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替嫁小夫郎》作者:花里胡哨淡雅   文案:   亲人离世,家产被霸占,   冉玉桐被迫给堂姐当替嫁,   给她病危的未婚夫冲喜。   没想到冲喜当天垂死的秀才郎醒了,   醒来后的秀才不仅没赶他走,   还支持他喜欢的木匠手艺,教他画图样。   从第一个铺子到第二个铺子,   到后来的很多个铺子。   从村里到县里再到皇城,   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   从布衣到官袍加身,他都对自己初心如一。   就是吧……   “啊?什么?又要出门?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生意生意你心里只有生意,你倒是看看我啊。”   冉玉桐:夫君哪哪都好,就是过于重情了。   方孝栋穿越到因落水病亡的古代秀才身上,原主未婚妻拒绝成亲冲喜,逼迫堂弟哥儿替嫁。   一睁眼平白得一替嫁夫郎,就是夫郎是男人(哥儿)这事?   方孝栋脸一红,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阅读提示:   攻恋爱脑×事业型受   后期有科举,朝堂。   但攻不会是权利滔天的重臣,普通古代公务员。   其实就是一篇日常小甜文。   ------------   内容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孝栋,冉玉桐 ┃ 配角:预收《绿茶攻的自我修养》 ┃ 其它:预收《男妻今天也很贤惠》   一句话简介:穿越相公与他的替嫁夫郎   立意:成家立业,热爱生活。 第1章   屋里气氛沉重,静默无言。   冉玉桐紧紧搂着六岁的弟弟,神色紧绷,一年半前爹、娘、外公三位亲人突然离世让他猝不及防,等他从悲痛中缓过神来一切都变了。   曾经和蔼可亲的二叔忽然变脸,对外宣言照顾失去亲人的侄子,对内却豪不手软地将他家一切占为己有。   姐弟情深的堂姐,兄弟情深的堂弟,如今一个冷眼瞧不起自己,一个避而不见。   想到拿弟弟户籍要挟自己的二叔,冉玉桐脸上闪过一丝决然。   “我可以替嫁,但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众人一喜,李农二忙问:“什么条件?”   冉玉桐冷冷地看着他:“把我家的田契、房契还给我,再把我弟弟从你家户籍上迁出来。”   李农二脸色突变:“你做梦。”   方家的聘礼虽然丰厚,他舍不得退,但跟田地、房契比起来,这点聘礼钱又算什么。   冉玉桐冷笑一声:“那我凭什么给你女儿做替嫁?”   “方秀才昏迷半月,现在就剩一口气吊着,我前脚嫁过去后脚就成了寡夫郎。你女儿依旧可以嫁个好人家,幸福后半生,我的后半生却要蹉跎在方家,凭什么?”   说到后面冉玉桐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强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李春柔凄凄哀哀地哭起来。   “玉桐弟弟,姐姐求求你了,姐姐以后做牛做马的报答你。”   冉玉桐神色讽刺:“那你直接去方家做牛做马不是更好,里子面子全齐了。说不定冲喜成功方秀才醒了,他肯定感动你的生死不弃,对你更是疼爱有加。”   李春柔噎住,脸上满是恼怒。   “爹,你就把方家的聘礼退了,你又不缺那点银子。”   李农二骂道:“你很有钱?什么叫那点银子,那可是二十两,你上哪再找愿意花二十两银子娶你的。”   李春柔手帕点着眼角,语气悲伤:“难道在你眼里我的幸福还比不过二十两银子吗?”   李农二脸上满是不耐:“我不是已经让桐哥儿替你出嫁,可他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李春柔嚷嚷着:“那你就把他家的东西还给他啊。”   李农二瞪着眼:“你疯了?我还不如直接把钱退给方家得了。”   李春柔甩着帕子焦急道:“那你去退啊,再不去方秀才就断气了。”   李农二双眼一亮:“对,我们再等等,等他断气。断气了方家总不可能再让你嫁过去吧?”   冉玉桐被这一家人的恬不知耻恶心得不轻。   他们想的很好,没想到第二天方秀才的娘亲自上门给了两个选择,要么嫁人,要么退聘礼。   这两样一个李农二不愿意,一个李春柔不愿意。   吴莲花劝慰的女儿:“其实嫁过去也可以,方秀才真要死了你还是完璧之身,到时候再嫁也行。如果方秀才醒了,那皆大欢喜。”   李春柔哭红了眼:“平白无故成了二婚,哪个好人家会要我。要是被人传成克夫,我这辈子只能当姑子了。”   吴莲花忙说:“哪有这么严重,你别瞎想。”   李春柔气愤地说:“冉玉桐那个吃白饭的,也不肯替我嫁过去。”   吴莲花长叹一声:“咱家占了他家的田地、房屋,还把玉琛的户籍捏在手中,换你,你愿意替嫁?”   李春柔捏着帕子,不满地说:“可又不是我占的,他一个哥儿跟谁不是过。”   吴莲花轻点女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不是你占的,那你没吃地里产出的粮吗?你没花粮食卖的钱吗?”   随后又无可奈何地说:“桐哥儿兄弟俩恨我们家是应该的,你以后不要跟他们计较太多。”   李春柔无语:“娘你说什么呢,又不是我欠他的。我不管,反正这亲我是不会结的,你和爹看着办吧。”   吴莲花没办法只好去找李农二,进屋前,她前后左右都查看一遍后,才轻轻地推开门又关上,小心翼翼地说:“春柔不肯嫁,要不就先把玉琛的户籍迁出去,房子也给他。”   李农二一巴掌扇过去,吴莲花被打倒在地。   “这可是六间青砖房,还有那么大的青砖院子,我好不容易住进来。你现在让我还给他,我就这么灰溜溜地再搬出去吗?你这个贱、人,卖了你都盖不起一间青砖房。他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他要是不肯嫁我就卖了冉玉琛那个小、杂、种。”   李农二脸上狰狞地骑在吴莲花身上,边说边打。   吴莲花被打的呜咽不止。   冉玉桐一脚踹开房门,冷声说道:“我可以替嫁,但我弟弟的户籍必须迁出来,以前的老房子也给我。最后,再写封断亲书。”   李农二从吴莲花身上爬起来,阴笑道:“你姓冉,我姓李,本来就不是一家,哪来的亲。”   冉玉阳厉声道:“你写还是不写?”   到这种程度还想着蒙混过去,真当他傻吗?   李春柔这时跑过来说:“爹你就写吧,这种亲还有什么可留念的。娘,你怎么又坐地上?”   吴莲花整理好衣物,小心地爬起来,笑着说:“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你们谈吧,我去里面歇会儿。”   李农二拍了拍衣服,笑的一脸慈祥:“既然桐哥儿这么要求,那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只能照办了。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拿来就去办。”   冉玉桐看着李春柔,说:“你就一直没发现你爹在打你娘?”   李春柔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叫骂道:“你糊说什么,我爹是村里出了名的疼媳妇、老好人,你不要以为愿意替我出嫁就可以随意瞎说。”   冉玉桐静静地看着李春柔说道:“你娘有你这个女儿真是悲哀。”   户籍和断亲书在村长的见证与协助下,很快就完成。   冉玉桐本想带着弟弟搬到老房子里去,但冉玉琛被李农二扣在家里,只有等和方家的婚事完成才放人。   并且还让冉玉桐向方家说明,不是李家要替嫁,是冉玉桐自己爱慕方秀才,故意偷嫁过去的。   冉玉桐收拾两件衣服转头就去方秀才家,面子里子都想要,那大家的脸面都别要了。   到方家里时,冉玉桐直接跪在李氏面前。   “我来嫁给方秀才。”   李氏坐着一动不动,冉玉桐头叩在地上,李氏不说话,他就不动。   好半天后,李氏才冷声说道:“你为什么愿意嫁?”   冉玉桐直起身体,说:“这样我才能把我弟弟的户籍从那家迁出来,从此以后不受他家的拿捏。”   李氏嗤笑:“你倒是实诚,你就不怕我刁难你?”   冉玉桐垂眸,低声说道:“所有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我只想换我弟弟一个自由身。” 第2章   一阵沉寂过后,李氏心酸地说:“你们李家村不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罢了。”   冉玉桐完全能够感同身受,他脸上凄苦。   “婶子这话的有理,他们不过就是欺负我们势弱。”   两人伤心时,恍惚间好像听到咳嗽声。   李氏一惊,抬起头,仔细一听。   咳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   李氏震惊过后是欣喜,连忙跑去儿子的房间。   冉玉桐跪在地上,脸上既震惊又惶恐。   不……不会是方秀才醒了吧?   那婚事到底是算谁的?   没关系,反正弟弟的户籍已经迁出,老房子虽然破败不堪,但那边的地契在他手中。   就算李农二想不认帐也没办法,冉玉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李氏看到唯一的儿子半坐在床上,激动的老泪纵横。   “我的儿子,你终于醒了。”   方孝栋突然被抱个满怀,整个胸腔都要移位似的。他猛烈地咳嗽,脑子倒是越来越清醒了。   脑海里点点滴滴地记忆都在告诉他,他穿越了。   在一个古代同名同姓的秀才身体里面重获了新生,抱着他嚎哭的这位是原身的亲娘。   李氏放开儿子,一脸紧张:“你没事吧?娘去喊大夫来。”   方孝栋拉住李氏,说:“我没事,就是睡久了,一时间气没喘匀。”   李氏这半个月真的是心力交瘁,看过几个大夫都说治不好,她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要求李春柔嫁过来冲喜。   如果她家不愿意要退亲,那自己就拿着二十两的聘礼去买个穷苦人家的闺女,不管有没有效果她都会善待对方。   没想李家把事情做绝,找个替嫁的来,还是位哥儿。   但没关系,现在她儿子醒了,哥儿就哥儿,她认了。   但李春柔家,她也不会这么算了。   李氏擦干眼泪,向外喊道:“你夫君醒了,怎么还不进来?”   方孝栋大惊,原主不是没成亲吗?