,“别担心我,江窈。”   “........”听到Omega认真的近乎傻气的话,江窈情不自禁更大的力气将他抱在怀里,片刻后,方低声道: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夹杂着很多舒眠听不懂的情绪,也不知是在为之前对舒眠的态度道歉,还是因为下意识看低了omega的承受能力所以道歉。   “没事的。”舒眠用脸蛋蹭了蹭江窈的掌心,像一只黏人小狗:   “你为了我那么辛苦的工作,我也想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感情是双向的,不能只让你为我付出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窈只觉舒眠在某个方面误会了自己,但一时间也说不清是哪里误会了,只能垂眸摸着舒眠的脖颈,沉默着斟酌自己该怎么解释。   “好啦。”   在江窈沉默的间隙,舒眠以为江窈是还在愧疚刚在对自己发火的事情,于是更加用力地抱紧江窈,感受这alpha略高于的他的体温,只觉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安慰道:   “我没事的。”   “.......嗯。”看见怀里的omega通过如此笨拙的方式安慰自己,江窈也不好再做出什么姿态,于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心中那股燥郁降下,放开了舒眠,顺便叮嘱:   “那你下次要小心点,知道了没?或者买杀好的鱼,更方便。”   “嗯嗯,”见江窈妥协让步,舒眠又得到了进厨房的权利,开心地挽住江窈的手腕,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在了江窈的下巴处: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江窈摸摸舒眠柔软的头发,没有说话。   两个人又黏糊了一阵,最后还是江窈想起来桌上还有菜没吃完,两个人又回到饭桌前,齐心协力把舒眠的劳动成果解决了,才回到房间洗漱。   在舒眠洗澡的空隙,江窈又去玄关看了一眼白海棠,发现那盆白海棠比白天看起来更没精神,埋在土里半死不活,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江窈走过去,又顺手给白海棠洒了一点水,心中不抱希望地希望白海棠还能再多撑两天,这才转身回房间。   他有睡觉前躺在床上看书的习惯,现在房间里多了一个舒眠,就变成了一手揽着舒眠一边看书。   舒眠很乖,在江窈看书的时候绝对不会打扰他,就乖乖地窝在江窈的怀里刷手机,偶尔发出一声克制不住的闷笑。   “笑什么呢?”   江窈还在思考要不要去山区建设希望小学,因此没有什么心情看书,听见舒眠抱着手机笑,于是伸出手拨了拨舒眠的发丝,故意凑到舒眠的左耳说话。   舒眠第一遍的时候似乎没听到江窈在说什么,还自顾自地笑,直到江窈报复性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他才疑惑地偏头:   “怎么了?”   “我说你笑什么?”江窈挑眉看向舒眠,“又装傻是吧?”   “没装傻。”舒眠搓了搓自己的左耳,随即趴到江窈的肩膀上,像是撒娇似的,道:   “江窈,我们养一只萨摩耶好不好?”   “.......”江窈动作一顿,表情不知为何忽然暗了一下去,半晌才道:   “为什么忽然想养狗?”   “觉得它可爱啊,而且如果你不在家,也能陪陪我。”   舒眠将手机上的萨摩耶照片怼到江窈的脸上:   “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江窈定睛一看,见照片里的萨摩耶正傻乎乎地对着镜头吐舌头,难怪舒眠刚才一直抱着手机乐。   他沉默片刻,许久后,才在舒眠期待的眼神里,低声吐出几个字:   “算了吧。”   江窈说:“萨摩耶不好养的。”   “真的吗?”舒眠显然有些好奇:“你养过?”   舒眠想继续问下去,但江窈显然不想接这个话题,将书一盖,随即躺下,将舒眠用被子卷好,塞进怀里,闭眼睡了。   “.......”看着江窈疲惫的眉眼,舒眠默默闭了嘴,随即往江窈的怀里拱了拱,同样也闭眼睡了。   一夜难眠。   第二天醒来,江窈照常还需要上班,睁开眼时,舒眠躺在他怀里依旧睡的很沉。   江窈轻手轻脚地起床,这次,舒眠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半张脸陷在被子里,呼吸均匀,脸蛋很红,呼吸还很烫,似乎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江窈不敢去吵醒他,也就没有在意到舒眠比平时高了很多的体温,自顾自下床换好衣服,随即朝客厅走去。   冰箱里有一些速冻饺子,江窈随便开了一包下热锅,等饺子浮起来的功夫,又晃去客厅看了一眼舒眠的宝贝花,发现花瓣已经发黄,看上去比昨天更严重了。   .不知道舒眠看见自己的宝贝花快死了,醒来会不会哭。   江窈伸出指尖,默默戳了戳海棠花的花蕊,暗暗心想着,直到锅开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因为是社畜,所以江窈不敢耽误时间,煮好饺子随便吃了两口就将剩下的装好保温,随即去上班。   设计希望小学图纸的事情很快在公司内传开了,因为是和政府合作,所以无论从打响个人知名度还是链接资源这个角度来说都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江窈一早来到公司,就听到有几个同事在茶水间讨论这个项目到底会由谁负责。   “我觉得林静枫应该会选老朱吧,”一个捧着茶杯的男beta道:   “他资历很老,感觉一直想单飞,如果这次能成,他说不定就自己出去和别人一起开工作室了。”   “不一定啊,也可能是江窈。”   另一个女alpha不以为然:“资历老有什么用,人家江窈比他年轻,得过的奖比他多多了。”   “嘘——”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一片嘘声,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女alpha道:   “你这话别被老朱听见了,否则他肯定又记仇了。”   “随他。”女alpha不以为然。   “其实我也觉得可能会给江窈。”有个人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你们还记不记那天来办公室的大佬?我偷偷拍了他的照片,上网一百度,发现人家是舒氏集团的董事长......嗐,别说你们不知道啊,你们现在用的手机,就是他集团下一个分公司的品牌!”   “哗——”   此话一出,顿时如石子落水激起无数涟漪:   “来头这么大?!”   “是啊。”那个摸到舒启添真实身份的男omega道:   “所以我怀疑江窈那天肯定私底下和大佬谈了什么,这次机会,肯定是给江窈的。”   那男omega虽然没有直言说江窈走了关系,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有零星几个本来就看不惯江窈行事风格的同事脸上顿时微妙了起来,互相对视,都不约而同地发出怪笑,挤眉弄眼道:   “确实,我们哪比的了人家啊~”   其实江窈人长得帅,出手也大方,在公司人缘不错,听到有人阴阳他,有几个女同事当场就想怼回去,却听门口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声音:   “如果技不如人,就不要随便拿关系给自己当遮羞布了。”   一个身量较小的omega站在门前,在那些高大的alpha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但语气却很冷的像坚硬的冰:   “大家公平竞争,你们扪心自问,就算江窈没有关系,你们又哪里比的过他?”   舒眠这话听起来宛如利刃一般往那些alpha心口扎,当下就有几个alpha面色微变,站了起来,惊得几个女Beta站了起来,挡在舒眠面前,警惕道:   “这是在公司,你们想做什么?”   “.........呵。”一个alpha冷笑一声,对舒眠道:   “舒眠,不要假惺惺了,谁不知道江窈在公司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今天上赶着跪舔,到底是发\\情期到了还是单纯耐不住寂寞了?!”   说完,他也不管舒眠的表情是何等的惨白,当场摔门而去。   几个和舒眠关系不错的女同事气的发抖,大骂了几句神经病,又转过来安慰舒眠。   “....我没事。”舒眠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撑着摇了摇头:   “你们都去忙吧,我没事的。”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但在舒眠的坚持下,还是四散离开,回到各自工位了。   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江窈此时动了动站的僵硬的腿,从角落里走出来,顺手接过舒眠因为手抖接不稳的水杯,塞到了对方的怀里:   “小心点,烫不死你。”   “......谢谢。”舒眠前几天扭到的手还没好,现在画图还是很不方便,加上听到江窈近期有可能离开公司所以不开心,情绪失控下才差点打翻杯子。   想到舒眠难得有些外露的情绪,江窈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不平,故道:“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江窈的语气很真诚:“你是个好人。”   “.....不用谢。”舒眠不喜欢江窈和他说谢谢,因为江窈经常对和他表白的人说“谢谢喜欢,你是个好人”,所以搞得他对这这两句话特别PTSD。   想到之前那些情敌,醋海翻波的舒眠当下皱起了眉,绷起冷若冰霜的脸庞后退两步,对江窈不冷不热道:   “我先回去了。”   说完,舒眠就端着水杯,避瘟疫江窈如瘟疫般小跑离开。   “.......”看着舒眠离去的背影,以为两个人关系已经走向破冰和解的江窈满脸懵逼,感觉自己在舒眠这里又莫名碰壁碰了满头包——   不是,他到底又是哪里惹这个小祖宗不高兴了,为什么要这么摆脸色给他看?   幼小可怜又无助的江窈捧着茶杯,默默心想——   Omega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今年就结婚   “江窈.......”   “江窈!”   由远及近的声音好似一只锣鼓在江窈的耳边敲响, 随之而来的,是落在肩膀上的轻拍:   “在这里发什么呆?”   “........”   江窈被吓的神经猛一绷断,下意识地回过头, 发现自己的身后正站着公司的同事——杨离,顿时蹬蹬噔后退几步:   “你干嘛!”   “我干嘛??”杨离满头问号:“是你一直挡在这里, 我进不去啊。”   杨离和江窈年龄相近,是今年才入职的设计师,一头棕色卷毛蓬松清爽,捧着杯子,歪头对江窈疑惑道:   “喊你几遍也不让开。”   “......不好意思,没听见。”江窈捧着因为惊吓乱跳的心脏, 侧过身:“刚刚想事情太入神了。”   “想啥事呢?”杨离一边装热水泡茶, 一边随口道:   “不过有什么事情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Boss刚刚发微信消息让考过建筑证的高级设计师都过去开会,你可别迟到了。”   “知道了。”江窈将杯子里的水喝完,说了声谢谢, 随即走进了会议室。   因为江窈来得迟, 会议室里都坐满了人, 他环视一周, 最后若无其事地在舒眠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周围的人见公司里王不见王的死对头今天出乎预料地坐在了一起, 纷纷面面相觑。   而舒眠似乎没察觉到江窈的到来, 也没感受到周围齐齐投在他身上扎人的目光,还自顾自地捧着手机打字, 像是在和谁交流沟通,等到林静枫坐到主位上时, 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一直低着头。   眼看着林静枫已经准备清嗓子说话了, 舒眠还这么大胆在领导眼皮子底下摸鱼,江窈看不下去,便凑过去,敲了敲舒眠左侧的桌子。   舒眠没听见。   他右手手腕受了伤,打字有点慢,蹙着秀气的眉头,慢慢打着字,表情透露出一丝执拗的认真。   再次被无视的江窈:“......”   不知道为什么,被无视n次的他,此时内心竟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平静。   蒜了,早已习惯jpg.   看着舒眠的侧脸,江窈不知道是那根筋打错了,竟然脑子一抽,胆大包天地凑过去,右臂搭在舒眠的椅背上,随即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了舒眠的下巴,然后凑过去,在舒眠的左耳边小声道:   “和对象聊天呢?这么认真?”   “........”酥酥麻麻的热气扑在舒眠的耳侧,他握着手机的双手一顿,脖颈却被迫以仰视的角度看着江窈,双目对视间,察觉到两人之间近的快要吻上的距离,彼此心里倏然咯噔一下:   “.........”   舒眠似乎是没有想到江窈会主动碰他,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清江窈说话,就这样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傻傻地看着江窈,一言不发。   而江窈更是尴尬,他没有想到舒眠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连一句话也不肯说,逼得他在台阶上下不来,只能保持着恶霸调戏小娘子的姿势,僵着不敢动。   “......咳。”   就在气氛完全陷入凝滞的时刻,最后还是林静枫及时救场,指尖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好了,开会吧。”   他若无其事地开了口,试图轻飘飘将此事接过,而手底下的员工们又不是家里有钱的富n代,像江窈胆子那么大敢在领导面前调戏omega,于是也配合着收回刚才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赶紧进入了今天的议题。   林静枫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无非就是像之前告诉江窈的那样,告诉大家有一个项目由公司承接了,但具体派谁负责这个项目,需要大家将报名名单交上来后,再一同商讨做决定。   这句话里的深层含义就是,谁得到的支持最多,谁就能接这个项目。   江窈其实对这个项目的兴趣不大,但很矛盾的是,他之前又答应过舒启添要立出一番事业,这个希望小学建设的项目,对向来热衷于公益慈善的舒启添来说,绝对是投其所好、扭转自己“无所事事富n代”形象的最好契机。   不过,这件事一旦做下去,也就像舒启添表明了自己积极准备联姻的态度,而且一旦事情办得好,让舒启添高兴了,那么他和舒家联姻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江窈不太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去做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和舒启添提出“考察期”这件事,是不是只是将它作为拖延与舒眠联姻的借口。   最重要的是,在这场江家和舒家的利益结盟里,作为棋子之一的他,对舒眠动心了吗?   江窈还不知道。   而且他心里也很清楚,虽然婚姻是绝对不可能是独立于爱情存在的东西,但是作为早已看惯利益结盟婚姻的江窈来说,忠诚和付出,才是真正能维系一个家庭的关键所在。   换句话说,在江窈心里,婚姻里,责任,是比爱情还更具有分量的东西。   如果他答应和舒眠结婚,那么他首先考虑的,不是他爱不爱舒眠,而是,他能不能承担起照顾舒眠的责任。   利益结盟里,爱情是最不重要的因素,但责任是。   倘若他娶了舒眠,他虽不喜欢他,但必然也要对他忠诚,以丈夫或者亲人的身份照顾他,疼爱他,不让舒眠在婚姻里受一点委屈和痛苦。   但是他能做到吗?   他江窈能做到吗?   这样的念头一直萦绕在江窈的心中,一直到会议散会,尽管林静枫一直在暗示舒眠毛遂自荐,江窈都迟疑着没有开口。   无奈之下,林静枫只能将这件事往后几天,并设定了报名期限和答辩时间,由想要拿下这个项目的设计师进行答辩,然后众人投票举荐,票多者负责这个项目。   江窈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所以自然没有做什么额外的事情,等他忙完自己手头的事情,打卡下班时,这才发现公司同事们都三三两两堵在门口,似乎是在商量着去哪里。   “?”   江窈有些迷惑,刚好杨离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于是顺手抓住了他,问:   “今天公司团建没有通知我吗?”   “团建,什么团建?”杨离被问懵了:“没有团建啊?”   “那他们为什么挤在一起,还说要去哪里吃饭?”   江窈指了指旋转门外面的同事们:“你们自己组织的。”   “啊,这.......”杨离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对江窈道: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江窈不解:“什么意思?”   “放眼整个公司,有能力能负责这个项目的,除了老板、几个合伙人,还有你,就只剩资历最老的朱组长了。”   “这个项目还需要投票推选,你觉得,在没有关系的情况下,为了更有胜算拿下这个项目,参选的人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   江窈不是傻子,被杨离一提点,立刻就明白了。   感情朱组长是想通过请大家吃饭这件事,拿下这个项目呢。   江窈顿时皱起了眉。   但是现在是人情社会,送礼吃饭达到目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连江窈这个隐藏的富N代都不得不随波逐流地看惯这个价值观。   但看惯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去做又是一回事。   江窈于是不再说话了,也知道自己作为隐藏的竞争对手,不会在受邀之列,于是告别杨离,脚步一转,往停车场走去。   然而等他来到停车场时,却发现了一个意外之中的人,竟然和他一样,没有去聚餐。   “舒眠?”   江窈惊讶地看着快要趴在车前盖里的舒眠:   “站桩呢你这是?”   “........”舒眠听到声音,慢半拍地抬起头,看向江窈,耳边飘上一丝不太明显的红晕,结结巴巴道:   “我,我车好像坏了。”   “........哦。”江窈绕到发动机前,帮舒眠看了一下,随即道:   “这问题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你要是急的话,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你再找人来修一修吧。”   “........”舒眠想了想,觉得江窈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那,那麻烦你了。”   “没事。”江窈不在意:“一点小忙。”   江窈今天换了一辆车,开的是保时捷,舒眠坐进车里的时候,江窈凑过去帮他把安全带系上了:   “坐好了啊。”   舒眠点点头,还没等他点完,江窈就猛地开车窜了出去,差点把舒眠魂给吓飞。   “.......车,车开太快了。”   舒眠吓了一跳,赶紧握住安全带,磕磕绊绊道。   “哈,”看着舒眠这个小冰山难得露出惊恐的表情,江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面前这个舒眠和家里的舒眠的面孔逐渐重合起来,越来越有相似性,于是故意贩剑道:   “这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舒眠像小仓鼠似的鼓起脸颊,当做没听见江窈对他的奚落。   “不逗你了。”眼看着舒眠有点不高兴了,江窈识趣地没再开口。   开头的不愉快后,两个人相安无事了一路,直到将舒眠送到家时,江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问出了那个路上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今天怎么不和老朱出去吃饭?”   “为什么要出去和老朱吃饭?”舒眠有时候装傻,有时候又敏感的不行:   “我和他不熟。”   “是吗?”江窈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回答取悦到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似乎感受到了江窈话里的戏谑,舒眠动了动耳朵,对江窈瞪圆了眼睛:“你笑我?”   江窈闻言回过头去看他,盯着舒眠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坐在他面前的舒眠生的一双极其清澈的杏眼,线条形状优美,漂亮的像汪了一湖溪水,衬得整个人皮肤透净,唇红齿白,像个没有瑕疵的漂亮娃娃。   “……”   心上某处忽然痒了一下,江窈像是被蛊惑了,情不自禁凑过去,握住了舒眠开车门的手,还顺手把车门锁上了。   舒眠:“!!”   他惊的伸出手,下意识抵住江窈压下来的胸膛,但这力道却还不如鹰爪下的兔子挣扎有力,江窈对此恍若未觉,依旧压了过来。   alpha强势的信息素在狭小的车内逐渐爆发,如浪潮般席卷了舒眠的全部感官,令舒眠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迟钝地察觉到危机,头脑却一阵一阵发晕,泛粉的指尖按在江窈的胸膛上,揉皱了衬衫,不知是该推拒还是允许。   江窈将舒眠锁在了车窗和自己的胸膛中间,像是盯紧了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舒眠逐渐开始发红的脸,低声吐出沙哑的字句:   “那你和谁熟?和我吗?”   话音刚落,随着两个人身躯贴在一起逐渐升温的暧昧气氛,舒眠的脸猛地发起烫来,几乎不敢直视江窈的眼神。   完了……   alpha强势的信息素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舒眠脆弱的腺体开始渴求心仪alpha的标记,整个人已经有些恍惚了,感觉似乎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从身后渗出,而最要命的是,身前的alpha似乎还不允许他逃离,甚至精壮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缓缓凑到他左耳边,低声问:   “舒眠……你喜不喜欢我啊?”   江窈伸出指尖,像前几天晚上玩/弄怀里哭泣的Omega那样,慢慢地划过舒眠脆弱白皙的脖颈,像中了邪似的,湿热的唇咬住了舒眠的耳垂,在其左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问:   “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那——我们今年就结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窈,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第22章 舒眠的秘密   江窈没有想到, 自己也有被omega身上的味道馋到的一天。   因为尝过舒眠舌尖的味道,所以他竟然开始对这味道念念不忘起来,以至于在互相都不确定彼此心意的时候, 就胆大包天地在车里调戏omega。   就像是面对一个香甜软滑的蛋糕,一开始没尝过的时候, 就对其嗤之以鼻不以为意,但一旦吃过之后,就再也忘不了那深入骨髓的香甜,甚至时时想着再吃一口。   车窗紧闭,将Omega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挤压的愈发浓郁,只是单单闻上一口, 就能直接让一些自制力差的alpha当场失去理智。   怀里小小一只的omega大概没有想过他的味道有多诱惑人, 竟然躲也不躲, 甚至当着江窈的面垂下头,毫无警惕心地将自己的腺体暴露在江窈的视线里,而身躯则因为alpha过浓的信息素而紧紧蜷缩着, 不仅没有回答, 反而用颤抖的身体回应江窈的问话。   “........”   舒眠长久的沉默让江窈迟钝地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他低下头, 看着怀里满脸通红的omega, 恍然回过神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   他竟然在没有认清自己和舒眠心意的时候, 就对舒眠做了那种事!   而舒眠此刻满脸通红,更是让满心懊悔的江窈误以为对方因为自己越界的行为气红了脸。   明明两个人现在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而自己却像中邪了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骚扰对方。   思及此, 江窈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慢慢绷紧下颌线, 屏住呼吸, 拒绝舒眠信息素入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随即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将自己和舒眠分开,火速道歉道: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冲动说这些。”   江窈一边说着,一边烦躁地用手揉了揉脑袋,将那头发揉的乱蓬蓬的,凝眉道:   “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舒眠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江窈的话,保持着被江窈按在车窗上的姿势,半天没动。   江窈觑着舒眠呆滞的脸,十分心虚,恨不得自扇两耳光谢罪,片刻后硬着头皮吐出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字句:   “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闻到你一点信息素,胃就烧得慌。”   江窈这话还是说轻了,他不仅是闻到舒眠的信息素就容易饿,还特别想和舒眠亲密接触,好像一定要从对方身上尝出一点味道,才甘心似的。   “.........”舒眠不动声色地偏过右耳,似乎是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听江窈说什么,但他的神志已经完全被江窈搞乱了,尤其是那白檀信息素香,几乎将他的理智搅的一塌糊涂,根本没听清江窈贴在他耳边吐出的字句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   但很快,迷迷糊糊间,身后的湿润就让舒眠陡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非发情期期间,就对身边的alpha发情了。   他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在车上就对江窈发情了!   舒眠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崩溃,他垂下眉眼,漆黑的眼睫已经有些湿了,无助地呢喃道:   “江窈.......”   他声音有些柔软的低,还有些哽咽:   “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   “啊......呃......”江窈没有被舒眠当场打一巴掌并且大骂臭流氓,有些惊讶地挑起眉,但看着舒眠慌乱的表情,虽不知道舒眠为啥要借衣服,还是从善如流地四处看了看,随即长臂一身,从车后座捞出一件长风衣,给舒眠:   “这个行不行。”   江窈挠头:“很久没洗就是了。”   他穿过后就忘了。   舒眠根本没听清江窈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孤a寡o再共处密闭的车内肯定会出事,于是胡乱接过江窈递给他的衣服,随即示意江窈给他开门,然后披着衣服跳下车,赶紧走了。   他脚步慌乱急促,临走前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做过的位置,发现尚还干净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江窈“想要结婚”这件事表达任何的看法,表现出了异于寻常的淡定和冷漠。   “........”   看着舒眠匆匆离开的背影,江窈垂下头,将额心抵在方向盘上,久久陷入了沉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舒眠不愿意。   是他太心急了,也太自信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逼着联姻的,但从来没有想过,也许舒眠也是被逼的。   他想好好照顾舒眠,但也许这只是一厢情愿。   舒眠想被他照顾吗?   江窈的眼神一暗,挫败地将头低了下去。   耳边似乎还回想着舒眠带着颤抖的音调,那圆润清澈的眼神似乎和记忆里某一个人的容貌重合了起来,江窈闭着眼,握着方向盘的指尖猛然绷紧,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因为刺激导致的大脑剧烈疼痛像是能传递般一路延伸到心脏,五脏六腑都如同被一只大手攥紧,连带着呼吸都困难。   是啊,他算什么呢?   他在还没明确自己心意的情况下,竟然擅自的........   或许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内心,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江窈不敢再想下去,急匆匆地启动车子,一路往家中开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江窈在换鞋的时候,打开灯,接着光线习惯性地扫了一圈客厅,发现客厅里没有人,又去厨房晃了一圈。   厨房的罐子里还炖着汤,但江窈却没有听到水沸滚的声音。   江窈奇怪地“嗯”了一声,于是走过去,揭开罐子盖,却惊讶地发现,罐子里的汤已经完全被烧干了。   “!”   不好!   江窈看着漆黑的罐底,心重重地沉了下去,猛然把火关了。   心跳如同急促的鼓点般剧烈跳动起来,江窈心道大事不好,赶紧跑到卧室门口,打开门,正欲冲进去,岂料刚往前踏了一步,转角的视线内便赫然出现了一个倒在地上娇小的人影——   那人正是舒眠。   在江窈陡然放大的瞳孔中,此刻的舒眠整个人正以呈仰躺的姿势倒在地上,脸颊则泛着不正常的烧红,秀气的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额头的青丝凌乱地贴在眼皮处,身边散落着无数的瓷杯碎片,手已经被划破了,鲜血从他身下渗了一点出来,在大理石的瓷砖面上显得如此刺眼夺目。   “!”   江窈的魂都快被舒眠吓飞了,他都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来到舒眠身边的,跌跌撞撞跑过去,不顾舒眠周身散落的碎片,直接踩了上去,将舒眠从地上抱出来,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焦急:   “舒眠!舒眠你怎么了!?”   怀里的omega那么小又那么脆弱,江窈在平日里都生怕碰一下就把人碰碎了,真让他面对舒眠这幅景象,江窈整个人都快失控了,熟悉的恐惧和绝望再度涌上心头,轻轻用掌心贴着舒眠的脸蛋,小声呼唤道:   “你别吓我啊舒眠!”   “........”   就在江窈的理智摇摇欲坠,只剩下一点清醒用来考虑要不要送舒眠去医院时,怀里的omega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慢慢地睁开眼睛。   “江窈.........”   舒眠的声音有些轻,还有些弱,眼神迷迷蒙蒙的,但在认清自己alpha轮廓的一瞬间,就下意识伸出了手,费力地想要勾住江窈的脖颈,依赖地想要和江窈贴贴: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江窈配合地让舒眠抱住自己,感受着怀里依旧温热的躯体,他语气里的慌乱终于搀上了些许的理性,还带着淡淡的责怪和深刻的担忧:   “你怎么忽然昏倒了?!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舒眠看着江窈张合的口型,茫然道:   “我听不见。”   他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是发现有什么东西掉了,于是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了摸,似乎是想找寻什么,指尖却不慎触到瓷杯碎片,又划了一道伤口。   “........”江窈见此,心狠狠抽了一下,来不及思考舒眠话里的含义,便强硬地命令舒眠不要乱动,随即打横将舒眠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你别乱动。”看着舒眠逐渐清醒的眼神,江窈从床头柜摸出纱布和碘酒简单给舒眠处理了一下,随即对舒眠道: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舒眠保持着茫然的表情,看着江窈,依旧没听懂江窈对自己说了什么,但不妨碍他能看懂江窈焦急的表情,按照口型将他的话猜个七七八八:   “我没事。”   他伸出手,示意江窈抱抱他,软言温语道:   “我就是之前长时间没有接受你的信息素,然后昨天晚上又一下接受了太多,所以腺体受不了,躯体出现了防御的本能,导致猝倒。”   舒眠没遇到江窈之前,腺体一直发育不完全,直到十六岁遇到江窈后才正式进入半成熟期,腺体成熟的时间短,所以会更加脆弱,假如一段时间没有接受alpha安抚,又在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身体就会发生猝倒现象。   他的言下之意时,江窈前几天一直不碰他,还和他分房睡,昨天又贴着他又亲又抱的,相当于人饿了几天,又一下子吃太多,身体受不了了,所以出现了问题。   话音刚落,江窈的脸色陡然变了,心中的自责又上了一层台阶,整个人的气质显而易见地变的阴郁下去。   “江窈。”舒眠感受到江窈低沉的情绪,担忧地伸出手,将自己的身体更用力和江窈贴住,气息如游丝般:   “抱抱我,别走。”   “......嗯。”江窈低低地应了声,掀开被子,将舒眠整个搂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在舒眠的发顶上亲了一下:   “这样行不行?”   舒眠没有回应他,只是用柔软的脸蛋蹭了蹭江窈的脖颈,随即道:   “不去医院,”   他说:“陪我躺一会儿,我就会好啦,别担心哦。”   信息素相容度高的omega和alpha本就互相吸引,彼此的信息素对对方不仅有吸引的作用,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因为分离带来的焦虑情绪,从而缓解躯体化症状。   “.........”   江窈摸了摸舒眠的脸,发现他身上的高热确实有降下去的趋势,于是沉默片刻,道:   “好。”   他说:“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感受着落在脸侧的宽大手掌,舒眠久违地感受到些许安心,又凑到江窈面前,像个小狗崽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江窈的唇,被忍无可忍的江窈压在床上亲了一通,才老实下来。   舒眠似乎是很累了,刚刚和江窈的对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到最后窝在江窈的怀里,睡的很熟。   在舒眠睡着的间隙,江窈又放出了属于自己的信息素,等到舒眠终于不再对自己的离去感到不安,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江窈先是把地面上的碎片都收拾干净了,又返回厨房收拾好烧干的汤罐,才回到房间里。   他盯着舒眠的睡颜看了一会儿,随即轻轻地伸出手,像怕碰坏了什么珍贵的瓷器一般,握住了舒眠被杯子碎片划破的指尖。   怀里的手白皙柔嫩又细腻,显然是没有干惯粗活的手,怎么看都是造物主进行创造的作品,只不过上面狰狞的伤痕却打破了这份精致,无端凸显出些许怪异来。   这本不该是出现在舒眠身上的。   都是因为他。   江窈轻轻地拂过那些伤痕,换来舒眠因为疼痛轻轻的颤抖。   “........”   江窈呼吸一滞,不敢再摸了,轻轻地将舒眠的手放回被子上,生怕自己发出的动静会打扰到舒眠,于是又再度走了出去。   他没有吃晚饭,也不想吃,一个人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忽然间走到玄关前的白海棠前,这才发现一日不见,那白海棠已经完全枯萎了下去,泛黄的花瓣落了满地,看上去凄凄又惨惨。   “.........”   江窈蹲下身,神色变的有些晦暗不明。他的之前缓缓拂过白海棠的枝叶,心想这样的花还是太娇贵了,他养不好.......   也养不活。   白日里被舒眠拒绝的挫败感又如浪潮般席卷过头顶,江窈蹲在那盆白海棠前,抱着腿,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他连一盆白海棠都养的不好,怎么能自私地把舒眠作为例外的实验品呢?   “江窈........”   “江窈........”   就在江窈完全陷入宛如泥沼的情绪里出不来时,带着睡意的含糊声音从身后传来,很快,一个柔软的身体就贴上了江窈的后背,惊得江窈猛然回神: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舒眠显然是还没睡醒,像个柔软的粘糕一般,死死黏在江窈的后背,像是离开他就不能生长的藤蔓:   “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睡醒了?”   江窈回过神,将舒眠稳稳地接在怀里,揉了揉舒眠柔软的头发,贴在舒眠耳侧,轻声问:   “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你在说什么?”舒眠揉了揉发痒的耳朵,江窈的呼吸喷在他耳侧,让他能敏锐地察觉到江窈在和他说话:“我听不见。”   “?”江窈缓缓问:“你说什么?”   “你又在说什么,”   舒眠看着江窈开合的嘴唇,不解地问:“我听不到啊。”   “.......”   话音刚落,江窈一怔,忽然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凉的他血液都快结冰了。   回忆起刚才舒眠是因为alpha信息素浓度过强才导致的猝倒,江窈不知道忽然联想到什么,倏然震惊瞪大眼。   他吓得整个人都快哆嗦起来,抱着舒眠的双臂发紧,几乎压的舒眠喘不过气来,在舒眠茫然的眼神中,心中宛如压着大石般艰难地说道:   “我是不是把你……弄聋了?!”   他整个人都慌乱无比,此时此刻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我他妈可真该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你活不好   “江窈......”   面前这个alpha嘴唇张张合合, 表情恍惚中透露着些许不对劲,舒眠既猜不出来江窈在说些什么,同时也被alpha像是要将他揉入骨血那般过大的力气挤压的骨头有些痛, 下意识地推了一把江窈,软绵绵地出声道:   “疼。”   “.......”   舒眠那似乎带着撒娇的语气即使将江窈即将濒临出走的理智换了回来, 他迟钝地低下头,看着怀里omega清润的眼睛,良心不知为何忽然一痛,猛地将舒眠抱紧,将脸埋在了舒眠的脖颈处,闷声带着歉疚道:   “对不起.......”   他又犯错误了.......   自己为何总是这样, 越是想照顾一个人, 就越是会害了对方?   “........”alpha沉闷的吐息喷洒在脆弱的脖颈处, 带着些许急促,原本温柔清和的白檀香也无端变的有些苦涩起来,昭示着面前这个alpha心情算不上尚佳。   舒眠就算再笨, 此时也慢慢感受到了江窈似乎因为他听不见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反应, 他心头咯噔一下, 立刻反手抱住了江窈。   抱的紧紧的。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 费力地仰头, 伸出细细的胳膊, 轻轻地拍着身形比他高挑了许多的alpha的后背,柔声细语道:   “我没事呀江窈。”   他的声音很慢, 因为听觉有问题影响了他的发音系统,导致他说一句就会停一句, 说的有些磕绊, 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我现在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但是只要你帮我把我的助听器找出来,我就能听见你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了,然后我就可以帮你了。”   “......”江窈闻言,悲伤的洪流顿时如同被拧紧的水龙头的阀门,倏然一顿,整个人猛地怔住。   等到消化完舒眠话里的意思,江窈忽的瞪大眼睛,震惊的声音都劈叉了:   “我操,”   江窈用力握住舒眠的肩膀,带着不可置信看向舒眠,轻轻摇了摇:   “你连这玩意都准备好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面对江窈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舒眠始终保持着困惑,歪了歪头,和江窈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江窈率先反应过来,冲进书房拿了笔和纸,迅速写了几行字,随即塞到舒眠的手里——   “你什么时候买的助听器?”   “好多年前就买了。”   舒眠看着纸上的字,握着笔,坐在客厅茶几前的地毯上,用圆润的字体一笔一划写着:   “医生说,我的右耳听力要比左耳强一点,但即使带着助听器,也需要十分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到别人的声音。”   “.......操,”搞了半天竟是虚惊一场,江窈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   “搞了半天不是我干的........”   他缓缓从这件事情中回过味来,片刻后又咂摸道:“所以你当初不是故意不理我,也不是假装没听见我说话,是真的没听到啊?”   那这样的话,今天在停车场,舒眠没有回应他,也是因为没有听到咯?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江窈的心头竟然诡异地浮现出一丝满足,以及一点庆幸来。   满足的是自己没有从明面上被拒绝,庆幸的是自己还没有在没搞清楚舒眠身体情况的前提下,就莽撞地想要和对方结婚。   舒眠看见江窈的嘴皮子又在开开合合,而自己却听不见江窈在说什么,于是蹙了蹙秀气的眉毛,耍赖般扑进江窈的怀里,柔软似蛇的双臂缠上江窈的脖颈,撒娇道:   “江窈,我听不见,刚刚我的助听器因为摔倒碰掉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好。”   面对Omega的撒娇,相信是个稍微有绅士风度的人都顶不住,何况这个Omega还长着一副不输于明星般漂亮精致的脸。   在遇见舒眠之前,江窈见过最好看的Omega除了曾为狙击手、军区首长之子的军营一枝花大嫂楚成宛,就是身份是国外黑手党组织首领二嫂宁枳,但楚成宛容貌过于清冷高傲,宁枳容貌过于明艳风情,都不是江窈喜欢的类型。   江窈就是喜欢舒眠这样,漂亮的像个洋娃娃般,乖巧又姝丽的容颜,可以说,要不是他之前和舒眠关系太差,两人当同事的时间久了,江窈会对舒眠的脸动心也不一定。   盯着舒眠的脸看久了,江窈就愈发觉得自己的心不够坚定,像是晋江古耽榜单上被破了无情道的师尊,随时有可能贞操不保。   思及此,江窈将舒眠轻轻推开,伸出指尖拨了拨舒眠眼皮上的睫毛,温热的指腹在对方的眼皮上滑过,轻声应了一声:   “好。”   他顿了顿,像抱小孩似的将舒眠抱直站起身,声音很哑:“起来,我们一起去找。”   别老黏在他身上,搞得他浑身发烫。   下\\半\\身尤其是烫,都快起火了。   alpha是下半身动物,江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所以为了防止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他不顾舒眠疑惑的眼神,赶紧走进卧室,在地面上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才在床底找到了舒眠的助听器。   好在舒眠在家时经常会用扫地机器人清理地面,所以床底也不算很脏,但江窈还是清理过后才交给了舒眠,小心翼翼地按照对方的指令给舒眠戴上。   “好啦!”   舒眠将那小小的一枚凝聚了最新高科技的助听器藏在头发里,这样谁就都看不见了,于是又高高兴兴地钻进江窈的怀里,仰起头要江窈亲亲:   “谢谢老公!”   江窈居高临下地看了舒眠一眼,在舒眠的催促下,低下头在那柔软的唇上亲了一下,随即含住,伸出舌尖和舒眠的舌尖勾在一起。   两个人同时倒在床上,江窈忍不住将舒眠压在身下,捧起他的脸,再次在舒眠的口中攻城略地。   Omega的信息素很清甜,连带着舒眠整个人也变的香甜起来,像是一块怎么也吃不腻的果冻,含在口中,百吃不腻。   “.........”   一吻毕,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舒眠盯着江窈满是欲\\色的眼睛,半晌又凑过去,在江窈的嘴角上亲了一下,黏糊糊问江窈:   “做吗老公?”   “.......不做。”天知道江窈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说出这句话,他拿出被子,团吧团吧,像裹春卷似的将舒眠严严实实裹好,随即像亲吻一个费尽心机才得到的稀有珍宝一般,在舒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说罢,他就想翻身下床,却没想到刚穿好鞋,就被舒眠拉住了衣角,   “别去。”   舒眠从后面抱住江窈,依赖地用脸蛋蹭了蹭alpha令人安心的脊背:   “我不想和你分开。”   即使是卧室到厨房的距离,短暂陷入分别焦虑的omega也不想离开自己的alpha,万般无奈下,江窈思索片刻,只能选择了点外卖。   虽然点的过程中不确定外卖是不是能送到,但显然穿越这件事只对江窈有效,所以江窈点的外卖很快送了过来。   江窈从门把上取过外卖,拆开后喂给舒眠吃,但舒眠这个粘人精显然不会因为生病就不粘人了,反而比平时更依赖江窈,一洗完澡,就像个活泼的兔子似的往江窈的怀里钻,还要江窈抱抱。   看着怀里Omega依赖的眼神,江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倏然一沉,但因为变化的太快,导致舒眠没有看清他表情背后所蕴含的情绪。   江窈躺在床上将他搂进怀里,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盖在了舒眠的眼皮上,似乎只要不看见omega漂亮的眼睛,就不会对今天的事情产生负罪感。   舒眠听不见这件事,让本就担心自己照顾不好他的江窈,感受到一阵无比的压力。   江窈感受着掌心下的颤动,总觉得自己仿佛握住了一只脆弱的蝴蝶,稍有不慎就会破坏了它飞往天空的寓意,开口时声音轻的甚至怕影响了它的振翅:   “睡觉,好不好?”   “我要你抱着睡。”舒眠太喜欢江窈了,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江窈的怀里,抬起头,满心满眼都是怎么这个角度江窈也能帅成这样:   “喜欢你,抱抱。”   “.........”舒眠越是黏人,越是用这种依恋的眼神看着他,江窈就越是恍惚,越是联想到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半晌,他闭了闭眼,才用低沉的声音道:   “舒眠.........”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带着某种暗潮汹涌的情绪,听的舒眠心肝一颤:   “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江窈握着舒眠缠着纱布的掌心,轻轻摩挲着,眉头蹙的深深的,像是怎么也抚不平一般,浑身的气息愈发低落下去:   “我总是忽视你,误会你,还总是嘴贱说一些你不爱听的话,”   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舒眠有残缺的话,江窈心中的郁闷和愧疚简直如同汪洋大海,怎么也望不到头了,恨不得以头抢地耳,颤抖的声音带着悔恨道:   “我当初........怎么会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些话的啊?!”   还说什么舒眠是个有残缺的Omega,md,早知道舒眠耳朵听不到,他就不该这么胡说八道!   “没关系的江窈,”舒眠暗恋江窈这么多年,向来以江窈的喜为喜,以江窈的忧为忧,见此,赶紧出声安慰江窈:   “我没事的呀。”   他的眉眼很柔软,声音也是:   “我没有怪过你的,你不要这样难受。”   “......不行,”江窈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你越这样说,我越难受。”   说道后面,江窈已经完全被愧疚淹没了理智,他倏然拿起舒眠的手,猛地贴在了自己的脸蛋上,沉痛道:   “要不,你打我吧,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   舒眠不高兴:“我不要,我舍不得。”   “那你说说我的缺点,骂我,我绝对不会还嘴的那种。”   江窈固执地拉着舒眠的手,像是对方不听他的话,就会当场暴走一般,恳切地看着舒眠:   “你骂我吧,不要客气。”   “.......”舒眠:“真的可以吗?”   “说吧说吧,”江窈催促道:“快点,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唔,”既然江窈都这么开口了,舒眠只能勉强接受这个不请之请。   他托着下巴沉吟了半晌,许久,才小心翼翼觑了一眼江窈,犹犹豫豫试探道:   “就是那个........你器大........但活不好……这是可以说的吗?”   江窈:“哦。”   “.......”   “.......”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俺们瑶瑶在遇到绵绵之前都是处男,没有经验的,大家体谅一下。   江窈:...... 第24章 我的小瓷娃娃公主   “.......我、活、不、好?”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江窈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向舒眠证明自己男人的资本,一脸森森的看向舒眠:   “你再说一遍?”   舒眠被江窈这幅咬牙切齿的表情吓到了,他委委屈屈地噘着嘴, 偷偷摸摸觑了江窈一眼,带着控诉道:   “你说好不生气的。”   “我没生气啊。”   江窈狞笑着将舒眠掀翻在柔软的床上, 伸出手去挠舒眠的痒痒肉:   “说!谁活不好!”   “哈哈哈.......”舒眠被江窈挠的在床上胡乱扭动着,脸都笑红了,肌肤像是雪地上晕染了桃色的粉,眉眼弯弯的笑的似月牙:   “江窈.......你别弄我,我不行了.......”   舒眠的笑点本来就低,何况被江窈把着笑穴命脉, 挣扎着想要脱离江窈的魔爪而向床边滚去, 却没想到床那么小, 他一下就滚到床边缘,摔了下去:   “啊——”   “摔不死你。”   江窈眼疾手快地将脸朝下的舒眠捞进怀里,一只手圈住舒眠的腰, 单手的力道就能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的Omega往自己的怀里拉:   “小心点。”   “呜——”舒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转身又往江窈的怀里钻, 一边钻一边小声不满道:   “谁让你吓我。”   “我吓你你就得往床边滚?”江窈眯了眯眼, 有些无语:   “胆子这么小, 你是深闺里的小公主?胆子米粒大的?”   “我不是公主。”舒眠伸出手揽住江窈的手臂, 扬起一张看上去就很乖巧的脸蛋让江窈□□:   “我是保护江窈的骑士。”   舒眠语气很认真:“我会守护你,一直。”   “......我没你这么可爱这么乖的骑士, 小公主。”   在听到舒眠这些话的那一刻,江窈承认自己的内心慢了一拍, 而于此同时, 涌上心头的, 是害怕和紧张。   像是得到了宝物的巨龙,担心自己的所有物会得到觊觎,同时,也害怕自己会将这珍贵的漂亮娃娃弄坏。   江窈不由得紧了紧手臂,将舒眠往自己的怀里拉,用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将舒眠罩在怀里,低头看他。   他怀里的舒眠完全就是omega的身形,小小的一只,看他的时候漆黑的眼睫卷翘如扇,眼睛又大又圆,像汪着水那样干净。江窈以前没仔细看,现在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发现舒眠的眼睛不是棕色,也不是琥珀色,是非常漂亮温暖的橘黄色,而眉毛天生为黛青,如远山不浓不淡,鼻梁小巧秀气,皮肤瓷□□致,一个毛孔也看不见,像个高级材质定做的bjd娃娃,连眼尾淡淡的红都显得眉目更加精致漂亮。   “......你怎么长的这么漂亮,嗯?”江窈伸出手,在舒眠的脸蛋上轻轻抚摸着,感受着掌下独有的柔软触感,感叹道:   “皮肤好的简直像个假人似的......不,假人都没你漂亮。”   江窈忍不住问舒眠:“你长这么好看,真的没人会想在大街上把你偷走,然后偷偷藏在家里么?”   “他们不敢的。”舒眠鼓起脸颊:“谁敢?”   舒眠抱住江窈,小声说:“我想只要去江窈家里。”   “.......呵。”江窈被舒眠这个回答取悦到了,他摸了摸掌心下柔软的头发,随即亲了亲舒眠的额心,沉声道:   “睡吧,小公主。”   “嗯嗯。”舒眠看着江窈舒展的眉头,也凑过去,在江窈的嘴角亲了一下,笨拙地安慰道:   “别不高兴。”   舒眠说:“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   “嗯。”江窈应了一声,催促他:“快睡,别熬夜。”   “喔。”舒眠张开双臂,“江窈,你要抱紧点我才睡得着。”   “娇气。”江窈嘴上嫌弃,但还是伸出手,将舒眠揽进怀里,两人一时间靠的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   “这样可以了?”   “嗯。”感受着alpha逐渐释放出的安抚信息素,舒眠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在这带着些许淡香的气氛中,逐渐睡着了。   等他睡着,江窈这敢轻轻翻动身体,像是做贼似的,轻轻伸出手,不敢惊动他,解开了舒眠脖颈上覆盖腺体的颈带。   颈带下的腺体很柔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团软肉上面果不其然能看到牙印。   圆圆的一圈,还带着淡淡的血痂,不难想象用了大力,才能在皮肤上面弄出这样的效果。   但是腺体上面虽然有牙印,但上面没有浮现出完整的腺体标记印,昭示着他的生殖腔还是完整无损的。   生殖腔吗.......   一想到面前这个omega身娇肉贵的模样,却还大言不惭地说想要做他的骑士,江窈就想笑。   这样的小公主,怕是还没等他真正成结,就能痛的哭出来。   他还记得自己曾为狙击手、在军营里横行霸道了好多年轻伤不下火线的大嫂在那几天,都痛了好久;甚至身为黑手党首领、在枪林弹雨里受过伤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二嫂,刚新婚过后,江窈见他眼睛都是像个桃子似的,又红又肿,显然没少哭过。   那时候大哥二哥都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是让命令omega的生殖腔打开孕育生命是alpha的本能,尽管在成结的过程中Omega们痛的会哭,他们也都一次没忍住,如果有alpha会因为omega痛而终止完全标记,那他们敬他是条汉子。   就问你一句话,都临门一脚了,眼看着omega就要怀上自己的种了,这时候谁能忍住??就问谁能忍住??   江窈可以。   江窈忍住了。   连身强体健的大嫂二嫂都能痛成这样,江窈不由得陷入沉思。   大哥二哥的技术比他好那么多都能让自己的omega痛,那自己的活还不好,那舒眠这种小瓷娃娃还不哭的哭爹喊娘?   看着舒眠腺体上的牙印,江窈就知道,他以后肯定和舒眠做过,但每次都没真正打开omega体内深处能孕育孩子的腔口,应该就是怕他的小瓷娃娃公主哭坏了。   “唉........”   江窈在舒眠的身边躺下,右臂垫在舒眠的脑袋上,看了看Omega熟睡时乖巧的容颜,连伸出指尖去触碰他,都要犹豫再三。   小瓷娃娃。   小公主。   他碰一下都怕碰坏了的漂亮东西。   心中思绪起伏,往日的回忆又接连涌上心头,江窈思维飘忽,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记忆里医院的白布,墓园的石碑,还有那盆凋谢的白海棠。   他眼神微微一暗。   那盆白海棠作为他新的试验品,可以死,可以像他从小到大养死的所有无数东西一样,死的悄无声息。   但他不能让舒眠也像那盆海棠一样。   因为舒眠他这辈子,都不敢再起贪念将其作为试验品的......心爱之物。   耳边又飘来那句熟悉的能刻在心底、宛如魔咒般温柔却又残忍的话,令他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江窈,你喜欢什么,就该离什么.......远一些。   ........   第二天,江窈醒来的时候,舒眠已经醒了,做了一桌早饭,让江窈吃了再去上班。   他不太会弄这些东西,给江窈盛粥的时候,素白的指尖烫的通红,捏着耳朵,殷殷切切地看着江窈:   “快吃。”   “料挺多。”舒眠扫了一眼:“几点起来做的?”   “六点半!”舒眠的声音很轻快,好像给江窈做饭是什么了不得的功绩一般,骄傲道:   “我和舒宅的大厨师学的,他教我加了好多东西,因为我告诉他我的江窈要吃饱了,才有力气上班!”   “嗯。”江窈低头将粥弄凉,第一口没有自己吃,而是喂进了舒眠的口中:   “辛苦了。”   “不辛苦!”舒眠声音很脆,像是刚切开的新鲜苹果,还带水珠的那种:   “我为江窈做什么都不辛苦的。”   江窈闻言没吭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他若无其事地掩盖了下去。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共一个碗吃完粥,之后江窈本想把碗洗了,但舒眠不让,江窈只好一个人去上班了。   他今天去的挺早的,还在公司撞见了舒眠在打卡,舒眠似乎是有些精神不济,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   江窈顿了顿,忽然想起了舒眠昨晚的话,于是绕到他的右边,轻轻敲了敲舒眠右边的桌子:   “这么早?”   舒眠没理他。   江窈也没生气,反而又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舒眠?”   “......嗯?”这回舒眠听到了,他似乎很奇怪江窈会主动和他打招呼,愣了一下,才呆呆地抬起头,局促地绞着衣摆,似乎是想笑,但是因为太紧张显得面部表情更加紧绷:   “江,江窈........”   他磕磕巴巴说:“早啊。”   “早。”江窈笑了:“这还是我们共事两年来,你第一次和我说早。”   “啊?”舒眠被那笑容闪了一下:“你以前和我说过吗?”   “我说过好多次,”江窈看了他一眼:“可能你忘了。”   “啊.......”舒眠愣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没印象了。”   江窈轻笑一声,说:“没事。”   他道:“我原谅你了。”   “啊?”舒眠还没从江窈今天主动对他笑的受宠若惊中回过神来,就听江窈又不经意地问:   “我衣服呢?什么时候还我?”   “!”舒眠顿时浑身紧绷起来,心里紧张,但惯会骗人的脸上的表情却更严肃了,   “我忘了带了。”   其实不是,他昨天晚上抱着江窈的衣服睡了一晚上,兴奋的失眠,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起来。   舒眠有些舍不得把那沾满alpha白檀信息素的衣服还给江窈,所以早上起来几经犹豫,咬牙下单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决定等到了以后剪了吊牌再还给江窈,而这件被江窈穿过的,他要留着,每天抱着睡。   “哦,没事。”一件衣服而已,江窈并没有在意,于是道:   “等你有空再带来吧。”   “嗯。”舒眠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鼓起勇气还想再和江窈说几句话,但不一会儿,江窈就被林静枫叫走了,舒眠只能掩下内心的失落,耷拉着眉眼回到了办公室。   好气哦。   讨厌的表哥。   林静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舒眠默默讨厌了十分钟,还在担心江窈的事。   “那个项目,我不参与了。”   江窈听完林静枫的话,想了想,这么回答道:   “就给老朱吧。”   “......为什么?!”林静枫目瞪口呆道:“你不是答应舒家主要好好.......”   “我后悔了。”江窈打断林静枫的话,自顾自重复了一遍:   “我后悔了。”   “你下定决心,不想争取和舒眠联姻?”林静枫满脸写着不解:   “为什么?!他背后可是整个舒氏集团,舒氏集团的实力说是财阀也不为过,那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背景.......你知道每年想娶舒眠的人有多少吗?”   林静枫暴躁道:“就是舒家那个支系,都有几个近亲alpha不顾被人指摘的风险,要娶舒眠!”   “......这我还真不知道。”江窈之前除了在公司的工作上经常和舒眠斗法,私下里还真没怎么关注舒眠,   “但是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才是真害了他。”   “.....你什么意思?”   “舒眠耳朵有问题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江窈的语气很平静:“他需要戴着助听器生活。”   “然而在这之前,我都对此一无所知,还经常在他面前说他有残缺,说话刺他。”   “他是需要戴着助听器生活,但是那些话,他都听见了,难道就当不作数了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静枫努力压下怒火:“你是想说,你对不起他?”   “我是配不上他,”江窈说:“你知道的,我江氏三兄弟一个从商,一个曾经半路出家从政,只有我最废,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这辈子估计也不能有什么大的建树......我拿什么照顾他?”   江窈苦笑:“脱离江家,就凭我现在的工资,我连他半个助听器都买不起......我倒是想照顾他,我有这个能力吗?”   “江窈!”林静枫忍无可忍,一把抓住江窈的衣领,将他怼到了墙上。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染上了红色,看着江窈,一字一句道:   “你有种对我说这些话,你敢把这些话和舒老爷子说一遍吗?!”   他一想到舒眠暗恋了江窈那么长时间,却换来江窈轻描淡写的几句“配不上”,顿时怒不可遏,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你去和舒老爷子说,说你配不上舒眠,说你这辈子没能力照顾他,让舒老爷子明天就去换了舒眠未婚夫的人选,你敢吗,江窈?!”   江窈听到“换人选”三个字,瞬间绷紧了下颌线,表情沉了下来。   而他面前的林静枫声音越来越大,攥着江窈的衣领也越来越紧,许久,才在江窈默不作声的表情里,粗喘一口气,慢慢缓下了语气。   他面无表情地松开江窈的衣领,伸出掌心,缓缓抚平江窈衣领上的褶皱,声音低的令人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令人不由自主地一阵恍惚:   “告诉我,你敢说吗......你,真的舍得放弃舒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会开始修文,补一些大哥二哥那对cp的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主cp感情戏,不过对主线剧情不会产生大的影响,请放心往下看。 第25章 宝贝乖   话音刚落, 林静枫忽然感觉肩头一沉,优质alpha带着警告性的威压就重重地落在了他身上,一瞬间强横霸道地涌入他的血液中, 急速堵住了他的喉管和鼻腔,令他几乎喘不上起来。   片刻后, 林静枫脸色逐渐泛青,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弯下腰艰难地捂着脖颈处,脸朝地面,重重地喘着气。   优质的alpha人群,除了相貌要比普通人优越, 连信息素也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而站在林静枫面前的alpha——江窈就是其中的一员。   江窈压下眼尾, 似乎还没有从被激怒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面色沉沉地看着他面前的beta,表情意味不明。   他似乎是被陷入了极其暴躁的情绪里, 周遭的信息素味道变的愈发浓重和苦涩, 林静枫只觉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随后便陷入了如坠深海的窒息之中。   一股滔天的恐惧席卷了他的脑海, 他脸色衣摆, 双腿一软, 差点被这肩上的压力抽干力气,跪倒在地。   许是他面色的不对劲终于让江窈回过神来, 江窈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些许神志,神色变的不再那么骇人。   他抱臂垂下头, 看着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喘气的beta, 许久, 才缓缓撤掉了周遭的信息素,打开窗户散气通风,声音低沉:   “抱歉。”   他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话来找补,为自己刚才冲动造成的过失道歉,但他才刚刚启唇,兜里却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   江窈拿起兜里的手机,顺手挂断,随即直视林静枫,慢慢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其实我之前.......”   “咚!”   一阵猝不及防的轻音乐再度从江窈的手机里流淌开来,又一次打断了江窈想要和林静枫解释的话。   江窈:“.....”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江窈说一般,电话铃被挂断一次后又再度响起,仍旧不依不饶愈演愈烈地破坏着氛围——   “.......算了,你先接电话吧,等会儿再来找我。”   林静枫实在是被江窈的信息素压的快要受不了了,几乎是有些庆幸这个电话来的及时,丢下这句话就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江窈:“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林静枫的背影是在太迫切了,江窈也来不及追上去。   半晌,他只好垂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大大的“二哥”两个字,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即将电话接了起来,低声道:   “哥。”   “.......嗯。”江瑰那边似乎是在忙着什么事,向来淡然清冷的声音有些喘,电话里伴随着旁边宁枳带着哑声的哭腔电流杂音“江瑰,我杀了你”:   “怎么才接电话?”   “刚刚上班呢。”江窈觉得江瑰的喘\\息声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忍不住问道:   “哥,你在干吗?”   “在忙。”如果说江瑰和江窈加起来有800个心眼子,那江瑰就有801个,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好了,说正事。”   他嘴上说着要说正事,实际上却还在分出心神低声哄老婆,江窈听见他压低声音对一旁的二嫂爱怜道“宝贝乖,不疼的,老公轻轻的就不会伤到里面的孩子”,哄完老婆后又对自己正色开了口:   “今天我接到妈咪从M国发来的邮件了。”   “.......妈咪?”江窈的指尖瞬间攥紧了手机,压下眼尾,表情有些意味不明,许久,才恍然开了口:   “.......她怎么会突然联系我们?”   江瑰闻言沉默片刻,连拍着老婆背哄老婆的声音都低了下去,变的含糊不清,直到几秒钟过后,他才重新恢复了冷静,漠然道:“她说她预备从M国回来了,就是近期,但是没有很准确的时间,让我们三个人提前做好准备。”   “.........”   话音刚落,这次,更长的沉默在兄弟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在这几分钟里,两个人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能听见彼此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像是蕴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而那情绪裹挟着无数的回忆带着不允许任何人逃脱的强势一路呼啸至眼前,几乎要让人分不清今时今日,是何时何日。   那段回忆,不论是对江窈还是江瑰来说,都是一段及其惨痛的回忆。但到最后,所有的复杂情绪只化为江窈的一声叹息:   “那我这段时间,就先不回江家了,城南的墓园......我这段时间也不会再去,防止和妈咪他们碰上。”   江窈握着手机,看向远方的建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上轻松,尽管落在任何人耳中都是明显的假象:   “你让大嫂和二嫂照顾好妈咪他们,对了,家里的白海棠记得移走,还有记得把萨摩耶.....”   “江窈。”江瑰打断了江窈絮絮叨叨的叮嘱,沉声开口道:“江家现在早就已经不养白海棠,也......早不养萨摩耶了。”   “........”江窈闻言,恍忽了一阵,许久,才缓缓开了口:   “那最好了。”   是他离开太久,都记不清了。   “.......等妈咪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尽量不让你们碰面。”江瑰没有任由江窈沉浸在那段回忆里无法自拔,迟疑了片刻,方言归正传:“你......照顾好自己,你那几张卡的权限我都给你放开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随便你。”   “知道了。”江窈说,“谢谢哥哥。”   “嗯。”江瑰还不放心:“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在外面出什么意外.......钱不够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就找我或者大哥,只要不是违法犯罪我和他都能给你摆平,千万在外面不要做小伏低委曲求全给人当孙子,听见没?”   “知道了,”江窈眼睛有些酸,克制着心中苦涩的情绪和哽住的咽喉,装作埋怨道:“你好烦啊哥。”   “.......你,”江瑰好心没好报,被江窈气个倒仰,磨牙冷笑道:   “挂了。”   说完,江瑰也不顾江窈接下来想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声,江窈脸上强撑的笑容终于落了下来。   他靠在阳台上,明明是在看着远方,但那视线确实空茫没有聚焦的,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低落的气息,片刻后将头低了下去。   他烦躁地将脸抵在胳膊上,掌心摸了摸后颈,感受着因为愤怒和委屈变烫的腺体,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已经飘逸四散,太强的威压惹得整层楼的同事都战战兢兢的,双腿是控制不住的发软。   在那些同事里,舒眠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omega,或许是alpha的潜意识里已经偏心了他,所以他并没有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依旧活蹦乱跳的。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影响舒眠担心江窈此刻的状态。   他喜欢江窈多年,江窈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敏感地猜出是什么意思,何况是这么烦躁的信息素,怎么能不让舒眠担忧?   舒眠在办公室坐立不安,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半晌,他放在膝盖上的指尖用力握紧,抬起头时已经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他在临窗的阳光房上找到了江窈。   这边远离人群,是大设计师们烦躁找灵感时经常来的地方。   江窈这边已经点起了烟,听到动静回过身,见是舒眠,下意识把烟拿远了一点,想了想,又把烟灭了,努力缓和下语气:   “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江窈?”   舒眠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不会拐弯抹角,直切切入主题:   “你的信息素好苦。”   “苦到你了?”江窈笑了一下,慢慢将信息素收了回去,从善如流道:   “抱歉。”   “.......不是。”舒眠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江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好说话,还这么温柔,耳根慢慢红了,局促地绞着衣摆,半晌,才低头,声如蚊蝇道: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江窈不喜欢别人去猜他的心思,alpha的自尊心不容许他接受来自于omega的安慰,于是敷衍应了一句:   “你别管我,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舒眠是耳朵不好使,不代表他眼睛不好使,看着江窈蹙着眉的表情和捻烟的动作,就知道对方现在心情很糟糕,于是鼓了鼓脸颊,不仅不离开,反而上前走了一步,抬起头用圆润清澈的杏眼看着江窈,乖巧可爱的脸上还带着软软的婴儿肥,此刻却布满了坚定的认真:   “江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握紧拳头,表情很严肃:   “告诉我,是谁?”   “........”江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舒眠可能误解了什么,不由得有些想笑,心中的沉重也因为舒眠过于严肃认真的表情而散去些许,靠在身后的墙上抱臂,懒洋洋痞笑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语调一转,压下身体,近距离挑眉看向舒眠,一张本就能勾的无数omega为他神魂颠倒的俊秀脸庞此刻更是鲜活起来,漆黑的瞳仁深邃漂亮,几乎要让舒眠心脏停跳:   “你想帮我吗?你能帮我吗?嗯?小公主?”   温热的气息携带着暧昧的语气洒在舒眠的脸上,令他忍不住浑身一颤,几乎不敢抬起头来。而他面前这个心仪已久的alpha则恍然不觉他如同擂鼓的心跳,话里带着些许调笑,还不慎将他和舒眠床笫之欢时他给舒眠的昵称说了出来:   “说话呀,小公主,想怎么帮我?”   “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舒眠低着头,耳朵尖已经红透了,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江窈要叫他小公主:   “只要你想。”   “........”见舒眠当真,江窈脸上玩味的笑一顿,随即慢慢沉了下去。   不知为何,看着舒眠此刻软糯可欺的模样,他心中愈发烦躁。   自己疯了吗?   不是说好离舒眠远点,不再招惹舒眠了吗?!   他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不用,离我远点。”思及此,江窈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度,是骤降的冰冷,假装不耐道:   “出去。”   “........”舒眠不是第一次被江窈用话刺,已经习惯了,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就走了,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这一次他要是真的走了,他和江窈就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可是江窈话里话外虽然让他走,但为什么语气里似乎还参杂着很多无奈、不舍和佯做冷漠?   江窈为什么要这样?   舒眠心思太单纯,没有经历过太多复杂的世事,如同一张白纸,他不懂,他也不想懂。   他忽然抬起头,忽然上前一步,将愣怔且手忙脚乱灭烟的江窈堵在了墙边,一字一句道:   “我不走。”   他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令江窈彻底呆在当场:   “爷爷问我,要不要和你结婚。”   舒眠说:“我现在告诉你,我想,我要,所以现在,我不要你对作为未来结婚对象的我隐瞒任何事。”   “......你疯了?”江窈被舒眠一个直球打傻眼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敢嫁?自己上点心成吗?!万一我是家暴犯,万一我是虐待狂——”   “我不怕。”舒眠拧起眉头,说:“江窈,我不怕。”   “可是我怕!”江窈暴躁地将烟掐灭,捧起舒眠的脸,强硬的将他压向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藏着如同野兽般的冰冷和锋利,那是属于alpha才会有的野性: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一个能照顾好你的人,舒眠。”   舒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爱,多漂亮,多善良,好的我恨不得吞进肚子里,或者把你藏在家里,囚禁起来,不让你见任何人。   可是我舍不得伤害你一点。   江窈宽大的掌心游移在舒眠的后颈,换来一阵战栗的哆嗦,他低下头看着舒眠湿润眼睛,忍住了在那脆弱的眼皮上落下一吻的冲动,片刻后一字一句道:   “明天我就会去找你爷爷,和他说这件事。”   他语气含着艰难,但表情说的轻松:“你和我之间的联姻.......会取消。”   只有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才能保护你。   话音刚落,舒眠的眼睛倏然红了。   “江窈......”舒眠哽了一哽,随即蓄力,猛地推开了面前的alpha。他眼睛像是兔子一样红,嗓子也很哑,全无往日的绵软:   “你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你不知道这场联姻是我求了爷爷和姐姐多久才求来的,你也不知道我有多期待和你结婚。   你可以不喜欢我,却不能用这么荒唐的借口来拒绝我,显得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可笑的像是个傻瓜。   舒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好”字,随即猛地转过头,再也没有和江窈说一句话,转身便低头离开,江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碰到他的手腕,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Omega挣脱了他的怀抱,绷着脸走远了。   “.........”江窈愣愣地看着舒眠的背影,感受着掌心残存却逐渐冷淡下去的温暖,忍不住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之中。   回想起刚才舒眠通红的眼睛,江窈不由得沉思,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太过分,或者做的太过分了?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伤害舒眠,他从始至终,都只希望舒眠好好的,他真的——   “叮!”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伴随着急促的铃声,江窈缓缓回神,片刻后,他的指尖缓缓捏紧了冰冷的手机屏,随即不耐地接起了电话:   “喂?”   “江窈?”电话那头是舒启添精神满满的声音,显然他还不知道舒眠和江窈之间发生了什么,依旧对江窈带着笑意道:   “我听绵绵说,你明天想见我,说要和我详谈很重要的事?”   “..........”江窈沉默片刻,心慢慢沉了下去,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舒眠没有直说联姻这件事,是在给自己保全最后的脸面,心绪愈发复杂,片刻后,在舒启添疑惑的声音里,他下了决心,慢慢道:   “是。”   他说:“舒爷爷,我想见您。”   “.......对,是,是关于我和舒眠联姻的事情。”   “好的,那——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大过年的虐不过三章,就问这么好这么香香软软甜甜的老婆谁舍得不要? 第26章 “我喜欢舒眠。”   江窈没有想过舒眠会对自己取消联姻这件事产生那么强烈的情绪反应。   因为如果要论感情, 那么从两个人相处时间来看,江窈大部分时间还是和“未来的舒眠”呆的时间要更长,就算在同床共枕的同居时间里, 两个人产生了一点感情,那也绝对是江窈先对舒眠动心, 而不是舒眠对江窈动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现在的舒眠不讨厌他,但两个人之前明明是死对头来着,就算舒眠性子软,人又善良不怪江窈之前的嘴贱——那舒眠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他吧?!   对舒眠来说,江窈充其量就是一个长得很帅的同事罢了, 就算被拒绝了, 最多面子上过不去, 应该不会伤心很久吧?   江窈不确定地想着。   果不其然,等到下班的时候,舒眠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当初那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江窈和他一起进电梯的时候, 偷偷摸摸从侧面看了舒眠一眼, 见舒眠表情紧绷, 眼底的红已经退散了些许, 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然而, 江窈心里的大石并没有因为舒眠冷淡的态度而消散,尤其是他回到家, 看到舒眠早就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等他回来吃的时候,那罪恶感和莫名其妙的自责瞬间触底反弹, 径直到达了巅峰。   “江窈, 你终于回来啦!”   舒眠的身上仍旧穿着江窈的衣服, 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江窈的信息素味道,像是一个江窈深藏娇养的小妻子,纤细云亭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t恤下,下身只穿的短的完全被T恤遮住的短裤,露出白花花滑腻的大长腿,熟练地缠在江窈的腰上。   他整个人像是个树懒似的挂在江窈的身上,像个小狗似的轻轻嗅了嗅江窈脖颈处浓郁的信息素香,随即腰间一软,整个人摊在江窈的身上,身躯如同一块柔软的溏心蛋,软趴趴的:   “你终于回来了。”   他喃喃道:“你再不回来我要死了。”   “.....别胡说。”江窈闻言动作一顿,将包丢到一边,单手托着舒眠的臀部将他抱起来,随即将其安置到餐桌的椅子上,半蹲下来给舒眠穿袜子:   “这么冷,光着脚跑来跑去也不怕着凉肚子疼。”   omega身体弱,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大嫂二嫂一样身强体健,像舒眠这种小瓷娃娃,江窈真担心他在家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下次记得穿。”   “我记不住。”舒眠撒娇地踩了踩江窈的膝盖,那力道不大,和猫崽伸出软垫拍人差不多:   “你记得就好了。”   “.......”江窈低头给舒眠穿袜子,闻言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些许意味不明,许久,才道:   “我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舒眠用掌心托着下巴,一张脸显得愈发幼态可爱了:   “你是我老公,我要跟你一辈子的。”   江窈给舒眠穿好袜子,没说话,去厨房洗过手后坐到一边,拿起筷子给舒眠夹菜。   见江窈不说话,舒眠也不知道江窈心里在想什么,一边吃江窈夹给自己的菜,一边小心翼翼地歪头觑着江窈喜怒难辨的神色。   漫长的沉默过后,江窈终于放下筷子,他一口没动,任由铁质的筷子在瓷碗边缘滚动,摇摇欲坠,半晌,才道:   “如果我说.......以后,我也照顾不了你呢?你要怎么办?”   “.......什么意思?”舒眠的身体瞬间紧绷,他赶紧放下筷子,像个小动物似的爬到了江窈的怀里,用力贴住江窈的胸膛,惴惴不安道:   “江窈,你不要我了吗?”   “........”江窈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伸出手,宽大的掌心摸过舒眠的掌心,似乎带着些许缱绻和不舍,惹得舒眠忍不住侧过脸蹭了蹭,又被凑过来的江窈含住唇瓣,撬开牙关,抵在餐桌上亲了又亲。   餐桌上凉,江窈舍不得舒眠受冷,复又将舒眠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床上很柔软,舒眠半个人几乎陷了进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江窈压在床上吻住了。   舒眠的唇很软,很甜,喘息声像个猫咪似的,又轻又柔,浑身还散发着成熟期omega特有的香味,下半身的被单早就湿透了,生殖腔口微微翕动,等待着他的alpha进入后一窥真容,给予他爱的果实和结晶。   一吻毕,江窈趴在舒眠柔软的身体上,唇向下游移,灼热的吐息很快就落在了那腺体上。   那块软肉像是一块上好的糖果一般,被人吻了又吻,亲了又亲,到最后,舒眠实在受不了了,抱着江窈,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江窈,要不要做?”   你......好烫。   哪里都烫。   “.......不做。”江窈用力抱紧舒眠,没有继续动作,但舒眠却能感到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急切,喃喃道:   “舒眠,你好漂亮。”   江窈承认自己在这几天和未来舒眠的相处中对舒眠见色起意了,他这几天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有那么乖,那么软,那么善良又温柔,和他心意的omega出现在他家里?   “江窈也好看,我也喜欢江窈。”   舒眠闻言,微微弯了弯眼眸,对江窈主动的赞美感到了无上的愉悦:   “我要一辈子和江窈在一起。”   “可是我怕我照顾不好你。”江窈更加用力地抱紧身下的舒眠,力气大的几乎要将他揉入骨髓,慢慢道: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某些原因,永远脱离了江家,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变成一个穷光蛋,你还会跟着我吗?”   “没关系的呀。”舒眠说:“我家很有钱,我可以养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买得起。”   江窈:“........”   你是懂感动的。   “好了,别想太多。”舒眠抱紧江窈,一双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自上而下地看着表情复杂的江窈,再次问了一遍:“做吗?”   江窈:“.........”   他不想做,但是藏在衣服底下的手,已经自动做出了回答。   .......   到最后,还是没舍得做到完整。   舒眠一处娇嫩的皮肤已经被磨红磨破了,江窈拿出几张纸帮舒眠擦干净,随即将昏昏欲睡的舒眠抱起来,放到了温热的浴缸里。   Omega已经被揉肿了,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有些可怜巴巴的:   “疼.......”   “不亲那里了。”   江窈亲了亲舒眠的额头,看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怪可怜的。”   “呜.....”舒眠说:“那你亲过我了,可别不要我。”   舒眠抱紧江窈,将脸埋进江窈的锁骨,小声道:“爸爸妈妈都走了,要是连江窈也不要我,那我就会很可怜,我会活不下去,会死掉的。”   “说什么傻话。”听着这近似于道德绑架的撒娇的话,江窈忍不住笑:   “我刚刚对你那么凶,还离不开我啊?”   “嗯。”舒眠抬起头,像小狗似的凑过去,亲亲江窈的下巴:   “我喜欢江窈。”   疼也喜欢。   “唉。”江窈抱紧舒眠,掌心拂过舒眠柔软的脸蛋,看着对方沾着水珠的肌肤,低垂着眼,想了想,又问道:   “你爸妈怎么不要你了?”   “你不是知道吗,一个车祸,一个失踪。”   许是被江窈宠太久了,提起自己的家事,舒眠也不像之前那样抵触了,低头抠着手指:   “我是没人要的小可怜蛋。”   “哼。”   江窈带着气音笑了一声,知道舒眠在撒娇,于是便故意捡对方开心的话说,以免对方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出不来:   “那我明天就和江家脱离关系,变成穷光蛋,然后和你去领证——”   “不过,”江窈想了想:“要是这样,你爷爷会气死吧。”   “没关系。”舒眠贴在江窈的胸膛上,小声说:“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江窈:“.......我不是狗。”   舒眠乐的直用湿发蹭江窈,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被逗笑了。   “别蹭。”江窈将舒眠擦干净,又吹干他的头发,才将洗的干干净净的桃子放到床上,随即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揽住了舒眠,顺手拿了一杯床头的水杯喝水:   “早点睡。”   他说:“说不定明天,我就看不到你了。”   “我不会走的。”舒眠抱住江窈,睡衣摩擦着他胸前有点痛:“我要永远和江窈在一起。”   他小声道:“我还要给江窈生孩子呢。”   “噗——”   江窈差点一口水喷到地上,勉强将水咽下去后,他惊疑不定道:   “你胡说什么呢?”   “我就是要给江窈生孩子。”舒眠抱住江窈劲瘦的腰,赌气说:   “我还要生的比大嫂多。”   大嫂生了两个,那我就要生三个!   “咳咳咳——”江窈要被舒眠呛死了,他一把捂住舒眠的嘴,强行消音:   “别胡说。”   他道:“且不说你能不能生那么多,就算能生,你就不怕痛?”   “唔——”舒眠沉思了片刻,忽然说:“江窈,我不是瓷娃娃。”   他看着江窈,语气很认真:“你可以相信我,我可以做到任何Omega能做到的事情。不管是生孩子,还是上班挣钱,我都能做到。”   “你不用总是把我当做被照顾的那一方,我也可以照顾你,照顾我们的小孩。”   舒眠抚摸着腹部,好像那里真的怀了一个江窈的孩子似的:   “我说过了,我也会保护江窈、照顾江窈,当然,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舒眠,你要是再说这些,我就真的舍不得放开你了。”江窈将舒眠搂进怀里,看着对方干净清澈的眼睛,沉声道:   “睡觉。”   “哦!”舒眠蹭蹭江窈,小声嘟囔着补充道:“反正我好不容易和江窈订婚的,我就是不要和江窈分开。”   “......好不容易?”江窈正想问舒眠是怎么个不容易法,就看见舒眠眼皮一重,枕在江窈的胳膊上慢慢睡了过去。   “.......”看舒眠被折腾了一番,现在好不容易睡熟,江窈舍不得叫醒他,片刻后,只能不甘心地,也闭上眼。   许是昨晚被折腾狠了,舒眠第二天没能起来给江窈做早饭,江窈伸出手检查了一番舒眠的伤,确定已经不再那么红肿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因为两个人都比较忙,所以江窈和舒启添白天都没什么空,于是约好了要一起吃早茶。   因为心里有愧,所以江窈早早地开车过去了,点好了一大桌早茶餐点,安静地等舒启添来,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四周,不知道是在期待舒启添来还是不来。   而在等待期间,江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发现自己来的太早,有很多在周围通宵加完班的上班族都会在这里拼桌用餐,因为茶点桌没有用屏风隔开,所以江窈还能看到不少人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   入秋后天亮的早,天还黑着。到了约定的时间,舒启添还是来了。   舒启添和他的女儿结婚生子都很早,舒眠的爹地甚至在读大四的时候就怀孕生下了舒眠,所以等舒眠长到可以结婚成家的年龄的时候,舒启添还不到七十。   他拄着拐杖,走到江窈身边,看见江窈点了满满一桌他喜欢的口味吃食,不由得“龙颜大悦”。   他将拐杖放到座位旁,坐在了江窈的身前,眯起眼睛笑,脸上的皱纹层叠:   “来这么早?”   “嗯。”江窈知道舒启添年轻的时候和这家早茶楼的老板有交情,于是特地订了这家,起身给舒启添烫杯碗,过了一遍热水才放到舒启添面前:   “我是晚辈,不好让您晚等。”   舒启添没说话,但显然是很满意江窈的恭敬态度,越看这个准孙婿越顺眼。   加上江窈对他恭敬的态度,舒启添便以为江窈同意联姻的事情了,甚至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确认,于是面上的笑意愈发深刻,几乎要在脸上刻上层叠的皱纹:   “你有什么事,别吃边说吧。”   江窈给舒启添布菜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将碗筷轻轻搁在了面前干净的碗上。   筷子轻轻摇晃着,一直未能在碗沿停住,象征着某人的心,反复摇摆纠结。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舒爷爷说一件事的。”江窈的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表情凝重,似乎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我想.......”   他艰难地将心中的心事一一吐尽:“我想取消联姻。”   “??!”舒启添手中的筷子不期而然地啪嗒掉落在地,他懵了一下,随即震惊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舒爷爷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江家。”江窈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轻声解释道:   “外人都以为我离开家是因为不想接受家里的束缚,承担责任,其实实际上是因为.....在我七岁那年起,我和我父母的关系已经恶化的到极其严重的地步了。”   “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当然,他们也不想见我。”   江窈的话说的越多,舒启添的眉头便蹙的越紧。   他想问江窈是什么意思,就听江窈继续开了口:   “我以后大概率不会继承江家的产业,我现在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很明确的规划,我怕我.......”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今天的重点:“照顾不好舒眠。”   “.......你这话的意思是,”舒启添太阳穴突突的疼,连饭也吃不下了,“你坚持要取消联姻,一点余地也没有?”   “......是。”   江窈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段话,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花尽了他近乎毕生的勇气:   “舒眠值得更好的。”   他说:“我让您失望了。”   “哗——”   话音刚落,冰凉的水迎面泼来,透明的液体慢慢顺着江窈精致的鼻梁往下淌,他的眼睛瞬间睁不开了。   面前的舒启添气的每一根眉毛都在抖,他的脸色阴沉,黑的几乎能滴下水来。   他扶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保持平静,压下怒气,沉声道:   “江窈,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也不会再逼你。”   江窈沉默地拿起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液,动作虽然有些狼狈,但丝毫无损于他本身的俊秀,反而因为被泼了水,露出了更加光洁饱满的额头,显得五官更加立体精致起来。   舒启添看着这样一张脸,就知道江窈是有资本将他的绵绵迷的神魂颠倒的,只不过这个男人太过懦弱,令他不喜:   “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舒眠从来没觉得你没有能力。”   江窈动作一顿,掌心里的纸巾瞬间被捏成了一个圆球,怔怔地听着舒启添怒气冲冲对他道:   “舒眠告诉我,你考过很多证,得过很多奖,是你们公司的顶梁柱和主心骨.......舒眠他,非常非常崇拜你。”   江窈的心猛然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舒启添,嘴唇蠕动了许久,方道:“.......真的?”   舒启添没有回答江窈的话,怒气本让他不想再对江窈说一个字,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眸不语的江窈,但最后还是冷冷丢下一句:   “所以,你今天说的话,不是让我失望,是让舒眠失望。”   “舒眠未婚夫的人选,我会再换人,现在,你没机会了。”   说完,舒启添再也没有去看江窈震惊的眼神,站起身,径直离开了,徒留江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死死攥紧了掌心里的纸巾。   牙齿咬着的嘴唇渗出血来,满嘴腥味,江窈耳边不断回想着舒启添的话,几乎要让他坐立不安。   换人?换谁?   那个人会比他更好吗?   会比他更会照顾舒眠吗?   还有........他真的让舒眠失望了吗?   回想起昨晚舒眠对自己说的,他没有江窈会死,那如果舒眠的未婚夫真的换了一个人,那每天都在家里等他回来的舒眠,是不是也真的不复存在了?!   无数问题围绕在江窈的脑海中,像是针一般扎向神经,他在这一瞬间几乎头痛欲裂,面前似乎隐隐约约浮现出带着失望眼神看他的舒眠,和转身离开的舒眠。   如果拒绝联姻的话,未来改变,那么,他家中那个舒眠是不是再也不会出现,不会给他做饭,不会喊他老公了?!   一想到这里,江窈再也坐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迅速结完账后就向地下停车场跑去。   舒启添今天是和舒眠一起来的,舒眠在另一个包厢吃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没吃晚饭就被舒启添一个电话叫下来,让他在门口等。   舒眠于是乖乖地下来,抱着衣服,眼神一直盯着停车场,似乎是在等舒启添的车从停车场驶出来。   但本来几分钟就能等到的车却一直没有出现,舒眠疑惑地“嗯?”了一声,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纠结了片刻,便绕到停车场出口,出口处等,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了舒启添的车从停车场开出来。   舒眠心中一喜,正想快步过去,但抬头时,视线的余光接着隐隐约约的清晨天光,忽然落在车边一个焦急地敲着车窗的男子身上。   江窈?!   舒眠愣了愣,不知道江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去敲舒启添的窗户。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舒启添说,但舒启添一直闭窗不开,行驶速度还逐渐加快,似乎是想摆脱江窈的纠缠。   而在另一边,在被花草树木掩映的某个视觉死角,另一辆车缓缓开了出来。   这辆车本来行驶的不快,因为被树木一挡,所以车主并没有看到视觉盲区处的江窈,加上通宵工作后吃完困倦让他神经变的格外迟钝起来,所以忘了开前照灯,就直接挂了三档。   站在高台处将一切收入眼底的舒眠听到了一声踩油门的声音,他心中下忽然一惊,见一辆车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江窈的身后,而车主因为过于困倦双目低垂,一副完全状况外的模样。   舒眠脑子嗡的一下,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手中的衣服猛然掉落在地,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地,朝江窈跑去。   也不知道舒启添是真的没看到那么大一只站在他车窗前的江窈,还是故意要给江窈一个教训,竟然丝毫没有减速,江窈不得不跟着车走起来,压低身形去敲舒启添的车窗,离得近了,似乎还能听到发动机响和车轮轮胎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响,而在另一边,那辆没有发现江窈存在疲劳驾驶的车主就这样直挺挺地冲着江窈驶过来,没有一丝犹豫。   在千钧一发间,江窈迟钝地听到了油门轰鸣的声音,他下意识直起身体,视线内一辆黑色的车猛然蹿了出来,令他没有一点准备地愣在当场,双腿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车朝自己冲过来。   变故陡生。   在这千钧一发的几秒间,江窈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他想往旁边躲,但不料车辆已经逼近身前,转瞬间就离自己不过三四米。江窈后背出了一阵冷汗,他还没来得及迈动脚步,生理性的害怕与恐惧让江窈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攥紧了拳头,瞬间屏住了呼吸。   本以为自己多少会受点轻伤,却不料几秒钟过后,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尖利的刹车声却如同利剑般闯入耳膜。江窈一愣,下一秒,一个柔软的身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顷刻间将江窈猛地扑倒在地。   “!!!”   在危急时刻扑过来的人抱着江窈在地上滚了几圈,令江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睁开眼。   一睁眼,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就闯入了江窈的视线中。撑在他身上的人原本干净清澈的眼睛里垂着眼泪,一到晚上就会带笑的脸庞此刻嘴角向下弯,脸上是生理性的恐惧,竟是完完全全一副委屈到极致的模样。   不远处的车紧急制动刹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离江窈半米的地方停下了。   “舒眠?!”   江窈和车里的人都没有想到舒眠会跑过来,江窈震惊地看着趴在他身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的舒眠,赶紧坐起身,捧着舒眠满是眼泪的脸蛋,焦急道:   “你怎么会在这?!”   舒眠藏在头发里的助听器早就在刚才的碰撞中掉了,他听不到江窈在说什么,只是神经质地在发抖,脸上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留,反反复复地只会说两个字:   “江窈.......江窈........”   他橘黄色的瞳仁好像失了高光一般,满脸写着失魂落魄,江窈后知后觉地才知道舒眠是被自己吓到了,他慢半拍地将舒眠揽进怀里,轻声哄道:   “我没事,我没事啊......”   但是舒眠听不见,他满心满眼都在想,万一自己刚才来晚了,江窈是不是就会像爸爸一样,被车撞上?   他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江窈就要被车撞上的情景里。一想到江窈有可能会受伤,会死,舒眠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他用力将自己埋在江窈的怀里,似乎是想用并不宽厚的脊背替江窈抵抗外界的所有伤害,伸出纤细的手,用力抱紧江窈,一遍一遍重复:   “江窈,江窈......”   你千万别出事......   “我没事,我没事......”   江窈也被舒眠吓到了,用力将瘫软在地的舒眠抱在怀里,掌心不断抚摸着沉浸在恐惧里的omega柔软的头发,不着痕迹地吻着他的头发,“我没事,我好好的呢。”   怀里的Omega真的被吓坏了,什么也听不到,只知道沉浸在刚才所见的恐惧里,纤细的身体发着抖,声音还在哽咽发抖,听的江窈的心也一颤一颤的。   那位疲劳驾驶的司机已经从疲劳中回归神来,整个人吓清醒了,整个人傻在当场,而被司机从车上扶下来的舒启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丝毫没想到刚才后视镜里突然出现的那车没撞到江窈,反而把自己的亲孙子吓得魂不附体,再一次感叹舒眠对江窈的用情之深:   “我真是后悔,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就不应该让舒眠认识你。”   他叹气又补充了一句:“他爸爸就是出车祸死的,他现在......肯定吓到了。”   “对不起。”江窈闻言,抚摸着舒眠的头发,更加心疼的无以复加,喃喃道:   “.......我也后悔了。”   联想到刚才心思单纯的舒眠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保护自己的场面,舒眠曾经说过要当他的骑士的话又回荡在耳侧,江窈心中一动,只觉怀里的omega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放手了:   “我后悔了,今天说了那番话。”   江窈用力将此刻什么也听不到的舒眠抱进怀里,掌心慢慢地擦过舒眠流着眼泪的脸蛋,只觉这个omega单纯的让人心疼,也让他再也不放心将人托付给旁的alpha:   “我喜欢舒眠,我想照顾他。”   此时此刻,江窈才终于承认自己的心,同时在舒启添和舒眠面前也承认了自己姗姗来迟的心动和占有欲:   “舒爷爷,其实我........特别想娶他为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浅浅让江哥来个表白给大家助助兴。 第27章 “你那么乖,我好爱你啊。”   江窈这一番话被舒启添听的清清楚楚, 但怀里的舒眠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纤细云亭的身躯微微颤动,像个受惊的白兔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江窈只要轻轻一碰他,他就立刻神经质地抱住江窈的腰, 眼泪反射性就流了下来,哭的声音都在发哑,可怜的让人不知该如何哄他才算好:   “江窈,江窈........”   “好好好,我在呢,别怕啊, 别怕。”   感受着腰间愈发加重的力道, 江窈不敢再挣扎, 亦不敢再让对方不安,只能顺着舒眠的力道将他搂入怀中,像抱小孩似的将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轻吻他的头发, 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别怕啊, 我好好的, 别怕。”   “.......”舒眠听不见, 自然也不能说话回应江窈, 只能像个小蜗牛似的将脸埋进江窈的脖颈处,灼热的眼泪顺着江窈的衣领往里淌, 烫的江窈心尖一颤。   江窈心疼不已,但又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才能让舒眠从那巨大的惶恐中冷静下来, 他只能抱着舒眠, 掌心抚摸着舒眠后脑勺柔软的头发, 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对方的发旋和额头,还时不时低声说一些话来哄他。   几分钟后,在江窈温柔的安抚之下,舒眠果然安静了下来,眼泪也不流了,哭泣声也逐渐消失。   感受着怀里安静的呼吸声,江窈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的安抚有效果,舒眠终于能冷静下来了。   但没想到,他刚刚低下头,掌心轻轻捧起舒眠垂下的脸蛋,正想看看对方的眼睛有没有哭红哭肿、要不要买一点冷敷贴来消肿时,就在抬起舒眠下巴的那一刻,江窈却惊讶地发现舒眠此刻正双眼紧闭,头则无力地歪倒在一侧,而漂亮的脸蛋上却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落在惨白的肌肤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可怜的无以复加。   “不好,他猝倒了!”   舒启添见此,顿时脸色大变,一拍大腿赶紧指使江窈将舒眠抱起来。他的胸膛急速起伏,语气急促,快的几乎要听不清:   “当初那场车祸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之前有段时间甚至产生了躯体应激性障碍,导致他现在遇到相同的情景都会不自觉猝倒,需要快点把他送到医院去!”   “好。”江窈闻言也傻眼了,但鉴于他之前遇见过舒眠猝倒的“前科”,倒也不算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此刻也不敢再停留耽误,赶紧像抱小孩似的,抱起昏迷的舒眠。   舒启添看了司机一眼,身边的司机立刻心领神会地给江窈打开门,让江窈抱着舒眠进去。   在离开之前,舒启添给自己的律师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处理现场的事情,随即也没有再管这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和江窈一起坐上了前往医院的车。   医院里。   医生在给舒眠做过浅度检查后,面对表情焦灼的江窈一行人,拿着一份检查报告,给出了这样一个完整而权威的解释:   舒眠现在身体还算健康,但由于对方进入成熟期后一直没有接受充足的alpha信息素安抚,导致体内激素水平失衡,本来就容易产生抑郁、焦虑等情绪,加上刚刚幼时的心理阴影重现,躯体的应激症状加重,才导致了猝倒。   解释完猝倒的原因后,医生拿着笔环视一圈在场的人,推了推眼镜:   “患者的体内也没有人工alpha信息素的残余,表示他也从来没有使用过人工alpha信息素,我的建议是给患者找一个固定的性伴侣,定时给予安抚,这样才能缓解Omega本能的焦虑情绪,尽量避免猝倒的躯体应激情况再次发生。”   舒启添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尴尬的江窈,嫌弃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有的人,也不知道是多嫌弃我孙子,给他一家公司也不肯娶我孙子,当他的伴侣和丈夫呢。”   被内涵到了的江窈:“......”   他擦了擦汗来掩饰脸上的不自在,随即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如果出现了这样一个alpha,需要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安抚Omega?”   “拥抱、接吻、杏爱,都能提升Omega血液里alpha信息素浓度,最大程度地缓解Omega的焦虑抑郁情绪。”   医生受过专业的训练,除非忍不住,一般不会尴尬:   “alpha需要将此时的Omega当做筑巢期的Omega来照顾,尽可能地陪伴自己的Omega,才能保证激素水平的稳定,同时也要持续在心理上给予Omega安全感。如果因为童年阴影的应激因素导致Omega的焦虑情绪得不到缓解,这样的猝倒情况还会继续出现,而且频率会越来越高。”   话音刚落,连带着刚刚面带嘲讽的舒启添表情都变的凝重严肃起来。   医务室的气氛一时凝结,如堕深海,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江窈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低声开口道:   “.......好的,医生,我知道了。”   这几个字好像是在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般,光是说完都耗费了江窈极大的力气。   舒启添爱孙心切,当场表情就有些难看起来,甚至隐隐泛着些许铁青,司机担心医生接下里会说什么话让舒启添受不了,便赶紧扶着舒启添去走廊的长椅上休息,留江窈一个人听医生的嘱咐。   “你的Omega现在身体很虚弱,尤其是精神上。”医生这话不敢对着随时能翻白眼厥过去的老人家说,只能对精神状态还算稳定的江窈交代:   “他身体有残疾,加上之前还目睹过父亲死亡的场景,现在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融入社会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再给予他额外的刺激,要给他充足的安全感和稳定性,否则他的身体会越变越差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Omega的生理构造决定了他们在力量上会比alpha脆弱一些,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你的Omega是我见过的很坚强的人,要想让他活的更好,你要更加小心地照顾他。”   江窈闻言,默默攥紧了拳头,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   “知道了。”   他说:“谢谢医生,我会照顾好他的。”   “嗯。”医生见面前这个长相过于优越的alpha态度还算诚恳,也就没再说太多,随意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舒眠还没有醒,白皙的右手上扎着冰冷刺眼的针,神情苍白,像个没有生机的漂亮瓷娃娃一般躺在床上,静静地输着液。   他体内的激素水平失衡严重,需要补充一定的□□素。   江窈走到舒眠的床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窈犹豫了片刻,紧接着小心翼翼地捧起舒眠没有扎针的另一只手,慢慢摩挲了片刻,随即珍而重之地在上面落下了轻轻的一吻,换来舒眠睫毛轻轻的一颤。   舒眠像是被烫到了,有些含糊地呓语了几句,睡梦里似乎还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眼角淌下眼泪,一直在小声叫江窈的名字。   江窈只能凑过去,轻轻揽住他,像照顾小孩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有一搭没一搭地亲着舒眠的额头,还放出温柔的信息素来安抚舒眠。   许是alpha的安抚信息素太强,甚至连隔壁房间的Omega婴儿都睡着了。   舒启添推门进来的时候,抬头就看见舒眠像个大白兔子似的缩在江窈的怀里,因为吸饱了alpha的信息素,所以表情柔软下来,不复之前的紧绷和苍白,神情甚至恢复了些许红润和血色。   “.......”将这过分和谐温馨的一幕收入眼底的舒启添表情复杂,他在司机的搀扶下,勉强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站定,盯着江窈看了片刻,才长叹一声道:   “江窈,老实告诉我,你想拒绝联姻,到底.......是不是因为嫌弃舒眠耳朵听不见,是个残疾人?”   “没有。”江窈迅速抬起头否认道:   “我没有这么想。”   “........”舒启添盯着江窈的脸端详了片刻,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才慢慢放下心中的石头。   他捂着额头,花白了大半的青丝落下来一缕,遮住眼睫,整个身形微微佝偻,隐在淡淡阴影中,看起来有些落寞。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才将当年的隐情一一道出:   “绵绵的耳朵是在那场车祸中伤到的。”   舒启添的声音都带着沉重的叹息:   “虽然当时绵绵爸爸冲过来护住了绵绵,但绵绵的耳朵还是伤到了,后续只能靠着助听器生活。”   “绵绵的妈妈在丈夫死去后大受打击,郁郁寡欢了好久,在出去旅行散心的路上,跟随一群驴友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整整失踪到现在。”   “虽然在这些年里,我和绵绵的姐姐都极力宠着他,弥补他,但是我知道,对于父母的离开,他心中肯定还留有阴影。”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江窈真的不知道舒家这些密辛,舒启添将这些事隐瞒的太好,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尤其是对于舒眠的耳朵,他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舒眠耳朵有残疾,坦率承认道:   “是我的错。”   “唉。”舒启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事确实也不该瞒你......我本来想等你和他联姻后,有了一段感情基础再说,没想到现在就被你发现了。”   “江......江窈........”   两人正说话间,沉浸在梦魇中的舒眠又忍不住开始呼唤江窈的名字,打断了舒启添的话。江窈闻言,赶紧低头抱住舒眠,继续释放出腺体里的信息素安抚他:   “在呢,不怕啊。”   虽然舒眠听不见江窈的声音,但他能感受到江窈的信息素,下意识往江窈的怀里蹭了蹭,又沉沉睡了过去。   “.......”见此,舒启添不好再打扰舒眠休息,告诉江窈晚上会有护工来照顾舒眠后,便离开了,赶赴公司处理紧急会议。   江窈本来想陪舒眠陪的长一点,但到晚上查房的时候,护士告诉江窈舒眠的激素水平已经暂时恢复正常,明早就可以出院,可以不必再陪护了。   护工也劝江窈回去,江窈本来不想走,忽然又想到家里还有个舒眠在等他回家,踌躇了片刻,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熟睡的舒眠的身上。   裹在外套里的Omega睡得很熟,江窈低头看了片刻,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亲,这才离开。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很晚。   江窈以为舒眠睡了,本来想轻手轻脚地进浴室洗漱,却没想到Omega根本没有休息,一听见开门的动静,就哒哒哒地跑了出来,委屈地扑到了江窈的身上,难过道:   “你今天回来的好晚。”   “下次不会了。”江窈单手将舒眠抱在怀里,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抱回卧室:   “怎么不早睡?熬夜对你身体不好。”   “你不回来,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舒眠洗了澡,浑身都香香的,像个鲜嫩多汁的桃子,浑身洋溢着成熟期Omega特有的信息素味道,仰起头问江窈:   “江窈,你今天去哪里了?”   “.......有很重要的事情。”   江窈叹了一口气,膝盖压在床边将舒眠压在怀里,两人顺势倒在松软的床上。   舒眠等了江窈一晚,有些不高兴,正想发脾气,就感觉江窈握在他怀里的手逐渐发紧,埋在他脖颈处的呼吸也逐渐炽热起来,烫的他一抖:   “舒眠,你好香啊。”   江窈说:“身上也好滑好软,你是不是偷偷涂桃子味的身体乳了?”   “没有。”舒眠推了推江窈,被夸得有些害羞:“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江窈撑起身体,掌心压在舒眠的耳边,盯着无辜的舒眠看了片刻,许久,才低下头,和舒眠接了一个缠绵的吻,含着对方的舌头含糊不清道:   “让我亲一下,小公主。”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让江窈身心俱疲,只有在碰到活蹦乱跳的舒眠的那一刻,江窈才能真正地踏实下来。   啧啧的水声在卧室里响了起来,江窈这一个吻够投入够深刻,舒眠的舌根都开始痛了,身下的床单也湿透了。   他难耐地推了推身上的江窈,指尖无意间划过江窈精壮的腹肌,顿了顿:   “你怎么了?”   “没事。”这个吻以江窈吻了舒眠的唇角为收尾,他撑在舒眠的身体上方,盯着不明所以的舒眠看了许久,才慢吞吞问道:   “舒眠,如果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很伤心,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舒眠的身体瞬间紧绷,联想到江窈今天很晚才回家,立刻紧张起来,反射性地问道:   “你出轨了?”   “.......那没有。”江窈哭笑不得地弹了弹舒眠的小脑袋瓜,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是出轨就好。”舒眠捂着额头,觑了江窈一眼。   “快回答我的问题。”   江窈底下身体,威胁道:“不回答我就亲你了。”   “欸!”舒眠顿时紧张起来,赶紧用掌心捂着发痛发肿的唇,冥思苦想了片刻,许久,才肯定道:   “只要江窈不是出轨,我怎么样都会原谅你的。”   “真的?”江窈愣了一下:“怎么样都会?”   “嗯呐。”舒眠抱住江窈的脖子,踢了踢腿,说:“江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永远不会生江窈的气。”   “傻瓜。”江窈又好气又好笑,掌心拂过舒眠遮住眼睛的发丝,换来对方软绵绵的抱怨:   “你这样的Omega,要是被旁的什么人遇见,是会被吃干抹净,被骗的渣都不剩的。”   “可是我遇到了江窈。”舒眠骄傲道:“江窈会照顾我,江窈会对我很好,是不是?”   “嗯。”江窈摸了摸舒眠的头发,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你不生我气就好,那就代表我还有机会。”   江窈说:“明天,等你醒来之后,.......我就去找你。”   你原谅与否,以及你我接下来的该如何发展,这些决定权和主导权,我都想亲自交到你手上。   “我的道歉,和我所有的心事,我都想当着你的面,告诉你。”江窈低下头,在舒眠的额头亲了一下,声音透着无尽的缱绻:   “我想说........你这么乖,我好爱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乖老婆,给我倒杯咖啡好么?”   得益于舒眠睡前说的那番话, 江窈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满脑子都在思考要怎么和舒眠道歉。   联想到当日拒绝舒眠时对方那副委屈模样,江窈长长叹了一口气, 只觉脑袋疼的要炸了。   而怀里的舒眠却不懂江窈在纠结些什么,仍旧窝在江窈怀里睡得香香甜甜的, 江窈一动,他就反射性地皱眉,朦朦胧胧伸出双臂,对江窈不满地含糊道:   “江窈,抱。”   声音绵绵软软的,像一颗甜滋滋的棉花糖夹着草莓馅, 轻轻一捏就能淌出黏糊糊的糖酱。   江窈低头看着睡颜乖巧的舒眠, 紧蹙的眉眼逐渐缓和下来, 伸出双臂,紧紧将舒眠护在怀里,像是蚌壳守护着柔软的蚌心, 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嗯, 抱。”   怀里的Omega患有这么严重的信息素失衡焦虑症, 却还是这么善良温柔, 对自己的失言, 一点责怪也没有, 委屈难过了只会一个人跑到车站平复心情。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的Omega呢?   思及此, 江窈心念一动,更加用力地将舒眠抱在怀里, 唇在那丝滑细腻的肌肤上亲了又亲, 留下几点红痕, 才心满意足地停下动作。   过几天,不,他等不及了,明天,等到明天,他就要去和舒眠表白,如果舒眠愿意原谅他,他就好好追被他伤了心的舒眠,把对方追到手,然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地结婚,联姻。   不对,不要联姻,他要好好工作,争取把那个项目拿下来,然后出来自立门户,把生病的舒眠养的白白胖胖香香软软的,每天都没有烦心事,再也不会因为他而委屈掉眼泪。   想到这里,江窈凌乱如同毛线团的心绪终于被慢慢理顺,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新的人生目标一般,整个人兴奋的有些踌躇满志,抱紧了他怀里一生唯一的珍宝,独自失眠了许久,几个小时后,才半醒半睡地陷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醒来的早饭依旧是舒眠醒来做的,他虽然身体不似正常人那般健康强健,但对于照顾江窈这件事也有非同一般的热衷,很爱给江窈做饭,平时在家的时候,也喜欢在家打扫卫生,把整个家布置的干干净净的。   “你每天在家,会不会觉得无聊?”   江窈一边吃烤好的吐司,一边伸出指尖拂去舒眠嘴角沾着的蛋丝:“要不要我给你买一些书回来看?”   “江窈书房里的书我还没有看完。”舒眠乖乖扬起脸让江窈擦脸,抿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不过是有点无聊。”   他想了想,随即抱紧江窈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江窈,我们养一只萨摩耶好不好?我觉得他们好可爱。”   “......你现在的身体,能照顾好狗吗?”江窈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呜——”眼看舒眠又要耷拉下眼尾委屈,江窈伸手揽住对方的腰,像抱小猫似的将他抱到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尽量轻声道:   “你先把身体养好,然后等我工作有起色,有钱之后,我们就买一个大点带花园的房子,到时候再考虑养狗好不好?”   “......”舒眠也不是那么不懂眼色的人,何况他天然地信任江窈,对江窈的话有着超乎寻常的认同感,于是又觉得江窈说得对,高高兴兴地晃了晃脚尖,揽着江窈的脖子道:   “好哦。”   “乖老婆。”   江窈毫不吝啬对舒眠的夸奖,摸了摸舒眠的头发,喂对方吃完早饭,又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补充完今天的信息素后,舒眠就像了吸饱了阳气似的,很快又变得蹦蹦跳跳的,送江窈出门的时候还抱着江窈的脖子不肯松开,缠着江窈要早点回来。   江窈以前不知道舒眠为什么总是催自己早点回来,自从知道舒眠生病之后,就能理解了。   他看着舒眠圆润润的橘色眼珠子,江窈恍惚间仿佛看见一只金贵漂亮的布偶猫在朝自己撒娇,于是失笑片刻,又在舒眠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这才出门。   他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早上要怎么和舒眠道歉,所以有点失眠没睡好,梦里都是在模拟和舒眠道歉的场景。   江窈本来想今天去公司打卡之后再请假去医院看舒眠,毕竟他昨天在医院呆了一天都没和林静枫请假,想想还挺不好意思。   但江窈没想到,他刚来到公司,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舒眠。   “你.......”   江窈目瞪口呆地看着面色还有些白的舒眠,赶紧将他拉到一边,焦急地将舒眠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边,确定没有大的问题后才放开他,但语气里仍然带着些许责怪:   “你怎么不在医院多躺一会儿,干嘛现在来公司?”   “我来还你衣服。”舒眠将江窈两件的衣服都整齐地装到了袋子里,双手拎着送到了江窈的面前,撇开视线,静静道:   “给你添麻烦了。”   “你........”江窈不知道怎么一晚上过去舒眠对自己忽然开始生疏起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再问,早会又开始了,同事们三三两两从两人身边走过,江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拉着舒眠说悄悄话,尤其是这悄悄话还是两个人的婚姻大事,只能暂时咽下心中的疑惑,拉着舒眠往会议室走。   舒眠显然没有想到江窈会下意识牵起自己的手,愣了一下,低头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指尖,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也没有松开。   舒眠不知道江窈今天为什么会忽然转性关心自己,明明他都拒绝了自己,根本不想和自己联姻不是吗?   会议室上还是一些简单的工作报告和领导讲话,江窈已经听的耳朵生茧子,甚至在心中倒背如流了,加上他昨天晚上想着怎么道歉所以半夜醒来狠狠失眠,所以听着听着就泛起了困,整个人歪倒在舒眠的肩膀上,差点睡死过去。   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声紧紧地黏在皮肤上,舒眠整个人都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但是他又不敢动,只能用指尖攥紧衣角来掩饰羞涩,紧张地连头都低下去了,不敢再看在场的同事迷惑的眼光。   同事们:???这两个死对头当着我们的面在干吗??   “咳咳咳!”   眼看着江窈实在太不像话,林静枫脸都快气青了,但碍于领导威严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沉声道:   “江窈!”   江窈没醒,甚至还往舒眠的脖颈里凑了凑,安心闻着Omega腺体的蜜桃乌龙信息素香,整个人沉浸在温柔乡中,爽的找不着天南地北了。   林静枫:“........”   眼看着林静枫就要像是个鼓起气的河豚,眼看着就要气炸了,舒眠赶紧伸出指尖,在江窈的身上轻轻推了一下,小声道:   “江窈,醒醒。”   “唔——”   江窈在睡梦中对别的声音不敏感,对舒眠的声音倒是挺敏感的,因为经常要在睡梦中醒来给舒眠盖被子,防止对方着凉,于是听到声音便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舒眠,便下意识以为是舒眠叫自己起来吃早饭,于是伸了一个懒腰,神志不清地对舒眠道:   “乖老婆,我好困,待会去给我倒一杯咖啡好么?”   江窈虽然嗓子含着些许困倦,但声音却一点也不小,足以让在场所有的人听清。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连带着一向面无表情的舒眠也瞬间瞪大了眼睛,圆润润的杏眼撑开些许弧度,看上去像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窈刚刚叫自己——老婆?!   “........”   看到舒眠这个表情,江窈才猛然回想起现在自己并不是在家,而是在公司,自己也还没有来得及和舒眠道歉表白,就已经顺嘴喊对方老婆了。   “!!!!”   江窈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后背冷汗狂流,他猛地坐直,再也不敢和舒眠贴的太近,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和舒眠对视,僵坐在座位上,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扎眼的视线。   那些视线已经不能够用疑惑来形容了,甚至混杂着些许震惊、茫然和不可思议,甚至几乎要化成刀子戳在江窈的身上,其潜台词就是——   好啊你个江窈,表面上和舒眠针锋相对,实际上两个人早就已经暗度陈仓,现在竟然还敢公然当着领导的面调情!   “吱呀——”   在一片死的寂静中,舒眠像个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膝盖弯顶开椅子,发出一声尖利的滑动沈后,倏然站了起来。   “.........”江窈看着舒眠冷凝的表情,连比带画,胆战心惊地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睡迷糊了,不好意思.......”   舒眠显然不想听江窈的解释,绷着下颌线,沉着脸走了出去。   完了完了,死定了........   江窈看着舒眠的背影,几乎要哀嚎出声。   本来想和对方道歉的,结果现在却再度说了不合适的话来唐突对方,舒眠肯定恨死自己的了吧!   江窈完全无视周围打量的目光,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念头:那我tm还有机会吗?   他沮丧的几乎要将头埋进臂弯里,恨不得脚趾抠出一条缝隙当场溜走,但没想到,就在江窈以为自己和舒眠已经完全没有机会的时候,刚才出去的舒眠却去而复返,在他身边坐下了。   .......咦?   江窈嗅了嗅鼻子,有些疑惑:怎么有一股咖啡香?   他茫然地抬起头,视线内是舒眠被水汽模糊的漂亮面容,但软糯的声音却还像小钩子似的,一个劲儿往他耳朵里钻:   “喝吧。”   舒眠温言细语:“加了糖加了奶哦。”   “........”江窈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Omega,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感动,兴奋地差点想故态重萌,冲上去抱紧舒眠大喊对方一声乖老婆真好,但没想到,下一秒,林静枫无情的声音就打破了两个人含情脉脉的氛围:   “开会呢!”   林静枫心里愤怒地想别以为你俩是富n代就可以为所欲为,表面上去只能敢怒敢言:   “好了,别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窈也不可能这么不给林静枫面子,只能按捺下心中那点蠢蠢欲动,不情不愿地坐好。   林静枫看着坐好的江窈,表情总算缓和下来,深吸一口气,直切主题道:   “相信大家也知道,关于那么项目的负责人,我们现在还没有达成一个很明确的决议,今天老朱来找我,向我举荐了一个人,大家昨天就见过了,现在江窈和舒眠也在场,那我们全体到齐,正式欢迎新同事——舒令安。”   舒.....令安?   在大家都疯狂鼓掌地时候,江窈也随波逐流地鼓起了掌,心中却敏感地嗅出些许不对劲——   舒姓是小姓,他这么多年也就遇到过舒家一家人都是姓舒,这个舒令安是单纯姓舒,还是说和舒家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在江窈的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那个叫做舒令安的人终于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不会出错的西装和衬衫,和今早舒眠给江窈准备的卫衣牛仔在气质上就有着天壤之别;剑眉星目,容貌清俊,下颌线比大部分人的人生规划还清晰,关键是他还是个alpha,在舒令安走进来的那一刻,包括江窈在内的所有alpha都能隐隐感觉到来自于对方的威胁。   ......威胁?   江窈蹙了蹙眉,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面前这个alpha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因为他虽然长的不丑,但也绝对不会比自己更好看。   江窈自信地想。   难怪老朱这几天又是送礼又是请客吃饭,原来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别是硬塞进来一个花瓶吧?   江窈心想。   但这个念头等舒令安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被全然打消,江窈惊讶地发现舒令安这个人竟然还有点东西,不过他的所有成就都像是刻意模仿他的人生规划一般,从高中开始就和自己读了一样的大学,包括专业和参赛的经历,简直是在复刻他的人生。   江窈不自觉皱了皱眉,心中更加不舒服起来,开始更加谨慎地打量舒令安。   而舒令安依旧是那副眉目温润,温柔款款公子的模样,侃侃而谈自己的比赛成果,却不急躁骄傲,这样谦恭的态度和骨子里带着傲气的江窈有些许的不同,更加容易引起旁人的好感,等会议散去后,已经有不少同事主动上前要加舒令安的微信,打算约对方吃十分钟后的食堂午饭。   舒令安还是那副来者不拒的姿态,只不过在忙着应付来自周围的社交时,不经意的抬起头看了舒眠一眼。   江窈站在舒眠身边,替身量较较小舒眠挡着周围周围的人流,所以很敏感地就捕捉到了来自舒令安的视线。   他下意识抬起头,和正在看舒眠的舒令安对上视线。   两个人瞬间从彼此的身上察觉到了些许针锋相对的味道,但相较于江窈显而易见沉下脸的不爽,舒令安却八风不动,甚至还对江窈微笑点头示意,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江窈有些不喜舒令安的装模作样,但是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他也不好摆什么姿态,于是拉起舒眠就想带舒眠远离舒启安的视线,然后两个人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之前的事情掰开揉碎说清楚,但没想到,他刚牵起舒眠的手,就听见不远处的舒令安忽然叫住了舒眠:   “舒眠。”   舒眠的全身心都落在江窈牵着自己的手上,闻言,慢半拍地抬起头,疑惑地歪头看向舒令安:   “你好?”   舒令安被舒眠歪头的动作萌到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心中的躁动,微笑着拨开人群迎上前,站在舒眠和江窈的面前,轻声道:   “你还记得我吗?”   “呃........”舒眠被舒令安这双深邃的蓝眼睛盯着,有些紧张,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脸,下意识地看向江窈,看见江窈还陪在自己身边,这才静下心来,慢慢地回忆道:   “你是舒家的支系........三爷爷他四表弟的儿媳妇的第二个儿子?”   江窈:“.........”   舒家好复杂的人物关系........   “是我。”舒令安显然对舒眠还记得自己有些意外,激动地差点没绷住上前一步,见舒眠下意识往后躲才生生克制住心中的悸动,绽开那练习了好多遍的笑: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舒令安轻声道:“我这次是,得到了舒爷爷的允许才来见你的。”   话音刚落,舒眠还没有从这句话的深层意义中回过神来,一旁的江窈就瞬间get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是吧?!   江窈有些傻眼了——他昨天虽然拒绝了舒启添的联姻请求,但已经后悔了,本来打算今天和舒眠说清楚表白的,但舒启添竟然今天就将别的alpha送到舒眠身边来了?!动作这么快的?!   还是舒家的支系.......   对了,舒家的支系!   联想到林静枫之前提醒过自己有几个舒家支系的人对舒眠虎视眈眈,还有那句想娶舒眠的人从这里排到凯旋门的话,江窈当时还没当回事,现在回忆起来,简直肠子都毁青了——   这话居然没有夸张,是真的!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他还没来得及表白把舒眠追到手,就白白错失了一次机会,甚至傻不拉几地还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情敌!   ......淦!   不行,绝对让舒眠和别的alpha走了,绝对让不能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江窈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了舒眠伶仃的手腕,用力将他的身躯拉向自己,一脸认真地对舒眠道:   “舒眠,和我走,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舒眠以为江窈是想和自己说公事,于是点了点头,刚想说好,但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另一只手腕就被舒令安拉住了。   舒眠:“?”   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舒令安,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用挑衅的眼神在看着江窈,微微启唇,形状优美的嘴顿时缓缓吐出几个字,声音缱绻,像是情人低语:   “舒眠,我也有话和你说。”   话音刚落,舒眠的右手以更大的力道被江窈攥紧,而面前的舒令安也毫不示弱地拉住了舒眠的另一只手,两个身量高大的alpha将迷茫的omega夹在中间,对视的眼神里几乎能滋啦冒出敌对的火光,徒留什么也不知情的舒眠被钳制着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蒙了,满脸写着不解:   “???”   就........有什么话,不能三个人一起坐下来说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舒眠,你选谁?”   “要不, 我们.......我们坐下来说?”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新同事要对自己说什么,但舒眠还是本能地对对方靠近自己的动作感到有些不舒服,只能寄希望于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 让对方放开他。   但舒令安仿佛是和江窈较上劲了一样,死死攥着舒眠的手腕不放, 面上挑衅地看着江窈,力道大的令舒眠几乎察觉到些许痛楚了。   舒眠一向很乖,之前江窈那样说他也不见他生气,如今更是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指出舒令安弄疼他了,所以只能默默努力, 试图挣脱。   但Omega的力气在alpha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舒眠挣扎半晌, 见挣扎不开,片刻后有些恼了,轻轻地鼓起脸颊, 看向舒令安时眸光的温度已经冷了下来, 冷冰冰地看着对方, 显然是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舒令安不像江窈一样了解舒眠, 江窈在与舒眠多日的耳鬓厮磨中早已熟读舒眠每一个小表情所蕴含的意思, 当下就看出舒眠是有些不开心了。   江窈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舒眠是不是因为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住他而不高兴——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是他单方面对舒眠动心,他将舒眠当做暗恋对象, 而舒眠现在最多只将他当做一个拒绝过自己的前联姻对象,不讨厌他就已经不错了, 哪能谈的上喜欢?   如此, 自己这番动作, 算得上是冒犯了。   思及此,江窈下意识地松开手。   他一松手,刚刚紧攥着舒眠的舒令安见情敌主动放手,危机解除,便也主动松了手。   只想和江窈贴贴的舒眠看着同时空下来的双手,抬起头看了一眼垂眸不语、不再牵他手的江窈一眼,余光又觑了舒令安一下,此时比方才,更加不开心了。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讨厌!   害的江窈都不牵他手了!   思及此,舒眠默默在心底将舒令安划进了一级讨厌的区域。   舒眠虽然性子软,但并不是不会讨厌人,他会默默将人讨人厌的程度分为十级,越高级,就表示舒眠越讨厌他。   彼时的舒令安还不知道,他才刚刚满怀希望地见过舒眠一面,舒眠就已经将他划入了一级讨厌鬼的分类里。   “你饿了?”   江窈垂下头看着满脸写着不高兴、但在旁人眼底神情却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舒眠,以为对方是饿的,于是试探着道:   “要不要去吃饭?”   “要......你呢?”   舒眠捻了捻指尖,将被江窈牵过的手藏进衣兜里,嫌弃地甩了甩被舒令安碰过的手腕,活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片刻后才仰起头看江窈: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对。”江窈说:“吃完饭后说。你现在跟我一起去吃饭?”   “嗯。”舒眠垂下头,心中满是难过,连带着舌根都在发苦,默默想着江窈单独把自己叫出去,应该是要正式和自己摊牌取消联姻的事情吧。   好烦!   舒眠心里咕嘟嘟冒着郁闷的泡泡,但面上却紧紧绷着冰冷的面庞,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淡然道:   “走吧。”   “舒眠!”   就在舒眠想和江窈离开的时候,舒令安像块牛皮糖一样又黏了上来,跟着两人走进了食堂,笑道:   “我第二天来,对这里还不是很熟,带我逛逛吧。”   “你识字吗?”舒眠歪头问舒令安。   “识,识字啊。”   舒令安被舒眠严谨认真的表情问的一懵,不明白舒眠为什么话题那么跳跃,但鉴于心上人滤镜,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毕竟这是舒眠主动找他搭话,他高兴还来不及。   但下一秒,舒眠的话就如同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令他当场傻在原地——   “那你可以考虑看一下图。”   舒眠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食堂区域指示图,上面表明了每一个出餐窗口的位置,还贴心道:   “不识字其实也可以百度的。”   舒眠的言下之意就是——   别来沾边。   舒令安:“......”   “我待会儿打算去吃小火锅,我们分开排队吧。”江窈一看到舒令安对舒眠献殷勤就很烦,干脆眼不看为净,于是打算避开,又因为舒眠口味喜甜不喜辣,于是特地挑了一个舒眠绝对不会去的出餐口排队。   “我.......我也吃!”   眼看着江窈要走,舒眠有些急了——他当不了江窈的未婚妻,难道还不能当江窈的好同事么!   他下意识就拉住了江窈的衣角,在江窈看过来时,小声道:   “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吃不来这个么?”江窈皱眉:“你吃了嗓子会痛。”   “不,不会的!”舒眠死死拉着江窈的衣角不放,固执道:   “而且,我口味变了!”   面对舒眠的坚持,片刻后,江窈只能妥协:“........行吧。”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看着桌面上咕嘟嘟冒气的三个小火锅,陷入了沉默中。   舒眠是真的吃不了辣,很快就被辣的流了眼泪,嘴唇也被辣的鲜红,整个人看上去像个蔫了吧唧的猫崽,可怜的不像话。   舒令安手忙脚乱地给他找纸巾,江窈一言不发地起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只空碗和一瓶矿泉水,将水倒进碗里,让舒眠涮过菜后再入口。   但即使是这样,舒眠还是吃了没几口就停了筷,他捂着烧的有些难受的胃部,嘴硬地表示自己不是不怕辣,是吃不下了。   看着舒眠不是很舒服的模样,本来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和对方表白的江窈也不由得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吃完饭后,就和舒眠回公司午休。   惦记着舒眠中午没吃多少饭,江窈想了想,在外卖app上给舒眠订了一些餐,等餐送到后便拎着装着餐的纸袋,敲了敲舒眠的办公室门。   舒眠身体不太好,生着病,而且使用助听器辨声本来就会消耗他更多的精力,导致他一到中午就会精力透支,昏昏欲睡。   江窈敲了三下门,见没人应,想了想,以为舒眠是睡着了没听见,于是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但没想到,下一秒,令他瞳孔地震的画面出现了——   舒令安正给躺在沙发上熟睡的舒眠盖上自己的外套,片刻后甚至还低下头,似乎是想去亲舒眠的额头。   “砰——”   江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几秒内瞬移到舒眠身边的,他还来不及想,指尖就已经伸出去,用掌心隔开了舒令安和舒眠那近的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随即猛地将舒令安的头按在了地上,用掌心掐住了舒令安的脖子。   “咳咳咳——”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面色阴鸷的像是要杀人的江窈,舒令安满脸涨红,眼镜在挣扎反抗间歪倒在脸上,显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他吐出的话依旧淡然,甚至还笑了起来:   “这么激动啊?”   舒令安的声音有些哑,肺里的空气也因为江窈指尖的逐渐用力而减少: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我喜不喜欢他,和你不能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就亲他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江窈的表情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凶狠了,“给你三秒,给我滚出去。”   “哈。”舒令安被江窈这么一威胁,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笑了起来:   “凭什么?”   总是狼狈,舒令安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端的一副斯文败类的风流模样,眯眼勾唇道:   “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多久了么?”   他说:“舒眠是什么人的孙子你应该清楚,而且就算他出身平民,光是这张脸,想娶他的人也不会少。”   舒令安费力地握住江窈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像蛇一样黏腻,让江窈极其不舒服,连带着对方吐出的字句他也不想听:   “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进的这家公司,项目、舒眠,这两样我都要。”   “江窈,我承认你比我优秀太多,但过去已经是过去,既然你拒绝了和舒家的联姻,既然你不想要拱手送上门的礼物,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些都将由我接手。”   “呵。”江窈单手就能轻轻松松制住地上这个野心勃勃的alpha,一边还要留神观察沙发上的舒眠有没有被他吵醒,只觉舒眠身上披的属于别的alpha的外套分外扎眼,冷冷道:   “你以为模仿我的一切,就能代替我?你算什么东西?!”   舒令安笑着说:“那不如我们试试看,看看这个项目到底会落在谁手里,被你伤过心的舒眠到最后是会选择你,还是选择我?”   接下来,他每说的一个字,都让江窈瞬间瞳孔地震,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江窈,别以为你一切都能做得好,如果说我不适合舒眠,那你更加配不上他——若不是你,舒眠怎么会在十六岁闻到你的信息素后被迫进入发情期,导致患上信息素失衡症频繁猝倒,又怎么会在他爸爸带他去看病的路上,遭遇车祸,导致双耳听力减弱?!”   “......”   话音刚落,江窈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在原处。   他知道舒眠生病了,也知道舒眠遭遇车祸双耳听力渐弱,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源自于他!   “咳咳咳——”   看着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男人,舒令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但那一丝算计的色彩藏匿的太深,故而陷在自责情绪中的江窈完全没有察觉到。   “我承认无论从家世还是长相,我都差你一截,但是起码,我不是造成舒眠不幸源头的罪魁祸首,就凭这个,我就赢了。”   舒令安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手机照了一下自己脖颈处的掐痕,“啧”了一声,慢悠悠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笑着对江窈说:“下午再见。”   说完,他也不顾江窈此刻是个什么表情,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偌大的室内,一时只剩下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江窈,和睡的并不安稳的舒眠。   舒眠虽然耳朵听力比常人弱一些,但嗅觉十分灵敏,他在睡梦中动了动鼻子,敏锐地察觉到身上披着的衣服里藏着一个陌生alpha信息素的味道,登时清醒了几分,睡也睡不好了,有些委屈地蹙着眉头,含含糊糊道:   “不要........”   他沉在睡梦中醒不过来,但本能地抗拒除了江窈以外的alpha的信息素味道,于是开始下意识地寻找江窈:   “江窈......江窈........”   我想要江窈的信息素..........   然而这断断续续的话却让坐在一旁的江窈误解了舒眠的意思,他趴在舒眠的沙发上,屏气凝神,片刻后终于听清了舒眠的话——   不要江窈?   当消化完舒眠话里的意思后,江窈本就遭受了打击的脸上更显颓丧。   好似蹲在街边无故被人踢了一脚的流浪狗。   他看着喃喃自语说着梦话的舒眠,面上阴晴不定,片刻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顺手将纸袋放到了舒眠的办公桌上。   尽管恨不得将舒眠身上属于别的alpha的外套取下来,但到底怕舒眠身子弱怕冷,江窈便不再打扰舒眠睡觉,强忍不爽,起身走了出去。   而他不知道,在他走出去后,原本睡着的舒眠被萦绕在鼻尖的柠檬海盐味alpha信息素呛的睡也睡不着了。   舒眠猛地坐起身,掀开身上的alpha外套,因为完全无法忍受这个味道而反射性地扑到了垃圾桶边,捂着胸口呕吐起来。   干呕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什么,但胃中的灼烧感却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舒眠拿起桌上早已冷透的水,仰头灌了一口,才勉勉强强压下那点想吐的欲望,踉跄地坐在了椅子上,许久,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慢慢地落在了这屋内唯二出现的突兀的物体上。   除了那件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上的alpha外套,就只剩下一个散发着食物香的纸袋了。   舒眠走过去,指尖拿起那件出现在他身上的外套,像小狗似的凑过去闻了闻,冲天的柠檬海盐味信息素让他忍不住凝眉,一张精致的笑脸顿时皱了起来,令他下意识别过头——   舒眠:“yue。”   好难闻的味道。   和江窈的比起来差远了。   舒眠捂着鼻子,嫌弃地将外套丢到一边,随即又打量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纸袋,心中估摸着这也是别人送过来的,于是想也不想,径直将纸袋丢进了垃圾桶里。   下午又是无聊的作图时间,舒眠手上的伤还没好全,于是效率有些慢,四点的时候又接到要开会的通知,于是带上助听器,又走了出去。   舒眠刚走出办公室门,就看见舒令安“恰好”从他身边走过,看见他还颇为惊喜道:   “舒眠?”   他说:“是去会议室么?”   舒令安本想说要不要顺路一起过去,就听舒眠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不然我去哪?”   舒令安面上的笑容一滞:“.......”   舒眠的冷淡态度并没有将舒令安击退,alpha的好胜心反而如火遇油,倏熊熊燃烧起来。   他走上前一步,和舒眠并肩站在一起,余光看见江窈捧着笔记本和数位板走出来了,于是故意上前一步,问舒眠:   “中午睡得好么?”   舒眠没听到江窈的脚步声,于是敷衍回答:   “还行。”   “那我的衣服什么时候还给我?”舒令安笑眯眯地看着他。   “!”舒眠倏然回过神,瞪大眼睛看着舒令安:   “今天中午,盖在我身上的那件衣服是你的?!”   害他干呕了十分钟!   太坏了!   “是啊。”舒令安还浑然不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刻意靠近舒眠,轻声做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怕你冷。”   “.......”舒眠感觉那反胃感又上来了,他默默低头没说话,心中已经将舒令安划入了五级讨厌鬼的范围内,还心想早知不如将那件衣服丢掉算了。   而舒眠不知道,此时的江窈正跟在两人的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皱着眉,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舒令安见舒眠不说话了,也不怕气氛冷场,又开了一个话题,笑着问舒眠:   “对了.......今天中午放在你桌上的外卖,你吃了么?”   对了,外卖!   舒眠豁然抬起头,大脑飞速闪过一个念头。   衣服不好丢,毕竟贵,但食物还可以用不爱吃或者过敏的由头,来拒绝舒令安的好意。   思及此,舒眠眼睛一亮,赶紧出声,一字一句,还生怕舒令安听不见似的,高声道:   “丢....丢了!”   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的衣服和外卖,所以你不用费尽心机来讨好我,接近我了!   本以为舒令安听到这句话会伤心,但没想到,舒令安脸上不仅没有浮现出任何的落寞,嘴角反而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片刻后,他伸出手,对着舒眠的身后来了一声极其灿烂的招呼:   “下午好啊,江窈!”   舒眠闻言,身体下意识的一僵,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心虚,连带着后背也发起凉来。   他不知这样的反应从何而来,下意识地回过头,想和江窈打声招呼,却看见江窈看也没看他,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江.......江窈。”   江窈没说话,留给了舒眠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见江窈不理自己,舒眠有些懵,他赶紧小碎步跑到江窈身边,努力找着话题:   “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好巧哦!”   江窈:“........”   他有些无语,于是忍着气道:“哪里巧?我们是同事,不在这里遇到,在哪里遇到?”   江窈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但天生对江窈有滤镜的舒眠听了这句话之后,竟然觉得很点道理,于是认真地点点头:   “你说的好对哦!”   我怎么没想到呢!不愧是江窈!   江窈:“。”   这尴尬的令人窒息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一行人很快到了会议室。   上座依然坐着林静枫,论题也依旧是那个悬而未决的项目组长,竞选的几个公司员工都准备了ppt来表示自己对这个项目的想法,其中以舒令安的ppt做的最为详尽精巧,显然是准备了很久,打一进公司起,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来的。   而令人意外的是,原本不打算参与项目竞争的江窈也参加了项目的竞选,但他的PPT很明显是中午才死线赶出来的,所以虽然想法和草稿都比舒令安的成熟许多,但PPT页面做的过于潦草,所以印象分这里就扣了。   到最后,是大家共同推选项目组长的时候,支持舒令安和江窈的人数直接打平,两方僵持不下,林静枫看着电脑屏里支持舒令安和江窈的两拨人,有些伤脑筋,于是凝眉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忽然发现从始至终,坐在椅子上的舒眠都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于是灵光一现,忽然开口问舒眠:   “舒眠,你选谁?”   林静枫敲了敲桌子:“说说你的想法。”   舒眠没有想到林静枫会忽然cue自己,被问的一愣,连带着互相看对方不爽的舒令安和江窈也回过头来,齐齐将视线落在了舒眠身上。   林静枫以前一直以为在支持江窈这件事情上,舒眠会选择无脑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但没想到,在这个竞选的关键时刻,舒眠却犹豫了。   盯着众人齐刷刷投来的视线,舒眠低下头,素白的指尖绞着衣摆,柔软的头发软趴趴地扫过瓷白细腻的脖颈,也遮住了眼前的晦暗不明。   许久,就在众人会以为他会在江窈和舒令安两个人之间至少选一个时,江窈却听见舒眠低声开了口。   他说:“我弃权。”   “我谁也不选。”   “........”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一片死寂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舒眠竟然会一个没有选。   因为按照舒眠的性格,他并不是怕事的人,所以并不存在害怕选了谁就会导致同事关系恶化——   何况他和江窈的关系已经够坏了,还能更坏么?   所以他完全可以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其实对江窈和舒令安的想法都不满意,所以才两个都不选?   众人心中皆闪过众多疑惑,而江窈显然对舒眠这个选择也很意外,不自觉挑了挑眉——   他还以为舒眠会选舒令安。   毕竟对方比他体贴多了,说话也温声细语的,这样的alpha,显然更适合舒眠吧?   这样的想法令江窈更加心烦意乱。   他频繁地转着笔,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旁人都以为他在为竞选的事情烦心,殊不知他是在烦舒眠的事情。   组长候选人已经基本可以定下来了,现在就是确定谁当正式组长的时候。   林静枫头痛的很,一下子也拍不了板,所以早早就选择了散会。   散会后,江窈顺着人流走出了会议室。   他的表情算不上难看,但绝对也称不上好看,舒眠向来对他的情绪比旁人敏感,于是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几眼。   一直到下班打卡的时候,江窈还能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视线从自己身上飘过,他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精准地和一直在背后偷偷瞄他的舒眠对上了视线:   “我脸上有花?”   他说:“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被当场抓包的舒眠险些炸了毛,好久才勉强稳住表情管理,期期艾艾道:   “没,没有啊。”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江窈实在想不到舒眠有什么理由一直盯着自己看:“你有事求我啊?”   “呃.......”舒眠紧张地挠了挠脸,半晌,才勇敢地回视一个眼神,表明自己事出有因:   “你中午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   他说:“你都没说诶。”   舒眠的言下之意是,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可以现在和他说了。   “.........”提起中午的事情,江窈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半晌,才低声嘀咕了一句“连我的饭都要扔,那要是我表白,还不当场甩我一个大嘴巴子?”   舒眠本来耳朵就不好使,何况江窈声音还那么小,于是疑惑地问:   “你说什么?”   “没事。”江窈避开了这个话题,转了转手中的车钥匙,对舒眠说:   “我送你回家吧,回去的路上再和你说。”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走过来想要打卡的舒令安,意有所指:   “免得你被什么不怀好意的脏东西沾上。”   刚走过来的舒令安:“?”   似乎有被内涵到。   .   回家的路上,江窈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和舒眠表白。   不得不承认,舒令安和江窈说的话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又开始思考和舒眠在一起,对舒眠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   但转念一想,他现在在舒眠的心里已经留下了那么糟糕的印象,对方会不会选自己还未可知,自己现在就开始操心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事情,会不会过早了?   舒眠不知道江窈沉默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又不好问,所以一直到江窈将他送到目的地,两个人之间都没有谁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等到到了家门口,舒眠解开安全带,磨磨蹭蹭下了车,发现江窈一直没有主动提起之前的那件事,这让舒眠有些不开心了。   他像个小仓鼠似的微微鼓起脸颊,但看着江窈冷淡的侧脸,又不知道该怎么切入主题,只能迂回地问:   “江窈,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你猜。”江窈看着舒眠单薄的身形,忍住了给他披衣服的冲动:   “怎么,你还会在意我开不开心啊。”   这话说的,倒有些像是小情侣吵架,拈酸吃醋一般。   事实上江窈确实是醋了,而且醋意很大,所以又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了。   话音刚落,舒眠果然皱了皱眉。   江窈本以为自己的话又刺到舒眠了,正准备迎接对方的怒火,却见舒眠搜肠刮肚想了一圈,片刻后试探着道:   “是不是因为项目组长那件事?”   “.......”江窈愣了:“什么?”   “项目组长。”舒眠又重复了一遍,还颇有些紧张道:   “你是不是因为我没选你,所以生气?”   江窈:“.......”   他又好气又好笑,无语道:“我干嘛因为这个生你气啊?”   没选上就没选上呗,他大不了下次再努力努力争取机会,哪有因为没选上就记恨别人的道理?   “真的没生气?”舒眠又问了一遍。   他心里有些委屈,因为江窈中午对他的冷淡态度,但面上还是很乖巧,还主动道:   “那个项目不好的.......我下次一定选你,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舒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态度,但江窈对此没有进行刨根究底,于是敷衍道:   “行行行。”   这个项目他肯定是会再争取一下的,舒令安的到来已经带给了江窈很大的危机感,说明舒启添已经对他很不满意了,他要尽快做出一点实事才行。   因此,江窈又将表白的计划按捺下去,打算等项目告一段落再说,但是他这副冷淡的态度却让舒眠惴惴不安,心中愈发肯定江窈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选他而生气。   “既然你安全到家了,我就先回去了。”   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的江窈依旧没有提表白的事情,叮嘱了一番舒眠多穿衣服,随即转身就想离开。   但没想到,下一秒,沉浸在紧张里的舒眠就伸出手,拉住了江窈的衣角,带着些许委屈道:   “江窈,你嘴上说着不生气,那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冷淡?”   舒眠记得昏迷时男人包裹在他周围的温柔的信息素,也记得今早江窈因为担心他而主动牵他手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中午江窈就对他异常冷漠,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仿佛不想和他有任何的关联。   他不喜欢江窈对他忽冷忽热的样子,这会让他心中反复涌现起希望的火花,随即又堕入冰冷的失望中。   如果江窈一直不对他好,舒眠就不会有希望,也不会贪心地想要从江窈身上求得更多温柔,保持着“关系不错的同事”这个身份已经足以让他满足。   可是江窈偏偏一会儿对他热情一会儿对他冷淡,这让舒眠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浮现上心头,一想到白日里江窈对自己的冷漠,舒眠心中一痛,眼尾不由自主地红了,低声埋怨道:   “不就是一个破项目组长吗,有什么好的......”   至于这么对我吗?   看着面前的小公主又有掉金豆豆的趋势,江窈顿时方寸大乱,白日里绷起的那点冷漠顿时破功,紧张地上前一步,想去擦舒眠的手又怕被对方甩开,于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舒眠:   “你.......”   “你要是想当这个组长,早和我说不就行了。”本来就有轻微焦虑病症的舒眠现下已经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埋怨江窈了,他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哭腔,像是猫崽伸出了肉垫,在江窈的心头拍了一下,软绵绵的不带任何攻击力:   “还装作没看见我,和你打招呼也不理我,冷暴力我。”   “小祖宗,我冷暴力你?”   江窈不可思议地看着舒眠:“你把我送你的外卖丢到垃圾桶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你比我先委屈上了?”   “........什,什么外卖啊。”舒眠有些懵:“你什么时候给我送过外卖。”   “就今天中午放在你办公桌上的。”   江窈抱臂冷漠道:   “你一口都没动,就扔垃圾桶里了。”   他字句咬字清晰:“我亲、耳、听、到的。”   “我.........”舒眠本来就有点轻微的小结巴,被江窈一怼,顿时就急了,憋了许久,脸都憋红了,才急急道:   “我以为是、是舒令安送的!”   我以为是舒令安送的,才扔的!   “......”   江窈闻言,微微一愣,抱着臂的双手轻轻放下。   他似乎是一开始没懂舒眠在说什么,兀自愣了好久的神,直到舒眠都快急哭了,小跑地上前几步,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生怕自己解释的不够快:   “要,要是你送的,我肯定,不会,不会扔!”   “......”江窈垂眸,看着因为着急解释而满脸通红的舒眠,许久,才克制住抱住他的冲动,冷静地后退一步,说:   “知道了。”   他坦率道歉:“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舒眠愣愣地看着江窈,后知后觉地发现,江窈还是没有说清楚,今天对他态度的转变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件被丢进垃圾桶的外卖纸袋。   而且就算知道了自己不是故意扔那个外卖纸袋,就算误会解开,江窈看上去,也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说来说去,可能还是因为竞选那件事吧。   “回去吧。”江窈压根没想到舒眠刚刚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解释,还在固执认为自己是在因为竞选的事情生气,自顾自垂下眼眸,努力缓和下语气来掩饰自己不顾青红皂白吃醋引起的尴尬:   “外面冷。”   “江窈......”舒眠有些不安地看着他的脸色,蹙着眉头:“你真的没有因为我没有选你而生气吗?”   “真的没有。”江窈现在真的很想冲上去抱住舒眠,告诉他自己现在变成这样完全就是因为吃醋了,他就是看不惯舒令安围在舒眠身边像个苍蝇一样,所以现在处于一种极度的无能狂怒之中。   但最后,他还是很生生忍住了,因为现在显然并不是个剖白心意的好时机,眼下这个关头,明显两个人情绪都有些激动,江窈生怕自己一时嘴快,又做出什么冲动的话或者事情,来伤害到舒眠,让段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雪上加霜。   但舒眠显然看不透江窈的良苦用心,看着江窈依旧不算完全敞开心扉的态度,情绪更加不稳定了,当场就直言道:   “可是我看你还是很不高兴啊!”   舒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小宇宙直接爆发,攥紧拳头,对江窈大声道: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如果你真的想要当那个项目组长,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又需要我怎么做、怎么帮你,所有这些,你所有的感受,你就不能通通诚实告诉我吗!”   “........”话音刚落,江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偌大的车库里仿佛还回荡着舒眠的说话声,看着表情愈发冷凝的江窈,舒眠狠狠地喘了口气,缩了搜脖子,正犹豫该不该收回这句话,忽然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大力,他整个人一惊,毫无准备地向后倒去。   “!!!”   腰完全不受控地向后弯,舒眠瞪大眼,紧接着后背一凉,他便被人死死按在了车窗上。   事情完全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舒眠甚至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吻便倏的落了他的唇上。   等到反应过来这个吻来自谁之后,舒眠整个人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原\\子\\弹轰炸过,完全傻住了。   江窈竟然亲他了!!!   他的初吻......就这样被江窈拿走了!!   这意料之外的初吻被给出时,没有遇到鲜花,甚至也没有真挚的表白和烛光晚餐,有的只是阴暗的地下停车场和身上男人炽热到几乎急促的呼吸。   唇被极近缱绻地含住,紧接着又被撬开,灵活的舌头钻入了他的口腔中,四处攻城略地,孜孜不倦地汲取着他口中香甜的津液。   细小的银丝顺着张开的口淌了下来,又被粗糙温热的指腹拂去,紧接着,精壮的胸膛压了下来,像是怕舒眠逃跑似的,江窈单手按住舒眠伶仃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按住舒眠的后脑勺,用力将舒眠的脑袋压向自己,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急促的呼吸悄然在两个人四周弥漫开来,还伴随着啧啧的细小水声,舒眠被亲的两腿发软,只有抱紧江窈的脖颈,才能不让自己滑到地上去。   这样突兀的吻不知道是持续了十分钟,还是半小时,反正舒眠感受到自己里里外外全部被江窈侵占了个遍,直到再也没有任何一处属于自己的时候,江窈才停了下来。   面前的alpha眼眸很深邃,漆黑的瞳仁翻滚着浓如墨的欲色,粗糙的指腹划过他的脸庞,因为用力而泛着细微的麻痒刺痛:   “你说对了。”   江窈看着自己身下因为一个吻而满脸通红、艳若桃李的Omega,再也按捺不住,声音沉沉:   “有件事,确实只有你能帮我。”   比如说.........和我谈恋爱这件事。   舒眠被这突然的有些措手不及的吻亲的有些懵,只觉双唇红肿,还隐隐泛着疼,但面前的alpha却毫不怜惜地用指腹捻过他的唇,伸出还伸出手去搅动他的舌头,让他发出涩情的水声,直接袒露了今日情绪起伏的原因:   “你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我讨厌舒令安在你面前乱晃,这让我很嫉妒。”   嫉妒到你对他笑一下,我都会忍不住在心里生气的程度。   .......嫉,嫉妒?!   舒眠还未从这一个吻和一句话携带的庞大信息量中回过神来,兀自傻愣着,下一秒,就感觉耳朵一痛。   江窈咬住了他的耳朵,揽着舒眠的腰用力将他推向自己,暧昧的声音里夹杂着难耐的低喘,只觉浑身的血都往下流:   “话说到这里,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帮我了吗,舒眠?”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了,我好行啊!(说完后立刻瘫倒jpg.)   ps:江哥对情敌:你不能在没有得到舒眠同意的情况下亲他。 第30章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表白?”   男人急促的呼吸还喷洒在耳侧, 一个令舒眠猝不及防的问题就被抛了出来,令他当场呆愣在地。   舒眠的大脑只觉好似一团散乱的毛线球,乱糟糟的, 令他理不出任何思绪。然而,容不得他将江窈话里的意思尽数消化明白, 但alpha的“急躁”情绪外露到了完全让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江,江窈.......”   舒眠似乎是被江窈的变化吓到了,他整个人像个受惊的兔子般,微微缩在男人怀里,忍不住伸出手推拒,想要躲开男人烫的几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呼吸, 但却再度被男人抱在怀里, 动弹不得。   “别怕........”江窈的呼吸很沉很缓, alpha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本能地想要占有面前这个omega,但尚存的一丝理智让他依旧下意识考虑怀中Omega的感受,努力克制着手臂的力道, 低声道: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听到这句话, 舒眠一时间心情复杂, 不知面上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个alpha, 到了这个时候了, 居然还忍得住?   不过舒眠也还没有做好完全将自己交给江窈的程度, 他紧张地听着耳边男人沉缓的呼吸节奏到最后逐渐变的正常,就知道江窈失控的情绪已经逐步回归理性。   但令他意外的是, 江窈仍旧没有放开他。   腰侧的双臂依旧有力,如同铁箍般紧紧箍着舒眠不肯放开, 舒眠作为Omega身量小, 小心翼翼抬起眸想要去打量江窈此刻的脸色时, 却只能看见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和因为隐忍克制而绷紧的下颌线。   看着男人性感咽喉结的动作,舒眠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濡湿,双腿也不受控的一软,直接滑进了江窈的怀里。   完了.......   感受着自己逐步身高的体温,和发烫的脸颊,舒眠丢脸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又在这个alpha面前发情了。   而面前这个alpha不同于前几次的冷淡,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舒眠与往常的不同,他疑惑地低头,问道:   “舒眠?”   他说:“你还好吗?”   “.........”舒眠刚想说自己还好,但刚一张嘴,滚烫的眼泪就顺着他的眼眶滑了下来,转瞬间濡湿了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   江窈被他这个动作惊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他双臂一松,等意识反应过来时,指尖就落到了舒眠的脸颊上,用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的声音,温柔压低声线问:   “怎么了?”   他正想问问舒眠是为什么哭,忽然又想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和强吻无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鉴定为性\\骚扰——一个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占优的alpha强行亲吻一个Omega,相信这件事无论放在哪个场合,都是可以上社会新闻的程度,而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舒眠来说,说不定更是一段极其恶心的经历和回忆。   “对不起。”铺天盖地的愧疚让江窈陡然从冲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几个小时前,好让这件事不再发生:   “我错了,对不起。”   舒眠没说话,抽泣着摇了摇头,低下头用指尖擦着眼泪,不过这眼泪越擦越多,到最后舒眠两只手都变的湿淋淋的,眼尾也红的如抹了丹砂一般,脆弱的让人恨不得将他抱进怀中好好安慰。   “对不起。”江窈知道自己冲动了,早知道舒眠对这个吻这么厌恶,他就不该枉顾舒眠的意愿。他顿了顿,掏出兜里的纸巾,拆开后细细给舒眠擦着脸,动作轻柔的如同担心碰碎什么娇贵的瓷器:   “是不是很恶心,舒眠?”   他说:“对不——”   “不,不恶心。”舒眠还在抽噎,但却出言打断了江窈的话。他像信任主人的猫崽,没有躲也没有闪,乖乖让江窈牵起自己的手,擦干净指缝里的眼泪。   “什么?”江窈怔住了,连擦眼泪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像是不可置信般瞪大眼:   “你说你不恶心?”   “不。”舒眠摇了摇头,随即踮起脚,双手攀上江窈的脖颈,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江窈,抽泣道:   “江窈,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耳边是怀里Omega祈求的语气,江窈看着面前这张因为眼尾委屈而泛红所以更显姝妍的脸,动了动指尖,随即猛地抱住Omega柔韧如春柳的腰,再也没忍住,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那是一个比刚才还要温存却又深刻的吻。   唇与唇之间辗转碾磨,舌尖交缠,舒眠口腔的每一处都被扫荡而过,那种被霸道侵入的感觉让舒眠有些害怕的蹙了眉,但联想到是谁在做这些事情,又慢慢放松下来,允许让江窈占领他的一切。   因为面前亲他的这个人是江窈,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   一吻毕,江窈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脸颊泛红,如同春花般明艳动人的Omega,又忍不住在那鲜甜多汁的口腔中索取了更多。   “江窈,疼。”舌根已经有些发痛了,舒眠眼泪汪汪地看着江窈,小声道:“下次再来好不好。”   “.......还有下次?”江窈指腹划过Omega细嫩柔软的脸颊,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舒眠,江窈甚至也无法在对方脸上找到任何的瑕疵,只觉对方每一寸的皮肤都好像漂亮的在发光:   “舒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舒眠抬起头看向他,眼中的泪意未散,却勇敢地问道:   “江窈,你刚刚说的那段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江窈说:“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现在就可以把话摊开来说。”   他看着舒眠泪眼朦胧的脸庞,知道自己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逃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舒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很在意你。我嫉妒舒令安,因为我讨厌看他围在你身边的模样。我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不想让任何人夺走你,这辈子,我想只有我一个人陪在你身边,一直一直照顾你。”   “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江窈怕舒眠还听不懂,正想再说,就见刚才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的舒眠眼中又迅速盈满了泪水,眼皮轻轻一动,眼睫一眨,那眼水又成股落了下来。   “哎,别哭!”江窈见此,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赶紧执起舒眠的手,在上面亲了一下:   “你别难过,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舒眠闻言,脸上面上露出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他正想埋怨,但看着江窈脸上紧张的表情,知道对方是真的在担心他,于是动作一顿,刚想说出口的话卡在嗓子里,待到说出口时已经换了一副说辞:   “哪有你这样的......”   舒眠有些气,又有些想哭。他暗恋江窈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私下里幻想过江窈和自己互通心意的场景。那些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里有漂亮的鲜花、有温暖的太阳,甚至有旁观起哄的路人,一切的一切组合起来让他无比向往,但事到如今,他完全没有想到,江窈和自己表白,居然会是在阴暗森冷的无人地下停车场。   还是在两个人刚吵完架的时候!   江窈不仅挑了一个完全不对的时机,甚至连花也没有送他一支。   这简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思及此,舒眠此刻又是幸福又是遗憾,一想到自己暗恋江窈那么多年,表白时竟然收不到一束花,舒眠就又想哭了,虽然那欣喜的幸福盖过了指甲盖大小的遗憾,但不知为何,就是让舒眠无比在意起来:   “你怎么这样啊江窈......”   舒眠哭着抱住江窈,将脸埋进江窈的锁骨,娇小的身体哭的一抽一抽的,带着闷闷的鼻音:   “哪有你这样表白的.......”   连花也没有一支,也不说“喜欢你”,上来就说要照顾他,到底是想和他谈恋爱还是想求婚?   “那我要怎么样表白?”江窈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恋爱结婚,这辈子也是老树开花头一遭,喜欢上舒眠也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猝不及防到他甚至还没有仔细想过和舒眠互通心意时的场景,闻言登时懵了:   “你教教我好不好?”   好在江窈还是很谦虚的,他抚摸着怀里还在抽噎的Omega,努力放轻声音:   “我需要怎么做?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表白?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尽力去做。”   “花呢!情书呢!礼物呢!”   舒眠抬起头,又是开心又是生气,开心的是自己终于让江窈回过头看自己一眼了,生气的是江窈这个榆木脑袋还是不开窍,委屈道:   “你甚至还没说一句喜欢我.......”   “对不起,对不起。”江窈诚恳道歉,用手捧起舒眠的脸,在他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我错了,那你等一下,我现在马上就去准备好不好?等我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表白。”   “现在都几点了。”舒眠拉住急吼吼就想往外走的江窈,依赖地又扑进江窈怀里,嗓子里带着哭腔余韵:   “明天再说吧。”   “.......也行。”江窈保持着将舒眠拥入怀中的姿势,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抱了片刻,彼此都不敢相信对方都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舒眠回到家中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神志不清,四周泛着粉红泡泡的状态。   他浑浑噩噩地倒进柔软的窗内,捂着脸,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江窈抱着他急切地说想要照顾他的样子。   联想到刚才那个吻,舒眠的脸刷的又红了,他啊啊啊地在床上疯狂扭动了片刻,整个人钻进江窈的衣服里,像个蚕宝宝似的,钻进自己的巢穴中,不动了。   片刻后,等到衣服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他才脸红红地从江窈的衣服里钻出来,圾拉着拖鞋走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反射出的一个脸红红、眼睛亮亮的Omega,忍不住又将脸埋了下去,用冷水使劲泼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冷水将脑子里那些旖旎的回忆和念头都一道冲进下水道,舒眠脸上的热度才有下降的趋势。   他湿着刘海跑出浴室,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林静枫”这个联系人,点击了拨打。   这个点,显然林静枫也还没有睡,舒眠等了还没有十秒钟,电话就被人接了起来:   “喂?”   “表哥,是我,舒眠。”舒眠在弹性极好的沙发上弹了弹,活泼的像个兔子似的,扭扭捏捏地似乎是在斟酌该怎么开口:   “那个项目组长的事情,你确定人选了吗?”   “确定了。”林静枫打了个哈切,语气里含着些许困倦:   “和其他组长开了一晚上的会,”   他说:“我们决定选舒令安。”   “为什么!”舒眠顿时就急了:“明明江窈比他更优秀!”   “但是江窈前期对这个项目表现出的消极性,很难让人相信他能完美地完成这个项目。”林静枫说:   “他甚至连PPT都没有认真选。”   “什么时候我们这行是以PPT来衡量一个人的才能了。”舒眠几乎被气笑了:“江窈和舒令安的才能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你不觉得你选错人了吗?”   “舒眠,”林静枫的语气变的无奈起来:“在我们这个行业,对每一个环节都采取认真的态度有时候也是一种不输于才能的成功因素。”   “.......”舒眠闻言不说话了,他用指尖绞着衣角,忽然开了口:   “这个项目组长,必须是江窈。”   林静枫:“为什么?你当初不是谁都不选吗?”   “我改主意了。”舒眠虽然非常非常不想让江窈接这个项目,但是既然江窈将这个项目看的那么重要,他就要把所有的坎坷都给江窈铺平,让他的人生之路畅通无阻,一个绊脚石也不要有:   “我不管是黑幕也好,还是光明正大的票选,这个组长,只能给江窈。”   林静枫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头疼死了:“祖宗,别闹了。”   “我没闹。”舒眠笑:“表哥,你该不会忘了你工作室起步出来自立门户时,是谁替你一分没出的爸妈,给公司投了整整十年的资金吧?”   “.........”话音刚落,林静枫那边果然熄了声。   鲜少人知道的是,林静枫是家中的二子,但他有另外一个身份,其实是林家的私生子。而林家明面的族谱上还写着一个及其优秀的女alpha的名字,这个女alpha也就是林静枫的姐姐。林静枫的父母早已放话家中所有的财产都会由姐姐继承,所以这么多年,林静枫除了那点从姐姐指缝里漏出来的股票和分红,还要全靠舒家的大力资助,才能让自己的公司走到今天。   这个公司表面上是林静枫的,其实内里早就被舒家的财力渗透了个干净。   言罢,林静枫就算再傻,也懂了舒眠的意思。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而舒眠却没有这个耐心听他犹豫的心路历程,他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一个鲤鱼摆尾扑腾进了床里,抱着江窈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不满地蹙了蹙眉。   上面有关江窈的信息素已经很淡了,等明天,他一定要找江窈要一件新的沾满了他信息素的衣服!   因为今天在停车场的那场意外,所以今晚江窈和舒眠两个人都挺兴奋,不约而同地没有睡好。   天刚刚放亮,舒眠就迫不及待起了床。   他洗好脸,吃完早餐,又在镜子前台挑选了整整半个小时的衣服,这才踩着迟到的点,开车去上班。   他本以为江窈会像之前一样比他迟一些才来,但没想到,他刚刚踏进公司,就听见公司的同事打趣着问江窈:   “哟,江哥,今天打扮的那么帅,是要相亲去啊?那人家omega还不被你迷死?”   舒眠闻言,视线便下意识被吸引了过去,下一秒,就被站在打卡机前的alpha牵住了所有的心神。   挺拔俊秀的alpha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风衣,里面套着黑色的薄高领毛衣,衬的他风姿飒飒,如同冬日的白杨。   尤其是弯眼挑眉笑的时候,像极了勾引人的狐狸精,连命也恨不得给他拿了去。   舒眠腿一软,正想悄无声息地避开江窈,以防让对方看见他这幅神魂颠倒的模样,就看见江窈奇迹般地感应到他的出现,抬起头,见是他来,于是冲他微微笑道:   “你来了。”   “嗯。”舒眠被发现了,不好再溜,显得多做贼心虚,于是强装镇定走过去打卡,装出普通同事的恰到好处的疏离神情:   “早上好。”   “早上好啊。”江窈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的矜贵模样,好似昨天双眼发红把舒眠按在车窗上亲的人不是他,声音轻快地问舒眠:   “舒眠,你说如果我和你相亲穿这件衣服,你会被我迷住吗?”   周围的人都以为江窈是在拿死对头开玩笑,想看舒眠羞窘尴尬的模样,于是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都没有注意到江窈看舒眠的眼神有多温柔,像是能拧出水来似的:   “说话啊,舒眠。”   “滴,舒眠,打卡成功!”   舒眠当做没听到,努力装作冷漠地对准打卡处,假装无视了这些无聊的哄笑声,强忍着手抖打完卡后,保持着往日的淡然,转过头对江窈道:   “不会。”   “真的吗?”江窈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遗憾:“那太可惜了。”   舒眠没理他,转过身进了办公室,临走前听见江窈在他背后说:   “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   江窈的声音再正经不过:“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和你讨论一下。”   舒眠没应声,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副冷漠的姿态,直到同手同脚地进入办公室后,他才腿一软,靠着门,缓缓滑了下去。   他将脸埋入膝盖中,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有多红。   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今天一天都要穿着那件衣服招摇过市,舒眠害羞之余又有些不高兴了,片刻后恨恨地锤了一下地板,委屈地心想——   江窈今天穿那么好看,是要勾引谁!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十分钟后,舒眠推开了江窈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在,舒眠的视线四处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正想开口问问有没有人在,但在下一秒,身后的办公室门锁忽然传来咔哒的一声,紧接着他整个身体便猛然悬空,双腿并拢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放到了办公室的桌上。   “怎么才来?”贴在舒眠身上的男人呼吸又发烫了,还带着沙哑的沉:   “我等了十分钟十三秒了。”   “.........”舒眠心想我都等了你快十年了,你等我十分钟怎么了,但心中到底还是心疼江窈,于是反射性地抱住了他,出言安慰:   “我唔——”   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男人垂下头稳住,唇舌一齐被占满,他甚至连吐出一个字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动陷入了男人缠绵如骨的深吻之中。   一吻毕,舒眠还有些呼吸不上来,他看着面前眉目清俊似谪仙般的alpha,忍不住又抱住江窈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江窈失笑,声音带着些许宠溺:“我开玩笑的。”   “......”舒眠被这笑苏的双腿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江窈的身上,很快就开始恃宠而骄:   “你以后不准再穿这件衣服了。”   江窈问:“为什么。”   “不好看,穿出去丢人。”舒眠话说的十分违心,一本正经道:“或者你私下里只穿给我看,我不介意。”   “呵。”江窈哪能看不出来舒眠心里在想什么,他被口是心非的舒眠可爱到了,于是又再度低下头,在那饱满红润的唇上亲了一下,随即又含着慢慢研磨温存,嗓音沙哑性感:   “好,我都听你的,宝贝。”   “.......轻浮。”舒眠小声骂了一句,但到底还是抵不过江窈那张脸的杀伤力,甘拜下风,红着脸让江窈为所欲为。   十分钟后,舒眠从江窈办公室里出来时,是戴着脖子上一个有着兔子抱草莓形状的创可贴出来的。   同事们奇怪地问舒眠是不是受了伤,舒眠很淡定地说是被蚊子咬的,丝毫没有顾及到现在已经是快入冬,基本没有蚊子了。   忙碌的社畜生涯又很快开始,在今早的早会上,林静枫公布了负责希望小学设计项目的组长人选,江窈担任组长,之后他会和其他单位的人一起出发前往山区,考察地形,共同参与建设项目。   江窈知道自己被选上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但他没想太多,以为是自己多年在公司的劳苦功高依旧被同事们记着,于是简单地对大家表示了感谢,就没再说什么了。   而在台下的舒眠自然是为江窈鼓掌高兴的,但一方面,他又因为工期紧迫,江窈很快就要离开他而有些难过。   但不管舒眠心中愿不愿意,江窈出差的日子很快临近,江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对舒眠允诺的那场盛大的表白,就不得不和舒眠分开。   在机场,舒眠红着眼睛来送江窈,一路都在问江窈有没有带齐东西,是否还缺什么需要他买。   “我什么都不缺,小祖宗。”江窈摸了摸舒眠柔软的发丝,轻声道:   “我现在就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舒眠嘴硬道:“我以前没了你不也好好的。”   “是吗?”江窈说:“那我就放心了。”   “你!”眼看着江窈这么不解风情,舒眠气的想打他,但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怀抱就缓缓将他包围,还带着他最为喜欢的白檀味信息素:   “骗你的。”   江窈抱紧了怀中的Omega,掌心在那纤薄的肩膀上缓缓滑动,只觉怀中的Omega瘦的让他心惊: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最挂念你。”   舒眠闻言眼睛一红,指尖微动,片刻后也缓缓抬起手,抱住了江窈的脖颈。   他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声音仍旧破碎,断断续续带着哭腔道:   “早点回来。”   他哽咽道:“你答应过我的,你还欠我一朵花和一个表白呢。”   “嗯,不忘。”江窈用指腹拂过舒眠脸蛋上的眼泪,只觉这温度简直烫到了他心里,让他几乎不想离开他了:   “你乖乖的,不要乱跑,好好在公司上班,等我回来。”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管信息素提取液,交到了舒眠的手里。   别看只有小小一管,但他同时给家里的舒眠和公司的舒眠都准备了。他的腺□□都几乎被抽干了,只要舒眠稍稍掀开江窈的颈带用心去看,就能看见腺体上面几乎是一片惨不忍睹的青紫,那上面的几个针孔现在还在散发着极其强烈的刺痛。   不论对于alpha还是omega来说,腺体都是最为脆弱的地方,被抽了两管信息素提取液,江窈没敢和舒眠说的是,因为这,他已经疼的整整三天晚上没睡好了,半夜要爬起来狂磕几篇止痛药才能勉强打一会盹。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江窈对这些痛避而不谈,只温言叮嘱道:“你有信息素失衡症,又不肯用人工alpha信息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为了防止你猝倒,你就先用这个凑合一下。”   他摸了摸舒眠的脸蛋,看着对方眼泪汪汪,像个失魂落魄的流浪猫崽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安慰道:   “这次出差,我最迟一个半月就肯定回来。”   他说:“你知道的,我不得不去,为了爷爷能再次认可我,我们就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舒眠用力握紧怀中的信息素提取液管,点了点头,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道:   “我等你。”   “乖。”江窈摸了摸舒眠的头发,想了想,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了舒眠的身上,这才直起身往登机口走去:   “早点回去,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   舒眠坚持要看到江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视线里才肯离开。上了飞机的江窈还是不放心舒眠,于是又趁飞机起飞前的空隙,给林静枫发消息,让他多照看一下舒眠。   反正他是不放心舒启安那个居心叵测的“豺狼”的。   其实不消江窈提醒,林静枫也会重点照看舒眠。   本以为舒眠会对江窈的离开有这强烈的应激,但没想到舒眠却表现的十分平静——   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平静。   工作依旧完成的很好,对同事们也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不迟到早退,也从不做出十分出格的举动。   可以说,要不是林静枫可以观察他,发现舒眠每天总是会对江窈的办公室位置固定发半小时的呆时,林静枫还真以为舒眠完全不在意江窈的离开了。   江窈出差的地方是艰苦的山区,于是经常收不到信号,加上他忙,于是回信息也是断断续续的,甚至还不一定能完整收到舒眠给他分享的消息。   所以,常常是舒眠等江窈的消息都要等到睡着了,江窈才有空放下工作,拿起手机,给舒眠回一句晚安。   一日,就在舒眠在食堂盯着手机足足看了十分钟,发现上面还是没有江窈发来的消息时,眼睫轻颤,默默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拿起筷子,开始吃座位上冷掉的饭食。   舒眠性子冷,可以说,在公司里除了江窈就没有什么私下交好的人,也没有不知晓他身份的人会去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所以他这几天恢复了单身的状态,经常一个人独自在食堂吃饭。   舒令安本来想再凑上去,和舒眠再深入交流一下,但没想到自从江窈走后,舒眠对他甚至一句话也欠奉,一个眼神也不给,竟是完全不理他了,舒令安吃了几次闭门羹,也就不再上赶着往前凑当舔狗了。   如此一来,重新将自己封闭起来的舒眠的状态就更令林静枫担心。   他本来是老板,明面上不应该和员工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但到底抵不过担心和江窈临走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思来想去,还是纡尊降贵来到食堂,拿了一个餐盘,盛了饭后坐到了舒眠的面前。   舒眠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林静枫的到来,自顾自低头拿筷子戳饭吃。   林静枫看着他浑身散发着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个舒眠感兴趣的话题聊,让他别当个自闭小蘑菇。   但想来想去,此刻的舒眠,最关心的应该是江窈吧。   思及此,林静枫心中便有了计较,深吸一口气,对舒眠道:   “舒眠,江窈他........”   他还没来及往下说,声音到嘴边,就忽然劈了叉,震惊的连尾音都在颤抖:   “我操!”   林静枫呆滞地看着舒眠:“你没事吧?!”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舒眠的眼睛夺眶而出,砸到了干净的玻璃桌面上,反射出舒眠面无表情掉眼泪的模样:   “我没事。”   他说:“就是,这个小火锅,它太辣了。”   “.......”林静枫整个人都傻了,他当场就傻了:“有这么辣吗?!”   “嗯。”舒眠默不作声地拿出包里的餐巾纸,正想抽出一张纸擦眼泪,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面巾纸上印着的兔子抱草莓的形状,这个人忽然一愣,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静枫已经瞬移到了他面前,甚至不顾上ao和上司下属之别,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给他擦眼泪:   “怎么又哭了啊!”   林静枫慌道:“小火锅不能吃,那就别吃了好不好?”   “我不要。”舒眠用力握紧纸巾,垂下头,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江窈低笑着给他贴上兔子抱草莓形状创可贴遮掩脖子上伤痕的神情,鼻子一酸,更大颗的眼泪滚滚而落:   “我就要吃小火锅.......”   他哽咽道几乎语无伦次:“江窈喜欢吃小火锅,我也喜欢,我要吃......”   天啊.......   林静枫几乎要给这个又傻又痴情的omega跪了,正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下一秒,他就看见舒眠趴在桌子上,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失声,将心中的想念再也隐藏不住,顺着眼泪淌出心口:   “表哥......我想他了......”   舒眠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悲泣,肩膀因为哭泣起伏,脆弱的蝴蝶骨轻轻颤抖着,像是随便来什么打击都能压垮他:   “我真的好想他啊........”   林静枫慌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在想.......”   “是,我,我想江窈了。”舒眠打断了林静枫的话,眼睛已经完全哭红了,再也按捺不住,连日来压抑的焦虑和不安已经完全冲垮了他的理智,令他压着嗓子,任由眼泪和思念肆虐,满脸皆是泪痕,只知道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重复一句话:   “我,我想江窈了......”   “我好想他......”   他道:“我,我一直在等.......他说欠我的一束花和一个表白.......他还、还没有来得及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我和江窈在一起了。”   “舒眠, 你......”   看着舒眠泪眼朦胧、趴在桌上失声痛哭的模样,林静枫大脑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慌了, 耳边又再度浮现起江窈千叮咛万嘱咐的“要照顾好舒眠,让他出事”, 于是赶紧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去给舒眠擦眼泪,好让舒眠别哭坏眼睛。   但没想到,他刚凑过去,下一秒,变故陡生——[主攻乐园]   属于林静枫的柚子信息素香不知为何, 悄然从遮掩腺体的颈带上方飘了出来, 在某一瞬间, 直直地扑进了舒眠的鼻腔中。   因为江窈的离去,患有信息素失衡症的舒眠本来就有中度的焦虑和抑郁,在闻到不属于江窈的别的alpha的信息素香后, 整个身体顿时发生了极其强烈的排斥情绪。   下意识产生躯体应激的舒眠豁然站起身, 他蹙着眉, 伸出双臂想要用力推开身前的林静枫, 好避开那无孔不入的信息素香, 但没想到, 他的手刚刚碰到林静枫的肩膀,强烈的不适感和胃部灼烧感就让他大脑产生了剧烈的眩晕。   舒眠眼前一黑, 神经好似熔断的电脑线路一般,忽然断了路, 再也接收不到任何信息, 耳边传来如电报发送般的滴滴声, 吵得他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舒眠能感受到后背倒在冰凉地面上传来的痛楚,还有朦胧中林静枫瞪大眼冲上来扶起自己的画面。   江窈........   沉重的眼皮因为没有清醒的意识支撑而阖上,在陷入昏迷之时,舒眠脑海里唯一剩下的一个念头就是——   江窈什么时候回来?   .   舒眠这一次昏迷比以往都要严重,往常他猝倒的频率也不高,并不影响生活,而且猝倒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六个小时。   但没想到,舒眠这次猝倒竟然整整昏迷了近半天,等他从深沉的睡梦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舒家老宅里。   眼前装修精致的室内建筑还在眼前逐渐变幻着形状和角度,落在尚未完全睁开的剪水秋瞳中折射出散发着朦胧的破碎光线,房间里还是舒眠小时候熟悉的装饰,一点都没有改变。   “唔——”   舒眠头痛地捂了捂额头,正想挣扎着坐起身,耳边就传来管家担忧的声音:   “小少爷,我来。”   下一秒,一个还算有力的双臂轻轻扶起舒眠,松软的枕头很快落在了舒眠的身后,这一系列小心翼翼的照顾,都能让舒眠保持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休息。   更让舒眠觉得舒服的是,面前扶起他的人没有任何信息素味道,这让他感觉很安心。   “谢谢你,管家叔。”   放眼整个上流世家圈子,舒眠也是其中的翘楚,若他真心表示感谢,那么礼节从来不会缺少:   “麻烦你了。”   “没事的,小少爷。”照顾了舒眠几乎有二十年的管家适时地将药和温水端到了舒眠面前,待舒眠皱着眉喝下后,他才让身后的人端着水果摆到舒眠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桌子边,然后带着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他刚喂完舒眠药,转身离开,舒启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舒眠的视线里。   舒眠瞳孔骤缩,愣了一下的他连话都差点没说利索,憋了半天,才道:   “爷,爷爷!”   “绵绵,你怎么回事?”向来绵绵宝贝长绵绵宝贝短的舒启添此刻眉头紧皱,似树皮般层叠在一起的皱纹动了动,显示他此刻心情的极其不平静: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没事。”舒眠藏在被子下的指尖悄然紧握,慌张的绞缠在一起,面上却强作镇定:   “不过是和以往一样,因为没有alpha安抚而发生猝倒罢了。”   “可是你之前从来没有昏迷那么长时间过!”   一想到刚刚看到舒眠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模样,舒启添就感觉一阵心脏绞痛,整个人都不好了。   舒眠不是他唯一的孙儿,却是最让他操心的一个,毕竟舒眠还没满十岁就遭到父母双亡,在这个过程里甚至遭遇双耳轻微失聪,好不容易进入半成熟期却还患上了信息素失衡症。从小多病多灾的他,让舒启添将其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   “医生说你现在对江窈的依赖性又加重了,为什么?”   舒启添用力地敲了敲拐杖,整个人都在发怒的边缘:   “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和他在一起了。”   还没等舒启添继续问,沉默许久的舒眠就陡然丢出了一个重磅性的消息,惊得舒启添彻底怔在原地,当场傻眼了。   “什么?!”   等消化完舒眠话中的意思后,回过神来的舒启添几乎要被舒眠气晕了,他正想说话,却一口气没厥上来,痰卡在胸口,整个人都变的呼吸不畅起来。   眼看着因为窒息,舒启添的脸都快泛青了,一旁的管家脸色微变,赶紧拦住挣扎着想要下床的舒眠,随即冲上去替舒启添抚着胸口,直到那呼哧呼哧疯狂起伏、宛若破风箱似的呼吸声平静下去,换做一阵虚弱:   “你说什么.......”   “我和江窈在一起了。”虽然这个真相似乎并不令舒启添满意,但舒眠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舒启添。   他垂下眼,漆黑的眼睫阴影落在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脆弱的像是一碰即碎的水晶娃娃,轻声道:   “他不止抱了我,还亲了我,我们之间......就差标记了。”   舒启添真的要被舒眠这个傻孙子气死了,厉声道:   “他既然这么对你,但嘴上又说不想娶你,这不是对你不负责任是什么?!”   舒启添的声音恨恨的,还带着极其强烈的不爽:   “绵绵,你要看清楚面前的alpha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不止是这个alpha,你要知道,几乎所有的alpha都极其自私虚伪,他们表面上自大又狂妄,贪婪而不知足,骨子里却极其懦弱。我当初想让你们联姻,是因为知道江窈是家中的老三,料想他应该不会也没能力继承家中产业,所以才想让他入赘舒家......因为这样的人好被舒家拿捏,只要他受制于舒家,就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他还没能先拿捏江窈,江窈就先把他的宝贝孙子拿捏了,舒启添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恨铁不成钢道:   “绵绵,你真的不懂alpha!”   alpha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没有想到,他这一番情真意切、针砭时弊的分析,却被声音比他更大的舒眠斩钉截铁地反驳道:   “爷爷,是你不懂江窈!”   “江窈绝对不是这样的alpha!”   “你.......”舒启添此刻脸真的绿了,他看着执迷不悟、非要在一颗名为“江窈”的歪脖子树上吊死的舒眠,片刻后压下怒火,继续苦口婆心道:   “你说我不懂他,那他为什么还和你在一起之后,不顾你的身体,又离开?”   “因为他说了,等这次项目结束,让就想办法自己开工作室自立门户,然后赚钱和我结婚,照顾我一辈子。”   舒眠低下头抠手指,“我相信他,他一定会的,也一定能做到。”   舒眠坚定道:“江窈心里有我,他不会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见舒眠还是如此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舒启添的脸也冷了下来,片刻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舒眠,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不行,我不许你和他在一起。”   他一字一句,好似要让那些话完全刻在舒眠的脑子里似的:   “我不许你和江窈这么懦弱无能的alpha在一起。我已经给你找好了能与你匹配的alpha,等完全清理完你腺体里的江窈信息素残余,等你能接受别的alpha了,你就和舒令安交往。”   “我不要!”   在舒眠极其强烈的下意识拒绝声中,回应他的,是一声“砰——”的关门声。   这是舒启添第一次对他的要求视而不见。   许是舒眠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终于刺痛了舒启添,让他对罪魁祸首——江窈产生了强烈的憎恨,以至于连舒眠替江窈解释的话都不想听。   