一醒来就面对原主老婆这事怎么破?   “暂……暂时不用了吧?”   李氏冷笑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你的宝贝春柔都做了什么。”   方孝栋大感不适,什么宝贝不宝贝,他上辈子还没得及找宝贝呢。   “可我怎么记得没成亲?”   原主睡太久,记忆力缺损?   李氏:“娘替你成了。”   方孝栋惊讶极了,这事还能替?   冉玉桐咬着牙,心一横,站起来进去。   不管如何,总得面对。   结果如何,他都接受。   方孝栋看着进来的人,两眼不自觉越睁越大,男的啊?   原主记忆里不是有个女的未婚妻吗?   李春柔这名字也不像是男的名字啊!   李氏冷看着冉玉桐,说:“你说,一个字不拉地说给我儿听,看看他日日喜欢的宝贝未婚妻到底做了什么。”   那看来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方孝栋想,原主记忆里这位母亲对李春柔还算不错的。   冉玉桐咬着牙,仔仔细细地把李农二逼他做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对他兄弟俩这些年来的欺压全都说了。   等李氏打上门时,也能把李农二的底子揭开一二。   替嫁?   方孝栋:我怀疑我穿进替嫁网文里,但我没有证据。   李氏:“儿子,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   他哪里知道怎么办!   方孝栋试探着问:“娘以为呢?”   李氏恨恨地说:“她家想要面子,我们偏不给,不仅如此还要把里子也给踩了。”   “至于桐哥儿,我认了。你要不喜欢,等你高中后三妻四妾娘都给你找来。”   方孝栋:大可不必,我没那雄心壮志。   李氏又说:“儿子你读书多,可有什么好方法?”   方孝栋:读书多是用这种地方的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方孝栋眼睛越来越亮。   “既然李农二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我们就将他的真面目撕下来,这样……”   方孝栋低头与李氏言语,李氏听着频频点头,眼里骄傲,果然是她的秀才儿子,就是有主意。   冉玉桐越听眼神越微妙,原来读书人也不是个个正直,鬼主意还挺多。   方孝栋不经意间对上冉玉桐的眼神,立马正襟危坐,并抱以谦谦君子般的微笑。   冉玉桐:……   晚饭时间,是家家户户最悠闲时刻。   李氏雇了六个人,一路吹拉弹唱到冉玉桐家的青砖院。   冉玉桐既紧张又兴奋地跟着后面,同时又为自己和弟弟的以后感到忧愁,一颗心纠结的很。   乡下地方平时难得见到唱戏的,这突然听到外面敲敲打打,个个端着饭碗就出来了,大人跟着,小孩追着。   不一会儿,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汇集在村里唯一青砖院的大门口。   李农二一家还以是走村的卖唱戏子,正稀奇今天也不是啥节日,怎么突然就有唱戏,听声音似乎快到家门口了。   一家人打开门,被门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这是全村人都来了?   前面吹拉弹,李农二一家听的有滋有味,待开口唱出来时,李农二越听越不对劲。   “闭嘴,别唱了,别唱了。”   李农二上前夺过那几人手里的乐器扔地上,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们。   “原让你们来的,乱唱什么。”   李氏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说:“我让他们来的。”   李农二脸色一变,随即挤出一丝笑容,说:“亲家这是做什么?”   李氏冷笑着说:“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儿子昏迷不醒是全村都知道的事,与你家的婚约也是所有人都知道。   我原本想着李春柔嫁过来给我儿子冲喜,如果我儿子醒了皆大欢喜,如果我儿子不幸去了,那么我就当李春柔是自家闺女,将来给她寻一门好亲定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结果你们家害怕当寡妇不肯履行婚约,没关系,我不强人所难,退亲就是了。但你们一家贪得无厌,既不想嫁闺女又不想退聘礼,强迫桐哥儿替嫁。”   李农二脸色涨红,李春柔躲到她娘身后低着头,吴莲花只好说:“误会,误会。”   李氏冷哼一声,说:“什么误会,现在就当着全村人的面清清楚楚地说出来,让大家伙也听听是不是我冤枉了你家。” 第3章   还没等李农二一家说出什么来,唱戏的不干了。   乐器是他们吃饭的家伙,虽然他们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哪里有人找就去哪里唱。或是在县里卖艺赚点糊口钱,要是没有这些吃饭的家伙,他们以后还怎么混?   这些乐器是他们攒了多年的钱才免强换来的旧物,就这么被重重地扔在地上,他们整个人都炸了。   他们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瞬间就把李农二做的丑事说的绘声绘色,一唱一和比刚才一路唱的可要精彩多了。   嘴皮子不利索的,就在后面自觉地配上音乐,鼓点总是恰到好处地落到众人心尖上。   “别看这姓李的人模狗样,心肠真正是歹毒的很。不仅霸占死去兄弟的房产,还虐待他留下的孩子。更是喜欢虐打媳妇儿,平时专门以打媳妇来取乐。”   众人哗然,看向李农二的目光惊疑不定。看向吴莲花的眼神同情与猜疑,而吴莲花被各种探究的目光刺得整个人瑟缩起来。   李农二两眼瞪得有铜铃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赤红的目光锁定人群里的冉玉桐:“是不是你让他们来的?是不是你糊说的?”   冉玉桐被这目光吓的不自觉得后退一步,李氏这时插进两人间挡住了李农二吃人的目光。   李氏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泼妇样,她两手叉腰,大骂道:“你这个恶毒的狗眼看谁呢?桐哥儿现在是我儿夫郎,你家以后要是再欺负他试试看!一家大吃绝户的玩意儿,也不怕报应。”   众人又被李氏的这副模样给震惊住了,平时李氏自允是读书人的亲娘,做什么都端着。   何时有过这种破口大骂的样子。   虽然,但是。   “桐哥儿还有个弟弟呢,不能是绝户。”人群里也不知是人说了一句。   李氏扬起鼻息:“所以李农二,你这缺德的一家子什么时候把家产还给我儿夫郎的弟弟?”   李农目光二阴恻恻地,他说:“你这么着急,我看你才是想霸占我兄弟的房子吧。”   李氏双目冒火:“你放屁!”   李农二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都承认桐哥儿是你儿夫郎了,不就是想乘着玉琛还小慢慢谋划么?”   李氏柳眉倒竖:“呸,谁跟你似的,眼都要红瞎了。对了,冉玉琛呢?也不出去见人?冉玉琛,冉玉琛?”   李氏伸头脖子向屋里喊,李农二心里一紧,吼道:“瞎叫唤什么?”   李氏还是头一次被李农二如此对待,以往哪次见面不是笑脸相迎,捧着她。   正当她儿子死了不成?   李氏气地脸色发红,刚要发作,这时从屋里冲出一个小小身影。   人群里的冉玉桐双眼一亮,挤出人群一把抱住这个小身影。   “小琛。”冉玉桐声音哽咽,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冉玉琛声音发软:“哥哥,我好饿,叔叔把我关在柴房不让出来,也给我吃饭。”   冉玉桐顿时气极了,他瞪向李农二:“你不是人。”   李农二两眼瞪过去,唬着声说:“你个小鬼头瞎说什么?”   李氏袖子一甩:“行了,住着人家的房子,占着人家的地,连口吃的都不给人家。真是黑心肝了,桐哥儿带着你弟弟跟我回去吧,以后咱们才是一家人。”   李农二下意识地想拦住:“不行,他不能跟走。”   冉玉桐把弟弟挡在身后,厉声道:“你想干什么?我和小琛的户籍已经不在你家,断新书已写,你以后休想再以长辈对我们做什么。”   村民们一惊,李氏也一惊,断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李农二脸色一僵,从今天往后他在村里的脸皮可就没了。不过一想,脸皮算什么,身后的青砖房才是实在的。   他轻笑:“我跟你爹是亲兄弟,能对你们做什么?既然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后找到对眼的赶紧嫁了,不然寡夫郎可不是好做的。”   “你……”冉玉桐玉气地喘不过气   李氏立马骂道:“你咒谁呢?我告诉你我儿子已经醒了。”   什么?   方秀才醒了?   李农二一家皆是一惊。   李春柔从父母身后齐出来,着急地问:“他真的醒了?”   李氏轻蔑地看她一眼,说:“感谢你逼桐哥儿换亲,桐哥儿一到我家我儿子就醒了。”   随后意有所指地说:“要不说八字相合重要呢,这桐哥儿的八字真是旺我家儿子。”   “我……这……我……”李春柔茫然又焦急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李氏冷哼一声:“桐哥儿,带着你弟弟我们回家。”   冉玉桐一愣,随后牵起弟弟的手准备跟李氏回去,不管如何,先去方秀才家再说。   李春柔跑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们:“不准走,你们不能走,桐哥儿不能去你家。”   李氏怒瞪着她:“你想如何?”   想如何?当然是不想冉玉桐真的嫁过去,可这话李春柔不好直说。她只能下意识地拦住不让他们走,满心满脑子全都跟浆糊一般。   “孝栋喜欢的是我,他不喜欢桐哥儿,他不会同意娶桐哥儿的。”   对,就是这样。   方秀才喜欢的是自己。   李氏嗤笑:“我喜欢你,我儿子才喜欢你。可惜我看走了眼,你少不要脸了。你这种东西,谁娶谁倒霉。”   李春柔不敢置信:“不可能!”   李氏轻蔑地说:“那又怎样?你以为我们还会要你?”   李春柔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爹李农二一把拉回去,训道:“少丢人现眼的。