而一想到要和除了江窈之外的别的alpha在一起,舒眠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胃里一抽一抽地疼。   片刻后,他踉跄着下了床,趴在干净的垃圾桶上,用力呕吐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反应只是应激,舒眠不仅吐不出任何东西,还在这样强烈的躯体反应中,愈发思念起江窈来。   他瘫坐在地上,狼狈的青丝垂下来一缕,遮盖住了阴暗不明的眼睛。漫长的几秒钟之后,舒眠摸了摸被颈带覆盖的腺体,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强撑着酸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了衣架上挂着的外套。   那是他今天穿过的外套。   外套的里层,是江窈送他的信息素提取液。   舒眠将那管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发现的信息素提取液取出,随即从床头柜里找出注射器,将针头插进那透明无色的液体里,抽满针管,然后对着镜子,将那液体生生注射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Alpha与Omega的标记是通过alpha的犬齿刺破腺体,注入信息素来完成的,江窈之前将信息素提取液交给舒眠的时候,本意是让他随机在身上涂抹一点,来维持腺体里的信息素平衡,但没想到舒眠竟然这么狠,竟然直接将他的信息素提取液注射进了腺体。   这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标记。   舒眠将江窈的信息素提取液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相当于他被alpha短暂标记了,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可能在离开江窈。   如果江窈抛弃了他,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不仅不能接受清洗腺体的手术,还有可能随时因为缺少alpha的安抚而频繁猝倒,严重甚至会伤及大脑,成为植物人。   没有江窈,他会死,这不是一句玩笑话,但舒眠却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他喜欢江窈,这辈子只要江窈。   他也——   绝对离不开江窈。   他要永远和江窈在一起。   而另一边的江窈,却完全不知道舒眠这边发生了什么。   从山区考察完的他卷起裤脚,将沾满泥的鞋子丢到一旁,往日矜贵的江家小公子此刻面上却全无厌恶和埋怨,而是赶紧冲了个澡,换了个衣服,然后打开早已因为停电关机的手机,贴在窗上,努力连接着信号。   山区里的信号不好,在封闭的房间里根本收不到,江窈每次只有半个身体悬空探出窗外时,才能勉强收到那么一点信号。   夜晚的山区很凉,夜风吹过人的皮肤时像是刀一样,要在人的皮肤上深深刮下一层皮来。   但江窈却浑然不觉,满腔兴奋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满脑子只剩下自己的宝贝omega——舒眠。   他不顾寒冷,努力探出窗去,保持着这样危险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手机连接上了微弱的信号,随即对话框缓缓打开,一条条的信息就蹦了出来。   大哥二哥的信息江窈都没有回复,甚至没有点开来看,就直接打开了属于舒眠的通话栏,向阅读什么经典名著一般,逐字逐句地将舒眠分享发给他的话看了一遍,然后像陷入热恋中的人般,字斟句酌,发了几条消息回复过去:   “我很好,你呢?”   “这里信号不好,白天很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回复。”   “你现在应该睡了吧,宝宝?”   对于舒眠发来的每一条消息,江窈几乎都有回复,还分享了很多其他的消息:   “我还在这里发现了一大片黑色野月季花,特别好看,明天等有空的时候,我偷偷发给你看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   江窈兴奋地给舒眠发了一大堆话,但往常这个点还没有睡的舒眠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窈的消息,看着对话框里沉默的头像,江窈逐渐回过味来,整个人都宛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夜晚的寒冷迟来地侵袭了江窈的身心,他的指尖因为冷而开始颤抖起来,几乎要握不稳手机。   江窈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消息,像所有陷入热恋了的人一样,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舒眠为什么不回复他的消息?   是生气自己白天没有及时回复他吗?   还是说,舒眠其实只是去洗澡了,所以才没有回复他呢?   但这洗澡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江窈盯着手机屏幕上逐渐跳动的时间数字,一时间大脑乱糟糟的,一会儿怀疑舒眠是不是变心了,一会儿纠结舒眠到底是不是没看到消息,自己错怪了他。   就在他整个人都要陷入焦躁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却忽然响了起来,震得他陡然手麻。   江窈本来就在等消息,一时间还以为是舒眠打来的,但看到手机屏幕上硕大的“林静枫”三个字时,眼角瞬间耷拉了下来,这个人老大不高兴。   但一想到自己还要靠这个人打听舒眠的消息,江窈又不能不接他的电话,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强忍内心的失落,接起了电话,无精打采道:   “喂,boss。”   “江窈!”耳边里向来冷静的林静枫此时整个人都要起火了,那点焦躁和担忧几乎要冲破手机屏幕撞到江窈脸上来:   “出大事了!!!”   “.....怎么了,”江窈被喊的耳膜一疼,整个人一愣,迟疑半秒后道:“公司倒闭了?”   “不是!”林静枫最后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声声震耳,抛出了一个宛若落地惊雷般的消息:   “是舒眠从家里逃出来,买了机票,一个人去山里找你了!”   啪嗒——   是手机不慎从高空坠落,在地面上摔碎的声音。   林静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迫切断,徒留江窈整个人半身悬空,手臂还悬在空中,身体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一般,当场傻在了原地。   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的不像话,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满耳朵只回想着一句话——   舒眠来找他了!   舒眠独自来找他了!   他一个omega,竟然独自来山区里找他了!   一想到舒眠沿路上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江窈光是想象一下,就几乎快要疯了。   他想也没想,甚至连衣服还没有穿上,片刻后猛地打开门,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不要命地朝楼下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假如江窈要是能提前预见到因为他离开的缘故, 会导致舒眠会义无反顾地独自一人离开帝都来找他,那么他当初就算是要求爷爷告奶奶,也要拜托舒眠身边的人, 将他死死看住,不让他深陷险境。   但很显然,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也没有任何能在此时此刻站出来,理智地分析,告诉江窈他该怎么办。   事实上连江窈自己,现在也无法完全冷静不下来,清醒地想出一个应对的策略。   因为在现代社会, Omega的社会地位虽然已经提高, 但他们毕竟是拥有生育权的一个特殊群体, 加上现在还是有一些低等级脑干发育不完全的alpha依旧保有“Omega就是要在家里生孩子”的陈旧观念,因此很难不让人担心会有人,将注意打到独身一人前往陌生山区的omega舒眠身上。   在来山区的道上, 这一路的人只会少, 绝对不会多, 万一有什么不老实的人盯上了舒眠, 想要将他拐卖到偏僻的地方生孩子, 那么江窈就算有十条命, 也绝对不够给舒家人赔罪的。   况且,他的Omega还那么小, 那么年轻,那么单纯, 要是舒眠真的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光是心理上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江窈都完全不敢去想象。   因为心里装着太多杂乱的念头,导致江窈太过于,慌里慌张跑下楼时,甚至还差点撞倒一个人。   “哎哎哎哎,我靠——”   一声失控的惊呼声将江窈摇摇欲坠的理智拉了回来,他陡然回过神,视线落在一个即将掉下楼梯、满脸写着惊恐的beta身上时,心中陡然一惊,身体先于意识,赶紧伸出手,将那个差点被他撞下楼梯的beta稳稳拉回原处。   “我靠!”   被成功解救的beta尚未完全站稳,就像一个炸了毛的猫般,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江窈道:“江哥,你干嘛呢!”   他捂着头上湿哒哒的毛巾,身上裹着湿哒哒皱巴巴的旧T恤,瞳孔中的惊惧尚未完全散去,便换做了一脸匪夷所思:   “怎么走路不看路的。”   站在江窈面前的beta是江窈此行的终点——小土洼村村长的儿子,他读完首都大学后带着回乡扶贫的志向回到家乡,因为年纪和江窈相仿,兴趣相投,所以两人很快就相熟了,互相称兄道弟,感情很好。   他看着江窈紧蹙的眉头,擦了擦潮湿的头发,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   “你这大晚上的,啥事这么急啊!”   “有人来找我了!”江窈眼看着瞿春野没事了,刚才的火急火燎又有重新往上心上窜的趋势,拔腿又往外走:“我得去找他!”   “谁啊?”瞿春野懵了:“谁会大晚上来找你。”   “.......”被瞿春野这么耿直的一问,江窈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乱成一团的大脑因为这一句问话而开始逐渐回归理智。   江窈试图理清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而另一边的瞿春野却看着他因为焦急而绷紧的下颌线,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忽然窜过一个念头,神使鬼差地说了一句:   “这么着急.....该不会是嫂子吧?”   “......”   江窈这回是真愣了:“什么嫂子?”   “就是你对象,你老婆,你的媳妇呀。”   瞿春野用擦过头发的湿毛巾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江窈的肩膀,暧昧道:   “你和我说过的那个比天仙还漂亮的对象。”   “......算是吧。”虽然还没有和舒眠正式表白领证,但江窈倒也没有否认“老婆”这个称呼,而是含糊道:   “他来找我了。”   “现在?”渠春野也怔住了,迟疑片刻后方道:   “嫂子他,是alpha还是omega?”   “当然是omega。”江窈无语:“我自己就是alpha,怎么可能和别的alpha搞同性恋。”   “......也是哈。”他江哥怎么看都是一副很直男的模样,侥幸能找到老婆,瞿春野都觉得大半是江窈那张脸的缘故。   像这样的alpha,不太像是会搞aa恋的样子。   瞿春野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丝诡异的念头,他挠了挠脸,正想再说些什么,片刻后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拍大腿,失声道:   “.....妈呀,是omega!”   江窈的老婆是Omega!   瞿春野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之前谈的女朋友都是Omega,显然他也知道omega的娇贵之处,于是不由得也跟着江窈担心起舒眠会出现什么意外来。   而江窈比瞿春野更但心舒眠,他急吼吼地跑出屋外,小心翼翼地捡起被摔裂屏的手机,试图再重启回拨过去,好从林静枫处再得到更多关于舒眠的消息。   但他没想到,从二楼掉下的手机竟然这么不经摔,江窈重启手机过后,手机屏幕虽然还能亮着,但那些软件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疯狂闪退。   “.......”   眼看着江窈的表情突变,大有风雨欲来的趋势,瞿春野心中打了一个突,赶紧按住江窈颤抖的手,低声道:   “先用我的手机吧,江哥。”   他想了想,说:“如果怕嫂子联系不上你的话,你把你手机里的电话卡取出来装我手机上,直到你找到嫂子为止。”   江窈看了他一眼,几乎暴走的神经突突跳着疼,许久,才被他强行压下了心中汹涌的情绪:   “好。”   他声音很沉,极力压抑着颤抖:“不会很久的。”   取出手机里还未损坏的电话卡,江窈终于用瞿春野的手机重新联系上了林静枫。   林静枫告诉江窈,舒眠早在前一天就离开了舒宅,并且在当天他就买了离开首都的机票,按照路程计算,如果来得及,那么他应该今天晚上就应该能到那个小山区的镇上。   “现在去镇上还有车吗?”   江窈在问清舒眠所有的去向之后,挂了电话,回过头看向瞿春野,此刻终于冷静下来的他眼底带着冷光,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怒意不让人看出来:   “我现在要马上去镇上。”   “没有了。”瞿春野有点怕这样的江窈,于是老老实实摇头:   “去镇上的班车在下午五点半就停运了,现在要去镇上,要骑我的摩托车。”   “那就骑摩托车。”江窈毫不迟疑地站起身:   “不能耽搁了,我现在马上去要去镇上的火车站。”   “可是......”瞿春野看着江窈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   他虽然是beta,但还是能闻到空气中带着些许苦涩的信息素香,所以他清楚面前的alpha的心情已经陷入极其糟糕的谷底,稍微有一点火星,都能燃起他内心的躁动。   “可是什么?”   在江窈再度看过来的时候,瞿春野下意识避开江窈的眼神,似乎是不敢再看似的,急匆匆道:   “没什么。”   他说:“我陪你去。走吧。”   等到真正上了路,江窈才终于知道瞿春野刚才为什么数度欲言又止。   瞿春野的摩托车虽然现在属于他,但在三四年前,是属于瞿春野哥哥的所有物,已经开了很久,耗油也快,所以,两人还没有真正到镇上,摩托车就已经骑不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到镇上的时候,夜晚的冷雨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江窈和瞿春野出门出的急,于是两个人都没带伞,被淋了个透心凉。   江窈还好,是个alpha,淋着雨徒步近十公里走到车站不算什么大事,还能撑住,但瞿春野可就惨了,他是个beta,体力比江窈差一些,等到真正走到镇里的火车站时,他整个人都累瘫了,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用手胡乱抹着脸上的雨水。   他抬起头时,总觉得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傻子,顿时觉得有些丢人,但忽然又想到身边还有个江窈,于是又偷偷摸摸去看江窈,想从江窈身上找到些许安慰,但没想到江窈淋了雨之后不仅没有显得狼狈,反而像是去特意做了一个湿发造型似的,原来的刘海被他全部顺到了头上,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其下俊秀的五官,因为焦急而微抿的双唇反而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故事感和美感,配上紧蹙的墨眉,整个人活像偶像剧里的渣苏男主。   瞿春野:“........”   他本想开玩笑般叹口气,片刻后又忽然觉得现在开玩笑不合适,只能换了个姿势,勉强忍受着身上黏哒哒的湿冷感,陪着江窈在火车站的车站口等候着。   本以为只要等的时间够长,迟早能等到舒眠,但没想到,一直等到深夜,车站也没有看到舒眠的一根头发。   看着手表上的时针转过“2”字,明白自己早已过了等待时间的江窈蹙了蹙眉,片刻后放下手,垂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他知道舒眠昨天离开了首都,也买了飞机票,但他其实心里并不确定舒眠会不会立刻来找他。   他一边希望舒眠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或者看到了什么好处的好玩的景色,没有立刻来找他,一边又希望舒眠能出现。   毕竟.....   他也确实想他了。   江窈承认,在听到林静枫说舒眠来找他的那一刻,他心中除了担忧,还有一部分隐秘的几乎让他忽视的情绪,那就是——   欣喜。   因为没有想到舒眠会这么义无反顾地来找他,因为从来没有奢望过舒眠会放下所有、来这么恶劣的环境就为了和他在一起,所以江窈不得不卑鄙地承认,他其实是开心的。   但开心到底抵不过心中的担忧,等江窈开始逐渐冷静下来时,这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已经在车站等了快四五个小时。   期间他几乎没有换过一丝动作,就一直站在远处,灼灼如炬的视线紧紧盯着出站口,似乎是要将每一个出站的人都深深刻入脑海里一般,带着无比严瑾的态度,扫过每一张人脸。   不过很遗憾的是,他们都不是舒眠。   江窈动了动腿,心里已经知道舒眠今晚大约是不会过来了,于是动了动酸麻僵硬的腿,走到已经躺在地面上睡着的瞿春野身边,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半晌,脱下外套盖在了这个陪他等了一夜的Beta身上,随即碰了碰他的肩膀:   “别睡了。”   他轻轻瞥了瞿春野睡意朦胧的脸:   “回去了。”   “......唔,”瞿春野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不等了吗,江哥?”   “不等了。”江窈说:“从外地来镇上的车就那么几趟,他要是真的要来,也早就到了,不可能现在还没出现。”   “也有道理。”瞿春野打了个哈切:   “那我们回去吧。”   但没想到,江窈却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回去。”   他轻轻瞥了一眼远处的出站口,接着又收回眼光:   “我接着在这里守着。”   “........”瞿春野愣住了,随即不可思议地看向江窈:   “你不回去?”   “不,”江窈说:“我就在这里守着。”   “可是......”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但是我依旧要在这里守着。”   江窈打断了瞿春野的话,依旧还是那句话:   “你先回去吧。”   “.....就算你想让我回去,我现在也回不去了。”   瞿春野哭笑不得,感觉自己淋了雨,已经有要发烧的趋势了,于是道:“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他想了想:“要不现在我先在镇上找个旅馆,凑合凑合一晚再说吧。”   “也行。”江窈将睡的四肢僵硬、头脑发胀的瞿春野扶起来,带着他往门外走,转过身的一瞬间,而忽视了那个从出站口走出来的娇小身影:   “太晚了,我陪你找个旅馆,等你住下后,我再回来继续等。”   江窈对因为陪他一起等所以已经烧的满脸通红的瞿春野心怀愧疚,于是一边扶着他,一边往门外走,而与此同时,正从他身后的出站口走出来的舒眠正提着行李箱,目光在落在江窈和瞿春野并肩而行的背影上时,整个人忽的一愣,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向前看去。   这个人,不是江窈嘛!   在认出自家alpha的那一刻,舒眠整个人都要高兴飞了,但下一秒,他却看见自家alpha的衣服披在了另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身上——   而且看身形,那个人,还有可能是一个omega。   思及此,舒眠如同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一凉,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脑子都只是一个念头——   江窈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另一个omega身上,还和那个omega手牵手!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舒眠整个人都傻眼了。他当下连行李也没拿,迈开双腿飞奔出站,直到完全跑不动了,才用掌心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搜寻江窈的身影。   再次看到江窈扶着一个少年、越走越这两句的背影,舒眠几乎要气炸了,因为缺少alpha安抚而导致的情绪失控令他的眼里迅速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稍微眨一眨眼睛,眼泪就成串地落了下来,模糊了双眼。   他只觉嗓子好像被人黏住了,声带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窈的身影即将隐入黑暗之中,而且看他带着人离开时直奔的目的地,竟然是——   旅馆?!   情绪瞬间失控,舒眠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但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竟然当着往来旅人的面,张开嘴,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江窈的名字:   “江窈!”   他一开口,咸涩的眼泪就顺着张开的唇缝淌了进去,令他的心都要因此酸成一团,   “你个王八蛋!”   远处的alpha耳聪目明,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耳朵微动,像是想回过头来确认是否有人在喊他,但下一秒,Omega绵软中带着无尽委屈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犹如利剑,在他心头造成了狠狠的一击:   “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   江窈心头猛地一震,他缓缓回过头,片刻后,不可置信的视线,慢慢落在了站在车站口独自抹着眼泪的Omega身上。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看了两遍才确认了舒眠的身份——确认了那个人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盼了很久见到一面的宝贝Omega。   然而,最让江窈惊愕的不是舒眠的突然出现,而是舒眠刚才对他说的那句“不和他好”的话。   舒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特地来这里,就是要来和自己分手的吗?!   一想到自己的表白还没送出去,就要被拒绝,在这里等了几乎一晚上的江窈面色一沉,理智的弦猝然崩断,猛地放开瞿春野,大踏步朝舒眠走去。   他的面色冷厉,如凝霜雪,看得舒眠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躲,下一秒,他却被力气极大的alpha抓着手腕,禁锢在怀里不得逃脱:   “舒眠,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舒眠清润的瞳仁里倒映出江窈此刻阴森的表情,几日前还对他温柔相待的alpha此刻用指腹毫不怜惜地擦过他白皙细腻的脸庞,拂去眼泪,肌肤相贴的温热中带着些许痛感,耳边吐出的字句伴随着酥麻的痒,却仿若恶魔低语:   “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江窈,你想脱了它吗?”   舒眠承认, 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确实有过激的成分,但若不是江窈自己先不知检点,主动和omega拉拉扯扯, 自己怎么会冲动说出那番话?   思及此,他不由得鼓起了脸颊, 本就圆润湿润的眼睛微微瞪大,瞳仁像是点着星光的小橘灯,反射出柔柔的灯光,看得江窈心中莫名一动,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怀里的omega完全圈在了怀里。   Omega本就娇气, 被他凶了一下就如同淋湿的猫崽, 蔫嗒嗒地垂下头, 片刻后又似乎是觉得自己没错,再度抬起眼,用一双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甚至还过分可爱的眼睛瞪着江窈, 看的江窈心中刚冒起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   “你还和我委屈上了?”   江窈又好气又好笑, 又一只手挑起舒眠的下巴, 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白皙的皮肤:   “你委屈什么, 嗯?”   他为了他在车站等了几个小时, 还淋了半夜的雨, 到头来却“被”分手了,他都没有委屈, 舒眠他委屈什么?   “.....我没委屈。”   但没想到,向来乖巧的舒眠此刻就难得的呛了声, 他瞪了江窈一眼, 用力转头试图躲开江窈的触碰, 却再次被江窈捏着下巴,被迫以一个仰头的姿势,看着面前这个alpha。   “又闹什么脾气?”看着舒眠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模样,江窈笑了一下,随即像提溜小猫似的,双臂抱起Omega娇小的身体,如同抱小孩似的,将舒眠完全抱在了怀里。   “啊......”   因为怕掉下去,舒眠不得不抱紧了江窈的脖子,还因为半悬空所以下意识用双腿夹住了江窈的腰,待到胆战心惊地稳定下来时,一低头,便看到了江窈含着笑意的眸子。   “你的胆子就比小拇指大。”   江窈双臂稳稳拖着舒眠的臀部,将他抱在怀里,揶揄道:   “吓成这样。”   “......哼。”舒眠不服气地抱住江窈的脸,用柔软的掌心用力挤压着alpha的脸颊肉,却惊讶的发现,以这样的角度,alpha的脸却并不显得有些滑稽,看着他的视线却愈发柔和,好似看到了自己拆家的猫崽子一般,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带着些许纵容。   “.......江窈,你真没眼光。”舒眠在这一瞬间低下头,对上江窈的视线,唇几乎要吻到江窈的嘴角,却一触即分,气鼓鼓道:   “我没有那个Omega好看吗?”   “.......”江窈抱着他,看着舒眠隐隐含着醋意的双眸,片刻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   “你又和我装傻。”   舒眠生气地用力在江窈身上蹦跶了一下,却被力气比他更大的江窈强行镇压,于是不甘道:   “我哪里比不上他了?他没有我白,也没有我高,还没有我.......”   “还没有你可爱。”江窈淡定地将话接了过去,幽幽地看了舒眠一眼:   “更重要的,他还不是和你一样的Omega,是不是很神奇?”   “.......什么?”舒眠闻言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他不是Omega?!”   “......傻子。”这下江窈是真的笑出了声,他颠了颠身上的Omega,在舒眠惊叫着揽住他脖颈的那一刻,任由舒眠像个柔软的溏心蛋似的,将脸埋进他锁骨里,“好言”出声解释: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是个beta,喜欢女Omega的。”   “啊......”   听完江窈解释后,知道自己误会了的舒眠轻轻地“啊”了一声,脸蹭的一声红了,烫的几乎冒起了烟。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窈含笑的双眸,随即装死地将脸埋进江窈的脖颈里,之后不管江窈怎么唤他,他都没有了声响。   江窈无奈之下,只能以这样诡异的姿势,将舒眠抱到了瞿春野面前。   瞿春野显然对自己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天仙嫂子很感兴趣,绕到江窈身后想看一眼因为害羞和尴尬将脸藏起来的舒眠,但却被江窈丝毫不带感情甚至还隐隐藏着些许杀意的表情驱逐了。   “切,”瞿春野看着重色轻友、抱着舒眠往前走的江窈,嘀咕了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但由于江窈的“阻挠”,看嫂子这件事成功泡汤,片刻后他只能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因为渠春野淋了雨,此时再冒着细雨再回山区显然不适合,但更重要的是江窈怕舒眠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所以便拍板决定在镇上的小宾馆上住一夜。   镇上的小宾馆虽然是宾馆,但因为硬件设施实在有限,所以即使江窈想尽办法找了镇上条件最好的宾馆。   这家“条件最好”宾馆的只是矮子里拔高个,它的外表看上去已及时灰扑扑的,一进门去只有一个无人的前台,前台上面似乎还蒙着灰,后面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堆破桌椅,因为没开灯所以一眼看上去黑乎乎的,看上去简陋极了。   江窈一进去就皱了眉,喊了好几声,还让瞿春野打了前台上面贴着的联系电话,十分钟后,才有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叔慢悠悠地从一旁极狭窄的楼梯上下来,给他们办理入住。   好在大叔态度还算不错,而且价格也还算公道合理,于是打消了几人关于“这会不会是个黑店”的怀疑。   拿了钥匙以后,江窈抱着舒眠、瞿春野跟在江窈身后,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因为这是一家由居民楼改建的宾馆,所以只有三楼,三楼往上是网吧。   江窈单手抱着舒眠,另一只手拿着泛着油光的粗糙钥匙,将其捅进了锁孔里,打开“吱呀”一声发出牙酸声响的门后,顺手开了灯,环视了屋内一圈。   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视线落在旅馆房间的内部构造时,江窈并没有觉得太惊讶——   确实是表里如一的,简陋。   除了一张床,旁边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桌上甚至连矿泉水都没有,视线内只有几盏小小的白灯镶嵌在头顶,滋啦啦闪动着光,许久才平稳下来,衬的整个房间白幽幽的,看起来有些阴森的恐怖了。   江窈将舒眠放在了床上,顺手用指尖按了按,发现床并不软,甚至还有些硬。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随即进了洗手间,发现洗手间的角落里也同样藏污纳垢后,眉宇间的沟壑更深了。   江窈深吸一口气,拿起墙上挂着的花洒,重新给洗手间内清洗了一边,随即洗干净盆,装了一盆热水,端到了舒眠的脚边。   “坐好。”   江窈在舒眠的身边蹲下来,强硬地握住舒眠乱动的双腿,随即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脱下了舒眠的鞋。   许是一路都是被江窈背着过来的,舒眠的鞋并没有很脏,江窈在脱下舒眠的吊带袜的时候,总有一种诡异的错觉,总觉得自己像是剥开了荔枝外面的一层白膜,露出了里面水灵柔嫩的内里。   舒眠的脚很白,不必江窈的掌心大多少,修剪良好的脚趾一个个圆润润的,虽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泛着粉色,如同珍珠细腻,但也差不了多少:   “穿着新鞋到处跑啊。”   江窈握着舒眠的脚,像态度严谨的医生一般检查了一下舒眠的脚背,果不其然在舒眠的脚背后面发出了一个磨出的水泡,当即皱起了眉,随即像对待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将舒眠的脚放进了温水里:   “泡一泡,不然明早脚会痛。”   “不痛。”舒眠摇头,对江窈道:   “我一想到跑着来就能见到你,我就什么痛都忘了。”   “.......傻子。”   江窈闻言,心中又是酸又是涨,片刻后保持着那样哭笑不得的模样,指尖轻轻揉了揉舒眠的脚腕:   “下次不许这样了。”   江窈叹了口气:   “太危险了。”   他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看着江窈说话时垂下的眼睑,舒眠就知道江窈没有在说假话。他的心顿时慌了,脚尖不自觉地乱动,溅起了一地的水。   江窈正想让舒眠好好洗脚不要乱动,但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一个温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   “可是我想你。”   舒眠抱着江窈,将脸埋进江窈怀里,轻轻闻了一下江窈的味道,只觉怎么闻也似乎闻不够似的,只想在自家alpha的怀里赖到天荒地老:   “江窈,你不在,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因为想念,所以才会明知危险,还是不顾一切地跑出来。   江窈和舒眠心意相通,怎会不知舒眠这句话中没有说出口的意思是什么。   他心中顿时像被捏碎的浆果,酸中带甜,一颗心被泡的满满涨涨的。   片刻后,江窈低下头,没有选择用湿哒哒的手去抱舒眠,而是克制地在舒眠的头顶亲了一下,视线落在舒眠又白又细的长腿上时,双眼一暗,哑声道:   “乖。”   他说:“今天你累了,我先不弄你,明天在说。”   说完,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地挣脱了舒眠的怀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舒眠,视线快速落在舒眠曾经被吊带袜包裹的小腿,随即又像被烫到了似的弹开: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直面内心的欲\\望,他几乎不敢再看舒眠单纯的视线,如同逃似的离开。   等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江窈砰的一声甩上房门,后背靠在冰冷的门上,只觉这样的冷也无法消掉自己的身体里的火。   舒眠的腿......   一想到那又长又白的一双腿,合拢时一定……   江窈动了动喉结,没敢再想下去。   江窈是个生理和心理皆健康的alpha,而且还是亲眼看见过自己Omega穿着吊带袜的样子,说是没有其那样的心思都不可能。   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江窈闭上眼,想着舒眠的样子,喘着气闭上眼,只觉自己的理智已经被架到了炭火上,无法思考。   半小时后,终于冷静下来的江窈穿着浴衣走出浴室门,毛巾擦着冰凉的头发,水滴在脖子上冷的一激灵,理智终于有了稍微回归的趋势。   他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努力忽视自己刚刚摸过舒眠小腿时的触感,和记忆里那若隐若现的大腿根,打算做一个清心寡欲的alpha。   但没想到,他在床上躺了半小时,刚刚有了一点睡意,门口却忽然传来了笃笃笃的响声。   “.......”江窈倏然睁开了眼。   那响声一开始有点小,还带着些许迟疑,江窈不知道敲门的是谁,但他作为一个成年alpha,其实并不害怕,而是悄无声息地睁开眼,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   见房间里的江窈没动静,门外的人似乎有些急了,连敲门的声音似乎都急促了起来。   江窈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道谁会来敲自己的门,思来想去可能只有瞿春野那小子,于是下了床,圾拉着拖鞋,走到门边,握着把手将门打开:   “瞿春野,你——”   “江窈。”   然而,出乎江窈意外的是,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好的能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瞿春野——   而是他刚刚才想的欲\\火焚身,几乎要睡不着的心上人舒眠。   “......你怎么来了?”江窈愣了一下,掩饰性地往后退一步,似乎是想要让黑暗掩饰自己某处的不对劲:   “快回去,晚上冷。”   “我不想回去,江窈。”舒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委屈模样:   “我害怕一个人住在那里。”   他纤细的身上还裹着他的大衣,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身体似乎还在轻轻的发着抖,垂下头时露出一个圆润的小小发旋和一截瓷白细腻的脖颈,走廊昏黄的灯衬的他的声音愈□□缈暧昧:   “我害怕,江窈。”   “......别怕。”江窈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的指尖抬起又落下,许久才生生忍住了将这个Omega拥入自己怀中的冲动:   “我就在你隔壁,我会守着你,不会出事的。”   “.........”舒眠气的抿起唇,不知道面前这个alpha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自己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江窈竟然还不懂他的意思么?   见江窈不主动,舒眠只能自己主动出击,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猛地将自己的身体贴近江窈怀里,将江窈下意识想要退开拉开和他的距离时,身上披着的大衣十分“巧合”地掉落在地,露出了里面宽大的白衬衫,和小腿处包裹着的黑色吊带袜。   除此之外,舒眠什么也没穿。   他将自己光\\裸白皙的腿完全暴露在了江窈的视线中,宽大的白衬衫向下滑了半截,露出了白皙精致的锁骨,整个人看上去又纯又欲,又干净又魅惑。   江窈顿时瞪大了眼。   他想让自己的视线看起来更加正人君子一些,但很显然,他没能做到。   “.........江窈。”看着江窈几乎要冒出火的视线,舒眠似乎有些害羞的别过脸,片刻后又强装镇定地转过脸,看着江窈紧绷的面庞,轻声道:   “我看你刚刚好像很喜欢我这样穿。”   他说:“所以我就穿给你看了。”   看着江窈仍然站着没动,像是傻住了,舒眠顿了顿,又上前了一步,这次,他没有强迫江窈抱他,只说: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回.......”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整个人面前一阵天旋地转,他人已经被江窈抗在了肩膀上。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被关上,舒眠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仰躺在了充满alpha白檀信息素香的床上。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黑暗中,是alpha沉重的喘息和质问声,精壮的胸膛就抵在他纤细的双手处,暗含着力道下压:   “你要回去?”   江窈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威胁:   “出了这个门,你还想让谁看到你这幅样子?!”   言罢,江窈的指尖在他吊带袜的边缘划过,随即暗示性地向上轻轻捏了捏,问:“就穿了吊带袜?里面穿了吗?”   “......没有。”借着黑暗,看不到alpha的脸,舒眠的胆子似乎更大了。他鼓起勇气,揽住alpha的脖颈,轻声道:   “江窈,你想脱了它吗?”   “.......”江窈没有回答,温热的气息已经游移到了小腿处,带起了淡淡的麻痒:   “舒眠,”   他的声音很沉:   “你是想让我怎么做?”   “........摸摸它,江窈。”舒眠被那落在肌肤处的挑dou的气息激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整个人几乎有些神志不清,只知道凭着本能寻求alpha的抚慰,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气里还带上了些许哭腔:   “亲我.......”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含着狠意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似带着要将他拆吃入腹般的力道,用力汲取着他口腔中的津液,在某一瞬间,舒眠的灵魂都几乎因此而战栗,眼前闪过一丝白光,因为一个亲吻而神魂颠倒的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甚至也忽略了面前的alpha看他时,眼底再度燃起的幽深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就是......我老婆。   沉沉的呼吸声压在肩头, 舒眠只觉自己仿若被置于滚烫的岩浆深处,连带着每一寸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吐出的每一寸气息都被另个人无情且有强势地截取,到最后只能被动脱力地吐出舌头, 让撑在他身旁的alpha含住吮吸。   他攀着江窈肩头的指尖因为用力到几乎泛白,到最后甚至带上了极其细微的颤抖, 模糊的视线余光里只能看到alpha因为紧绷而起伏的肌肉,那线条漂亮极了,像是藏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猎物靠近的猎豹,因为蒙着细细的汗而反射着淡淡的月光,衬的后背的肌肉性感不已。   “.......舒眠?”   感受到自家omega涣散的视线,江窈不满地皱了皱眉, 随即警告性地在舒眠的唇上亲了一口, 沉声道:   “走神?”   “没有。”   舒眠一个激灵, 赶紧睁大眼,抱紧了身上的江窈,讨好地亲了亲江窈的嘴角, 乖巧的像是一个任人揉圆搓扁的布娃娃, 声音含糊中带着些许绵软:   “江窈, 继续好不好。”   “.......”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也看不见, 夜风吹起一层薄薄的窗帘, 月色流淌下来,光线在墙面折射出一双又细又直的双腿阴影。   窗外的树荫动了动, 墙上的阴影也随即晃动了两下,随即向上抬起, 微微悬空, 落在了肩头上。   江窈自下而上的看着舒眠, 掌心里还死死抓着散落的一双蕾丝吊带袜边缘,手背青筋暴起。从他这个角度,他能看见舒眠左腿和右腿交缠摩擦又分开,随即露出了腿根内侧若隐若现的一颗红痣。   ........很漂亮。   夜色很沉,什么也看不到,所有的事情只能凭着本能喜恶,江窈觉得自己此刻仿佛着了魔,失了心,随即整个人坠入了那飘着淡香的梦里,再也找不到找不到东南西北。   梦里的他似乎很渴,所以剥开了一个漂亮的荔枝,掀开了里面白色的膜,随即径直张嘴咬住了荔枝鲜甜滑嫩的果肉,像是怎么也吃不够一般,唇在那白嫩的果肉上不断划过,直到吃完了一颗又一颗的荔枝,吃到满口生鲜,唇角淌出汁水来。   “江窈........”   一声呼唤声唤回了江窈的理智,在梦境和现实的交替之中,模模糊糊之间,江窈抬起来,看见舒眠淌着眼泪的脸颊,误以为是自己冷落了他,导致舒眠的哭泣,于是凑过去,吻了吻他。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度吻在一起,舒眠缓缓凑过去,此刻滚烫的呼吸比他的脸温度还高。   “我帮你。”他说:“交给我就好。”   慌乱之间,江窈想要甩开舒眠触碰自己的手,但很快又再度坠入了朦朦胧胧的梦境中,他眯着眼,看着窗外摇晃的树荫,只觉自己整个人也好似悬浮在棉花中,除了逐渐飘向高空的灵魂,再也不剩其他。   忽然间,窗外又再度下起了一阵乱雨,哗啦啦地打在窗台上。   舒眠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淋湿了,脸上沾满了雨水。   他的一张脸湿乎乎的,待江窈垂下头去看他时,只见舒眠好奇地伸出指尖,擦了擦自己脸上沾着的水液,随即伸出了荷色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江窈,”舒眠抬起头,像是在品鉴什么食物般,轻声说:“这水,有点咸。”   .......   一夜大雨。   第二天醒来时,舒眠还在睡着,江窈低下头,看了一下怀里睡的香甜、双颊微微泛红的omge,漆黑的眼珠动了动,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下床去。   索性天亮时雨已经停了,江窈踩着晶亮的水洼,拐进了一家药店。   他看了看站在药店玻璃柜后正在点药的女生,走过去,轻声问道:   “您好,”   他说:“请问有擦伤药和消炎药吗?”   ......   江窈回来的时候,舒眠已经醒了。   许是alpha的离去带给了他极大的不安和焦虑,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睡的并不是很安稳,醒了之后就一个人披着昨日的白衬衫坐在床上,揉皱的吊带袜已经不能穿了,他蹙着眉,直到听到江窈开门的声音,才踩着拖鞋跑过去迎接他的心上人:   “江窈!”   江窈反手关上门,熟练地托着舒眠的臀部将他抱起来,指尖上还挂着药袋子和早饭,动起来哗啦啦响,但这动静却掩盖不了他语气里的温柔:   “醒了就去洗漱。”   “洗了。”   舒眠小心翼翼地觑了江窈一眼,见对方面容平静,随即又心安理得地将脸埋进了江窈的脖颈里,小声道:   “我还以为你又不见了。”   江窈抱着对方的动作一顿,随即将药和早饭都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像提溜小猫似的将舒眠抱到自己面前,扫了舒眠的腿一眼,随即对舒眠平静道:   “打开。”   他道:“上药。”   “唔.........”在听懂江窈的意思后,舒眠不知为何,脸刷的一下红了。   即使经过了昨晚,舒眠还是有些害羞,他抢过江窈手中的药,想要自己动手,但很快,alpha过大的力气就将主动权从他手中夺了过去,他只能被动地看着江窈握着面前,给自己上药。   ........什么都被看到了。   江窈的视线落在那颗红痣的视线上格外长,他似乎十分钟爱那颗痣,痣的周围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红色痕迹,彰显着昨晚掌控舒眠身心的人是怎么反复流连的。   “上好了。”   药一上好,昨晚还十分主动的舒眠此刻逐渐变得羞涩起来,他呲溜一声攥紧被子里,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身体:   “疼,江窈。”   “疼的话就穿点宽松点的棉裤。”   江窈说:“不摩擦,就不会疼了。”   舒眠的脸又悄悄红了,但他什么都听江窈的,于是点头,说:   “好。”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直到快到九点,两人才一道整理好衣物,出了房间的门。   到了宾馆前台,瞿春野已经结好账等在那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烧已经半退了,加上江窈又给他买了药,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神采奕奕,半点没有昨晚被雨淋着的狼狈模样。   他在楼下等了江窈快半个小时,整个人都有些脑门冒火,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正准备破口大骂:   “江窈,你.......”   他那声“他妈的”还没来记得说出口,视线却忽然落在了江窈身后一个容貌柔和漂亮的Omega身上。   “......”   在目光触及舒眠的一瞬间,瞿春野想要说的话全数卡在嗓子眼里,只觉顷刻间理智全部化为飞灰,大脑嗡的一下变的一片空白,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了舒眠那张能发光的脸庞。   “瞿春野.......”   “瞿春野!”   江窈放大的脸庞忽然出现在瞿春野的视线里,瞿春野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好似做完高空跳伞一般,失重的感觉令他下意识一惊,后退几步捂着心脏看向江窈:   “干嘛忽然吓我?!”   “我刚刚在楼上就叫你了,你没听见。”   江窈挑着眉看向瞿春野,“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啊.......”瞿春野之前只喜欢女omega,从来不知道和自己有着相同构造的男omega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换做往常,他几乎看都不会看一眼:   “没什么。”   他的视线又不经意落在了江窈身侧的舒眠身上,只觉舒眠眨眼的睫毛抖动弧度都好像挠在了他的心尖上,轻轻发痒。瞿春野心想江窈真的没骗他,不是情人眼底出西施,面前这个Omega,果真长的如同天仙一般,片刻后喉结轻轻滚动,明知故问道:   “这位是......”   “我对象,舒眠。”江窈没想太多,大大咧咧地搂住舒眠的肩膀个,嘿嘿一笑:   “特地找我来了。”   “哦........”瞿春野的语气顿时涩然,看向舒眠的眼底一动,喏喏道:   “原来真是嫂子.......”   舒眠没有察觉到瞿春野的不对劲,或许说他所有的心神都落在了江窈身上,听到简要这么和别人介绍他,还有些害羞地抱住了江窈的手腕,像是个依赖主人的猫咪,柔软的脸蛋贴在江窈的手臂上,满是信任。   江窈本来想送舒眠回车站坐车回首都,但舒眠一听江窈要送他回去,就想哭,抱着江窈不撒手,那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让江窈有些于心不忍,加上瞿春野又在一旁说舒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也太可惜了,不如等江窈项目回去之后再一道回家,也更安全。   江窈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便松了口,带着舒眠回了小土洼村。   但到了小土洼村后,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江窈和舒眠的面前,那就是——   没有舒眠可以住的房间。   因为项目还没完成,基本上负责这些项目的人都零零散散地寄住在村民家里,而江窈所寄住的瞿家刚好住着一家四口,除了瞿父瞿母,就只有瞿氏兄妹两人,加一个江窈,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之前在酒店的时候,江窈和舒眠虽然实际上住在了一间房,但名义上还是开了两间的。   AO有别,尤其是江窈和舒眠还没有结婚,就这样一起住,难免有些怪怪的,要是传出去,他还好,但舒眠难免会遭人非议。   但要是不住在一起,让舒眠去别的有空房的人家住,舒眠估计又会难受,江窈也不是很放心。   怎么办?   江窈心想:要不还是把舒眠送回去吧?   一看到江窈露出那副眉头紧蹙的表情,舒眠就知道江窈在想什么,他立刻抱住了江窈的肩膀,轻声撒娇道:   “要不我还是打地铺吧。”   舒眠觑着江窈的眼睛,音调小小软软的:   “我不给你添麻烦,不要送我回去。”   “.....没觉得你添麻烦。”江窈失笑摸了摸舒眠的头,轻声道:   “但这里条件太差了,我们又要在这里带上起码十多天,你受得了么?”   “我不怕啊,”舒眠坐在江窈腿上,理所当然道:   “有江窈在,江窈会照顾我,我怎么样的也不怕的。”   “哼,话说的好听。”江窈闻言,揉了揉舒眠的头发:   “小娇气包。”   连腿根上个药都要吱哇乱哭的Omega,还说能吃苦?   江窈心想,要不还是找个机会,偷偷联系林静枫,让他把他带走好了。   他心中算盘着响着,还在犹豫摇摆,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中断了他的思路。   “江哥,”瞿春野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模糊不清:“吃饭了。”   江窈听见,便暂时将舒眠晚上睡觉的具体安置方案搁置一边,站起身,去给瞿春野开门。   孰料他刚打开屋门,一个小小软软的白团子就猝不及防地扑进了江窈的怀里,撒娇甜甜道:   “窈哥哥!”   江窈定睛一看,见抱住他的人是往日里爱缠着他、让他陪她玩的瞿春野的妹妹瞿春芫,于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应道:   “嗯。”   听到江窈的回应,瞿春芫更开心了,她抱着江窈的小腿,一脸天真地看着江窈,兴高采烈道:   “你终于回来了!”   “嗯。晚上出去了一会儿。”江窈看到瞿春芫也很开心,因为这个即将七岁的女童性格很活泼,嘴也很甜听话:   “你今天没有去帮奶奶浇菜么?”   “没有。”许是察觉到屋内陌生的气息,瞿春芫止住了继续和江窈撒娇的动作,随即警惕地侧过头,看向屋内多出来的另一个人,问舒眠:   “你是谁?”   舒眠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在意起小孩子口中的那声“窈哥哥”,莫名有些不开心,于是维持着在外人面前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声不吭,也没有接话。   好在江窈只道舒眠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话,于是顺势将话接了过去,道:   “这是........”   他卡了卡壳,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扫了舒眠一眼,见对方也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间江窈脑子一抽,神使鬼差道:   “.......这是,是我对象。”   “对象?”从小生活在山区里的瞿春芫对很多事物名词都不胜熟悉,于是咬着指尖,水晶葡萄似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什么是对象?”   “咳........”江窈战略性地咳嗽一声,看着瞿春芫单纯无辜的眼神,决定换个说辞,于是含糊道:   “就是......我老婆。”   他说的很土,却足够瞿春野理解:“很久很久的以后,要和我睡一个被窝的人。”   瞿春芫:“..........”   什么QAQ?!!!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这次,别让我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性大大咧咧, 对小孩子的情绪不太敏感,所以江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道瞿春芫的失落和不开心,而是侧过身, 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后的舒眠身上。   他转过头来,视线余光里全是舒眠坐在床上的模样, 随即语气像是在征求意见般,问道:   “午饭你想下去吃,还是我给你送上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顿了顿,想了一下,才再度开了口, 尾音上扬, 似乎带着一丝不经意:   “宝宝?”   舒眠:“......”   他刚刚还在因为瞿春芫那声“窈哥哥”而兀自生着闷气, 决定不想再理江窈,并且幼稚地在心里发誓在对方来哄自己之前,绝对不再和对方说一句话。   但没想到, 被江窈这么突兀一叫, 他冷不丁愣了一下, 心中的郁气好似被震戳破的气球, 呼啦啦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而与此同时, 空气中却陡然蔓延出一丝诡异的静默来,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宝宝”给震住了,霎时没了声响。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江窈会这么旁若无人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秀恩爱, 所以一时皆僵硬在原地,片刻后面面相觑, 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江窈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心里做何感想, 面上又是何种神情, 见舒眠僵着脸不回答,便自然地走到舒眠身边,弯下腰,双手撑在舒眠身边,垂头,凑过去,似乎是想做些什么。   但舒眠显然并不想让江窈得逞,扭头想躲,江窈于是又再次侧过头。   .........   舒眠头脑发晕,整个人仰倒在床上,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被窝。   蓬蓬的头发乌黑浓密,过长的刘海散落眼皮之上,衬的他愈发肤白,像是误入世界的精灵娃娃,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纯洁和妖媚。   江窈动作一顿,于是上前一步,将身后的视线全部隔绝在外,将舒眠的身影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舒眠的大脑又开始发晕,记忆里又涌现出昨天晚上那印在墙上的阴影。   阴影又被树荫遮盖,冷冷清清,并不能看清,但墙上透露出的气氛却将冰冷的夜晚温暖的让房间里的人出了一声热汗。   影影绰绰地露出一道宽阔的肩膀形状,肩膀后隐约可见紧实的肌肉。   风吹过窗帘,再往下,头的影子和双腿的影子便也露了出来。   江窈说:“宝宝,你这里的红痣好漂亮。”   那样情真意切的呢喃,犹似依旧回响在耳边,即使是早已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事情,想起来仍然让人脸颊升温,不敢深思。   实在太过温柔。   “呜.......江窈......”   舒眠不知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江窈,像是小兽般轻轻呜咽,水润的瞳仁似含着水,撒娇道:   “江窈,江窈......”   “嗯。”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舒眠会有什么反应一般,江窈如他的愿,抱住了舒眠,挡住了身后的视线。他温暖的掌心在舒眠纤弱的背部轻轻拍了拍,随即偏头在他耳边亲了一下,道:   “我把饭给你送上来,好不好?”   “好。”舒眠已经不生气了,而是乖乖趴在江窈的怀里,眼尾微红而带着些许媚意,眼尾却微微下垂,带着令人心动的柔软臣服:   “我等你。”   在下楼的路上,瞿春芫似乎是生气了,一个人穿着冬裙大踏步地往前跑,蓬蓬的裙角随着她用力踏着地板的动作微微起伏,肩膀双侧精心扎起的马尾也不断晃荡着,而江窈和瞿春野则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实现视线一左一右,互不对视。   瞿春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但他又不敢确认,只能保持着尴尬的沉默,时不时用余光觑一眼江窈,随即又收回视线,抿唇没有说话,脑海中又不断浮现起舒眠趴在江窈怀里索吻的模样。   但江窈似乎是特意不让他看见一般,身体往前一站已经挡去了他的全部视线,让他无法窥见舒眠藏在冰冷外表下的其他颜色。   “在想什么?”   在两人下楼往餐桌走的路上,江窈却不知为何看了他一眼,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打破了沉默:   “刚刚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瞿春野不知道为何,有些害怕,强作镇定地别开视线,解释道:   “可能就是饿了。”   “.......饿了?”江窈闻言,脚步一顿,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瞿春野不知为何,忽然因为江窈陡然向下的语调而变的有些忐忑起来。他紧张地小心翼翼觑了江窈一眼,见江窈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片刻后,轻轻启唇,问道:   “春野。”   他的语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甚至毫无波动,却意外让人起了些许一身鸡皮疙瘩:   “我听说,小土洼的深山处有两种花时常相伴而生,一朵被你们俗称为风伴鹤,一朵则叫盼春焉。”   “是的。”瞿春野不知道江窈为什么要忽然提这个,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说道:   “在大家所传的民间故事中,相传它们是由住曾生活于此间的一对野花精所化。他们在修炼的过程中,不约而同地爱慕了无意间路过此处的上仙。上仙告诉他们,谁的能力先与他匹敌,就能率先接受其中的心意。于是这两个野花精于是一个因爱入魔、遁入邪道,一个刻苦修炼、飞升成仙。”   “那后来呢?”江窈问。   瞿春野便继续说下去:   “后来,上仙不忍苍生饱受邪魔歪道的侵扰,亲手将遁入邪道的野花精封印在了此处。但奇怪的是,上仙并没有选择和飞升成仙的另一名野花精在一起,而当人们无意中闯入封印处时,却发现那堕入邪道的野花精早已珠胎暗结,腹中有了上仙的骨血,而他最后因为思念上仙过度,在故事的最后意外陨落,原身化为风伴鹤,而怀中胎儿也一同留在了人间,因为保有了仙气而成为了新一代的花神,飞升成仙,当它开花时,便预示着冬日过去,春天到来。”   “这就是盼春焉。”   “但我听说,风伴鹤和盼春焉,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江窈又问。   “是的。”瞿春野点了点头,“在我们这里,风伴鹤表明无望的爱,而盼春焉则代表永恒的思念和相守。”   “嗯。”江窈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于是收回视线,淡淡开口道:   “这两花伴生立于世间,却各自得到了不同的结局。花有不可得之物,人也一样,若有妄念,则不过是落得个无望的结局。”   江窈看着变色陡变的瞿春野,脸上的笑意不减,却字句暗含机锋:   “春野,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   江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中午他刚刚吃完午饭,就急匆匆地被同行的人叫走了,大概是因为项目突然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急着喊他来。   江窈在走之前还不忘让瞿春芫给舒眠送饭,他不放心瞿春野,虽然瞿春野只是一个beta,不可能对舒眠用强,但与其让他和舒眠单独碰面,思来想去,不如让瞿春芫去。   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不过他在走的时候特地交代过瞿家人,要定时给舒眠送饭,还给了一大笔伙食费,瞿母自然乐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答应,一定照顾好舒眠。   但等江窈匆匆忙忙赶回瞿家的时候,本该得到了妥善照顾的舒眠脸色却并不好——   他刚挂了一个来自于舒启添的电话。   电话里,舒启添以十分强硬的态度要求舒眠回来,并且警告舒眠绝对不能让江窈深度标记他。一旦舒眠被深度标记,那么舒家就绝对不会再认他这个孙子。   舒启添虽然十分溺爱舒眠,但骨子里到底是刻板的,加上之前舒眠的小姑就是因为未婚先孕被渣男抛弃后自杀的,所以舒启添不允许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孙子会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抛弃小姑的渣男舒眠也见过,长的确实风度翩翩,对小姑也很好,很难想象他居然脚踏两条船,在和小姑谈恋爱的时候,家里也还养着另外一个女朋友。   想到“前车之鉴”,加上因为被舒启添痛骂了,所以舒眠的神情显得十分萎靡,心中害怕又彷徨,直到看到江窈,才似找到主心骨,光着脚,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抱住江窈,纤细的双腿勾住江窈的腰,猛地蹦跶挂在了那精壮高挑的身躯上:   “江窈!抱抱!”   “这么活泼啊。”   江窈笑了笑,单手轻轻松松将舒眠托着臀部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左手背在身后,笑着刮了刮对方细腻的鼻子:   “一个人在家干嘛呢?”   他的亲昵态度,好似已经和舒眠同居很久了似的。   面对江窈过于熟稔托住他的动作,舒眠不由得微微一愣,但他陷入了热恋期,并没有怀疑太多,于是抱住江窈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像是在撒娇,声音又软又媚,含糊回答时并没有提起舒启添的话:   “想你。”   “哼。”江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装可怜是不是?”   “是啊是啊,”舒眠可怜巴巴地将脸埋进江窈的腹部,想到那通电话,于是本来看到江窈的开心的笑又变成了一副不开心的委屈模样,半真半假道:   “我特别可怜,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江窈了。”   “.......”听着舒眠语气里不掺假的语气,江窈心中一动,低下头。   他知道,从自己喜欢上这个Omega开始,就已经完全沦陷了,所以就算知道这个Omega有可能是在故意撒娇,他也不能不将一颗心都捧给他:   “所以呢?”   江窈单只手掌心捧起舒眠的脸蛋,温热的指腹划过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那柔软的肉,掌心下的omega容貌娇憨可爱,还隐隐可见婴儿肥:   “要我哄哄你吗?”   “要!”舒眠更加用力地蹭了蹭江窈的掌心,   “要江窈哄,不然我会难过死的。”   江窈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给舒眠准备好了惊喜,但是看着舒眠那眼巴巴的神情,他却故意使了坏,面上故意装作苦恼道:   “可是现在在山区,我要拿什么哄你呢?”   说罢,他装作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道:   “要不我去镇子里买东西哄你吧,不过这样的话我要明早才能回来了。”   说罢,他拔腿就想走,下一秒被又急又气的舒眠抱住了腰:   “不准去!”   舒眠气的鼓起了脸颊,像个小仓鼠,委屈地控诉道:   “你明明知道我想你的!你还要走!”   “......”   眼看着舒眠真的要气哭了,江窈只好赶紧返回去,单手环住了舒眠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声音又轻又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舒眠一看江窈在忍笑就知道面前这个alpha又在逗他,气的发抖,咬唇别过脸不想离他,又被江窈强硬地捧着脸转了过来,四目相对:   “好了好了,”   江窈低声道:   “是我的错。”   舒眠不开心地盘腿坐在床上,身上还松松垮垮地穿着江窈的T恤,露出大半肩膀,只穿了一件短裤,腿就这样踩在前面,抗拒江窈的靠近。   江窈也不逗他了,见舒眠还生气,便主动坐在他身边,耐心地问:“绵绵,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舒眠好似被捧在手心里的骄纵的小公主,看向江窈,心中有些害羞,面上却做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说:“看你表现。”   “看我表现?”江窈微微挑了挑眉,像是在笑,但那笑意却莫名让舒眠莫名打了一点寒颤。   他说:“你确定吗?”   ...............   ................   .............   舒眠哭着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抱住江窈,抽抽搭搭道:   “有点疼。”   “好娇气啊,我的宝宝。”   江窈笑了一下,单手将舒眠抱起来,随即将他抱到浴室的洗手台上,顺脚提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窗外的光线瞬间被隔绝,江窈也没有急着开灯。   他的呼吸声很轻也很柔,舒眠看不到他的视线,却还能听见他问:“舒眠,你还记不记得我离开的时候,答应要给你一个表白。”   “记得。”舒眠不知道江窈为什么忽然要要问这个,但过了一瞬间,他好似才刚醒悟过来似的,心跳陡然加快,握紧指尖,几乎不敢深思,颤着声音道:   “江窈,你..........”   “我在这里。”许是察觉到舒眠语气里战栗的欣喜,江窈应了他一声,又耐心道:“我在这里。”   他说:“绵绵,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现在为你做到,好不好?”   四下里一片黑暗,舒眠却能听到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一下一下,几乎要冲破血管,令他眼眶一热。   他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也还没来得及在洗手台上坐稳,但几秒后,一片轻柔的云朵般的物体就落在了他的头顶。   “?!”   舒眠瞬间震惊地瞪大眼,他借着黑暗摸着头顶的东西,试图想弄清楚江窈给他头顶上放了什么东西,但下一秒,眼前忽然一亮。   他还没又来得及做好准备,江窈便松开了他,任由他坐在洗手池上,而他则转过身,走到了浴室前面,拿起了浴室墙上装着的花洒。   舒眠不知道江窈要做什么,努力瞪大眼适应着黑暗,但下一秒,江窈就轻轻打开开关,刹那时,花洒里的热水喷涌而出,以一条极其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地上。   “哗啦——”   伴随着清澈水液落地的瞬间,无数条淡淡的金色光线仿佛仙人描摹的阵法,从中心一点瞬间从地面上折射开来,又如同一团炸开的星河宇宙,顿时充盈洋溢在了舒眠干净的瞳仁中。   “!!!”舒眠的瞳仁缓缓放大,看着那无数的星子漂浮在他的脚下,而他仿佛正在踏云而飞,如同仙人一般尽情欣赏着一览人间的欢欣。   此刻舒眠面前,像是陡然蔓延舒展了一片恣意的星河,星子坠落在碧波摇晃之中,飘飘渺渺,四溢流散如同晴光映雪,漂亮的几乎能看见其中星光流淌的梦幻模样。   “这是?!”舒眠被面前脚踏星河的美景震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当他仔细看去时,发现组成一颗颗星子的星星里本身就浮动着淡淡的碎金,飘在云河之间,漂亮的像上帝最完美的艺术品。   “这是凝碧雪,是小土洼村河里特产的石子,我在山上乱跑的时候发现的。”   江窈说:“这种石头近乎透明,里面散落着很多碎金色的块状物体,遇到水便会发光,很漂亮吧?”   “.......是,真的很漂亮......”舒眠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幅晴光映雪的星河图,接着洗手池前的镜子,又摸了摸头顶上的东西,疑惑的“嗯”了一声:   “花环?”   “嗯。”江窈说:“这是盼春焉,代表永恒的相思和依恋,在这里,出嫁的新娘会将它编成花环,戴在头顶,希望自己能永远得到爱人的来意。”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来的正好,要是再晚一点,它就要凋谢了。”   江窈知道,出身世家的舒眠什么都见过,漂亮的珠宝和富丽的庄园他来说不过是随时可以弃之于手的东西,根本落不了他的眼,所以他在车站的时候,才会同意舒眠留下来,给他策划了一场别出心裁的惊喜告白。   他的omega抛下一切,不顾一切地和自己来到这里,这样满腔的爱意和信任,他又怎么能随意辜负?   思及此,江窈看着舒眠水汪汪的瞳仁,心中一动,忍不住捧起舒眠的脸,看着那亮晶晶的眼睛,觉得自己真的捡到宝了,世间所有的绝色,皆都比不上舒眠的一个眼神。   江窈盯着舒眠看了很久,在看到舒眠都要紧张时,江窈才动了动唇,一字一句,沙哑性感:   “这是我答应你的告白。”   他说:“舒眠我喜欢你,所以我想——   把地上的星星和天上的花,送给我的宝贝绵绵,我的——新娘子。”   “江窈.......”   激烈的眼神交汇之下,是急促的拥吻,片刻后不知道是谁失手打翻了洗手池上的瓶瓶罐罐,混乱中,一瓶沐浴乳滚到了江窈的手边,轻轻触了触江窈的手臂。   他顿时停下了动作。   江窈轻轻低头,看了看舒眠因为兴奋急促而浮上淡粉的脸,不知道想到什么,掌心摸到那瓶沐浴乳,掌心在泵头处按了一下。   “舒眠。”江窈指尖全是滑润的沐浴乳,鼻尖还带着清醒的沐浴乳香,但心中的思绪却有些杂乱,他垂头低声问舒眠,胸膛震动的瞬间连攥着他衣领的舒眠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   “怕吗?”   舒眠知道自己在抛下爷爷、丢下事业,追着江窈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没有退路了。   他是omega,也怕身败名裂,也怕一无所有,也怕亲人失望离去,但他......更怕江窈不要他。   所以他努力掩盖下心中舒启添警告时涌起的恐惧,说:“我不怕。”   他的声音还在发抖,看着江窈,眼神里却带着莫大的坚定,坚信自己不会选错人,于是道:   “所以这次,别让我疼,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灯光被打开, 因此舒眠能更清楚地感受到江窈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他趴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冰凉的指尖抵着滚烫的皮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红着鼻尖,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身后手机从裤兜里落地的声音。   原本出走的理智忽然间被一声响唤了回来, 舒眠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然趴在镜子上,默默垂下了头。   舒启添对自己说过的警告的话又再次浮现在耳侧,一想到如果和江窈在一起,他就再也不能回到舒家,也再也不能见到爷爷和姐姐, 滚烫的眼泪便在不自觉间淌了满脸, 舒眠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感觉一阵无力席卷了自己的身形,于是捂着眼睛,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自然引起了江窈的注意力, 他顿了顿, 将舒眠抱转过身, 让对方直视自己的脸, 柔声问:   “怎么了, 宝宝?”   他顿了顿, 道:“又疼了?”   “不是........”舒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如此不适宜地想到舒启添, 但是一看到那个碍眼的手机,舒启添的脸便又再次浮现在心头。于是舒眠伸出手, 像是落水的旅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般, 抱住了江窈, 颤抖细弱的声音含着泣音:   “对不起,江窈。”   他极力忍着说话时泄露的哭腔,但嗓子却忍的生疼,到最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漂亮的眼珠子里盈满了一泡眼泪,只要轻轻一动睫毛,就似掉落的珍珠般滚了满脸,抽抽搭搭道:   “我们......我们继续........”   江窈:“........”   看着舒眠控制不住发抖的动作,和不断抽泣的神情,江窈叹了一口气,内心天人挣扎。   他的手指按在洗手池的边缘,用力到手臂爆出青筋,他数次想要继续,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片刻后,舒眠见江窈没有再动作,疑惑却又狼狈地擦着眼泪,似乎是想仰头去看江窈的神情,但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掌心就落在了舒眠的头顶,只听江窈温柔中带着些许磁性的声线满含心疼,压在耳侧,轻轻道:   “我怎么舍得让你哭。”   他擦干净舒眠的眼泪,举止轻柔的像是怕惊扰了一阵风:“宝宝,没关系,我会等.......所以,你别再哭了好不好?”   江窈先将舒眠抱出了房间,让舒眠一个人披着他的外套在床上冷静,直到半小时后,他才洗完冷水澡,从浴室里出来。   一看到江窈出来,舒眠又强行命令自己止住了眼泪,他踩着拖鞋,啪叽啪叽地走过去,捂着脸,似乎是仰头想去看江窈的眼睛,但是又怕看江窈责怪的眼神,于是神□□言又止,片刻后,他从指缝里,偷偷看向江窈,吞吞吐吐道:   “江窈......”   他顿了顿,片刻后,脸上又默默红了,视线不知道飘往何处:   “.......你没事吧?”   江窈身上裹着浴巾,本来在擦着湿哒哒的头发,闻言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垂头看了一眼满脸写着紧张的舒眠一眼,片刻后,不自觉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怎么,关心我啊?”   “.....”舒眠扭捏了片刻,随即决定大大方方承认:   “是啊。”   他声如蚊蝇:“怕你憋坏了。”   江窈:“......”   他啪的一下伸出手,将掌心按在了舒眠身边的墙上,随即低下头,视线与舒眠交缠,眼底擦过一抹暗色,目光在舒眠的唇和锁骨流连,随即克制地收回视线,沉声道:   “知道心疼我,下次就都补回来。”   舒眠:“.......”   他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江窈话里的意思,于是眨巴眨巴眼睛,随即轻轻张大嘴,有些惊讶:   “那这次......”   “这次就算了。”江窈将其扛起来放回床上,随即盘腿坐在舒眠面前,用打量的视线看着舒眠红肿的眼睛,心中不知在沉思什么,片刻后,道:   “宝宝。”   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天知道江窈看到舒眠哭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只能被迫中断,但等他冷静下来,心中的疑惑却开始成倍增长:   “为什么要哭。”   江窈心想,他又没有强迫他,难道真是像之前家中的舒眠所说的那样,他......真的不太好,所以才把舒眠弄哭了?   眼看着江窈的表情已经变的凝重起来,舒眠不知道是不是猜到江窈在往那方面想了,急忙回过神来,赶紧摇头,跪坐在江窈面前,握着手发誓道:   “没有没有。”   他急的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对江窈解释,片刻后只能用力摇头,表示否认: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舒眠这么极力的否认,反而像是要刻意掩饰什么一样,江窈的表情愈发的严峻,下颌线几乎要紧绷成一条线。   片刻后,他猛地站起身,似乎是想要出去抽根烟,冷静冷静,但很快又被舒眠抱住:   “别去!”   舒眠一看到江窈的背影就心慌,眼看着江窈又要离开他,于是他眼一闭,心一横,低声道:   “爷爷给我打电话了。”   江窈背对着他,听到这句话,垂眸时的睫毛微微一颤,顿时握紧了舒眠的手腕:   “舒老爷子?”   “.......嗯。”舒眠将脸贴在江窈的脊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舒启添撂下的狠话,一时间,背着长辈偷偷离家出走的刺激和惶恐又成倍反了上来。如同潮水般淹没过头顶,令他刚才方鼓起的勇气又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呼啦啦散了个赶紧。   舒眠抽了抽鼻子,又有些想哭。   其实他并不后悔来找江窈,但他也同样害怕失去原本的家庭和亲情,所以即使在爱情和亲情之间,他狠心选择了爱情,但不代表亲情就对他不重要。   一想到舒启添并不同意自己和江窈在一起,还告诉自己要是选择和江窈深度标记就不要他进舒家门了,舒眠便难过的想掉眼泪。   “江窈,”他的眼泪沾湿了江窈的衣角,舒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说着这几句话:   “我不想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呜——”一看到舒眠哭了,江窈也不敢再出去抽烟了,他返回身,伸手将舒眠纤细的身体搂入怀中,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舒眠的背,偏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不会的,”   他说:“有我在,你不会没有家的。”   ........   江窈耐心哄了舒眠许久,哭累的舒眠才终于不哭了,在信息素的安抚下,趴在江窈的胸口,缓缓陷入了沉睡。   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江窈轻拍舒眠后背的动作一顿,随即垂下头,盯着舒眠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随即克制地在舒眠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的宝贝,像水做的一般,眼泪怎么流也流不干净,哭的他人生中第一次赶到了些许无力。   江窈心想,他还不够强,不能强到让自己的宝贝不受一丝委屈。   片刻后,蹲在睡着的舒眠身边出神的江窈动了动酸麻的腿,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丝自嘲的笑,片刻后伸出指尖,将被子盖在了舒眠的身上,随即转身出了门。   江窈走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点燃打火机,袅袅的白色烟雾从他的指尖缓缓四散而出,模糊了他俊秀如仙的面容,衬的他神情如水,沉凝严峻。   思维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慢慢发散着,江窈的薄唇吐出淡淡的烟,敛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色寂然,宛如水流向他的脚边。   江窈抬起头,看向远方的某一处。其实即使舒眠不说,他也知道舒眠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害怕。   他的宝贝纵然遭受过父母离世的不幸,但正因如此,舒启添和他的姐姐才会在亲情方面更加弥补他,舒眠已经被保护的太好,像是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旦缺少爱,就会枯萎。   舒启添和他的两个姐姐太过于爱舒眠,而舒眠也将他们牢牢地放在心上,他们本是一个全然不可分割的亲情体,但假如舒启添用他自己来威胁舒眠,让舒眠来放弃江窈,那对于舒眠来说,的的确确实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舒眠爱江窈,但同样也爱那些将他呵护至成人的家人,所以,江窈猜到应该是舒启添趁他不在的时候,联系过舒眠,逼他在舒家和江窈之间做一个选择,舒眠纠结之下,才会有今日那般反应。   一想到舒眠哭着抱住自己的模样,江窈发现自己竟然从始至终都在被舒眠坚定地选择,而他却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后悔。   舒眠说他没有一个家了......   家.......   舒眠想要一个新的家........   那他.......是不是应该赔给舒眠一个家呢?   .......   许是因为昨天哭的太厉害,体力和精力消耗太多,加上之前在路上颠簸,舒眠一直都没有怎么睡好,整个人混混沌沌地沉浸在江窈的信息素所编织的温柔巢穴里,竟然一觉睡到下午才起来。   他有些饿,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见桌旁的饭菜都尚且还热着,就知道江窈是从考察的地方回来了。   舒眠刚睡醒,整个人身体软绵绵的不想动,又因为太饿了所以趴在床边的床头柜上扒了几口饭,随即去厕所洗了脸,下楼去找江窈。   因为怕吵到舒眠睡觉,所以江窈回来后并没有留在房间里,给舒眠送过饭后,便下了楼,坐在门边看着瞿母站在门前的小菜园里浇水,时不时地掰几段香肠,喂给门口的黄色小土狗。   小土狗似乎很喜欢给他喂食的江窈,疯狂的摇着尾巴,吃完香肠后又蹦到江窈身边来,还用下巴去蹭江窈的鞋,不停地吐着舌头,一副十分憨厚可爱的模样。   江窈似乎是被小土狗的动作取悦到了,他侧对着舒眠,对着小土狗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的笑,那垂眸看向脚边的视线,随即伸手摸了摸小土狗的头顶,像是在透过它,怀念什么事物。   舒眠像是被这个笑蛊惑了,于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江窈的脖颈,低声道:   “喜欢狗?”   江窈想回身去抱舒眠,忽然又想到自己碰了沾着灰尘的狗,Omega身娇肉贵,怕是沾不得的,于是顿了顿,道:   “没有。”   他垂下眼,第一次不敢去看舒眠干净清澈的好像能看清一切的视线,含糊道:“......只是不讨厌罢了。”   舒眠只觉江窈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他,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说出口,瞿春芫就哭哭啼啼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了,那声音震的满屋都能听得见——   舒眠和江窈本来在说这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理哥哥了!”的哭腔,片刻后,一个小小的影子就冲了出来,像个小炮弹一般准确地撞进了江窈的怀里:   “窈哥哥!”   瞿春芫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舒眠,也许是看见了,但她并不在意,仗着小孩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赖在江窈的怀里撒娇,脸上挂着泪道:   “我哥哥他又欺负我!”   “他怎么了?”江窈似乎对小孩子和小动物都挺有耐心的,尽管他并没有在家养过任何动物:   “你和他又打架了?”   “呜呜呜——”瞿春芫支支吾吾,没说是她单方面殴打瞿春野却被对方一句“你窈哥哥已经有Omega了看不上你你就死心吧”给整破防了,于是绞尽脑汁地试图转移话题,好维持她在江窈心里的小可怜形象:   “没有......”   她抹着眼泪,却偷偷从指缝里看向江窈:   “我的头发被哥哥乱了......我好不容易扎的........”   瞿春芫的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在山里,不懂什么时尚,也不懂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有了对美的启蒙和追求,对瞿春芫的衣服和着装向来是怎么实用怎么来,因此毫不重视对瞿春芫外表的整理,直到江窈和瞿春野来了这里,瞿春芫才学会了如何搭配漂亮的裙子,收拾自己的仪容。   加上她又分外珍惜自己在江窈心中的形象,于是表情愈发愁眉苦脸起来,原本的假委屈变成了真难过,抽抽搭搭道:   “我的马尾辫......”   “......没事。”见瞿春芫实在哭的伤心,江窈只好道:   “你把头绳拿过来,我给你扎。”   “好哦!”瞿春芫达到目的,高兴地蹦起来,随即挑衅地看了一旁的舒眠一眼,然后像个小旋风似的,冲进房间里拿出发绳,又乖乖地站在江窈面前,让江窈给她扎头发。   舒眠:“........”   给人扎头发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真上手了却没有那么容易。舒眠一开始有些吃醋,所以不服气地硬要上手试了几下,但尽管动作非常小心翼翼,还是把瞿春芫的头发扯得乱七八糟,最终扎出来的成果也不尽如人意。   看着哇哇大哭的瞿春芫,和仿佛做错了事般站在一旁的舒眠,江窈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洗了手,随即大手一揽,将舒眠揽道自己腿上坐下,这才抬起手,拆下了瞿春芫的鞭子。   他的动作力道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偏偏舒眠就是能从他专注认真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认真。   舒眠看着他的侧脸,心中莫名一动:“......”   江窈没注意到舒眠沉思的视线,一边耐心地劝瞿春芫不要哭,一边拆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辫子,然后用梳子认认真真地给瞿春芫梳好头发,这才开始编鞭子。   江窈的指尖很灵活,表情也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认真,他的动作并不显得生疏,反而很熟稔,红发带很快随着黑色的头发被编进了头发里,看上去色彩对比鲜明,十分漂亮。   “哇。”对着镜子爱不释手照了照的瞿春芫满意地展开一抹笑,红彤彤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羞涩和感激:   “谢谢窈哥哥!”   “不客气。”江窈揉了揉她的头发,片刻后又温言劝慰:   “不要和你哥哥生气。”   他说:“我只给你编了辫子,但是哥哥他可是给你买了很多小裙子啊。”   “........好吧。”瞿春芫也不是什么特别不懂事的小孩,被江窈这么一劝,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刚刚不该随意闹脾气,于是吐了吐舌,又跑去和瞿春野打闹了。   看着江窈落在瞿春芫身上恍惚的视线和逐渐柔和下来的眼神,舒眠虽然有些醋,但也敏感地意识到,江窈刚才表现出来的极其熟稔的动作和些微不同寻常的反应,其中一定深藏着什么秘密。   舒眠想了想,于是凑到江窈身边,轻声询问道:   “江窈,你是不是喜欢小孩?”   他没有看到江窈缓缓蹙起的眉和正欲否认的动作,继续道:   “那我给你生一个好不好?”   他陷入了美好的畅想中,偏头去看江窈,慢声道:“我们组成一个新的家庭.......然后我们再养一条狗.......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刚刚看到江窈逗狗时的表情,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泄露了江窈心中隐秘的欣喜。   江窈喜欢狗,他不会看错的。   舒眠如是想。   他脸上逐渐挂上了沉溺于未来的向往,本以为江窈会同意他的提议,但没想到,几秒钟之后,江窈却无情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我不喜欢狗。”   他说:“我不会养狗的。”   “为什么?”舒眠急到:“我知道你明明喜欢的.......”   片刻后,舒眠看着江窈面无表情的神情,不知为何,大脑忽然一抽,一句问话竟然直接脱口而出:   “你不喜欢狗......那你喜欢孩子吗?”   他握住了江窈的手,轻轻摇晃,像是在祈求:“如果你喜欢的话......那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舒眠心想,他也喜欢孩子的。   他知道自己刚和江窈谈恋爱就说这些为时尚早,但他也真的想要一个属于江窈的孩子,尤其急迫地想要有一个新的归属。那个新家里,如果有江窈,也有属于他的孩子,那他此刻被舒启添引起的焦躁的心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但说出这句话后,舒眠看着久久未言的江窈,心中却忽然忐忑起来,他不知道、不确定——   江窈........江窈想不想和他有一个新的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我可以解释。”   “......孩子?”   一阵极其漫长的沉默过后, 江窈看着舒眠的眼神才起了些许的波澜。   他看着舒眠轻轻蹙眉的动作,似乎是想伸手去触碰舒眠的脸,好好地安抚他放在心尖上的Omega。   但似乎是他犹豫的时间太长, 引起了Omega的不满,下一秒, 他的动作不其然被舒眠满脸抗拒地躲开了。   “......”   看着舒眠抗拒的神情,江窈的指尖几经抬起又放下,许久,只觉满心泛着苦涩,苦的他舌根发麻。他才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喉结滚了滚, 只觉像是浑身的力气想被这沉默窒息的气氛抽干, 过了许久, 他才积攒了些许的勇气,缓缓能将那几个字吐出:   “对不起,宝宝。”   江窈顿了顿, 恍然听见自己低声道:   “我不喜欢孩子.......所以, 暂时不想要。”   “......为什么?”   舒眠急急地握住了江窈的手臂, 心中的急切透过眼睛, 完完整整地映照在江窈的瞳仁里:   “你明明那么喜欢瞿春芫.......我知道你明明喜欢孩子的......”   江窈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不喜欢孩子?舒眠心中有些惶惶然地想:   他要是不喜欢孩子, 怎么可能对一个只有六岁多的女童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   舒眠了解江窈, 他才华横溢,生性骄傲,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几乎很少折下腰来为别人做些什么事。   还是说, 江窈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 而是喜欢.......   眼看着舒眠的表情逐渐变的奇怪扭曲起来, 江窈不知道是不是猜透了舒眠内心的看法,叹息之余又有些无奈。他将舒眠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双臂从舒眠的腰间穿过,从他身后环住他,像是拢住了一只兔子。   舒眠正想要挣扎,江窈却从他身后握住舒眠的手腕,温热带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那滑腻白皙的皮肤,像是摸在了一块暖玉上,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的动作:   “想什么呢?”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朵上,痒到了人心上,很快就让那点皮肤窜上些许薄红,舒眠强作镇定:   “没什么。”   “以为我喜欢瞿春芫?”江窈将舒眠轻轻松松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抵住了舒眠的头顶,双臂却有力地环住了舒眠的头顶,举动间充满占有欲:   “你怎么能想那么多呢,宝宝?”   江窈偏头在舒眠柔软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边亲边道:   “我又没有炼铜癖,也不想进局子。”   “.......我没有那么想。”舒眠也知道自己这醋吃的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但他仍旧对江窈刚刚的话耿耿于怀:   “既然你不喜欢瞿春芫,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你到底喜不喜欢孩子?”   “你到底又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被舒眠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通质问,江窈似乎没能一下反应过来。   于是他抱着舒眠,陷入了沉默之中。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沉重的呼吸声一直在耳边回响。舒眠本以为江窈多少会开口说一个字,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但舒眠等了很久,都没能听到江窈主动开口说一句话,解释一个字。   “........”   舒眠眼圈一红,气的猛地站了起来。   江窈下意识想要来拉住他,却被舒眠冷冰冰地伸手,用力拍开了两人相连的手背。   “你走开!”舒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用你!”   舒眠在江窈的面前向来是软软糯糯的模样,不怎么会发脾气,很少有有这样强烈且罕见的情绪起伏,江窈愣了一下,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而舒眠看见江窈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更气了。   一想到自己为江窈抛下了一切,甚至连最喜欢的爷爷和姐姐都不要了,但江窈却还对自己撒谎,铺天盖地的委屈顿时如同浪潮般,将舒眠淹没了,令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与难过之中。   舒眠讨厌江窈撒谎,也讨厌江窈欺骗他。   他越想越气,眼泪便成倍涌了上来,由于没有带纸巾,只能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抽动的鼻尖带着些许可怜和狼狈。   片刻,他转过身,跑上了楼。   听着耳边“砰——”的一声用力关门声,坐在楼下的江窈陡然一激灵,出走的理智才堪堪回笼。   他忙站起身,走到楼上,似乎是想去找舒眠,但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门咔哒一声传来反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浴室的水龙头被打开了,呼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房内的动静,也遮盖了那细细的呜咽声。   “.......”   江窈敏感地动了动耳朵,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抵在门上的指节轻轻颤了颤,片刻后,才将手放下,按在门上,没有继续敲门的动作。   他将额头抵在门上,感受着冰冷的温度缓缓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江窈在这一瞬间几乎想冲进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舒眠,但那些事情太多太乱也太久远,江窈竟然——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片刻后,江窈抖了抖眼睫,眼皮偷偷垂下,掩盖了瞳仁中晦暗不明的神情。   来日方长。   他想。   他和舒眠还有很多的以后,等到时机合适,他自然会将那些事情告诉他。   ——来日方长。   思及此,江窈抬起头,再度朝门把上看了一眼,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才放下心,缓缓转过身,朝楼下走去。   晚饭是江窈和瞿母一家人一起吃的。   因为舒眠怕生,所以舒眠的饭菜都是由江窈装好后送上楼给他吃的。   江窈在所有人动筷之前就将舒眠的饭菜用饭盒装好了,等他自己也吃完饭后,才站起身,端着饭盒往楼上走去。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瞿母叫住了:   “阿窈。”   瞿母虽爱笑,但在家属于那种话不太多的类型,大部分都是一个憨实忠厚的农村女性:   “你等一下。”   瞿母叫住了江窈,趁瞿春野带着瞿芫春去房间里写字,瞿父拿着手电去喂后山的鸡时,偷偷喊住了他。   “你先别急着上去。”她说。   “瞿婶?”江窈还是第一次被瞿母单独留下来,他顿住脚,心中虽然疑惑,但到底还是转过身,不自觉地轻轻挑眉:   “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意外。   “你今天和小眠吵架了吧?”   看着江窈疑惑的眼神,瞿母也不兜圈子,直接开了口。   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引起楼上的注意,但江窈还是能听出她的话虽然带着疑问,但语气确实充满肯定的。   “.........是。”江窈猜到瞿母应该是在今天意外看到了舒眠和江窈吵架的景象,所以有此一问。   确定了心中的怀疑,瞿母点了点头,随即“嘘”了一声,看了瞿春野的房间一眼,示意江窈不要出声,随即转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虽然不知道瞿母要做什么,但江窈还是乖乖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看见瞿母再度走进来,端出了一盘橘色的汤圆形状的东西走了出来。   这盘东西的形状有点像地瓜丸,但是似乎要比地瓜丸更软糯一些:   “这是我用油炸的南瓜丸子。”   瞿母说:“我听你说,绵绵爱吃甜的,所以给他做了这个。”   她走上前,拉了拉江窈的衣角,轻声叮嘱道:   “和绵绵吵架了要好好哄他,别让他伤心,年轻人要在一起不容易,别轻易吵架,万一气急上头说要分手就不好了。”   在瞿母看来,这对小情侣太过年轻,她又是过来人,很看好舒眠和江窈,但又怕年轻人气急上头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给这段关系造成裂痕。   “.......”看着瞿母担忧的眼神,江窈顿了顿,到底没有拒绝瞿母,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接住了她手中的甜品:   “谢谢瞿婶。”   他说:“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   见江窈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瞿母的眼中顿时涌现出一阵欣慰,看向江窈的视线也更加慈爱了。   江窈听话地端着瞿母给他的甜品和饭盒,走上楼,腾出手来,敲了敲房门:   “绵绵。”   他说:“给我开开门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稀里哗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看来舒眠是真的气狠了。   江窈的神情微动,等房间里摔东西的动静小下去,他才再度开口,   “宝宝。”   这次,江窈换了一个称呼,轻声道:   “我给你送了饭。”   “如果我不能亲眼看着你吃饭的话,我也不吃。”   江窈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我一个alpha,又不会饿死,我就是担心你........”   “啪——”   在江窈漫无目的地胡扯之时,门锁忽然传来啪嗒一声,猝不及防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   江窈说话的动作一顿。   开门的人并没有露出整张脸,仅仅只是给江窈开了一条缝,语气里绵软着带着些许别扭和急促:   “把饭给我。然后走。”   舒眠虽然气江窈撒谎骗他,但气归气,到底还是心疼江窈的。   他白天要在外面考察,每天很晚才能回来,所以舒眠十分舍不得他的江窈挨饿受苦。   “........”   看着自己的宝贝看似脾气大,但心还是那么软,江窈的眼中不自觉浮现些许笑意。   他动了动手臂,没等舒眠反应过来,指尖便强硬地插入了门缝,将门牢牢卡主。   舒眠被突然出现的指尖吓得一惊,下意识想要去关上门,等他意识到这双手是来自江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门缝已经重重合上,江窈的指尖被夹在门与门框之间,因为受挤压发出了些许令人牙酸的声响。   “.........”   江窈痛的额头上暴起青筋,喉结滚动,生生忍下了窜到喉咙口的惊呼。   舒眠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他怔了怔,随即猛地打开门,将整张脸暴露在了江窈的眼皮子地下。   他露出的一双眼睛和鼻尖都是红彤彤的,抽了抽鼻子,又要哭:   “江窈.........”   他看着江窈满是红痕的手,一开口,成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像个可怜的玻璃娃娃,一碰就能碎掉:   “对不起.......”   “........”   看着面前可怜兮兮地穿着自己T恤的小omega,江窈哪里舍得怪他。   遇到这样水做的omega,一碰就出水,除了委屈就是撒娇,江窈......江窈除了认栽,还能做些什么呢?   “没事的,宝宝,”江窈还要反过来安慰舒眠,伸出手,将舒眠单臂抱了起来,轻轻松松地托住他的臀部:   “我不疼。”   “......”舒眠用力摇着头,被江窈放到床上后,赶紧像个小动物似的爬过去,抓起江窈受伤的手指,心疼的满眼睛都是眼泪,轻轻吹了吹:   “江窈.......”   看着上面的红肿,想着江窈还要靠这双手吃饭,此时的舒眠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愧疚和后悔淹没,哪里还顾得上去生江窈的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好像疼在了他心上似的:   “对不起.....”   “没事的。”江窈单手拆开饭盒,将筷子递给舒眠,轻声道:   “我等会儿用药喷一下,你先吃饭吧。”   “一起吃。”舒眠显然是信了江窈之前的鬼话,将饭盒轻轻推到江窈那一边,还作势要拿起筷子喂他:   “你手受伤了,要不我喂你?”   “没事。”江窈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小瓶药,一边对着伤处喷一边说:“我不太饿。”   “......好吧。”见江窈这么坚持,舒眠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低下头,正想专心吃饭,就听江窈道:   “吃完饭,我有一件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舒眠抓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江窈。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养狗,也明明不喜欢孩子,但却对还是孩子的瞿春芫那么好吗?”江窈说。   “........”被这么一提醒,舒眠就想起了两个人刚才还在吵架,于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又抬起,虽一句话也没说,但用力点头的动作和眼底的渴望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求知欲。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解释。”   看着舒眠水润的瞳仁,江窈没有像往常一样摸他的头,而是沉默拿起手机,似乎是在找什么资料。   见江窈真的要开诚布公地和自己谈谈,舒眠赶紧坐好,紧张地看着江窈的表情,连手心都出了汗。   江窈似乎没有察觉到舒眠的紧张,自顾自地找着什么,片刻后,他的视线忽然凝在某一处,随即犹豫了很久,抬头看了舒眠的期待的眼神,片刻后又垂下,到底还是动了动指尖,将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调了出来。   江窈放下机,调转缓缓将亮着的屏幕推到了舒眠面前的桌子上,道: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   江窈视线落在照片上的人上面,语气很轻,却含着些许舒眠看不懂的怀念和挣扎的痛楚:   “是因为........瞿春芫长的像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往日旧事   “这是.......”   看着照片上言笑晏晏的女童, 舒眠怔了一下,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抬头, 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窈:   “她怎么长的......”   “和我长的很像,对吧。”   江窈似乎是预料到了舒眠要说什么, 自然而然地将话接了过去,片刻后勾起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来。   那笑落在舒眠瞳仁中,不知为何,却带上了些许勉强和伤感。   舒眠顿了顿,指尖在衣摆上绞着, 神□□言又止, 似乎是想说什么, 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是察觉到舒眠的担忧,江窈下意识侧过脸,看向窗外。   夜幕已经黑了下来, 淅沥的雨又再次飘散四起, 沉沉的雷雨声降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头, 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动, 令人不由自主地心尖一颤, 神经紧绷。   窗外的水丝透过窗叶, 似乎飘进了江窈的眼底,他瞳仁中如同烟雨入池塘, 化开带着淡淡的怀念,思绪缓缓飘远, 似乎是又想到了十几年前的景象:   “其实, 她本该是真正的江窈。”   “而我的本名, 应该叫江峣。”   “江窈........”舒眠看着江窈被雨丝浸润的漆黑的睫毛,只觉自己似乎打开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门开关,而那记忆之门中的景象,对于江窈来说应该是触目惊心、此生不愿意再回忆的:   “我不想听了。”   舒眠的心脏被窗外的雷声和雨声震得厉害,开始狂跳起来,舒眠用力捂住耳朵,摇了摇头,片刻后又想起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阻止江窈说下去,而是安慰对方。   于是舒眠像个小动物似的爬到江窈的身边,扑进他怀里,张开双臂搂住江窈的脖子,用柔软的脸蛋蹭了蹭他的锁骨,轻声道:   “我不想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我没事的。”江窈垂下眼睑,顿了顿,随即张开双臂,搂住舒眠纤细的身躯,缓缓收紧力气:   “别担心我。”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江窈没有再管舒眠颤抖摇头的动作,自顾自将话说了下去:   “二十四年前,身为男O的爸爸在生完我大哥和二哥后,又怀孕了。”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我爷爷太想要女孩了,甚至在我爸爸刚检查出怀孕的第一个月,就给他腹中的孩子取名叫江窈。”   “妈咪她也很看重这个孩子,所以爸爸怀这一胎的时候,妈咪一直很重视爸爸腹中的孩子,经常放下手中的工作,去陪爸爸,带他出去散步旅游。”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已经生过两胎了,爸爸怀三胎的时候身体一直不是很舒服,也很辛苦,夏天的时候刚好是怀孕前三个月,吐得昏天暗地,每天都睡不好,胃里不舒服,也不想吃东西。”   “妈咪心疼爸爸,于是决定带爸爸出去别的庄园避暑,但在去的过程中,”江窈说到这里,微微抿紧了唇,许久才道:“.....爸爸不慎被绑架。”   “绑架?!”舒眠闻言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是妈咪以前的仇家。”江窈说:“他们绑架了爸爸,想用爸爸和腹中的孩子换钱,甚至在妈咪拿出了巨额赎金后,为了报复,仍旧打伤了爸爸。”   舒眠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江窈垂下眼:“后来妈咪拼了命将爸爸从那群绑匪的手底下救了出来,但从此以后爸爸就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因为受了伤,他的身体也变得虚弱,甚至到怀胎最后一个月,几乎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几率生下了我和我妹妹。”   江窈伸出手,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人:   “我妹妹......就是照片上的人。”   “原来你们是双生子.........所以她一开始叫江窈,而你叫江峣。但现在,你怎么会代替了她?”舒眠不解地问。   江窈闻言,沉默了片刻,许久,才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从记忆里翻出了那段陈旧的几乎要泛黄的记忆低声道:   “因为她生病了。”   “从爸爸生下我妹妹那一天起,我妹妹的身体就不太好,刚出生的时候,病房里只能听见我哭的声音,而我妹妹她身上带有青紫,医生说,有可能是因为双胞胎在腹中发生了打斗,所以我妹妹身上才会带有青紫的痕迹。”   舒眠闻言心中莫名一紧,正想说话,却听江窈仍旧将了下去:   “从出生那天起,我妹妹她身体就不太好,我爷爷很担心,于是想方设法想要让我妹妹好起来,但遍访名医,也没能有什么好结果。”   “就在一家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以至于绝望的时候,有个算命大师告诉我爷爷,双生子在古代本就是不详的象征......”   江窈顿了顿,掠过了其中他并不想提起的画面,继续道:   “于是他提出让我和我妹妹互换命格,这样,我妹妹才有可能好起来。”   “所以,就在我们满月的前一天,爷爷给我们改了名字,我成了江窈,她成了江峣。”   “也许是这样的招数真的有用,我妹妹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为了避免再招到仇家暗算,我爸爸和妈咪将她送往国外,保护非常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江家还有个江峣,只知道江家有幺子,名叫江窈——就是我。”   江窈......江峣.......   舒眠想,原来江家人是想让江峣背负原本属于“江窈”的命格。这样心惊肉跳的发现让舒眠骤然反应过来——即使只不过是一字之差,却足够看出,江家人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孙女的重视。   “不过,虽然妹妹一直在国外长大,但许是双生子之间的特殊联结,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我经常会去国外看她,我们还一起在花园里种了白海棠,还养了一条萨摩耶,名叫栀子。”   “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妈咪告诉我,要好好保护妹妹,只有妹妹开心了,爸爸他才会高兴。”   江窈不知道舒眠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慢慢道:   “我也是一直这样做的。直到六岁那年,我和妹妹在花园里捉蝴蝶玩,我捉到一只蓝色的蝴蝶,正想分享给妹妹,岂料刚一回头,就看见妹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楼梯并不陡,我反应过来过来喊了爸爸妈咪,爸爸和妈咪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他们大叫着让管家拨打了救护车电话,随即将妹妹送到了医院里。”   “在那之后,妹妹的身体急转直下,六年的快乐时光似乎将她的身体透支了,她患上了极其罕见的疾病,我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却无计可施。”   “后来,大师又来了一趟,我被送回了国内,在走之前,妹妹偷偷和我说,要照顾她心爱的萨摩耶和白海棠,如果她的萨摩耶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和她说。我们背着大人,偷偷拉钩做了约定。”   舒眠问:“......那后来,你妹妹的萨摩耶和白海棠,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江窈无比平静地说出了极其残忍的字:   “我被送回了国内,花园里白海棠在短短一个月内枯萎,再也没有开花;而萨摩耶也在不久后失踪,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在去机场的高速上被车撵成了肉泥。”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舒眠顿时有些反胃。   “我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我妹妹,但我妹妹每天都要和萨摩耶视频,我瞒了几天,妹妹便哭着说我不遵守约定,一定要见到她的萨摩耶,见不到便发脾气不肯吃饭。我妈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我.......不要欺负妹妹。”江窈的声音哽了哽:   “于是,我便遵守承诺,将萨摩耶死去的照片发给了她。”   那样惨烈的画面,连舒眠都不敢去想象,江窈就这样按照约定,将萨摩耶的照片发给江峣了?   似乎是预想到了之后的悲惨遭遇,舒眠的声音不自觉地打了颤:   “那她看到之后.......”   “她看到之后,病的更重,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江窈攥紧了手中的手机,用力到几乎暴起青筋:   “她死的时候,还不到八岁.......”   从此之后,一对双生子只剩下了江窈一个人。   他本该是江峣,却阴差阳错成了江窈,代替了江窈的名号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   话已至此,江窈再也说不下去,而舒眠则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江窈,双臂揽着江窈的脖颈,声音很低: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弱,带着无所安放的愧疚: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看着舒眠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江窈似乎是想笑,但到底没有笑出来:   “没事的,宝宝。”   他反过来安慰舒眠,只不过那声音在瓢泼大雨中显得有些沉郁: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失去至亲的滋味,无父无母的舒眠应该比江窈更能知道那种诛心之痛。   更何况,江峣和江窈还是双生子,冥冥之中蕴含的心理感应,让江窈比任何时候都要切身感受十几年前的痛楚。   而且,虽然江窈不说,但舒眠能感受到,江家人对江峣的宠爱和重视,要远远胜于江窈。   为什么江窈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搬离了江家,为什么在江荨和江瑰借助家族势力向上爬而江窈在外面如何折腾犯浑的时候,江家人都对他的行为置若罔闻,为什么在舒家提出让江窈入赘的时候,江名震甚至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要求?   因为他们知道,江窈不会继承江家的一切,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在那个真正的“江窈”死去的时候,面前这个携带着“江窈”名字、本该替“江窈”承受命格中所有不幸的人,也该一同在江家消失。   毕竟面前这个江窈,不是真正的“江窈”,只是侥幸活下来的替代品而已。   面前这个alpha是江窈,却又不是“江窈”。   而年幼的江窈,在被家长要求“照顾”好妹妹,却亲眼看着妹妹死去的时候,心中该有多自责?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在想,我当初如果不发出那张照片,妹妹会不会能在活长久一点?”   似乎是想缓解空气中过于沉重的气氛,江窈转移了话题,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过于浓重的夜幕,此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瓢泼的雨幕,也照亮了他漆黑带着纹路的瞳仁:   “事实是,我不知道。”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是我答应她的承诺,可是我........”   “你没错,江窈。”舒眠握住了江窈的手腕,用力将江窈恍惚的神志唤了回来,声音再发着抖:   “你那时候才七岁.......你遵守了约定,你没有错。”   “但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江窈笑了笑,“舒眠,你知道吗,再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别害怕,害怕你会像她一样.......”   “我不用你照顾。”舒眠打断了江窈的手,听完江窈的话后,心中泛起了诡异的愤怒和生气,连吐字都磕绊起来:   “我不会有事,我还会照顾好你。”   “江窈,你做的够多了。”别的人舒眠都可以不管,但江窈不行;江家没有人心疼江窈,舒眠心疼,他心疼那个年仅七岁的江窈:   “你有什么错?你那时候才多大?造成这起事故的其他人没有责任吗,却来指责你?”   “事情是你造成的吗?”舒眠越想越不开心,气的发抖,他在为江窈不平:   “为什么江家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却只有你要背负愧疚活一生?”   “..........”江窈看着舒眠气的满脸通红的模样,眼中涟漪微动,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舒眠抱在怀里,温热的掌心摸了摸舒眠的脑袋:   “舒眠.......”   他叹声说:“对不起。”   “其实.......大哥和二哥、爷爷都对我很好,他们也没有怪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一直还没有准备好,是我自己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我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一个孩子,就像我当初不知道要怎么做,怎么才能像妈咪和爸爸期望的那样,让一个小生命在我身边平安无事地长大。”   时至今日,就像当初离开江家一样,江窈一直认为,远离他所心爱的事物,就是守护一样东西最好的方式。   “江窈.......”舒眠捧起江窈的脸,用额头轻轻抵着他,低声道: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我会一直等,等你真的准备好了,我们就去见你的父母,在他们的见证下举行婚礼,然后要一个小孩。如果你害怕照顾不好,那我们就只要一个,男孩或者女孩都可以,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我们都会把她照顾的好好的。”   “我们会是新的一家人。我和孩子,会一直爱你。”   舒眠坚定地看着江窈:“我们会一直爱你的。”   江窈没有说话,但深沉的眼眸却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雷声几乎要震破耳膜,但回应舒眠这番情真意切告白的,却是江窈大力抱住舒眠的动作:   “对不起........”   那一句对不起,被窗外的雨声掩盖的几乎悄无声息,不知道是在回应舒眠的哪一句话。   江窈背对着舒眠,滚烫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滑落。   他知道,他还暂时不能回应舒眠的请求。   亲人的见证和祝福.......婚礼......新家.......多美好的画面啊........   可是......   江窈心中默默地想,这些东西,他江窈,真的给的起吗?   .   一夜大雨过去,天已放晴。   因为这两天是考察的最后期限,担心舒眠来到这里不适应的江窈已经请过假了,拖延了进度,所以这两天江窈一直呆在山上工作画图,没有下来。   舒眠经常一觉醒来以后,身边的被窝已经空了,枕头上面的余温也已经变凉,上面的白檀信息素泛着淡淡的苦涩香气。   这天,舒眠想像往常一样再睡个回笼觉,但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拿起来看时,发现是舒启添,心中一颤,手一抖,下意识将电话挂了。   “.......”   看着发亮的手机屏幕,舒眠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眯着眼睛适应刺痛流泪的双眼,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刷牙的时候,舒眠一直在想舒启添打电话给自己是不是又在给他下最后通牒,按照舒启添惯常软硬皆施的手段,保不齐会直接冲到这里来,强行将他带回舒家。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舒眠顿时被冰凉的洗脸水冻的一个激灵。   他直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即指尖动了动,曲起又伸直,片刻后,缓缓将指尖落在了遮盖腺体的颈带上。   颈带之下,是依旧光滑的腺体皮肤,江窈没有用犬齿刺破这里注入信息素完成标记,也没有给予自己任何的标记。   舒眠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感受着底下微微跳动的腺体,心想,如果他不能尽快让生米煮成熟饭,怀上江窈的孩子,那么舒启添随时能将自己带离江窈身边。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门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似乎是有人急匆匆地什么回来了,一边回来,一边大声用方言说着什么。   窗外再度传来雷声,舒眠被吓了一跳,他看向窗外阴沉的雨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体先于意识,朝楼下跑去。   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约而同的焦急,似乎在叽叽喳喳吵着什么,一看到舒眠,却都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集体噤声。   舒眠站在楼梯口,一一扫过站在大堂里的人,知道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是江窈的同行,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窈却不在他们之列。   他心中顿时浮现出些许不详的预感,指尖猛地握紧栏杆,连声音都在发抖:   “江窈呢?”   一是无人说话。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如堕深海,空气中的氧气如同被人抽干了,令人呼吸不上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舒眠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立不稳,从楼梯上摔下来,但最后稳住了身体,强撑着大声说出了一句:   “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了,江窈呢?!”   在场的人听到舒眠的话,面面相觑了一阵,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打在窗上的声音嘈嘈切切,仿佛在挑动着舒眠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许久,在一片凝固的寂静里,才有个胆子大的人站了出来,打破了沉默。   而此人,正是那个和江窈朝夕相处的beta瞿春野:   “江哥他.....”   瞿春野咽了咽口水,看了面色惨白似乎猜出了什么的舒眠一眼,随即别过头,声音低的几不可闻,缓缓道:   “他将车都让给了我们先下.........他下山晚......所以载着他下山的那辆车经过的路段不幸遭遇了泥石流,江哥他.....”   话音刚落,身形本就摇摇欲坠的舒眠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径直摔下了楼梯。 第39章 ......孩,孩子?!   眼看着珍贵且身材娇小的Omega从高高的楼梯上摔下来, 在场的人心尖一颤,眼睛瞬间瞪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不少alpha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纷纷伸出手去接住滚下楼梯的舒眠。   好在楼梯只有一层, 舒眠倒下后在楼梯台阶上滚了几阶,就被几个alpha七手八脚地护住,小心翼翼地抱下楼梯。   舒眠本来就在半昏迷中,被几个alpha一近身,整个人就被那些陌生的、不属于江窈的alpha信息素呛清醒了。   他的信息素失衡症又发作了,躯体症状再次凸显, 胃中顿时痉挛起来, 神经如同刀割凌迟般痛苦, 太阳穴突突的疼。   他被周围的人围在中间,每个人低头看他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担忧,而舒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 猛地睁开眼, 直起身捂着嘴, 踉跄着脚步, 艰难地跪倒在垃圾桶边, 用力干呕起来。   “........”   看着舒眠干呕时苍白的神情, 在场的人见此,不约而同的一怔, 脸上几乎同步浮现出了些许恍惚和震撼。   他们都是和江窈同行来到此处的,虽然来自不同的单位, 但一路上也常常待在一起说话, 几乎都知道江窈有个天仙般的omge男朋友, 而舒眠来到小土洼村后也从不在别人面前避讳和江窈的相处过程,经常和江窈同吃同住同睡,所以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舒眠这反应,该不会是已经.........   眼看着舒眠已经吐了个天昏地暗,不少人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有几个对舒眠还有点跃跃欲试的alpha顿时老老实实收了心,心里感叹怪不得江窈舍得把自己的老婆带出来在众人面前过明路,原来是早早的就下了手,完完全全把这个omega吃到手了。   不仅吃到了手,还在人家omega的肚子里留了种,这速度未免也太.......   而此时的舒眠并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已经怀上了江窈的种,目前为止是个可怜小寡夫的形象,他干呕完之后,结果瞿春野递过来的水,勉强喝了一口,紧接着抬起脸,吐出一连串破碎的字句,强撑一口气道:   “距离泥石流发生,已经过了多久了?”   “.......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瞿春野皱眉道:   “我们原本想在山洪发生之前赶紧下山,江窈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自己选择了留下,司机返回去接他的路上发生了意外,算算时间,江窈应该是和司机在路上被山腰的泥石流掩盖了。”   “.......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没有下山?”   舒眠还是不死心,问:   “万一江窈察觉到危险,没有上山呢?”   “如果他一直呆在山上,只会比下山更危险。”   瞿春野闻言,表情愈发凝重,缓声吐出的几个字落入舒眠耳中时,其效果不亚于山崩地裂:   “山上.......可能有山洪。”   舒眠整个人的脸色愈发惨白,面上几乎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的手发着抖,牙齿打颤,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浑身发冷,几近吞咽,才积攒齐了些许力气,艰难地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那消防队呢?公安或者是志愿者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这里?”   “上山的路不好走,好几处山路也已经发生了塌方,如果救援队要上来,必须要停下来,花时间开路。而且.......”   瞿春野不忍说出那句话,只因那些字句几乎可以要将舒眠的最后一丝希望给压垮:   “而且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因为全区发生了多数塌方和山洪,现在区里忙的焦头烂额,似乎不能立刻抽出人手马上过来。”   “什么意思?!”舒眠猛地抬起头,一双姣好的双眸瞪圆,里面隐隐可见红色的血丝,按在地上的手几乎要绷起青筋,气极反笑:   “什么叫不能立刻过来?!”   “那可是两条人命,他们怎么能这么拖延!”   听着舒眠声声泣血的话,在场的人默默低下头,此刻竟无一人敢开口劝慰舒眠。   易地而处,平心而论,若是自己的爱人出现了意外,他们可能会比舒眠更不冷静,更怒火中烧。   有些心软的女Omega看不下去,伸出手去扶舒眠,想扶着他站起来,却被坐在地上的舒眠缓缓推开。   他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强撑起酸软的身体,慢慢扶着桌子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捡起了因为摔倒掉落在地的手机。   冰凉的指尖握着摔成蛛网般的手机屏幕,看着手机屏幕面色惨白、面容扭曲的自己,舒眠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打开手机,大脑飞速运转着,随即,拨通了一个他从没有打过的号码。   电话拨出之后,那几秒钟的手机铃声几乎被时间拉长成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舒眠知道现在每一分钟对身陷险境的江窈来说都弥足珍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能本能地去寻找记忆中的那个人——   “喂——”   低沉醇厚的男声如同清冷的大提琴音般,缓缓淌入耳膜,如同潺潺的流水,竟然奇迹般地抚平了舒眠心中的焦躁。   舒眠的手一抖,心脏虽然因为害怕和紧张依旧狂跳,但声音起码不那么抖了。他咽了咽口水,颤声问:“喂,”   他说:“是江荨,江大哥吗?”   “是我。”听着电话里陌生omega的声音,江荨皱了皱眉,安抚地将自己怀中躁动的omega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楚成宛的腰,示意他安分点:   “你是?”   “我是舒眠。”舒眠的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哭腔,很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和江窈在一起......他出事了。”   “什么?”舒眠那边信号不好,江荨听着耳边电流的刺啦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和江窈在一起?他怎么了?!”   “他遭遇了泥石流,现在被困在山区里。”即使是到现在这个时刻,舒眠还极力保持着冷静,尽量让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表达关键信息,尽管眼泪不断打转的眼眶和因为压制背上而用力掐自己手臂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你能救救他吗?”   “........”   直到真的确认江窈出了事情,江荨面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他握着手机豁然站起身,像一头陷入困境中的雄狮,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眼看着电话那边的舒眠情绪已经有了失控的趋势,江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虽然已经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出言安慰他,随即挂了通讯,还顺带掐了几个秘书催他开视频会议的电话,发消息让所有的会议都推迟。   “怎么了?”楚成宛不明所以地看着难得陷入焦虑中的江荨:   “出什么事了?”   “幺儿出事了。”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妻子的时候,江荨才会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喊江窈。他的眉头皱起,深的能掐死苍蝇:   “他说他那边没有人手,派不进人去,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等着。”   “什么?!”楚成宛的瞳仁骤缩,猛地站起:   “这可不行!”   “现在怎么办?”江荨道:“那里离首都太远了,我怕根本来不及去.......”   “没事,我打电话给我父亲的秘书,他能想办法出人。”出身高官世家的楚成宛当机立断,马上拿起了手机:   “你去找江瑰,我这里不方便大规模动用私权,你让江瑰告诉宁枳,马上启动宁枳名下的私人飞机,就近调动,配合我父亲秘书的一切行动。”   宁枳的家族虽然一直在国外发展,但近几年也有回国的趋势,要想出几架私人飞机,那是绰绰有余的。   “好。”江荨道:“我马上联系江瑰。”   很快,在江瑰的老婆宁枳的授意下,十几架直升飞机腾空而起,带着专业的救援队,一路绿灯,迅速从空中飞起,马不停蹄地直接朝小土洼村飞去。   因为排查需要一些难度,江荨和江瑰根本等不及,生怕自家的宝贝弟弟出什么意外,于是远程操控,直接让救援队带上了最专业的生命检测仪。   在大规模的搜查之下,他们终于在一处废弃的山村房屋中,找到了昏迷但依旧保持着生命体征的江窈。   他是在一座废弃小屋中被发现的。   他之所以能幸存下来,大概是因为知道不管待在山上还是下山,都很危险,所以他之前在经过一处废弃乡村房屋时,干脆地弃车而逃,躲进了那个废弃小屋里。   而江窈躲进的是房屋的内间,而泥石流是从北冲向南边,而江窈看准地形,藏在了房屋的西北角,巧妙地利用房屋的墙壁,阻隔了冲向他的泥石流,利用天然的小空间,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尽管下半身一直被掩埋,但为了保持呼吸,他一直Hela在努力试图自救,最后终于在12个小时后,被人救了出来。   舒眠几乎是一夜没有睡,在天光乍泄,江窈的脸露出来的一瞬间,他腿一抖,当即跪倒在地,趴在江窈的身上痛哭出声。   很快,江窈就被紧急送往了市里的医院。   因为受伤过重,所以江窈一直在清醒和昏睡中反复折腾,当然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常常时还没说完一句话,整个人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他身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骨折和掩埋伤,长时间的窒息也伤及了大脑,所以,等舒启添闻讯赶到江窈所在的医院时,进入他眼帘的,便是舒眠坐在江窈的床边,用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好的通红双眼,看着昏迷的江窈。   “........”   虽然病床上这个花言巧语将自己养大的白菜拐走的男人心有怨恨,但舒启添到底怕吵到病人,只轻轻地咳了一声,引起形容恍惚的舒眠的注意之后,轻轻敲了敲拐杖,板起脸:   “你和我出来一趟。”   舒眠对于舒启添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内。因为早在接到舒启添的那两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舒启添会强行将他带离江窈身边的心理准备。   思及此,他动了动干涩黏连的唇,低下头,看着仍旧在昏迷的江窈,轻轻地伸出指尖,掖了掖江窈的被子,随即在心爱的alpha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等我”之后,便踉跄着扶着墙,跟着舒启添走出了病房。   等到离开病房有一段距离后,舒启添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表情极差,看上去如同蔫头耷脑的落魄猫崽的舒眠,声音很沉:   “闹够了没有?”   舒启添看着舒眠这幅狼狈样子,又急又气,心脏还疼:   “你看看你跟着这个男人,变成了什么落魄样子?!”   “........”舒眠垂下头,捂着肚子,因为好几天在医院里不注意饮食,加上没睡好,他肚子不是很舒服,只能勉强答道:   “我很好。”   他抬起头,不经意地揉了揉肚子,对舒启添露出一丝苍白的笑:   “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你真是疯了。”舒启添简直是怀疑江窈给舒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能为这个alpha神魂电脑至近乎疯魔的地步: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竟然还说好?”   “是。”舒眠勾起唇,努力挺直脊背,尽管捂着腹部颤抖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虚弱:   “我很好。”   “好在哪?”舒启添:“你去找找镜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好了?!”   “我好就好在,我终于被人需要了。”舒眠道。   此话一出,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令舒启添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被人需要了。”舒眠对自己在说什么很清楚,甚至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明晰过:   “从小到大,都是我需要别人,都是别人照顾我。我可以从你那里得到一切,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肯定,直到一个人出现,他对我说他需要我。”   舒眠的神色很差,但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亮:   “江窈他现在需要我,所以我不能在现在离开他。”   “你这是什么歪理?!”舒启添百思不得其解,震怒道:“我好吃好喝地把你养大,就是让你去伺候别人的吗?!”   “不,不是伺候。”舒眠摇摇头:“这是江窈教会我的,爱人的本能——想要被热爱,也想被需要。”   舒眠说:“我不想一直去索取,我也想被人信任和需要一回,这让我感觉,我的人生也是有价值的。”   “.......”舒启添被舒眠气的心脏疼,他捂着胸膛,厉声道:   “不行!”   他说:“这样的alpha,完全不能照顾好你,我绝对不能让你和江窈步结婚!”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爷爷。”舒眠说:“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一定要改变我的看法,那么我会违抗您。”   舒启添眯眼,嗤笑道:“你想脱离舒家?”   “不。”舒眠线条优美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落地可闻:   “我会死。”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果不能和江窈在一起,我宁可去死。”   舒眠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舒启添都会想方设法反驳他,所以不如采用这种胡搅蛮缠的“恋爱脑”入脑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你........”   舒启添果然上了当,在听到自家的宝贝孙在要为了一个男人去死,舒启添几乎要被舒眠气疯了,他面色铁青,眼睛因为涨红的脸颊而微微凸起鼓胀,他捂着急剧起伏的胸膛,正要发作,一直陪着舒眠照顾江窈的瞿春野刚好从旁边经过。   瞿春野不知道舒眠面前的老爷爷是谁,只随意看了一眼,礼貌性地对着舒启添点了点头,随即关心地看了一眼捂着肚子胃疼的舒眠,一副了然的模样,然后缓缓将手中的吃食交给了舒眠,声音带着些许叹息:   “你好歹吃点吧。”   他又看了一眼舒眠捂着肚子的动作,顿了顿,继续摇头劝说:“就算不为了江窈,也得为你腹中怀着的孩子着想。”   舒眠:“........”   舒启添:“..........”   ......孩,孩子?!   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被这个消息震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恍惚惚的舒启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口。   等到舒启添回过神来时,却早已换来了瞿春野奇怪的眼神和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然是江窈的孩子了。”   瞿春野道:“舒眠肚子里怀了江窈的孩子,我亲眼看着舒眠孕吐的.......你不知道哇?”   舒启添:“.........”   漫长的令人尴尬窒息的沉默过后,一阵中气十足的大吼直接从医院的走廊里飞了出来,几乎炸裂苍穹——   “你、他、妈、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我们结婚吧。”   如果给舒眠三分钟的机会让他回忆, 是否自他出生起的二十三年里曾经看见过舒启添露出这样惊恐中夹杂着愤怒、愤怒中掺杂着不可置信宛如天塌了一般山崩地裂的表情,答案会是——   没有。   舒眠从来没有看见过舒启添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都被暂停了, 然后被一双大手无限拉长,所有人都被瞿春野的话怔在原地, 一时间空气凝滞,几乎要结冰。   片刻后,还是瞿春野率先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舒启添和舒眠的关系,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造成什么样的误会,抱着饭盒瑟瑟发抖, 颤声道:   “.......怎么了?”   他细弱的声线里透露出一丝弱小无助, 看向舒眠:   “我说错了什么了嘛?”   舒启添:“........”   他偏过头, 用一双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看着舒眠,胸膛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好似老牛拉扯, 整个人满脸涨红, 捂着右胸看着舒眠, 似乎是想看舒眠会对这句话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最好是否认。   舒启添心想, 不然他真的要疯掉了。   “.......”   被两双眼睛大脑快速思考着, 此刻有无数念头从脑海里掠过, 乌央乌央的什么都有,好似被打翻了的垃圾桶, 舒眠在这一瞬间,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读大学的时候尾随在江窈身后和他买同一杯奶茶的事情。   被这样乱七八糟的情绪塞满胸腔的舒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出了个什么结果, 看着舒启添目眦欲裂的眼神, 动了动唇, 一句没进过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舒启添:“.......”   他在这一瞬间几乎听到了自己神经崩断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先理智一步,高高抡起了手中的拐杖: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舒启添手中的拐杖可不是气球,而是用成色上好的木头做的,而舒启添也还没老到提不动刀的地步,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那玩意打在身上有多疼。   眼看着那沉重的拐杖就要打在舒眠的身上,瞿春野不知道哪里来的责任感,竟然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去挡:   “哎哎哎哎,这位老爷爷,你别动手啊!!!”   他一边像老鹰护小鸡似的护着身后的舒眠,一边回头对舒眠咬牙切齿道:   “你快跑啊!”   瞿春野痛苦面具:“我只是一个beta!根本挡不住哇!”   舒启添虽然是老人家,但是到底是个alpha,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瞿春野又不可能和一个老人家动手,因此一时瞿春野和舒眠变的极其被动起来。   眼看着舒启添怒气上头已经不分敌我了,瞿春野被舒启添的棍子打的吱哇乱叫,整个场面鸡飞狗跳控制不住,舒眠咬了咬牙,直接捂着肚子蹲下,大声道:   “爷爷,你别吓我,”   他觑了一眼舒启添,支支吾吾片刻,硬着头皮道:   “我,我肚子疼!”   “........”   话音刚落,舒启添举起的拐杖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在空中。   而瞿春野还保持着抱头鼠窜的姿势,正想方设法地往外跑,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   舒启添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拉起了舒眠,刚才的愤怒和不爽已经变成了满目的心疼,宛如川剧变脸:   “怎么了绵绵,怎么会肚子疼?”   瞿春野:“........”   我就是个大冤种。   到底是自己的亲亲孙子,孙子的肚子里还怀着他们舒家的崽,舒启添本来就喜欢孩子,更何况还是这个来之不易的太孙子,看见舒眠满脸苍白地捂着肚子说肚子疼,刚才的怒气此刻已经全然被紧张取代:   “是不是孩子他......”   眼看着瞿春野没事了,舒眠暗暗松下一口气,但听着耳边的关心,他又忽然有些心虚。   但话已经说出口,舒眠又不可能再收回,只道:   “不是孩子.......”   他说:“我就是饿了。”   舒启添:“.........”   瞿春野:“.........”   白担心一场。   不过舒眠这么一说,让舒启添更加相信了舒眠肚子里有孩子。   他脸上的表情花花绿绿变幻莫测,片刻后,才仿佛花了很大的自制力劝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说话时字句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道:   “孕夫是更容易饿......你中午吃了吗?爷爷晚点让保姆过来给你送营养饭菜好不好?”   话说到这里,他还不忘拉踩一下江窈:   “你看你喜欢的alpha,还不如面前这个小伙子懂事,人家还晓得给你送饭呢。”   舒眠:“......”   他忽然觉得胃更疼了。   作为江窈激推的舒眠本想立即反驳,但想到做戏要做全套,为了他和江窈的未来,他不得不暂时忍了,打算先撒个小小的善意的谎,只希望舒启添知道后会原谅他,于是道:   “爷爷,既然我已经怀孕了,那么为了不让孩子成为黑户,我总得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吧。”   “.......哼。”舒启添道:“你换个alpha结婚不一样可以?”   “爷爷!”眼看舒启添屡屡和自己抬杠,舒眠这回是真急眼了:   “我就要江窈!”   他说:“你说说,没有孩子父亲的信息素,我要怎么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眼看着舒眠眼睛都急红了,舒启添虽然嘴硬,但最后也不得不心疼孙子,几经犹豫纠结之后,率先败下阵来。   他杵了杵拐杖,眼中闪过激烈的挣扎,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也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这几天苍老的速度都赶上前几年了:   “我问你,你现在孩子有了,那个昏迷的江窈,他知道吗?”   舒眠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心虚,只是太快了舒启添没有察觉。   片刻后,舒眠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   “他不知道,但......”   “他连这事都不知道,你就想和他结婚,你问过他的想法没有?”   舒启添一副“我什么都知道我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舒眠,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我的宝贝绵绵啊,结婚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他的语气很轻柔,带着抽丝剥茧的分析,语重心长:“你们要结婚,不仅是你和江窈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的结合。”   “好,就算江窈想和你结婚,你问过他们家的看法没有?订婚结婚的婚期在什么时候?孩子生下来和谁姓给谁照顾你们一家三口要住在哪要不要换个新房子?难道你跟了江窈,要一辈子住在他那个破出租屋里?”   舒眠被舒启添的话问的哑口无言。   这些现实的问题,他一个也没考虑过,当然,也没有和江窈商量过。   毕竟孩子本来就只是一个谎言,舒启添却当了真,开始认真给他剖析:   舒启添说:“好,就算江窈同意结婚,江家上下所有人都同意入赘,我可以接受一个废物软饭孙婿,我也可以在你们结婚之后把你们一家三口都接到舒宅,但之后,你肚子里的孩子从一生下来要姓舒,名字也得由我来取,由我亲自教导,继承舒家的一切,此后和江家再没有任何关系。我问你,这些条件,江窈能不能接受?”   “........”舒眠被深谋远虑宛如老狐狸般的舒启添问懵了,扶了扶额,道:   “你让我再想想。”   “......好。”舒启添看着舒眠疲惫的眼神,到底心疼孙子,也不再咄咄逼人,虽然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从舒眠的角度出发的,也全部都是为了舒眠考虑:   “你和江窈再商量一下吧。既然你怀孕了,这婚肯定是要结的,而且是越快越好。然后你改天让江窈把江窈的父母亲都叫到舒家来,我们商量一下婚期。不过有件事我不会让步,那就是以后你们生下的孩子,绝对不能跟着江窈。”   在离开给舒眠留出充足的思考空间时,舒启添最后对舒眠说了几句话,道:   “有情不能饮水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放心能将你交给江窈,真心祝福你们,那一定是我亲眼看着江窈独立成长到能肩负起照顾你和你孩子责任的时候。”   .   舒启添的话宛如魔咒版围绕在舒眠的耳侧,舒眠浑浑噩噩地在病房外站了片刻,知道站的腿都酸了,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病房。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爷爷和江窈,都是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人,他不想失去任何一方。   他爱江窈,他舍不得让江窈在舒家受人冷眼低人一等,他也想真心得到舒启添的祝福,和江窈迈入婚姻的殿堂。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和江窈在一起就那么难呢?!   一醒来的江窈看见哭丧着脸的舒眠,吓了一跳,还来不及说要喝水,便用沙哑的声带,沉沉地问道:   “怎么了,宝宝?”   “江窈!”   一看到江窈刚醒来就关心自己,舒眠再也没绷住,嘴一瘪,张开双臂就扑进江窈的怀中,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江窈的脖颈,带着哭腔道:   “你怎么才醒啊!”   “对不起对不起.......”听着舒眠声音里带着的颤抖,江窈整个人都心疼了。他顿了顿,积攒起些许力气,一手搂住舒眠的腰,一手给他的宝贝擦眼泪:   “对不起,下次不吓你了好不好?”   “呜——”舒眠想哭又不敢哭,眼泪才眼眶里打转,整个人透露出一丝倔强的委屈:   “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揍你了!”   “好好好,你怎么揍我都行。”江窈抱着舒眠,硬从虚弱的身体中挤出些许信息素来安抚舒眠,直到他的宝贝止住眼泪:   “不哭了啊,乖乖。”   “.........”舒眠抽了抽鼻子,在江窈的安抚下,终于不委屈了。他伸出双手,搂住江窈的脖颈,轻声道:   “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吓死了。”   他用力抱紧了江窈,整个人都在发抖发颤,像个受惊的兔子:   “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我也是。”在遭遇危机的那一刻,天知道江窈是有多后悔没有再见舒眠一面,没有再和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他心有余悸地抱紧了舒眠,亲了一下舒眠的额头,好似在确认什么,道:   “我爱你,宝宝。”   “我也是。”舒眠被哄得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执起江窈的手腕,对江窈轻声道:   “江窈,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嗯。”江窈用指腹拂去舒眠的眼泪,映在他瞳仁里的是舒眠尚且带着心有余悸的眼神:   “以后再也不分开。”   两个人又抱着互诉衷肠了一会儿,片刻后,舒眠才想起来给江窈喂水。   将水杯递给江窈,看着江窈喝水时的神情,舒眠心里装着事,指尖绞着衣摆,欲言又止,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启话题,只能保持着如芒在背的表情,直直地看着江窈。   “........”被舒眠那火热的眼神盯久了,江窈也有些不自在,他放下水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舒眠:   “怎么了?”   舒眠被这这么一问,登时像个受惊的兔子吓了一跳,欲盖弥彰般慌乱道:   “没什么!”   “.......”江窈蹙了蹙眉,放下水杯,伸出手揉了揉舒眠的脑袋,低声道:   “既然决定了要一直在一起,就不能有所隐瞒。”   他委婉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告诉我了?”   “.........”   看着江窈平静的视线,舒眠的心提起又落下,片刻后,方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江窈一眼,缓缓下定决心道:   “我和爷爷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咳..........咳咳咳........”   江窈被舒眠这毫无预告的语出惊人吓的水杯都端不稳了,被水呛的肺都喘炸了,才震惊地抬起头,看向舒眠:   “你说什么?!”   “.......是假的。”   舒眠全身上下哪里都被江窈亲过摸过碰过了,独独生殖腔内还是完整无损的:   “我骗他,就是想让他同意让我和你在一起。”   舒眠懊恼地锤着脑袋:“但他现在反过来催我和你结婚,还要我约你爸妈来舒家,说以后生下孩子他要留在身边带.....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窈反应过来后,擦干净身上的水珠,静静地看了一眼舒眠,随即缓缓开口道:   “孩子的事情我们暂时可以放在一边不管,毕竟是你编出来的。”   他说:“但是我现在想问你,舒眠,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   江窈大脑转得快,冷静的也快,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认真,低声道:   “你爷爷担心的没错,我现在事业未立,和家里的关系也一般.......尤其是我和我父母之间的关系,基于一些暂时不可说的原因——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糟糕,现在别说让两家坐在一起商量婚期,他们可能连见都不会见我一面,我们的婚礼他们更不可能会来,所以没办法让你拥有一个所有人都祝福的婚姻。”   “事业上,我未来几年内计划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起步阶段江家不会给我任何助益,我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如果我们结婚了,这些都需要你和我一起分担.....甚至,你可能会吃苦。”   “我原本是不想要孩子,然后缓几年再和你结婚,但现在你既然和舒爷爷说了你怀孕,如果再告诉他这个理由都是你为了结婚编出来的借口,那以后我们要是想再一起,他肯定更不同意。”   江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缓了缓,喝了一口水继续,眼睛却在看舒眠:   “所以,我说那么多,只想将利弊告诉你——和我结婚一定不是你这辈子最好的选择,而且结婚之后,我们还会遇到数不清的问题需要面对,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和我结婚吗?”   舒眠怔怔地看着江窈,忽然发现,这是他遇见江窈一来,第一次看到对方用这么严肃凝重的表情和自己对话。   因为江窈真的,很重视很重视他。   这样的想法让舒眠整颗心都飞了起来,激动地久久不能言语。   江窈看着舒眠不说话了,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退缩了,心中虽有遗憾,但也有欣慰,顿了顿,复又开口道:   “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   “不!”   舒眠用力握住了江窈的手腕,脸上绽放出的神采飞扬是江窈从未见过的人间绝色,好似宝石被洗净之后表面流转的光彩:   “我要和你结婚!”   他说:“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路我都能陪你走,什么困难我都能和你一起面对——   所以,我们结婚吧,江窈!”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红本本   “江大设计师, 欢迎回来。”   秋去冬又来,因为掩埋伤在医院躺了几乎一个月的江窈终于在医生的准许之下,回到了公司。   一回到公司, 江窈就受到了包括公司股东在内的所有员工的隆重欢迎,甚至连一向和他不对付的舒令安, 也对死里逃生的江窈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命真他娘的大。   “看来我这辈子都和舒眠没什么缘分了。”   在目睹舒眠不顾一切抛下手头的所有事情跟随江窈的画面后,舒令安就知道,他和江窈之间,差的不仅仅是家世和学历,还有舒眠那颗坚定选择江窈的心。   “这是这次希望小学建设的图纸。”   江窈倒并不是很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他前脚刚进公司大门, 后脚就将设计图的图纸交给了林静枫。   正想和江窈说因为工伤可以延缓交图纸的林静枫:“........”   他颤着手, 克制着略微有些扭曲的神情, 缓缓低头,摘下眼镜,擦起眼镜布擦了擦, 重新戴上后, 才拿起桌面上厚厚的一沓图纸, 仔细看了看。   十分钟后, 看完图纸的林静枫表情凝固, 久久未曾言语。   江窈以为林静枫是不满意他所做的图纸, 却没想到,林静枫是在为江窈那连细节都考虑的无比细致的图纸感到震惊。   他在心里对江窈的设计感到赞不绝口的同时, 暗叹江窈真不愧是获得各种国际大奖的著名设计师,在鬼门关边缘走了一回, 也没有留下任何阴影, 依旧给众人出了一份十分漂亮的答卷。   一想到这单结束后可以得到的项目款, 林静枫心中十分激动,他强压着兴奋,勾起一抹笑,对江窈由衷道:   “辛苦了。”   看着林静枫逐渐缓和、甚至还带上了笑意的神色,江窈刚才因为紧张而忽上忽下的心脏缓缓落回远处,低声对林静枫道:   “不辛苦。”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下一句话该说什么,而向来习惯了江窈大大咧咧人设的林静枫则看出了江窈此时的不对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   “怎么了?”   他盯着江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是有一件事。”姜还是老的辣,江窈知道自己瞒不过林静枫,于是再度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看了一眼林静枫,慢吞吞道:“关于我和舒眠的。”   对于这个在自己还没毕业就直接收留自己在公司上班的学长,江窈在心中对于林静枫是带有感激之情的。   因为和父母的关系不好,所以江窈很早就搬离了江家,但因为一直没有经济独立的能力,所以在很长时间内,还要依赖江家打给他的生活费过活,内心矛盾又憋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遇到林静枫才有所改变,这位年少有为的总裁大手一挥,直接将尚在大二的他招入公司,并且按照比实习生工资多一倍的工资给予他经济上的支持,这才让江窈基本从江家独立出来,也让江窈减少了因为家庭产生的无意义的内耗,转而专心平衡自己的事业和学业。   但无论怎样心存感激,但江窈有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就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老板。”   他下定决心,低声道:   “我打算辞职。”   “......什么?”林静枫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震惊的连声音都劈叉了:“你说你想辞职?!”   “对。”江窈的语速很慢,但字句都带着些许坚定:“我想辞职。”   “为什么?!”林静枫都要怀疑江窈的脑子是不是被泥石流冲坏了,不然为什么忽然提出这么让他疑惑的请求:[主攻乐园]   “你是觉得公司给你的待遇不够高?还是因为舒令安.......”   “都没关系。”江窈打断了林静枫的话,“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顶着林静枫暴躁的神情,没打算瞒他,坦率道:“我打算结婚了。”   林静枫:“结婚了和你辞职有半毛钱关.......”   等等!   结婚?!   话到嘴边,宛如被掐住了脖子般打了一个弯,到最后,变成了尾音上扬的惊诧:   “你打算结婚了?!”   林静枫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连声音都抖了:“你打算和谁结婚?”   他人都快被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创傻了,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残存的挣扎:“该不会是和舒眠吧.........”   “对。”江窈指尖交握,一个月前发生的意外让他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时想了很多,也明白了人生苦短,有些事,应该活在当下,有些人,遇见了就不能再错过:   “我打算娶他为妻。”   他道:“我不想一辈子都在一个公司里当一个小职员,所以我打算自己创业,起码,我要让舒启添真正认可我,安安心心地将舒眠交给我。”   话音刚落,林静枫果然皱了皱眉。   沉默片刻后,他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几次欲言又止,却没再说出挽留的话了。   他心里也清楚,舒启添是谁,是年纪轻轻就执掌了几千亿商业帝国版图的舒家家主——几千亿这个数字还只是保守估计,因此,在商界拥有如此的人想让他去认可另一个人,简直是难上加难。   让江窈娶舒眠容易,但是要让舒启添彻底认可江窈并不容易,如果江窈不能真正做出什么实事来证明自己,那么几年之后舒眠继承舒氏集团,作为舒眠配偶的江窈,可能甚至得不到同样进入舒氏的机会。   坦白来讲,当初舒启添会同意江窈娶舒眠,不过是将江窈当做一个借种工具罢了,认为只要舒眠喜欢,那么不管是江窈还是沈窈都没有什么问题,只要等舒眠怀孕生下孩子后,那个孩子就会是下一代的舒氏家主,至于江窈,舒启添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但是,再低贱的乞丐都有自尊心,何况是那个因为和家里关系闹僵所以一气之下出走江家的江窈,更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他看低。   况且,现在的他,也有资本自立门户,之前一直没有离开公司,只是差一个决心和契机罢了。   现在,舒眠就是推动他走出下一步的决心和契机。   “和表哥说好了吗?”   江窈刚一走出林静枫的办公室门,舒眠就蹦蹦跳跳地走了上来,伸出双臂揽住了江窈的脖颈,仰起头蹭了蹭江窈的锁骨,像个黏人的猫崽:   “他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倒是没有不同意。”江窈想了想,面前又浮现起林静枫铁青的那张脸,笑了笑:   “就是有些不开心。”   “公司的摇钱树要走了,他当然不开心了。”   舒眠被江窈抱到办公桌前坐下,晃了晃腿,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没人能拦得住江窈。”   舒眠眯眼道:“我的江窈,永远应该走在前面。”   他理所当然地想,江窈就是那个只能让人仰视,且始终难望其项背的人。   “你这是男友滤镜,知道吗?”江窈伸出手,弹了舒眠一下的额头一下,换来对方软绵绵的抱怨:   “好了,辞职之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工作室的老板娘了。”   “好耶!”舒眠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一湖池水,完全倒映出江窈的影子:“那现在,老板娘需要帮你做些什么?”   江窈笑了笑,俯身将舒眠抱了起来,抵到墙上,随即仰头看着面带惊讶的舒眠,声音低哑暧昧:   “比如.......来亲你未婚夫一下?”   开工作室和订婚的流程在同时进行之中,江窈这几年获奖也攒了不少积蓄,加上舒眠那边软磨硬泡地求舒启添,所以两个人很快就看中了市中心财富中心的一层楼。   “这边装修好了当做工作室一定很好看。”   舒眠站在空荡荡的楼层之中,看着脚底的高楼大厦,开心地想转圈圈:“江窈,你眼光真好!”   “与其说是我眼光好,不如说是你爷爷眼光好吧。”   江窈看了舒眠一眼,说:“这边的位置很难定下来,说吧,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给我贴钱了?”   “哎呀,”舒眠像个活蹦乱跳的兔子似的蹦过来,揽住江窈的手臂,撒娇道:   “我们都快结婚了,就不要分彼此了。”   看着舒眠满是信赖的眼神,江窈顿了顿,伸出手,摸了摸舒眠柔软的脸蛋,轻声道:   “辛苦你,还要陪我出来创业。”   “没关系的,”舒眠摇头:“都是我自愿的。”   他说:“而且,你不会一直让我辛苦的,对吗?”   江窈沉默片刻,指尖收入掌心,抬头看着窗外,联想到此刻出来单打独斗的他手头甚至还没有几个固定客户,心中就忍不住悬了起来。   但他不能在舒眠面前表现出来,只道:   “对。”   他说:“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看完工作室后,江窈并没有着急将那层楼定下来,而是先送舒眠回家,说要再考虑考虑。   两个人结婚的事情基本也是板上钉钉了,不过还需要按照流程来走,先是两个人互相去对方家里见过父母,然后双方亲人见面,再订婚、结婚。   总而言之,结婚这件人生大事,急不来,确实是还有的磨。   不过江窈和舒眠并不着急,两个人在回家路上商量着打算让江窈先去舒家见过舒家的长辈,再择日期让舒眠去江家见江窈的父母。   先见舒家长辈,这样的考虑当然也有江窈和江父江母关系不好的原因在,舒眠总觉得江窈似乎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江窈不愿意说,舒眠也就没有主动再问。   反正,等两个人结婚之后,他迟早会知道的。   定下下周去舒家见舒眠的长辈之后,江窈目送舒眠回了家,之后也开车回了自己原本的公寓。   一路上,江窈都在思考是否要租下财富中心的那层楼。   理论上来说,那层楼的地理位置很好,面积江窈也很满意,但......因为现在还没有和舒眠结婚,所以江窈也不打算接受包括舒眠在内的舒家给予的经济支持,所以对于那个工作室,江窈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万事开头难。   江窈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安慰自己,觉得偏远一点的写字楼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还是创业初期嘛。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不受控地想到接下来要准备的各项订婚流程和事宜,心中满是甜蜜的同时,又有些一个头两个大。   江窈也是老树开花头一回,对于订婚这件事还是很谨慎的,该有的流程一项也不想少,所以一想到订婚之前还有双方父母见面的环节,头就很痛。   ........因为现在,就他和父母的糟糕关系,别说互相碰面,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见到江父江母。   这婚最后能不能顺利结成,他们到底能不能顺利修成正果拿到结婚证,倒还是个谜。   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江窈打开了几乎两个月来没有打开的房门。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江窈一直是在住院,出院后舒眠又不放心他,所以接他来自己的房子住了一阵子,所以现在算来,满打满算江窈已经快两个月没回家,也没见到未来的舒眠了。   不知道那个舒眠在没有见到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想自己......又会不会像现实的舒眠那样,难过的想要死掉呢?   一想到因为失去自己的陪伴就会情绪应激甚至昏迷的omega,江窈心中一紧,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设施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但依旧多了许多生活的痕迹。   看着客厅桌子上的零食和空掉的药盒,江窈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舒眠有好好吃药,还是气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乱吃垃圾食品。   观察过后,江窈直起身,本想喊一声舒眠的名字,但没想到,他刚张开嘴,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背上一重,一个柔软温热的身体就贴了上来,耳边顿时吹过绵软带着蜜桃香气的话语,软绵绵的却难掩兴奋:   “老公,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   江窈稳稳地将蹦到他身上的舒眠接住,随即将他背到真皮沙发上坐下,半蹲在地上,仰头看起色依旧红润的舒眠,笑着捏了捏他细腻柔滑的手腕:   “见到我,这么开心啊。”   “当然开心了。”舒眠捧着下巴,笑眯眯说:   “毕竟现在,我们可是正式夫夫了,有法律效力的那种!”   舒眠哼了一声,叉腰理直气壮道:“现在,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把你夺走了!你是我的!”   “.......”江窈之前看舒眠气鼓鼓的模样还觉得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这话越不对劲,到最后不得不打断了舒眠的话,疑惑道:   “什么有法律效力?”   他问:“我们不是才订婚吗?”   “?”舒眠瞪大眼,一双杏眼圆溜溜的,透着些许不可思议和困惑:   “你再说什么呀老公。”   舒眠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在江窈面前使劲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不顾江窈呆滞的眼神,用力将红本本按在了江窈的脸上,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道:   “这是结婚证!”   他说:“我们今天去领证结婚啦!”   轰——   耳边的话尚还在回响,但江窈此刻却一个字也没听进,他恍恍惚惚看着面前烫金的红本本,和里头盖着钢印的纸张,整个人的大脑仿佛在一瞬间被原子弹轰炸过,脑海内只剩下一片空白,连理智也碎成了渣渣。   领证了,怎么会?!   他张了张嘴,照片中间背景为红、穿着白衬衫冲镜头笑的合不拢嘴的两人,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是,他才两个月没回来,未来的自己就已经和舒眠把证给领了?!   他心想,那按照这样下去,不到半年,他是不是真要准备当舒眠孩子里的父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新婚之夜   此时此刻, 与兴高采烈的舒眠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江窈那看上去颇为僵硬的神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未来舒眠两个月不见, 竟然就直接领证就结婚了?   按照他的预想,他们怎么也应该先见过父母、然后再订婚、结婚才对啊........   “老公, 你在想什么呢?”   看见江窈有些恍惚的神情,舒眠疑惑地歪了念头,随即伸出白净的双臂,缠住了舒眠的脖颈,将柔软的脸蛋贴了上去,语气好似掺了蜜糖一般, 黏黏腻腻, 带着香气:   “今天是我们结婚第一天, 要做些什么呢?”   舒眠说这话时,神情不丝平日里那般无辜纯良,反而眼尾微微发红, 轻轻挑起, 带着无端的诱惑, 柔软丰润的唇开合时露出里面荷色的舌尖:   “我们来做点让人开心的事情, 好不好?”   “.......”   听着耳边似有若无的暗示, 江窈刚才紧绷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他的呼吸陡然变的急促起来, 眼眸缓缓变的暗沉,用近乎侵略性的视线, 扫过舒眠白皙光洁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庆祝结婚,所以舒眠今天特地穿了一件宽大的红色睡裙, 衬的他肤白貌美, 笔直细嫩的小腿就这样轻轻搭在沙发边上, 轻轻晃动的弧度带着些许诱惑,让江窈整个人心尖一痒,身体先于意识的,忽然直起了身。   浓重的阴影倏然将舒眠娇小的身躯笼罩起来,感受到些许不对劲的舒眠下意识向后退去,似乎是想要避开那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但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却忽然腾空,后背陡然靠上了一阵坚实的臂膀。   “舒眠,这是你自己招我的。”   江窈的视线从舒眠那双不带任何瑕疵的腿上刮过,随即打横将舒眠抱进了卧室。   阳光房里的昙花打开了花苞,和卧室里掉落在地的睡裙相比,如同两朵争相开放的花朵,肆意向夜绽放着属于自己的蛊惑人心的美丽。   江窈的额头上沁着热汗,他双手撑在舒眠的耳侧,用湿淋淋的指尖去探床头柜的柜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却被舒眠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的表情有些不开心,眼角甚至淌出了眼泪,说:“我不用那个。”   “乖。”江窈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低下头,在舒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听我的,别招我了。”   见江窈坚持,舒眠也不再说些什么。   脚尖勾着衬衫的双腿猛然绷紧,颤抖片刻后又重重垂下。   月色下的昙花依旧在盛开,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开的愈发动人,粉红的花瓣虽不似雪中红梅那般美丽,但也场差无几。   夜已深了,江窈想要偃旗息鼓,但舒眠却不肯,像是唇欲期还未过的儿童,闹着要吃点什么。   他如同孩子,迫不及待想要江窈喂他吃糖,还不带江窈给他剥去糖纸外壳,他就咬着薄薄的一层塑料外衣,红着脸,看着江窈说:   “白色奶糖。”   江窈:“......”   他伸出手,将舒眠咬着的“糖衣”丢到垃圾桶里,随即压下身躯,轻声道:   “既然这么想吃奶糖......那就多吃一点。”   .   一夜过后,装扮的喜庆的房间里,全是白檀香融合着蜜桃香的信息素味道。   江窈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舒眠,凑过去,亲了对方一下,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   因为已经辞职了,加上过几天就要见舒眠的姐姐和爷爷,为了不让舒眠的长辈不放心将舒眠交给自己,江窈想要尽快将自己的事业立起来,于是一大早,他便又跑到离市区有些远的写字楼里,看是否有合适的地段,好让他能租下一间工作室,作为事业起步的据点。   但江窈没有想到,在这个离郊区不远的地方,竟然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他的大哥,江荨。   “大哥?”   江窈和中介从写字楼里出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上,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一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有人在叫他,江荨下意识转过头,见江窈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看着他,顿了顿,倒还算是耐心道:   “带阿宛他们出来玩。”   江荨指了指商场里正带着大儿子江楚星挑选帽子的楚成宛,想了想,轻声解释道:   “楚星前段时间病了,一直躺在家里,算是憋坏了。上周病刚好,就闹着我们带他出来野餐。”   说到自己活泼好动的大儿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江荨神情逐渐缓和下来,眼底带上了些许温柔,对着江窈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他说:“所以你住院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去看你。”   “........没事。”江窈摇了摇头,表示谅解:“大哥你也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我也成年了,没必要一直麻烦你的。”   “........”   听着耳边不带丝毫怨憎的话语,江荨不知想到了什么,久久凝视着江窈,许久方道:   “江窈,你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哥哥身后,哭唧唧的糯米团子了。   江窈装作没有听出江荨话里的深层意思,满不在乎道:   “人总会长大的。”   “........也是。”见江窈不接自己的话,江荨也没有再勉强,重新将视线落在不远处自己的老婆孩子身上,说出的话却和他们无关:   “我听说,你辞职了。”   他有意无意地问道:“你打算自己创业?”   “是。”江窈没有问江荨是如何知道自己辞职的事情的,但对方作为上市公司的老总,有的是眼线和耳目,替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并不打算隐瞒,坦率道:   “毕竟要成家了。”   “.......你真的打算联姻?”江荨动了动耳朵,“和舒眠?”   “不算联姻吧。”江窈想了想,笑道:“你和大嫂那样的身份和家世,才算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我和舒眠.......最多是我高攀他。”   “.........”江荨蹙了蹙眉,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认同江窈电话:   “江窈,江家,始终有你的一份。”   “可是我不想要。”江窈平静地看着远方: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受他们带给我的一切。”   话音刚落,江荨垂在耳边的指尖缓缓收入掌心,印出了淡淡的红痕:   “你还在恨我们,对吗?”江荨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对不.......”   “不,大哥,我从不恨你。”似乎是察觉到江荨想要说什么,江窈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江荨,声音带着淡淡的释然: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你是怎么在爸爸和妈咪的眼皮子底下,将我带走的。”   江窈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大哥,我不会忘。”   他看着江荨欲言又止的神情,又转过头,望向远处,眼底带着并非一日能凝结起来的霜寒:   “但是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父母。”   “我不会想要他们给我的一切,也不想再见他们——   就像他们当初说过的,再也不想见到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婚期临近   话音刚落, 空气间弥漫出死一般的寂静。   江荨大抵是没有想到一向只懂得回避的江窈会这么回自己的话,面上足足保持了十几秒的愣怔,看着江窈, 久久不知该如何回话。   而在另一边,江窈也接到了来自舒眠的电话, 舒眠告诉他自己已经起床了,打算今天还是陪他在外面一起看工作室。   江窈没有再看江荨,而是转过头去和舒眠通话,叮嘱舒眠一定要吃完早饭再出来之后,方在电话里应了一声好,表示自己会过去接舒眠, 紧接着, 才挂了电话。   待他回过头去时, 发现江荨此刻正用那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他。   “.......”江窈反应过来之后,自己也觉得自己刚刚说出的那番类似于“决裂”的话过于决绝了,但他此刻冷静下来之后, 似乎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脱口而出。   “大哥, ”   他看了江荨一眼, 随即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笑道:   “我先走了。”   “......哎, ”看着江窈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 江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江窈。”   江窈回过头, 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荨看着江窈愈发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周身逐渐沉淀下来的气质,一时间, 那股陌生的感觉再次席卷了他的胸腔, 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只本能地张了张嘴,道:   “有困难的话,来找我。”   江荨顿了顿,迟疑了片刻,又道:“还有........妈咪和爸爸他们......从国外回来了。”   “.......”江窈默了默,随即想到自己在前往山区之前江瑰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了然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   “我这段时间,不会去江宅的。”   .   舒眠今天起了一个大早,想要早点去外面跑一跑,替江窈把工作室的地点定下来,但出去之后才发现,江窈已经盘下了远离CBD的那栋写字楼的一层。   “这里好远啊。”   舒眠感觉自己坐车坐了蛮久,直到窗外的人流都随着行驶的时间而逐渐减少,才终于到了一栋写字楼中。   这栋写字楼地处比较偏远,一进去就是阴森森带着凉意的大堂,大堂里没有前台,近电梯口的垃圾桶上面也插满了烟头,看上去好久没有人清理了。   刚走进电梯,一阵烟味就扑面而来,舒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转过身,往江窈的怀里钻。   “好难闻的烟味。”舒眠的眼睛被呛红了,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向江窈,余光在电梯上面满是划痕的广告牌上面划过,犹豫片刻后,方道:   “感觉有点脏。”   他说:“江窈,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没事,上面是干净的。”江窈想了想,像抱小孩似的将舒眠抱了起来,让舒眠的双脚离地,远离电梯里面的烟头和垃圾:   “宝贝乖,很快就到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电梯就叮了一下。   江窈双臂稳稳托着舒眠的臀部,抱着他走了进去。   这层写字楼并不高,江窈租下的是其中六层。   早上江窈和中介公司签完合同之后,就请了一个阿姨将这里打扫了一番,这会儿来了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我想将这里重新装修一下。”   江窈环视了一圈,轻声道:“大体的格局和布置不变,主要是墙上的挂饰和桌椅的摆放问题。”   “嗯。”室内设计舒眠是在行的,况且他一向以江窈的话为准,江窈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于是满口答应:   “我都听你的。”   江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中午的时候,江窈带舒眠去外面简单吃了个饭,下午两个人又一道去采购了一些会议室的桌椅之类。   舒眠尚还生着病,况且又是Omega,精力要比江窈差些,等江窈反应过来的时候,舒眠已经倒在新买的沙发上,睡着了。   舒眠睡着的时候很乖,漆黑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像个小扇子似的,皮肤很白,清灵的像是一捧雪水化就,偏偏唇色又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鲜妍红润,五官没有任何瑕疵,犹如一个BJD娃娃,蜷缩在江窈衣服里的时候,漂亮的像个天使。   当江窈忙完之后,回过头去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面。   他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体,盯着舒眠的睡颜看了一眼,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舒眠的额头上碰了碰,将垂落眼睛的青丝轻轻撩了起来。   江窈的动作堪称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半梦半醒的舒眠敏感地察觉了。   舒眠眼皮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瞳仁还有些迷迷蒙蒙的,看见江窈,便不自觉地伸出手,声音含糊的像缠着蜜糖,轻声道:   “江窈,要抱。”   “嗯,抱。”江窈凑过去,任由舒眠像个柔软没有骨头的溏心蛋似的趴在自己身上,随即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上在这里加会儿班。”   “啊,不要了。”舒眠顺着江窈扶着自己的力道直起身,双臂却搂着江窈的肩膀,不肯放开,趴在他肩膀上说:   “江窈,你累了,我们回家休息好不好?”   江窈闻言,凝视着舒眠,看了片刻,后方道:   “回谁家?”   “......回我家。”舒眠冷不丁被江窈似有所觉地闻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闪过一丝扭捏:   “我爷爷和姐姐今天特地推了公司的会议,说想要在晚餐的时候见你一面。”   “..........”   此话甫一落下,江窈的表情一滞,面上足足保持了一分钟的沉默。   他一直没有说话,但那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暴露了他内心的些许不平静。   见此,舒眠有些紧张。   他看着江窈,眼尾下垂,几乎是有些忐忑不安地开了口,声音带着些许的颤:   “江窈.......你不愿意和我回家吗?”   “........没有。”   一看到舒眠露出这样委屈的神情,江窈是一点也受不了。   他长臂一伸,将舒眠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伸出掌心揉了揉舒眠手感极好的脸颊,换来对方软绵绵的抵抗:   “不是不愿意。”   江窈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是说带给长辈的礼物吗?”   舒眠骨子里还带着被保护的很好的天真,闻言,歪了歪头看向江窈,像是邀功般凑过去,清澈干净的杏眼里倒出独属于江窈的影子:   “我给你准备好啦。”   舒眠得意地说:“我早就买好了,今早你接我出门的时候,我趁你不注意,偷偷放在了你车的后备箱里。”   他撒娇地晃了晃舒眠的手臂,像个黏糊糊的猫崽,使劲用额头去蹭江窈的脖颈,道:“是不是很惊喜?”   江窈:“........”   惊喜。   又惊又喜。   江窈本来不想那么快去见舒眠的爷爷和姐姐,毕竟有件事情,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但既然舒眠都这么主动了,他也不好拂舒眠的意,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   江窈看着舒眠带着祈求和忐忑的眼神,最终还是舍不得舒眠失落,动作一顿,片刻后,伸出手,温热带着薄茧的双手拂过舒眠的额头,轻声道:   “那便走吧。”   .   江窈并不是第一次来舒宅。   相对于江宅繁复古朴的厚重风格,舒宅更偏向于现代欧式的精致,来往的保姆和佣人面上也带着工作的热情和笑意,和江宅凝重一丝不苟的氛围大相径庭。   由于职业病,江窈在来的时候还特地打量了一下舒宅的内部构造,发现起家具的装饰和摆设都并没有特地在意和讲究风水,而是更偏向于家居整体环境的内在协调和舒适,也并没有放铜钱或者招财树之类的,刻意地追求和讲究风水卦象。   这个发现,让从小生活在江宅的江窈,感到有些意外。   而到吃饭的时候,江窈心中的惊讶更甚。   一般来说,按照长幼有序的规矩,长辈一般会坐在面对着门的椅子的正面,而后按照辈分往下坐,江窈之前在江宅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坐在下首,且只有长辈动筷了,孩子才能动筷。   但让江窈意外的是,舒家人好像没有这样的讲究,他们更加随性,也更加在意食物的美味程度,所以座位都是打乱坐着的,在菜摆上来的时候,舒眠和一个劲儿地催江窈先吃,搞得江窈又是无措又是尴尬,非要亲眼看见舒启添和舒眠的姐姐们开始吃了,他才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   江窈吃饭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站起来夹远一点的菜,而是很谨慎地吃着面前的几样菜,不到舒启添和舒家姐姐和自己说话,他绝对胡乱不会插嘴。吃饭的过程中也很安静,绝对不会发出西里呼噜的吧唧声,有礼数过了头。   对于江窈的表现,舒眠其实是有些疑惑,但他没有说话,只以为是江窈过于拘谨,想了想,怕他饿着,于是直接站起来,闷头给江窈夹菜。   看着舒眠这样护江窈和护眼珠子似的劲儿,舒家两个姐姐——舒拂和舒歆对视了一眼,像是有话要说,慢慢放下了筷子。   舒启添年纪大了,本来胃口便一般,吃了几口便也不动了。   见长辈都没有再吃了,江窈也没有再吃,放下了筷子。   在他所受的教育里,在长辈吃完饭的时候,就不能再吃了,否则让长辈等自己吃完饭再离席,是个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江窈,你吃完了吗?”大姐舒拂是个三十多岁的Beta,烫着一个大波浪卷,涂着红唇,但表情却不显的轻浮,而是自带一种庄重优雅,声音也温和柔婉:   “如果没有吃饱,可以继续吃。”   江窈顿了顿,委婉地拒绝道:   “不了。”   他说:“大姐,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和我说吧。”   “好。”舒拂也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她茶色的眼睛看着江窈,表情虽然带着笑,但江窈却能感觉到对方凌厉的视线刮过自己皮肉的力道,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我听爷爷说,绵绵已经怀孕了。”   她的声音里慢慢变的毫无温度:   “所以,我想问问你,关于婚期,你是怎么安排的?”   江窈闻言,想了想,回答道:“按照我之前的打算,我是打算等事业做起来之后再结婚的。”   看着舒眠紧张的顿时抠在一起的双手,江窈想从下面伸出手去握住安慰他,但又碍于长辈在面前,生生住了手,只道:   “但是现在,我觉得越快越好。”   听到江窈的话,舒拂的脸上并没有闪过一丝的满意,反而对江窈口中所言的“事业”十分在意,缓声道: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是吗?”   “是的。”江窈道:“但之后会有的。”   “.........”舒拂沉默了。   舒启添也冷哼一声,神情带着些许嘲讽和不屑。   看她不自觉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双唇,江窈可以判断出,舒拂此刻心情不佳,一时也没有再说什么。   江窈心里清楚,在没有拿出任何成果之前,说再多,都是画大饼,多说多错。   在双方兀自的沉默博弈之中,在场唯有的舒眠的心事全部展露在脸上,面上颇有些有些不安,频频朝江窈看去,似乎是怕江窈会知难而退。   而一旁的舒歆则习惯了这样的冷场,片刻后,她开了口,将话头接了过去,打破了几乎凝滞的氛围。   她的声音甫一响起,就自带一丝冷冽的意味:   “事业的事情既然没有那么快,那就先放在一边。”   舒歆不像舒拂那样委婉,她剪着利落的发,声音像切过的果子,说的又脆又快:   “既然你说你想结婚,那么就尽快安排我们和你父母见面吧。”   她说:“想娶舒眠,江家要给出足够的诚意,否则,我们只能按照入赘的流程走了。”   江窈并不在意入赘不入赘的,但舒歆言语里透出了不耐烦和直接,却宛如利剑扎在他心头:   “江窈,之前的事情,我都有听爷爷说。”   她道:“你三番四次拖延推诿联姻,表面上十分抗拒和舒眠在一起,背地里却又让绵绵未婚先孕,甚至还在结婚这个紧要的关头辞了工作,我不知道你的行为是基于什么样的考量做出的,但.......”   舒歆顿了顿,又干脆道:“以上你的种种表现,我并不放心将舒眠交给你,也不信任你,但绵绵他是真的喜欢你,我也只能选择妥协。”   话到最后,她看着江窈并不算好看的神色,终于说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话:   “所以,在结婚之前,我要求见你父母一面,当着江家和舒家两家长辈的面,将你们二人结婚前的婚前财产公正及孩子出生后的姓氏、抚养问题谈妥。”   舒歆毫不留情的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的江窈脸上火辣辣的疼。   其实,在江窈来之前,他并非没有做好这些问题的准备,但舒歆表现出来的极其不信任他的言语到底还是令江窈察觉出了些许火药意味。   他之前所有的犹豫、彷徨,终究还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许久,在舒眠担忧的眼神里,他终究是缓缓开了口,语气里带着涩:   “抱歉,舒歆姐。”   他直直地看着舒歆:“让你见我父母,我怕是不能做到。”   “你什么意思?!”话音刚落,舒歆果然变了脸色:   “江窈,你三番四次推诿婚期流程,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到底想不想负起责任?!”   “姐!”舒眠是知道江窈和江家的关系不好的,一听到舒歆这样疾言厉色地对待江窈,他顿时也急了,蹭的一下就想站起来:   “江窈他其实.......”   “舒眠的钱......或者是舒家的家产,不管是婚前婚后,我一分钱也不会要的。”江窈拉着舒眠的手,安抚性地将他按到了椅子上,片刻后,方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看向舒歆:   “至于孩子的姓氏,不管是姓舒还是姓江,我都不是很在意。”   “谁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不是真话,”久久没有开口的舒拂坐在一旁冷眼开了口:   “据我所知,你父母尚还健在,孩子结婚这样大的事情,他们都不愿意出面,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舒家?!”   舒眠怕姐姐戳江窈的痛处,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脸都涨红了,不得不大声道:“姐!”   “大姐这话严重了。”江窈打断了舒眠的解释。他的指尖慢慢收入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深刻的指印,但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冷静,片刻后,方低声道:   “是我的父母,没有办法见你们。”   片刻后,他在舒家人恼怒的眼神里,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对于舒家人来说,不亚于重磅炸弹的事实:   “因为我的爸爸,其实是一个重度的精神病患者。”   “..........”   话音刚落,舒家所有人的面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副恍惚的神情,尤其是舒眠,他压根没有想到江窈会将这个事情瞒的这么死,甚至连他也没有说。   一个上流世家出了一个精神病,这件事情不亚于丑闻,难怪江家之前将这个消息瞒的那么死,对外只说江窈的爸爸和妈妈出国了,然而,还没等舒家人将这个消息消化完,江窈便又再次抛出了一个消息:   “而我,也早在几年前,和江家彻底决裂。”   “舒眠一直以为,是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不好,但其实,是因为——我的爸爸,他曾经一度想,”   江窈顿了顿,最终说出了一个让他此生入睡,都要不断遭受噩梦侵扰的画面:   “他曾经一度想要,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如果没有人爱你......那我来爱你。”   舒拂和舒歆在江窈开口之前, 曾经试想过江窈会编出什么样荒唐的话来挽回自己在舒家人心中“摇摇欲坠”的形象,但她们想过十几种可能存在且漏洞百出的借口和理由,也万万没有想到, 江窈会说出这番堪称“惊世骇俗”的话来。   杀人,这两个字宛如一道横空出世的利剑, 搅烂了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同时也刺破了那暗潮汹涌之下虚假的平静。   空气一时静了片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的精彩纷呈,混杂了“不可思议”、“怀疑”和“迟疑”,舒家三人同时面面相觑,犹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毫不掩饰的震惊。   “........江窈, ”到底是舒老爷子经历过大风大浪, 他勉强收了脸上的表情, 指尖点了点大理石的桌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在平静的近乎窒息的氛围里, 几乎显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起来:   “你要知道, 虽然你年纪小, 但早就过了童言无忌的时候, ”   舒启添的声音很低, 隐隐透露着些许威严, 直直地看向江窈:“所以.....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江窈本想继续说下去, 见到舒启添这么明显不信任的态度,整个人面上的表情也变了, 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受伤。   “爷爷。”   见舒启添和两个姐姐联起手来“针对”江窈, 舒眠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他想了想, 直接将椅子拖到江窈的身边,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不相信江窈是会信口胡说的人。”   舒眠看不下去了:“你们能不能完整听江窈说完话后,再反驳他?”   他握紧江窈的手,挺了挺胸脯,一副要替江窈撑腰的模样:“不听完别人说话就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话音刚落,被呛声的舒启添脸都绿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宝贝小孙子竟然会胳膊肘往外拐,无奈扶额道:   “我又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舒眠顿时急眼了:“我!”   “好了好了,别吵架。”眼见着舒眠和舒启添之间无声的战火已经燃了起来,为了避免更大范围的家庭矛盾,江窈及时出言,压下了爷孙两人之间无声弥漫的火药味:   “这件事本质上还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害舒爷爷误会了。”   此话一出,舒启添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唯有舒眠因为江窈的退让妥协不高兴地鼓起脸颊,还想据理力争,却被江窈握住了手,暗示性地轻轻拍了拍。   舒眠心中一动,抬眸看去,视线不其然地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江窈的眼睛是很漂亮的丹凤眼,不开心的时候眼尾下压,透露着些许凌厉,但笑着的时候,却微微弯起,瞳仁像是星河映照晴光,凌凌中散落出无数缱绻。   舒眠被这笑晃了一下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的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加之江窈破天荒地在长辈面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就更生不起怒火了,只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舒启添,表示不满。   舒启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下一秒,江窈的话就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其实,这件事,是属于只有江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人的天性是八卦,江窈话甫一落下,舒启添和舒拂舒歆的耳朵就控制不住地束了起来,只有舒眠用一脸担忧的神情看着江窈,生怕对方说出的东西会揭开曾经旧日的伤疤,再度刺痛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   “江窈,没事的,你不用和他们解释,我不要.......”   “没事的。”江窈安抚性地看了舒眠一眼,随即在一片沉默中,缓缓开了口:   “我的爸爸,曾经孕育过三次孩子,但在怀第三胎时,却不幸遭遇了绑架。”   “受到惊吓之后,他的心情一直不好,许是因为这层原因,他诞下双生子之后,我妹妹的身体很差,这也成了我爸爸的一个心病。”   双生子这件事,舒眠是知道的,但舒启添他们都不知道,因此,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下一秒,江窈的话再度让他们心中的震惊更上一层楼:   “于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爸爸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甚至出现了幻听和幻觉。”   “因为担心他这样的状态不能照顾好我们,所以我爷爷想将我们交给育婴师照顾,但没想到这样却引起我爸爸更激烈的情绪反应,我爷爷没有办法,只能将孩子还给了我爷爷。”   “但我爸爸这样的状态显然不能照顾好我和我妹妹,加上我妹妹本来就体弱,所以呼吸便一日日轻下去,我爸爸担心的整日睡不着,甚至夜晚也抱着我妹妹流泪。”   江窈顿了顿,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并不美好的回忆,连带着声音都艰涩了许多:   “之后,我那个信奉风水神学的爷爷便找到了一个算命大师,算命大师算过我和我妹妹的命数之后,告诉他们,我妹妹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差,是因为我在爸爸肚子里的时候吸走了她的气运,导致她身体的衰败。所以,要想让我妹妹活下来,必须让我和她重新互换命格。”   “我爷爷虽然不太信,但我爸爸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他该怎么救我妹妹。”   “后来,我就和我妹妹互换了名字。”   话说到这里,舒启添忍不住开口了:“那单单论换名字,也构不成杀人的级别吧?”   “是的。”江窈的情绪逐渐低落下来,连吐字也逐渐变轻了,眉头紧蹙,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后来,在我妹妹七岁那年,她再次遭受了一场大病,到最后,已经没有存活的可能,医生说,她活不过那年的春节。”   “她和我不同,因为从小体弱,一直跟在爸爸身边,在国外长大,所以我爸爸真的很疼爱她......我爸爸在听到下达病危通知时,真的像疯了一样求医生救她,但医生只让我们家做好准备,趁着病人尚还清醒,带她回国做一些以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在四处求医无果,走投无路之下,妈妈带着爸爸,再次找到了当初那个算命大师。”   江窈在说这话时,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下意识握紧了舒眠的手,力道大的几乎隐隐带来些许痛觉,却被舒眠更用力地回握了回去,指尖交握的瞬间,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但那个算命大师告诉我爸爸,只有以命换命,用我的命换我妹妹的命,才能救我回妹妹。”   “他当时说这句话时,我就站在门外......我亲眼看见爸爸他点了头,而身边的妈妈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听到这话,不仅是舒眠,连舒启添的表情变了,他不知道是该谴责江窈爸爸的迷信,还是谴责他的偏心,片刻后,动了动唇,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道:   “可是,你们俩不都是你爸爸的孩子吗?”   “我从小没有跟在我爸爸身边长大的。”江窈摇头,笑:   “我身体还算健康,加上我爸爸生病之后幻觉频发,也一直以为是我吸走了我妹妹的气运,所以他不怎么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他继续说了下去:“在答应以命换命之后,我在无知无觉之中吃下了安眠药,被丢到了阴暗的阁楼里。而按照算命大师的说法,我需要在这里里饿三天,先洗净我自身的罪孽,才能开始做法以命换命。”   “我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呆了三天,没有碰到任何水和食物,甚至也不知道当下究竟是白天和黑暗.......最后饿到昏厥和脱水,差点真的死在那个狭小的阁楼里。”   即使江窈现在依旧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但舒眠依旧不由自主地为江窈的遭遇感到揪心:   “那后来呢?”   “后来........”江窈缓缓垂下了眼睑:   “是大哥救了我。他当时也不过十四岁,从寄读的学校回来拿书,没有看到我,问了一圈,才知道我被关起来了。”   “他怕佣人阻止他,于是威胁要报警,在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直接踹开了阁楼的门,将我救了出来。”   “之后,大哥怕我爸爸将目标转移到我二哥身上,于是自做决定,将我二哥和我都带走了。我们兄弟三个人一直偷偷住在外面,直到我妹妹去世,我爸爸在葬礼上大受刺激被送往国外的精神病院,我们三个才得以摆脱那样胆战心惊的日子。”   “之后,我逐渐长大,也逐渐明白了我爸妈当初为何会无意间对我流露出那样憎恨的表情,于是便主动搬离了江家,至今也很少回去。”   江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见我父母的原因。”   “........”   父母的偏爱总是来的毫无缘由,舒眠父母在世的时候,虽然总是会多疼爱舒眠一些,但对另外两个女儿也从来不会忽视或者冷眼以待,或者总是强调姐姐要让着弟弟。   舒启添也同样如此,舒家的家产,他早早让渡了近乎三分之二给两个孙女,尽量地做到一视同仁,所以,他们在听到江窈的爸妈因为疼爱女儿到了如此疯魔的地步的时候,心中的震撼是要大于怀疑的。   但无论这件事如何荒唐,当想到所有不幸的源头都来自于一个产后极度抑郁的孕夫时,一切又似乎变的合理起来。   最终,在良久的沉默之下,舒启添不知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动了动唇,缓缓地说出了几个字:   “既然如此........婚前互相见对方父母的事情,”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江窈,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轻声道:   “.......便再议吧。”   .   在舒宅吃完饭后,江窈本想离开,却意外地被舒启添留了下来。   江窈的本意并不是要激起舒家人对他的同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那些往事之后,不仅没有被舒家人看低,觉得江家人都是一群神神叨叨的神经病,反而还获得了舒家人的理解。   气氛也不再变的剑拔弩张,甚至还有所缓和。   因为还没结婚,江窈并没有打算留宿舒家,因为不符合规矩,但老头子看着他,却吹胡子瞪眼睛地将江窈离开的提议驳斥了:   “走什么走!”   舒启添杵了杵拐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道:   “你们俩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说完,他不顾江窈僵硬的表情,转过身离开,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今天晚上,你就和舒眠一起睡吧。记得头三个月动静小点,这房子不太隔音。”   江窈闻言,顿时尴尬的不敢看舒拂和舒歆两姐妹揶揄的神情,满脸涨红:   “舒爷爷,我没想........”   他不敢指责长辈,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舒眠却将话头接了过去,道:   “江窈,你别听爷爷的。”   他义正词严道:   “这房间隔音真的超好。”   他说:“不行,那你等会儿试一下就知道了。”   江窈:“.........”   小脸通黄jpg.