“   随后又阴阴地看着李氏说:“这十里八村又不是只有方孝栋一个秀才,我已经春柔找好了婆家,刚好和方秀才是同窗,人家可是案首。”   李春柔双眼一亮,惊喜地说:“真的吗?爹?”   李氏气地胸口起伏不定,好啊,这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再看一脸喜悦娇羞的李春柔,她真的是瞎了眼啊。   重重的冷哼一声,调头就走,儿子可说了,把该揭开的都给揭开就行。   其它的,来日方长。   “跟方秀才说说,好好宽宽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见到了可不能心生郁结。”   李农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幸灾乐祸地声音听着让李氏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村民们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惊的不知道如何反应了,这当真是比唱戏唱的还精彩。 第4章   李氏憋了一路终于在到达家门、口、爆发了,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门破口大骂。   把李农二一家四口逐一从头骂到脚。   “看看李春柔知道我儿子醒了那样儿,哎呦喂~肠子都悔青了吧。”   “一个姑娘家,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张口闭口我儿子有多喜欢她,呸~不要脸。”   “一边拖着我儿子不肯退亲,一边另找他人,两边都想吃,两边都要。李春柔你这是想给自己找几个男人?”   方孝栋面色尴尬地看着下面坐着的众人。   “我娘,她有点激动,有点激动。”   堂屋里一片安静,谁都没说话,李氏在外面的叫骂声无比响亮。   方孝栋尴尬的就像屁股下的椅子有钉子一样,这边坐不是,那边坐也不对。   再看他的新媳妇,不对,是新夫郎。正抱着他弟弟满脸彷徨与麻木。   “哥哥,我饿了。”   方孝栋两眼一亮,这小舅子能处。   他迫不及待地说:“那个……谁,你带你弟弟去厨房给他弄点吃的。”   冉玉桐一惊,从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说:“那你要不要吃?”   凝固的气氛被打破,方孝栋全身轻松。   “不用,我不饿。”   然后又问其余人:“你们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唱戏的六人连忙站起来,说:“不用,不用。”   方孝栋大手一挥,对冉玉桐说:“他们不用,你去吧。”   冉玉桐看了一眼众人,说:“那我给几位倒碗水去。”   徐老头是这一行六人的领头人,他拱手说道:“不知道方秀才说给我们写话本的事,还作不作数?”   “作数,当然作数。”方孝栋拿出几张纸来,说:“时间太紧,只写了概括,你们看看如何?”   请人做事要付钱,原主生病已经掏空了家底,这也是李氏这么气李农二一家的原因。   不得已方孝栋就想了个办法,好在原主秀才的名头管用,徐老头这帮人信了他。   徐老头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到其他人面前,六人挤在一起看。   方孝栋诧异:“你们都识字?”   不是说古代的识字率很低?   徐老头闻言,抬起头,说:“以前在戏班子里学过几天,他们……”他点了点其余五人,说:“都是后来我教的。”   方孝栋点头,问:“你们觉得这个故事如何,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开始写了。”   徐老头点评道:“前世遭到至亲之人的算计、背叛,最后惨死,重生回来报仇雪恨,获得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故事新奇,很好。”   随后又是长叹一声,说:“只可惜落在我等手中,怕是埋没了。”   这有什么埋没不埋没的,前世这种虐渣打脸套路的网文太多了,方孝栋说:“你们觉得没问就行,我先写几章出来,五天后你们来拿。”   徐老头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才一脸忍痛的说:“方秀才要是愿意,老头子可以牵线卖了。”   “师傅!”   其余五人急了,好的话本可遇不可求。   徐老头冷下脸,说:“你们谁会真的唱戏?就你们那几下子糊弄糊弄乡下人还行,还真以为有了好本子你们就能入贵人的眼了?”   五人被这么一说激动的情绪瞬间冷下来,他们这种连戏子都嫌弃。   方孝栋看向他们,问:“一定要唱吗?说出来不行吗?”   几人一愣,徐老头不解地问:“方秀才这是何意?”   “就是以对话方式为主的戏曲方式,可以配上少量的音乐。”方孝栋就简单地把话剧的演绎方式说了一下。   余老头和他的五个徒弟皆是眉头紧锁,好像方孝栋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冉玉桐和冉玉琛一人端个托盘进来,盘子上放着三大碗水。   方孝栋连忙去把冉玉琛手里的托盘接过,说:“你这么小端什么盘子。”   冉玉琛手上一空立马躲到冉玉桐的身后,怯生生地说:“不干活就没饭吃。”   冉玉桐忙放下托盘,转身抱起弟弟,局促不安地说:“我带他出去。”   方孝栋在心里骂道,这李农二真是恶毒的很,这么点的孩子能做什么活。前世冉玉琛这个年纪的小孩哪个不是家里的小王子、小公主,李农二一家真是不作人。   徐老头带着弟子们拱手,说道:“方秀才,您刚刚说的方式我们要回去好好想想,五天后我们再来拿话本子。”   晚上睡觉是个难题,方家一排三间屋,中间堂屋,左右各一间。左边中间隔了一道,前面是方孝栋的卧室,后面是他的书房,右边这间是李氏睡的。   冉玉桐楼着弟弟,说:“我们睡灶房旁的杂物间就行。”   方孝栋不同意:“这怎么行?我睡书房,你和你弟弟睡我床吧。”   李氏又不同意了,她冷声说:“你才醒,身体还没好透,万一睡书房冻着怎么办?就让他们两兄弟睡杂物间,睡一晚又死不了人。”   方孝栋:“书屋会冻人,那杂物间不是更冷。说好听点是杂物间,其实不是贴着灶间那边墙搭的棚子,夜里风一吹,冷透了。”   李氏右手抵腰,斜眼看去:“怎么着?这刚进门你就向着他说话?以后这家里还能有我的位置?”   方孝栋傻眼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婆媳关系?而他现在是一个夹心?   冉玉桐柔声说道:“既然婶子认了我,那我就大着胆子叫您婆婆。夫君是十里八村少有的秀才,读书人最看重孝道,多少人都羡慕您呢,您以后就是家里的老太君,至高无尚的位置。”   方孝栋用力点头:“他说的对。”   李氏挺着腰杆,面上带着隐隐地得意,说:“嘁,我就知道她们羡慕,不是我吹,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明。”   冉玉桐声音轻柔,十分赞同:“是呢,不聪明怎么能读书好呢,我可听说夫君小时候可招先生喜欢了。”   李氏语气骄傲:“那可不,我儿六岁读书,十岁就中了童生,这可是十里八村头一个这么小就考上的童生。”   冉玉桐语气恭敬:“所以说是婆婆您教的好呢,你看看这李家村有几个像您这么会教孩子的。”   李氏:“还是我儿子乖巧。”   冉玉桐:“婆婆说的是。”   一个能说,一个能捧,方孝栋僵着脸听了半小时。   如果不是有原主的记忆,他大概就信了。   冉玉琛稚嫩懵懂的小脸,正崇拜地看着他,方孝栋大汗,这要误人子弟?   “娘,我累了。”方孝栋僵着笑说。   李氏一听,连忙说:“桐哥儿,那你快伺候我儿上床歇息。”   冉玉桐立马低头,说:“听婆婆的,那婆婆您是先歇息,还是等我伺候完夫君再来伺候您上床?”   李氏摆手:“我儿要紧,我自己去睡,你不要管我。”   说着,李氏就进了右边卧室。   方孝栋见冉玉桐看过来,一脸受惊模样,两手直摇:“我不用你伺候,不用,不用。”   冉玉桐垂首敛目,谦恭地说:“既然夫君这么嫌弃,那我跟弟弟就不在您跟前碍眼了。”   说完拉着冉玉琛进了左边的房里。   方孝栋:???   明明是想要的结果,但为什么会感觉有很多问号? 第5章   书房里有简陋的矮榻,方孝栋裹着被子睡了一宿,腰酸背痛的起来已是太阳高照。   院里没人,锅里留了饭,一个鸡蛋、一碗粥,一个粗面馒头。   方孝栋就着咸菜吃完,顺便洗了碗。   这时冉玉桐挑水回来,冉玉琛垮着小篮子跟在后面。   方孝栋迎上去:“我帮你吧。”   可伸出手却不知往哪放,只能跟在后面走。   冉玉桐将方孝栋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在眼里,说:“不用了,这是最后一趟。”   方孝栋一看,果然水缸满了,他见冉玉桐提着水桶倒水,他连忙提起另一桶。   原以为会很轻松,结果却是咬着牙才把这桶水倒放水缸。   放下水桶后,方孝栋轻喘,面色发红发热,血涌上头就是他现在这样。   见冉玉桐正看着自己,方孝栋站稳身体,正色道:“久病在床,身体有些疲软,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常。”   他不弱,真的。   前世身高一米九的他,学校运动会长跑、短跑、游泳、足球,他都被拉着充人数,毕业后实习期上山下水不带喘。   冉玉桐笑了,他轻声说着:“夫君是读书人,这种粗活我做就行。”   方孝栋被这一笑恍花了眼,语无伦次起来:“啊?其实我也可以做的。我的意思是说,这种家庭琐事,我们一起承担。”   冉玉桐脸上的笑容顿了下,说:“夫君说的是。”   方孝栋被冉玉桐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别过脸去,脚尖磨地:“你不用叫我夫君。”   跟叫老公似的,怪难为情的。   冉玉桐没听清,他也不打算细问,他说:“要是夫君身体没有大碍的话,可以看看书,我去准备午饭。”   说着就拉着冉玉琛的手去厨房。   方孝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慢一拍地应道:“啊?哦,好。”   虽然冉玉桐一身清灰粗布衣,却丝毫不损精致立体的五官,用前世的审美来看就是妥妥地浓颜系长相。   身材修长有力,能用两个大木桶轻松将水缸填满,就知道不是肌肉软绵绵无力的。   方孝栋对着水面照来照去,脸还是前世那张,放心了。   墙边站直做好记号,找来一根枯草截成一米左右的长度,量完更满意了,这身高也没矮多少。   一转头看到冉玉琛正伸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方孝栋向他招招手。   冉玉琛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笑的一脸慈爱的方孝栋,最终还是颠颠地跑来。   方孝栋摸了摸冉玉琛的小脑袋,温柔地说:“你几岁啦?叫什么名字?上学没?”   冉玉琛奇怪地看着这位新晋哥夫,干净利落地回道:“六岁,冉玉琛,没上学。”   方孝栋问完就尴尬住了,他这话问的,还以为是前世遇到的小朋友,这真是和小朋友搭讪必备开头黄金三问。   为了缓解尴尬,方孝栋忙说:“没关系,我也没上学。”   冉玉琛眨巴着眼。   方孝栋真的要被自己尬死了,他果然不会同小朋友打交道,前世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方孝栋轻咳一声,说:“要不我教你识字吧。”   冉玉琛双眼一亮:“真的?”   方孝栋点头:“当然。”   随手从扫帚上截一根竹梢,本想写人、口、手这些,但原主的记忆里这个朝代的启蒙读物和科举学习书本跟前世的古代一样。   方孝栋便写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先学八个,你要记得住再增加。”   冉玉琛两眼亮晶晶地点头:“嗯。”   冉玉桐在灶间烧火,心情沉重,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   是带着玉琛主动离开,还是以方孝栋夫郎身份在方家住下。   和李农二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如果他一个人带着玉琛离开方家,李农二一定不会让他们兄弟俩好过。   李氏虽说让他为儿夫郎,但方孝栋的意思实在难琢磨,又是躲他,又是处处帮他。   一抬眼,坐在厨房门口的玉琛不见人影,冉玉桐心里一急,连忙起身准备找,却在门口时硬生生停住脚步。   堂屋前,方孝栋正握着冉玉琛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在地面上写字。   冉玉桐眼眶发热,眼尾泛红,如果爹、娘没去世,弟弟早该送去学堂了。   他一咬牙,方秀才的夫郎他做了。只要方家一天不赶他走,他就做一天方秀才的夫郎。   冉玉桐擦拭眼角,转过身继续烧火做饭,嘴角微微上扬,心里轻松许多。   冉玉琛小脸紧绷,学的非常认真。方孝栋一颗教书育人的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前世老在视频上看到小孩子有多么顽皮难教,不提作业父慈子孝,一提作业鸡飞狗跳。   冉玉琛小朋友真是个小天使。   李氏从外面回来,刚到家门口就见儿子跟冉玉琛蹲在地上,头靠着头。她问:“儿子,你不在屋里读书蹲地上干什么?”   冉玉琛一见李氏回来立刻扔了竹梢,拘谨地站起来。怯生生地说:“婶子好。”   方孝栋对冉玉琛说:“先去你哥哥那吧。”   冉玉琛点点头,小跑着去厨房。   李氏看到地上的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没好气地说:“为了不相干的小崽子浪费时间,你可是要考举人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读几页书。”   方孝栋扶着李氏往堂屋里带,笑着说:“娘不是说认了他哥做儿子的夫郎,那他就是儿子的小舅兄,一家人嘛,教几字而已,算不得浪费时间。”   李氏对于儿子来搀扶自己很惊讶,虽然她身体很结实不需要搀扶,但儿子的这个举动还是让她心里高兴不已。   “娘发现你这次醒来好像变了样。”   方孝栋心里一紧,笑着问:“娘怎么会这么说?”   “至从你读书后各种礼节多的很,时常说话都文绉绉的,娘有时都听不懂。你在学堂常常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娘啊,就觉得咱娘俩之间有陌生了。”李氏惆怅地说着,随后又欣慰地说:“不过这次醒来说话方式倒是像极了你小时候。”   方孝栋心里一松,嘴上卖着乖:“儿子这也是大难不死,心胸开阔许多,以前一心扑在读书上,只想着考个功名让娘高兴,没想到会让娘心里不安,以后儿子一定注意。”   李氏斜眼看过来:“我看你考功名不是为了娘高兴,是为了让你心上人高兴吧。”   方孝栋连连保证:“那绝对不是,娘在儿子心目中那就是王母娘娘,区区一个凡人怎么能娘相提并论。”   李氏佯装怒道:“瞎说什么,这话要是让天上神仙听见了可怎么了得。”   方孝栋连忙道歉:“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娘只要知道您在儿子心目中的位置就行。”   李氏抬手:“行了,能看穿李春柔伪善不要脸的面目也够了,我去屋里躺会儿,吃饭了叫我。”   看着李氏进屋后,方孝栋直起身,一抹汗。   这儿子可真不好当。 第6章   .午饭是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野菜炒蘑菇,一碗早上吃的咸菜,一人一碗粗粮饭。   冉玉桐只夹咸菜,给冉玉琛也是半点鸡蛋不夹。   李氏两筷子下去,韭菜炒鸡蛋只剩下韭菜,同时方孝栋碗里堆满了鸡蛋。   母爱太沉重,方孝栋沉受不住。   他连忙夹了一半放入李氏碗中,说:“娘您吃,这些天为了我您身体受累。”   李氏心里高兴,嘴上却怪道:“我一个老婆子吃什么鸡蛋,你可是要考举人的,读书废脑子,家里现在也拿不出更补的东西,这鸡蛋还是儿子你吃。”   这话压下了方孝栋想把剩下的鸡蛋夹给冉玉琛小朋友的念头,他连忙阻上李氏再往回夹,说:“娘,您就吃吧,您吃了儿子才能安心看书,不然脑子都是对您身体的担忧还怎么看书?再说您年轻很,哪里是老婆子。”   原主二十岁,李氏还没四十岁,确实不老。   这么一想自己一穿越还年轻了五岁,不亏。   李氏掩嘴笑得欢:“竟瞎说。”   一顿饭这边看起来其乐融融,另一边却闷头埋头刨饭。时不时的,冉玉桐再夹一筷野菜蘑菇放他弟弟碗里。   这粗粮饭并不是前世精磨过的粗粮,而是真正的粗粮,每一粒外面还包裹着薄薄的一层壳,方孝栋只觉得嗓子磨的慌。   实在是不太好下咽,但看其他三人包括六岁的冉玉琛都吃的一脸满足,他只能泡着汤汁吞下去。   生存之计,迫在眉睫。   但是,他不会做饭,不会种地,不会各种穿越人士必备的技能,所以提问:如何发家致富?   方孝栋放下碗筷,暗叹一声,既然都能穿越,怎么就不能顺带个系统?百科全书也行。   “桐哥儿,吃好了就跟我去族长家。”李氏冷声道   方孝栋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疑惑道:“去族长家干什么?”   李氏抬着下巴,斜视着冉玉桐,说:“既然我认了这换亲一事,那桐哥儿你是不是我儿子的夫郎?”   冉玉桐放下桌子底下的手绞在一起,低着头,声音轻颤:“是。”   李氏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去找族长,让他作主把你家东西拿回来。”   冉玉桐一抬头,惊愕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后又失望地垂眸,低声道:“怕是找了族长李农二也不肯。”   李氏冷哼道:“就是不肯也得去闹一闹,让得了便宜的李氏族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方孝栋站起来准备跟着去,李氏却转过身说:“儿子,你是读书人,撒泼打骂的事你不适合在场,你带着小崽子留在家里。”   方孝栋跟冉小崽子两相对视,半响儿,方孝栋问:“要不我继续教你认字?”   冉玉琛却摇头:“我要把上午的几个字再练习练习,哥哥说贪多嚼不烂,要循序渐进。“   方孝栋:“……你哥说的对。”   哎,他其实挺适合观看撒泼打骂的。   冉玉琛仰着小脑袋问:“哥夫,你不去读书吗?”   方孝栋低下头:“你叫我什么?”   哥夫是什么玩意儿?   冉玉琛:“哥夫,你是哥哥的夫婿,所以叫你哥夫。”   方孝栋:哥哥的夫婿,简称哥夫,很好,下次不要再叫了。   “直接叫我方大哥就行。”   冉玉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不想做我哥哥的夫婿吗?”   方孝栋:……是也不是,倒也不是,但是……   “你怎么这么矮?我脖子都低酸了。”   冉玉琛眼睛睁大,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他学着村里吵架时的妇人两手叉腰,跺着脚:“是你太高了,我脖子还仰的酸呢。”   方孝栋毫无感情:“哦。”   李氏带着冉玉桐气势汹汹地一路往李氏族长家走去,村里人好事之人见到后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秀才娘带着新夫郎这是往哪走去?”   这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李潘氏,她话里有话的语气,李氏懒得搭理,她家的事现在还有谁不知道。   “你不是在一直跟着,怎么?眼晴落家里没带出来?”   李潘氏就噎住,这方秀才的娘咋说话这么冲?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一想,也对。毕竟唯一的儿子差点去世不说,还糟受换亲,好好一个姑娘换了一个长相不咋滴哥儿,可不就得疯一疯。   看桐哥儿畏畏缩缩的样子,也知道日子不好过。   李潘氏两眼一转,凑到冉玉桐跟前,向前面的李氏方面撇嘴,压着声问:“她对你好不?”   冉玉桐低着头,撇向李潘氏,眉头紧皱。   “要你管”三个字在舌尖几番搅动,还是被咽下。   他低声说道:“很好。”   李潘氏才不相信,他是要是李氏,不把冉玉桐兄弟生吃了也得拔下一层皮。   一般而言族长和村长会是同一人,但李家村不同,李氏族长和村长不是一个人。村长刚接位没几年,族长是刚从村长之位退下去的族老最长者。   这就导致了李家村新老管制者间的无形较量,总之就是乌烟瘴气。   李族长抽着旱烟袋,眯着眼半天不说话。   