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或者接受舒眠这个提议,下一秒,舒眠就像有话说,或者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脸,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没有开灯,江窈的眼睛一时间没有适应那个黑暗,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开灯,怀中却忽然一重,落入了一个温热云亭的身躯。   “.........”   江窈慢半拍地伸出手接住舒眠的身体,掌心轻轻拂过对方纤细的后背,脖颈处却猝不及防地湿了。   他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想问舒眠是不是哭了,片刻后,却感受到舒眠窸窸窣窣从自己的衣领处抬起头,干净清澈的眼睛在月色的映照下透着点点泪光。舒眠的声音极哑,他趴在江窈的怀里,轻声道:   “江窈。”   他说:“对不起,我是不是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如果能早点遇到,是不是就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保护你了?”   “......这不是你的错,宝宝。”   江窈面色微微缓和,方才因为沉浸于回忆中紧蹙的眉眼舒展开来,心中听见舒眠低落中带着自责的语气,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想笑。   此时的他才刚刚反应过来,知道刚刚舒眠之前在门外的那番话和反常的表现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于是心念一动,指尖轻抬,在舒眠的头顶上摸了摸:   “和你无关。不值得原谅的是他们。”   夜色沁凉,窗帘如同轻纱般缓缓飘扬,月色在地面上缓缓流淌,直到触碰到上面交叠相拥的阴影。   那交叠的身影看上去无比亲密,挂在墙上的钟表滴答地走着,却掩盖不住舒眠带着执拗的温言软语。   他听到江窈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的不幸揭过,有些不开心地蹙起了眉,用力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带着冒着傻气的认真。他凑到江窈面前,温热的呼吸直喷脖颈:   “和我有关的........江窈,我补偿你好不好?”   他说:“如果他们不能给你一个家,那我给你;如果没有人爱你,那——由我来爱你。”   “我们永远不要原谅他们.......因为我们会有比他们更长、更好的人生,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再也不会放手   江窈并非没有想过, 舒眠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是震惊多于恐惧,还是嫌弃多于失望?   爸爸有精神病史这件事,江窈并非是耻于说出口, 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和舒眠的交往过程中,他开始逐渐害怕, 害怕舒眠得知那些并不光彩的回忆后会打破他在舒眠心中并不完美的人设和形象,害怕那些浓情蜜意的承诺和时光只不过是一场稍逝即散的美梦,更害怕舒眠会担心下一代的遗传问题而选择和自己分手。   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江窈抱着怀里的舒眠,心中的愧疚依然会在此刻成倍地返上来, 如潮水般汹涌没过头顶, 想要坦白的心情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拷问着他自己的良心, 直到今天,他才在舒家人面前,鼓起勇气, 将往日的种种旧事宣之于口。   本以为这件事会给舒眠造成极其强大的刺激, 江窈甚至最好了舒眠不要自己的准备, 但没想到, 舒眠不仅没有嫌弃他有精神病爸爸这件事, 反而主动地抱住了自己, 和自己坦白心中的爱意。   怀里的Omega身体是如此的娇小,刚好被他一只手严严实实地圈紧在怀里, 但江窈抱着舒眠,就好像抱住了他的全世界一样。   他低下头, 用额头抵着舒眠的额头, 看着舒眠泛着红的漂亮眼睛, 不知为何,忽然低下头,将脸埋进了舒眠的脖颈里。   与此同时,他的双臂微微用力,顺势将舒眠抱的更紧,力道大的几乎要勒的舒眠喘不过气来。   舒眠真想要轻轻地推一推江窈,给自己争得一点喘息的空间,然而下一秒,却听江窈哑声开了口,声音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   “舒眠。”   他忽然问:“对不起。”   舒眠愣了愣,正想问江窈为什么说对不起,然而,江窈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道:   “我好像自从和你见面开始,就一直在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的alpha,明明我一直在犯错,也一直在你面前出丑,一直在丢人......舒眠,我是不是很差劲?”   舒眠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气音,想要说话,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嗓子眼,急的他一咬牙,用力推开了江窈。   江窈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眼睛一暗,本来就微微下垂的嘴角此刻更是不受控地往下弯:   “其实你要是想和我分手,也不用......现在还.......”   舒眠听见这句话,顿时急了,用力攥紧了江窈的手腕,认真看着江窈,摇头时力道大的连头顶的青丝都飞了起来:   “我不要分手,江窈。”   他急的眼睛更红了:“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最好的alpha。”   “可是我搞砸了一切,我本来喜欢你,但是却屡次推开你,让你难过;本来想离开江家开始新的生活,却到现在才开始创业,以至于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好该做的一切,为什么让我的人生看起来那么狼狈不堪,在你面前显得如此的无能。”   周围的白檀香气逐渐变得苦涩起来,因为旧日回忆的侵袭,让江窈的情绪忽然陷入了强烈的低落和失控之中,言语也因为失去组织而颠三倒四: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舒眠看着江窈,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连忙说:   “你很好,真的很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安慰江窈,但是omega对自己的alpha的信息素极其敏感,他知道自己的alpha此时已经进入了焦躁之中。   夜色很凉,窗外的月色逐渐被乌云掩盖,洒在肩上的淡淡金光也消失了。   旧日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江窈的身上,没有人知道他在亲耳听到爸爸要放弃他时心中是如何想的,也没有人知道年仅七岁的在那阴暗幽深不知昼夜的阁楼里是如何熬过三天的。   他用看似不着调的浑浑噩噩来掩盖内心的伤痛,但只有舒眠知道,在身处那样的环境中时,江窈是如何咬着牙,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夺得数项荣誉的。   舒眠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窈,等到他感受到alpha身上低落的情绪越来越浓厚时,他干脆拉起了江窈的手,将他按到了自己的心脏上。   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江窈看着舒眠,一时不知道舒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但舒眠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看着江窈,却忽然开了口:   “江窈,你应该不知道,在我父母死后,我曾经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消沉的时光。”   “我每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因为听不见,也拒绝和别人交流,肚子在房间里从白天待到黑夜,读书成绩也是一塌糊涂,在班上是最无人在意的存在。”   “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在年级榜的榜首看见了你。”   “那时你高三,被同学簇拥着从我身边走过,回过头朝我身后的同学笑着打招呼时,我就知道,你会是我见过的最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是现在你会发现,我和你想的并不一样。”江窈的语气逐渐苦涩起来:“我不像你想的那样好,对吗?”   “可是我爱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舒眠更加用力捏紧了江窈的手腕:   “我什么都有,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所以不知道喜欢什么.......直到看着你,忍不住开始模仿你,最后我才真的喜欢上了设计,找了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和事业。”   “所以江窈,我是看着你的背影向前走的,”舒眠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是因为想跟上你的脚步,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   “你不许自暴自弃,因为你一直是我的原始初动力,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   话到最后,江窈面上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失落,变成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他看着舒眠,许久没有说话,而舒眠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声音慢慢小了下去,看着江窈,正想问问江窈有没有被他安慰到,但江窈却忽然上前一步,再次抱住了他。   胸腔涨的满满的,像是结了成熟的浆果,轻微跳动都能淌出酸甜的枝叶。   温暖的触感和力量不断从舒眠的身体里流入江窈的心脏处,江窈只觉得冰冷的心脏再次因为舒眠而鼓胀跳动起来,甚至连灵魂也因此变的战栗滚烫。   他的omega那么小,却又那么勇敢,将爱捧在了手心奉献给他,彻底充实了他的内心。   “舒眠。”江窈的声音哽了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说:“我会对你好的.......一直。”   舒眠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江窈,直到两个人直接严丝合缝,再也没有一丝空隙。   闻着怀里Omega淡淡的发香和信息素,江窈躁动的心情终于因为Omega的安抚而冷静下来,他恍然间回过神,细思了片刻他方才说那些话的心情。   原来,他之所以敢将那些话宣之于口,是因为他内心的深处一直在潜意识里信任舒眠,知道他的Omega总是会站在他的身边,总是会无底线地包容他。   他和舒眠之间,或许他才是被包容偏爱的那一个。   他的Omega,像是他长路崎岖踽踽独行的人生路程中,陪伴着他往前走的一盏灯,他舍不得放开——   也再也不会放开。   于是江窈再次对着舒眠开了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坚定:   “我爱你。”   他说:“你也是我活着的,原始初动力。”   .   有了舒启添的默许,在结婚这件事上,江窈便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半个月后,他的工作室彻底装修完毕,开业那天,本以为会没有什么人来,但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了早早等在外头的林静枫和舒启添。   林静枫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对江窈的新工作室赞不绝口,而舒启添身后则乌央乌央跟着一大堆人,舒启添虽然嘴上不说,但却刻意将人往江窈的办公室边走,足够让人看清那挂在墙上或者放在柜子里的奖牌和证书。   像是在炫耀。   舒家二姐没有来,但舒拂却托人送来了很多花篮,多的能排到电梯口,舒歆就更夸张了,直接送了江窈一辆豪车和一套临近公司的房,说是以后江窈接送舒眠上下班会更方便。   虽然是打着给舒眠的名义,但给的房子格局明显就是二人居,江窈知道这是舒家人示好的标志,思虑半晌,也没有选择拒绝,而是收下了。   就当做欠的债,日后再还吧。   眼看着昔日的同事和好友都纷纷送来了支持和祝福,江窈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涌起些许感动和感慨。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遗憾亲情的缺失,却忽略了有那么多的人依旧用不同的形式爱他——或者是友情,或者是爱情。   看着舒眠站在门口忙着招待客人的背影,江窈心中一动,忍不住走过去,想要和舒眠说话,但下一秒,几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大哥.....大嫂?!”   江窈惊讶地挑起了眉:“你们怎么回来?!”   “小叔叔!”江荨还没开口,他的儿子江楚星一看到漂亮哥哥就扑了上来,不过五岁的糯米团子生的水灵灵的,白藕似的双臂搂着江窈的小腿不肯放,撒娇道:   “父亲说小叔叔这里有小蛋糕吃,是不是真的呀?”   江楚星是江荨的大儿子,长的随父亲,性格却不像江荨和楚成宛夫夫两人,又甜又爱撒娇:   “小叔叔抱抱。”   “嗯,抱抱。”江窈并不讨厌人类幼崽,反而因为过去的经历,对小孩子有种莫名的怜爱,于是将江楚星抱起来,笑道:   “我让舒眠哥哥带你去吃小蛋糕,好不好?”   “好耶!”江楚星欢呼起来,随即又睁着双眼,四处找“舒眠哥哥”:“谁是舒眠哥哥?舒眠哥哥在哪?”   舒眠一看到又乖又可爱的人类幼崽就走不动道了,他盯着江楚星,忍不住伸出了手,道:   “到我这里来。”   “哥哥抱抱。”江楚星一点也不怕人,一看到漂亮的像是洋娃娃似的舒眠眼睛一亮,伸出手就要黏:   “哥哥好好看。”   他委屈对手指:“比凶巴巴的爸爸好看。”   “......”舒眠脸一红,不好意思看楚成宛像是要杀儿子的眼神,赶紧带着江楚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没有碍事的儿子,江荨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身材挺拔高大,双臂搂着楚成宛的腰,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工作室的环境,随即暗暗皱了眉,但面上却依旧平静:   “恭喜开业。”   “谢谢大哥。”江窈装没看见江荨方才眼底闪过的复杂,脸上挂上笑,道:“进来看看吧。”   江荨平时很忙,接手了庞大的□□的他每天不仅管理公司,还要抽出时间陪伴老婆孩子,甚至有时还要关心父母在国外的生活,忙的焦头烂额。   本以为江荨这次来,只是站在门口来走走过场,但没想到,江窈话音刚落,他却真的点了点头,道:   “那就进来看看吧。”   说完,他便带着楚成宛,迈步走进了这件工作室。   见此,江窈诧异地挑起半边眉毛——但他和江荨的关系说不上差,既然江荨要进来看看,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于是,江窈陪着江荨在工作室转了一圈,兄弟俩人一路聊着江窈对未来的规划——   主要是江荨问,江窈答。   气氛算不上融洽,也算不上僵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走了一圈,直到不大的工作室都走完了,江荨也没有要告辞的意思。中间江窈又接了江瑰的电话,江窈站在旁边只听见零星几个字类似于“病了”“住院”之类的,但具体的江荨并没有说太多,匆匆挂了电话,之后表情便似乎不太好看。   他看着江窈,欲言又止了几次,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奇怪的表现,让江窈不自觉地起了疑。   江荨平时忙的脚不沾地,基本档期都安排的满满的,根本没什么时间在他这里逗留。   而且,看江荨那个表情........   他难道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么?   江窈正思索着,脚步一转,迎面就撞上了朝这里来的舒启添。   舒启添年轻时候当过兵,反应比江窈快多了,赶紧一个闪身躲开,后退几步,不满地看着他,脸上的皱纹沟壑愈深:   “干什么呢,不看路?”   “......不好意思舒爷爷,我刚刚走神了。”江窈赶紧道歉,然而下一秒,耳边却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将舒启添的注意力完全勾了过去:   “舒爷爷,我弟弟刚才是不小心的。”   江荨看着面前的老人,刚才清冷的脸上逐渐透出些许笑意,是小辈对长辈的尊敬:   “可能是我刚刚有话和他说,他光顾着认真听我说话,所以忽略了前面的路。”   舒启添:“.......”   他仰着头看着江荨,饶有兴趣——   他是发现了,江家的几个小子,从大的到小的,不仅脸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嘴也是一个赛一个甜,最擅长给人递台阶下,哄得人不知天南地北。   舒启添本来就没生气,见状表情便愈发缓和,看了江荨身边的楚成宛一眼,心道这不是楚首长的幺子吗,看来江家的势力,已经完全渗透到政界了。他心中这么想,但到底没吱声,只道:   “没事。”   他看了江窈一眼,“下次小心点就行了。”   江窈觉得江荨和舒启添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夹在两者之间,正思索着要怎么给本来就不熟的两人活跃话题,但向来不懂什么是委婉的江荨看着舒启添,忽然开了口:   “舒爷爷,我听说,你想把舒眠嫁给我弟弟。”   他心平气和道:“有这回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江荨说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江窈却硬是从中看出了些许暗潮汹涌。   他心中咯噔一声,急急开口道:   “哥,我.......”   “关于两家婚礼的具体细节,我想请您和江家磋商过后再定下。”江荨没等江窈开口,便继续转头,对舒启添丢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爸爸和我妈妈从国外回到了江家.........”   江荨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江窈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整个人不可置信地呆滞在地:   “他们很关心江窈.........所以想请您和舒眠到江家来做做客,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来,来生孩子!”   江窈从未想过, 会从江荨的口中听到那样一番话。   ........什么叫,他们很关心江窈?   那两个人,他们什么时候关心过自己了?   江窈一哂, 此刻面上毫无波动,心中甚至觉得无比可笑。   毕竟如果把他关在阁楼里算是关心的话, 那么他们确实挺“关心”他的。   而舒启添显然也对江荨的话有所疑虑,他浑浊的眼神动了动,思虑半晌,随即偏过头,谨慎地看了一眼江窈面上此刻的表情,没有立刻回话, 似乎是在思考应该相信谁。   但江窈比舒启添反应更快, 在他开口之前, 主动开了口,对江荨道:   “大哥。”   他不欲在舒启添面前展露家丑,便道:“我们出去说吧。”   江窈的面色很平静, 但落在了解他的人眼底, 便是盛怒到极致的表现。   按照江荨了解弟弟的表现, 他此刻本应该转身就走, 和江窈一起出去, 但是, 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八风不动般对舒启添说:   “我们江家很想见舒眠一面, 请您有空的时候,带着舒眠来江家一趟, 我们一定会好好招......”   “大哥!”   江荨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江窈径直打断。   江窈终于忍无可忍, 沉着脸,走到江荨面前,alpha一米八的个子在江荨面前毫不显得弱势,而是带着沉沉的威压。   在他说话的那一刻,一股庞大的alpha信息素席卷了这篇不大的空间,仿若一阵磅礴的海浪淹过在场所有人的心肺口鼻,在那一瞬间,可怖的压力从肩头渗透进骨头里,站在江荨身边、作为Omega的楚成宛首当其冲受到了影响。   他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一瞬间竟然呼吸不上来,眼前一黑,身躯摇晃,踉跄了几下,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几个月前刚生完二胎,身体还在恢复期,这么大的动作极有可能令他腹部生产的伤口濒临裂开,江荨方才还冷淡的脸瞬间变的铁青,他手疾眼快地将楚成宛捞进怀里,让受alpha信息素压制的Omega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抬头面色沉沉,呵斥道:   “江窈!”   “大哥,”江窈看着江荨护着怀里的Omega如同护眼珠子般的劲儿,自然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于是抬起头,用同样冷淡的表情,问江荨:   “现在,可以和我好好说话了吗?”   江荨再也绷不住高冷人设,闭了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打横将楚成宛打横抱起来。   他神情很冷,但动作却轻柔的不像话,像是怕破坏了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   “里面有休息室。”江窈“闯了祸”,但倒是乖觉,立刻顺水推舟,让开了一条道,让江荨抱着楚成宛进里面的休息室。   他收了压制的信息素,令在场方才还凝滞僵硬的气氛逐渐如同化冰的川泽,逐渐开始流动起来。   alpha们还好,没收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但被江窈的信息素压制的那些beta和Omega可就惨了,各个面色惨白,要不是舒启添还在原地勉强维持秩序,让人打开了角落里的信息素清新剂进行空气缓释,在场的人说不定都要晕过去几个。   “有话就问吧。”江荨将楚成宛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随即跟着江窈走出了休息室,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无人在意的角落,开始了谈话: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问我?”   他叼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没抽,闲闲地撩起眼皮,之前在众人面前的那副高冷经营范此刻只剩慵懒和闲散,像个懒洋洋的狮子:   “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大哥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江窈从江荨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光明正大地咬着,点燃了打火机,任由那袅娜的白烟模糊了他过分俊秀的面容,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冷峻:   “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回江家?”   他说:“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去。”   “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回去。”江荨说:“但你以为我想带着他们娘儿俩,非要特意晃到你面前找不痛快?”   江窈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太理解江荨的话:   “什么意思?”   江荨指尖夹着烟,抬起指尖,对着门口指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爸爸派了人跟踪我,所以刚才那件事,我才不得不和你说。”   “.........”   在意识到江荨话里传递出的信息的那一秒,江窈面色突变,联想到外面来的人里确实有不少他不认识的人,整个人瞬间紧绷,表情在某一刻难看到了极致:   “他疯了?!”   江荨闻言,奇怪地看了江窈一眼,“他是个疯子这件事,你第一次知道吗?”   江窈:“........”   “反正话我已经遵循他的意思带给你了,去不去,是你的事情,我又不可能把你绑到他身边。”   话说到这里,江荨抓了抓头发,神情不明地看向窗外,从江窈这个角度,能看出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处于心情极度不佳的状态。   江荨不说话,江窈也没有打扰他思考,等到兄弟两人面面沉默了片刻,许久后,江荨才转过头,盯着江窈看了片刻,缓缓启唇道:   “不管怎样,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段时间,我原本就不想让你回江家的。”   “爸爸现在的状态虽然和十几年前比起来好多了,但谁也不能断定他的病情已经好转.....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想见你,说想要弥补你,但我还没有摸透他的想法,总觉得他像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炸了。”   一语毕,江荨又看了如临大敌的江窈一眼,慢慢缓下声来,语气很轻道:   “不过,江窈,别怕,一切有哥在呢。”   江荨平时凶江窈的时候还好,江窈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和江荨嬉皮赖脸,但江荨一下子说这些,江窈的眼睛瞬间红了,声音也哽住了:   “哥,我不想回家.......”   江荨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我知道。”   江窈是他从阁楼里带出来的,当时那个地方给江窈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江荨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件事像根刺一样扎在了江荨的心头,令他现在想起来依旧不太痛快:   “江窈,哥十几年前没能保护好你,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江荨说:“这些年来我也逐步掌握了不少有关江家的资产,虽然还不能完全和爸爸抗衡,但纵然最坏的情况下,如若需要我带着你和江瑰和江家决裂,我也有保下你们的能力。”   江荨说这话时,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冷然,但只有江窈知道,他这个大哥的肩膀上,承受了多少压力。   爸爸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母亲是帮凶,底下还有两个弟弟需要他保护......   他每天疲于奔命,最大的愿望却只是想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江窈看了江荨一眼,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动,许久,才缓缓收入掌心。   他虽然才不过二十五岁,但这半年多的遭遇却让他意外出落成了一副落拓飒然的模样,周身也多了许多沉稳的气息。片刻后,江窈道:   “大哥。”   江窈说:“我也会帮你。”   纵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独立自主的能力,但江窈相信,总有一刻,他们会脱离那双无情操控的大手,得到他们想要的自由。   .   因为是第一天开业时间,所以江窈忙于交际和宣传,并没有接到单子,所以在结束社交后,早早地下了班。   他开车将舒眠送回了舒宅,打算送舒眠安全到家后再回自己家,但没想到,当他凑过去给舒眠解开安全带时,却被舒眠拉住了衣角。   “?”江窈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脸红红的舒眠,问:   “怎么了?”   “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舒眠表情游移,紧张地直抠手指,片刻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鼓起勇气,直视江窈:   “我和爷爷说我怀孕了,如果你不努力一下,我们俩会露馅的。”   “........”听出舒眠的话外之音,江窈的表情顿时变的微妙起来。   他垂在舒眠手侧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像十分不老实似的,探入衣领,在那白皙柔滑的腰间捏了一下,换来舒眠轻轻的叫唤——   “你干嘛呀?”   舒眠瞪江窈:“动手动脚的。”   “生孩子可不得动手动脚的吗?”   江窈欺身而上身,一只手开始灵活地解开衣领的扣子,而另一只手则顺手将车座摇了下来。   他扯了扯领带,居高临下地看着双脸涨红、露出肩膀的舒眠,挑眉轻笑道:   “现在知道害羞了?”   “我,我没害羞!”舒眠恼羞成怒,被激将了一下,竟然胆大包天地揽住了江窈的脖颈,   “来,来生孩子!”   江窈的汗随着他的话,一滴一滴落在了舒眠的脸上,片刻后,舒眠被烫的有些头晕目眩,直往后躲。   但江窈显然不允许他躲,将他抱到腿上,舒眠只能拼着力气。   他恍惚间像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小时候爱吃的冰棒,在太阳底下晒了太久之后,就会涨开,等到剥开时就会流出滴滴答答的水液,取出时坚固的冰棒仍旧黏连在包装袋上,需要反复撕扯进出才能顺利地将冰棒取出来。   那时候吃冰棒是什么滋味舒眠已经忘记了,他只觉得可能是有些甜,又有些涩,汁液从他的嘴角淌下来,又被江窈擦去。   “这么贪吃啊,我的宝宝。”江窈看着他笑:   “你这么贪吃,我们的宝宝可就都被你吃掉了。”   “.......”意识到江窈话里的意思之后,舒眠脸颊涨红,却提不起力气,软绵绵地推了江窈一下,垂眼轻声骂道:   “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江窈笑着将自家可爱到让他心都快化了的Omega搂进怀里,捧着对方的脸,细细密密地从额头亲到嘴角,片刻后才抬起头,看着舒眠红肿的嘴唇,在上面珍而重之地落下了一吻:   “宝贝。”   他说:“这段时间上下班都由我接你,不要自己单独出门,我不放心,知道吗?”   江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疯子爸爸见他并不完全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有愧于他想要弥补,反而这样寻常的表现让他嗅出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   “......哦。”舒眠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听着江窈的叮嘱,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他还是选择了乖乖点头:   “我都听你的。”   “嗯。”江窈摸了摸舒眠柔软汗湿的头发,在他眉心下再次落下一吻:   “你先回去吧。”   他说:“我明天再来接你上班。”   “.......你不和我一起回舒宅吗?”舒眠对自己的未婚夫有些依依不舍,委屈道:   “为什么?我们明明快结婚了,爷爷也准许我们结婚,为什么你不能和我睡在一起?”   “......乖宝,”江窈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舒眠摸了摸自己涨涨的肚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滑,轻轻抽了抽鼻子,整个人快要哭了:   “你一直不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要个孩子呢?”   江窈:“......”   舒眠今天遇到了江荨的大儿子江楚星,Omega骨子里为心爱的alpha孕育孩子的本能忽然被启发了,导致他忽然特别想要一个孩子,因此缠着江窈不肯撒手。   江窈不知道原来Omega也有这样的本能,看着委屈巴巴像个淋湿的小猫崽似的舒眠,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要回去陪那个未来一年后的他,半晌只模棱两可道:   “快了。”   江窈强行安慰道:“我们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宝宝的。”   “.......真的?”舒眠睁着泪眼婆娑的瞳仁,水汪汪的,好不可怜:   “你没有撒谎吗?”   “真的。”江窈随口说:“一定会是个像你一样可爱、漂亮又温柔的Omega。”   舒眠被江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破涕为笑,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加上又江窈再接再厉地哄了一阵,片刻后连自己刚才在和江窈纠结什么问题都忘了,乖乖地下了车,和江窈说再见。   江窈本来都重新启动了车子,看着舒眠乖巧柔和的面庞,又忍不住将脸探出车头,长臂一伸,掌心扣在舒眠的后脑勺,拉着对方靠近自己,随即在舒眠的唇上亲了一下:   “乖宝,乖乖待在家,外面危险,知道吗?”   “知道了。”舒眠对这个称呼很是害羞,于是赶紧点头,道:   “你先回去吧。”   “嗯。”江窈揉了揉他的头发,启动车子,挂挡将车驶离了舒宅。   车开出去好远,江窈还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舒眠纤细单薄的身影。   他犹豫了一阵,omega委屈中强颜欢笑的脸庞在他面前交错闪过,导致心中那股将车开回舒宅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手臂青筋甚至微微绷紧。   江窈陷入了强烈的纠结和犹豫之中。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刹车,开始往回打方向盘时,手机里忽然传来叮咚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难道是新客户?   正在事业启动期的江窈不敢大意,赶紧刹车,拿起了手机,一条短信便适时映入了他的眼帘,上面弹出的几个大字,瞬间让江窈瞪大了眼——   “幺儿,我是爸爸。”   “爸爸想你了,你现在也一定想爸爸,需要爸爸,对不对?”   “回家吧,我的幺儿。”   “.......”江窈读着上面三句话,熟悉的气息像是毒蛇吐信会发出的嘶嘶声,让江窈瞬间手脚冰凉,汗毛倒竖。   曾经关过他三天三夜的江宅,和阁楼里那无时无刻不围绕自己鼻尖的恶臭的记忆再度如潮水涌上心头,令江窈的胃里顿时一阵反胃,捂着嘴差点干呕。   等到胃中翻江倒海感觉被强行压下,江窈才恍然回过神来,理智回归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和掌心全湿了,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淡淡的汗,令他几乎要握不住自己的手机。   他的视线久久在“爸爸想你了”五个字上面徘徊,死死盯着不愿意放开,直到眼睛酸痛,手腕僵直,江窈才缓缓直起了身体。   他的指尖微微发着抖,像是花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将手机丢出去。江窈双眼石赤红,咬紧后槽牙,在手机上狠狠地戳了几下,随即,几个字就弹了出来,显示在了对话栏里——   “我不想你。”   “我不需要你。”   “我不会回江家。”   再打完最后一句话时,江窈看着自己无意识打出来的“我不要你做我爸爸”这一行字,表情一凝,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缓缓将这行字删掉了。   他心一横,将之前打出的三句话发了出去,随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不敢再看会得到什么样的恢复,缓缓倒在椅子上,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皮。   夜幕深沉,如同被打翻的砚台,被人用毛笔随意涂抹了几下,只吝啬地留出几段白给月色和云彩晕染,让江窈的声音在月色下显得如此的孤寂清寥,不远处的灯光和热闹都与他无关,他只沉浸在那些从未走出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痛恨,愤怒、恐惧,和那曾经想要而不得的无力感再次蔓延上心头,以至于让江窈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家?   他曾经拥有过的那个外表看上去可以当做“家”的屋子,那些装满了那些人给过他的漠视和羞辱的地方,那个房子,那些人,对他来说,真的能组成一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吗? 第47章 “为什么每天那么晚回家?”   江窈回到家的时候, 舒眠已经一个人趴在桌上睡着了。   家里的电子壁炉开的暖烘烘的,温度很高,江窈刚进门就被热出了一身汗, 他习惯性地脱下衣服,挂到门边的衣架上, 穿上拖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   “舒眠?”   “唔.......”   趴在餐桌上睡着的舒眠听见声音,敏感地动了动右耳,随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声音还带着些许黏:   “江窈?”   “怎么又一个人在桌子旁边睡觉?”   江窈眼尖的发现舒眠没有穿棉拖,片刻后皱了皱眉, 走到舒眠身边, 蹲下身, 握住舒眠纤细伶仃的脚腕,给他穿上暖呼呼的棉拖鞋:   “也不穿棉拖鞋,你是想造反吗?”   “这个棉拖鞋太丑了。”   舒眠瘪了瘪嘴:“我不喜欢这个。”   “........”江窈将舒眠的双臂放在自己肩上, 随即像抱小孩似的单臂托住他的臀部, 将他揽入怀中, 随即轻松站起, 敷衍哄道:   “小公主, 我明天给你去买一个新的, 行吗?”   “好耶!”舒眠趴在江窈的肩膀上,笑的眯起了眼睛。   片刻后,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偏过头, 在江窈耳边带着气音小声说道:   “江窈,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江窈愣住了:   “有那么明显吗?”   舒眠戳了戳江窈的颈带, 听完这话有些不开心。脸颊鼓了起来,   “当然了。”   他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我的alpha,你开不开心高不高兴,我都知道。”   江窈:“.......”   他并没有马上开口,默不作声地踢开房间的门,将舒眠轻轻放下,随即半蹲在床边,握住了舒眠的手。   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因此,没有立刻开口,而舒眠也没有说话,任由江窈用指腹摩挲着自己戴着钻戒的指尖,片刻后,舒眠才听江窈轻声问他:   “舒眠,你现在和我一起,开心吗?”   舒眠愣了一下,抿了抿唇。   他不明白江窈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但不妨碍他在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做出回答:   “当然开心啊。”   舒眠表情极其认真地说:“嫁给你,是我十六岁见到你第一眼就在想的事了。”   江窈闻言,大脑像是接触不良般瞬间宕机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一乐,只觉心中那些不快随着舒眠的话语逐渐消散:   “你这么爱我啊?”   “当然了。”舒眠对自己此时的人设感觉到十分骄傲,甚至说出来的时候也不觉羞耻,仿佛自己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我是全天下最爱、最爱江窈的人。”   “嗯,你确实是。”江窈笑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坐到床边,随即将舒眠搂进怀里。   江窈并不是那种身材粗犷肌肉宽阔的硬汉,他小时候在幼儿园里,也是因为秀气被常常误认为女生的,只不过alpha棱角分明的脸庞逐渐淡化了这层女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材逐渐变得高挑修长,气质冷锐锋利,但即使是这样,怀里的omega身材也才堪堪他的一半多,抱在怀里,像是一只温热云亭的大兔子,江窈忍不住低下头,在舒眠的额头上吻了又吻,叹息道:   “舒眠,我现在,是真的离不开你了。”   他右臂搂紧了舒眠的后背,掌心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轻声道:   “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他说:“你要是出事了,或者是离开我受伤了,我一定会疯的。”   “我不,我不离开你,”舒眠感受到江窈不安的信息素,赶紧伸出双臂,搂住了江窈的脖颈,将自己的脸贴在江窈的锁骨上,随即轻轻拍了拍江窈:   “我也永远不会离开江窈。”   “好。”江窈说:“那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谁叫你出去都不要去,知道吗?”   “嗯嗯。”舒眠点头,随即沉思片刻,又问:   “谁都不可以吗?包括爷爷他们?”   江窈知道自己现在是过分紧张了,但这不影响他叮嘱未来的舒眠,毕竟如果未来的舒眠离开了,那现在的舒眠也会消失的:   “你爷爷或者姐姐来接你的话可以,但是如果是我爸妈来找你,就千万不要见,知道了吗?”   话音刚落,舒眠的表情逐渐变的古怪又迷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又奇怪的事情,表情十分复杂。   他看着江窈紧张且郑重其事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几近咽下,半晌后,到底没有说什么,只乖乖点了点头,道:   “好。”   他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乖。”江窈闻言,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将舒眠搂入怀里,在他的眉心上亲了一下:   “我的乖宝。”   “既然我这么乖,那你明天要早点回来。”舒眠皱眉,揪起江窈的衣领闻了闻,没有在上面闻到旁人信息素的味道,悬起的心又慢慢放下了,撒娇道:   “你最近回家越来越晚了,有时候甚至不回来,下次不许了!”   “......”   话音刚落,江窈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察觉到自己可能有变脸的可能,他赶紧按住舒眠的头,手疾眼快地将舒眠抬起的脸摁进了自己的脖颈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做贼心虚的飘忽感:   “最近公司事情多嘛。”   江窈倒也没有撒谎,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于两个“舒眠”都让他留宿的要求感觉非常棘手。   虽然两个舒眠实际上都是舒眠,性格也都一模一样爱撒娇,他也从始至终都将对方当做一个人来看,但问题是——   舒眠可以有两个,但他江窈不能分身啊!   想到这里,江窈的头不禁开始大了起来。   就在他沉默不语,正在思考要怎么回复舒眠时,舒眠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窈的不同寻常,顿时躁动起来,发出了灵魂质问:   “江窈,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怎么可能!”   江窈立刻否认,“有你这么漂亮可爱温柔的Omega,我怎么可能还去外面找别人。”   “哼╭(╯^╰)╮,”舒眠不开心:“那你每天还那么晚回家,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我的乖宝,你现在才多大,”江窈哭笑不得:“你才二十三,要是你老了,我岂不是都是要入土了,嗯?”   “二十四了。”舒眠皱眉:“你怎么连我年龄都记不住,你就是不爱我了,你外面有人了唔唔唔——”   “别说了。”江窈低下头将舒眠吻了个乱七八糟,随即单手解开领带,另一只手让舒眠仰倒在床上,双手攥住舒眠的两只脚腕,缓缓向外打开: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嗯?”   .   一夜迷蒙。   江窈醒来的时候,舒眠睡的真香。   他的睡袍歪歪斜斜地贴着锁骨,身上全是红痕和青紫,颈带下方是带着牙印的腺体,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惨烈,但双脸却十分红润光滑,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细腻,很像是被滋润过度的模样。   江窈看也看不够,于是忍不住将舒眠拢在怀里又亲了几下,直到舒眠皱着眉开始推他了,他才放开。   给舒眠做完早餐,江窈又出了门。   他先去接了舒眠,两个人一起去了公司。   两个人刚来到公司,就有订单送上门,看来舒启添昨天来的目的和效果都达到了,有舒老爷子这层关系在,看来短期内,江窈的订单不会少。   但江窈的目标却不止步于此。   今年他考过了二级建筑师证,今年他打算把一级建筑师证也考了,并且他还瞄准了今年会举办的ACEQ全球室内设计的金奖,如果能拿下这个颇具含金量的奖,那么他明年起码就能拿着奖金,给他的宝贝小公主换一个大一点的工作室,然后风风光光地办一场世纪婚礼了。   这么想着,江窈昨天被江家人打扰的情绪又再次好了起来。   他正对着电脑开始整理今天要做的内容,门口的舒眠就提着一袋可颂和咖啡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   “江窈,吃早饭了。”   江窈“嗯”了一声,站起身想要去拿早餐,但舒眠却已经把早餐放到了他的桌上,一边拆纸袋一边说:   “江窈,我刚刚在咖啡店买早餐的时候好像看见江瑰了耶。”   “二哥?”   江窈疑惑地皱眉,咬可颂的动作一顿:“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舒眠想了想:“他当时好像很着急,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医院出来,身边带着一个怀孕的omega,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老人被扶上车走了。”   “太远了我没看清,不过那个老人家很像你的爷爷江名震。”   “........什么?!”   江窈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大脑陡然空白了一瞬。   江瑰?宁枳?江名震?   他们三个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医院里?   联想到昨天江荨打电话时口中蹦出的“住院”“生病”等直言,许久后,江窈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拿起了电话。   他几乎不用在通讯录里找人,光靠肌肉记忆就能拨通那个电话号码。   那几秒的等待仿佛被时间拉长了,江窈心急如焚,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长过。好在电话在十几秒钟之后终于被接通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喂”的一声低沉男音,江窈再也没忍住,高声问:   “大哥!”   他话像连珠炮似的吐出:“爷爷怎么会在医院?!你们又在瞒着我什么事?”   “........”   电话那头本来清浅的呼吸声忽然变重了,江荨并没有立刻回答,许久,他才在江窈再三的催促声中,终于启唇轻声道:   “是,爷爷生病了,现在正在家里接受家庭医生的治疗。”   “怎么会突然生病?!”江窈完全无法理解:“爷爷的身体明明很好!”   “.......我也不知道。”江荨也很无奈,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前几天只是说有点不舒服,我们以为是感冒就没当回事,但没想到昨天你说你不回江家后,十几年前那个算命大师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一趟,然后爷爷就忽然病重了——他一开始还不肯去医院,相信那个算命大师的话,觉得自己是撞邪了,江瑰拉着他去医院做检查也不肯,只验血躺了一晚上,早上又说要回家,结果一回家就倒下,现在床都起不来了。”   “........”江窈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道:   “那现在爷爷怎么样了?”   “烧的满嘴胡话,有时抽搐,间接性疼的满头是汗,”江荨沉默片刻,“还非说想见你和舒眠,见不着就不肯休息,不肯睡觉。”   啪——   江窈听到这话后,手中的手机脱力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片刻后,他气的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被吓坏了的舒眠抱住后,整个人虽然没有再动作,但仍气的面色铁青,胸膛不断起伏,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又是那个算命大师!   他来江家,到底又想干什么?!   江窈心里的第六感告诉他,江名震的忽然病重,以及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说不定,只不过是他的爸爸逼他回江家的一个招数罢了。   但为什么又要带上舒眠?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爸爸忽然回心转意浪子回头想要关心他了,所以才要着急见见他的三儿媳吗?   .....但这件事,可能发生在他冷血无情的爸爸身上吗?   思及此,江窈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看的舒眠心中一惊。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窈情绪的起伏,舒眠本能地想要安慰、帮助他的alpha。于是他想了想,紧接着踮起脚,伸出手,笨拙地碰了碰江窈的头顶,随即抬起头,轻声问道:   “江窈,爷爷病了,需要我.........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江家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摊牌   如果早知道舒眠在听到江窈和江荨的通话内容后会这么积极地要求更江窈一起去, 那么江窈一定会选择换个舒眠听不到的地方,再给江荨打电话。   但事已至此,江窈也没有办法让时间回溯, 片刻后他只能垂下头,看着紧紧扒在他身上的舒眠, 无奈地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轻声劝道:   “乖宝,你不要去,留在工作室好不好?”   为了劝舒眠留下来,江窈把声音放的极近温柔,缱绻酥麻的如同电流般淌进舒眠的耳朵里, 令对方不由得一个激灵, 连腰间都忍不住软了一片。   舒眠像是没骨头般, 下意识黏江窈黏的更紧,还伸出纤细的双臂揽住江窈劲瘦的腰,还将脸贴在了江窈的腹部, 用力蹭了蹭:   “我不要。”   舒眠说:“我既然要嫁给你, 自然是你去哪, 我也去哪里的。”   江窈没想到自己劝人竟然劝出了反效果, 还想再说些什么, 就见舒眠像是看穿了他要说什么, 愈发垂下了眼尾,瞳仁水汪汪的, 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兔子一般,垂下了耳朵, 可怜巴巴的:   “江窈.......”   舒眠的声音很低, 还带着些许绵软和撒娇之意:   “你就带我去好不好?”   江窈几乎要被舒眠折腾死了, 他将舒眠捞起来坐到自己的腿上,和舒眠面对面对视,逼自己狠下心来,但语气却仍然轻柔,语重心长道:   “江家很危险的。”   “现在是法治社会,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可危险的。”   舒眠鼓起脸颊,有些不开心了,凑到江窈的脖颈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圆圆的浅牙印:“你是不是就是嫌带我回家丢人?”   “我哪有这么想。”江窈轻嘶一声,随即捧起舒眠的脸蛋,揉了揉:   “带你回家,是我家蓬荜生辉好吗?”   “哼。”舒眠扭捏地抠了抠指尖,脸红红:   “算你识相。”   “好了好了,不闹了。”一想到尚还躺在病床上的爷爷,江窈不想再拖延时间,只想回去看看江名震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便再次确认了一遍:   “宝宝,真要去?”   “要去的。”舒眠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江窈,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只是短暂的分离,但是就是不想和江窈分开。   即使是分开一会儿,也不愿意。   一想到见不到江窈,舒眠就会忍不住开始焦虑不安,那种焦虑不安甚至比他之前患上信息素失衡症时还要强烈,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空虚和饥饿,只有看到江窈的那一刻,才能有所缓解。   “......好吧。”   见舒眠主意已定,江窈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想了想,也有自信将舒眠护好,于是将舒眠抱起来,走到工作室门口,单手给门落了锁,随即朝停车场走去。   江窈的公司到江宅并不远,甚至还挺近的,不然舒眠今天也不可能会在楼下偶遇江瑰小两口和江名震。   江窈心中有事,光顾着思考怎么解决江家那些破事,因此没有注意到,舒眠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好看,甚至隐隐泛着白。   从哪方面来说,江窈的车技都很好,车开的很平稳,加上路上也没有几个弯路,江窈在开车的间隙,还抽空提醒舒眠就快要到了,但岂料趁着红绿灯刚刚转头的功夫,就看见舒眠脸色难看地盯着前方,捂着嘴巴,看上去有些想吐。   “.......是不是晕车了?”   江窈看了舒眠一眼,指尖在左手边的控制台上按了一下。车窗徐徐降下,从车窗缝隙中灌入的冷风令舒眠短暂清醒了一会儿,他按着胃部,低声回答了江窈的问题:   “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舒眠又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下,片刻后才在江窈安抚他轻拍他后背的动作里,抬起头,虚弱地开了口:“我很少晕车的。”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瓮声瓮气道:   “江窈,你车上的车载香水好难闻,换掉吧。”   “行。”江窈应下了,仍旧担心地看着舒眠:   “不舒服的话,就不去了,好不好?”   “不要。”一听到江窈似乎是要丢下他,舒眠立刻不答应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浓浓的失落再次席卷了他,他只觉呼吸有些困难,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浮上眼眶,一眨眼便是晶亮的泪珠:   “我不要........”   眼看着舒眠的声音都哽咽了,江窈人都傻了。   他不知道舒眠最近为什么忽然这么黏人这么反常,又是要闹着生孩子又是要跟着他到处跑,搞得他头很大,但一看到舒眠不开心,还是忍不住去哄:   “好了好了,乖宝。”   江窈趁着红灯的间隙,伸出手去擦舒眠的眼泪,轻声道: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哭了,乖。”   “.......”   听到江窈赌咒发誓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舒眠才不掉金豆豆了,他吸了吸鼻子,也为刚才莫名的情绪感觉有些丢人,要了江窈的一件衣服后就将脸埋了进去,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了。   像是个筑巢的兔子,找到了柔软的巢穴后,就不愿意再出来了。   江窈也随他去,最重要的是他也舍不得舒眠不开心,所以也没再不识趣地说要让舒眠下车的话,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车开到了江宅。   江窈找了一个地下停车位,将车停了进去。   江宅的停车位很大,甚至比普通的商场停车位还大,江窈停好车后,将舒眠扶下了车。   舒眠还是那副很不舒服的模样,在往主宅走的过程中,还弯腰干呕了好几次。   看着舒眠那副面色不太好的模样,江窈也不知道怎么办。   恰好他们正穿过一片花园,江窈便叫舒眠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休息一下,之后再带着舒眠往前走。   舒眠却知道江窈急着见江名震,总是自己身体再不舒服,也不愿意拖累江窈,于是强作镇定,抬起头对江窈道:   “你不用管我。”   他说:“我自己在这里坐会儿,等休息好了,我就去找你。”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江窈闻言,不自觉皱眉:   “你又不认路。”   “谁说的。”舒眠笑:“之前江荨和江瑰成年生日礼的时候,我还是来过几次的。”   虽然那时候才十几次岁,但也到了能记忆的年龄了。   “..........”江窈还想再说什么,但舒眠却一直催促他先离开,还保证自己不会出事,有事情一定打电话给他,江窈这才勉勉强强松了口,看着舒眠,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你先乖乖待在这里,我看完爷爷,很快就回来。如果你要出来,我再过来接你。”   “嗯嗯。”舒眠乖巧点头,还用脑袋蹭了蹭江窈的掌心,试图通过这个动作让江窈安心: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窈垂下头,在舒眠的唇上亲了一下:   “有事情打我电话,知道了吗?”   .   因为太久没有回来了,江窈自己都快江家基本的布局和摆设了,在庄园里绕了一点路,才走进主宅。   他刚走进门,就看见江瑰携着身怀六甲的宁枳走了出来,那面色不太好看,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行李的保姆和阿姨,似乎是要去哪里。   江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走上前,叫住了行色匆匆的江瑰,问:   “二哥?你要去哪?”   “........”江瑰搂着宁枳的腰,似乎一开始还没发现江窈,直到江窈出声,他才抬起头,金丝眼镜的边框折射出一丝冷光:   “......江窈?”   江瑰愣住了:“你怎么会来?”   江窈上前一步,余光看着江瑰身边肚子有些大的Omega,   “我听大哥说爷爷生病了,所以回来的。”   “你.......”江瑰神□□言又止,片刻后反应过来的他有些急了:   “你回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呼吸也乱,一旁的宁枳抬头看着自己的alpha,暗示性地推了推江瑰的胸膛,示意他不要凶自己的弟弟。   江瑰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看着江窈迷惑又不解的脸庞,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几秒后,只能努力缓和着自己的语气:   “爷爷这边有我和大哥,你没事别回来。”   他强调道:“尤其是别带着舒眠回来。”   “......”江窈听着江瑰的叮嘱,又看着对方身后的行李,有些纳闷,但还是道:   “好。”   他说:“我就去看看爷爷,就看这一次,十分钟后就走。”   “一次也别回来!”江瑰沉下眉眼:   “快点回去!”   江瑰严厉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江窈出声,一阵阴凉森寒的声音忽然从背后飘了过来,尾音带着诡异的上扬,笑意淡淡,却在白日里让人脊背发寒:   “是江窈吗?”   江窈的爸爸——蓝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江窈的身后,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对方似的,如同暗夜里潜藏随时能讲人拖入地狱、择人而噬的鬼魅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江窈和江瑰的心中同时一颤,身体僵直,几乎不敢抬起头,看向蓝竹烟。   身后的那个男人,是怀胎十月生下他们的人,是一个江窈和江瑰三兄弟幼年时的噩梦——也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Omega之一。   蓝竹烟年轻时候端的是一副清丽秀雅的相貌,如同干净的山水画,又似高山上的一捧雪,面如银盆,眼似水杏,眉肖青黛,漂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多年的精神病困扰着他,却未曾给他的容貌添上任何瑕疵,江家三兄弟不约而同地都遗传了他过于优越的相貌,倒显得他们的母亲江云岫的容貌显得过于普通起来。   光是听见蓝竹烟的一句话,江窈的掌心就已经下意识出了汗,汗毛倒竖。幼年带给他的心理阴影然他下意识就想逃跑,然而,却让蓝竹烟一句话,却将他死死定在了原地:   “幺儿,过来。”   他许久不见,容貌却未曾大改,站在光里笑着看向江窈,面上一派柔和,但那微笑时弯起的眉眼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让爸爸看着你。”   “......”江窈抿了抿唇,只觉勇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缓缓流逝,拼着最后一口气,道:   “我是来看爷爷的。”   不是特地来见你的。   “哦?”蓝竹烟的声音明明很柔和,却仿佛刀割般凌迟着江窈的心脏,令他原本愈合的伤口再度鲜血淋漓: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江窈看着蓝竹烟笑眯眯的眼睛,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心尖,冻的他血液几乎凝结。   往日过于黑暗的回忆又再次席卷上来,江窈心中不自觉沉了下来。他本想偷偷进去,避开自己的父母,不想再看到蓝竹烟那张脸,但没想到,还是被蓝竹烟逮了个正着。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特地下了个套在这里等着他,江窈不知道蓝竹烟这么迫切想见他是想做什么,但他也不想知道。他直觉不对,于是下意识后退几步,边后退边说:   “我改日再来吧。”   说完,他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处面对蓝竹烟,转身就想走。   “站住。”   因为背对着蓝竹烟,江窈看不清对方现在的表情,但是也能预想到,他这个爸爸的面色显然不太好看,连语气也沉了下来。   隐藏在正常人那层人皮下的,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魔鬼。   江窈比任何人要清楚这一点。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听见蓝竹烟低沉冷冽的声音:   “爸爸妈妈几年没有回来,你就不想我们,不想和我们多呆一会儿吗?”   江窈眼睫颤了颤,垂下眼睑,许久,才握紧了拳头,硬声道:“........我不想。”   “为什么?”听到江窈的回答,蓝竹烟竟然也没有特别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只不过这反常,才恰恰证明了他并没有像精神病院医生说的那样,病情恢复稳定:   “你是为了那个马上要结婚的Omega,要抛弃爸爸妈妈吗?”   蓝竹烟是自负的,也是自傲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也不相信江窈会对自己这个爸爸没有一丝亲情,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难道你那个Omega,比爸爸妈妈还重要吗?值得你抛下几年不见的我们,去见他?”   蓝竹烟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和打趣,似乎笃定江窈会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个小儿子就会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他——   “如果我说是呢?”   然而,下一秒,让他意料之外的话就响了起来,让反应过来的蓝竹烟瞬间黑了脸,表情逐渐变的狰狞:   “如果你听不清,我现在可以再说一遍。”江窈转过身,视线落在了不可置信的蓝竹烟和江云岫身上,字句清晰:   “如果我说,你和妈妈,确实都没有他一个人重要呢?” 第49章 决裂   在蓝竹烟对江窈仅存的不多的淡薄印象里, 江窈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时候。   幼年的江窈是他所孕育过的孩子们之中最乖、也是最可爱、最柔软的崽子。   江荨天生冷淡,江瑰性子骄傲,江峣受宠任性, 只有江窈,从始至终都乖乖巧巧的, 甚至因为过于想要讨父母的欢心,夺得一点点属于父母的目光和宠爱,所以小心谨慎、畏畏缩缩过了头,甚至大多数只敢站在角落,哭唧唧地看着蓝竹烟抱着女儿,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蓝竹烟和江峣的亲子互动。   江荨江瑰都是蓝竹烟身体健康的时候生下的, 他们在幼时得到过有关父母正常的关注和照顾, 而江峣虽然是在蓝竹烟地产前抑郁时生下的, 但是她受到的宠爱,比任何人都多。   所以从始至终,自出生起就因为身体比妹妹好所以受到忽视和冷待的人, 一直是江窈。   此刻看着江窈冷峻的眉眼, 蓝竹烟不由得恍惚了一阵, 面前恍然浮现出起二十年前的画面。   那时尚才读幼儿园大班的江窈还未曾出落成如今挺拔高挑的模样, 脸蛋白皙柔软, 一掐就留红印子, 眼睛水润润亮晶晶的,像个软乎乎的玉雪团子, 被冷落了也只会如同小狗崽子似的不哭不闹,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但不管蓝竹烟如何对他漠视或者是冷脸以待, 只要蓝竹烟心情好一点, 先是逗狗似的叫他过来,江窈都会欢天喜地地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撒娇地喊他爸爸。   即使他从来没有去参加过有关江窈的任何幼儿园亲子活动,即使他从没有主动给江窈买过任何东西、给他讲过睡前故事,即使他狠心将他关在阁楼里.......   即使他从未对他履行身为爸爸的责任,江窈似乎都一直未曾怪过他。   直到那年江峣去世的时候,连蓝竹烟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失控,又在什么时候当着葬礼上所有人的面,冲上去掐住江窈的脖颈,死死不肯松手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窈年幼的脖颈上只剩一圈紫色的掐痕,小小的身体倒在地上,满脸涨红,连呼吸都开始变的微弱。   而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则站在回过神来的他面前,将昏迷的江窈挡在身后,看向他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震惊和恐惧。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江窈才脱去了那层乖巧和听话的外皮,逐渐变得冷漠和心狠,转身离开了江家,没有再回来。   而蓝竹烟甚至也没有去追问过,江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也许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蓝竹烟不敢去追问。   他怕追问深了,会在心里出现一个照妖镜,照出他从始至终的偏心,照出他的迁怒和冷血。   蓝竹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江峣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是江窈在母胎里夺走了属于江峣的养分,才会让先天不足的江峣在疾病和痛苦中死去的。   他虽然对江窈冷血了一些,但是那都是江窈应得的,是他害死了妹妹。   他没有做错。   蓝竹烟心想。   但是为什么,当看到江窈用那样冷漠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时,自己的心中,会忽然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受呢?   那样的感受,在生病之后,似乎很久没有察觉过了。   蓝竹烟皱着眉,捂着心口,对心中涌起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感到些许慌张。   似乎那样的情绪一直在冲击他原有的想法,坚冰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撬开,而他却依旧不愿意回头去看,去看那数十年如一日未解开的坚冰下,藏着怎样的愧疚和悔恨。   而江窈并不知道蓝竹烟此刻内心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在乎蓝竹烟的所思所想,丢下这句话后,再度想要离开。   对于江家,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他的宝贝在外面,他这辈子所有的温暖都是舒眠给他带来的,他要重新回到舒眠的身边。   江窈决定改日挑蓝竹烟不在的时候再回来,于是抬起脚,便想要往花园走去,找他的舒眠。   然而天终究不如江窈所愿,他才刚刚转过身,就再次被蓝竹烟焦叫住了:   “江窈。”   蓝竹烟这回也不再叫江窈叫幺儿了,或许他本身也不常叫,所以喊起来显得如此的生疏和冷淡,以至于江窈在听到这个称呼时内心甚至毫无波动:   “你不想认爸爸妈妈,是因为爸爸妈妈以前冷落了你,对不对。”   江窈闻言勾起唇角,冷笑一声,随即用冰冷的眼神刺向蓝竹烟,似乎想要刺穿蓝竹烟虚伪外表下的真实意图,然而却失败了。   蓝竹烟在短暂的失控和黑脸过后,很快恢复了那副温柔款款的模样。   他招了招手,身后的管家就抱着一叠文件走了上来。   江窈眉头一皱,不明白蓝竹烟是什么意思,然而蓝竹烟却笑盈盈的,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窈将那些文件打开来看。   江窈本不想看,但看着蓝竹烟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片刻后顿了顿,到底还是拿起来,随意翻阅了一阵。   片刻后,他眼神一凝,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   “这是爸爸名下所有土地及其矿产的使用权和股份、作品的著作权.......只要你愿意搬回来,就在那边签一个字,这些东西就都是你的。”   蓝竹烟笑道。   蓝竹烟出身上流世家,追溯到祖上就是皇商,甚至在无数的□□中依旧能站对队伍,安然无恙,所以蓝竹烟继承的财产,甚至不是一个江家能比拟的。   而蓝竹烟长大后也没有像他的哥哥姐姐那样经商,而是成为了一名画家,自他的笔下诞下了无数荒诞不经又饱受赞誉的绘画作品,如果能继承蓝竹烟的财产,那江窈简直是十辈子都可以不用愁吃穿了。   江窈显然也对蓝竹烟的这个举动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甚至还如同不可置信般将那些足足有四五个成年男人抱着、甚至签三天三夜都签不完的文件仔细翻阅了一遍:   “这些,你都要给我?”   “对,”蓝竹烟眉眼温柔,和江窈梦里那自始至终触摸不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幺儿,回来吧。爸爸需要你。”   江窈双手一顿,表情果然没有那么难看了。   就在蓝竹烟信心满满的以为江窈会回心转意,像小时候那样投入自己的怀抱时,就见江窈却忽然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本股份转让合同书,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即那本厚厚的合同书竟然无风自燃,灼热的火光如同一簇误入地狱的星火,照亮了江窈俊秀的眉眼。   “你!”蓝竹烟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在做什么?!”   “既然都要断绝关系了,还给我这些做什么。”   江窈心中的愤怒已经在此刻彻底变成了心灰意冷,甚至懒得再和蓝竹烟废话:   “你只想把这个东西塞给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不在乎这些。”   他顿了顿,原本冷冽透着寒冰的眉眼蒙上了薄薄的一层液体:   “我自始至终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蓝竹烟太自信了,相信没有人能拒绝钱的诱惑,但归根结底,是内心残存的冷漠在作怪,于是他根本没有仔细想过——如果江窈想要钱,那么当初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留在江家,而是独自一人离开呢?   江窈忽然觉得很悲哀,不仅是为了早逝的妹妹,更是为了从始至终一直在冷落忽视自己的父母——一原来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愿意去花一点点的时间,去了解自己。   那么自己在他们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一个抢了妹妹养分的不合格的哥哥,一个只会添乱捣蛋害死妹妹的人,一个家中.......最多余的存在。   指尖不由得卸了力气,燃起至灰烬的纸张顺势掉落在地,火光在明净的大理石面上折射出熊熊绵延的火光,如同天堑般,在地面上隔出遥不可及的一条线。   在这个线的左右两边,是试图靠近却被抵触在外的心,是想抓却抓不住的手和想得到爱却得不到的灰心失落。   江窈走了。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一步一步都走的无比坚定,徒留蓝竹烟咬紧牙关,站在他身后,死死地看着江窈的背影,直到眼角泛起了血丝。   江瑰想要去追他,却被蓝竹烟呵在了原地:   “不许去!”   蓝竹烟额头冒出了汗,脸色泛着青,手也不自然地发着抖,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着,看起来像是发病的前兆,口中还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   “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他一遍遍重复一个已经被他遗忘很久的事实:“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   江云岫早就熟悉了蓝竹烟发病的表现,习惯性想要给他喂药,却被蓝竹烟一把推开了。   玻璃水杯和药物在这一刻同时散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震颤声,如同最尖利的刀锋在人的神经上凌迟,惊得怀孕本就容易敏感的宁枳身躯一抖,下意识转身,不管不顾地埋头躲进了江瑰的怀里,寻求自己alpha的安抚和保护。   宁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神经也随着孕期的反应剧烈而愈发敏感,而蓝竹烟回来后还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宁枳的肚子,好像要将那个肚子剖开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似的,那样狂热和变态的眼神简直让宁枳备受折磨,只求江瑰让自己离开出去住。   江瑰抱着怀中微微发颤的宁枳,知道不能将自己的Omega留在这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折射出一丝冷光,随后和听到消息赶来的江荨对视一眼——   无论如何,爸爸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即使不用交流,他们也能看出对方心理在想什么:   绝对不能,让蓝竹烟重蹈当年的覆辙了。   而此时此刻,江窈对江宅中众人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   他走出门,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不知为何,不仅没有觉察出些许轻松,反而心中愈发沉重起来。   此时此刻,江窈忽然特别想见到舒眠,特别想抱一抱他的Omega,亲一亲他,然后和他说一会儿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不顺心的时候,常常习惯于用烟草和酒精麻痹自己的江窈,现在不开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舒眠。   舒眠已经逐渐侵入了江窈的方方面面,那样痴情且无私奉献的Omega将毕生的爱意都给了江窈,让江窈如同上瘾似的,再也离不开他。   那么好那么乖的Omega,谁舍得放手呢?   江窈只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思及此,江窈想要见舒眠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抬起头,加快了脚步,本想快些走到花园处见到舒眠,却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在某个拐角处,他就看见舒眠站在花里,一见他来,就开始笑,看那个表情,似乎是在说——   “回来啦。”   看着那样温软的笑容,在那一刻,江窈甚至幻视了每一天回到家都能看见的未来的舒眠,明明只是同一个人,却能在任何地方及时出现,让他焦躁的心得到安抚。   都说Omega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会焦虑,但很少人提过,alpha对于Omega的依赖也是双向的。   舒眠正想往前走几步去迎接他的alpha,然而下一秒,就被急速奔向他的江窈抱住了。   Alpha的怀抱还是我一如既往的温暖,舒眠被重重地揽进怀里,按着他肩膀的臂膀用力到几乎有些痛了,但舒眠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担心。   他从江窈的怀里探出头,像是小狗似的仔细嗅了嗅江窈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片刻后皱着眉,伸出手拍了拍江窈的后背,小声道:   “不开心?”   “没有。”江窈的呼吸在抱着他的时候逐渐平复下来,声音却依旧有些低:   “没有不开心。”   舒眠:“........”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撅了噘嘴,觉得alpha真的是嘴比叽霸硬的生物,但还是很照顾自家alpha的自尊心,顺着江窈的话道:   “好好好,没不开心,我们江窈是阳光大男孩。”   “.......”江窈眉头一皱,豁然从他脖颈处抬起头来,质问:“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呢?”   舒眠装傻:“没有啊,我其实唔唔唔——”   江窈不给舒眠“狡辩”的机会,将对方按在怀里,亲了个乱七八糟。   舌尖刮过口腔,随即又交缠共舞,舒眠被江窈捧着脸,只觉被亲的都要呼吸不上来了,江窈才放开了他。   一吻毕,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江窈捧着舒眠的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片刻后,道:   “舒眠,我想重新开始。”   舒眠看着江窈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的眼神,顿了顿,抱住了他,道:   “江窈。”   他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想干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我永远不会离开江窈。”   “........”江窈看着舒眠认真中冒着傻气的脸庞,带着气音笑了笑:   “我知道。”   他摸了摸舒眠的头,随即牵起他的手,说:   “走吧。”   “去哪?”舒眠反手和江窈十指相扣:   “去公司吗?”   “嗯。”江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回过神,对舒眠道:   “宝宝,我们养个宠物吧。”   舒眠一愣,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这句话:“宠物?”   “对。”江窈一直记得舒眠说过的话,但是忘了这句话是未来舒眠和自己说过的,于是道:   “你不是一直想养吗?我们养一个吧。”   “就当是庆祝我,摆脱江家——脱胎换骨,得以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怎么这么黏人?”   养宠物这个念头, 其实是江窈突如其来起的念头。   自从将江峣死后,江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猫猫狗狗这类生物了。许是因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江窈一直都没有再养宠物, 甚至在路过宠物店时,都会移开视线, 加快脚步,离开。   但走出江家大宅之后,他忽然有了一种开启新生活的勇气。   那样的勇气自心底燃烧起来,愈演愈烈,总是阴郁蒙蒙、欲要下雨的天空也不能将江窈心中的勇气浇灭,反而让他愈发迫切的想要做出什么行动, 来迈出新人生的第一步。   就在江窈想要带着舒眠去宠物店逛一逛的时候, 天公竟然不作美, 淅淅沥沥的雨点很快濡湿了两个人的肩膀,江窈愣了一下,赶忙脱下外套, 将外套盖在舒眠的身上, 揽着舒眠的腰和他一起往停车场走。   好在停车场并没有很远, 舒眠和江窈一路小跑坐进车里, 江窈顺手启动了车子和雨刮器, 然后从副驾驶座位前的抽屉里摸出一条毛巾, 地给舒眠,舒眠擦擦头发。   舒眠打了个喷嚏, 鼻子抽了抽,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难受了宝宝?”   江窈看了狼狈的有些可怜的舒眠一眼, 单手打了一下方向盘, 随即空出手将舒眠脸颊上的水珠擦去:   “冷吗?”   “不冷。”舒眠捂着嘴巴, 又有些想吐,但为了不让江窈担心,到底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副驾驶上,闭眼休息。   见舒眠的表情实在苍白,一副很不好受的模样,江窈便悄然放出了安抚性的信息素来安抚舒眠,随即沉默地将车开到了工作室的楼下,然后将难受的舒眠从副驾驶座位上抱下车。   工作室的大办公室里间是休息室,江窈将舒眠放到小床上,随即给对方脱下鞋子,让舒眠躺倒床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顺手解开舒眠衣服的两颗扣子透气,然后温声道:   “你睡会儿吧,我在一旁看会儿书。”   江窈想要考一级证,最近得开始看书了。   舒眠似乎是很不舒服,于是点了点头,但在江窈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又伸出手,像是很舍不得般拉住了江窈的袖子,轻声道:   “江窈,你亲亲我再走,好不好?”   “......”   听着耳边带着祈求般的温软话语,江窈慢半拍地回过头,   空气中蜜桃香气的信息素似乎越来越浓厚,流转间带起蛊惑诱人的气息,而躺在床上的舒眠此刻墨发雪肤,脸颊绯红,艳若桃李,看上去就如同一块上好的点心,香香软软的,令江窈心中陡然涌现出一股热流。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舒眠按在了身下,而舒眠则抱着他的脖子,和他吻做一团。   两人一时间开始不受控制起来,但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秒,江窈的心中陡然闪过一丝疑惑——   他记得舒眠的发\\情期不是今天啊......难道,是他记错了?   .   两个小时过去后,云散雾歇。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雨滴斜斜打在窗棱的声音已经小了下去,逐渐被出现的太阳和清风掩盖。   江窈侧过身,看着睡在臂弯处、将自己的全身埋在衣服里、卷成一团“春卷”般的蚕宝宝舒眠,忍不住笑了笑。   在他的眼里,舒眠此刻脸红扑扑的,身上也全是他留下的痕迹,甚至每一处都被他亲自探索触摸过。现在的舒眠,从里到外,都已经是他江窈的人。   每一处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不留空隙。   思及此,江窈的眼神愈发温柔且充满占有欲起来。他捏了捏舒眠柔软的脸蛋,随即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弯腰想取被舒眠抢走的衣服,却发现迷迷糊糊的舒眠此时此刻正将自己的衣服抱的死紧,一动就忍不住在梦里掉眼泪,一副睡得很不踏实的模样。   “......”   见此,江窈只能慢慢地收回手,汗湿的刘海滑落,掩盖了他眼底的意味不明。   片刻后,他才伸出手,用骨节分明的指尖碰了碰舒眠纤长脆弱的眼睫,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酥麻:   “没到发\\情期啊,怎么就那么黏人?”   舒眠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江窈的话,一个人哼哼唧唧了半天,将脸贴近江窈的衬衫,然后被上面凸起的刺绣和钉扣磨得脸颊红红。   江窈见此,从休息室的里间再次拿出一套衣服穿上,然后拿了一把剪刀,直接将自己上万元的外套钉扣都剪了,防止舒眠抱着划到脸颊,然后才站起身,出门给舒眠买午饭去了。   下过一场雨后,城市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起来,江窈的肺中吸进了清凉干净的空气,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他去饭店打包了饭食,然后又去蛋糕店给舒眠买了水果蛋糕,才提着一堆东西,开车回工作室。   在回工作室的路上,他的视线却无意间瞄到一个宠物店。   这家宠物店应该是一家新店,店面装饰的很整洁,擦洗明净的玻璃窗上贴着很可爱的动物贴纸,隐隐倒映出店内活泼可爱的小动物的影子,门口的蓝色风铃随着风的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   神使鬼差之间,江窈将车停在了那家宠物店的门口。   他解开安全带,走了进去。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等下次舒眠身体好一些,就带他一起来挑选,却没想到江窈前脚刚走进宠物店,一个扎着清爽马尾的女生就走了过来。   她穿着围裙,容貌虽然够不上漂亮,但也足够清秀,尤其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让人如沐春风:   “这位先生,你想要带走哪一个小朋友呢?”   女店主的声音也很活泼,充满着少女的感觉,让江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女店主的年龄,沉默半晌后,才模棱两可道:   “就,随便看看。”   “好的。”女店主贴心地后退半步,让出一点位置让江窈足以看清这个宠物店所有的宠物类型:   “我们这里有萨摩耶、英短和普通的橘猫,还有一些牡丹鹦鹉、垂耳兔,你都可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萨摩耶就算了。”   有些阴影不是一时间就能抹除的,江窈暂时没有再养萨摩耶的打算。   猫咪容易掉毛,江窈担心舒眠会对毛过敏,于是也排除在了选择的范围内;鹦鹉又太聒噪,乌龟太无趣,江窈看了一圈,似乎都没有看到喜欢的宠物。   女店主的脸都笑僵了,但本着服务上帝的原则,她一直陪在江窈的身边,陪着江窈耐心挑选:   “如果都不喜欢的话,要不试试这个呢?”   就在江窈想要放弃的时候,女店主不知从哪里拎出一个全封闭的小笼子,外面用天蓝色的线条围成了一方小世界,里面静静躺着两个荷兰垂耳兔。   他们一黑一白,一个静一个动,白的那个乖巧的任由黑兔子挤占了她的生存空间,也没有和黑兔子大打出手,一副逆来顺受的乖顺模样。   江窈不知为何,忽然被这个雪白色的垂耳兔吸引了视线。   女店主很懂抓住顾客的心理,于是打开笼子,让白兔子自己蹦到江窈的身上。   兔子身上一般都会有味道,但这个白兔子被洗的很干净,整个蓬松松的,体型也是小小一只,捧在掌心里就像握着一团雪,要不是干净的眼珠和垂下的耳朵粉粉地颤动,一时间甚至很难判断,这是一只垂耳兔子。   “黑的垂耳兔是公兔,叫涂涂,你手里的白色的是雌兔,叫免免,我给她取的名字。”   女店主看向垂耳兔的眼神里带着漾开的温柔笑意,语气里是浓浓的不舍:   “我也养了她半年了,好不容易长那么大的。”   但没想到,江窈听到女店主介绍这个荷兰垂耳兔时,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直到听到兔子的名字时,才动了动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话:   “免免?”   “对啊。”女店主以为江窈没有听清,于是再次重复了一遍:   “兔字去掉一点的那个免,是不是很好记?听起来也很可爱?”   江窈盯着掌心里的兔子看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嗯”了一声道:   “嗯,确实很好记。”   不过,没有比他家里那个绵绵可爱。   “就她了。”似乎是被这个名字戳到了,江窈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直起身,将白色的垂耳兔交给了女店主,“麻烦告诉我,养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待会儿我会将饲养守则给您的,上面很详细地写了饲养的方式,您可以回去看一下。”   女店主接过江窈提过来的卡,在pos机上刷了一下,然后麻利地给江窈打包饲养的笼子等物品。   她一边打包一边看着江窈垂头拨弄兔子耳朵的侧脸,心情不错,送东西的动作也愈发夸张。   毕竟今天这单不仅赚了钱,还饱了眼福——就问这么好看的一个大帅哥站在自己面前,搁谁谁不迷糊?   所以等二十分钟后,等江窈被女店主送出宠物店的时候,后备箱里已经塞了满满一堆东西。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这个店主这样做到底会不会亏本,但看着女店主热情满面邀请江窈下次再来看看的笑脸,江窈也不好意思问,只带着满腔的疑惑,坐上了驾驶座。   好在他打包的饭食都用包围袋装着,还尚有余温。江窈系好安全带,打算回公司给“嗷嗷待哺”的舒眠一个惊喜,于是发动车子,正打算起步,电话就忽然响了。   江窈没想太多,也没看是谁打来的电话,专心看着路况,顺手打开车载蓝牙,将电话接了起来,漫不经心道:   “喂?”   “.........”   然而,电话那头却没有传来说话声,江窈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人开口。   江窈顿时有些不耐烦了,正想挂断电话,就听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哭腔,赫然是舒眠的声音:   “江窈.......”   舒眠的声音带着浅浅的鼻音,似乎是在极力压低声音,听起来又是难受又是羞耻:   “你去哪里了?”   “我在给你买午餐呢?”听见舒眠的声音,江窈余光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垂耳兔,表情也逐渐缓和下来:   “醒了?饿不饿?”   “......我不饿。”舒眠嗓子里的哽咽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江窈,你快回来........”   他断断续续地哭出了声:“我难受......”   “怎么了?!”一听到舒眠说难受,江窈顿时如临大敌,方才还放松下来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一边踩油门,一边绞尽脑汁地安慰舒眠:   “别怕宝宝,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听着耳边急促的哭声,江窈心中虽然焦急,但还是努力做到慌忙中不出错:   “告诉我,怎么难受了,哪里难受,需要我买点药回来吗?”   “......不用买药。”关于这个话题,舒眠的虽然一直说难受,却始终不肯告诉江窈到底哪里难受,只丢下一句“你,你回来就知道了!”话后,挂了电话。   似乎是有些羞耻,舒眠并不愿意在电话里说说,只支支吾吾说完这句话后便结束了对话,徒留江窈一脸懵逼的听着耳边的嘟嘟声,一头雾水。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了?!   副驾驶上的母兔也许是一下子不适应一个兔的生活,显然也有些躁动,撅起屁股,一个兔窸窸窣窣地在捣鼓些什么。   而江窈此刻,显然再也没有心情再关心这个“不是来破坏这个家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宠物兔子,赶紧脚踩油门,火急火燎地往自己的工作室赶去,心中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舒眠,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这是喜事啊。”   给予舒眠一直以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公主人设, 所以江窈一路上开车时都在胆战心惊,越想越觉得害怕,后背汗涔涔的。   小时候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看过的百八十个偶像剧不受控地从脑子里闪过, 又臭又长的剧集里包含了女主角得癌症为了让男主放弃自己然后谎称自己出轨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结果男主又遭遇车祸的狗血画面,一旦将女主角的脸替换成舒眠那张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脸蛋, 江窈顿时被自己的幻想无语的汗如雨下,顺便对舒眠那张脸微微一硬以表尊敬。   回过神来之后,江窈赶紧晃了晃脑袋,将那副诡异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里甩走,随即集中精神开车,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样, 就算舒眠真的得了癌症要和自己分手, 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抱着这样坚定的想法, 江窈在工作室楼下停完车,拎着兔笼子乘电梯的时候,那表情不像是要去见心上人, 反而像是拎着炸药包去炸敌人的碉堡。   ——眼底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和清澈的愚蠢。   而此时, 舒眠并不知道江窈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被自己身体的变化折磨的难受不已, 整个人像是弓起的虾米, 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埋进被子里, 随即用指尖用力攥紧江窈的衣服, 然后将脸凑过去,像是瘾\\君子般, 鼻尖抵着江窈散发着信息素的衣服领口,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   白檀的香气温柔地散发起来, 如同袅袅的白烟, 缓缓笼罩住了Omega娇小的身形, 又像是温暖又可靠的怀抱,让舒眠感觉安心又舒服,似乎连疼痛也缓解了。   舒眠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耻的,红扑扑的,像极了熟透多汁的水蜜桃,隐隐露在被子外面皮肤吹弹可破。他像个小蜗牛似的,将脸埋进江窈的衣服里,越来越深,像做贼似的再闻一闻江窈的衣服,但下一秒,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从十几米处传来,几秒后,休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惊得舒眠脊背一僵,险些炸毛,而与之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江窈急吼吼的声音——   “舒眠,你没事吧!”   舒眠:“........”   他本来神经就有些敏感,差点没被江窈关心则乱搞出的巨大动静吓出眼泪来,下一秒,整个人就连同被子一通被江窈抱了起来。   面前的alpha俊秀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江窈捧着舒眠的脸,轻轻摸了摸,盛满了焦虑和紧张的瞳仁里倒映出舒眠睡的有些懵的脸蛋:   “怎么了,哪里难受?”   话音刚落,舒眠刚才还茫然的眼睛,陡然就红了。   江窈不回来还好,在电话里,舒眠听着江窈的声音,还能聊以慰藉;但江窈一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关心了,舒眠那颗本来就委屈难耐的心陡然被戳中,他整个人眼尾下垂,委屈地伸出双臂,揽住了江窈的肩膀,缩进他怀里,带着绵软的哭腔道:   “江窈,疼。”   “哪里疼?”江窈怔了一下,急的忍不住伸出手探入被中,在可能发生疼痛的部位简单地检查了一遍:   “腿疼?是不是今天走太多路了?还是饿的胃疼?要吃饭吗?”   面对江窈如同连珠炮般的问题,舒眠红着脸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要告诉我哪里疼,宝宝。”看着舒眠抿唇低头,一副什么话都不肯说的模样,江窈急的眉毛都要起火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哄自己的Omega:   “告诉我好不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无论你生了什么病,或者是有哪里需要我,我都会离开你的。”   他顿了顿,开始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话,来给舒眠足够的安全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的。”   “......真的?”   许是江窈的话真的起了些许作用,舒眠耳朵悄然动了动。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贝齿咬了咬唇,随即缓缓抬起头,像是个蜗牛探出了自己的壳,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   “当然。”江窈毫不犹豫道。   他想了想,捧起了舒眠柔软的脸蛋,郑重其事地在舒眠的唇上落下一吻: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Omega,我不能没有你的。”   “........”   看着面前这个alpha认真坚定的神情,舒眠心中的某一根柔软的神经忽然一下被触动了。他眼神一动,瞳仁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光彩,随即他再度低下头,小拇指指尖磨磨蹭蹭地勾住了江窈的尾指,轻声道:   “那说好了哦。”   “说好了。”江窈纵容着舒眠骨子里的那点小任性和幼稚,和舒眠拉了勾,勾起唇角,轻声道:   “不反悔。”   “.......”   得到了江窈的保证,舒眠这才缓缓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江窈,随即磨磨蹭蹭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和衣服都踢开,露出全身只着一件白衬衫的身体。   看着浑身白的好似发光的身躯,江窈:“........”   脱衣服?什么意思?   江窈有些迷惑。   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想再来一次?”   舒眠:“........”   见舒眠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江窈便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神情里透出些许无奈的纵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想要多少次,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舒眠愈发:“........”   他看着在某方面总是如此自信的alpha,撅了噘嘴,表示无语,随即无视江窈傻笑的脸,素白的指尖落到衬衫的扣子上,一颗一颗地解开了扣子。   白皙精致的锁骨逐渐出现在江窈的视线里,上面还带着斑驳的红痕,接下来就是微微鼓胀的胸脯,和那好似白雪落梅的地方——   等等,鼓胀???   江窈从那莫名的兴奋里回过神来,微微一愣,双目圆睁,视线再度不可置信地落在了那处地方,耳边陡然传来一声断线般的嗡鸣,整个人当场就傻了眼。   舒眠那里.......怎么回事?!   而舒眠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快速打开衬衫衣服给江窈看过后,随即又合上了,但合上衬衫的过程中显然动作过大,掌心不小心按到了哪里,痛的他轻轻喘息一声。   伴随着这声如同猫挠似的轻吟,淡淡的湿润浸透了白色的衬衫,空气中的蜜桃香逐渐被萦绕的淡淡的奶香取代。   “你这是.......”   江窈就算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整个人傻的像个雕塑,张了张嘴,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舒眠自己也疼,隐隐的胀痛让他有些受不了,眼泪从眼眶里忍不住掉下来,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胀的我好疼。”   “.........”江窈整个人再度呆住了,如同被雷劈一般僵在原地,许久没有回神。   江窈是见过怀孕期间的Omega的,一般孕中后期的Omega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涨奶,但问题是舒眠没有怀孕啊,之前都是骗舒启添的——   我靠,不会是真怀上了吧!   这样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江窈的大脑,将他的大脑炸的一片空白,所到之处一片虚无。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床边,盯着舒眠的胸口一个劲儿地看着,像是要透过那薄薄的一层布料将里面看穿似的。   他不知道,他现在手足无措又六神无主的模样,像极了被丢弃在外还被路人踢了一脚的傻狗。   此时的舒眠被他看的有些害羞,胸口又涨得疼,一时间难受极了。   他本能地去寻求自己alpha的安慰,哭唧唧地伸出手,揽住江窈的脖颈,像个无助的小猫崽般,茫然道:   “江窈,我这是病了吗?”   “.......”   被舒眠一问,沉浸在恍惚中的舒眠才陡然回过神来。   他盯着趴在他胸口的舒眠,omega圆圆的发旋和柔软的头发就近在眼前,而鼻尖的奶香愈发浓重,让他喉间陡然一渴,心中升腾出一股一样的冲动,忍不住掩饰性地动了动喉结。   片刻后,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尖,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属于自己,连灵魂都好似飘在半空,只能机械地安慰道:   “没事的。”   他摸了摸舒眠的头,字句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这个.......大嫂有经验,我去问问他吧。”   “.......”   舒眠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正想问些什么,江窈就如同失去高光的游魂一般站起了身,随即魂不守舍地晃出了休息室。   走到无人的角落,察觉到身后的迷茫的视线消失了,江窈才浑身一松,悄然摔坐在沙发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看见的——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到底啥时候怀上的啊?!   江窈满脑子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大脑飞速闪过无数的画面和猜测,纷乱的记忆如同雪片般朝他飞来——   是在山区的那几次吗?不可能啊,他那几次都只是在外面........   还是在舒宅的那次?他做了吗?他没做吗?做了几次来着?   由于不断在现实和未来之间穿越,江窈的记忆出现了严重错乱,他捂着头仔细回忆的,但最终却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最一开始和舒眠做艾是什么时候......不过他记得很清楚,他虽然标记了舒眠,但从来没有进入过生\\殖\\腔啊?   难道腔外设矜也可能中招?!   他有那么强吗?   江窈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强打起精神来,给楚成宛打电话确认自己的猜想。   电话嘟了几声,片刻后被楚成宛接了起来,对方似乎没有想到江窈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声音里带着意外的口气:   “江窈?”   “嗯,大嫂,是我。”江窈自己的衣角都快被他揉烂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楚成宛疑惑的“怎么不说话”的问句中开了口:   “就是,那个,大嫂啊,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楚成宛的声音依旧温柔。   掌心里渗出了细汗,江窈闭了闭眼,片刻后,面上显出了视死如归的模样:   “就是大嫂,我想问问你.......Omega在什么时候会出现涨奶的情况啊?”   “........”   话音刚落,两边同时熄了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滋啦的电流声中被无限放大,等反应过来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委婉、就这样直接将想说的话说出口的江窈尴尬的脚趾抠地,正想挂断电话落荒而逃,电话那头便再度传来了楚成宛的声音:   “Omega涨奶一般都是出现在两种情形之下,一种比较例外特殊我就不说了,结合之前我听到的消息,舒眠应该是因为孕期出现激素波动,所以才出现涨奶的。”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江窈还是被“孕期”两个字劈的两眼一黑,差点没过去。