李氏坐着冷笑道:“族长年纪大脑筋不灵活,我理解,反正我一个妇人闲的慌,我就这在等着,大不了我跟儿夫郎就在您家吃晚饭了。”   冉玉桐从进门时就一直垂首站在李氏身后,他和李农二的断亲书找的村长怕是这老头心里不痛快的很。可要是找他,怕是这辈子都拿不到断亲书。   人老心不老,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想拽着所谓的权利。   贪心又可笑。   李族长不理李氏,他看向冉玉桐,声音粗重干涩:“桐哥儿也是这个意思?”   冉玉桐抬起头,说:“是,房子、地、村里的木匠行,都是我外公和爹我们一家人辛苦得来的。现在他们故去,理因由我跟我弟弟继承,怎么就给李农二了?我弟弟现在是有家不能回,这到哪都说不过去。”   李族长抽着烟又不说话了,根老僧入定似的。   冉玉桐心里恼怒这老头装腔作势,面上却凄苦道:“我外公和我爹毫无私藏地教李氏族人木匠手艺,木匠行给李氏族人增添了多少收入,我爹整天在外面跑生意,还不是为了让大家多赚点钱。如今他们意外去世,你们却眼睁睁地看着李农二欺负我跟幼弟,霸占我家房产,你们李氏族人怎么对的起我死去的爹娘跟外公。”   李族长一巴掌拍在桌上:“放肆,怎么跟长辈说话的?目无尊长。”   李氏巴掌拍的更响:“那得有长辈的样,该说不说,摆谱倒是厉害,你要是年纪大了不能做主我们就去找村长。”   这句话直击李族长心窝,他气得手捂胸口,眼看就要一口气过去了。   冉玉桐惊吓的不行:“您……您没事吧?”   李氏不屑地冷笑道:“桐哥儿,我们这就去找村长,顺便恭喜他很快就能当族长了。”   李族长一甩烟袋子,怒吼道:“你闭嘴。”   李氏拍拍衣服又重新坐下:“气喘匀了就说正事,李农二一家霸占冉家房产一事到底怎么说。冉老头在世的时候,可没少给你好处。现在人死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李族长气道:“冉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忙了你姓李。”   李氏歪靠在椅背上,懒散说道:“我夫家姓方,跟冉家是亲家,这关系可亲的很。”   李族长:“可你现在还住在李家村。”   李氏:“我随时可以走,我儿子是秀才,到哪不能定居。不过走前挂在我儿子名下的地可得挪走,以后想免税,做梦吧。”   李族长气地手指颤抖地指着李氏,方秀才名的地他家挂的最多。   “不用担心族长,我未来女婿也是秀才,还是案首,可以挂的地更多。”李灾二背着手,得意自满地走进来。 第7章   冉玉桐收起凄苦表情,看向李农二的眼里冰凉透寒。   “族长,我夫君虽姓方可他是李家村的秀才,说出去是李家村的面子。我婆婆是李氏族人,我爹也是,他虽然入赘到我外公家,我也跟着姓冉,但我们一家为李氏族人做的事有目共睹。就算李春柔能嫁给那位案首,那也是入了别的氏族族谱,她自己都不在是李家村人,您就放心把自己的地挂靠在一个外人名下?”   李氏在一旁讥嘲道:“然后再收您五层六层的银钱,呦!这哪是省钱挂靠,这是给自己找个地主老爷吧。”   李族长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果然沉下来,浑浊的眼睛看向李农二,粗糙缓慢地说着:“你做事确实有些不地道。”   “族长您看您这话说的,我跟我大哥是亲兄弟,我那侄儿才六岁,我要是不帮忙看着那指不定便宜给谁了。”李农二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李氏,意思再明显不过。   “再说如今木匠行这么大摊子还不是我在维持,我要是放手不干了村里人怕是一个铜板都赚不来。”   冉家是外来户,只有冉老头和一个漂亮的女儿。   冉老头一手精巧的木匠手艺全都传给了李农一,李农一因此自愿入赘冉家,为了在李家村站稳脚跟,冉老头收了不少李氏族人做徒弟。   李农一更是外出跑生意,到处推销李家村木匠手艺,最后在李家村盖了木匠行,整个李氏族人都跟着吃香喝辣。   冉玉桐故去的爷爷奶奶原先也想李农二跟着学木匠手艺,但李农二没耐心、不想吃练习手艺的苦,后来李农一便带着李农二跑生意。   李农二确实打交道的本事,如今即使没有冉老头和李农一,木匠行的生意也能正常进行。   李族长一吃李农二这话面色稍缓,看着李氏说:“这事你确实应该不掺和。”   冉玉桐气笑了:“族长,您能统一口径吗?”   跟墙头上的杂草一样,吹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我弟弟是六岁,可已经我十七岁,不需要任何人看着。在我家住了一年多就真当成是你家了,赶都赶不走,脸皮厚的没边。”冉玉桐冷看着李农二,讽刺道:“什么和我爹是亲兄弟,有你这样侵占兄长家产,虐待兄长孩子的兄弟,李氏祖坟也不怕半夜被炸。”   “放肆,放——肆——”李族长又是气地喘不过气一样。   李农二眼里淬毒了一般说道:“嫁出去的哥儿泼出的水,自古就没出嫁的哥儿继承家产的道理,李婶子,我知道你家因为你儿子这场病家底都空了,但你也不能这样就鼓动桐哥儿回头挣娘家的东西吧。”   冉玉桐下巴微抬,眼神轻蔑:“我就算泼,那是泼在李家村的地盘上,还是李家村的人。可李春柔都泼到别的村子了,族长,哪头亲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挂在夫君名下的地,我听说可是没收你家一个铜板的,那位案首可做得到?”   李族长这下彻底不说话了,李农二满脸着急也没用,虽然看似他管理着木匠行,可到他手里钱也只每月的月钱而已,老天开眼,碍眼的全死了。   现在让他放手,不可能。   “族长,方孝栋虽然是秀才,可他连考三次才以最后一名得了秀才。我那女婿可是第一次考就得了案首,他们两人谁考中举人的机会更大,这不用说吧。到时候有举人给我们李家村当靠山,就算给点好处又如何,别的村想花钱找靠山都找不到。”   李氏嗤笑:“女婿叫的这么顺口,案首知道么。”   李农二吼道:“你闭嘴,被我家退亲的人,没资格指手画脚。”   李氏拍案而起:“放你娘的屁,一家子不要脸的玩意儿……”   李族长家墙头外面围满了人,听着里面激烈的争吵偶尔还有桌椅板凳倒地声。   “里面不会打起来吧?”   “那李族长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了。”这位婆子幸灾乐祸地说道   “李农二太欺负人了,好歹房子给人留着。”   “李氏一族向来瞧不起人,处处高人一头,当初冉老头明明想教外姓人,偏偏李氏族老不同意,木匠行里做工的也不许有外姓人。要我说,这就是老天爷看不过眼,设下的天罚。”   “你小声点,这可是族长家。”   “那又怎么样,我就这样说了,要不就把我们外姓人赶出去得了。”   现在村才和族长争权夺利,村里十几户外姓人站在村长那边,自然不怕棺材板都盖到脖子的李族长。   何况,现在外姓人中,也有生意做的好,读书读的不错的,外姓人在一向强势的李氏族人面前,脊背再也不是弯曲的。   “嘘——方秀才来了。”   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火热的视线注视下,方孝栋走进李族长的家门。   “方秀才旁边的人是谁?”   “不知道呀,难道是方秀才找来的帮手?”   众人精神一振,恨不得多长出两副耳朵来,热情的眼神恨不得将碍事的墙体烧个洞出来,好看看里面到底是如何打起来的。   方孝栋一进屋,李族长家的堂屋瞬间显的逼仄起来。   屋里椅子板凳倒一地,原本激烈的场面安静下来,李族长心气一松软倒在椅子上,李农二气愤地转过身去,冉玉桐低头退到一边,减少存在感。   李氏理了理衣摆,状似淡然地说:“谁让你来了。”   方孝栋将屋里的一切收尽眼底,他一步跨到李氏身边,说:“这么长时间来没见你们回来,我不放心便来看看,现在觉得来的正是时候。”   他侧首看向李农二,嘴角噙笑,淡漠又疏离:“久病在床,今日有好友来探望,听闻案首是李叔女婿,恰巧这位案首同窗也一起来了。”   屋内人皆是惊讶,李农二更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外:“许家贤侄怎么来了?”   他没听说许丰跟方孝栋是好友啊。   许丰尴尬的跨入门槛,如果可以他真想调头就走。   “诸……诸位好。”   方孝栋向冉玉桐招手:“媳……夫郎,过来,向姐夫问好。”   冉玉桐过来,垂首行礼:“姐夫好。”   许丰恨不得夺门而逃,他就不应该为了面子答应同窗一起来探望方孝栋。   “万不可叫姐夫,我跟令姐毫不关系,不敢辱了李家姑娘名誉。我比方兄还要小上半年,直接叫名字就行。”   冉玉桐心里诧异,微微抬眸随即又低下,退到方孝栋身后。   心里想着,这案首看着可比方孝栋大好几岁,没想到还要小上半年。皮肤略黑,身姿还算挺拔,单看也有着读书的气韵在身,可站在方孝栋旁边就被衬托的和普通庄家汉毫无区别。   李农二听到许丰满口否决,急道:“许贤侄你这是何意,我们两家明明说好……”   许丰严厉地打断李农二的话:“这位叔伯慎言,有关令女名誉之事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   李家的木匠行十里八村闻名,甚至镇上都能听说一二。李农二跟许家谈及婚事,穷困的许家二老当然欢喜。   以许丰现在的身份自然能找到更有家底的妻子或是夫郎,但他不喜哥儿。家里太有钱难免受牵制与非议,李农二家里对他来说勉强合适。   只是没想到李春柔跟方孝栋有婚约,更是在方孝栋大病期间着急另找,还整出替嫁一事。一家子还强行住在方孝栋替嫁夫郎家里,这种家底女子是万万不能娶的。   “家里还有事,我这就回了。”   许丰掩面而去,当真是丢脸至极。   同窗走时他应该跟着一起走,当时因为许李两家有意的婚事想着既然来了李家村,那就找机会看看李家姑娘面容,此刻那点小心思真是讽刺万分。   李氏畅快大笑,笑着笔着歪倒在椅子扶手边上,心里真是痛快不已。   “李农二你女婿跑了,不去追着问清楚?”   李农二瞬间眼神似毒箭的射向李氏,方孝栋嘴角绷直上前一步挡在李氏身前。   李族长身体坐直,轻咳两声,等众人目光都看向他时,才悠悠开口:“桐哥儿,依我看你没必要认这亲事,你带着你弟弟回家去吧。农二啊,冉家丧事过去一年多,你们一家也该搬出来了。木匠行生意最近下降不少,你该想想办法。李氏和孝栋就回吧,冉家的事跟你们没关系,好好读书才是正事。”   这话一出,众人表情顿时缤纷多彩,同时心里暗骂:老不死的/这老头着实讨厌。   李农二从表情扭曲到冷笑,也是一盏茶的功夫。   “不如族长您去让木匠行里的工人加强加强手艺。”   不是谁都有冉老头和李农一的木匠手艺,他俩才是木匠行的招牌。   李氏起身冷冷地说道:“我们走。”   冉玉桐自然地跟在方孝栋身边,抬脚离去。   李农二诡笑道:“桐哥儿都在方家住过了,族长您怎么说让人不认亲事,就不认亲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方家休弃呢。”   冉玉桐停在李农二面前,冷笑着一字一句:“关、你、屁、事。” 第8章   冉玉桐一路低着头,虽然正面怒斥了李农二心里爽快,但……   抬眼虚看了方孝栋一眼,心里懊恼,方才秀肯定不喜欢粗鲁的小哥儿。既然决定做方孝栋的夫郎,虽不奢望恩爱两相宜,但两看相厌是肯定不行的。   那怎么办,他本身长得就不是时下男子喜欢的柔美哥儿模样,性子也不温柔和顺,他娘老说小哥儿身男子心,让他收敛点。   哎,怎么收敛哦,他又做不来娇柔那一套。   方孝栋以身高优势将冉玉桐的表情尽收眼底,小哥儿五官立体、皮肤白皙、眉眼精致,怒时凌厉锋锐,笑时明艳动人,时而噘嘴、时而撇嘴,真是既可爱又有几分可怜。   胭红润泽的嘴唇因这些小动作无辜引人遐想,方孝栋急忙别过头去,一颗心嘭嘭跳个不停。   但扰乱心里的涟漪并没平静的趋势,反而越发动荡,方孝栋小心地转过视线忽然跟冉玉桐满含倔强与委屈的视线对上。   冉玉桐瞳孔放大,仓皇低头,眼底全是愠恼,也太不小心了。   方孝栋忽然脸就红了,他觉得刚刚的冉玉桐真是可爱的要死,好想抱怀里撸一撸。   猛吸一口气,方孝栋眯着眼看向太阳,试图让这光天化日下的太阳光把他心底的狂风猛浪晒干。   李氏转过头,身后的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她没察觉什么,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只是稳着让自己语气平和些:“怎么不留你同窗们吃饭。”   方孝栋:“天晚路不好走,就没强留,下次儿子再请。”   李氏可有可无的嗯一声,随后又问:“你跟那个案首是朋友?”   方孝栋想了下原主的记忆后,说:“不熟悉,平常在学堂里没讲过几次话,大概也是为了面子而来。”   原主一心扑在读书上,接连两次考秀才失败后恨不昨整夜不睡觉看书,哪有时间交际找朋友,就今天来的几人也不是原主真实朋友。   有一个人方孝栋甚至都没在原主记忆里找到相对应的名字,原主在镇上学堂上学,十几年来也就出了原主和许丰这个案首两个秀才。   一时间学堂和原主先生都变的炙手可热,原主和许丰也是风头无量,其实更风光的是许丰这个首次就考了案首的人。   原主这一病不管如何,学堂和那些同窗都要来探视一番,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刚好是他苏醒之后,当然醒来后的芯子也换了。   李氏现在心里对那许丰厌恶的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方孝栋眉眼带上笑意:“怕是进不了一家门了。”   李氏一想刚才的情景,李农二当面被许丰否认打脸,心里一阵舒爽:“还好那案首眼没瞎,脑子也正常。”   方孝栋想着,许丰眼瞎没瞎不知道,脑子绝对正常,在读书上面要比原主有天赋。   “对了,儿子,你怎么会想到带他去族长家?”李氏问   方孝栋:“我原本在院子里招待同窗们,无意中听到过路人说李农二也去了族长家,刚好同窗们要走,我就随口问他们要不要去村里逛逛,没想到只有许丰答应,我就顺便带他去了。”   其实他是故意问的,那几个同窗都是镇上人是不会对乡下感兴趣,他想知道李农二说的婚事许丰知不知情,或者说李农二的所作所为许丰知不知情。   不管知不知情,他带着许丰当着李农二的面、当着李氏族长的面,在那种情况下许丰都不可能承认婚约的事。   说是案首但倒底也只是一个秀才,还是没有家族托底的秀才,怎么可能让自己牵扯上这种岳家。   “他不知道李春柔跟你有婚约?”李氏好奇地问   方孝栋:“现在看来不知道,不过学堂里只知道我有未婚妻,具体是谁不知道,我也没说。”   原主一直觉得这是私事,没必要拿出来宣扬,也觉得说出来对李春柔不好。   说话间视线不经意扫到身旁的冉玉桐,见对方面无表情一脸冷清模样,心里莫名一紧,脱口而出:“以后不要谈论李春柔了,我跟她没关系。”   李氏一脸怀疑:“你真不喜欢李春柔了?”   虽然当着李春柔的面说什么自己喜欢她,儿子才喜欢她的话,实际上心里清楚她这个儿子是真喜欢李春柔的。   方孝栋大汗,不停地小心偷瞄冉玉桐,嘴里跟着撇清关系:“不喜欢,一点好感都没。”   他又不是原主,李春柔的面部轮廓对他来说都是模糊的。   其实感觉原主好像也不是多喜欢李春柔,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不重要。   李氏拍手叫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儿子,这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咱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女的劳心伤神。你可是秀才,想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方孝栋:……您是忘了您给我认了一个夫郎回来吗?   “婆婆说的对,夫君高大俊朗,才貌出众,的确是这十里八村女子心里的良婿。”冉玉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淡。   方孝栋:……倒也不用硬夸,他除了个高之外大概就剩穿越这个特点了。   李氏看向冉玉桐一副怎么把他给忘了的模样,神色几番变货,最后一咬牙:“儿子,娘决定了,明天就把你俩的婚事办了。”   不管小哥儿难不难生养这事了,就冲他一进门儿子就醒来这事,就说明这桐哥儿旺夫。   如果实在难生养,大不了……   “大不了,他以后怀不了娘再给你纳妾。”   冉玉桐:……   方孝栋:……   两人对视无言,又默默别过脸去。   方孝栋手指抠着衣边:“娘,这事会不会太着急了,咱家现在家底可不丰厚。”   何止不丰厚,那是真没钱。   李氏:“就请关系好的吃顿饭走个行式,花不了几个钱。”   方孝栋惊讶:“就这么简单?”   他虚看着冉玉桐,这婚礼也太潦草了吧。   冉玉桐眼里涌上点点星光:“我不意这些,一切全听婆婆的。”   李氏满意了:“你俩先回吧,我去通知各家。”   一路上方孝栋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冉玉桐,他别别扭扭地说:“你真的不在意这么草率的婚事啊?”   冉玉桐侧首看向身边的人,他与方孝栋接触不多,印像里都是因为李春柔才见过几面。娘在世时总说他一个小哥儿为啥生的这么高的个子,找夫婿都不好找,老在他吃饭时念叨他少吃点。   但跟方孝栋比,堪堪到他下巴。   那自己也不是很高吧?冉玉桐想着。   从小在木匠行长大,自己又喜欢木匠手艺,所以对线条比例非常敏感。他觉得方孝栋的五官分布在适合不过,脸面线条流畅,眉毛如墨一般浓,鼻梁高挺。   生气时,眉眼间暗沉沉的,让人心生害怕。   高兴时,眉眼舒展,如同晨光洒在大地,俊朗的让人移不眼。   此刻的别扭样又充满孩子气。   冉玉桐羞涩一笑:“只要你对我好就行。”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观察方孝栋的反应,想知道他对这场闹剧般的婚事有没有丝毫厌恶,按理说方孝栋醒来后没有大发雷霆,没赶自己走已是不易。   但他要借方家对抗李农二,能让方孝栋对自己有好感就最好不过,这好感不管是夫夫情,还是可怜他都可以。   方孝栋被这一句“只要你对我好就行”麻了头皮,他僵硬着身体向前走,整张脸火烧般的烫。   从李族长到家里的路明明没多远,方孝栋却觉得自己踏过千山万水。   冉玉琛在院子里用竹梢蹲地上练字,见两回来连忙跑过来扑到冉玉桐怀里,依恋地说着:“哥哥,你回来好慢哦。”   至从亲人去世一系列的变故后,兄弟俩几乎形影不离。   冉玉桐摸着弟弟的头顶:“字练的怎么样?”   冉玉琛仰起小脸,笑着说:“我练的可认真了,我带你去看。”   地上一大片泥土痕迹,一看就是反复使用过的,冉玉桐认真的看完后夸奖道:“小琛真棒,都会写字了,哥哥还不会呢。”   方孝栋诧异:“你没学过字?”   他以为以冉家的条件会让冉玉桐学习的。   冉主桐眼里落寞:“村里有哪家女子小哥儿学习认字的。”   啊?   可是……   方孝栋挠头:“李大叔做生意的,我以为他心想开明些,当然我不是说他心思迂腐的意思。”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   冉玉桐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他爹每次看他捣鼓木料工具都说叹气说他有天赋,可惜不是男子,不管他怎么求教他爹都不肯教他。   他娘让他学做饭、学做衣服、学刺绣,可惜他只学会了做饭。   还好外公教他,想到亲人冉玉桐心情沉重起来。   方孝栋见冉玉桐脸色不好,嘴巴快过脑子:“我教你认字呀。”   冉玉桐眼里闪着亮光,惊喜道:“真的吗?”   方孝栋点头如捣蒜:“真的。”   不仅可以教认字,还可以教写字。   纤细修长的佳人在前,自己在后,手握着手在纸上一笔一划……   方孝栋咻得捂住口鼻,仰起头。   冉玉桐惊愕:“你怎么了?”   方孝栋转过身:“没……没事,我……我就有些头晕。”   “哥哥,他流鼻血了。”冉玉琛稚嫩的声间响起。   “怎么突然留流血了?”冉玉桐慌了:“你别仰头,小心血倒流。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你坐着把头低下来。”   方孝栋恨不得挖个洞给自己埋了,自己率先跑到水缸边舀了半盆水把整个头都泡进去。 第9章   方孝栋被自己蠢哭了,窝在书房里晚饭都没吃。   第二天起来被李氏拉着要去看大夫,方孝栋再三保证身体没问题才作罢。   原主是落水被救后发烧不治生亡,他觉得应该是肺部进水导制的死亡,但现在他真的觉得身体倍棒。   冉玉桐也放心了,他是真怕方孝栋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对他兄弟俩而言太不秒。   “婆婆,不知今天来几桌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准备?