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被这样一个消息砸的整个人话都不会说了。   电话那头的楚成宛见江窈许久没有说话,呼吸语气却愈法急促,显然还有些哆嗦,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这什么反应?舒家不是早就放出消息说舒眠怀孕,你要有孩子了吗?”   他纳闷道:“这是喜事啊。”   喜事......   江窈苦笑地心想:关键是之前的消息,都是假的啊.......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   江窈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片刻后,为了不露馅,他只循着本能,麻木地问道:   “舒眠说他疼........我该怎么办.......”   “疼的话,你给他吸出来不就好了。”楚成宛顺嘴说:“这个不难的。”   “啊?”江窈完全还处于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整个人魂游天外道:   “用什么吸奶啊?”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片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成宛竟然久久没有说话。   片刻后,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问的并不合适的江窈听到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一个男人接过了电话,对着江窈轻飘飘地吐出了几个字,声音是江荨特有的清冷慵懒:   “你猜啊?”   江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取个名字吧。”(本章内含副cp戏份,请斟酌后再购买)   听到自家大哥用慵懒中透露着隐隐威胁沙哑的语调, 江窈麻木地将电话挂了。   回想起大嫂孕期时被大哥“金屋藏娇”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足不出户的模样,江窈就知道大哥是怎么解决大嫂的涨奶问题了。   那段时间,怕是连大嫂家政的阿姨和保姆都鲜少见到自己的大嫂, 那副落满了alpha痕迹和浓郁信息素的身体,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江荨对楚成宛做了什么。   不过, 说来很奇怪,其实没有人知道,楚成宛和江荨的恋爱故事开始并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般甜蜜。   江荨在很早以前就对飒然清逸、年轻轻轻就当上上校的楚成宛一见钟情,但他性子冷,嘴巴也不甜,不太会表达自己的爱意, 在楚成宛的一种追求者中显得如此木讷, 所以江荨一直选择默默地跟随在楚成宛的身后, 在暗中保护他,照顾他。   但一开始O装A进入军营的楚成宛桀骜不驯惯了,对江荨这种看上去像个行走的大冰块的人不来电, 甚至本能地抵触被alpha标记、被控制这件事, 所以一开始对江荨的敌意很大, 认为对方是个浑身充满铜臭味无耻的商人, 也不想因为一个alpha断送自己的事业生涯, 甚至对江荨对自己的关心也认为是江荨想要讨好自己的父亲, 所以一直无视江荨笨拙的示好和追求,甚至坏心眼的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丢掉江荨送给他的花。   凡此种种, 不一而足。   但江荨从未对楚成宛的行为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或者失落,甚至在楚成宛受伤住院的时候, 依旧推了所有的事情, 第一时间赶到场, 照顾他、安慰他。   因为受伤所以很可能无法继续执行前线任务的时候,是楚成宛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他经常莫名其妙地情绪失控,无缘无故地冲着江荨发火,朝他摔东西,或者穿着病号服跑出去喝酒,和别的alpha贴身热舞,或者当着江荨的面喝掉别的alpha递过来的酒,挑衅地朝江荨挑眉。   但是每一次,江荨都会站在角落里等他疯够了醉倒了,然后任劳任怨地将喝醉的他带回医院,随即喂他喝下解酒汤,再换掉他满是酒渍的衣服。   那样的温柔在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能萦绕于周身,alpha轻柔又带着安抚性的忍冬花香似乎宛如上好的安神药,驱散了久久不散的噩梦和阴影。   在江荨的日复一日的精心照顾和陪伴下,逐渐的,楚成宛也不再那么的暴躁了,情绪逐渐变的稳定下来,不会再跑出去和别的alpha喝酒了。许是接受了自己以后也许再也不能执行前线任务的事实,楚成宛虽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但整个人也开始变的沉稳温柔,不需要再众人面前伪装成一个alpha的他逐渐有了一个omega的影子和模样,连楚成宛的父亲都说楚成宛变了,变的他都快不认识了。   但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就会因此稳定下来的众人却惊讶的发现,江荨在这个时候却忽然选择了放手让楚成宛离开。   也许是忽然想明白了自己这样的性格不会是讨楚成宛喜欢的类型,江荨深思熟虑之下,将身体重新恢复正常的楚成宛送回部队,然后一个人站在门口看了楚成宛许久,随即离开了。   许久之后,楚成宛便收到了来自江荨的短信。   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这次话忽然多了起来,对话框里长长的一段,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和诚恳。   江荨说,自己在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爱的价值,由被爱的方式决定。一直以来,他都固执地单方面对楚成宛好,却忽视了一个事实——爱不是给予而是被接受,如果爱没有被接受,那就不是爱,不管他付出了多少。他一直单方面、片面地认为,只要真心付出,毫无保留地付出,就能证明自己的爱——但这是错的。真正的爱,一定需要被接受,他之前的付出,实则是假借爱之名但却行逼迫威胁的道德绑架行为。   说完这些之后,江荨还祝楚成宛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并表示不会再打扰他了,之后便没有再和楚成宛联系。   楚成宛当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稍微失落了一段时间,然后便安慰自己可以找到比江荨更好的alpha,但这样的想法在看到江荨和别的Omega站在一起时被全然打碎。   他想要去找江荨问个清楚,却因为部队纪律森严而不得外出,等他好不容易请了假跑出来的时候,去发现江荨看到他的时候,眼底再也没有当初的柔情,只是像对待一个朋友一般,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楚成宛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江荨,想要了解他,但江荨始终退在朋友的位置上,丝毫不越界,甚至在楚成宛装醉靠过去想吻他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alpha一旦心硬起来是很难挽回的,尤其是在重新认识、了解江荨的日子里,楚成宛逐渐发现,自己当初对待江荨的方式有多折辱人的自尊——当着面扔掉送的花、生病住院的时候冲着人家的脸砸玻璃杯子发泄,愿意和别的陌生alpha喝一晚上酒、但在江荨处理工作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赶到医院给他喂药时,即使伤口不小心碰疼一下,他都要扇对方一耳光表示愤怒。   可恨的是楚成宛这时候才醒悟,惊觉在一次次的任性之中,alpha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变的心灰意冷起来,然而尽管是这样,江荨还是将他照顾的健康出院时,才选择体面地离开。   楚成宛一直觉得他会遇到更好的alpha,但直到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再也不会遇到比江荨对他更好、更绅士、骨子里更温柔的alpha了。   尽管他在重新想要追回江荨的过程中,依旧因为放不下面子而屡屡对江荨口出恶言,但江荨一次都没有对楚成宛生过气,他好像总是这样,无声地包容着、保护着周围的所有人,直到因为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了的时候,才倒下。   而在江荨住院的过程中,全程陪伴在侧的只有他尚在国内读高中的弟弟江窈——甚至江荨住院这件事,还是楚成宛从江窈的口中无意中知道的。   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面色苍白的男人,楚成宛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实际上也会受伤和难过,只不过他从来不肯说,所以他也当做不知道罢了。   他享受了江荨的爱,本以为能爽快放下,但最终却受不了男人不再注视着他的视线。   之后,楚成宛便变了,他开始变的不再任性,学着怎么做一个温柔的omega,怎么去照顾、去爱自己的alpha,但江荨却对他说不必麻烦、不必对自己费心,依旧是自己一个人抗下江家的一切、照顾两个尚在读书的弟弟和年迈生病的爷爷、具有精神病的爸爸,接受因为经营出现的失误而遭到的母亲的训斥。   或许是连江荨也不再认为自己可以得到幸福,虽然对楚成宛依旧态度温和,但楚成宛知道,alpha的心冷了,他想要挽回,但alpha却说,成宛,你很优秀......你说的没错,你值得更好的,我这样只会算计的商人,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他记得楚成宛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这句......所以到最后,甚至都不再唤他阿宛了。   温柔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千疮百孔的心,楚成宛也哭过,也摸着江荨额角被玻璃杯子碎片划出的伤口问疼不疼,但道歉来的太迟,江荨看着楚成宛,只是说——   不疼。   他道:“成宛,那些事都过去了,不重要......我们都向前看吧。”   江窈不知道楚成宛之后是花了多大的劲儿才和江荨重修旧好的,但他知道,照顾楚成宛那段时间,江荨在暗地里准备的和母亲爸爸进行抗争开设的分公司正在准备上市,那段时间哥哥一个人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江窈想都不敢想。   想要架空爸爸和母亲的权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甚至可以说难如登天,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   一向坚强清冷的哥哥甚至在酒后抱着他哭过,但宿醉醒来后依旧要顶着头痛上班、然后再抽空赶去医院照顾受伤的楚成宛,甚至还要因为身上有酒味被嫌弃。   后来楚成宛和江荨重新在一起的时候,江窈曾经问过,如果大嫂后悔了,要离开他怎么办,江荨沉默片刻后,道:   “我尊重他的一切选择。”   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爱他......也许我根本不会爱人,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回心转意,应该是可怜我或者是同情我.......但无论如何,他既然要我和他在一起,我就会照顾好他。”   所以在楚成宛怀孕涨奶、出现强烈孕期反应的那段日子里,江荨几乎是衣不解带地贴心照顾着,无论楚成宛说什么提什么要求都说好,而涨奶自然也由他上嘴亲自缓解,没有劳烦什么“取奶器”。   舒眠和楚成宛相比,说不上谁更幸运,但如果要楚成宛自己说,他一定会选择像舒眠那样,始终如一地都深爱自己的alpha,然后好好和自己的alpha谈一次恋爱,而不是在伤害别人之后才后悔莫及,差点失去了心爱之人。   “好好照顾舒眠。”   不一会儿,楚成宛的消息就发到了江窈的手机上,这样的语气不像是几年前尚且骄傲自矜的他,多了几分柔和温雅,细细叮嘱道:   “如果要使用取奶器,用之前一定要记得要消毒,选择材质好一些的,不然很容易弄疼自己的omega。”   江窈拿着小本本将这些叮嘱记了下来,记完之后给自家大嫂发去了“谢谢”的表情包,之后便回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舒眠已经等了他许久了。   omega一见他推门进来,就张开双臂,委委屈屈地要江窈抱:   “江窈,抱抱。”   “嗯,抱抱。”江窈笑了一声,张开双臂将自己的Omega拥入怀中,顺带虚虚亲了一下怀中人的发旋,掌心慢慢在舒眠娇小柔软的身体拍了拍:   “怎么了,还难受是不是?”   “有点。”舒眠点了点头,柔软白皙的脸蛋在江窈的衣服上蹭出层叠的褶皱:   “你为什么出去了那么久啊。”   舒眠内心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   话音刚落,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白了,看着江窈,声音低了下去: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江窈:“.......”   怀孕的omega容易乱想,江窈也是见过的,但他没有想到,舒眠心里的想法,竟然会如此离谱。   他本来慌张的心情在遇到比他更慌的omega时候奇迹般的安定下来,表情也不复刚才的茫然,逐渐冷静,像是试图逐渐成长为一株可以为他人遮风挡雨的树,开始学着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于是他低头亲了亲舒眠的发旋,轻声道:   “不会的。”   他说:“宝宝,既然怀孕了,就生下来吧。”   江窈捧起舒眠的脸颊,亲了亲omega通红的眼尾,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虽然才25岁.......也没有当爸爸的经验,但是我会尽力照顾好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江窈.......”舒眠眼睛更红了,细看还能看见其中泛起的泪花:   “谢谢你......”   “谢什么啊,傻瓜。”江窈失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傻Omega的头发,然后托着对方的臀部将其抱了起来,让舒眠揽着自己的脖颈,随后左手穿过对方的臂弯将他打横抱稳,然后右手拎着兔子笼子,踢开门往外走。   “二姐不是在工作室周边送了我们一套房子吗?”   江窈将舒眠放进车里,笑道:   “你怀孕了,休息室地方小,床也太硬,我怕你躺着难受......还是带你去新房子里面住着吧。”   “那我的衣服,和,和.......”那两个字舒眠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他欲言又止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然后被江窈捏起下巴轻了一下:   “别急。”   Alpha的声音带笑,带着些许无奈:   “等到了家,我帮你处理,好么?”   .......   事实证明,前人的经验还是很有用的。   取奶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丢到了角落里,踩在柔软床单上的白皙脚背猛然绷起颤抖的弧度,随即又重重落下。   舒眠仰躺在沙发上,眼神放空,额头和身上都汗津津的,胸口的胀痛有所缓解,却再次被酥麻的感觉取代。   腰被一双大手牢牢揽住,江窈从他身后凑了过来,抱住他,在舒眠的脸侧亲了一下,问:   “还疼么?”   舒眠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看了江窈一眼,然后又钻进江窈的怀里,小声埋怨道:   “挤。”   他问:“为什么不去床上?”   江窈:“......不好意思。”   他坦率地承认:“你的味道太香了,我实在没忍住。”   那股奶香味不知道为什么对江窈的诱惑极大,他甚至没能撑到进卧室,两人亲吻发出的水声甚至盖过了笼子里母兔躁动的蹬腿声。   “那个兔子好吵。”   被江窈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对他的吸引力,舒眠有些害羞地侧过脸,假装转移话题:   “你买的么?”   “嗯。”江窈显然也发现了,觉得这个兔子活泼好动的有些不正常,但他此刻心情不错就没有细想,一边揉着缓解舒眠身上的痛楚,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   “她叫免免。”   “绵绵?”   舒眠动了动耳朵:“怎么和我一个名字?”   “是免费的免。”江窈笑:“叫起来是不是很可爱?”   听到自己的alpha在夸别的生物可爱,舒眠暗暗吃醋了。   他不开心地鼓起脸,踢了踢江窈的小腿,道:   “讨厌鬼。”   “我哪里又讨厌了?”江窈愿望,动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按到沙发角落的遥控器,面前的电视无声而开:   “我还不是怕你无聊,所以养一个。”   “借口。”舒眠伸出指尖戳了戳江窈的脸颊,直到在上面戳出浅浅的窝:“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养。”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江窈败下阵来:“小公主,我错了。”   “哼。”舒眠佯装生气要哄,随即背过身,不再看江窈,用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随即忽然道:   “新闻里的是......二哥?”   “嗯?”江窈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视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于是笑:   “是啊,他最近当上外交官了,随行去了A国,忙的一个电话就得跟着全世界到处跑,二嫂产检还是大嫂和管家轮流陪着去的。”   “哇。”舒眠说:“好忙哦。”   “确实。”江窈想了想,说:“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的外语种,他和二嫂的故事.......啧........”   这个“啧”字里包含了很多意味深长,不过舒眠对别的alpha没兴趣,于是又再度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他说:   “你不是也跑到国外去读书了,害我差点找不到你。”   “有吗?”江窈装傻:“我哎哎哎疼——”   舒眠揪他耳朵,皱眉:“孩子的爸爸是个大坏蛋。”   “别生气,宝宝。”   江窈被揪着耳朵,也只是笑:   “怀着孕呢,别生气。”   “等孩子出生了,我就告诉他们的爸爸有多坏,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害得我也跟着到处跑。”   江窈的学历算是很高的,他甚至跳级读了书,早早就修完了所有的课程,开始社会实践。   “25岁就拿了那么多奖,你不知道我在台下给你鼓掌的时候,有多讨厌别人看着你的眼神。”   舒眠越说越不开心,伸出手揽住江窈,自顾自和想象中的情敌们较劲:   “现在,你是我的!”   他啵唧在江窈的唇上亲了一口:   “我的alpha,我孩子的父亲!”   “嗯嗯嗯,是你的,都是你的。”江窈只是看着任性傲娇的Omega笑,半晌叹气道:   “我的天哪,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舒眠脸皮薄,被夸的脸上又是一红,蹭进江窈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说:   “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那你要我怎样弥补才能不生气?”江窈顺势道:   “我把AQ金奖拿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那个很难的。”舒眠仰起头道:   “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才能拿到这个国际设计奖。”   “不难。”   江窈说:“这个奖,是我打算送给你和宝宝的,当作是出生礼物吧。”   “你可别说大话。”舒眠笑:“你才25岁,上一届拿奖的都52岁了,没拿到金奖不丢人。”   “我试试吧。”见舒眠不信,江窈也没说,只是再度将他搂紧怀里,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比其他人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领域和赛道,你就是我踏上设计之路以来的老师和引路人。”   舒眠笨拙地摸了摸江窈蓬松的头发,轻声道:   “江窈,你在你所在的领域,已经是最顶尖的一批人了。”   只是少了一些资金、一些机会和人脉,又因为真的太过年轻,而缺少经验。   “不过没关系,我会陪你,”舒眠说完,想了想,执起江窈的手臂,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江窈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腹上:   “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的,不管成功还是失败。”   他说:“一直。”   “.......”   江窈已经不知道几次被舒眠感动到了,他搂紧舒眠,轻声道:   “我爱你。”   舒眠动了动脑袋,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补充道:“还有孩子呢。”   “孩子出生了再爱。”江窈不以为意说:“一个还没成型甚至名字都没有的胚胎而已,哪有你重要。”   “........那你给它娶个名字不就好了。”   舒眠训道:   “你是个冷酷的父亲,小心孩子听到,长大就不亲近你了。”   江窈:“.......”   都说一孕傻三年,他老婆现在这就开始了?   思及此,江窈想笑又不敢笑,片刻后,无奈地正想认错,就听舒眠道:   “江窈,给孩子娶个名字吧。”   舒眠垂下头,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尚平坦的腹部,轻声道:   “江窈.......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谁的牙印   对于江窈来说, 在遇到舒眠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结婚,更遑论要一个孩子。   如果非要说的话, 那么舒眠就是他人生计划中的意外,而孩子, 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所以舒眠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前,江窈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给孩子取一个名字........吗?   江窈心中这么想着,面上默不作声地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指节忍不住顺着怀里Omega柔软的腰肢往下,随即轻而易举地掀起衣角,探入内里。   舒眠忍不住被这酥麻的触感惊得忍不住微颤, 因为潜意识里想要保护肚子的崽而蜷起身体, 而下一秒, 江窈的温热的掌心就落在了他的腹部。   江窈的手并不冰,反而带着让人无比舒服的暖意,舒眠下意识一抖, 随即感受到alpha珍而重之落在他后颈上的吻,   “还是你来取吧?”   江窈说:“生下来, 孩子就姓舒, 好不好?”   舒眠闻言, 耳朵一动, 下意识侧过身,看向江窈。   他圆润的后脑勺压在江窈的手臂上, 抬眸看向自己心爱的alpha,青丝扫落的瞬间, 一双漂亮的杏眼像个星子般轻轻闪着光。舒眠凝视着江窈, 看了很久, 才轻声问道:   “为什么?”   “孩子是你生的,和你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窈想了想,回忆起舒启添说想要孩子生下来就跟着舒家,于是道:“我不在意这个的。”   “........”   孩子姓舒还是姓江都没有什么关系,一切以舒眠的想法为准绳。   舒眠蹙了蹙眉,思考片刻后,随即斩钉截铁道:   “不要。”   舒眠像个兔子似的哼哼唧唧地钻进江窈的怀里,随即伸出白皙柔软的双臂揽住了江窈的脖子,   “我不要。”   江窈早就看透了舒眠的黏人本性,从善如流地将他揽进怀里,两个人一时间靠的极近,不留一丝缝隙,顺便在舒眠的发旋上轻轻亲了一下,声音低沉充满磁性:   “为什么?”   “我想要一个江窈的孩子,”舒眠乖乖抬起头,看向江窈,眼睛亮亮的,干净的好像水晶珠子:   “要江窈的。”   江窈没懂舒眠的思维,于是奇怪地问:   “就算和你姓,也是我的孩子啊。”   “那不一样。”舒眠抠了抠手指,嘀嘀咕咕道:   “要江窈的。”   从头到脚都得是有江窈的印记才行,这样别人每次看见,都知道江窈和他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有爱情的结晶,有血脉的留存,那么那些不长眼的人,就不会再将目光放在江窈身上了。   “........”看着舒眠这幅执拗劲儿,江窈虽然没有太理解舒眠的思维,但还是习惯性地迁就他: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舒眠这才开心起来,脸埋在江窈的胸膛上蹭了蹭,然后又噘着嘴要江窈亲他,江窈轻笑着低着头给他留下一吻:   “好黏人啊。”   江窈感叹道:“宝宝你太黏人了。”   像个香香软软又甜的小糖糕,好吃是好吃,就是粘牙。   “就黏你。”舒眠就喜欢和江窈贴贴,闻言还有些不开心道:   “你嫌弃我啦?”   “哪里敢啊。”江窈表示冤枉:“现在万事你最大,好不好?”   “哼。”舒眠踢了踢江窈的小腿,被对方按着又亲了个糊里糊涂,这才消了气,言归正传:   “所以说,孩子取什么名字?”   “嗯........”   江窈想了想,挠了挠头道:   “我取名字很没水平的。”   舒眠又轻轻踢他:“那你也得认真取啊。”   江窈无奈只能说“好”:“行行行,我想想啊.......”   他细思片刻,忽然灵机一动道:“大哥的孩子叫楚星,不如我们也从星字辈,叫槐星,好不好?”   “江槐星?”   舒眠眨巴眨巴眼睛,一念念了几步,片刻后很是开心地点头:   “可以!”   他说:“男生女生都可以用,我喜欢!”   见舒眠开心了,江窈悬在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伸出掌心摸了摸舒眠的后脑勺,问:   “饿不饿,我叫外卖上门,或者出去买菜给你做饭吃。”   “叫外卖吧。”   舒眠说:“这里冰箱还是空的,等你搬过来,然后孩子出生了,我们再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开火了。”   话音刚落,江窈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舒眠要自己.......搬过来?!   江窈的面色隐隐有些变了——   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他搬过来后,家里的舒眠要怎么办?   那个也是舒眠,也是他喜欢的宝贝,江窈不想冷落他。   何况那个舒眠本来似乎身体就不太好,所以一直呆在家里,做饭做菜也笨手笨脚的,如果自己不在,谁来照顾他呢?   江窈的心顿时乱了起来,而舒眠久久没有听到江窈的回答,动了动脑袋,疑惑地抬起头:   “江窈?”   江窈瞬间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揽住舒眠,将他抱的紧紧的,随即努力缓下口气道:   “舒眠,我过一段时间再搬过来,好不好?”   “啊?”舒眠说:“为什么?”   “嗯.......”   江窈含糊道:“因为有点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只要家里那个舒眠还在家,江窈就不可能抛下他不管。   “啊,那好吧。”舒眠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听话:   “那你要尽快搬过来哦。”   舒眠摸了摸肚子,道:   “孩子会长大的,不能没有父亲陪着。”   “好好好,我会尽快处理的。”江窈哪能不知道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在委屈,于是掌心贴着舒眠的后腰用力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道:   “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的。”   .   晚上,在舒眠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江窈给躁动的兔子喂完食,然后就驱车离开了。   一路上,江窈都在想,要不要让未来的舒眠先离开家,去舒家住一阵子?   但是未来的舒眠会起疑吗?   他那么敏感,又那么脆弱,江窈实在担心,未来的舒眠会因为他这个举动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心不在焉地驱车离开,往常三十分钟能结束的车程,硬是被他拖了快一小时。   等回到家,江窈还没来得及打开客厅的灯,身体就先于意识张开双臂,牢牢地将蹦到他怀里的舒眠接住。   “你回来啦!”   舒眠还是那副黏黏糊糊的模样,整个人攀在江窈的身上,像是个树袋熊:   “你今天又好晚!”   “......晚高峰车流多呀,宝宝。”   江窈单手托着舒眠的臀部,另一只手顺便将灯打开,习惯性地问:   “穿鞋了吗?”   “穿啦。”   舒眠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蹙着眉戳了戳江窈的脖颈,轻声道:   “你说要给我买新棉拖的,买了吗?”   “........”江窈揉了揉头发,“最近事情太多,不好意思,忘了。”   “呜.......”   舒眠有些不开心,但他又舍不得怪江窈,鼓着一张脸,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江窈最看不得他这幅委屈模样,于是叹了一口气,火速滑轨认错:   “对不起,别生气了,我明天去给你买,好不好?”   “.....没事的。”   舒眠将脸埋在江窈的脖颈处,闷闷道:   “我可以用外卖app让跑腿小哥送上来。”   “哎哟,宝宝别委屈了。”   听着舒眠沉沉的哭腔,江窈简直哭笑不得:   “别哭,我明天给你买,这次一定记得!”   听着江窈的再三保证,舒眠红着眼睛,在江窈的安抚下,好不容易忍住不开心,眼泪却还在眼底打转,抿着唇,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像是淋湿的小猫崽。   “别难过啊,这次是我的错。”   江窈将舒眠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去抚摸舒眠柔软的脸颊,像哄小孩儿似的,道:   “我错了,下次不会让你伤心了,嗯?”   “嗯!”舒眠用力点点头,看着江窈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破涕为笑。   他靠在江窈的肩头,用脸蛋紧紧贴着江窈的胸膛,感受着里面沉稳的心跳,一颗不安的心逐渐变的安定下来,黏唧唧道:   “那你明天早点回来给我,好不好?”   他说:“江窈,你最近回家都好晚哦,我特别特别想你。”   言语之间,暗示意味甚浓。   江窈:“.......”   他心想要不是一年前的你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也想早点回来陪你啊。   他轻轻叹了一口,随即道:   “舒眠,你最近回舒家住两天,好不好?”   “为什么?”   舒眠想哭:“我不要回去!”   “但是我要是工作忙,不能及时回来陪你怎么办?”   江窈问:“怕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不如回舒家.......”   “那我也不回去。”   舒眠抱住江窈,打断了江窈的话,像是个黏人的兔子,气的发抖,用力在江窈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要,可想而知是有多抗拒了。   “嘶——”江窈倒吸一口凉气,摸着脖颈处的一圈牙印,苦笑一声,到底还是没舍得再逼他,于是道:   “好好好。”   他心想,宝贝绵绵啊,你实在是太黏人啦。   他......真的完全放心不下呀。   .   江窈心里惦记着事情,所以一晚上没睡好。   天刚刚擦亮,他就爬了起来,看了看被窝里尚还在睡的香甜的舒眠,在那温香柔软的脸蛋上亲了又亲,等舒眠都快朦朦胧胧要醒了,才赶紧像做贼似的溜下床。   他为了防止自己晚上又忘记,于是牢牢记得这事,开车先去超市给舒眠挑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绒拖鞋,顺手放在副驾驶,,才开车去舒眠家接他。   舒眠上车时,正想坐上去,却眼尖地发现一个鞋盒,便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   “棉绒拖鞋,送你的。”江窈一直把现在的舒眠和未来的舒眠当一个人,有时候大脑一时间短路,也不能马上反应过来:   “你把他丢到后座上去吧。”   “没事啊,”一听到江窈是送自己的,舒眠有些开心地弯了弯眉,抱着那个鞋盒子不肯撒手:   “谢谢江窈!”   “没事.......”   前方忽然窜出一个大卡车,江窈险而又险地踩了刹车。   车轮胎和地面发出的急促的摩擦声令江窈浑身出了一声冷汗,也将他一夜难眠而恍惚的神志陡然唤醒。   他猛地回过头,看着副驾驶上喜滋滋地抱着鞋盒的舒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   江窈将车停在路边,拉了手刹,然后用掌心按了按脑袋,片刻后,才头疼道:   “宝宝,这个棉拖不一定对得上你的尺码,我晚点陪你去买新的好不好?你先把这个放下。”   “啊?”   舒眠说:“可是我想要这个兔子的拖鞋。”   他有些爱不释手地看着盒子里面放的写字,有些依依不舍:“我就要这个。”   “..........”江窈转过头,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迟疑片刻道:“可是......”   “........江窈。”舒眠不知道江窈为什么忽然变卦,故而敏感地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   他回过头,盯着江窈的脸,敏锐的视线似乎能看穿一切,忽然落到了江窈衣领敞开的某处,神情逐渐变得奇怪,几乎是在瞬间就警觉起来,像是兔子竖起了耳朵:   “你脖子上为什么会有牙印?”   他看着下意识用掌心捂住脖颈的江窈,心中愈发咯噔一下,随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问:   “谁给你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个预收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麻烦大家看一下,有什么意见可以和我提一提,谢谢大家!   主攻预收《公主病攻怎么也有老婆》文案:   江彻寒,A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帅比alpha,桀骜不驯,我行我素到极点。   而隔壁艺术学院的舞蹈生omega祝千湘却肤白貌美,性格温柔,堪称大众情人,堪称行走的万人迷。   在所有人眼底,江彻寒和祝千湘是因为性格迥异所以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但鲜少有人知道,其实江彻寒其实暗恋祝千湘已久,但因为性格傲娇,迟迟不肯表白,却在心底一直认定祝千湘也对自己情根深种——   “祝千湘的睫毛真长,如果他和我表白,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然后摸一下他的睫毛吧。”   “祝千湘的唇看上去好软好好亲啊,如果他现在强吻我怎么办?我挣扎几秒钟再亲回去?”   江彻寒就这样盯着祝千湘看了半天,正胡思乱想着,下一秒,面前的祝千湘就主动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唇上。   果真如愿被强吻的江彻寒:“.......”   他表面淡定,内心却撒起了花花:“他果然喜欢我!!!”   被一股奇怪的不可抗力操控着、吻过去的祝千湘在亲吻的一瞬间听到了江彻寒内心戏:“.......”   ???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但怪异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每一次祝千湘遇到江彻寒,都会被一股奇怪的力道吸引过去,而在肌肤相触的瞬间,祝千湘总是能听到江彻寒内心奇奇怪怪的想法:   “老婆唇好软,如果能再给我亲一下就好了。”   于是祝千湘被迫送上了唇:“.......”   “老婆的腰好细,好想摸。”   祝千湘内心抵抗,却被神秘力量操纵着伸出手让江彻寒揽住自己的腰,麻木地任由对方上下其手:“.......”   他不情不愿却被迫和江彻寒做尽了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直到有一次他被江彻寒牵着到聚会之上,有人问江彻寒,他们两个人是谁追的谁,江彻寒勾唇邪笑,洋洋得意道:   “当然是他追的我了,他根本离不开我,特别黏人。”   祝千湘:“你小子又在胡说八道是吧?!”   他这句话尚未说出口,下一秒,江彻寒就凑过来,霸道地揽住了他的腰,而在此刻,祝千湘又再次听到了江彻寒的内心戏:   “呜呜呜老婆真好看,爱死了嘿嘿嘿,我要永远黏着他!你们这些人都没有机会了哼╭(╯^╰)╮!”   祝千湘:“.........”   行吧。   他无奈地撸了一把江彻寒的狗头,在众人面前主动给自己的alpha送上了亲吻,唇齿交缠间有一声轻笑溢出,几不可闻:   “你说,到底是谁黏人了?”   江彻寒惊恐瞪大眼:“!!”   你怎么听得到我想什么!!!   1. 傲娇自恋公主病攻×只对攻宠溺大美人受   2. 攻有心想事成的能力,受则有听到攻心声的能力。   3. 双处,彼此初吻都在的那种处。   4. 受清冷万人迷,攻前期单箭头受,后期受回箭头。 第54章 触及真相   对于江窈来说, 他这辈子被爸妈关在阁楼里想办法生存的时候,大脑都没有转那么快过,差点连CPU都当场干烧了。   他在几乎0.1秒内就想出了近五种解释的答案, 其中不乏走在路上被丧失啃了一口,但是又在0.01秒内否定了这个方案。   看着江窈一直不说话, 舒眠心中的疑惑已经达到了顶峰,他猛地爬到江窈的驾驶座上,凑过去,低下头在江窈的脖颈处和衣领处细细闻了闻,随即像个小狗似的皱起眉头:   “你........”   江窈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我换新香水了!”   “你身上怎么会有我的信息素味?还这么浓?”   两人的话语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内同时响了起来。   江窈本以为舒眠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吓的眼睛都闭上了一只, 小心翼翼地觑着舒眠的脸色。   但没想到, 舒眠的一句话直接将他救出生天, 证明了他的清白,他差点被没开心的落下泪来,赶紧打蛇随棍上:   “是啊是啊, 都是你的信息素。”   他昨天被舒眠缠着要到半夜, 从里到外都要被那股蜜桃的信息素味腌入味了。   “.......不对啊。”舒眠秀气的眉头越蹙越紧, 像是有些不相信, 于是又凑过去, 拽着江窈的衣领闻了又闻, 这才相信这确实是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江窈还没有被别的人染指。   思及此, 他于是又将话题转回了那个牙印身上,杏眼微微睁大, 像是猫崽炸起了毛, 伸出粉色的软垫轻轻往江窈的身上拍:   “你这个牙印, 怎么回事!从实交代!”   江窈感觉自己像是警局审询室里被审问的犯人,心里直呼愿望,但在辩解的同时,还不忘伸出手,虚虚护在舒眠的身侧,防止舒眠没坐稳掉下去:   “是你留的啊。”   江窈决定实话实说,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舒眠:   “千真万确是宝贝你留的。”   “我不信,”舒眠眯眼,径直坐起身抱着臂,这个动作让江窈愈发胆战心惊地伸出手想要护着他,生怕他有一点不测:   “昨天我根本没有在你身上留这个痕迹。”   他说:“你身上每一处痕迹留在哪里我都一清二楚,这里.......”   舒眠伸出白皙的指尖,在江窈的脖颈上用力戳了戳:   “我昨天,根本没有咬在这里,我明明咬的是唔唔唔——”   “祖宗,小公主,我求你别说了行吗?”眼看着话题背景逐渐朝黄色的部分狂奔而去,为了晋江审核盯上,江窈无奈地捂住舒眠喋喋不休的唇,假装没看见自己Omega因为被打断而气红的眼睛:   “真是你留的,宝贝。”   江窈说:“不信你看,这个牙印,上面还留着虎牙戳进去的洞,除了你谁还长这么尖的一颗虎牙啊?”   舒眠的虎牙只有一边,而且长的比较外面,舒眠之前想去矫正,但是江窈床上的时候一直夸他好看,他就一直没有去磨平。   舒眠愣了一下,果然凑过去看了一下,果真发现那颗牙印上有一个被戳出淡淡紫红的小血洞,不难想象咬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也就是舒眠咬的江窈才没反抗,还担心自己肉太硬会硌着舒眠而纵容对方发泄咬到咬出血的程度,如果换一个人,江窈早就削他了。   舒眠看着江窈真诚的脸庞,鼓起脸颊,还是有些不信。   看着舒眠依旧对他发射死亡射线的神情,江窈无奈了。   但自家老婆生气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主攻乐园]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舒眠抱着臂,很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很严肃、很凝重道:   “再让我咬一口。”   舒眠说:“如果牙印的角度对得上,我就相信你。”   江窈:“.......啊???”   .   几分钟后,舒眠从江窈的怀里探出头来。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认真,但此时已经多了一些疑惑,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在他说话时若隐若现:   “居然真的一样啊。”   他的指尖在那严丝合缝重合的牙印上摸了摸,喃喃道:   “一点出入也没有。”   “这下你信了吧,祖宗。”   江窈都不敢去看自己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锁骨,知道那边肯定又光荣新添了一个小血洞,他都不知道是该怪自己那里的皮薄,还是应该顺势夸夸舒眠牙口真好。   “好吧,这次就勉强相信你了。”   铁证确凿,舒眠也不得不打消江窈背着自己出去鬼混的想法。   见舒眠不闹了,江窈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低下头,亲了亲舒眠的额头:   “好了小公主。”   江窈说:“我这辈子,从身到心都是你的,绝对做不出背叛你的事。”   “哼╭(╯^╰)╮,谅你也不敢。”   舒眠被勉强哄好了,两个人一路各怀鬼胎,往公司而去。   吃过早饭,舒眠就把工作室近期接到的订单都揽过去做了,他知道,江窈现在既要考试又要准备冲击国际奖,这些小事,都由他来做可以。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事发出的窸窣声。   舒眠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数位板画着草图,一边偷偷瞄老板椅上江窈垂下头落笔的专注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些许心满意足。   其实舒眠本来到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未来要做些什么,是通过江窈,他才真的喜欢上了设计。   人的一生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家里,家是遮风避雨的港湾和在钢筋泥土浇筑的冰冷的城市里唯一喘息的空间,能设计一个让人满意的地方,相当于搭建了一个足以温暖慰藉他人的地方,在看到客人笑脸的一瞬间,这会让设计师有一种意外的满足感。   也正是这样,舒眠才逐渐明白了设计的意义。   不过,他没有江窈那么大的野心,他跟着他的脚步走太久了,到最后甚至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Hela后,做他的追随着。   江窈在为别人创造遮风避雨的港湾,那他舒眠就成为江窈的依靠。   设计是他舒眠的一个事业,但江窈则是舒眠一生的所有。   在舒眠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比江窈更重要。   过去的舒眠在那场车祸中或许已经死去了,现在的舒眠是因为江窈才获得新生的。   所以舒眠在此刻,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他不能失去江窈。   他和孩子,都不能。   意想之外的偏执在他的眸中氤氲开来,像是一滴墨化进了清冷的池水。   笔在数位板上一划,划出一道扭曲的痕迹,舒眠陡然如梦初醒,对上了江窈疑惑的眼神。   “宝宝,你在做什么呢?”江窈问:“看你一直在发呆啊?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舒眠垂下头,指尖轻轻发着抖,尽量不要让江窈看到自己此刻因为奇怪的念头翻涌而逐渐变的狰狞的表情:   “你做的你的,别管我。”   本以为这么说以后,江窈会低下头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但下一秒,江窈就一个闪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高大挺拔的alpha此刻不管不顾地半蹲下身,与舒眠的视线平齐,随即执起舒眠的指尖,眼睛里溢满了担忧:   “我怎么能不管你啊!”   江窈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看着江窈紧张的视线,舒眠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诡异出现的牙印和自昨天起心中就愈发郁结的违和感,片刻后,径直将自己的手从江窈的掌心里抽了出来,避重就轻道:   “我没事。”   舒眠说:“真的。”   “.........”江窈眨巴眨巴眼,抬头看着舒眠面无表情的脸,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不是心里特别憋得住事的人,之前和父母决裂也是直接说了从不拖延,如今张了张嘴,就想问舒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瞒着自己,但下一刻,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   “叮铃铃——”   江窈:“.........”   他烦躁地想要挂掉电话,但余光飘到手机屏幕上来电人显示的一瞬间,移到挂断键的动作却一顿,片刻后,接起了电话:   “喂?”   他说:“二哥,什么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抱住舒眠,舒眠越是挣扎,他就抱对方抱的越紧:   “你说。”   “江窈。”   电话里原本沉稳清亮的声音此刻变的无比焦躁急促起来,甚至带着沉沉的喘息和跑步声:   “你听我说。”   他说:“我这两天出了国,你二嫂的产检一直是由大嫂和管家陪着去的,但今天管家带着你二嫂去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连保镖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   “!”   江瑰的话音刚落,江窈的动作就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忽然回忆起之前去江家时爸爸看着二嫂肚子时那个疯狂又偏执的火热神情的,他当时光顾着说自己想说的话差点忽略了这个细节,但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透着可疑。   之前他们忽然想要回国也是听说了二嫂怀孕的事情,来找自己求和也是传出舒眠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说——   难道说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大人,而是腹中的孩子?!   一想到这层关系,江窈像是个弹簧般跳了起来,一边安抚着电话那头的二哥,一边拿起衣服往门外跑,跑出去一段路后又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在舒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道:   “宝宝,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舒眠刚刚离江窈那么近,自然听到了电话里在说什么,也知道话里的严重性,于是点了点头,乖巧仰脸道: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吧。”   见舒眠如此保证,江窈也放下了心,火急火燎地担负着二哥的“重托”,出门去了。   等江窈一走,舒眠独自一个人在留有江窈气息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味道散去,他才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很安静,江窈走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周围空无一人,甚至连电脑运行的声音也如同被一层薄膜隔离在真实世界之外,只剩无尽的真空。   舒眠忽然这寂静静的他有些心慌,心脏如同鼓点般跳了起来,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他于是走到饮水机前,心事重重地接了一杯水,随即捧起热水,让冰凉的指尖被逐渐烫起来的杯子捂暖。   但就在他接完水,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时,面前忽然闪过一张病态如鬼魅的脸。   那张脸皮肤白的像纸,但唇如沾了血般红,眼底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尤其是一布满红血丝的双瞳,更给他扭曲的脸增添的一层刺骨的阴森和恐怖。   舒眠甫一回身便看见如此惊悚的场景,心脏吓得陡然慢了一拍,手中的杯子情不自禁地脱手,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在舒眠逐渐往后退的动作里,那个妖艳病态如魅鬼的人忽然开了口,赫然是一声清朗的男音:   “怕什么?”   蓝竹烟笑道:   “你是我儿子的老婆,害怕我对你做出什么不测不成?”   舒眠双手都还被吓的发颤,强装镇定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蓝竹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警惕的舒眠,缓声道:   “我儿子护你护的和宝贝似的,宁愿和我决裂,也不让我来见你.......”   他说:“既然他不愿意带我来见你,那我就只好........亲、自、来、见你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也会见你?”   舒眠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藏在背后,试图拨通求助电话。   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就被蓝竹烟的一句话顿在原处: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江窈和你在一起了,却好像一直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一样?为什么他的一言一行处处透着不对劲?所以你一直想了解江窈的一切,但却发现无从入手,感到很痛苦?”   这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舒眠今天心不在焉的原因,并且成功地吸引了舒眠的注意力。   面前单纯的omega抿了抿唇,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见此,蓝竹烟的脸上愈发得意。他看着舒眠愣怔的脸,笑起时眼角带着淡淡的细纹,道:   “你要是想知道答案,那就和我走。”   他的语气里还是那样轻飘飘的,像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掌控在内,但最后一句话却几不可闻,让舒眠听的一头雾水:   “.......毕竟,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可能成功走到江窈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美人爸爸,在线发疯   蓝竹烟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 落在舒眠的耳朵里,却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字句,几不可闻。   舒眠并不在乎蓝竹烟来这里的目的什么, 他也并不是怕事的性格,本想直接掉头离开, 但却蓝竹烟所开出的条件牢牢抓住了心。   告诉他........有关江窈的事情吗?   舒眠想,若是和蓝竹烟走了,他是不是就能从江窈的亲生爸爸口中得知,那些江窈并不愿意诉诸于口的回忆和过去,是不是就能足够了解他的alpha,然后牢牢抓住江窈的心了?   思及此, 舒眠脸上的犹豫愈发明显。   而他这幅纠结的神情, 全然倒影在了蓝竹烟的眼底。蓝竹烟此刻面上的笑意愈深。   他本来生的极其美艳, 标准的巴掌大的鹅蛋脸,秀眉朱唇,皮肤白皙, 就算是上了年纪, 脸上也绝对没有一丝岁月的留影, 时间仿佛在他脸上定格了, 不仅看不出医美的痕迹, 甚至一丝松弛和衰老也没有。   也就只有他这样的omega, 才能生出三个极其出挑又俊秀非凡的儿子。   但他似乎从来未曾意识到自己究竟拥有些什么让人羡慕的东西,而与他丝毫未曾改变的容貌一般, 一生似乎都沉溺坠落在了被绑架在车上封住口鼻、动弹不得的灰暗地狱里,再也看不到任何光彩——直到他那个柔软中带着婴儿馨香的小女儿出生的那一天, 他听到那声啼哭, 才如同得到了救赎般, 走出了那被枪声包围的恐惧与阴影里。   时至今日,蓝竹烟还记得,他紧紧抱着襁褓中啼哭不住的女儿的那天,他是如何痛痛快快释放出挤压在心里的恐惧,一同痛哭出声的。   从此之后,只有抱着女儿的那一刻,听到女儿嫩草尖上露珠般幼嫩的声音,他才不再害怕噩梦中数度萦绕耳侧的枪声再次响起。   女儿死后,有时候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江窈,偶尔会想起自己永远如同太阳般灿烂带笑的女儿,而江窈逐渐棱角分明的五官,让他本作为江峣镜像双生子另一方的局面,得到了改变。   他的容貌愈发成熟、超然。   他不像她了,一点也不。   一旦意识到江窈并非江峣,意识到他的宝贝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蓝竹烟便克制不住地狠狠发疯,再厉害的心理咨询师和精神病药物也无法克制他心中的执念。   他的女儿死了,再也不回来了。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蓝竹烟便忍不住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在轮椅之下,是他因为自残划伤的大腿,稍一动作,便会钻心的疼。   “和我走吧。”   蓝竹烟无视了腿部的疼痛,像是已经麻木了,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痛苦,只直直地看向舒眠:   “你会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的。”   “.........如果我说不呢?”舒眠问。   蓝竹烟闻言,轻轻笑了一下。   他笑时眼睛微微弯起,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诡异地扭曲了一阵,衬的他弯眉的动作愈发渗人:   “没有人能违抗我。”   蓝竹烟道:“我的三个儿子是,你也是。”   他看着舒眠仍旧后退的动作,轻轻动了动指尖,示意身后的保镖上前,鲜红如血的唇中吐出轻飘飘的几个字,如给舒眠判了死刑一般,轻飘飘将他钉在原地:   “既然我有办法支开江窈,就有办法收拾你。”   他冷酷道:“给我带走。”   .   他要带自己去哪?   舒眠在蓝竹烟强制带上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样一个念头。   他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看着车流从自己的身边迅速划过,一切人脸和树影都变的模糊起来,清晰的他几乎能听见时间滴答溜走的声音。   江窈会发现他消失了吗?   舒眠默默地垂下眼。   他的指尖动了动,随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一个黑色长条的物体塞进了自己的腰侧。   舒眠甫一做完这个动作,一直在前面闭目养神的蓝竹烟似乎是听到了舒眠发出的窸窣动静,猛然睁开眼,转过头,阴鸷中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舒眠看了一会儿,随即对舒眠周围的保镖低声吩咐道:   “掀开他的衣服。”   蓝竹烟说:“他身上藏了东西。”   “录音笔丢了,手机给我,马上。”   一分钟后,腰侧的录音笔全部从车窗口丢了出去,摔落在沥青路上,在路边缘的草丛里散落成无数的碎片。   舒眠本来还无比镇定的心,此刻如同被丢出去的录音笔一样,摔成了无数稀烂的碎片。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连血液都变冷了。   他此刻心脏快的几乎要跳出心脏,整个人不自觉地发慌,掌心也出了一层冷汗,满心满眼都在想——蓝竹烟到底想干什么?又想带他去哪里?!   通讯工具的离身让舒眠在接下来一段路中都变的魂不守舍起来,在被保镖推下车的时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等到蓝竹烟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陡然回过神来。   理智甫一回笼,一阵阴冷的风就从舒眠的身上窜过,连血液里似乎都搀上了冰渣,凉的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急忙抬起头,入目就被面前这幅几乎要看不到尽头的墓地震的汗毛倒竖。   这里埋葬的,全是死人。   舒眠见过死人,但并不代表他看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坟墓的时候,不会感到害怕。   蓝竹烟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是想在这里把自己暗杀了吗?   一想到面前这个患有精神病的疯子也许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舒眠整个人心脏都快骤停了,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却被几个保镖挡住了离开的步伐。   “往前走走吧。”   蓝竹烟被人推着,一边说,一边还有心情回过头,对胆战心惊的舒眠笑,像是没看出舒眠眼底的害怕之情:   “陪我去看看一个人。”   舒眠抬起头,看了几乎比他高处一个头的保镖们,半晌,默默放弃了从他们的手下逃出去的想法。   往常身为alpha的江窈即使使了五分力,都能轻轻松松将自己整个人扛到肩膀上,这些保镖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alpha,舒眠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敢逃跑,他会被这些人一拳抡死在这里。   到时候正好,连殡仪馆的电话都不用打,也不用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拉人,直接就地掩埋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舒眠都还有心情苦中作乐地和自己开玩笑。   他拖着腿,迈着沉重的步伐,和蓝竹烟来到了一处墓地。   蓝竹烟转动轮椅,在一个墓碑上停下了。   墓地上放着几束向日葵,再往上,是一个小女孩笑颜如花的模样。   “这是我的女儿。”   舒眠没有主动开口,从始至终,都是蓝竹烟在自说自话:   “她很漂亮吧。”   舒眠抬起头,仔细盯着墓碑上方放着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看着那和江窈有些相似的五官,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很好看。”   听到舒眠在夸自己的女儿,蓝竹烟惊讶地回过头,此刻的面容平和,丝毫看不出疯批和发病时的歇斯底里,面上唯有淡淡的怀念:   “我以为你会怪我,甚至恨上我的女儿。”   “一码归一码。”舒眠说:“孩子是无辜的。”   他顿了顿,又道:   “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她真的很可爱。”   蓝竹烟听到这句话,很开心,“是的。”   他道:“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蓝竹烟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些许温柔,此刻的他,真的像一个无私奉献的母亲,浑身充满着柔情:   “你知道吗,我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瘦弱,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猫似的,但是我却越看越喜欢。”   舒眠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不知道,生下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快乐。”   蓝竹烟说:   “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喜欢她穿着粉色小裙子拿着风车朝我跑过来的样子,喜欢她被我抱起来的时候咯咯笑的样子,她真的太可爱了,像个天使一样。”   蓝竹烟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之中,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下一秒,就被舒眠打断了:   “或许,你的女儿真的很可爱。”   他道:“但是江窈呢,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一提到江窈,蓝竹烟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恼怒和烦躁,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舒眠:   “是,但那又怎么样?”   他的面容逐渐扭曲起来,隐隐有了发病的前兆,声音也逐渐高了起来:   “他本来不应该出生的!”   蓝竹烟死死地抓着轮椅的把手,苍白消瘦的指尖攥紧,甚至能看见手背的青筋凸起,皮肤上面带着针孔的痕迹:   “是他的出生,分走了我女儿的生命,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舒眠:“........”   他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疯子,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偏心偏到如此疯魔的程度,甚至直接将女儿的死亡,归因到了自己儿子的出生这件事上。   “我看你是真的发疯了。”此刻,舒眠的心中再也没有恐惧,只剩下越烧越旺的愤怒,冷冷地看着蓝竹烟:   “我对你女儿的去世感到十分抱歉,但我要声明,这件事,和江窈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娇小的身体此刻仿佛蕴藏了某种深不见底的能量,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进蓝竹烟的耳朵里,在他的神经处引起了强烈的震颤:   “江窈,他也是你的儿子,同样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你将他看做罪恶的源泉,不幸的开端,因为对我来说,在遇到的那一刻,我曾经很感谢上天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蓝竹烟,所有发生的一切,真正的罪人是你。”   舒眠握紧拳头,看着蓝竹烟风雨欲来的神情,咬紧了后槽牙,忍着恐惧和害怕,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我有女儿,我为有你这样是非不分、冷血无情的爸爸感到耻辱........和恶心。”   “你住口!”   舒眠的话音刚落,蓝竹烟忽然失控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场抬手给了舒眠一耳光。   耳光扇在脸上时,引起火辣绵密的痛意。舒眠被他打的偏过头去,捂着脸,眼睫轻轻颤了颤。   蓝竹烟本以为这下舒眠会闭嘴,但没想到,片刻后,舒眠依旧毫不示弱地回过头,即便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稍微动了动睫毛就能掉下来,但他依旧坚持地说了下去:   “蓝竹烟,你不爱江窈,但我爱他,我和他马上就会有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会过的很幸福。”   “是你这辈子再也不会得到的幸福。”   “......是吗?”   蓝竹烟此刻真的被倔强勇敢的舒眠惹恼了,他阴森森地看向面前这个Omega,对方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了他的恼羞成怒和彻底疯狂:   “很快,你的孩子,就会变成我的孩子了。”   “你的肚子,不过是她再生的温床而已。”   “.....”舒眠被蓝竹烟这句不明所以的话惊到了,他下意识捂着腹部,后退几步,正想问蓝竹烟想要做什么,然而下一秒,后颈忽然猝不及防地挨了重重的一下。   舒眠整个人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情不自禁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舒眠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白胡子老头,他的眼睛像睁不开那般,微微眯起,如同狡诈的狐狸,轻轻启唇道: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我们加快了他们见面的时机,小姐重生的母体已经找到了,现在,就是要将她的灵魂,引入这个人的身体里了。”   不........   舒眠想:疯了,这群人都疯了。   他和江窈,为什么会这个倒霉,遇到这样一群疯子?   明明他才刚刚怀孕,也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已,而什么这样简单的事情,也不能够做到?   在不受控地完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舒眠满脑子的念头都是,这个为了失去的女儿走火入魔、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和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诈骗犯.........   他们联合在一起,到底想借助自己,做些什么?   江窈.......会及时发现自己的失踪吗?   舒眠的意识重重沉入了漆黑之中,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他这次可以平安地回到江窈身边..........   那他以后,都不要和江窈闹别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失踪了?!   等江窈赶到的时候, 江瑰派出去的保镖和私家侦探已经先他一步,来到医院了。   据他们在医院地毯式搜查的调查结果显示,百分之八十的目击者都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beta带着一个金发的omega去产科产检完之后, 两人就一同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一同?”   江窈抓了抓头发,看了看手中的地图, 有些疑惑:   “他们去后门做什么?难道是把车停那里了?”   “不。”私家侦探是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女性Beta,容貌普通但却很难看,尤其是气质,浑身上下透着严谨和认真:   “根据医院的监控调查显示,他们把车停在了医院前面的停车位上,不存在特地去后门绕一个弯浪费时间的可能性。”   “那他们到底去哪了?”江窈看了一眼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和冷静理智的私家侦探, 问:   “二哥请你们来, 就是让你们站在这里看监控的?”   “不。”其中一个保镖头头开了口, 晒黑的皮肤像是镀了一层古铜色的皮,半张脸藏在墨镜底下,显得有些深藏不露, 高深莫测:   “贸贸然出动, 我们生怕管家被逼急了, 会对二夫人不利。”   毕竟江瑰刚才打电话告诉他, 如果他夫人少了一根头发, 他都得提头来见。   “.......”江窈闻言, 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藏了太多的情绪,有疑惑、茫然、不可置信和......一丝无语?   等等......无语?   保镖还没有从层类似于无语的情绪中品出一点“言外之意”, 下一秒,他就看见江窈转身, 往门外跑去了。   江窈像是根本没有顾及保镖们所说的话, 直接朝医院的后门跑去。   Alpha敏锐的感知力让他迅速通过地图和管家、宁枳离开的路线判断出了他们可能会去的地方官, 等江窈急匆匆地赶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子时,正好看到宁枳挥舞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铁棒,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直接将管家敲倒在地。   江窈:“.......”   宁枳虽然怀着孕,肚子很笨重,但身手仍然保持着怀孕之前的熟练度和反应度,还没等管家对他做出什么不测的举动,他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等将管家撂倒之后,宁枳还伸出脚踢了踢管家惨白昏迷的侧脸,等确认这个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之后,这才潇洒地将铁管子丢掉。   他甫一做完这个动作,刚抬起头,就看见江窈正目瞪口呆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他生活,则站着齐刷刷保持着张大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的保镖们。   “......看什么看,”宁枳撑着八个月末的大肚子,潇洒地甩了甩马尾,满脸写着骄矜:   “我不过是看他将我引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耍什么把戏罢了,看把你们吓的。”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在江窈的身上停留住了,顿了顿,又道:   “你二哥呢?”   “机场赶回来的路上。”江窈又看了宁枳的肚子,胆战心惊地问道:   “二嫂,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管家带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他有说吗?”   “没有。”宁枳闻言,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跟着他来到这里,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似乎好像只是想要引开我,并没有别的目的。”   他话音还未落,视线不知又飘到何处,眼睛忽的一亮,用力朝江窈的身后招了招手:   “老公,我在这!”   江瑰赶到的时候整个人头发都乱了,但他也来不及顾上这些,下车后就跑到宁枳的身边,将对方浑身上下四处检查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你还好?”   “肚子疼。”宁枳一到江瑰面前整个人就变成了脆弱无辜的小白兔,将脸埋进江瑰的怀里,小声道:   “难受。”   “你别装了。”江瑰说:“我问你,你把人打死了没有?”   他说:“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你老公的仕途就完蛋了知道吗?”   “我没有。”宁枳被训了,有些委委屈屈,波浪长的金色长发将他巴掌大的小脸衬的愈发具有异国风情:   “我都听你的,嫁到这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杀过人了。”   江瑰闻言,这才“嗯”了一声,道:“这才乖。”   宁枳蹙了蹙眉,觉得江瑰夸得有些敷衍,但又很是受用,于是一头扎进江瑰的怀里,再也不想出来了。   这个时候江窈才明白,江瑰让自己来,一半是担心宁枳,一半是怕宁枳下手太重,对别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二哥,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趁着江瑰报警的功夫,江窈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心中忽然间冒出一种声音,催着他回去找舒眠:   “你要是不放心,就带着二嫂出去再检查一遍,舒眠还在工作室等我。”   “行。”   虽然江瑰也很好奇为什么管家会忽然将宁枳带走,但是他一时间也没想明白,于是便点头答应:   “等管家醒了以后,我会再问问他具体情况的。”   “好,那随时联系。”   江窈冲着江瑰挥了挥手,随便打了一辆车,报了地址后,便回到了工作室。   回工作室的路上,坐在出租车上随意朝窗外望去的江窈无意间看到了一辆车和自己迎面擦肩而过,车的车牌号是连号的六,开到外侧车道的时候,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一只手伸了出来,将一个长条的黑色的东西丢了出去。   像是录音笔。   江窈直觉觉得这辆车的车主有些古怪,但他现在着急回工作室见舒眠,于是便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等他急匆匆回到工作室,想找舒眠的时候,却遍寻不得。   “舒眠,舒眠?”   江窈刚进公司门,就开始找舒眠,但无论他如何叫舒眠的名字,都无人回应。   江窈此刻本来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没过头顶,右眼皮也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整个人的表情马上变的凝重起来,立刻对整个工作室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的时候。   十分钟后,他终于在茶水间外面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摊破碎的玻璃杯子。   ........这不是舒眠最宝贝的那个兔子形状的玻璃杯子吗?   在看到那些破碎的杯子碎片的时候,江窈的心骤然咯噔一下。   他赶紧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那些玻璃碎片,发现上面的水痕差不多已经干掉了,也就是说,舒眠在打碎杯子到离开的这一时间段内,都没有将残渣和碎片收拾好。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江窈的指尖在那些碎瓷片上划过,似乎是想从这些碎瓷片上找到些许线索和真相的痕迹。   忽然间,他敏锐地动了动鼻尖,陡然闻到了一阵所有若无的熟悉的香气。   但因为携带这个香气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香气在空气中不断被带走稀释,淡到无法准确分辨的程度,尤其是它还混杂在一些隐隐约约的alpha信息素里,让江窈无法立刻判断出它来自于谁。   江窈头疼万分,理智上他可以大概判断舒眠已经走了,但情感上他又不太相信舒眠会不和他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他于是又掏出手机给舒眠发了一条消息,试探着问对方是不是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本以为舒眠要好一会儿才回消息,但奇怪的是,舒眠几乎是秒回:   “我有事。”   对话框那头的舒眠语气有些淡淡:   “这几天不用找我,我先回吾伽城了,等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再回去找你。”   “.......”   江窈盯着这看似天衣无缝的回答,眉头却皱的愈发紧了,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不明白,舒眠要处理什么家里的事情?   他们前几天才和舒启添见过,舒启添也一直因为订婚的事情和他保持着联系,他就根本没有听说舒家出了什么事情啊?   而且对方跟着自己出来创业,所以早就不再吾伽城住了,而是搬到了舒家二姐送给他的离工作室很近的那套房子,他没事又回吾伽城做什么?   心中的疑云不断在心头盘旋,思绪如同乱糟糟的毛线球一般达成了死结,想不出个所以然。   舒眠为什么要骗自己?   难道,和他离开之前闷闷不乐的状态有关吗?   还是说,对方是因为自己送礼却临时变卦的事情生气了,所以和自己闹别扭,所以离开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江窈再也坐不住,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他先是将舒眠的聊天记录转发给了舒家二姐,然后问清楚了舒眠之前的单元号和门牌号之后,几乎是开车直奔吾伽城。   舒家二姐看到那段聊天记录之后,立刻对“舒眠”的说辞表示了否认,同样具有危机感和敏感度的舒歆隐隐约约察觉到舒眠好像出事了,于是直接推了公司的事情在吾伽城楼下等着江窈。   等江窈将平时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压缩到十五分钟,他刚停好车来到舒眠楼下,两个人就从保安处拿着备用钥匙,直接上了楼。   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是一句废话也没有说,电梯里的气氛沉闷的几乎让人窒息,江窈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几乎要撞破他的肋骨。   等舒歆拿着钥匙打开门,江窈连鞋也没换,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然而,等他将舒眠的卧室和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舒眠有生活和回来的痕迹。   “舒眠真的不见了。”舒歆整张脸已经吓的毫无血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身形也摇摇欲坠:   “他几乎不撒谎的,根本不可能丢下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这样凭空消失。”   “舒歆姐,你别担心。”   江窈整个人也心急如焚,眉毛都要起火了,但在舒歆面前,还需要勉强维持镇定。他知道,一旦他也慌了,没了分寸,那大家是真的要没了主意了。   他站在客厅里转了一圈,随即按了按眉心,打通了江荨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之前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江窈的整颗心都飞到舒眠身上了,甚至在江荨叫了他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   “哥。”   “怎么了?”江荨在电话那头似乎也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些嘈杂,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宁枳怎么样了?”   “二嫂一切好,二哥也从机场赶到了。”江窈说:   “可是我的舒眠不见了。”   “什么?!”   江荨握着手机,瞬间瞪大了瞳孔:   “怎么会这样?!”   “我现在怀疑,是有人故意让怀孕即将临盆的宁枳吸引我们的注意,好趁机带走舒眠,”江窈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手都在抖,要不是他掌心撑着墙面,他随时会像舒歆一样瘫坐在地上:   “哥,帮我查一下,我需要马上知道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通话界面忽然跳出了新的通话请求,江窈看了一眼是江瑰,匆匆对电话那头的江荨说了一声稍等,随即将江瑰的电话接了起来:   “喂,二哥,之前的事有头绪了吗?”   “管家招了。”   细密的电流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明明碰不到摸不着,却如同一盆冷水般,陡然从江窈的头顶泼了下去,让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发抖:   “管家告诉我,他是听从爸爸的命令,故意利用宁枳支开你,然后将舒眠带走。”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又接着道:   “管家说,爸爸他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又联系上了那个骗子道士,那个道士告诉爸爸,他可以通过招魂的方式让妹妹的魂魄回到世间,但需要寻找合适的母体和未完全成型的胎儿身体.......但寄存的胎儿需要和江家有血缘关系,越是和妹妹亲近的关系越好。现大嫂的两个孩子已经出生,不符合条件,他们一开始本来选中了宁枳,但宁枳已经怀孕八月,胎儿成型,不符合要求,他们于是又将目标放在了舒眠的身上,极力促成你和他的联姻,等到舒眠一怀孕,就伺机将他带走。”   “现在.......他们说不定已经开始在舒眠的身体上动手脚,想办法招魂了。”   “.......”江窈气的脸色铁青,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眼中浓雾翻滚,充斥着极度的暴戾和愤怒。   片刻后,江瑰才听到江窈那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启齿的声音:   “我要回江家.......不,我现在就回去,我要去找他。”   他声音很冷,像是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冰块,声声令人胆寒:   “要是我找不到我的舒眠,要是他真的受了一点伤,我怕我会忍不住.......弄死蓝竹烟。”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收手吧,蓝竹烟。”   如果时间倒流回两个小时之前, 江窈一定会在江瑰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就自欺欺人地当做没有听见。   他在极度情绪失控的一瞬间,甚至自私地在想, 就算宁枳真的被人带走了又怎么样,他的身手那么好, 手下那么多,一定会没事.......而且就算他赶过去了,又能做什么?   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舒眠不是宁枳。   舒眠是这个世界上最依赖也是最喜欢他的Omega,那么脆弱,又那么乖巧, 也最最离不开他。   他当初为什么不能再犹豫几秒钟, 为什么不能为了舒眠留下来, 为什么就要这样头也不回地走掉呢?   如果他留下来了,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舒眠不会被带走, 不会被伤害, 也不会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 让他想念的快要发疯。   江窈想,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照顾好他。   如果不是他, 舒眠就不会认识蓝竹烟, 也不会被他带走。   是他害了舒眠。   这个莫名其妙又显得疯狂的念头像是一颗种子般在江窈的心中扎根下来,被愧疚和悔恨灌溉着, 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   心中的阴影迅速将残余的理智遮盖住,等江窈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沉浸在满是消极和阴郁的念头里时, 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陡然惊醒了过来。   他的指尖此时死死地掐着掌心, 力道大的将那长着薄茧的皮肤都刺破了,伤口外翻血肉模糊,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指尖淌了下来。   这样鲜红血腥的场面将舒歆吓了一大跳,她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窈:   “你.......”   “我没事,舒歆姐。”江窈像是没有感到疼似的,在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如梦初醒地放开手,喃喃道:   “我要去找舒眠。”   “对,我要去找舒眠。”   话音刚落,他的双腿便不受控制地向外走去,如游魂般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大脑眩晕,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扭曲的时空般发生了变化。   但他的后背落在舒歆的瞳仁中时,却依旧挺拔没有变化,像是再大的打击和变故都不能完全将他打到在地。   因为他已经从一个吊儿郎当的alpha成长为了一个有责任心、懂担当、学会为他人遮风避雨的人。   他先是舒眠的爱人,一名设计师,最后是他自己。   在这一刻,江窈忽然明白了,自己此后的一生将会为了舒眠而活,就像舒眠对他一样。   “江,江窈........”   看着江窈反常的动作和神情,舒歆死死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去看江窈身上的伤口和低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绵延刺眼的鲜血,脸色发白地叫住了他:   “你去哪?”   “........”   江窈听到声音,动作一顿,像是被按下了慢键,一格一格缓缓回过了身。   他的神情此刻是出乎意料的冷静,让人看不透那层冷静外皮下的汹涌情绪和想法:   “我去找舒眠。”   他道:“舒歆姐,我会找到他的。”   他一字一句,像是某种誓言:“我会找到他的。”   “.......”舒歆看着江窈坚定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失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恍惚了片刻,不知道是在想江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或许,江窈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或许.........舒眠说的没有错,他的心上人,他的alpha,本身就是那样冷静果敢的人。   “.......好。”   不知过了多久,舒歆听见自己开了口,尽管那语气里按着艰涩和颤抖,但却不乏信任和笃定:   “我等你带绵绵一起回舒家。”   她说:“江窈,别让我失望。”   江窈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舒歆一眼。   片刻后,他动了动唇,声音极轻,却暗含力量,在那一瞬间,几乎像是给舒歆打了一阵强心剂一般,让对方在那一瞬间,有了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放心吧,舒眠会好好的。”   “谁要是敢伤了舒眠,我都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   “哥,我现在出发去江家,你现在找一批人来,跟着我。”   江窈一边开车往江家赶,无视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轮胎的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边继续给江荨打电话,继续马不停蹄地吩咐道:   “另外,你再找几个心腹,将爸爸和母亲名下所有的房产、马场、会所甚至是茶馆的负责人都召集起来,全部暂停营业一小时,直到找到舒眠为止。”   他顿了顿,又沉声道:“全部损失,由我江窈负责。”   “你打电话给我之前,舒老家主已经打电话过来给江家施压了,我认为现在的局势,如果我们能借助他的力量翻盘的话,爸爸之后想操纵江家,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哥,我这一次,不止是要削弱蓝竹烟的势力。”江窈冷笑一声:“我这一次,是要他再也不能随意控制我的人生。”   江荨被江窈的雄心壮志惊的一怔,紧接着,才听到了对方继续往下说的声音:   “上次工作室开张的时候,你来我这里告诉爷爷生病的事情,我就觉得奇怪,所以特意留了一个心眼。”   江窈说:   “所以我上次打电话给大嫂,暗地里拜托他拍下蓝竹烟吩咐管家在爷爷的饮食里放东西下毒的视频,大嫂最后甚至将蓝竹烟想要绑架舒眠的关键性录音证据弄到了手.....所以这一次,我是要借助这些东西,彻底将蓝竹烟清除出江家,再也无法翻身。”   “你怎么能让阿宛做这件事?!”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想和父母抗衡的江荨此刻却关注错了重点,他原本克制理性的声音顿时变的急促起来,几乎想也没想,就暴怒道:   “他身体还.......”   “是那天我们俩单独聊天,他和舒眠一起在休息室时,就偷偷将这个计划告诉了舒眠,然后舒眠又转告了我。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   江窈径直打断了江荨的话,顿了顿,听着耳边沉重的呼吸声,又继续道:   “大嫂知道你一直都在为爸爸的事情伤神,一直在想怎么能真正夺取江\\氏的权利,他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帮你。”   “你们简直,简直是胡闹!”   一想到楚成宛和两个孩子此刻还呆在江家,江荨整个人都要疯了,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再也没有和江窈说一句话。   看着重新黑屏的手机屏幕,江窈对着它发了几秒钟的呆,忽然发现,屏幕上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利用了大嫂,也利用了大哥,甚至还顺水推舟利用了二哥和二嫂,但他没有想到,蓝竹烟这个疯子竟然会直接跳过宁枳,对舒眠下手。   当初他和江瑰宁枳私下里秘密策划商量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蓝竹烟的第一目标是宁枳,但江窈根本没有想到,蓝竹烟却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狡猾,竟然用了调虎离山的计策。   他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是舒眠。   而此时此刻,被江家三兄弟同时记挂在心中的蓝竹烟,此刻却正坐在客厅里。   他手上抱着江荨的小儿子江惜星,而江楚星则被楚成宛紧紧地抱在怀里。   楚成宛抬起头,看着蓝竹烟摸襁褓中江惜星熟睡脸庞的动作,总觉得对方看似温柔的动作却令自己毛骨悚然。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许是楚成宛的眼神太过于显眼,蓝竹烟几乎头也没有台,一边摸着江惜星的眼睛,一边笑道:   “我好看吗?”   楚成宛:“........”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在那样渗人的微笑里,抱紧了自己的大儿子。   那些关键性的证据他已经提前打包了好几分发给了江窈的邮箱和自己的父亲,楚成宛很清楚现在他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帮江窈,也在帮江荨。   他不想让江荨再那么辛苦了,不想他一直苦苦受着父母的压制。   江荨是展翅高飞的鹰,而不是父母的木偶和傀儡。   “不说话?”   看着楚成宛沉默的表情,蓝竹烟微微一笑,随即闲闲道:   “不用那么紧张。”   他说: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蓝竹烟一边说着,指尖一边在襁褓中的江惜星幼嫩而无所觉的睡颜上点了点:   “叫你下来,主要是想让你帮忙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话音刚落,蓝竹烟还想在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响似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等他们齐齐看过去时,以江窈为首的江家三兄弟已经赶到了。   几个人脸上都是不约而同的风尘仆仆和凌乱,江窈和江荨脸上是不约而同的焦急和沉郁,而江瑰则下意识看向了楚成宛,那一眼极其复杂,似乎是带着后怕和庆幸。   好在......好在宁枳已经被他送到秘密的地方保护起来了,除了他自己和宁枳的娘家人,没有任何人能进入到那个地方。   “阿宛!”   看到楚成宛和蓝竹烟并肩坐在一起时,江荨整个人急的要疯掉了,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和风雨欲来的森寒:   “爸,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都那么紧张干什么。”   看着自家三个儿子如临大敌的模样,蓝竹烟脸上是一片闲适,甚至还有空笑出声来: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今天那么整齐地回到家,是想做什么?”   “舒眠呢?”   不同于江荨的委婉,江窈直接无视了蓝竹烟的装模作样,沉声开门见山道:   “告诉我他在哪。”   他的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舒眠?”但蓝竹烟却像是很诧异江窈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苦恼地皱了皱眉:   “我没见过他。”   “我再问最后一次,舒眠在、哪。”面对蓝竹烟的时候,江窈惯性的面无表情。   之前,他是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对亲情的渴望,但现在,他只是想尽力压制自己来自内心对蓝竹烟的愤怒和憎恨,尽管那些情绪和他血液里的亲缘关系背道而驰:   “告诉我,立刻、马上。”   “舒眠不在我这里。”蓝竹烟最不喜欢别人威胁他,闻言也收了笑脸,冷漠道:   “你们要找,就去别处找。”   “好啊。”江窈扬起眉,平静道:“江家,每一个角落,我都要搜。”   从各个负责人反馈来的结果来看,到处都没有舒眠的身影,而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个时候,江窈几乎要痛恨“知母莫若子”:   “让我进去找找,如果没有,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但对于这么简单就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要求,蓝竹烟却没有答应,反而冷笑道:   “这是我家,房产证上写的也是我和你母亲江云岫的名字,法律上来说,没有我们的允许,你没有进入这里的权利。”   他摸了摸江惜星的脸,那一个动作,几乎让江荨和楚成宛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擅闯,我可以告你们私闯民宅。”   “........”似乎是没想到蓝竹烟竟然会疯魔至此,连自己都亲生儿子都要告上法庭,江荨和江瑰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不可思议,但此时此刻,唯有江窈的表情依然冷静,继续和蓝竹烟交涉:   “如果你告我,我要反诉你投毒、故意伤害、非法囚禁他人。”   江窈说:“蓝竹烟,你从前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动舒眠。”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都在发抖:   “你到底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他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   “..........”   话音刚落,蓝竹烟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波动,像是动容,但很快又被自己狠心压下:   “我没想要他的命。”   蓝竹烟尽量缓下语气,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解释道:“我只是想借一借他的身体而已,到时候自会归还。”   本以为这样一番话会让江窈冷静下来,但没想到话音刚落,江窈悲伤的表情倏然一收,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对身边的江荨和江瑰道:   “他果然在骗人,舒眠就在里面。”   蓝竹烟:“.......”   活了大半辈子却被自己的小儿子套了话,蓝竹烟顿时恼羞成怒起来,眼看着江窈和江荨已经带人走了上来,他沉着脸,喊了一声“拦住他们”!   紧接着,无数的保镖从他身后鱼贯而出,江窈和江荨尽管有所准备,但还是因此挂了彩。   江瑰更惨,因为工作原因,他本来就是很重视外在形象的外交官,处理冲突时靠的都是笔杆子,打架时候难免束手手脚,一场强闯很快就变成了混战。   尤其当看到江荨被人从身后偷袭打了一拳时,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楚成宛也看不下去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丢下哇哇哭的江楚星就直奔江荨身边,谁敢碰江荨一下,都被他揍得牙齿混着眼泪血水糊满脸。   江窈在混战的间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似心有灵犀似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怔了怔。   他一个愣神,差点挨了一拳头,眼冒金星,但在那视线的尽头,却站着一个不再亭亭玉立的女人——   江云岫。   “够了。”   看着这样一场在外人看来啼笑皆非的闹剧,江云岫却笑不出来。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毛衣和棕色裙子,即使化着淡妆,整个人显得疲惫又憔悴,视线一一扫过她的爱人、儿子,和围观的佣人保姆,保镖:   “都给我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任何人听清。   似乎是被女人身上犹存且强烈的alpha信息素感染到了,在场的半数人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动作,静静地抬起头,看先她。   而蓝竹烟听到她的声音,却并不太在意,甚至没有抬起头,而是随口问道,   “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呆在房间里别出来吗?”   “收手吧,蓝竹烟。”江云岫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你还没有闹够吗?”   “闹,你以为我是在闹?”蓝竹烟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了,动作顿时变的癫狂起来: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阿峣.......”   “阿峣已经死了。”江云岫似乎是在逼自己,也是在逼着蓝竹烟接受这个事实,扶着楼梯扶手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身形摇摇欲坠:   “但我们的阿窈还活着。”   “蓝竹烟,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的执念到底是因为亏钱了阿峣,还是我们的阿窈?”   这只有江家人能听懂的话让蓝竹烟一时间愣怔下来。   他呆呆回过头,看着脸上挂彩、眼角因为挨了一拳肿胀、身上甚至带了不知道谁的血的江窈,愣愣道:   “我们的.......阿窈?”   “这么多年,我纵容着你闹,但你也该有个度........”   江云岫一边说着,一边咳了几下,整个人显得愈发消瘦,脸色白的像纸:   “让孩子们进去吧,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江家也会有新的下一代,我们不要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中了。”   看着蓝竹烟依旧默不作声的模样,江云岫顿了顿,走上楼,片刻后又下来,拿了一堆房产证,往楼下一仍,神情平静的像是在扔一堆废纸:   “我是江宅的主人。”   她一字一句道:   “现在,让开,让我的孩子们进去找人。”   在场的保镖们闻言,面面相觑,片刻后,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路。   江窈和江荨、江瑰对视一眼,抬起脚,就想往里走。   “不,不!”   看着江窈的动作,刚才还兀自陷入沉默的蓝竹烟不知为何又忽然被刺激到了,他整个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踉跄着朝江窈跑过去,但还没有跑到江窈身边,他便因为吃药导致肌肉抽搐而摔倒在地。   在江窈听到动静,顿住脚步,回过身看他的间隙,蓝竹烟挣扎着伸出手,眼底满是祈求,沙哑道:   “我的宝贝,我的阿窈,再给爸爸半小时,只要半小时就好了,好不好?”   “.........”   而面对蓝竹烟此时的狼狈,江窈的面上没有任何动容和同情。   他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缕讽刺,居高临下地看着蓝竹烟,轻声道:   “蓝竹烟,要不是因为舒眠,我甚至不想再回到这里,再看到你假惺惺的面孔。”   “所以,别和我讨价还价。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不然我保证,你下半辈子,会在牢里,呆、到、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我带你出去,乖。”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在前去寻找舒眠的路上, 江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他和舒眠答应和舒眠结婚是错的,还是从两个人一开始遇见的时候,就错了呢?   在联想到蓝竹烟疯狂而偏执的脸庞时, 江窈又不自觉地想到舒眠趴在自己怀里、眉眼弯弯说相信自己的模样,心忍不住一痛。   是他没有保护好舒眠........   江窈垂下眼睫, 纤长漆黑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衬的他的神色愈发的晦暗不明。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原本本就受了伤的手此刻越发鲜血淋漓。   此时的他,不仅被愧疚和悔意淹没了理智,更是被心中的焦灼和急躁冲昏了头脑。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要冷静, 可是不管在心中对自己说多少次, 江窈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到舒眠。   他的宝贝现在一定很害怕吧?   .......他明明答应过他,会保护好他的,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看到江窈脸上的神情变的越来越不对劲, 江荨站在江窈的身边, 忍不住担忧地开口道:   “江窈, 你还好吗?”   江窈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兀自地向前走着, 直到江荨快步跟上去, 再度开口问了第二遍:   “江窈?”   “.........”在江荨提高声音说第二遍的时候,江窈似乎才终于听到了江荨喊他, 迟钝地转过头,如梦初醒地问道:   “怎么了?找到舒眠了?”   “......”江荨蹙眉道:“江窈, 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江窈闻言, 满血丝的眼球转了转, 看了江荨一眼,干涩黏连的吐出低哑的字句,   “从来没有那么冷静过。”   江荨不信:“可是你现在........”   “大哥,”江窈一边向前走,一边漫无目的地向前找着,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处于一种即将暴走的状态,理智就在神经的边缘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如果今天是宛嫂嫂失踪了,你还能这么冷静地和我说话吗?”   “......”江荨终于不说话了。   而在另一边,随着楚成宛的父亲一声令下,蓝竹烟终于被大批赶来的警察控制了起来,但让人糟心的是,蓝竹烟并不愿意交代舒眠的下落,江宅又太大,即使出动了所有人,也无法立刻找回舒眠。   眼看着江窈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江荨看了一眼正处于狂躁期间的蓝竹烟,知道对方现在已经处于发病期间无法交流,眉宇间的刻痕更深。   楚成宛抱着尚还不能走路的小儿子江惜星,看着丈夫担忧的神情,抿了抿唇。   他招了招手,示意江楚星过来,随即蹲下身附耳在江楚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江楚星抱着妈妈的腿,仔细地听着楚成宛的吩咐,片刻后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远了。   这母子俩的动作很小心也很谨慎,因此没有就在大家都漫无目的地寻找,一头雾水的时候,江荨的大儿子忽然抱着一个水杯走了过来,直奔江窈身边。   “小叔叔。”   一声怯生生的童声引起了江窈的注意。他愣了片刻,随即顺着声音的来源低下头,在看到江楚星的那一刻,下意识缓和了脸上的表情:   “楚星,怎么了?”   “喝,喝水!”江楚星费劲地踮起脚尖,努力伸长小胳膊,将摇晃着要溢出的水杯递到江窈面前:   “妈妈让我给你送水。”   “........”   看着孩子天真可爱的脸颊,和因为跑动出了细汗的头,江窈动作忍不住一顿,没有立刻动作。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而在两人的身后,楚成宛正挽着江荨的胳膊,与他并肩而立。   “阿宛,辛苦你了,”江荨心里清楚,江楚星之所以会做出这个看似意外的举动,其实暗地里有楚成宛在推动:   “一直以来,都谢谢你帮我。”   “夫夫之间不必说这个。”   楚成宛抱着儿子,转身靠在江荨的怀里,闭上眼轻声道:   “过去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我也应该为你分担一些的。”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   江荨抱紧了楚成宛和怀中的小儿子,嗓音低沉而又清冷:   “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说:“我保证,阿宛,以后不会让你和儿子再经历这些了。”   .   “小叔叔,你和警察叔叔在找什么呢?”   眼看着江窈喝过水之后,江楚星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江窈身后,赶也赶不走:   “楚星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楚星帮小叔叔找好不好?”   看着小屁孩跌跌撞撞地走路,但面上又一脸执着倔强的模样,江窈最终还是不忍心。   他叹了一口气,将江楚星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轻声道:   “楚星,叔叔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和爸爸妈妈他们去玩好不好?”   “不好。”江楚星喜欢这个小叔叔,和爸爸长的像,却不像爸爸那么凶,一板起脸好像要吃人似的,   “妈妈才不会陪我玩。”   他抠抠手指,委屈道:   “爸爸也只会批评我又闹妈妈了,妈妈也只听爸爸的话,爸爸说什么他都觉得对......楚星就是多余的,他们都不爱我的。”   江窈没想到此刻都火烧眉毛了他要解决自家大哥的家事,一口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是叔叔现在很忙,没有时间陪楚星玩。”   “噢噢,那叔叔什么时候能陪楚星玩?”   江楚星趴在江窈的肩膀上,像个软叽叽的糖果:   “楚星一直想去后花园的小阁楼上玩,但是我总是记不住去那边的路,而且那里也没有人在,楚星害怕。”   “........那里有什么好去的,”江窈随口道:   “那个小地方早就被废弃了,又隐蔽又鲜少有人去,你去了小心别人找不到你——”   等等!   电光火石间,江窈仿佛受到暗示和召唤一般,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丝电光火石般的想法。   小阁楼!   那个小时候关过他几天几夜的阁楼!   一想到那个地方因为被废弃和地处主宅中心的极外围而被后花园的荒草掩埋,行迹罕至,江窈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他猛地将江楚星放在地上,甚至因为激动亲了几口宝贝侄子的小脸蛋,一句话也没说,拔腿就往后花园跑去。   而站在一旁的江荨和江瑰见此,互相对视一眼,随即走到一名警察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一行人跟着江窈,径直往后花园里去。   此时,据舒眠失踪,已经过去了快六个小时了。   烈日逐渐西斜,江窈甚至没有吃午饭,因为体力的下降而面前出现了阵阵眩晕,甚至连喘气时,肺部都带着一阵一阵紧缩性的刺痛。   但他的脑神经从未有过的活跃,此刻依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继续迈动酸痛的腿,朝后花园深处走去。   后花园其实是蓝竹烟以前种过的一片葡萄园,远离主宅,因为太久没有人打理,所以都荒废了。   半人高的杂草丛生,江窈拨开杂草,慢慢朝里面走着。   周围熟悉的景色裹挟着熟悉的记忆慢慢汹涌而至,占据了大脑和浑身的每一处细胞,令他开始浑身不舒服起来。   江窈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按捺下潜意识里的恐惧和害怕,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废弃的小阁楼顶部。   他曾经在这里被关过近三天三夜,差点死在这里。   如今故地重游,江窈的心中除了恐惧,竟然渐生出些许勇气起来。   因为——或许他的爱人在里面。   阁楼的地板是木质的,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响声,落灰的蜘蛛网和废弃的书画随意地挂在栏杆或者是地面上,一些陈旧的古董和和珠宝也被胡乱地丢弃角落里,像是那个被人残忍地关在在记忆深处的小男孩一样,潦草又可怜。   江窈垂头,捡起地上被虫蛀的字画,随即拾起,仔细地看了看。   他看着上面的脚印,深处指尖比了比大小,眉头紧锁。   片刻后,江窈拿着那副字画,顺着凌乱的鞋印,慢慢朝阁楼深处走去。   但是越往里走,除了出现越来越多的符纸和血迹之外,并无他物。   地面上用朱笔化作的符纸和鲜血原本只是散乱的,但越接近阁楼深处,越是聚集起来,像是小水滴逐渐汇聚成了汪洋大海,扭曲形成一个旋涡,又像是个蛇一般嘶吼着,晃动着,令江窈的视线都逐渐变的模糊起来。   越往里走,踩在那个像是遵循着和某种规律摆放的符纸和书画,江窈的头就越是晕,他踉踉跄跄地扶着墙,捂着额头,几乎是摸索着往里走。   然而,就在他看着地面上越来越多触目惊心的血,不知联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有些犯晕干呕时,阁楼的深处却忽然传来了细小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蜘蛛或者多足生物在墙面上爬行的声音。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江窈甚至还看到了有一些蜘蛛从阁楼顶上的房间里爬出来,顺着那些血迹坐着诡异机械的爬行动作。   江窈被面前恐怖的一步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后背陡然出了一声冷汗。   他死死地咬住唇,许久才忍住了向后退的冲动。   然而,就在他打算继续向前进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呼唤声,而那呼唤声越来越虚弱,甚至到了无法听清的一步——   “江窈......”   “江窈......”   “江窈!”   砰——   在最后一声呼唤消失之前,江窈终于迈着酸软的腿,一脚,狠狠踹开了阁楼深处的木门。   那木门脱离门框,应声而倒,而当江窈定睛看去时,却发现原本以为关着舒眠的阁楼里却空空的,无一长物。   夕阳终于没过太阳线,唯一的光线也消失了,眼前瞬间暗了下来,除了眼前几乎要淹没急促心跳的死寂,和那像是随时能跳出择人而噬怪物的黑暗,江窈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阵冷风吹过,江窈的心如坠冰窟。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脑袋,感觉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到——   舒眠难道也不在这?!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绝望地想要和蓝竹烟同归于尽时,阁楼的深处,忽然传来了细细小小的动静。   这个动静,不是蜘蛛趴在地面的声音,而是有人用力地用头顶着对面,发出砰砰的声音,似乎是在引起谁的注意——   “唔唔唔.......”   那个人似乎被绑住了嘴,因此只能发出沉闷的呼唤声,还带着些许急切,但这个语气——   江窈眼神一凛。   他再也没有犹豫一秒,再次纵身走入了那个曾经将他打入地狱的阁楼内部,而在这一次,他却不是被迫来到这里的,而是........   为了寻找他失踪的爱人。   阁楼里很黑,但江窈的眼睛却很亮,心也很热,他想要拿出手机去照一照这四周,却害怕手机引起的强光会让许久没有见到太阳的舒眠感受到刺痛。   他就这样伸出手,摸索着往前走着,知道那个沉闷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几乎近在耳侧——   “呜——”   直到江窈的手臂触碰到一个温热软暖的身体时,那个声音才彻底停了下来。   江窈在那一刻心脏几乎要停跳了,他不可置信地摸着话里的人,甚至伸出指尖,慢慢地描摹着怀中人的眉眼和鼻尖——   没错,是舒眠的眼睛,舒眠的鼻子,和舒眠的耳朵。   在这一刻,江窈几乎要喜极而泣,但片刻后,他却敏感地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   他猛地将舒眠抱进怀里,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块长长的布条,随即轻轻地蒙在了舒眠的眼睛上。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江窈才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模式。   直到这个时候,江窈才发现,舒眠的嘴巴已经被绑起来了,手腕也被束在身后,整个人坐在一个造型奇异的阵法中间,动弹不得。   而那个施法的诈骗“大师”,早就拿着钱,不见踪影。   江窈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愤怒,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听面前面色苍白的omega抬起头,因为隔着一层布,看不清,所以颤声问道:   “你是江窈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似的,眼泪爬了满脸,又可怜又脆弱:   “是我的江窈吗?”   “.......是。”看着舒眠被折磨至此,江窈整个人的眼眶都发起烫来,用力将舒眠抱在怀里,“是我。”   “对不起........我来晚了。”   “......真的是,是我的江窈。”   直到听到江窈回答他的那一刻,舒眠苍白干涩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但滚烫的眼泪却浸湿了那薄薄一层的布料:   “江窈。”   他说:   “以后,不要因为他,再做噩梦了。”   舒眠费劲地伸出手,想要挣脱束缚住他手腕的绳子,抱住江窈:   “现在,阁楼里不只有你,也有我了。”   “我们其实一直都在一起,对吗?”   听着耳边气若游丝的声音,江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忍着哽咽的嗓音,努力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但慌乱的动作却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情绪:   “宝宝,别说话了。”   江窈打横将舒眠抱了起来,轻声道:   “我带你出去,乖。”   但这回,舒眠却没有应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悄无声息,像是睡着了。   在江窈走出阁楼的那一刻,江荨和江瑰也带着警察赶到了。   无数的手电好像探照灯似的照在了江窈的身上,他身姿挺立,一个踉跄也没有,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Omega牢牢护在怀里。   但当江窈抱着舒眠走到江荨面前的时候,江荨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陡然发现,江窈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只是不知这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第59章 “抱抱我,好不好?”   舒眠最后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江窈将他抱上了医用推车, 一路跑着将他送进了急诊室,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从舒眠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医用推车下的床单, 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江窈的身上和手上也染上了不同程度的血迹,但他无暇顾及, 只顾得上将视线死死落在舒眠苍白的脸上,直到被急诊室的门隔开,才徒劳地瘫坐在地。   江荨和江瑰一直跟着江窈跑进了医院,见江窈的身形摇晃,似乎有摔倒的趋势,才赶紧上前, 一左一右地扶着江窈坐到医院走廊的座椅上。   “没事吧, 江窈。”   江荨捧起弟弟的脸, 轻轻捏了捏,深邃的黑眸看着江窈惨白惨白的脸颊,轻轻捏了捏, 轻声道:   “他会没事的。”   “哥.......”   听着江荨的低语, 江窈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发红发烫, 像小时候那样抓住江荨的手腕, 差点哽咽:   “我.......”   “没事的, 哥在呢。”   江荨抱着江窈, 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没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说:“你已经长大了, 很多事情,已经不用哥哥们替在前面你铺路了。”   他按着江窈的肩膀, 看着江窈亮晶晶泛着光的眼睛,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安慰道:   “今天是你救了舒眠,知道吗?”   “.......可是要不是我,舒眠也不会认识蓝竹烟,更不会受伤。”   江窈垂下头:   “都是我的错。”   “这世上太多阴差阳错了,如果事事都必须有一个因,才有果的话,那便有太多不可原谅之处。”   “江窈,”江荨拍了拍江窈的肩膀,语气严肃:   “振作起来,舒眠和他的孩子还需要你。”   他说:“如果你也倒下了,那舒眠就真的受伤了,明白吗?”   “.......”江窈看着江荨认真的眼神,片刻后,垂下头,用力点了点,不着痕迹地用指尖擦了擦眼睛,片刻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谢谢哥。”   他说:“我知道了。”   “这才有一个alpha的样子。”   趁医生还在里面检查舒眠的身体情况,江荨看了一眼急诊室的门,又看了一眼江窈,想了想,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一盒烟,问江窈:   “抽吗?”   江窈下意识想接,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抬起的指尖缓缓收进掌心里,随即慢慢放下,   “........不了。”   江窈轻轻摇头:   “舒眠闻不惯烟味的。”   他顿了顿,看了江荨一眼,小声且快速地说了一句:“哥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江荨闻言,下意识地一愣。   在回过味来弟弟在关心自己的那一瞬间,江荨的心中陡然掀起了一阵很异样的感受——像是遇见了从小由自己养大却始终待自己冷淡的猫,本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再更近一步了,直到有一天,冷淡的猫咪突然伸出手,将爪子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怎么说呢,这感觉有些怪,但是却不讨厌。   这个诡异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江荨一边想着,一边慢半拍地将烟盒放进自己的大衣兜里。片刻后,他在江窈疑惑的眼神里,笑道:   “我也很早不抽了。”   他说:“你宛嫂嫂也不喜欢。”   楚成宛站在江荨的身边,听到江荨提到自己,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像是在嗔怪。   经过这个插曲,江窈的心情也稳定了一些。   虽然心里还是很乱,但是他好歹能和江荨顺利沟通了。   片刻后,舒启添和舒家两个姐姐也赶到了医院。   因为怕舒家人会对江窈发难,所以在舒家人刚赶到医院的那一刻,江荨就将舒启添叫到一边,和他单独讨论蓝竹烟的去留问题了。   因为蓝竹烟构成多项罪名,尤其是非法囚禁,且证据确凿,之后会被提起公诉,但作为从犯的那个算命大师、江湖骗子却逃了。   江荨和舒启添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不放弃对江湖骗子的追查,至于蓝竹烟,江荨也不会为他提供律师。   “但现在我很头疼的就是想妈妈那边,我担心她会在法庭上提供爸爸是精神病人的证据,”江荨蹙眉道:   “因为根据法律,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自己行为时犯罪的,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所以爸爸虽然现在暂时被警方控制起来了,但我仍然很担心爸爸会在妈妈的帮助下,顺利这个逃脱刑事责任。”   “......”很显然舒启添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他眉头紧蹙,半晌没有说话,在他思考期间,江荨发现他脸上的皱纹都深如沟壑,白发也平添几许,像是苍老了很多。   但还没等舒启添对江荨的担忧做出回答,急诊室的大门忽然开了,出来两个医生和护士。   顿时,在场所有的人都无暇再顾及这个问题,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看了过去。   尤其是江窈,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来到了医生的面前,焦急地问道: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了?”   “你是病人的alpha?”   医生上下打量了江窈一眼,似乎是在判断江窈的话是真是假,片刻后,他道:   “既然是病人家属,你跟我来吧。”   舒拂和舒歆也想跟过去,却被舒启添一拐杖拦住了。   他看着两个孙女,半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让他去吧。”   舒启添像是棵晚年仍旧经历了风雪摧残的树,日复一日地老态下去:   “我们先去看看舒眠吧。”   .   “你就是病人的alpha对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有一头卷发,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左右,一边说话,一边往电脑上上啪啪打字:   “你怎么把自己的Omega搞成现在这幅样子的?”   “.......出了一些意外。”   江窈想要解释,但他现在只关心舒眠的身体怎么样,于是直接脱口而出一句道:   “医生,我老婆的身体怎么样了?”   江窈的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担忧,整个人提心吊胆的,不知道想到什么,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他出了好多血.......”   江窈哽了哽,好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是不是........”   听到江窈磕磕绊绊吐出的字句,医生打字看病历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回过头,凌厉的单眼皮下藏着淡淡的黑眼圈。   半晌,他才在江窈近乎哽咽的声音里,淡淡吐出几个字:   “病人没有性命之危。”   “........”   在那一瞬间,江窈几乎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大石头重重落地的声音。   他慢慢松了一口气,片刻后,理智慢慢回笼。   看着医生冷峻的侧脸,江窈又想起了舒眠大出血的那副画面,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再次问道:   “那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呢,她怎么样了?”   出了那么多血,舒眠肚子里的孩子多半是会没有了......   江窈心里这么想着,但到底还是不放弃,还是想再问问医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再死心。   “.........?”   但江窈的话音刚落,却轮到医生愣住了。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什么孩子?”   “就是我老婆,他怀孕了,我想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   江窈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没了,情绪就有些收不住,话也说的有些打磕巴,最后只能连比带画的:   “他怀孕了,现在出了那么多血,我怕是流产,孩子她......”   “可是根据我的检查,令夫人没有怀孕啊。”   医生一语惊人,直接将江窈的话堵了回去。此时,他的话如同对江窈施了定身术,直接将这个高大挺拔的alpha面色一怔,当场僵硬在地。   什么,舒眠没有怀孕?!   “.......不,不会吧。”片刻后,江窈才恍惚间听到了自己开口说话的声音,他此时不仅没有恢复正常,整个人更混乱了,傻眼道:   “可是他之前明明出现了怀孕的症状,医生,是不是你检查错了?”   医生闻言,直接不高兴了,当着江窈的面,将报告单和检查单都放到了江窈的面前,一板一眼道:   “令夫人除了孕激素偏高之外,各项身体扫描都没有发现胚胎,而且.......”   医生顿了顿,又道:   “我根据他之前的病历单发现,你的Omega之前有遭受过车祸,生、殖腔在挤压的过程中出现过破裂的情况,生殖腔曾经受过损。”   “之后,原本受损的生殖腔在受到惊吓或者情绪紊乱的时候就会急剧收缩出血,你的Omega的情况应该只是受到惊吓后的出血,而不是你所想的流产。”   “那他之前确实会出现涨奶和依恋性增强的情况啊,这也不算是怀孕吗?”   江窈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不知道江先生你知不知道,自然界有一种神奇的现象,就是兔子假孕。”   医生很耐心地对这个焦急且对自己的Omega过分上心的alpha解释:   “这个现象类比到人类身上时,也同样适用。比如,当alpha和Omega的感情好或者信息素适配度高的时候,在荷尔蒙和信息素的作用下,Omega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强烈的想要为自己的alpha诞下子嗣的愿望,具体特征主要反应在反复地询问自己的alpha是否想要孩子,或者表现出想要生子的愿望,之后甚至会出现和孕期相似的呕吐、涨奶或者腹部胀大等和孕期一样的反应,但这些只是假象,等alpha给焦虑的Omega足够的安全感和安抚后,这些症状就逐渐会消失。”   医生的话很低,又很清晰,一字一句地落在江窈的耳朵里,却让他像是完全无法听懂似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艰难地用理智理清楚那些混乱的思绪。   也就是说,舒眠出的那些血,并不是因为流产,而是.........假孕期间的Omega的生殖腔受到惊吓时,自动收缩产生的出血假象?   还没等江窈完全接受这个现实,面前的医生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而且我需要告诉江先生,你的Omega生殖腔受到二次伤害,已经完全闭合了,之后要是想要怀孕,可能性几乎为零。”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江窈在某一瞬间几乎要失语,努力了好久,才吐出零星几个沙哑的字句。   “有是有,”医生一顿,看着江窈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不忍心,于是开口道:“这需要alpha捅开生殖腔的腔口,然后射进津液。”   “这个非常难以操作,因为要么需要alpha的自身条件允许,比如,咳,足够chang且足够米且.......”   医生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又继续道:“要么是Omega能主动张开闭合的生\\殖腔,但无论是那种,都会给Ome□□生极其强烈的痛楚,而且即使是这样,也不一定有怀孕的可能。”   “换句话来说,江先生,出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你和你太太以后有可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医生冷静地将这句残忍的事实摆在了江窈的面前,在江窈如遭雷击的表情中,轻声道:   “不过,如果您因为这个愿意想要和你太太离婚,请您再慎重考虑些许时日.......因为以你太太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他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不仅不能接受高强度的工作,也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   话音刚落,室内陡然落下一片寂静。   呼吸停滞,如堕深海,落针可闻。   从始至终,江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变过,浑身像是一座雕塑。   在保持了极长时间的静默后,他才舔了舔干涩黏连的唇,浑浑噩噩地吐出了几个字:   “谢谢医生。”   江窈此时完全依靠本能回答,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不会因为这个离开我太太的。”   “但是我恳求医生,对于我太太假孕以及不能再怀孕这件事,暂时对他保密.......我不会让他出去工作,会一直一直养着他,直到他在家静养结束,身体完全好起来为止。”   “........”   看着江窈诚恳认真的眼神,半晌后,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理论上来说,病人对自己的病情享有知情权。”   话音刚落,江窈的心就提了起来,但医生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再次放回了原处:   “但结合病人此时的精神和身体状态,我会暂时替你保密的。”   江窈闻言,脸上的表情方好看了些许,对着医生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谢医生。”   他站起身,对医生微微鞠躬,道: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我的太太。”   “去吧。”   医生说。   江窈点了点头,保持着那副礼貌性的微笑脸,转过了身。   但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再也绷不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走出医生的办公室门,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听着耳边或哭泣或崩溃的呼喊声,心情从未如此沉重过。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没蒙住了,面前一阵眩晕扭曲,耳朵被塞住了,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恍惚,如同和他隔着一层薄膜,令他无法真实地触摸到这个世界,而且纵然他用力呼吸着空气,鼻腔仍旧像是无法自由呼吸一般,浑身连血液都带着窒息凝滞的涩感,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的生疼。   他想要停下来休息,但又想要快点见到舒眠,于是费力地迈着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往舒眠的病房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怎么解决面前的事情,要怎么和舒家人解释舒眠的现状,要怎么对付蓝竹烟,甚至都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舒眠的病房门口,直到一阵哭腔将他的神志唤了回来——   “我,我不要你们!”   那哭腔很明显便是舒眠传出来的,他此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还混着害怕和恐惧:   “我不要你们!”   他哭着说:   “我要江窈!”   舒眠此刻,满心满眼只想着江窈:“江,江窈在哪里........”   “绵绵啊,江窈出去了,姐姐在这里好不好?”   舒拂和舒歆一看到舒眠现在可怜样子就难受,伸出手想要去碰舒眠,却被舒眠下意识地躲开:   “我要江窈!”   舒眠谁也不肯碰,也不肯任何人碰他,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包在被子里像个蚕宝宝,只固执地索求道:   “我只要江窈........”   在场唯有门口的江窈听出了舒眠发自心底的恐惧和委屈,他心中一痛,身体先于意识出现在了病房外,快步朝舒眠走了过去:   “绵绵!”   “江窈!”舒眠一看到江窈就瞬间哭了出来,本来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往下落,温热的触感几乎要烫伤江窈的心。他像是失落的雏鸟一般,一边哭,一边朝江窈张开双臂,像是要抱:   “江窈,江窈!”   “在呢,在呢。”江窈听到呼唤走过去,俯下身,“宝贝这是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哪里都难受。”舒眠抽了抽鼻子,鼻尖和眼尾都是红红的,像是个委屈到极致的兔子,喃喃道:   “江窈,我好疼。”   他哽咽地哭道:“我好疼,真的好疼.......”   “需要我怎么做?”江窈心疼的无以复加:“我去叫医生好不好?”   “不,不要,我不要别人。”舒眠哭着扑进江窈的怀里,“我只要你,只要你,江窈。”   他仰起头看着江窈,整张脸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像是个一触即碎的水晶娃娃:   “只要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抱抱我好不好,江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就是你想的那种不分开。”   对于舒眠来说, 此生面对的最大的恐惧不在于被蓝竹烟带走关到小阁楼里的时候,也不在手腕被绑上绳子、被强行圈在一个画满奇怪阵法的地方——   而是睁眼一醒来,江窈就不见了。   他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对着周围的人呼喊着、哭着要找江窈的........现在的舒眠甚至什么也不想听, 不想看见——   他只想看见江窈。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祈求,等到舒眠近乎要放弃, 像个自闭的小蜗牛一般将自己全身蜷缩进被子里的时候,熟悉的白檀香却将他从噩梦般的失落感和无助感中拯救了出来。   温暖柔和的香气近在咫尺,舒眠甚至来不及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江窈的怀里,扬起脸、啜泣着要江窈抱他。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甚至恨不得能将自己嵌进江窈的怀里, 和他再也不分开。   “好了好了, 不哭了,宝宝。”   江窈看见舒眠小脸煞白煞白的模样,知道他是被吓到了, 于是伸出手, 缓缓收紧双臂, 将舒眠搂紧怀里, 时不时亲一下他的额头, 低声问:   “这样可以吗?”   “.......”   舒眠也不管旁人是如何想的, 闻言伸出手,更加用力地圈紧了江窈的腰身, 哭着摇头,道:   “还要抱。”   他将脸埋进了江窈的腹部, 直到眼泪将那里的布料打的湿透:“要再抱紧一点。”   江窈:“.........”   他顿了顿, 伸出手, 缓缓摸了摸舒眠柔软的头发,直到发丝穿过指缝,带来些许温热的触感,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舒眠,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他嵌入骨血之中。   江窈一直没有说话,但站在他身后的江瑰却在他漫长的沉默中,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便开了口:   “舒爷爷。”   他转头看向舒启添,面上的笑容带着温和,轻声劝道:“我们先出去吧。”   舒启添拄着拐杖,看着整个人都缩在江窈的怀里,不肯抬起头来的舒眠,神情晦暗不明。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对江瑰的话恍若未闻。   舒歆和舒拂站在他身侧,两个人的眼神中尚余惊恐和担忧,直到江瑰出声说话,她们方同时对视一眼,都在瞬间明白了江瑰的意思。   姐妹俩互相犹豫了一瞬,抬眸看了一眼舒启添略微佝偻的身影,随即一左一右地上前,搀扶着舒启添,温声道:   “爷爷,我们回去吧。”   舒拂凑到舒启添的耳边,声音很小:   “绵绵现在谁也不需要,只需要他的alpha的陪伴。”   舒拂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舒启添敏感的神经,舒启添闻言,复又抬起头看了舒拂一眼,随即重重地垂下了眼皮。   他又何尝不知现在的舒眠需要谁,但每当他下定决心要完全将舒眠交给江窈的时候,又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来动摇他的决定。   舒启添不止一次地想,将舒眠交给江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但每次看到舒眠看着江窈时那依赖的眼神,他又不忍心将两人分开。   绵绵,这个alpha就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他不顾一切,就算是受了伤,也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愿意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你们之间,又真的会幸福吗?   种种的困惑和不解萦绕在舒启添的心头,让他这个年近七十的老人第一次打心底里产生了无穷的茫然。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心里想了些什么,片刻后,只看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看了江窈一眼,道:   “照顾好我的绵绵,要是再出事,我就要拆了你们江家的大门。”   说完,他转过身,对江荨丢下一句“明天来我家一趟”,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很快,江荨和江瑰、舒家的两姐妹也离开了,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舒眠和江窈两个人。   病房里的人气一下子少了不少,也空旷了很多,没有那么多信息素和声音的打扰,舒眠这才不害怕了,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缓缓从江窈的怀中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眼珠看着江窈。   他的眼睛是淡淡的浅橘棕色,被灯光一照,就像一块漂亮的翡翠碎片,晶莹剔透:   “江窈,”   舒眠像是不敢相信般,语气带着试探问道:“是你在吗?”   江窈索性坐下来,和舒眠面对面的,“嗯”了一声,道:“是我。”   看着舒眠不安又疑惑的神情,江窈忍着心痛,伸出指尖,在舒眠柔软的脸蛋上轻轻摩挲着,故作轻松道:   “连老公都不认识了?”   “认识的。”   闻言,舒眠怕江窈生气,于是赶紧抱住江窈,将下巴搁在江窈的肩膀上,小声道: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江窈的。”   “嗯,”江窈摸了摸舒眠的脑袋,闭了闭眼,强忍内心的酸涩,勾起一丝笑:   “我的宝宝最聪明了。”   “嘿嘿。”舒眠傻笑了两声,像个小孩似的,被夸了就会很开心,纵使脸色白的不像话:   “喜欢江窈。”   他像是个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喜欢糖果的孩童,死死地抱住江窈,一遍遍地嘀咕道:   “最喜欢江窈了。”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和清醒,声音里本能地透露出些许病态的偏执,整个人都像块黏皮糖,死死地贴在江窈的身上,如同离开江窈就会失去养分的植物,片刻也不像离开他的alpha。   江窈听着耳边的话,闻言也并不觉得害怕,反而从心里生出了些许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从前,舒眠并不是没有和江窈说过这些话,只不过当时两个人在热恋之中,江窈对这些话习以为常,直到舒眠假孕的事情出现,他才终于醒悟,舒眠究竟有多喜欢他。   喜欢到,那些“我喜欢你”并不是一个程度词,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每说一次,都是情不自禁,都是喜不自胜,都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爱会让人变的患得患失,舒眠的一切不安全感和焦虑感都来自于他,他不仅没能及时发现,还让对方受了那么重的伤害,甚至连他的Omega生了病,都不知道。   江窈,你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对一个Omega的伤害呢?   想到这里,江窈伸出手,缓缓地抱住了舒眠的身躯。   怀里的omega瘦的让他心惊,抱在怀里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只会颤抖着温热云亭的身体。   片刻后,江窈不知道想到什么,偏头在舒眠的耳朵上亲了一下,声音沉稳温和:   “我也喜欢舒眠。”   “非常非常喜欢。”   .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温存了一会儿,等到夜色擦黑,江荨和舒启添送过来的洗漱用品都摆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江窈才想起来洗澡休息的事情。   “乖宝,要洗澡吗?”   江窈看了看舒眠和自己身上的血,习惯性地摸了摸舒眠的脸:   “要不要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舒眠有些害羞地将自己的脸藏在被子里,清润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窈:   “江窈,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回去,回哪去?”   江窈一边从包里翻出洗漱的用品,一边回头看舒眠:   “这几天我都得在医院陪你。”   舒眠所在的医院是舒氏名下的私人医院,舒眠住的更是vip病房中的vip,所以这间病房大得很,说是豪华酒店也不为过,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哪里也不去。”   “..........”   舒眠因为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整个人接受信息的速度还有些慢,闻言有些懵懵的,像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探头探脑地问:   “所以你是要留在这里......陪我?”   之前江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经常找理由非必要不留宿的,所以这次,舒眠也理所当然地以为江窈会丢下他,一走了之。   似乎是听出他语气里的迟疑,江窈回过头去,看了舒眠一眼,随即走过去,像抱小孩子似的,将舒眠抱到他腿上。   他长手长脚的,轻轻松松就将舒眠拢到怀里,两个人一时间贴身相依,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江窈的身体里涌到舒眠的身上,舒眠一时间甚至感觉自己在温暖的壁炉边烤火,整个人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他之前受过惊吓,加上刚才醒来不见江窈,整个人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此刻贴在江窈的胸膛上,听着alpha沉稳的心跳,这才觉察出些许真实感,肌肉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看着舒眠眼皮耷拉下来的困倦模样,江窈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舒眠的眉心亲了一下,问:   “不想我留下来?”   “不,不是!”舒眠闻言,陡然惊醒,瞪大眼睛抬起头,疯狂摆手道:   “没有的.......”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窈:“我没有.......”   “怎么又委屈上了啊,宝宝。”江窈看着舒眠下垂的眼尾笑,怎么看都觉得舒眠可爱:   “我又没有怪你。”   “......”舒眠哼哼唧唧了几下,随即像放弃抵抗似的,趴在了江窈的身上,如同放弃抵抗的鸵鸟,将脸埋进江窈的怀里,轻轻用指尖抠着江窈的衣领:   “没有委屈。”   他垂下眼睑,像是有些难过:   “我就是.......”   舒眠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了江窈一眼,在江窈低下头欲和他对视的时候又赶紧低下头,道:   “我就是怕你怪我.......不要我。”   最后三个字,舒眠说的极快,像是怕被江窈听清似的。   但alpha耳聪目明,还是听清了舒眠在说什么,闻言诧异地挑起眉头:   “怪你?”   江窈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低声道:   “我怪你什么?”   舒眠闻言,又哼哼唧唧地在江窈的怀里蹭了蹭,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直到江窈看懂他的暗示,伸出双臂圈紧了他的腰和后背,舒眠才仔细斟酌着用词,慎之又慎地开了口:   “怕你怪我离开,所以惹出今天的事情,给你添麻烦。”   舒眠说这话时,有些垂头丧气,因为心里紧张,所以语气复又磕磕绊绊起来,甚至带上了些许哭腔:   “江窈,对不起。”   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稍一眨眼便落了下来,逼的舒眠不得不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小声道:   “我下次一定听你的话,乖乖在公司等你,再也不和你闹脾气,也不惹事了。”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随即抠了抠手指,最终,说出了那句自醒来以后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的心愿和祈求: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   话音刚落,江窈的脸色忽然间变的很奇怪。   他像是听懂了舒眠所说的话,又像是没听懂,表情一时间变的有些茫然,直到舒眠晃了晃他的肩膀,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江窈,你在想什么?”   舒眠带着哭腔问:“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怎么会。”   江窈回过神来,立即否认: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执起舒眠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方看向舒眠,一字一句道: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真的?”舒眠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看上去清澈的能倒映出江窈认真的眼神,身体的虚弱让他的神经也变的紧绷,现实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产生出极度的不安和焦虑:   “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真的。”江窈知道舒眠的身体情况,于是更加不忍心伤他,于是拉住舒眠的手,将他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   “绵绵啊,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你的错。”   “如果一定要怪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会是我。”   舒眠闻言,顿时急了,挣扎着要从江窈的怀里探出头来,却被江窈再次抱紧。   Alpha的力气很大,几乎令他动弹不得,但落在额头和脸侧的吻却轻柔的像是在亲吻珍宝:   “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不管怪谁,都是没有意义的。”   江窈说:“往事暗沉不可追,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对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爱护你,照顾你一辈子,再也不和你分开。”   “........”   舒眠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江窈,微微张开嘴,许久才开口道:   “江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窈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又特别坏,若无其事地说完一大堆表白,随即又当做无事发生,将舒眠的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带着对方朝浴室走去,故意转移话题:   “小公主,我伺候你洗澡吧?”   “不,我要知道。”舒眠用腿夹紧江窈的腰,防止自己掉下来,随即和江窈面对面地看着彼此,像是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要闹了:   “你说,你怎么再也不和我分开?”   舒眠的眼睛瞪的前所未有的大,纤长漆黑的眼睫起落,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的透明,像个唇红齿白的瓷娃娃:   “是怎样的那种不分开?”   “就是你想的那种不分开。”江窈笑。其实如果舒眠听不懂他的暗示,那江窈可以再说一遍,甚至说十遍百遍都可以:   “绵绵,我很喜欢你。”   “今天看到你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离不开你。”   “我不想看到你再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我能一直宠着你,让你成为我的小公主。”   “绵绵,之后的时间里,我想一直照顾你,”江窈顿了顿,抬眼看向舒眠,在对方欣喜又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凑过去,亲昵地吻了一下舒眠的嘴角,道:   “所以出院之后,我们.......就同居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骗你是小狗。”   自从知道江窈要搬过来和自己住之后, 舒眠就从霜打的茄子一下变成活泼好动的小白兔,江窈好不容易“押着”他洗完澡,他就像脚底抹了油似的, 呲溜一声钻进被子里,捧着手机, 美滋滋地看了起来。   江窈在给舒眠洗头洗澡的时候,顺便也给自己冲了一个战斗澡。   踩着湿哒哒的拖鞋出了浴室,江窈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背包里翻出吹风机,插好插头,按下了开关。   呜呜的风声从吹风机里冒了出来, 还带着热气, 江窈走到舒眠的身边, 膝盖压在床上,对着舒眠招了招手:   “宝贝过来。”   舒眠捧着手机,百忙之中还抬起头看了江窈一眼, 随即挪了挪, 转过身, 像养不熟的兔子似的, 用屁股对着江窈。   江窈见此, 顿了顿, 随即长臂一伸,将身量娇小的Omega拉进自己怀里, 随即用指尖拨着舒眠的发丝,仔细给舒眠吹头发, 防止过高的温度烫伤舒眠:   “在看什么, 看得那么认真?”   “你不是说要一起住吗, 两个人住总要多添置一些家具,还有一些其他的。”   舒眠刷着购物app的页面,只是几秒钟,就刷刷刷加了好几件摆件、挂饰等物品进购物车,价格都是几千到几万不等。   江窈随意看了一眼购物的数额,又收回视线,给舒眠吹好头发,直到那柔软的头发重新变的蓬松,他才收回了手,拔掉插头,将吹风机收进了柜子里。   “该睡觉了,宝宝,”   江窈现在很看重舒眠的身体,不允许他带病熬夜,伸出手,夺过舒眠的手机,高举起来不让他够到:   “我数三二一,你闭上眼睡觉。”   “你怎么这样啊。”   舒眠还没买完想买的东西,就被江窈夺走了手机,立刻急的从床上蹦起来,想要去抢手机,却被江窈轻轻松松按住两只手的手腕,制住了动作。   “睡觉,”江窈居高临下,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别让我说第二遍。”   “哼。”舒眠力气没有alpha大,拗不过江窈,气的坐下,别过脸,用后脑勺对着江窈,嘀嘀咕咕道:   “大男子主义,封建大家长。”   “大男子主义就大男子主义吧,谁让你喜欢我呢?”   江窈将手机收进掌心里,随即掀开被子躺下,然后将舒眠抱进自己怀里,催促道:   “马上要十一点了,快点睡觉。”   “呜——”舒眠违抗不了江窈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仰脸看向江窈,可怜兮兮地试图用撒娇换取一点玩手机的时间:   “江窈,我再玩十分钟,好不好?”   “不行。”江窈表示没得商量:“你身体不好,医生交代了要好好调理,现在,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我不困,”舒眠抠着手机,继续和江窈讨价还价:   “江窈,你最好了,再给我玩十分钟吧?”   言罢,舒眠想了想,又改口道:   “不,不要十分钟。”   他说:“五分钟就好。”   “你要做什么?”江窈侧过身,捏了捏舒眠的脸蛋: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迷手机啊?”   “我就是想买个东西嘛。”舒眠说:   “你要搬过来,孩子过几个月也要出生了,我想给她买一些衣服和摇篮。”   江窈:“.........”   在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江窈的表情瞬间变了变,眼睫一颤,眼底的情绪变的有些莫名。   “江窈,你怎么了?”舒眠见江窈没说话,奇怪地歪了歪头。   听到舒眠说话,江窈倏然回过神,掌心压了压舒眠翘起的头发,用视觉死角掩盖自己的神情变化:“.......没什么。”   他那一丝慌乱很快又被冷静和若无其事取代,神情变化快的几乎让舒眠怀疑自己看错了:   “孩子又没有那么快出生,没必要这么急着买。”   “哎呀,怀胎十月特别快就出生了。”   舒眠弯眼笑了笑,瞳仁亮晶晶的,带着单纯和欣喜:   “小孩子都长的很快的。”   说完,他拿起江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对着江窈自言自语道:   “我最近总是觉得肚子在慢慢变大,我想肯定是孩子在长大,应该很快就会和我们见面了吧。”   舒眠话音刚落,江窈放在舒眠指腹上的手瞬间收紧。   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医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片刻后,江窈不由得闭了闭眼,声音也逐渐变得沙哑:   “嗯。”   他说:“孩子一定也想早点见到你。”   江窈将舒眠揽进怀里,在舒眠的额头,珍而重之地亲了一下,话题转移称的上是生硬,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早点睡吧,宝宝。”   舒眠还想再挣扎一下,费力地从江窈的怀抱里探出头来,犹犹豫豫地问道:“那摇篮.......”   “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了一点,我带你去实体店买。”   江窈说:“网上买的东西不如实体店能摸得到看得见细节来的靠谱。”   “.......你说得对。”舒眠被江窈这么一说,又犹豫了。   他想了想,复又抬起头,对江窈眨巴眨巴眼,像是很可怜的模样:   “那你不能骗我哦。”   “嗯,不骗你。”   江窈笑着摸了摸舒眠的脸蛋:“骗你是小狗。”   “快睡吧,我的乖宝。”   夜幕很快降临,星光混合着淡淡的月色淌在窗沿边缘,很快又被沙沙的树荫掩盖,只剩下淡淡的银色边缘,体现着月亮和星星的存在感。   江窈哄完舒眠睡下之后,盯着舒眠恬静安然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又凑过去,在那柔软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随即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他尽量保持者安静,踩着柔软的拖鞋,从背包里拿出一叠书和复习资料,还有平板和数位板,慢慢走出了房间。   因为马上就要复习考试,所以江窈的时间也不多了,他打算趁这段时间将考试考完,然后再心无旁骛地冲击AQ国际设计金奖。   既然确定了目标,而且答应了舒眠,那么不管有没有孩子,江窈都要将AQ设计金奖的桂冠折下来,这是他的承诺。   沙沙的翻书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响了起来,已经入冬的天气还有些冷,江窈拿着笔坐在冰凉的长椅上,对着走廊惨白的灯光看了一会儿书,不知不觉间,指针已经悄然走向了两点。   江窈穿着睡衣,只披了一件毯子就走了出来,恍惚间已经觉得有些冷了,于是顺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他并不是很困,相反,他是精力很充沛的类型,以前考试周的时候,他基本一天只需要睡两三个小时就足够,有时候时间紧任务重,他甚至可以连续三天不睡觉,中间睡几个小时,然后继续通宵画设计稿。   但是,江窈虽然不困,但不代表他不冷,如今已经是深冬,加上医院vip病房地处高层,风大的很,江窈没一会儿手就被冻僵了。   他坚持又看了一会儿书,直到曲手指是时候,发现手指都快划不着重点线了,这才选择放弃。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   江窈大概算了一下复习资料,粗粗分配了一下复习时间,确定今天的学习时间已经完成后,这才起身回病房。   谁料,他刚站起身,手机就忽然一抖,一个消息就弹了出来。   江窈顿了顿,垂下头,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定睛看了一眼消息的来源——   是江荨。   江荨显然也没有睡,给江窈发了一段话:   “爸爸已经暂时被收押,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抓住机会,尽快整肃江\\氏集团公司内部的各方势力,争取将蓝家的枝丫修剪掉。”   “至于起诉这件事,还需要取证,也没有那么快开庭,而且爸爸是精神病患者这件事很容易上诉失败,所以我和江瑰还是认为,要先找到诈骗算命师,因为说不定就能从他的口供里,找到爸爸当时是在清醒状态下将舒眠囚禁的证据,这样就对我们有利一些。”   “你二哥说会联系海关和机场的朋友,尽量封锁他的逃走路线。你如果有朋友的时候也帮忙留意下,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逃到什么地方。”   “越快找到他,对案件进程的推进力度就越大。”   江窈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两段话,被冻的有些苍白的指尖缓缓握紧,几乎要泛起青来。   他又何尝不知道要扳倒蓝竹烟何其困难,但不论如何,他都要尽力尝试,决不能再出现任何让对方伤害舒眠的可乘之机。   .   因为舒眠受了伤,身体不太好,所以接下来半个月舒眠都呆在病房里,接受治疗和静养。   但没想到,一向听江窈话的舒眠,在静养的时候,竟然也会有反抗江窈的时候。   “我不要吃药!”   病床上,将自己卷成一个春卷的舒眠锁在角落,怎么也不肯让江窈凑过来给自己喂药:   “我说了不吃了!”   “乖宝乖,”江窈一只手拿着药,一只手拿着水杯,坐到舒眠的身边,哭笑不得道:   “吃了药才能快点好起来。”   “我不吃。”舒眠闻言鼻子皱的更紧,背对着江窈侧过脸去:   “不吃不吃不吃,快拿走!”   考虑到舒眠的身心健康,所以江窈向来宠他,对舒眠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程度。   然而,在喂药这件事上,江窈依旧冷酷无情的很:   “舒眠,我数三二一,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   “就怎么样?”   舒眠猛地转过身,用被子捂着嘴巴,只剩下一双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睛瞪着江窈:   “你要和我分手吗?”   “当然不是。”江窈叹了一口气:   “你要是不好好吃药,我就不带你去买宝宝的衣服了。”   “别呀!”舒眠心思单纯,很容易就被拿捏了,一听江窈这么说,顿时急了:   “你怎么这样啊,说话不算话的!”   “是谁不好好配合治疗,把我逼成这个样子的?”   江窈斜睨他一眼:   “不吃药是打算把我气死了然后独自成仙吗?”   “......江窈,别生气。”   一看到江窈面无表情的样子,舒眠就知道自己的alpha真的被自己惹毛了。   他像个小动物似的爬进江窈的怀里,伸出白皙柔软的双臂,搂住了江窈的脖颈,讨好地在江窈的脸上亲了一下,晃了晃:   “我觉得我好了,所以可不可以不吃药?”   “宝宝,谨遵医嘱晓得吗?”   江窈叹了一口气:   “吃了药,才能好起来。”   “可是吃了药,对宝宝不好。”   舒眠一句话就让江窈的心陡然咯噔了一下。   但舒眠低着头,没发现江窈的异常,自顾自道:   “我已经吃了很多天的药了,再吃下去,宝宝肯定会受不了的。”   “.......”   舒眠的一番话,让江窈兀自愣神,内心错愕了好久。   一直以来,江窈一直将舒眠放在被照顾者的位置,单方面地认为舒眠不吃药是因为怕苦或者怕麻烦,但江窈真的很难想象到,舒眠不吃药的真相竟然是因为怕药物对腹中的宝宝不好。   他并不知道肚子里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孩子,或许他们以后也不会有孩子,只是抱着那样本能的母爱,尽力地想给腹中的孩子一个良好的生长空间,甚至连自己的安危也不放在心上。   江窈苦涩地想,如果他们真的有一个孩子......   如果舒眠的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孩子,那她一定会很开心有这样一个一心为她好的妈妈吧?   越是这样想,江窈的心中就越难受,然而他甚至不能将这一层难受表现出来。   他只能放下手中的药和水杯,重新将舒眠拥入怀中,将其抱的紧紧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舒眠的额头和发丝:   “绵绵,我知道你是为了宝宝好,但是宝宝她也需要一个榜样对不对?”   江窈说:“你现在不吃药,以后宝宝生病了,要是也和你一样不吃药,你会不会着急?”   舒眠闻言蹙了蹙眉。   竟难得的没有吭声。   见此,江窈便再度放轻了声音,连哄带骗道:   “你好好吃药,等你吃完药,我就履行约定,带你去看摇篮和宝宝的衣服,好不好?”   “你说真的?”   因为要修养,所以舒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门了,久到他几乎要忘了医院外面的空气有多清新:   “你真的要带我出去,一起给宝宝买摇篮?”   舒眠看向江窈,内心虽然充满着雀跃和激动,面上却满脸写着怀疑,生怕江窈骗他。   “真的。”   江窈拆开药倒在掌心里,拿着水杯,喂给舒眠吃下,随即怜爱地在舒眠白皙的脖颈处亲了一下,声音喑哑,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骗你是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抓捕同伙   “哇, 下雪了哦,江窈。”   一大早,在医院几乎快休养了半个月的舒眠穿着薄薄的珊瑚绒睡衣趴在沙发上, 隔着玻璃窗,好奇地伸出手去碰窗外点点的雪粒。   他因为身体原因在医院休养了好久, 现在看什么都很好奇。   “嗯,今年雪下的比较早。”江窈百忙之中从书堆里探出头来,应了舒眠一声。   舒眠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又看了一眼戴着眼镜的江窈,犹豫片刻,随后踩着拖鞋, 哒哒哒地又跑过去, 熟练地钻进江窈的怀里, 仰头要去亲他:   “江窈,要亲亲。”   听着耳边Omega一如既往的撒娇声,江窈忍不住勾唇轻笑, 依言低下头来, 掌心按住舒眠的后脑勺, 给了他一个深入又温存的吻。   一吻毕, 两人额头靠着额头喘着气, 许久, 江窈才细细的用指腹擦去舒眠唇边的水渍,压下眼尾问他:   “这么主动, 有事求我?”   因为方才接过吻,江窈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情\\欲的喑哑, 侧过头和舒眠靠的很近, 微眯的眼睛里倒映出舒眠有些单纯无辜的脸。   这样近距离的凝视让舒眠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他视线乱瞟,片刻后又被江窈轻柔地托起脸蛋,不得不再次迎上了alpha的缠绵到极致的吻。   舒眠将手攀在江窈的肩膀上,在亲吻的间隙忍不住睁开眼,看着江窈闭眼时纤长的睫毛,忍不住再次感叹,江窈长的真的很好看。   江窈的脸,是舒眠长久的暗恋以来每一次和江窈对视都会心动的一个原因。   江家三兄弟虽然长的很像,但不同于江荨的清冷沉稳、江瑰的俊雅斯文,江窈的长相是一种带着少年气的俊秀,如同冬日里飒飒生长的白杨树,一双眼睛注视着人时像是春天杨柳池下的水,干净漂亮,一举一动又似夏天的风,无形撩动着看客的心。   舒眠大半时候都被江窈这张脸勾的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对江窈也有着之名的吸引力,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了一会儿,知道两个人都有些刹不住车时,江窈才堪堪停住。   他抱着倒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的舒眠,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眼睛里还带着茫然无辜的舒眠,低下头去,在舒眠的眼皮上亲了一下,情不自禁道:   “漂亮宝贝。”   他揉捏着舒眠柔软白皙的脸颊,直到舒眠那双圆润的杏眼眯了起来,似乎是有些难受了才收手:   “不闹你了。”   他说:   “精力那么旺盛,看来是调养的还不错?”   “嗯嗯。”舒眠说:“我打算这段时间去产检,看看宝宝怎么样......”   “我带你出去玩吧。”   不知道为什么,舒眠每一次提到宝宝或者产检几个字,江窈都会选择性地掠过,甚至想一些其他的理由来转移话题:   “去吗?”   “........”   一想到自己已经在病房里闷了快半个月了,舒眠想说的话顿时被这个极其具有诱惑力的提议按了下去。   他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只顾得上蹭了一下站起来,整个人高兴的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我想去!”   舒眠信誓旦旦道:“我去!”   看着舒眠因为兴奋变的红扑扑的脸蛋,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江窈方才还含笑的脸,慢慢地满上了些许的阴影,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从后面抱住舒眠的腰,不欲让对方看清自己现在的神情,像是征求意见般轻声道:   “那我们,现在出发?”   .   因为快要到情人节,所以大街上张灯结彩,即使是寒冷的雪夜,也不能磨灭人们在大街上闲逛找乐子的决心。   舒眠出门前,被江窈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上了衣服。   江窈不仅给舒眠围上了围巾,还丧心病狂地给他戴上了一个蓝白色的贝雷帽挡风,显得舒眠的脸越发圆润幼态,像个高中生似的,红扑扑水灵灵的。   “江窈,我是不是穿的有些多了?”   因为穿得多,舒眠像个小企鹅似的,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好悬被江窈牵着才没有摔倒:   “我有点热。”   “你身体刚好,得穿多一点才行。”   江窈揽着舒眠的肩膀,视线在人潮中穿过,防止有人撞到舒眠:   “热的话到前面的商场坐一下好不好?”   “好。”舒眠就是个脆皮豆腐,嘴上说着想出来玩,实际上走几步就累了,总想坐着休息,或者吃点什么补充体力:   “我们去前面的广场上看看吧。”   森玉广场一直以来都是这片区的商业中心之一,里面的商场有十几层,每一层都售卖着不同的东西。   江窈去前面给舒眠买了两杯奶茶,单手给舒眠插好,等舒眠喝了几口喝腻了就给他换另一杯新的,自己喝舒眠剩下的:   “累吗,还好吗,是要坐着还是继续逛?”   “江窈,我想去看看那个。”   舒眠小口小口地喝着热奶茶,补充了热量的他忘了方才的疲惫,看着前面卖母婴用品的地方,仰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江窈:   “江窈,好江窈,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江窈:“........”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让舒眠去逛这种店,因为现在的舒眠还不知道真相......一旦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怀孩子,那么对舒眠的打击会是毁灭性的,而此刻为孩子精心挑选衣服的用心,到最后也会变成梦成泡影的崩溃。   江窈本想拒绝舒眠,但话到嘴边,他不知为何,看着舒眠单纯漂亮的眼睛,想说的话又堵在喉咙口,压着心里涨涨的疼。   ......算了。   江窈想,就算到最后知道了没有孩子又如何呢,他的宝贝想做什么,全力支持他去做就好了,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的。   “江窈,陪我去,好不好?”   看着江窈的沉默,舒眠却误会了江窈的意思,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江窈,生怕江窈会拒绝他:   “你要是不想去,我........”   “去吧。”此时,江窈却忽然开口,打断了舒眠的话:   “走吧,我陪你去。”   “.......诶?”舒眠没有想到江窈此时竟然这么好说话,微微一愣,不可思议道:   “你真的愿意陪我去?”   明明alpha刚才还眉头紧锁,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自己开解自己开解完了的江窈笑着搂着舒眠的腰,推着他往里走去:   “走吧宝宝,既然你喜欢,我自然是什么都支持你的。”   舒眠一听江窈半真半假的调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像是生怕江窈反悔,赶紧挽着江窈的手臂,一溜烟跑进了母婴用品的专卖店里。   这家开在商场里的专卖店显然要有档次的多,连灯光都是温柔的黄白色,周围也装了一些小彩灯,动起来时亮亮的,似乎那些粉嫩的小童装在这层温暖柔和的氛围里也显得愈发可爱起来,看得舒眠几乎要移不开眼睛。   他的视线刚从那些衣服上勉强移开,但很快又被一些做工精致的摇篮吸引了目光,他几乎是眼睛一亮,整个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美景一般,跑到一个木头做的摇篮前面,趴在上面喃喃道:   “好漂亮!”   江窈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手腕处搭着舒眠的外套和围巾,顺着舒眠的话,看向了那个摇篮,神情有些意味不明,片刻后方道:   “嗯。”   他说,“确实挺好看的。”   “我觉得这个也好看。”   舒眠这个想象中的“准妈妈”对有关孩子的东西都有些爱不释手,看着这个做工精致的摇篮,片刻后又投向了另一个:   “都好好看!”   “.......”   看着舒眠眼巴巴的模样,江窈勾起一抹笑,心中却好似被一双大手抓着,酸涩的紧:   “喜欢就都买。”   他现在只希望舒眠的笑容能再长久一些,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我负责刷卡就好。”   “真的吗?”   舒眠看着江窈,眼睛微微眯起,透着些许开心,但脸上的表情却崩的紧紧的:   “会不会太贵了?”   “买个摇篮还是可以的。”   江窈的视线在哪四到五位数的标签牌上划过,不以为意道:   “买吧!”   “好耶!”得到江窈的允许,舒眠再也遏制不住,开心地跳了起来,蹦到江窈的身上,用腿夹紧江窈的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谢谢江窈!”   得到了江窈的允许,舒眠挑起东西来就愈发肆无忌惮,不仅当场下单了几件童装和玩具,还预定了两个摇篮。   因为那两个摇篮都太好看了,所以舒眠一直在两个之中摇摆不定,最后还是江窈大手一挥,拍板将两个摇篮都买了下来。   “真希望我们的宝宝能早点出生,”   舒眠看着那个即将被店员打包送到他们家里的摇篮,目光缱绻温柔:   “这么好看的摇篮,宝宝她一定很喜欢。”   “她妈妈买的,她肯定喜欢。”   江窈低下头,吻了吻舒眠的发旋,轻声道:   “好了,逛了一晚上,也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   舒眠一直很听话,尤其是江窈的话,于是转过身,即使视线还依依不舍地放在摇篮上头,但脚步还是紧紧地跟着江窈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问:   “江窈,我们下次还来吗?”   舒眠摸了摸肚子,声音绵软中带着温柔:   “宝宝很快长大的,买这些东西肯定不够呀。”   “........”   江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舒眠专注地抚摸肚子的动作,眼睛忍不住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此时此刻的他,当然不能告诉舒眠他们根本没有孩子,而且说不定,以后也不会有了。   买回去的那两个摇篮,永远都不可能有用上的时候。   但江窈不能说。   他不仅不能说,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附和舒眠的话:   “你说得对。”   江窈说:“等宝宝长大了,我们再给他买新的。”   “嗯!”舒眠重重地点了点头。   “渴吗?”   江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捧着舒眠圆圆的脸蛋,在他左右两侧各亲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头:   “冷不冷?还想喝奶茶吗?”   “不冷。”   舒眠刚才已经喝了很多热的,暖烘烘的捂着他,加上逛完一圈下来,身上热得很,但江窈又不许他脱身上的棉衣,他也只能改口道:   “我想喝可乐。”   “这个天喝可乐?”江窈用视线搜寻着周围的自助贩卖机:   “不冷吗?”   因为马上接近零点,大街上的人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所有人的手上都拿着饮料或者是小吃或者是礼物,每个人的脸上都神采飞扬,享受着情人节马上到来的热闹氛围。   “不冷啊,我还很热。”舒眠撅了噘嘴,“江窈,我都说了很热了,你还给我穿那么多。”   “那围巾别戴了,棉服不许脱,我去给你买可乐。”   江窈被广场上的人晃的眼晕,但一直对舒眠百依百顺的他最后还是尽职尽责地去给舒眠找可乐,走的时候还叮嘱舒眠坐在原地等他,不要随意走动。   不知道是不是摆放的位置有问题,自助贩卖机的位置有些偏,江窈找到自助贩卖机时,都快走到商场的背面了。   这边人比较少,远离商业购物中心,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绿化灌木从的青草味。   江窈身上刚好带了零钱,于是从插孔里丢进几个硬币,清脆的硬币落在铁皮上的声音在远离热闹的地方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衬的热闹越发热闹,孤独愈发孤独。   看着自助贩卖机中被推出来的可乐下坠的弧线,江窈的心也如同这个一般,从高处一直往下沉。   父母、江家、舒眠、孩子、案件........   在独处时,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搅乱在一起的毛线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江窈的大脑,几乎要理不出任何思绪,江窈的心中此刻藏了太多事情,一时间只顾着盯着贩卖机上的可乐发呆,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形色匆匆。   等察觉到那个后背佝偻的男人的身影是何等熟悉时,江窈才陡然反应过来,压在玻璃面上的头猛地抬起来,如同野兽锁定了猎物,朝远处看去。   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已经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江窈的眼神像是深沉的湖水,里面的暗潮越发汹涌,他心中骤然浮现出的第六感直觉让他不敢再拖,下意识地抬起脚步,想也不想的,径直追了上去——   就是他........这个人,就是算化成灰,他也绝对不会认错!   而在另一边的舒眠原本一直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地等着江窈,本以为对方买完可乐就会很快回来,但没想到,等江窈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的表情却带着一股冷气和严峻,几乎是掠过自己,头也不回的,一直追着什么人往前走。   舒眠有些不明所以,他看着和他擦肩而过的江窈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急,那种被抛弃的焦虑和心悸如同潮水般没过头顶,急得他站起身,大喊了一声江窈的名字。   本以为江窈会听不见,但没想到,江窈的后背陡然一顿,回过头,用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舒眠不知道,自己此刻因为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   看着舒眠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江窈犹豫了一瞬,随即咬了咬后槽牙,抬脚朝他走来。   “喝一口。”[主攻乐园]   江窈不仅回来了,还走到舒眠面前,像是很急似的,单手打开可乐,递给舒眠,一边催促一边不停用眼神瞟向一个地方,言简意赅道:   “现在喝。”   “干嘛。”   舒眠不知道为什么江窈这么催着他喝可乐,但还是听话地喝了一口,一边喝还一边委屈地吸着鼻子。   但江窈却没空喝舒眠解释。   舒眠刚喝完一口,就真的一口,江窈就忽然将瓶子从他面前拿走,紧接着拉着他的手,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停在原地,做出了一个令舒眠终身难忘的动作——   江窈竟然径直将可乐瓶子抛了起来,随即旋身做了一个踢腿的动作,猛地朝前一踢。顷刻间,承载着alpha气势的可乐瓶子就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势,如同利剑般穿过人潮,径直击中了前面一个尚在奔跑的男子的后脑勺。   “砰——”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舒眠的眼睛还没做完一个眨眼的动作,面前的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狼狈的男子,就被他喝过的可乐瓶子击中,径直倒了下去。   “!!!”舒眠瞬间瞪大眼。   前面那个男子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被可乐瓶子踢中脑袋时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扑,等回过神来之后还想垂死挣扎踉跄几下,但最终抵不过身体的失重,像个破烂的布袋一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随着他的倒地,他身上的一些铜钱、符纸和香就这么掉了出来,散落了满地。   “江窈,你........”舒眠此刻尚还不知道江窈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路人下手,正想质问,但话未说出口,就被江窈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的alpha寒声看着对面,表情冷凝,但出了汗的手心却轻轻的抖着,暴露着些许不安的和急躁。   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江窈没有让舒眠离开他,而是从始至终陪在他身边,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与他十指相扣:   “宝宝,报警吧。”   江窈伸出手,捂住了舒眠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克制的愤怒:   “那个人,就是之前绑架了你的........蓝竹烟的同伙。”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指控   对于舒眠来说, 他暂时还做不到听脚步声辨认的程度,但对于江窈来说,那个曾经鼓动蓝竹烟将自己关在阁楼里的大骗子, 他就算是化成灰也认识。   今天也算江窈运气好——严格来说是江瑰这个从政的哥哥足够靠谱,在得知那个算命大师逃离江家的那一刻就立刻派人在暗地里封锁了所有的逃窜路线, 重点在高铁站、火车站以及飞机场甚至是汽车站中安插了人手,而江荨则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名下所有的酒店和餐饮连锁店,一旦那个诈骗犯出现,就能立刻实施抓捕。   所以,那个算命大师就算要逃,也不可能在唯物主义世界里真的做出骑着扫把或者御剑飞行这种掀开牛顿棺材板的事情, 更不可能饮露水就能成仙, 他在京城里狼狈逃窜了几乎半个月, 终于在饥肠辘辘之下,冤家路窄,被江窈撞了个正着。   本来江窈还在担心那一脚不能一击即中, 但那个算命大师实在太虚了, 又或许是蓝竹烟的钱没有到账, 他被江窈抓住的时候, 整个人像是因为风餐露宿而营养不良脸色煞白, 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单衣, 很像被人洗劫一空的流浪汉,原本仙风道骨的白色胡子打着结贴在皴裂的下巴处, 嘴巴干裂起皮,身形摇摇欲坠, 狼狈又凄惨, 看得人心生不忍——   然后扭头就被面冷心硬的江窈扭送至了派出所。   江窈的律师也随之赶到, 和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一起,迅速对这个可疑的诈骗分子展开了调查。   因为现场有他的鞋印,加上他确实是受到了蓝竹烟的打款,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所以非法囚禁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   但令江窈意外的是,那个骗子爽快地承认自己诈骗的事情,还意外地申明蓝竹烟是受了自己的蛊惑才买通了自己囚禁舒眠,言辞之间,似乎还有替蓝竹烟开脱的意思。   这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如果把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对他本人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甚至还可能从胁从犯变成主犯,量刑更重。   江窈敏锐地嗅到了其中隐隐的反常和不对劲,赶紧打电话给江荨,让江荨把那个骗子的家底翻了个底朝天。   当第一手资料传到江窈的手上时,江窈细细看过,思虑良久之后,去了一趟派出所。   这个骗子其实叫徐忽来,江窈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和他气质还挺配,确实是“胡来”。   但当真的看到徐忽来的时候,江窈心里却又笑不出来了,他看着面前面容阴鸷,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但脊背却微微佝偻起来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十几年前,伙同蓝竹烟将自己丢到阁楼里关了三天三夜的人。   “你就是江窈?”   相比于江窈的心情复杂,徐忽来反而感觉良好,甚至还能勉强勾起唇角笑,即使笑的动作让他因为摔倒所以裂开的前胸肋骨隐隐作痛:   “平安长大了,还挺帅的。”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江窈无语地看了徐忽来一眼,隔着铁栅栏,他甚至猜不透面前这个行事怪诞荒谬的男人。   “.......谢就不用了。”徐忽来话说的不紧不慢,外人以为他是沉着冷静,实则是因为身上带着被江窈揍出来的伤所以痛的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和表情:   “你少来看我,折寿。”   “你以为我想来看你?”江窈直接反问,单刀直入道:   “你为什么不肯指控蓝竹烟?”   “我为什么不指控他?”徐忽来淡淡地看了江窈一眼:   “你不是知道吗?”   他喃喃道:“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反正你那两个神通广大的哥哥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挖好坑等着我呢.....他们为了你,差点把我逼死。”   “你活该。”江窈说:“要不是你自己贪得无厌,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吗?”   徐忽来闻言愣了一下,盯着江窈看了片刻,忽然又神经质般笑了起来。   就在江窈以为他会发出类似于“桀桀桀”般丧心病狂的怪笑,然后再说什么类似于苦衷一般的言论来怒洗白一波时,徐忽来挂在脸上的笑忽然又落了下去,表情变的很平静,对江窈道:   “我可以指控蓝竹烟。”   他说:“我手上有他当初出院时他的主治医生给他开的康复证明,也可以指控他在这件事中全程保持清醒,并没有病发的情况,防止他靠精神病人这一身份来逃脱责任。”   “条件?”江窈不是傻子:“需要我做什么?”   “.......”徐忽来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但真要提出条件时,他又忽然闭了闭眼,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   “不要动我的师弟。”   他说:“他是无辜的。”   “如果他全程没有参与这件事,他自然会安然无恙。”   江窈说:“但是你不仁我不义,如果你没有按照你答应我的做,我有一百种方式会让他生不如死,知道吗?”   徐忽来闻言,忽然睁开眼,盯着江窈看了片刻,猛然笑了起来,而且越小越大声,捂着胸口赫赫笑的如同破洞的风箱,沙哑难听。他刻意想忽略了肺部传来的刺痛,但表情的狰狞却暴露了他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松。   从始至终,江窈没有问他问什么笑,只是保持着那样淡淡的神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忽来。   徐忽来笑完了,用力喘了一口气,随即舔了舔嘴唇,对江窈道:   “你不愧是你爸爸的儿子。”   他的声音里透着沙哑和低沉:“连威胁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呢。”   .   对于徐忽来说的话,江窈其实保持着并不认可的态度。   如果说蓝竹烟威胁徐忽来是为了达到自己那个虚无缥缈的目的,那么自己只是使了一点手段,让徐忽来实话实说而已。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片刻后又被江窈丢到了角落——   因为舒眠跑了过来,伸手抱住了正站在玄关挂外套衣服的江窈的腰,像是撒娇般晃了晃手臂:   “江窈,回来啦。”   “嗯,回来了。”江窈摸着舒眠圆润白皙的脸蛋,端详了一下那白里透红的起色,这才缓缓笑了起来,将舒眠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餐桌边。   自从徐忽来受审被抓之后,舒眠的身体就逐渐好了起来,后续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就出了院,江窈也就顺理成章地和舒眠住在了公司旁边、舒眠姐姐送的房子里。   其实他还有很多衣服和东西没有一起般过来,用的东西全是新买的,但江荨在蓝竹烟被捕、江名震生病、江云岫为了蓝竹烟的暗自疲于奔命的时候,就已经将江\\氏的权利全部收拢到自己手上,现在江窈也已经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一跃成了有钱人的一员。   所以对江窈来说,迅速添置新的衣服和家具,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完全可以轻松负担。   “江窈,你尝尝看这个汤,是我特地给你做的。”   舒眠被江窈抱着坐好,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像是个眼巴巴的小猫崽,讨好地伸出软垫将自己的成果推到江窈的面前,专注地看着江窈的反应:   “好喝吗?”   江窈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汤勺,浅尝了一下,随即缓缓将勺子放下。   “怎么样?”   舒眠紧张地看着江窈:   “会咸吗?”   “.......味道倒是还好。”   江窈看着舒眠,又看了一眼汤,随即方道:“不过你是不是忘记刮鱼鳞了?”   江窈拿起筷子,拨了拨汤里那个死不瞑目直翻白眼的鱼:“你不会就这样把整个鱼丢进去了吧?”   舒眠:“.........”   他红着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端着汤就想把汤倒掉,却被江窈好笑地压住手:   “没事。”   江窈不让舒眠倒掉,随即拿出手机,对着那个鱼汤咔咔就是一阵乱拍,随即正色道:   “这么新奇的吃法,很值得纪念一下。”   说完,就将照片凑了一个九宫格,重点将舒眠气鼓鼓的脸庞放在了正中,随即配上文案道:“老婆第一次做鱼汤,除了难吃之外是都挺好吃的。”   朋友圈文案发出去之后,获得了无数点赞和单身狗的羡慕。   舒眠自然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脸颊染上一丝绯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一边不开心一边伸手想去抢江窈的删掉,却被江窈使劲逗着了半天,原地蹦了好几下,也没能抢过身高腿长的江窈。   到最后,舒眠实在没力气了,泄气地趴在江窈的身上,赖着不起来,小声嘀咕着骂道:   “坏江窈。”   “不是我坏,是你真的太可爱了,老想逗逗你。”   这饭也吃不下去了,江窈也不想自己做,干脆点了外卖,将舒眠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怀里的Omega小小一只,抱在身上暖烘烘的,江窈感觉连日以来的烦躁和抑郁都被抹平了,整个人舒舒服服地抱着舒眠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养神,不说话。   舒眠趴在江窈的胸膛上,小腿和江窈的腿碰在一起。   他不安分地想要动,又被江窈掐着腰按住,只能忍痛放弃偷袭江窈智取手机的计划。   他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江窈眼底的青黑,就知道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和考试、大赛的事情忙的好几天没睡好,也就不再打扰他,就静静地抱着江窈,和他一起睡了一会儿。   就在江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的时候,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如同尖锐的利剑,划破了沉默。   舒眠本来也在假寐,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刚想睁眼去看噪音的来源,却被身上的江窈翻身搂住,单手将他按进胸膛里,而一个温热有力的大掌则包住了他的耳朵,将所有的不安全因素都排除在外,在这一瞬间,舒眠只能听到江窈沉稳的心跳声。   他的呼吸重重漏了一拍,心脏再次不可遏制地为眼前这个男人加速跳动起来。   “喂,林律师?”   因为刚刚睡了一会儿,江窈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落在舒眠的耳朵里,简直是性感的要死:   “什么事?”   “.....噢,准备开庭啊.......”   江窈似乎是在林律师商量些什么,一边说话一边抬眼看了一下柜子上的日历,随即道:   “我有空......嗯嗯,那天我会去,谢谢你了......”   “好的,再见。”   和律师通完电话,江窈将手机丢到客厅的桌上,疲惫地翻身用手背盖着眼睛,直到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视线从身边飘过来。   他用脚指头也知道这个视线来自于何处,于是启唇开了口,语气里不自觉带着笑:   “看什么呢,宝宝?”   “看你呀。”舒眠像个小动物似的爬到他身边,凑到江窈的耳边,吧唧一口亲在了江窈的嘴角,心疼道:   “你这几天都没有睡好......马上要考试了,又那么多事,你来得及吗?”   “没事,相信我。”   江窈翻过身,低头看着舒眠水润润的眼睛,伸出手,漫不经心地玩着舒眠的耳朵:   “我活了二十五岁,就没有我不能考过的试。”   话音刚落,舒眠的耳朵已经被他蹂、躏成了粉色,那处因为听力较差,所以有些敏感。   舒眠抖了抖,眼睛里已经漫上了些许生理性的眼泪。   同床共枕也有几个月了,舒眠知道江窈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他有心想反抗,但最终只能捂住肚子,软绵绵地来了一句:   “孩子她还小,不稳定.......”   江窈的眼神深了一些,温热的掌心移到舒眠的腹部,轻轻揉了揉,片刻后才道:   “也有三个月了吧?”   听着耳边暗示性甚浓的话语,舒眠愈发面红耳赤,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江窈的话,只能被动性地深受压上来的躯体和脖颈炽热的呼吸,带着哭腔道:   “江窈......不行.......”   “会没事的,宝宝。”   因为照顾到舒眠的身体和情绪,江窈已经忍了很久了,加上他知道舒眠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行事就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舒眠躺在他身下,眼泪汪汪地看着江窈,语气里带着些许犹豫和纠结:   “真的会没事吗,江窈?”   “没事的,”江窈从他柔软的唇一路往下亲,“不会怎么样的。”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孩子会没事?”   舒眠气息乱了,却还是坚持问道:“自从怀孕一来,你就一次也没有带我去产检。”   因为体内激素本来就容易失衡,舒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江窈,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也不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   “当然不是。”   江窈矢口否认:“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喜欢你的孩子?”   “可是你明明.......”   “乖宝,我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江窈避开舒眠探究的神情,撩开舒眠额头的发丝,专注地去亲吻他的眼皮,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带你去产检。”   “......真的吗?”舒眠性格单纯,虽然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但纠结片刻,还是选择了半信半疑:   “你真的会带我去吗?”   “真的,你和孩子,我都喜欢。”江窈打横将舒眠抱起来,丢到了床上,随即单手解开了自己的领带,笑的既色气又温柔:   “所以,宝宝,等会儿记得打开你的生\\殖腔。”   他看着泪眼朦胧的舒眠,声音里带着蛊惑,瞬间就让不明就里的舒眠脸颊红透:   “让我进去和宝宝打个招呼,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于舒眠来说, 自从和江窈同居了之后,他莫名发现了很多独属于alpha的怪癖。   比如喜欢吃番茄酱但是不喜欢吃番茄,喜欢喝草莓味的牛奶但是不喜欢吃牛奶.......诸如此类。   但这些怪癖中, 最突出的就是喜欢用各种奇怪的小动作在床上折腾舒眠。   到最后,舒眠已经没有空去思考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了, 他是能被动地抱住江窈,哭唧唧地抬起头,要江窈亲亲。   一吻毕,舒眠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 额发也湿漉漉地贴在眼皮上, 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可怜的不行。   江窈大手一揽,直接将舒眠拦腰抱过,怜爱地在舒眠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声音还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 性感低沉:   “睡吧。”   舒眠还有很多想问的, 比如这样激烈的杏爱会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又比如他今天出去做了什么, 比如他为什么一直没有空带自己去产检, 但话到嘴边,下一秒, 沉重的睡意就如浪潮般席卷了他,将他剩下的话语重新卷入喉咙中, 复又归于沉寂。   舒眠睡着了。   江窈将他抱起来, 进了浴室, 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的Omega清理过后,才用干净的浴袍裹好那白的能发光的身体,将舒眠放回床上。   他并没有急着躺下,而是侧过身,看着身边娇小又可爱的Omega正满是信任地蜷缩在他的怀里,,表情是天然的纯洁无辜,像个未经□□的孩童,干净的不忍让人触碰。   江窈眉眼逐渐变得柔软起来,鬼使神差地,他悄悄伸出指尖,在舒眠的脸蛋上碰了碰。   很软,像是熟透了的桃子,浑身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片刻后,似乎是江窈的动作惊动了舒眠,舒眠在睡梦中轻轻蹙了蹙眉头,迷迷糊糊地半睁开了眼睛。   江窈见此微微一惊,正想移开双手,心中已经准备好迎接舒眠的怒意,但下一秒,怀中的Omega就像是一只亲近主人的兔子,张开双臂,一点一点地蹭进了江窈的怀里。   “江窈......”舒眠尚未清醒,努力抵抗着睡意,声音还带着鼻音,软乎乎道:   “睡不着,是冷吗?”   他说:“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说完,他主动将江窈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脸蛋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江窈。   “........”   看着自己的Omega半睡半醒中依旧黏人的模样,江窈不知为何,心蓦的一软。   他的Omega,怎么就能这么乖,这么可爱,又这么善良呢?   自己大概上辈子是属于好事做尽、祖坟冒青烟,才能得到这个Omega的垂青吧。   思及此,江窈指尖动了动,缓缓上前,将身材比他小上许多的Omega揽进怀里。   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   “睡吧。”   江窈低头在舒眠的头顶吻了一下: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冬去春来,年节过后,很快就到了蓝竹烟开庭的日子。   在法庭上,面对确凿的证据和证人的指认,蓝竹烟依旧拒不认罪,甚至在当庭宣判以后,还当场表示会继续上诉,迎来二审。   开庭那天,江窈穿了蓝色的衬衣,一年过去了,他的身姿愈发飒然,在春风中长身而立,即使面对了那么多世事的无常,竟然还未脱去一身的少年气息,阳光在他的侧脸打下一层金边,显得他愈发落拓俊秀。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云岫。   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Omega奔波操劳了近两个月,原本消瘦的身躯愈发显得单薄起来,脸色憔悴,身形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她虽然知道知道蓝竹烟脱罪的机会渺茫,但仍然不愿意放弃每一丝减刑的可能,甚至还在庭后求江窈转告舒眠,问是否有受害者谅解的可能。   江窈对这个痴情女人提出的要求不置可否。   他没有选择答应,反而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半晌,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窈对自己的母亲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对父母之间那种非彼此不可的爱情曾经感到向往和羡慕,但对于父母给他造成的伤害,又无法选择忽略。   说恨太满,说爱又太过。   许久,江云岫抬起头,看着神情复杂的江窈,忽然后退一步,猛地弯下了腰。   当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江窈心软的时候,江窈却像是早有准备,忽然动了。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掌心托着江云岫的手臂,缓缓将这个女人扶了起来。接着,他看着江云岫瘦削如风中纸鸢般的身体,许久,才轻声吐出了那个他经年来,一直未曾再喊出的称呼:   “妈。”   江窈看着江云岫干裂的唇和眼底下的青黑,心中却浮现出这个容貌极其普通的女子年轻时,将他抱在怀里那转瞬即逝的温暖。   江云岫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坏人,她只是过于爱蓝竹烟,而选择性地忽视、混淆了法律和道德的边线。   江家多出情种,江云岫也不例外。   但江窈对这样纵容中又带着疯狂的偏爱表示难以理解,最终,他只对江云岫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妈,作为舒眠的家属,我不会代替他谅解蓝竹烟,为蓝竹烟减刑。”   “而爸爸今天会进监狱,很大部分也是因为你。若是没有你的纵容和准许,让他屡屡越界,我们一家人,本不会走到今天。”   话音刚落,江云岫的瞳孔微微一怔,好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似乎是像不认识江窈一般,用那种混杂了许多情绪的眼神看了江窈一眼,许久,才复又垂下眼睑。   这次,他没有再要求江窈原谅自己和蓝竹烟。   她只觉得一阵苦涩从舌尖弥漫开来,一路苦到心里,连心脏也变的皱巴巴的,令她疼痛难忍。   晶亮的泪水如同涓涓的小细流,从眼眶中淌出,凝聚在瘦削的下巴处,最终没入脖颈。   “......对不起。”   Alpha的眼泪向来珍贵,只为爱的人而流,江云岫在江峣八岁去世那年哭过一次,这一次落泪,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谁。   蓝竹烟被刑拘,江家大权由江荨独揽,所有的事情几乎要尘埃落定,除了蓝竹烟依旧不肯认罪,一直要求要二审之外,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江云岫曾经三番四次地先要上门向舒眠道歉,但都被江窈挡了回去。   在二审开庭的前几天,江窈并没有打算出席庭审,而是托律师给蓝竹烟带去了一封信。   信上没有任何寒暄,只是附了一份舒眠的身体检查报告,上面写着关于舒眠假孕后受到惊吓,生\\殖腔关闭、无法有孕的诊断结果。   江窈就是想要通过此举,明明白白的告诉蓝竹烟,舒眠根本就没有怀孕,而且因为他的行为,舒眠之后再也不可能再怀孕,妹妹重回人世的想法,最终也只能沦为他蓝竹烟的痴情妄想。   对于完全沉迷于幻想中、无视道德和法律的蓝竹烟来说,无疑是重重一击。   江窈此举,真的算是诛心。   据律师所言,看完这份检查报告之后,蓝竹烟当场就发疯了,好几个alpha狱警,愣是没能按住他。   江窈对律师的描述,保持着沉默的回答。   之后,蓝竹烟便放弃了继续上诉,选择了认罪。   案件终于告了一段落,江窈站在门外,看着律师走出来,伸出手,笑着对他说案件跟进的很顺利。   江窈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站在法院门口,江窈看着蓝竹烟被带走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蓝竹烟犯了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判了五年零两个月。”   律师和江窈并肩站在一起,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对于江先生来说,这个数字可能有些残忍,但根据法律规定......”   “法律的尊严不容亵渎,我能理解的。”   江窈看着天边的太阳,伸出手指,挡住了阳光,任由阴影自他脸颊上倾泻而下,轻声道:   “或许比起我,法律更有资格审判蓝竹烟。”   “而且,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将蓝竹烟置于死地。”   江窈回过头,对着律师笑道:   “毕竟,我的新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没有必要为了恨一个人,而一直停留在原地的阴影之中,不是吗?”   .   解决完心中一直压着的大事,江窈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想到之前出门之前舒眠还一直闹着说他陪自己和宝宝的时间太少了,于是想了想,停车去一家蛋糕店,买了一盒水果蛋糕,才开车往家里赶去。   回家的路上,江窈一直保持着好心情。   他像往常一样,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顺手在蛋糕放在玄关,习惯性地喊了一声舒眠的名字。   本以为自己活泼黏人的omega会像平时一样,像个兔子似的从房间里蹦出来,然后踩着自己给他买的兔子拖鞋哒哒哒地跑过来,然后蹦到他身上,撒娇喊他老公——   但江窈换好鞋,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舒眠的动静。   江窈疑惑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浮出些许不对劲。   他立刻往客厅里走,却惊讶地发现,原本摆在客厅里的有关宝宝的衣服和摇篮都被暴力地丢到一边,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却不翼而飞。   难道家里遭贼了?   江窈捡起地上有关宝宝的衣服,大脑飞速运转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他身体先于意识,几乎是飞一般跑着来到了卧室,然后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只见舒眠蜷缩在杯子里,捂着肚子,哭的浑身发抖,满脸泪痕,而他的手上,则死死地攥着一个纸质的诊断书,上面“不孕”两个黑字牢牢地印在白纸上,瞬间刺痛了江窈的心。   在看到舒眠哭泣的那一刻,江窈已经彻底反应过来舒眠已经察觉到了真相。他看着崩溃的舒眠,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原本的好心情急转直下,唇也血色全无,只徒劳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绵绵......”   “江窈.......”舒眠整个人都可以用崩溃来形容,他脸已经哭麻了,眼睫沾着泪珠,就这样看着江窈,嘴唇也被他咬的破开了口子,看上去红的如同朱砂般刺眼,唇间溢出的字句沙哑好似被砂纸摩擦了上万遍,一如他饱受折磨的心: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根本没有怀孕?” 第65章 “嫁给我吧,绵绵。”   江窈也曾想过一件事, 那就是——瞒,到底是瞒不住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未怀孕的Omega看着未曾鼓起来的肚子, 终究会有怀疑的一天。   但江窈没有意料到,舒眠会在这么平静的日子里, 突然去检查起自己的身体,也更没有料想到,未能成功怀孕这件事,会给自己的Omega造成这么大的打击。   他看着舒眠被涟涟泪水黏连的漆黑眼睫,指尖一动,想要伸出手去给舒眠擦眼泪, 却被对方狠狠躲过。   伤心崩溃中的Omega对任何事物和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警惕, 一如他当日被关在阁楼里一般——   但这次, 他甚至连江窈也不愿意见了。   舒眠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推开江窈,趁江窈愣怔在地的空隙, 径直跑了出去。   江窈此刻的掌心里空空荡荡的, 这次, 再也没有一个温暖柔软的手搭上来, 和他紧紧相牵。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刹那, 江窈的心猛地缩紧, 连带着呼吸都要急促起来。   