我怕到时候再来不及。”冉玉桐乘气氛松缓时,状似随口地说道。   李氏这会儿心情好:“三四桌人吧,等会儿他们来时会把桌椅碗筷来带来,菜就用菜园里的,肉我也托人买了,你不用忙活。怎么说你也是今天的新人,等着吃就行。”   随后她又关照方孝栋:“你今天哪都别去,就待在家里。”   方孝栋以为是婚礼的原因,于是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但他也确实不想出去。   李氏话风一转:“现在全村都知道案首不承认与李春柔的婚约,都说李农二吹牛,白白失了你这个秀才女婿,你要是出去被李春柔缠住一心软再同意跟她的婚事,那我可要气死了。”   冉玉桐闻言看向方孝栋,好看的眉眼让方孝栋倍感压力,虽然因为昨晚的蠢事跟冉玉桐相处心里很尴尬,但李氏这话是必须要回的。   “你们都放心,我绝对不会。”   话音刚落,院子里外面就传来李春柔呜呜咽咽的声音。   “孝栋哥,你在家吗?我是春柔,孝栋哥哥,呜……”   李氏、冉玉桐再加上六岁的冉玉琛齐齐看着方孝栋。   方孝栋:……   “她为什么光明正大的在我家院子门前哭?像什么样子?一个女子怎么能这样?真是的,影响我看书。”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进屋,惹不起,躲的起。   李氏看着进屋的儿子心里既放心,又满意。   她对冉玉桐说:“给你一个骂她的机会,去把她打发了,今天可是你跟我儿子的好日子,我可是算了半天八字,她在这哭丧似地像什么样子。”   冉玉桐看着弟弟,温柔地说:“你书房找你哥夫去。”   冉玉琛仰着小脸说:“他让我叫他方大哥。”   冉玉桐一愣,随即淡淡地笑着说:“行,那就叫方大哥,去找他学新字吧。”   看着冉玉琛进书房后,冉玉桐才收起笑意去开院门。   李春柔不管探头探脑的村民,她心里慌的很,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院门一开,李春柔一喜,抬头却对上满眼冷冽的冉玉桐。   她面色一僵,随即怒道:“怎么是你?孝栋哥呢?”   冉玉桐面色泛着凉意,他开口道:“他不想见你。”   李春柔激动道:“不可能,一定是你不让他见我。”   冉玉桐冷冷地看着李春柔,曾经他们是友爱的堂姐弟,和李春鹏三人一起长大,没想到实际上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个粗鄙不堪的小哥儿。   跟自己关系好完全是因为冉家有钱,他爹、他娘会给她买好东西。   “我婆婆也不会让你见他。”   李春柔呆愣着呢喃:“你婆婆?”   冉玉桐眉眼变得异常锋利,如同他雕刻东西时刻刀。   “对呀,今天是我跟方秀才的好日子,你不知道吗?这马上宴请的宾客就到了,你再我们家门口这么哭丧不好吧。”   李春柔目光含毒的看着冉玉桐:“你为什么这么好命。”   冉玉桐讥笑:“是呀,我为什么会这么好命?今天怎么就是我跟方秀才的好日子呢?我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李春柔噎住,呆如木鸡。   片刻后嚎啕大哭:“我只是想离开那个家而已,我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冉玉桐垂下眼睑:“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你爹有殴打你娘的习惯?”   李春柔却哭着跑走了。   冉玉桐无视周围探头缩脑的人,退回院内关上院门。   不一会儿李氏宴请的人都带着东西上门,李氏让冉玉桐在房里不用出来,吉时到了会叫他出来拜堂。   冉玉桐听了李氏的话一个人坐在房内发呆,冉家的家产如何才能让李农二吐出来,他揉着眉心,心里累极。   “真想找人将李农二打一顿扔出去,把地契、房契抢回来。”   “哎,可是后续也会有很多麻烦。”   “那就让他们捧着冉家的东西求你接受。”   冉玉桐一抬头,方孝栋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他一惊:“婆婆不是说拜堂前不让你进卧室吗?”   方孝栋摊手:“我没进去呀,我这不是站门口。”   冉玉桐:“……万一误了吉时?”   方孝栋啪的一下关上门,都能穿越了,有些事还是忌讳些好。   冉玉桐呆愣,嘴巴微张,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心中郁气消了不少。   案首否认婚约、方秀才成亲现在外加李春柔上方家门哭闹,一跃成为李家村三大头条。   “没想到方秀才还真娶了桐哥儿。”   “那李氏都算了多少回了,桐哥儿八字旺她儿子,要不然桐哥儿一上门方秀才就醒了呢。”   “吉日都过了咋没见桐哥儿出门?”   “出啥门,那房子都让李农二占了,桐哥儿就在方家哪都没去,就走个流程宴请一下告知大家这婚事已成,这李氏做事还算地道。”   “哎,这桐哥儿也是个命苦的。”   “那李农二岂不是两个秀才女婿都没了?”   “真是没想到李农二心肠这么黑。”   “我那会儿都说了李农二一家住冉家这么久都不回家去十分不对劲,你们还偏不信。”   “只怪他这么多年装的太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两人没穿喜服,但李氏为了应景屋里点了两根很粗的红烛。   烛光照应下,方孝栋和冉玉桐默默无言。   冉玉桐坐床边手里不停地揪被子,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要……要睡觉吗?”   “啊?”   方孝栋盯着地上一个小坑,好似在研究为什么这么平整的地上会有弹珠大小的坑。   “我……我还是睡书房吧。”   冉玉桐抬眼,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你……是不是不愿意……不愿洞……洞房。”   说到最后他已是将全身力气用光,实在是难以说出口,脸色上早已通红一片。   方孝栋闻言身子一僵,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这个婚事你是不得已,我原本是不想结亲,但我又仔细想了想。不结亲,你和你弟弟再住我家,我娘肯定不愿意,可让你回去又等于把你们往李农二的火坑里推。所以我就按我娘的意思与你结亲,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夺回属于冉家的东西,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我们就和离。”   冉玉桐眼里一片水雾,他何德何能。   他声音哽咽:“谢谢。”   “不过我已经决定做你夫郎,只要你一天不赶我走,我就一天是你夫郎,等你哪天想另娶,我自会离开。所以……”冉玉桐忍着羞耻,起身拉住方孝栋的手指。   一根,两根,三根,整只手嵌进方孝栋宽大温热的掌心。   方孝栋暗暗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美色在前,还是如此吸引自己那根神经的美色,上辈子素了二十多年,这辈子……   方孝栋猛的起身推门而去:“等你真正想清楚了再说。”   心里却已宽面条泪,这辈子估计也素着了。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滑下,但冉玉桐却笑了。   烛火摇曳之下响起一声叹息。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万一我真动心可就不放手了。”   冉玉琛一觉醒来发现换了地方,他揉着眼睛起来,声音软软的:“我怎么睡在这里?”   他不是睡在书房吗?   冉玉桐笑道:“是方大哥抱你来的,醒了就起来吧,哥哥先去做饭。”   吃完早饭发现端点的李氏坐在堂屋,一脸阴沉。   “桐哥儿是觉得我儿子配不上你?”   方孝栋忙说:“不是,是儿子不愿意。”   李氏眉头拧成一结:“为什么?”   方孝栋摸着鼻尖垂首道:“儿子,现在……不太方便。”   李氏脸上变幻莫测,好半天才颤着声说:“是不是、是不是落水伤了根本,不、不、不行了?”   冉玉桐咻的一下抬起头看向方孝栋,满眼不可置信,所以昨晚他都主动成那样了还不洞房,是因为……他目光慢慢下移……   方孝栋反应过来后一脸羞愤:“不是的,娘你在说什么。”   “还有你,闭上你的眼睛不要乱看。”方孝栋对冉玉桐气急败坏道   冉玉桐非常听话的闭眼转身。   李氏松了半口气,还是满含担忧:“那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是人生美事。“   这都美事了,咋还不要。   方孝栋抚额,满心无力:“不过是倒数第一的秀才算什么金榜题名。”   李氏眉尖拧成疙瘩:“那你的意思是要考上举人才洞房?”   冉玉桐悄悄地坚起耳尖。   方孝栋:“……时机到了自然就会。”   就不能绕过洞房这个话题吗?   李氏:“什么时机?”   方孝栋起身向外走去:“等我去问问青天。” 第10章   一直到李氏出门时,方孝栋才重新做好心里建设找冉玉桐继续说正事。   “你想拿回木匠行吗?”   冉玉桐摇头:“不是我不想拿回,而是李氏族老们不可能让我一个哥儿掌管木匠行,当初我外公想把木匠行叫冉氏木匠行族老们都不同意。觉得在李家村的地面上却叫冉氏,李氏族人没面子,可我外公也不肯叫李氏木匠行,后来对外就一直称李家村木匠行。”   就因为这个李氏族老们对他外公一直有意见。   方孝栋扒拉原主的记忆后,说:“我记得你也很擅长木匠,不如我们自己开一个冉氏木匠行。”   冉玉桐怔愣过后苦笑道:“哪有人会请一个哥儿做木匠活的。”   方孝栋正色道:“哥儿怎么了?有些哥儿不比男子差,有些女子的聪明才智甚至超过男子,只不过世俗眼光压住了他们。”   冉玉桐怔怔,他没想到方孝栋会这么说,他呢喃:“那又怎么样,依然没有人会请一个哥儿打床做柜子。”   方孝栋:“谁说我们要做床柜子这些大件的。”   冉玉桐:那要做什么?“   方孝栋挑眉:“知道谁的钱是最好赚的吗?”   冉玉桐想了想,试探着说:“女子?”   女子喜欢买胭脂水粉,各色花样的布料,对比一下男子,确实是女子花的多,那么相对赚她们的钱也更多。   方孝栋赞赏道:“不错,但这只是其一,其二边是孩子,其实如果东西对味男子花的钱也不少。”   冉玉桐点头同意,男子喝酒、抽水烟袋花的钱可一点都不少。   