空气仿佛在瞬间变的稀薄起来,胸腔中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没过头顶, 江窈捂着胸口,用力呼吸几下, 额头青筋暴起。   他试图通过各种方法让自己恢复冷静, 但效果甚微, 等胸口的窒息感和疼痛感稍有缓解,他方迟钝地抬起头,朝舒眠离开的方向看去。   舒眠已经离开了。   他的Omega在丧失理智下除了手机甚至什么也没带走,竟穿着拖鞋出去了。   哭笑不得的江窈赶紧来到楼下的车库,经过一番检查,发现自己的车已经被开走,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车钥匙带上了,没有再傻不愣登地上陌生人的车。   思及此,江窈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小程序页面,上面很明显地看到一个红点正沿着地图里的一条线移动,甚至连移动的速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自从舒眠上次强行被蓝竹烟带走、无故失踪之后,江窈就给舒眠的手机安装了定位器,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个定位器就能帮上大忙。   看着舒眠的车已经驶离了市区,江窈一边打车,一边想了想,给自家大嫂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楚成宛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身处多人地带,许久没有安静下去:   “喂?”   “大嫂。”   江窈坐上了出租车,并没有马上追着舒眠的方向而去,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片刻后道:   “大嫂,能帮我一个忙吗?”   楚成宛疑惑:“什么忙?”   江窈顿了顿,随后开始半真半假地卖惨,语气十分低落:“大嫂,我老婆和别的男人跑了。”   话音刚落,江窈能感受到,驾驶座上司机传来的怜悯的视线。   但江窈直接无视,继续唉声叹气道:   “大嫂,你能帮帮我,帮我追回他吗?”   楚成宛:“.......”   他哪能听不出江窈语气里的真诚和假意各掺着几分,但思虑半晌,片刻后还是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身边的保姆,站了起来,朝医院外面走去:   “说吧。”   楚成宛道:“需要我怎么做?”   .   舒眠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跑到一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回原来那个家,江窈肯定会找上门来;去找爷爷,怕还不用开口就能暴露自己的哭腔,让爷爷担心。   思来想去,舒眠悲伤地发现,自己居然沦落到了有家不能回的地步。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朝后视镜看去,发现江窈也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更气了。   臭alpha、坏alpha,什么事都瞒着他,害他白白期待了好久!   舒眠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不管不顾地,在路边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地大哭起来。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alpha会将他温柔地抱进怀里,擦干他的眼泪,用各种好话哄他别哭了。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意识到自己有多离不开江窈、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想他的舒眠本来就哭的红肿的眼睛更是止不住地淌眼泪,最后他整个人都哭的喘不上气来,直接破罐子破摔,一擦眼泪,决定找点乐子忘了江窈这个狗男人,于是直接下车,随便找了一家店,直接扎了进去。   等到推开门进去之后,舒眠才发现,原来这家店,竟然是一家酒吧。   酒吧内的灯红酒绿和浓重的烟味、酒味瞬间就将舒眠呛清醒了。   闪烁的灯光划过在场每一个随着音乐摆动起来、面带疯狂的人脸,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来过这些地方的舒眠不自觉起了些许退缩之意,慢慢后退就想离开,却被喝多了的人不管不顾地拉入舞池。   舒眠生的一副好皮囊,单纯清灵,皮肤白的没有一丝瑕疵,像是个造价高昂的BJD娃娃,娇小漂亮,身上的气质干净温柔,一看就是被捧在掌心上疼爱着张大的,所以即使他身上沾着alpha强烈的信息素味到,一看就是被标记过的alpha占有标记过无数次,但还是在甫一进入的瞬间,就吸引了大多数alpha的注意力。   原因无他,舒眠长相过于瞩目,加上身段柔软,万里难挑其一,被江窈标记过后,原本的青涩也逐渐褪去,无意中透露出刚成熟的柔媚明艳来,光是想想他在床上可能出现的表情,都能让大部分的alpha把持不住。   很快,就有一个长相十分年轻的alpha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胆大包天地凑到舒眠身边,即使舒眠身上的alpha信息素浓烈到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坚持想要请舒眠喝一杯酒。   舒眠不喜欢和除江窈之外的人有深交,于是恢复了那在外人面前冷冰冰的眼神,瞪着alpha,试图通过冷脸,来警告那个alpha快点离开。   但他不知道,他沉下脸的神情,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因为瞪圆了眼睛,显得整个人愈发可爱灵动起来。   见omega做出这种表情,alpha只觉似乎有一个钩子在人心上挠了一下,很轻,还很痒。   他只觉得自己喝了那么久,却因为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omega的一个神情醉了,见omega有了离开的念头,赶紧伸出手,想要去碰舒眠的手腕。   但他没有想到,他的指尖甚至还没有碰到舒眠,下一秒,一个横空出世的大长腿就飞了过来,直接将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砰——   稀里哗啦的酒瓶倒地砸成无数碎片,无数晶亮的酒液在地面上缓缓蜿蜒汇聚,凝成一片清澈的小水洼,倒映出一个omega森寒的脸。   在楚成宛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被舒眠身上的光芒照亮的一方天地顿时变的愈发夺人眼球,但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Omega冷厉的眼神,众人纷纷都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面面相觑片刻后,唯恐动作不够快,赶紧离舒眠远了一些。   而江荨身边的助理像是看惯了这种场面,习惯性地将被揍到在地、眼冒金星的alpha拖走,商量赔偿事宜去了。   此时,现场只剩下了楚成宛和舒眠两个人。   舒眠在没看到楚成宛的那一刻,听到有人出现,眼睛一亮,但当看清面前的人不是江窈时,眼底的光彩又复有暗下去的趋势,抽了抽鼻子,猛地背过身,拿起酒吧上的酒,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然后被呛的流出了眼泪,整个人趴在吧台上,呜呜咽咽地哭,一个人不知道含糊地说些什么。   楚成宛看着舒眠这幅模样,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舒眠身上,看到了曾经属于自己的影子。   他走到舒眠身边,伸出手,拍了拍舒眠的背,轻声道:   “还好吗?”   “不,不好。”舒眠一边哭,一边像是发泄般,大声道:   “我讨厌江窈!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我,我,”被酒精泡的头昏脑胀的大脑竟Hela然指使着舒眠,想也不想,就说出了那几个字:   “我要和他分手!”   “.......”听着耳边舒眠的醉话,再结合江窈之前的表现,楚成宛知道,这是小两口这是闹矛盾了。他看着舒眠,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许久才道:   “舒眠。”   他的声音很清冷很好听,像是碎冰敲击在玉杯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江窈,但是我想说,两个人能遇见、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一个alpha的心,其实是很硬的。”   “........”舒眠不明白楚成宛的意思,茫然地擦着眼泪,傻傻地看着楚成宛,似乎是在等对方说下一句话。   楚成宛本来不想回忆起当年自己做过的傻事,但是在小辈面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解释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因为一些事情,误会过江荨。”   “那时候的我,做了很多很糟糕的事情,他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我却因为不开心,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给过他一巴掌。”   “在受伤的那段时间里,我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但是又因为江荨对我好,所以反复地去试探他的底线,想知道是不是我做出什么事,他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   “他也确实做到了,不管我怎么羞辱他,他都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直到我的伤好。但是,当我和他的误会终于解开,他却和我说,要放弃我,再也不喜欢我了。”   “你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楚成宛看着舒眠,淡淡地笑了一下,像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但任谁去看,都能依稀从他的口中听出些许悔意:   “我一直以为我的理想是更高更广阔的天空,谁也不能困住我,但直到江荨说选择尊重我的理想,放我离开的时候,我却看着他和别的omega站在一起的照片,哭的像个傻瓜。”   似乎是没想到江荨和大嫂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舒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掌心撑着发烫的脸蛋,忍着醉意,集中精神,认真听着楚成宛的话:   “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江荨在Omega里到底有多受欢迎。我装病晕倒、半夜打电话给他,也阻挡不了有源源不断的omega往他身上扑,但他不仅拒绝了他们,也拒绝了我。”   “后来,直到爸爸旧伤复发病危,妈妈被举报贪污,整个家变的一团乱,这个时候,也只有江荨守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家渡过难关。虽然他那时看我的眼神里只剩下克制和朋友间的礼貌......但我最后还是受不了他对我的疏离和冷淡,用了点手段,让我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利用他的愧疚和责任将他绑在了我身边。”   “总之,舒眠,我想告诉你,两个人的缘分很珍贵,也很脆弱,几个误会,或是一方醒悟的太晚,就随时能终结。”   楚成宛看着舒眠,低低道:   “你真的想和江窈分手吗?”   他说:“也许有一天,等你想清楚之后,回到家,发现江窈怀里抱着另外一个omega的时候,你会后悔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个惊雷,猛地将舒眠脑海中的混沌劈开,照亮了为数不多的理智。   江窈......会找别的Omega吗?   因为他这一次离家出走,江窈会将其默认为分手的信号,主动离开自己吗?   一想到江窈有可能和别的Omega在一起,舒眠就再也忍受不住。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还没等楚成宛叫住他,就飞奔朝门外跑去。   即使喝了酒,双腿像是不受使唤一般踉踉跄跄的,无法站稳,但是在某一刻,舒眠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把江窈让给别人!   叮铃!   酒吧的大门被猛地朝外打开,舒眠一个没刹住,直直地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舒眠被坚硬的胸肌撞到头,摔得眼冒金星,本来下意识地站稳,然而在下一秒,却被一双有力的右臂揽住了腰,男人性感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淡淡的心疼:   “跑那么快做什么,嗯?”   舒眠愣了愣,猛地抬起头,甩了甩脑袋,在看清江窈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伸出手,要去抱江窈,含糊不清道:   “江窈!江窈!”   他慌乱中只会叫江窈的名字,急的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江窈看着不远处的楚成宛满脸问号,不知道自己搬来的救兵怎么就三言两语把舒眠说哭了,但见舒眠没再像之前排斥他、看到他就跑,也没想太多,直接将舒眠抱出了酒吧。   因为刚入初春,夜深了,酒吧外还是很冷,凉风习习,但江窈的怀抱却很暖,令舒眠感到安心的同时,眼泪又禁不住地往下流。   “好了啊宝宝,不哭了。”江窈把舒眠抱到路边的长椅上坐着,脱下外套披在舒眠的身上,伸出手去擦舒眠的眼泪:   “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事情,不该瞒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折腾你自己的眼睛,我看着心疼,好不好?”   “江窈......”舒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水做的似的,轻轻一碰,眼睛里都能淌水,看的江窈心疼不已: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那时候的身体,我怕你精神上受不了,对身体产生影响。”   江窈握着舒眠的手,不断地轻轻揉搓着,防止舒眠冷到:   “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打着为你好的名义瞒着你,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写检讨和跪搓衣板都没问题,只要你别哭了,我们之后好好的,嗯?”   “不要你跪搓衣板......”   舒眠怎么舍得,肿着核桃大的眼睛,眼红的和兔子似的:   “是我没用。”   他抹了一把眼泪,真心诚意地忏悔:   “是我太害怕你嫌弃我不能生孩子.....我想看看你在不在乎我,所以我才离家出........”   “好了宝宝。”江窈打断了舒眠的道歉,心疼的心里直抽抽,“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不生孩子嫌弃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那么漂亮优秀又可爱,有那么多的闪光点,怎么就因为不能生孩子所以自暴自弃,还觉得我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呢?”   “可是......”舒眠绞了绞衣摆,期期艾艾道:   “我是个不会生孩子的Omega,你和我结了婚,一定会被别的alpha嘲笑的,嘲笑你娶的Omega是个废物......”   “绵绵,你听好了。”江窈听着舒眠自责的话语,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脸上收起了往日里的闲散,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成熟,面如冠玉:   “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江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不能生孩子并不是残缺,相反,因为没有孩子,我会更加爱你,你会是我最喜欢的Omega。”   “而且,不能让你打开生殖腔怀孕生孩子,也是我江窈没本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他顿了顿,在舒眠惊讶的眼神中,单膝跪地,从衣兜里掏出了准备已久的对戒,缓缓打开。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月光缓缓拨开云雾,在地面上打下柔和的光,将那对戒上的钻石光芒折射的愈发璀璨清澈:   “嫁给我吧,绵绵。”   风吹来让人安心的白檀香信息素,江窈看向舒眠的眼睛里是从始至终的温柔:   “这个戒指,来的太晚,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有没有孩子,我都一如既往地爱你。”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你,我想做你最忠诚的丈夫,这辈子唯一的alpha——”   江窈顿了顿,片刻后看着呆滞的舒眠,拿出戒指盒里的戒指,放到了舒眠的面前,轻声征询他的意见: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宝贝绵绵?”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正轨   明明是最普通的春夜, 却因为江窈的一句话,变的分外温柔起来。   凉风习习,穿过舒眠发丝, 他的脸因为沾满了泪水而发出冰凉的刺痛,但心却逐渐烫了起来, 似乎连血液都开始沸腾,指尖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他不会忘记当初他和江窈是怎么在一起的——是因为舒启添的阻拦,所以舒眠撒了一个谎,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开始以为,江窈是因为孩子才和他在一起的。   所以, 当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孩子的时候, 舒眠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遗憾, 而是——恐惧。   他还怕江窈不要他,还怕自己因为没有孩子,所以里所当然地被自己深爱的alpha抛弃, 所以他还没有等江窈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就自欺欺人地选择了逃避, 好像通过这种方式, 就永远不会听到自己的alpha和自己说分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对于自己的任性和难堪, 江窈却仍旧选择了最温柔包容的方式,选择了接受, 还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绵绵,绵绵?”   就在舒眠自顾自地沉浸在感动中的时候, 身前的alpha终于动了。   江窈跪的腿有些酸, 看向舒眠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   “不想嫁给我?”   他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道:“难道是我时机选错了?”   “不, 不是的!”听到江窈的话,舒眠顿时急了。   他像是迫不及待似的,还没等江窈给他戴上戒指,就自己抢过了戒指,一把戴在了中指上,随即炫耀地对江窈道:   “我愿意!”   “.......”   看着自家Omega被醉意熏红的脸庞,江窈愣了愣,眼神一暗,按捺下心中的悸动,随即将对戒的另一枚交给了舒眠,轻声中带着些许诱哄:   “帮我戴上?”   “好。”舒眠的大脑神经现在完全属于被酒精泡的神志不清的状态,他傻傻地给江窈戴上戒指,甚至因为看不清,还戴错了好几次。   当终于给江窈套上戒指的时候,舒眠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整个人忽然身体一轻,竟然像小孩似的,被江窈直接抱了起来,抵在了树干上。   “江窈!”舒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双腿夹住江窈劲瘦的腰,拽着他的衣领,紧张道:“怎么了?”   “没什么。”   江窈缓缓靠过去,和舒眠额头抵着额头,笑里带着些许狡黠,像是摇晃着尾巴的狐狸,暧昧不明的视线盯着舒眠开合的唇,灼热不已:   “我想说.......”   舒眠看着江窈垂下的眼睑和居高临下的视线,感受着脸颊上越来越急促和炽热的呼吸,自然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他有些紧张,但却没有躲,直到听到江窈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时,唇上便陡然落下一阵软暖的温热,瞬间将他脑海中的理智炸的灰飞烟灭,只剩愈来愈盛的情\\欲。   两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拥吻在了一起,夜色沁凉,水声和呼吸声交融的动静散在微风里,吹落了一地春花,却吹不走两个有情人之间越来越靠近的两颗心......它们炽热滚烫,满怀爱意,一往无前。   .   自那一晚之后,似乎一切都已经走向了正轨。   没有了蓝竹烟的打扰,江窈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复习和读书,工作室有舒眠在,两个人的日子倒过的也挺舒服只在。   不过江窈能感觉到,舒眠对没有孩子的事情,依旧十分介怀,以至于走在大街上看到别的人类幼崽蹦蹦跳跳地跟着大人时,也会下意识地仓皇移开双眼。   即使他什么也没说,但江窈哪里能看不出,舒眠的心结在哪里。   等到春末,江窈也将一建考完了,闲下来了一阵,本想带着舒眠出去旅游几天,却恰逢二嫂宁枳产子,两个人还没来的及动身,就马不停蹄地退了机票,来到了医院。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宁枳已经被送进产房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门缝里传出来,听的舒眠整个人胆战心惊,腿都在打颤。   楚成宛也在。   因为曾经在部队呆过,他体质比一般人要好,生产时比较顺利,所以没有遭受多长时间的折磨。   但宁枳自从怀孕的时候就出现了强烈的孕期反应,百般不适,所以等到真正生产的时候,整个人疼的冷汗直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头金色的波浪卷长发已经完全湿透,贴在额头上,好不狼狈。   此时的宁枳,最需要的就是自家alpha的安抚,但江瑰却被工作上的事情绊住了脚,迟迟没有来。   而宁枳的声音已经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都在昏迷的边缘,但腹中的孩子却一直没有生下来。等到最后,连一向沉稳冷静的江荨都开始急了。   毕竟如果孩子一直生不下来,对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就在大家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给昏迷的宁枳签手术单的时候,江瑰终于到了。   他像是刚从某个会议上赶回来,风尘仆仆的,利落地在剖腹产的手术单上签了字。   因为宁枳现在的状态很糟糕,看着江瑰冷凝的神情,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碰他的霉头。   江窈怕舒眠在这个环境里会觉得压抑,温声问要不要送他回去,舒眠摇了摇头选择了拒绝,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被吓到了,趴在江窈的怀里,半天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紧张的手术时间,历经千难万险,江瑰终于产下了一名健康的omega男婴。   在被推出手术室后,宁枳还强撑着眼睛不肯睡过去,直到看到自己的alpha来了,刚才因为产子痛的差点晕厥却没有流一滴眼泪的他,在看到江瑰的一瞬间,眼泪霎时掉了下来,眼睛红红的,像是个咬不到胡萝卜的兔子。   江瑰只看了一眼孩子,就让人把孩子抱走了,独自待在病房里,轻声哄着宁枳。   因为顾忌着宁枳的伤口,所以江瑰不敢太大的动作,将宁枳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温柔地散发出清柚的信息素香,不断地在宁枳的脸上和唇上落下亲吻,这才把哭泣又不安的宁枳哄睡着了。   眼看着宁枳脱离危险了,江荨和楚成宛都放下了心,守了一会儿之后,便也离开了,留下江窈和舒眠,隔着一层玻璃,趴在外面看着宁枳和江瑰的孩子。   “小小的,皱皱的。”   舒眠第一次看到刚出生不到一小时的人类幼崽,有些好奇,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小声嘀咕道:   “头还没有我的拳头大。”   “小孩子是这样的。”   江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不过他们长得很快,一下子就长大了。”   “一定长的像二哥。”舒眠想了想,道。   “为什么不是像宁嫂嫂?”江窈又看了一眼小床上的人类幼崽:   “我听说,长的像妈妈的孩子更漂亮。”   “可是大哥的孩子都长的像大哥,不像宛嫂嫂。”   舒眠抬头看了一眼江窈的侧脸,复又低下头去,抠着手指:   “像你们江家人更好看。”   无论江窈和舒眠对蓝竹烟的感情有多复杂,此时的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蓝竹烟对江家的基因改造改的不是一星半点,江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好看,尤其是到江窈这一胎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蓝竹烟会对双生子的另一个——江峣产生那么大的执念了。   一个漂亮又活泼的小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像谁都好。”江窈从后面揽住舒眠的腰,在他的后颈上亲了一下,   “能平安长大就好。”   “江窈,因为我的原因,你不能有自己的后代了,你真的不遗憾吗?”   舒眠看着小床上的崽崽,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皮:   “大哥和二哥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你没有,你会不会觉得.......”   “不会。”舒眠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窈就以极快的语速打断了舒眠的话:   “我不会遗憾。”   “为什么?”舒眠回过身,看着江窈,此时此刻,他不知为什么,忽然敢将这几日的心结一并说出:   “我作为一个omega,没有做到为你传宗接代的任务,你会因为这个,对我心怀芥蒂吗?”   “.......”话音刚落,江窈果然缓缓皱起了眉。   看着江窈这幅神情,舒眠心中陡然咯噔一下。   他的口中逐渐泛起些许酸涩,连带着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哎哟,怎么又想哭了?”   江窈一看舒眠这样只能投降,想也不想道:   “我不会,真的。”   “我刚刚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   江窈细细地吻去舒眠的眼泪,轻声道:   “宝宝,生孩子不是你人生中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活法,有孩子也好,没有也好,都不影响我们去享受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美好的东西。”   “不论男性、女性、alpha或者是Omega,甚至是beta,对于人来说,我们首先得是我们自己。Omega或者女性,都不是生育的工具,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她们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们困在‘不能生孩子’的魔咒之中,毁掉了她们原本的魅力和能力。”   江窈抬起舒眠的脸,轻轻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轻声道:“宝宝,你也一样。”   “你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江窈的声音很温柔、很坚定,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舒眠心中的阴霾。   他吸了吸鼻子,猛地扑进江窈的怀中,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江窈.......”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抽搭道:   “谢谢你........”   谢谢你从始至终地包容我,爱护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alpha。   就在舒眠自顾自地沉浸在情绪中不能自拔时,江窈的叹息声从耳边传来,像是缓慢的水波,带着些许柔和: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这个。”   江窈顿了顿,又摸了摸舒眠的头发,在他的耳垂上亲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许征求:   “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的话,等你长大一些,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好不好?”   “领......领养?”   舒眠呆呆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领养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吗?”   “对,”江窈说:   “你.....想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坦白局   昏睡一天一夜之后, 宁枳终于醒了。   他刚一睁眼,在理智重归的一瞬间,就开始找自家alpha的身影, 知道看见江瑰躺在他身侧,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宁枳睡了快二十个小时, 整个人都睡麻了,刚想动一下,腹部的伤口就牵扯到脆弱的神经肌肉,整个人忍不住咬牙发出一声痛吟,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惊动了身边的alpha。   江瑰本来就没睡熟, 宁枳一出声, 他就立刻醒了。   “怎么了?”江瑰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沙哑的睡意, 理智还没回笼,就下意识侧过身,伸出手去检查宁枳疼痛的来源:   “这里疼?”   “嗯。”宁枳仰起头, 看向江瑰棱角分明的下巴, 心里美滋滋地想我老公真帅, 嘴上却说:   “你怎么才来啊?”   “请了个假。”江瑰哪里听不出宁枳话里是真抱怨还是假抱怨, 低下头, 在宁枳的唇边亲了一下, 低声安抚道:   “请了十五天的陪产假,之后半个月, 都在家里陪你。”   宁枳闻言怔了一下,紧接着面上漫上些许狂喜,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真的?!”   “嗯, 真的。”江瑰的眼睛里漫上些许笑意, 摸了摸自家Omega柔顺的金色长卷发:   “这半个月,给我们小公主当牛做马都行。”   不同于江窈对舒眠的戏称,江瑰喊的这声小公主是实打实的,当初江瑰娶宁枳的时候,因为身份特殊所以需要和上级报备,上面派人一查,没有查到宁枳深一层的身份,反而查到宁枳的母亲属于某国皇室的一员,只不过后来宁枳的母亲因为再婚离开了皇室,宁枳也因为身份尴尬,所以没有获得皇室的封号。   但这改变不了宁枳身体里流淌的皇室的血脉,那一头标志性的金色长卷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哼。”宁枳才舍不得江瑰为他当牛做马,闭着眼享受了一下alpha的亲近,直到听到江瑰说“要不要见见孩子”时,才豁然睁开眼。   虽然宁枳生孩子生的很艰难,但是孩子却意外的健康。   舒眠和护士学了一下怎么抱婴儿,也许是天赋异禀,也许是他学的很认真,很快就上了手,抱着江瑰的孩子进了病房。   但宁枳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却并不感兴趣,他天生性子冷淡,也许是父亲早逝,母亲再嫁的缘故,加上曾经在虚伪的皇室呆过,所以他血脉并不是很看重,只是瞄了一眼自己的小孩,确定没有缺胳膊断腿,就把孩子重新递给了舒眠,继续赖在自己alpha的怀里撒娇——   好像那个孩子,是舒眠生的一样。   舒眠尴尬地抱着孩子,不知所措地看着江窈。   “没事,二哥已经找好了育婴师,待会儿会有人过来照顾的。”   江窈逗了逗舒眠怀里的孩子,笑:   “这个孩子好乖啊,不吵不闹的,也不哭。”   他看了江瑰一眼,揶揄道:“像二哥。”   江瑰反问:“你见过我小时候?”   江窈说:“看过录像。”   他道:“二哥一生下来就像个领导的样子。”   江瑰:“.......”   他无语地看了一眼江窈,伸出了手:   “孩子给我,我来抱。”   他倒是要看看,哪里像领导了?!   江窈正有此意,他怕舒眠一直抱着手酸,又忍着不肯说,所以故意说了上面那番话。   江窈将孩子递给江瑰,随口问道:   “孩子挺可爱的,叫什么名?”   江瑰伸出指尖,点了点孩子的鼻尖,“和大哥的孩子一样,从星字辈,叫......弥星。”   说着,江瑰低下头,看宁枳:“怎么样?”   宁枳只顾着看自己的老公,被问道还愣了一下:“我无所谓啊。”   江窈:“........”   舒眠:“.......”   看着面前一家三口很熟又不熟的样子,江窈没有再逗留,带着舒眠离开了,留给二哥和二嫂与孩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回家的一路上,江窈开着车,看着舒眠低头不语的模样,主动问:   “在想什么?”   舒眠抿了抿唇,眼睫像是蝴蝶般轻轻颤着,没有立刻说话。   “不是说以后两个人要互相坦白吗?”   江窈一边观察路况,一边打量着舒眠的神情,尽量缓下语气,道:   “和我说说呢。”   “.........”   舒眠抬起头,看了一眼江窈,随即复又低下头,轻声道:   “没什么。”   他说:“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江窈问。   “可惜我们的孩子,明明已经取好名字了,却没有机会用上。”   舒眠撇过脸,说:“江窈,你当初为什么想要给宝宝取名叫槐星?”   “嗯........”   江窈沉吟了一下,随即缓声道:“没什么,其实就当时突然想到一首小令,关汉卿写的。”   “意马收,心猿锁,跳出红尘恶风波,槐阴午梦谁惊破?”   “槐荫午梦,即南柯梦。”   “取一槐字,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明白,世事富贵或坎坷都如烟云而过,不必太放在心上,只有这样,才能潇洒渡过此生。”   似是没有想到江窈取名里还有这层含义,舒眠怔了一下,随即弯了弯眼睛,脸颊脸侧露出个小酒窝,虎牙若隐若现:   “是个好名字。”   “会有用上的一天的。”趁着红绿灯停车的功夫,江窈凑过去,和舒眠接了一个吻,随即道:   “绵绵,之前的提议,你想好了吗?”   想着舒眠刚刚抱着二嫂的孩子不愿意松手的模样,他说:“我们去领养一个孩子,嗯?”   舒眠垂下眼,细思片刻后,随即不轻不重地摇了摇头:   “不要。”   “......为什么?”江窈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孩子吗?”   “我并不是喜欢孩子。”舒眠放在膝盖上的指尖握紧,慢慢鼓起了勇气,抬头看向江窈,语气里带着冒着傻气的认真:“我是喜欢你啊,江窈。”   “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喜欢你的孩子,想要生一个你的孩子。”   “并不是因为喜欢孩子才喜欢孩子,而是因为是江窈的孩子,所以才喜欢的。”   舒眠的话有些绕,江窈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了舒眠他意思。   待到完全听懂舒眠的意思之后,江窈还没来得及露出什么表情,舒眠自己就先脸红了,害羞的像个小兔子似的,呲溜一声钻回了自己的小窝,无论江窈怎么逗他说话,他也不肯抬头了。   到最后,还是江窈将舒眠从车上抱下来的。   “哎哟,好了宝宝,还害羞呢。”   江窈托着舒眠的臀部,像抱小孩似的将他从车上抱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笑道:   “有什么可害羞的,喜欢老公又不羞耻,怎么脸皮就这么薄啊?”   被江窈这么一打趣,舒眠脸上刚刚降下去的热度又有上升的趋势,恼羞成怒地伸出拳头垂了江窈一下:   “你再说!”   Omega的力气本来就小,何况舒眠本来就没有用力,垂在江窈身上的时候,就像是猫咪挠痒痒,一点痛感都没有。   江窈挨了一拳,也只是笑。   他晚上做了大餐给舒眠吃,舒眠也没有原谅他,哼哼唧唧地不给江窈亲,吃完饭,就一溜烟地回房间里了。   江窈不紧不慢地将脏碗丢进洗碗机,擦了擦湿哒哒的手,正准备踩着拖鞋去房间里哄一哄舒眠,但没想到,走到一半,客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江窈疑惑地“嗯”了一声,有些奇怪谁大半夜会打电话过来,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接起了手机。   上面的号码显示的境外号码,江窈有点怀疑是诈骗号码,思忖了片刻,方接起了电话:   “喂?”   “喂,是江窈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D国语,江窈愣了一下,语音系统下意识切换回了D过语言,用熟练的外语道:   “是我,怎么了?”   “您的作品已经入选了AQ奖,接下来,您的名次会再三个月的D国大会上公布,请您将相关证件和需要的材料按照要求发到大赛主办方负责人的邮箱中,祝您在大会上取的好的名次。”   “......”   江窈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对于AQ金奖,他在投完稿子后就将这事忘在了脑后,甚至连具体入没入选都没关注,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入了选。   “江窈先生......江窈先生?”   甜美的女音还回荡在耳侧,江窈如梦初醒,猛地站了起来,赶紧用D语道:“好的好的,谢谢您。”   在挂断电话后,江窈几乎是冲进了卧室里,将趴在床上画稿子的舒眠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打横抱着他转了一个圈,乐的合不拢嘴:   “宝宝,我入选了!”   舒眠还在生气,陡然被江窈抱起来转了一圈,有些懵,头发乱糟糟的蓬着,有些茫然,抬头看着江窈:   “入选,你入选什么了?”   “AQ奖啊!你忘了!”   江窈将舒眠放下,蹲在床边握住舒眠的手,激动的眉飞色舞:   “虽然不一定是金奖......也可能是银奖,但是管他呢,那可是AQ奖啊!”   是全球的室内设计师都梦寐以求的国际大奖啊!   “哇!”   等舒眠反应过来之后,也小小地吃了一惊。他捂着长大的嘴,瞪大眼看着江窈,片刻后才缓缓地察觉到了些许喜悦,眼睛亮亮的,眼里满是崇拜,小小声道:   “江窈,你才25岁......”   25岁,就能取的这么大的成就,即便获奖的不是舒眠,他也由衷地为江窈感到自豪:   “你真厉害。”   江窈一看舒眠这幅乖乖巧巧捧脸看他的模样,心中一动,又忍不住开始说骚话:   “还好吧.......”   他话语绕了一个弯,装模作样地问舒眠:   “我哪儿厉害啊?”   “当然是设计天赋上厉.......”舒眠第一句话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但当他看着江窈含笑的脸,陡然回过味来,脸颊一红,又忍不住锤了江窈一下:   “你怎么又......”   “哈哈哈......”江窈觉得逗舒眠玩真的是有意思极了,他把舒眠抱起来,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亲了又亲,等到舒眠都快受不了了,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拍脑袋道:   “对了,我得回之前的公寓一趟,取点证件和东西。”   “你之前的公寓吗?”   舒眠被江窈亲的嘴巴红红的,像是樱桃般鲜艳欲滴,趴在江窈的胸膛上,带着气音小小声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   “可以啊。”江窈被兴奋了冲昏了头脑,当场应下。   但是,当他帮舒眠穿好衣服,走出舒眠的家时,被夜风一吹,陡然生了一个激灵的他大脑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被他遗忘了很久的事实——   那就是,他家里还有一个舒眠!   这样的念头令江窈心尖一颤,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   而舒眠还不知道江窈心中在想什么,他看了一眼表情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的舒眠,担忧地走了过去,趴在江窈的身上,担忧地抬起头,看向江窈的下巴:   “江窈,你冷吗?”   “我.....不冷。”   江窈憋了半天,许久才蹦出一句话:   “你冷吗?”   “我不冷啊,我穿了好多。”舒眠有些不明所以:   “江窈,你表情好奇怪,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江窈本来想像之前一样立刻否认,但鬼使神差地,他不知为何,此时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口上的舒眠干净纯粹的眼睛。   像是蕴含着星光,煜煜生辉,漂亮的能倒映出江窈此刻的神情。   他的omega,一直很信任他,什么话都愿意和他说.......那他呢,关于那件事,也要一直瞒着他吗?   本来在腹中打好的试图蒙混过关的草稿在舒眠的一个眼神里烟消云散,想起不久前他和舒眠说过的,两人彼此坦诚,再也不互相隐瞒的话,江窈眼神一暗,到口的话不自觉地又咽进口中,久久不再言语。   舒眠见江窈不吭声,也不立刻开口问江窈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地靠着江窈,像是一棵只有依靠江窈才能生长的藤蔓,汲取着江窈身上的热意——   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   见舒眠这幅模样,江窈本来动摇的决心在这一瞬间,顿时分崩离析。   他低下头,看着舒眠打了个喷嚏,但仍旧坚强地陪着自己站在风中、等自己开口的模样,指尖忽然一动,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拥住了舒眠,低声唤他:   “宝宝?”   “嗯?”   舒眠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顺势将脸埋进alpha温暖的怀中,下意识问了一声:   “怎么了?”   “待会儿,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江窈低下头,温热的掌心捧着舒眠柔软光洁的脸蛋,一字一句,满是认真: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完.....听完之后,也不要觉得我是疯子,好不好?”   “?”舒眠第一次看到江窈这么紧张地和自己说话,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圆润润的杏眼,头顶的一小缕毛被风吹的弯曲翘了起来,像是个陡然冒出的问号:   “什么事啊。”   “你先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要送我去精神病院。”   江窈的口气里带着玩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掌心将舒眠头顶翘起的头发压了下去,   “好不好?”   “..........”舒眠噘了噘嘴,似乎是在思考江窈是不是又准备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逗他,但看着江窈比以往都要认真的神情,半晌,还是选择了相信江窈,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一副做好了准备的模样:   “你说吧,我听着。”   江窈:“我出轨了。”   “???”舒眠闻言,勃然大怒,猛地握紧拳头垂向江窈:   “江窈你........”   “其实我家里还有一个舒眠,和你同名同姓,长的也和你一模一样,理论上来说,是你,但是是未来的你。”在舒眠落下拳头的一瞬间,江窈迅速伸出手,握住了舒眠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看向舒眠的脸色,谨慎且快速道:   “我这样欲扬先抑,抛砖引玉,是不是显的后面那件事更好接受一点?”   舒眠:“.......”   他无言地看着江窈,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青青白白的脸上难得地写满了脏话,看得出来,真的骂的很脏——   神他妈的抛砖引玉!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多更。 第68章 两个舒眠?!   其实, 刚刚江窈说的话,舒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只剩江窈说的“我出轨了”四个字, 仿佛空白ppt页面上上显眼加粗还自带旋转进入效果的艺术体,震得他头皮发麻, 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而另一边,看着舒眠沉冷的表情,江窈却以为舒眠已经冷静下来了,厚着脸皮凑过去,想要亲亲自己的omega,却被舒眠恼怒地一巴掌拍开。   在江窈凑过来的那一刻, 舒眠好似刚刚反应过来似的, 面色陡然一边, 指尖死死地按在江窈的胸膛上,力道大的似乎能掐进肉去,要不是隔着一层毛衣, 江窈感觉舒眠下一秒就能使出一招黑虎掏心, 让自己英年早逝血溅当场。   坦白的结果不是得到谅解和倾听, 看着舒眠这幅极其不对劲的模样, 江窈慌了。   他慌了, 他急了, 他一把抱住舒眠,舔着脸凑过去, 用力在舒眠的脸上啵唧啵唧亲了几下,直到在舒眠的脸颊上亲出淡淡的红痕:   “你说话呀。”   江窈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江窈不知道, 舒眠沉默的时候, 已经想好连夜通读刑法怎么弄死那个不要脸勾引自己老公的臭狐狸精了, 但在江窈说到自己家里有另外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舒眠时,他的表情又忽然变得很奇怪,像是怀疑江窈因为过于兴奋而精神失常了,所以半天没吭声,只是用通红的眼睛瞪着江窈。   “你不是不相信我?”江窈一看舒眠这个表情,就慢慢回过味儿来了,表情比舒眠还激动:   “我是说真的。”   “......江窈。”片刻后,舒眠终于出声了。   他的声音像是用火钳给捅了,不复刚才的清亮软和,反而透露着一股子偏执阴郁的味道:   “你要是真的想骗我,能不能找点不那么敷衍的借口?”   江窈:“.........”   得,白讲了,还是没信。   他低下头,看着舒眠一副快要哭了但还是强撑着没有掉眼泪的模样,心疼的眉头皱在一起,赶紧上前抱住舒眠,温言想要安慰,却被舒眠一把推开:   “放开!”   “.......”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和面前赤红双眼、胸膛剧烈起伏的舒眠,江窈难得有些愣住。   江窈还从没有见过舒眠这么激烈反抗的模样,在江窈的心里,舒眠一直是乖巧的、柔软的,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乖张、满是尖刺的模样。   又或许舒眠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揉圆搓扁的糯米团子,他有自己的任性和骄傲,绝对不允许喜欢的人用在他心里如此离奇的借口来敷衍他对他的感情。   舒眠吸了吸鼻子,想要说话,但下一秒,成串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omega本来就是感情化的生物,何况舒眠还带点泪失禁体质,什么话还没说呢,眼泪就掉下来了,刚刚酝酿起来的一点儿气势瞬间就矮了下去,像是被扑灭的火,仅存盛怒的余烟。   看着舒眠这副强忍着眼泪又没忍住的模样,江窈没良心的有些想笑,但又怕笑出来会让事情往不可控的地方狂奔而去,拉也拉不回来,只能伸出手去拉舒眠的手腕,被舒眠拍开之后,又连续拉扯了几下,最后江窈耐心尽失,直接将舒眠按在车窗上,将舒眠亲的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哼。   舒眠被亲了个七荤八素的同时,本来还想报复性的咬江窈一口,但是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忍不住睁开眼看了一眼正闭着眼亲他的江窈,蹭的一下冒出来的火气又被江窈那张脸压了下去。   难怪网上说找对象一定要找帅哥,不然要是找到个又丑还爱作妖的alpha,那舒眠现在真的就一肚子气。   一想到这个,舒眠又忍不住看了一下江窈,直到江窈放开他,在他脸颊上又啵啵亲了几下,舒眠才抬起眼睛,看着江窈那张帅脸,一时间不知道是一巴掌甩上去,还是再亲几口够本。   “不说话啦?”   江窈觑着舒眠的神情,一颗心高高悬着:   “我真的没骗你。”   江窈使劲儿表忠心:   “我要是骗你,罚我天打雷劈,这辈子阳\\痿不能和你上床。”   舒眠:“........”   他瞪了江窈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好好好,是我胡说,我就知道宝贝最舍不得我了。”   江窈贴过去,暗示性地顶了几下,把舒眠顶的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你干嘛!”   舒眠整个人都往后退,却被江窈再次抵住,动弹不得,看着alpha越压越下的脸,舒眠终于受不了了,这才用力提高声音道:   “江窈!”   “生气了?”江窈端详着舒眠的脸色,凑过去吻掉舒眠的眼泪,轻声道:   “别难过,嗯?”   “你都出轨了还让我别难过!”舒眠气死了,气的他在江窈的锁骨上用力咬出个牙印,和之前未来舒眠对江窈做的那般如出一辙,甚至连咬的位置都一样:   “王八蛋!”   “我真的没出轨!”江窈直呼陛下臣妾冤枉:   “那个人真的是你!”   “你当我是傻子吗?”舒眠怒视江窈: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还同名同姓的omega?!我都不知道我爸妈生我的时候是生的双胞胎!”   “理论上来说也不算是双胞胎吧。”江窈挠头:   “他是未来的你。”   “你!”舒眠被江窈的“诡辩”气的两眼一黑,好半晌憋出一句:   “江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得了奖要发达了,所以想和我分手?!”   “我哪里有这么想!”因为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所以江窈这次迅速选择了否认:   “你那么可爱,又那么乖,我怎么舍得!”   谁能拒绝一个自带几十亿家产嫁妆嫁过来、头发还会不小心卷成问号的Omega!   “那你怎么!”   “我真的没骗你,我的家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你。”   江窈再次强调道:“是未来的你,不是别人,就是你!”   “........”   看着江窈这幅信誓旦旦的模样,舒眠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相信江窈还是第一时间从他去精神病院。   他的唇嗫嚅了片刻,半晌,才道:   “那你带我去看看。”   他气势汹汹地看着江窈,道:“要是你敢骗我,我就......”   “就怎么样?”   舒眠咬紧后槽牙:“我就把你腺体和xx都割了,给我爷爷当下酒菜吃!”   江窈:“........”   莫名感觉裆下一凉是怎么回事........   .   因为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江窈这一路都将车开的飞快,差点没平地起飞。   而舒眠自上车起就保持着手臂靠在副驾驶上的姿势,脸色沉沉,眼神沉冷,搞得江窈作为一个alpha,都不敢和他说话。   好不容易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里熬到了重点,江窈赶紧下了车,绕到另一边给舒眠开了车门。   舒眠看了江窈一眼,看着江窈这幅紧张的模样,愈发怀疑江窈心中有鬼,表面虽然不语,但心里已经开始给江窈死刑了。   在江窈给舒眠开门的时候,江窈还小心叮嘱了舒眠一眼:   “等会儿你要是看到他,一定不要被吓到,知道吗?”   他说:“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受不得惊吓。”   “知道了,”舒眠催促江窈:   “快开门。”   “这就开。”   江窈一边磨磨蹭蹭地按密码,一边用余光看了一眼舒眠的脸色,到最后还是舒眠受不了他的磨蹭,一把抓过江窈的手,强行用指纹解了锁。   “滴——”   “欢迎回家!”   熟悉的电子音响了起来,门锁咔哒一声响,露出一条细缝。   江窈正想拉开门,但没想到,舒眠比他更急。   一只白皙秀气的手从江窈的腰侧穿了过去,径直拉开门,连鞋也没有换,就直接走了进去。   江窈在他身后顺手将等打开,等暖黄色的灯带亮起时,无数明亮而清晰的光线瞬间照亮了这个不大的公寓。   室内的陈设和装潢还和几个月前江窈离开时那样,凌乱中透着些许温馨。   舒眠如同利剑般的视线在周遭巡视了片刻,不放过每一丝可疑的物体,但直到他将客厅都盯出了花来,也没看见江窈所说的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同名同姓的omega的头发丝。   这下,舒眠这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又被江窈骗了。   他猛然抬起头,双眼赤红,眼里的委屈和恼怒交错闪过,最后他恶狠狠地咬紧后槽牙,蹬蹬噔地走到江窈身边,正想给这个出轨还谎话连篇的alpha一袭正义之拳,下一秒,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瞬间令他僵硬在地:   “老公,你回来啦!”   啪叽啪叽踩拖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卧室来到客厅,舒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大脑一片空白,瞳仁骤缩,连带着身体都好像在大雪中冻了许久,僵硬的不成样子,连最基本的转身的动作在他看来都难如登天:   “江窈,你带着客人回来了吗?”   听到江窈进门的声音所以从卧室里冲出来的“舒眠”穿着睡袍,手里捧着麦片杯,正想给自己的alpha一个大大的拥抱,但他的视线陡然落在江窈身前背对着他的舒眠身上时,走路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原地,疑惑地歪了歪头,越看这个背影越熟悉。   他忽然右眼皮一跳,一个诡异的感觉漫上头顶,令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不安起来,连声音都在颤:   “江窈,这是........”   直到确认了从江窈卧室里跑出来的人的声线就是来自于自己,舒眠才动了动指尖,艰难地转过了身。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表情也与他如出一辙的Omega站在他的一米之外,捧着麦片杯,惊愕地看着他:   “你.....”   “我.....”   在看到舒眠的那一刻,“舒眠”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被牢牢钉死在了原地,他保持着因为震惊半张嘴的姿势,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麦片杯,发出稀里哗啦的刺耳声响。而碎片受到反弹的力量,从地上蹦了起来,在“舒眠”蹲下身去想要捡碎片的时候,不慎在“舒眠”的指尖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江窈见此,心尖一颤,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着“舒眠”的手腕想要看一看对方的伤势,但他没想到,在他身后,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做出任何举动的舒眠,手上却也莫名其妙地裂开了一道和“舒眠”一模一样的伤口。   “.......”   舒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疼痛的指尖,迟钝地再次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蹲在地上的“舒眠”一眼,见对方也在看他,许久,才颤抖着唇,问出一句:   “你是.......舒眠?”   他茫然地问:“那我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   因为离得有些远, 加上“舒眠”被杯子碎片割破的伤口确实狰狞,所以江窈没有第一时间听到舒眠在说什么。   他光顾着蹲下身给“舒眠”处理伤口,随即将对方打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此时回过身时才发现,舒眠站在玄关的阴影中, 一脸局促地捧着受伤的手,茫然又无辜的站在原地,视线在他和“舒眠”身上来回打转。   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崽,浑身湿淋淋地藏在屋檐底下,委屈又无措地看着自己。   江窈:“!!!”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想也不想地握住舒眠的手腕, 心疼地看了一眼, 随即像方才那样, 打横将舒眠抱起来,一同放到了沙发上:   “你怎么也伤着了?”   江窈的语气虽然是疑问,但却没有丝毫的责怪, 从地上捡起刚才用剩的纱布和剪刀, 半蹲在舒眠的面前给他处理伤口。这样娴熟且重复的动作, 却让舒眠眼神一暗, 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半晌没有说话。   而在另一头, “舒眠”也用好奇又谨慎的目光看着舒眠。   舒眠似乎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也不自觉抬起头, 看向“舒眠”。   两道掺杂着一模一样情绪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似乎是跨越了时光的厚重与悠久, 只留片刻来自于灵魂的战栗的余韵, 四眼对视的瞬间, 舒眠似乎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召唤,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舒眠”的手。   “舒眠”的手很软很温热,摸起来像一块上好的暖玉,在这个时候,舒眠甚至有心情去想,难怪江窈这么喜欢玩自己的手,甚至在床上也.......   “绵绵,绵绵?”   江窈有些好奇为什么舒眠忽然发起了呆,于是开口唤了两声,却没想到,面前的两个舒眠都同时回过头看了江窈一眼,还同步地歪了歪头,从鼻子里轻哼出一个“嗯?”字。   那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好在江窈早就对此刻会面临的情形做了心理准备,此刻适应良好。   他摸着舒眠的手,问:   “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舒眠垂头不语,只有颤抖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而在另一边,被江窈不慎冷落的“舒眠”有些不开心地抿了抿唇,主动伸出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了江窈的另一个掌心里。   当江窈抬起头看他时,他还明明白白地扬起脸,满脸写着骄矜,眼神里明晃晃地透出几个字——“我也要牵手。”   江窈:“........”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如了“舒眠”的愿,握住了“舒眠”的指尖。   “舒眠”见此,小幅度地踢了踢腿,愉悦地眯起了眼。   两个人亲密且默契的小动作落进了舒眠的眼底,他心脏不知为何,忽然绞痛起来,像是被一只锋利的匕首用力来回地戳刺,拔出时还带着黏连的血肉。半晌,舒眠捂着胸口,默然不语。   许久,看着江窈回过头来时担忧的眼神,还没等江窈开口说话,舒眠就缓缓出了声,嗓音简直比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的旅者还要哑:   “你说,他是未来的我?”   舒眠紧紧盯着江窈,似乎是想要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出一丝心虚和破绽,也不知道是想听江窈说是,还是说这个人其实和自己毫不相干,纯粹只是长得像......而已。   但很遗憾,江窈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心虚和紧张,他甚至坦然地和舒眠对视,随即点了点头:   “是的。”   “你什么时候遇到他的?”舒眠不依不饶地问。   “快一年前吧。”   江窈努力回想着一年前遇到未来“舒眠”的时间:   “当时我还以为是你偷跑来我家,后来才发现其实是我穿越了。”   “那你每次回到家,都能遇见他......我?”   舒眠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是吗?”   “是的。”江窈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逐渐注意到了你,喜欢上了你。”   舒眠:“........”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   舒眠恼怒地别过脸,正想发火,恰好看见“舒眠”也同步转过了头,鼓起了腮帮子,像小仓鼠似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舒眠:“.........”   从这个视角,亲眼看见自己生气,舒眠的气不自觉消了一半,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江窈老是喜欢贩剑逗自己玩了——   他那张脸,确实是挺可爱的。   像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嫩生生水灵灵的,皮肤白皙眼睛浑圆,一副无害的软和模样,就算是生气也只是短暂红了眼尾,不仅不显得狰狞扭曲,反而更加生动鲜活,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逗一逗他。   两个舒眠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在双手交握的一瞬间,忽然能感受到彼此心里相同的嫉妒和恼怒,故而没有说话。   毕竟现在对方心里想什么,彼此都能感觉到,那么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就没必要说了。   偏偏江窈这个智商偶尔掉线的缺心眼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两个舒眠都不吭声了,便以为没事了,于是安顿好两人,随即返过身去,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然后还担心两个人饿着,给舒眠做饭。   江窈的饭做的并不难吃,但舒眠一想到他做的第一顿饭居然不是给自己吃的,表情瞬间扭曲了片刻,连带着身旁坐着的“舒眠”神色也闪烁起来。   江窈还从来没有见过舒眠这样,他有些担心,以为是自己饭做的不好吃,赶紧停下筷子,问要不要做一份新的给舒眠吃。   舒眠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情绪低落地垂下头,轻声道:   “江窈,我困了。”   “那我带你去睡觉?”   江窈在舒眠面前半跪下身,伸出手去给舒眠擦干净唇,随即将他打横抱起来,走进了卧室。   这个卧室舒眠从来没有来过,所以,当他仰起头,看见墙上自己和江窈的结婚照时,心中那股子诡异的感觉更甚。   江窈将舒眠抱进被子里,给他掖好被角,随即习惯性地低头在舒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想要离开。   然而,他刚站起身,就被舒眠拉住了衣角。   “嗯?”   江窈有些奇怪,回过头去看舒眠,问对方是不是要做别的什么帮忙,却见对方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片刻后摇了摇头,像是个小蜗牛似的缩回了脑袋,低声道:   “没什么。”   江窈:“.......”   ???   他有些疑惑地抓了抓脑袋,不明白舒眠为什么会有今天这般反应,但看着对方情绪不高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带着茫然走出了卧室门。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舒眠对未来的舒眠也有影响,刚才还活蹦乱跳喊自己老公的“舒眠”似乎也困了,半垂着眼,趴在餐桌上,一副困倦到极致的模样。   江窈见此,便也依葫芦画瓢地将“舒眠”抱起来,一道塞进了床里。   好在江窈的床很大,足够塞得下两个舒眠。   等江窈走出去,收拾碗筷的时候,舒眠猛地睁开了眼,转过头,见另外一个“舒眠”也侧过身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审视和打量。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见对方有话对自己说,又是一怔,随即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吧!”   舒眠:“.........”   他总算知道被人学着说话是什么感觉了,偏偏另外一个人还是自己,他想发火都没处发。   他片刻后叹了一口气,主动凑过去,摸了摸“舒眠”的脸蛋,随后见对方也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来自己看自己是这种感觉。”舒眠道:   “好奇怪。”   “像是在照镜子。”“舒眠”也笑了起来:“我刚刚,吓了一跳。”   “那现在呢,还会吓一跳吗?”舒眠瞥了“舒眠”一眼,问。   “现在不啊,”“舒眠”说:“没有人会怕自己吧。”   “........”舒眠没吭声。   两个人又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江窈进来了,去浴室洗了个澡,随即爬到床上,躺进了舒眠的中间。   舒眠和“舒眠”都各自遵循着本能的肌肉记忆,像是同步般,一同钻进他怀里。   刹那间,江窈的怀抱被塞得满满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着怀里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那种奇怪且诡异的感觉后知后觉地漫了上来,令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要做噩梦了。   江窈强行关了灯,各自在两个舒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也不打算再做什么成年人之间该做的夜间运动。   他累了一天,自己倒是睡得香甜,很快就睡死过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舒眠互相看了一晚上,两个人都没能睡着。   早上起来,江窈收拾好证件便去了公司,临走之前还给两个舒眠做好了早饭,这才离开。   他心大,加上工作起来就很专注,心里不装着事,所以等到一口气将设计图画完之后,这才抬起头,发现天都黑了。   一想到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两张嘴,江窈赶紧站起身,捞起椅背上的外套,朝停车场走去。   他先是去商场买了一些舒眠爱吃的菜,随即才开车往家里赶。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他刚打开门,一个柔软的身体就蹦进了他的怀里,亲密地和他贴贴:   “老公回来啦!”   “嗯,回来了。”江窈拖着“舒眠”的臀部,单手将他抱起来,抬头看他:   “饿了吗?”   “饿了。”“舒眠”诚实地点了点头。   江窈笑了一下,像抱小孩似的抱着“舒眠”往里走,看见舒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他。   江窈笑意僵在嘴角,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复又爬了上来。   他将“舒眠”放到沙发上坐下,随即凑过去,亲了一下舒眠的嘴角,问:   “不开心?”   舒眠摇了摇头,随即伸出双臂,搂住江窈的脖颈,问:   “晚上吃什么呀?”   “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和椒盐鸡翅。”   江窈皱了皱眉,视线在舒眠和“舒眠”上来回扫过,片刻后,掌心撑着膝盖,站起身。   在他起身的瞬间,两个舒眠都抬起了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一丝极其不舒服的感受像是攀附在心上的蛛丝,开始密密麻麻地知起了网,将江窈的心脏围的密不通风。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顿时落荒而逃。   饭后......   又是一个不眠夜。   因为有两个舒眠,所以江窈一直没有和任何一个舒眠做\\爱,平常的举止只维系在亲吻和拥抱之间,没有逾矩。   其实理论上来说,不管和哪个舒眠佐\\爱,都是佐\\爱,但江窈一想到自己和其中一个舒眠佐\\爱的时候,另一个就在旁边看着,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晚上只抱着两个舒眠睡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一天晚上,江窈不知道为什么,嗓子一痒,忽然被咳醒。   他不敢吵醒舒眠,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出了房间,去客厅里喝水。   然而,他刚端着水杯,转过身,就看见一个轻薄消瘦的身影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出神地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身上穿着睡袍,成色有些新,江窈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未来的舒眠,后面又很快认出他是正在和自己交往中、还没领证的未婚夫。   于是他走过去,将舒眠从身后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用掌心捂着舒眠的脚腕,防止对方受凉:   “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坐在这里?”   舒眠似乎早就预想道江窈会出来。   在黑暗中,他凑过去,将脸贴在了江窈的侧颈,轻声说出了几个字。   在一字不落地听清舒眠说了什么之后,江窈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许久,他才道:   “你确定?”   舒眠轻笑一声。   ............   ............   天上的月色是一如既往的明亮,舒眠从来没有来过江窈的家,自然也没有站在这个角度,清楚地俯视月色下城市的车水马龙。   很漂亮的灯光,像是星子散落人间。   身后的怀抱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舒眠却不知为何,看着落地窗下的风景,眼中却忽然漫上了些许酸涩,在江窈吻过去时,舌尖还尝到了些许的咸味。   .........不是汗,是眼泪的咸味。   江窈瞬间惊了。   他一股脑地爬起来,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去开灯,好好看一下舒眠的脸来确定自己的猜测,但是在下一秒,却被舒眠抱住了腰。   江窈的动作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顿时顿住了。   片刻后,低低的哭泣声和呜咽声从耳边淌了过来,安静的像是池水中晃动的水液,只有淡淡的悲伤在过于沉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江窈........”   “嗯,宝贝我在这里,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   江窈慢半拍地收回手,抱着舒眠,像哄小孩子似的亲着他的额心:   “那我不弄了,好不好?”   “不........”   舒眠从嗓子里吐出破碎沙哑的字句,在无人看见的阴影中,他的头发凌乱又狼狈的贴在额头,眼尾通红,整个人都是一副被疼爱过度的模样,但眼睛里的难过几乎要溢出眼眶:   “不是的.......”   “那是怎么了?!”听到舒眠否认,江窈心慌得不行:   “是不是你遇到什么事了?!或者谁给你了委屈受?!”   “.......”   这一次,舒眠没有承认,也没有选择否认,只是眼泪留的更欢,几乎沾湿了江窈的掌心,还有一些大片大片地没入了衣领之中:   “我........”   他哽了哽,用了好大的勇气和力气,才复又抱紧江窈,垂下头,像个受伤的猫崽,坐在江窈的大腿上团起了身体:   “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声音里的哭腔不再加以掩饰,让江窈的心紧成了一团:   “我,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   他哽咽道:“即使是我自己.........也不可以。”   “所以江窈,”舒眠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对着江窈哭着祈求道:“从明天开始,你只要我一个........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我愿意离开。”   江窈发誓, 他看舒眠落泪时,从未有这么一天,如同今天这般心痛过。   或许江窈自己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即使现在的舒眠和未来的舒眠严格意义上来说同属一个人,但往深了说, 未来的舒眠其实属于未来的江窈,而不是此刻的他。   错乱的时空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胡乱纠缠在一起,就像三根本来平行的线,却被一种奇妙的力量强行糅杂,打了一个再也打不开的死结,让江窈分外头痛。   .......现在的他们三个人生活在一起, 实在是太奇怪太奇怪了。   不过无论如何, 最重要的是, 江窈不想让现在的舒眠难过。   毕竟这是他之后要明媒正娶娶进门、决定共度一生的妻子,他不能现在就对方因为这件事而与自己心生芥蒂。   因为这件事,江窈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给AQ奖的主办方发邮件的时候, 还走神了好几次, 一件简单的事硬是被他弄了半小时才弄完, 发完邮件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   他中午的时候是不回去吃饭的, 于是打算去楼下不远的咖啡厅里随便买点可颂咖啡来填饱肚子。   临近中午, 咖啡店里人有些多,江窈随意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随即扫码点了餐,就打开平板和笔记本, 埋头开始画设计图。   虽然作品入选了, 但是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要抓紧时间赚多一点钱,毕竟他不可能让舒眠和他一起,一辈子住在那个公寓里。江窈之后还打算换个大房子——   既然决心要娶舒眠,那么钻戒豪车和豪宅是绝对不能少的,最多一年,等工作室生意好一些,他就会换个新的地方作为办公地点,然后带着舒眠搬离那个公寓。   他不能委屈了他的宝贝绵绵。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窈画图的速度更快了,以至于服务员什么时候将意面和热可可送上来的,都不知道。   他正专心致志地在数位板上画东西,忽然间面前的笔记本一晃,一个背包就被甩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沉重的连江窈画图的动作都一抖,一条线就被画了出去。   江窈:“........”   他慢半拍地抬起头,视线落在了站在面前的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上。   那男人皮肤很白,长的一双三白眼,黑少白多,看上去有些凶,但气质很干净,容貌也十分清俊,身上还穿着西装,看上去像是隔壁大学的大学生,正从面试的地方赶来,急匆匆地在这个位置上落了脚。   江窈环视了一圈,见周围的位置都坐满了,以为这个男人是想要来拼桌的,于是顺手将自己的笔记本往里面挪了挪,给男人挪开位置,又想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那男人也不客气的坐下来,开始点餐。   不一会儿,就有个挺着大肚子的omega走了过来,在男人的边上坐下。   江窈抽空瞥了一眼,发现那个Omega的长相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索性不想了,以免打乱自己的思绪,于是又低下了头。   但没想到,这次江窈的笔刚一落下,面前那个年轻的男人就忽然开了口:   “你是江窈吧。”   他的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确是肯定的。   江窈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头,看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谨慎地问:   “你认识我?你哪位?”   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一边给自己的Omega切牛排,一边冷声吐出几个字:   “我是徐忽来的师弟,徐栈。”   “哦。”江窈恍然大悟。他此刻终于想起来这两人的熟悉感从哪里来了,原来是之前查徐忽来的时候看过这个许栈的信息,他也瞄过几眼,故而对他俩有印象。   这个念头在江窈的腹中盘过几圈,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眯眼带着打量,看向面前的男人:   “怎么,你想来给你的师兄报仇?”   江窈属于那种敬鬼神而远之的人类,平时也不太信这些,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怕被人报复,毕竟他始终相信社会主义地铁拳会粉碎一切牛鬼蛇神的阴谋:   “说罢,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报仇。”那个年轻男人倒是十分耿直,无视了身边Omega欲言又止的神情,直接道: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烦心你的omega的事情?”   他说:“我可以帮你解决。”   徐栈话说到这个份上,江窈终于回过味了。   敢情他的师兄骗自己的爸爸还不够,还指使他的师弟骗到了自己的身上,正当他们江家人傻钱多是吧?!   江窈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身上alpha的信息素也不自觉地释放出些许威压,重重地落在了徐栈的肩膀上。   徐栈似乎早就预料到江窈会生气,所以事先做好了准备,抗住了江窈的信息素威压,但他的Omega可就惨了,当下脸色就白了,捂着肚子倒在徐栈的怀里,好半晌都没喘过气来。   江窈没想伤害omega,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他愣了一下,赶紧收回信息素,正想问那个Omega有事没事,面前的徐栈就再次开了口:   “你的家里,有两个舒眠,对吧?”   说完,他一如既往地无视江窈瞬间瞪大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仿佛焊丝了没有一丝变化,宛若竹筒倒豆子,自顾自继续道:   “其实你家里那个舒眠,是我师兄召来的。”   江窈:“........”   “我师兄前半生利用自己的能力作恶许久,所以他的儿子遭到反噬......算了,说了这些你也不一定信,反正大概意思是他这个人不干人事,全家遭报应了。”   “.........”   “而未来舒眠的存在,就是他之前为了钱,答应了你爸爸,强行召唤而来的。”   “........”   “江窈......江窈你在听我说话吗?”   徐栈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说话方式直接把江窈砸蒙了,他愣在座位上,久久没有言语,直到徐栈又出言,才堪堪拉回他出走的神志。   江窈确信,家里还有另一个舒眠这件事,为了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从来没有告诉别人,这个徐栈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他们姓徐的臭道士真有两把刷子?!   江窈发誓自己的脑神经从来没有这么活跃过,大脑的cpu都快干烧了,许久,才恍然中带着谨慎地问出一句:   “那你也姓徐,难道说,你既是他的儿子,又是他的师弟.......?”   江窈只觉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徐忽来的儿子,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师弟小角色,那他没事跑到自己面前刷存在感干嘛?!   但下一秒,徐栈的话语就无情地打破了江窈的推论:   “我不是他儿子。”   他说:“我身边这个才是。”   话音刚落,他怀里的omega扬起脸,对着江窈露出一个露出八颗牙的笑,标准的美人脸柳叶眉,一点儿也不像徐忽来那个大骗子。   江窈:“........”   ???   徐栈没有给江窈怀疑这个Omega不是徐忽来亲生儿子的机会,他直言道:   “我老婆受到反噬,连带着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样,即使是我也保不住他。他之前在狱里让你不要动我,其实是怕我被江家报复保不住他自己的儿子。现在,我需要帮助你将一切都掰回归正轨,减少由我师兄造成的因果造业。”   “真的假的......你想怎么做?”   江窈半信半疑地问:“你该不会想让我v你一百万,然后来我家跳一段大神最后卷款跑路吧?”   徐栈想了想,严肃道:“跳大神,这是另外的价钱。”   江窈:“........”   “总之,我不会要你的钱,这样平添造业。”徐栈从背包里掏出一枚戒指,道:   “这是你对舒眠求婚时的定情戒指,后来会被未来的舒眠不小心弄丢,他之前让你给他重新买一只,这是你后来给他补上的。*”   徐栈将盒子里一枚粉色的钻戒推到江窈的目前,道:“你今天晚上,对,就是今天晚上,不能是明天也不能是后天,今晚就得给未来的舒眠戴上。之后,你们三人在八点十分准时入睡,届时,你的梦境会指引你做出相应的一切,所有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的。”   江窈:“.......”   他盯着桌面上的粉色钻戒,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双手交叉垫在下巴底下,眸色沉沉。   许久,他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等待他出声的徐栈,忽然出声道:   “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不需要报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徐栈竟然破天荒地对江窈露出一丝笑:   “不过十八年后,我会给你送来两样东西,届时麻烦你帮我照顾好........顺便告诉你,江家的气运旺盛,可以绵延几百年有余,江窈,你是你兄弟三人里命数最好的人,待此间事了,日后,你会一帆风顺的。”   说完,徐栈丢下这一番神乎其神、几乎要震碎江窈多年以来在唯物主义的光芒照耀下的根红苗正的好青年的三观,扶着自己怀孕身子不便的omega,转身离开了。   在徐栈离开之后,江窈盯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粉色钻戒看了多久,兀自愣神。   要不是桌子上还剩着那个Omega吃的牛排,江窈都要怀疑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了。许久,江窈收了凝重的表情,长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枚钻戒盒放进了口袋里。   联想到之前蓝竹烟的话和徐忽来的反应,江窈内心思忖了半晌,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下再说。   反正自己一分钱也没花,试一下又不亏。   等到下午下班后,江窈关了电脑,照例去蛋糕店买了双份一模一样的橘子蛋糕,然后又买了菜,提着回到家。   江窈打开门时,正好看到“舒眠”趴在客厅的桌子上睡觉。   不知为什么“舒眠”这几天似乎是十分嗜睡,肠胃好像也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吃什么都吐。江窈见此不由得有些担心,顺手将菜放进厨房,随即又将橘子蛋糕放到桌子上,将“舒眠”从地毯上抱起来。   江窈正想将“舒眠”放到卧室去睡,但他的动作还是把浅睡眠的“舒眠”给惊醒了,对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嗓子是一如既往的糯:   “老公,回来了?”   他说:“‘我’还在浴室里洗澡,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江窈已经听得懂他话里的“我”就是另一个舒眠的意思,于是下意识往于是看了一眼,垂下头继续回答他的话道:   “嗯,回来了。”   江窈将“舒眠”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衣服,说:   “你先睡一会儿,然后做好饭,我叫你。”   他想了想,又道:“你最近不是说想吃橘子吗,我怕那个太酸你吃了倒牙,就给你买了橘子蛋糕,你待会儿饭后当甜点吃吧。”   “舒眠”看着江窈一如既往温柔的神情和细细的叮嘱,怔了怔,随即道:   “好。”   他笑着接话道:“不过,这大概是我和‘你’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吧。”   江窈先是一怔,紧接着心下一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掌心不自觉地出了汗:   “你怎么......”   “其实,昨天晚上你和‘我’说的话,我全都知道。”   “舒眠”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耷拉下眼皮,有些困倦的模样,但还是强撑着道: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你昨晚和他说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又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以及今天你又遇到了谁,现在的我,都能慢慢想起来。”   “舒眠”说:“所以,我愿意离开。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到一年之前,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待在这里,现在的时光,是属于你和另外一个‘我’的。”   “绵绵......”江窈欲言又止:“其实我........”   “江窈。”“舒眠”笑着看向他:“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毕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但不是现在。”   “所以,还记得我之前让你重新买的订婚戒指吗?”   “舒眠”伸出手,看向江窈,笑意清浅:   “给我戴上吧.......就当是,满足我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回到原点【全文完】   戒指还是当年那枚戒指, 但是此时戴上,也许会有更加不同的心境。   当“舒眠”戴上戒指时,发现戒指刚刚好扣在了他左手中指的指节上, 一如当初江窈在春夜中对他求婚时那般,别无二致。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眉眼掠过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很快又被怀念压下。   江窈不知道“舒眠”想到了什么,他忐忑不安地给“舒眠”戴好戒指,随即抬起头,看了“舒眠”一眼。   “舒眠”对上江窈微微仰起的视线,最后一次看了一眼江窈此刻望向他的目光, 随即道:   “开始吧。”   墙面上挂着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8”, 两个人一同等着舒眠从浴室里走出来。   等到舒眠洗完澡, 擦着头发光脚踩着地毯走出来时,刚好看见“舒眠”躺在床上,而江窈正坐在床头, 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   舒眠有些奇怪, 看向床上躺着的舒眠, 又看向坐着的江窈, 狐疑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过:   “你们怎么了?”   他顿了顿, 又问江窈:   “你不去做饭吗?”   “饭等会儿再吃。”   江窈忽然站起身, 向前一步,一把将舒眠捞进怀里, 迅速给他吹干了头发,然后强行给他按倒在床上。   “江窈, 你干嘛!”   舒眠被江窈的动作吓了一跳, 以为江窈要在这里和他做一些不可言说的运动, 半推半就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脸红红道:   “‘我’还在这里呢!”   言下之意就是,要做去别的地方做,不然让另一个“舒眠”看到了,多尴尬。   江窈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舒眠,看着对方乱蓬蓬的青丝和红扑扑的脸,片刻后沉下身,在舒眠的唇边亲了一下,顺便渡了什么东西进去:   “想什么呢。”   “要做等会儿再做。”   他说:   “现在不是时候。”   分针滴滴答答地转过几个角,舒眠还没来得及问江窈的话是什么意思,江窈就躺了下来,将两个“舒眠”都揽入怀中。   另外一个“舒眠”因为困倦,早就睡了过去,对刚才的小插曲一无所知;而江窈也提前在舌尖里藏了安眠药,喂舒眠睡下。   朦胧的睡意很快就在这个不大的卧室内充盈开来,在八点十分的分针刚刚转过“12”的那一刹那,三个人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同时发出淡淡的耀眼光线,交相辉映。   下一秒,那些光线四散联系成紧密的光丝网,如同薄薄的光被,缓缓下沉,将他们完全笼罩在了这层光芒之中。   闭着眼的江窈忽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之中,好像整个灵魂都超脱身体的沉重而变的轻盈起来,每一寸毛孔都像是浸在温泉之中,舒服的微微张开,天地间轻盈的灵气灌入他的四肢经脉之中,奇妙的感觉令他忍不住睁开了眼。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四面八方传来的白色光线就这样蛮不讲理地闯入他的视野之中,江窈只能看见周围全是白墙,似乎一点空隙也没有,到处白茫茫的,好像是身处云雾之中。   他眯着眼,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攥着。   “......?”   江窈抬起眼,见身边的两个“舒眠”都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也都用好奇的视线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这里是哪里啊?”   舒眠忍不住问:“我们三个人,是进入了同一个梦里吗?”   “我也不知道。”   见到舒眠还在自己的身边,江窈忍不住放下了心,他正想再说些什么,面前被云雾遮挡的地方忽然被一层更加浓重的雾撞开,缓缓露出一道门来。   “!!!”   在看见那个门的一刹那,上面熟悉的花纹和门把设计让江窈瞬间瞪大眼,瞳孔微颤——   这不是他家的门吗!   这样的念头甫一出现,下一秒,门就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黑暗里探出,慢慢变的清晰起来,由下至上地露出白皙分明的脚踝、笔直的长腿和劲瘦的腰。   江窈见此,忍不住屏息凝神,下意识往前看去——   当门完全被打开时,门后的灯也亮了起来,完完全全地映照出了那人的容貌。   开门的人长得一双丹凤眼,鼻挺唇薄,容貌俊秀凌厉,身子玉立落拓,头发被发胶全部弄了上去,只留下几缕青丝蓬松的落下来,营造出一种商业精英的凌乱美。   他的气质虽然和江窈大相径庭,但是江窈几乎在零点零一秒的时候就认出,这个人——   正是他自己!   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边的“舒眠”却忽然松开他的手,像飞一般,朝“江窈”跑去。   “老公!”   “舒眠”看到“江窈”的时候简直兴奋极了,手脚并用地往“江窈”的身上钻:   “要抱抱。”   “怎么那么久不见还是那么黏人。”   “江窈”话虽如此,但弯起的眉眼却没有丝毫的责怪,他俯下身,像抱小孩似的将舒眠抱进怀里,拖着他的臀部颠了颠,低声点评道:   “重了。”   “舒眠”红了脸,气愤地锤了“江窈”一下,随即,双腿夹紧“江窈”的腰,将脸埋进了“江窈”的锁骨。   他们的一系列熟悉又默契的小动作正正好落入面前的舒眠和江窈的眼底,江窈和舒眠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两个人刚刚所做的动作,不就是他们平日里做的吗?   “你是.......未来的我?”   因为“舒眠”的出现,所以江窈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接受良好,他谨慎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江窈”,和他对视,只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穿着相比与他,似乎要更加成功一些:   “是吗?”   “是的。”“江窈”笑:“我是未来一年后的你。”   “啊。”江窈恍然大悟:“真的是‘我’。”   “嗯。”“江窈”点了点头:“不过,在这个时空里,时间每过一刻,就像电影的每一帧一样,细细看,其实都会诞生不同的江窈和舒眠,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每一秒,每一个瞬间,都能成就不同的我们。”“江窈”说:   “很感谢你能照顾好我的‘舒眠’。”   “不客气。”   江窈笑:“理论上来说,你的也就是我的。”   “那么,离别的话我就不再多说,我该走了。”   “江窈”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却又被“舒眠”揉皱,他毫不在意地亲了亲“舒眠”的额心,低声笑道:   “我们会再见的。”   他说:“绵绵走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说完,他丢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打开门,就想要离开,下一秒,却被江窈叫住:   “等一下。”   “.......”   “江窈”回过头,看着江窈:   “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窈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犹豫,片刻后,他握紧拳头,咬紧后槽牙,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低声问道:   “未来,我和绵绵会有孩子吗?”   “......”   这个问题刚一问出来,“江窈”就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江窈一眼。   他停下脚步,思考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   他着重强调道:“我是一年后的你。我刚刚说了,世界上的每一分钟和每一秒钟都会诞生不同的江窈和舒眠,我只是其中一个。”   “而在一年之后,我和绵绵是没有孩子的。”   “........”   虽然早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在听到“江窈”说自己和舒眠在一年后仍旧没有孩子的那一瞬间,江窈还是忍不住心尖一痛,鼻尖有些酸。   尽管知道舒眠有孕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是作为一个alpha,谁不希望自己心爱的omega能怀上自己的孩子呢?   片刻后,江窈微微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无限遗憾道:   “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   “不客气。”“江窈”抬起脚,准备离开,但在离开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撇过头,盯着江窈看了一眼,随后慢慢道:   “江窈。”   他意有所指:“我只是一年后的你,不能代表所有有关未来的你。”   “未来可以改变,所有该发生的事情或许也有提前发生的可能,不要灰心。”   “........”听着自己的劝告,江窈复又抬起眼,黑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片刻后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道:   “知道了。”   他说:“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会对绵绵好的。没有孩子只会让我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他身上,他会是我的唯一。”   听着江窈的保证,“江窈”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揽着“舒眠”,打开门走进去,随即缓缓关上门。   在门锁轻轻阖上的那一瞬间,随着“咔哒”一声响,江窈的指尖忽然一轻。   他心尖一颤,下意识往别处看去,却发现一直站在他身边的舒眠此刻却不见踪影。   江窈吓了一跳,正想出声去喊舒眠的名字,口中却像是被塞入了一团湿软的棉花,令他发不出声音。   刺耳的白光悄然褪去,无数的黑暗降临,江窈的眼睛和鼻尖都被捂住了,肺部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减退,江窈挣扎无果,渐渐变的毫无意识,昏倒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了自己家的门口。   江窈抬起手臂一看,时针尚还停留在“8”这个数字上,下一刻就开始了转动。   江窈动了动眼珠,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翻了翻身上的口袋,发现空无一物之后,便将指尖放在了密码门的指纹扫描晶体上。   “滴——”   “欢迎回家。”   江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打开门,浑浑噩噩地往家里走,大脑一片空白,只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换完鞋后又扯了扯领带,开始脱西装外套。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又想不起来到底忘记了什么,只能保持着脱衣服的动作,久久没有回神。   就当他凝眉,忍着头痛开始细思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他动作猛地一听,回过身去,下意识张开了双臂,任由一个温柔软暖的身子扑进了怀里——   “老公,你回来啦!”   在舒眠开口的一瞬间,大量熟悉的回忆如同汹涌的浪潮般猛地灌入江窈的脑海中,如同给江窈打了一阵上好的清醒剂,倏然回过神来,瞬间想起了所有。   想起了他穿越.......遇到两个舒眠.........   然后和舒眠相爱、订婚.........   在回想起一切的那一刻,江窈忍不住脱抱紧了舒眠,脱口而声一句“舒眠!”   “嗯,我在呐。”   舒眠身上穿着睡袍,美滋滋地抱着江窈,也不知道是有没有想起之前经历的事情,揽着江窈的脖颈不肯撒手:   “晚上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   “........”   江窈看着面前熟悉万分的舒眠的脸和对话,片刻后,搂着舒眠,冷不丁地问:   “宝宝,今天是几号?”   “?”舒眠不知道江窈为什么要忽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道:   “今天是x2049年9月9日,是我们在一起两百天的纪念日.......”   “江窈,我爱你。”   听着耳边熟悉的对话和日期,江窈恍然间终于明白——   他这回,又再次来到了第一次开门遇见舒眠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穿越,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已经到了x2049年9月9日——   从他穿越那一天起,到现在,又刚好过了一年。   面前这个舒眠,真的就是他的爱人的舒眠。   兜兜转转,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但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舒眠依赖地蹭他脖颈的动作,江窈心中的一颗大石头慢慢地放了下去,片刻后叹了口气,轻声道:   “饿吗,宝宝?”   一年前,他曾经在这里将舒眠赶了出去,但这次,他不会这么做了。   他会把他的宝贝绵绵照顾的好好的,不再受一丝委屈和伤害。   “饿了。”   舒眠乖乖点头:   “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我先去洗个手,换个衣服,然后给你做饭好不好?”   江窈将舒眠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拍了拍刚刚躺在地板上留下的灰尘,随即对舒眠道。   “好。”   见舒眠点头了,江窈笑了笑,随即转过身,来到卧室。   卧室里还是和他之前那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也还没来得及拍婚纱照,墙上依旧是空荡荡的。   江窈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衣服,下意识往刚刚“舒眠”躺过的地方看了一眼,知道对方已经回去了,心中忽然涌现起一丝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的感觉。   “舒眠”已经回去找“江窈”了,但不管是哪个“舒眠”,都还会有再见的时候吧。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江窈拿着衬衫来到浴室,正准备洗个澡换掉脏衣服,但没想到,在顺手打开花洒的时候,江窈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洗手池底下的一个粉白色的东西上面。   这是什么?   江窈凝了眉,将上衣丢进脏衣篓了,探过身去,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那个东西的完整模样,终于落进了江窈的视线里……   是一个验孕棒。   当意识到这个东西是什么的时候,江窈的大脑嗡的一下,像是一记铜钟在他耳边忽然炸响,他整个人脑子“嗡”的一声,刹那间变的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趴在了垃圾桶边,手疾眼快将那个验孕棒拿了出来——   上面清晰地飘出两条红线。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红,却让江窈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死死地看着上面的红杠,半天不肯移开视线。   而他在浴室里的动静也引起了舒眠的注意,舒眠警觉地来到浴室门口,敲了几下门,然后趴在上面侧耳细听:   “江窈,你在里面洗澡吗?”   里面久久没有人吭声。   等了一会儿,江窈还是没有说话。   舒眠站在门前,见此不由得蹙起了眉,开始担心起来,正犹豫要不要打开门进去,浴室的门却忽然打开了。   江窈上半身赤\裸着,只穿了一件内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舒眠的视线冷不丁落在江窈的八块腹肌和精壮的胸膛上,整个人“唰”的一下红了脸,视线乱瞟,期期艾艾道:   “江窈,你,你做什么呀......”   “你猜?”   “我猜不出来。”在一声惊呼声中,舒眠被江窈打横抱了起来。   江窈刚刚已经能猜到那个验孕棒是一年后的“舒眠”留下来的了,但他没有说,只是将验孕棒悄然丢进了柜子里,然后将舒眠放在了床上,双手撑在舒眠的耳边,居高临下地说:   “那老公告诉你。”   他沉下身躯,压在舒眠的耳边,口中吐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舒眠的耳侧,瞬间就让自己的Omega软了身体——   “我想......和你做\艾。”   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你水乳交融,想和你达到灵魂的共振,想往后余生都有你在身边,想让你幸福安乐一生。   江窈想。   或许这是故事的结尾,但却绝对不是他们人生的终点,一切还在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幸福生活却仍将继续,新生命也会如愿到来。   生命的尽头不是黑暗与悲戚,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和自己所爱之人渡过生命中最美妙的一段路程,一直迎来光明的降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