方孝栋:“木匠行里针对的都是普通人家需要的床、桌椅板凳这些,但我们做的可不是这些,我们的客户群是有钱人。”   方孝栋拿出事先画的图纸:“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哥儿少爷们都需要装首饰、胭脂水粉的妆奁,我们暂时要做的边是这些。”   图纸上画着六款样式的妆奁,每一个布局都画的清清楚楚。   冉玉桐瞪大双眼,呆呆的张着嘴巴,眼神舍不得从图纸上移开半分。   “家里颜料不全,你将就着看,我给你讲……”   方孝栋将图纸上每个步骤都说的很详细,冉玉桐喃喃自语:“天呐,好漂亮的妆奁,你是怎么想到的。”   随后便是激动不已,恨不得立马找来木料动手。   方孝栋嘴角含笑:“能做吗?”   冉玉桐点头:“能,当然能,不过几层抽屉这种样式,我还得仔细研究研究。但上面的画纹样式我画不来。”   他不会画画,想到这个冉玉桐沮丧的低下头。   “我不会画画。”   声音可怜极了。   方孝栋控制不住将手附上毛绒绒的头顶,轻轻地安抚道:“没关系,我也不会木匠活,咱们分工合作。”   冉玉桐扬起小脸,有些气馁:“可是你要读书呀。”   呃……   方孝栋想说他不想读书了,他上辈子就是学渣,好不容易头悬链锥刺股般又走了狗屎运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了二本。   现在让他靠科举?   他不行,真男人也不行。   “等我身体好了再说。”   冉玉桐不解:“可你说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方孝栋:“……没好透彻。”   冉玉桐紧张起来:“那还是去看大夫吧,再喝几个疗程药。”   方孝栋吸气,他不想喝药。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先做几个出来,然后我带着去学堂送先生、送同窗,让他们免费宣传一拨。”   方孝栋将广告效应一一说半天,试图把读书这个话题给淹没掉。   “这几天先辛苦你了,等订的人多我们请外姓人中会木匠手艺的人做工,不需要手艺有多厉害,能给你打下手就行。”   “到时就算李氏族人有微词也没用,我们又没抢他们生意。”   “等外姓人跟我们赚到钱他们坐不住的时候,就是我们跟他们讲条件的时候。”   冉玉桐被美好的前景激起了巨大斗志,他忙着去找木料,他一定会把这些妆奁做的结实、耐用还漂亮。   方孝栋大饼画完,抹了一头虚汗,只要不提读书,提啥都行。   不对,这是创业前景,才不是虚无的大饼主义。   李氏从外面回来时,冉玉桐已经在院子里刨了一地的木屑。   “你这瞎捣鼓什么?”   于是方孝栋给李氏又画了一遍大饼,不是,展望美好未来。   “对,到时候气死那帮人。”李氏激动道:“儿子,有没有娘可以帮忙的?”   方孝栋铿锵有力:“娘能对我们有信心,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六款样式中,最豪华、最庄重的是三层抽屉样式,全高三十公分,顶盖打开可以放铜镜,然后是两开门,打开后门上一边可以挂耳饰,一边可挂手链或是其它首饰。   然后是小格区,分开不同尺寸大小人格子,可以放戒指,可以放手镯,下面就是三层抽屉。   抽屉是冉玉桐废寝忘食研究了三天才做出来,这对他来说是木匠技艺上面的突破,也是对亲人的想念。曾经喜欢跟他一起研究稀奇古怪的外公不在了,总说小哥儿不适合做木匠的双亲也不在了。   他兴奋的想找人分享,可一转身,谁都不在了。   冉玉桐哭了,亲人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方孝栋忍不住将人半拥在怀中,轻轻拍着冉玉桐的后背:“喜极而泣可以理解,但你哭的太久了,我担心我是不是不应该画出这种样式来,我会觉得是我把你惹哭。”   冉玉桐破涕而笑:“你这是讽刺我,还是在哄我。”   方孝栋眼底荡起涟漪,一丝笑意从唇间溢出:“当然是在哄你,我没哄过人,你说我哄的好不好?”   察觉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冉玉桐脸颊绯红的从方孝栋怀里退出来跑开:“我还要去磨光呢。”   六款样式,十二个妆奁做好后统一摆在桌上,李氏对三层样式的妆奁爱不释手。   冉玉桐乖巧道:“婆婆,您喜欢的话我再给您做一个。”   李氏挥着手:“不用,我哪有那么首饰需要装。”   话虽这样说着,可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半分。   方孝栋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娘,您喜欢这个我们就留着。”   李氏急忙摇头:“不用,不用,娘就是看看,娘没见过嘛,那就多看几眼咯。”   方孝栋:“儿子以后一定给您做一款精致豪华的妆奁,给娘装满首饰。”   李氏高兴地掩嘴乐呵:“哎,好,好。”   方孝栋:好像又画了一张饼,不行,这饼得尽早落实。   “那我就带着去了,你们在家等我好消息。”   冉玉桐心里忐忑,他虽然确信镇上没有这样装首饰的盒子,但这批妆奁的木料普通,也没有像图纸上那样画上好看的画。   “真的行吗?”   那么普通光滑的盒子。   方孝栋:“放心吧,在镇上读书多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妆奁。”   李氏对儿子无条件信任:“我儿子可是秀才,他说的话你还不放心。”   方孝栋按记忆里的方向踏上去镇子上的路,可记忆归记忆,真实走起来真是要了他老命。   原主身体的肌肉记忆和他精神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还背了近二十斤的木头妆奁。   方孝栋欲哭无泪,就在他感觉要被这脚程送走的时候,青松镇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方孝栋两眼发亮:我行了,我又活了。   柳夫子的学堂正是下课休息时,方孝栋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的问候。   整个学堂现在二十个学生,只有两个秀才,可不得讨教计讨教经验。   方孝栋面带礼貌的微笑一一回答,不管问什么,知道的答,不知道的应付着答。   众人心里诧异,原本埋头死读书的酸书生这一中秀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果然是功名在身有底气。   上课时间到,众人散去。   方孝栋回到原主住的房间,把东西卸下,拿着最抽屉样式的妆奁去找柳夫子,这个学堂就是柳夫子的宅子修建的,柳夫子在书房没上课。   “夫子,学生明烨前来拜见。”   明烨,原主的字,明亮光辉的意思。   看似好像有大期待一样,其实只不过是原主老在晚上看书,希望油灯能像白天的太阳那亮。   非常的朴实无华。   柳夫子非常高兴,这可是他学堂的招牌之一。   “身体好了?”   方孝栋拱手答道:“谢夫子关系,身体已痊愈。”   柳夫子摸着胡须,满意地点头:“嗯,既然这样那什么时候复学?可有选好学院?”   秀才考举人他这个学堂是教不了的,像许丰前几天就去县里的学院了。   这个……   什么时候都不想。   方孝栋礼貌笑道:“回夫子,还在计划中。对了,这是我夫郎做的装妆奁,送给夫人的小小礼物,谢谢夫子这么多年来的教导。”   柳夫子一惊:“何时成的亲?怎么也没听说?”   方孝栋不愿多说:“前些天,小时候就认识,一切从简。”   柳夫子理解为同村的青梅竹马,也没多问,毕竟都二十岁了,成亲也正常。   只是他没想到送礼会送给夫人,但看着也不像是贵重物品,又听说是学生夫郎亲手做的也就收下了。 第11章   方孝栋走前突然心里一动,转过身对柳夫子说:“学生听闻夫人喜梅花,而夫子又擅长丹青,若是在这妆奁的盖上有夫子亲手画的冬日红梅,想必夫人每每梳妆时都会想到夫子您的。”   柳夫子微愣,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学生也会说笑了,佯怒道:“你这个小子也会开夫子的玩笑了,有这时间还不去多看些书。”   “学生先去见见几位同窗,感谢他们在学生卧病时前去探望。”   方孝栋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柳夫子与夫人感情甚好,所以才这么一说,妆奁原木完成,没有任何雕刻、作画。一是废时,二时他没有颜料。   没有任何雕饰的妆奁又有一种古朴大气之感,最主要的是样式独特,镇上没有。   在房间等几位同窗下课后,方孝栋将剩下的妆奁摆一桌,任君挑选。据他所知这几位同窗都是镇上小富人家,这房间只是用来午休用,只有原主是一直住在这。   “明烨兄怎会给我们送女子哥儿的东西?”   方孝栋笑道:“不是我送的,是我家夫郎亲手做的,他送给各位的家人感谢你们的探望。为了各位能在家人面前讨巧,我来给各位讲讲怎么用。”   “里的面隔层可以拿下来,这样就可以放更大的东西。”   “那个便携式的,外出时可以方便携带。”   “喜欢丹青者还可以在盒子画上亲笔画。”   最后句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纷纷感谢方孝栋夫郎。   接着他们便拉着方孝栋探讨学问,感谢原主肚里有货,方孝栋对答间丝豪不慌,终于等到上课零响起时方孝栋等几人去上课背起背篓就跑。   这地方是没法待了,虽然对答不慌,但累啊。   妆奁还剩下六个,方孝栋脚步一转,向镇上最大的首饰铺子走去。   小二见到来人立马热情客气地迎上来,丝豪没有因方孝栋朴素的背篓而怠慢。   “客官您是看什么?小店有新到的金镯子,花样可是镇上少有的。”   方孝栋微笑着看向他:“请问掌柜的在吗?”   真是的,推销都不会推销,看他这样像是能买的起金镯子的人吗?   这时掌柜从后面走出来,问:“不知客人找在下有何事?”   方孝栋将背篓里的妆奁拿出来:“还请掌柜过目,不知店里可否需要这些妆奁。”   他开始认真推销起这六个妆奁,从木料讲到里面的每一个小格子,从制作隔层的面料讲到每个方格子。   “这些隔间十分好清洗,直接拿下来就行。”   “而且这纯木料还可以请人画上样式,那样看上去会更加夺目。”   “因为时间有限只做了这几种纯木制样式,要是掌柜觉得不够华丽,还可以做成雕花样式,或是其它的样式,这是图纸,您过目。”   方孝栋将图纸拿起来,里面他又添加了几种样式,里面隔间大同小异,主要是外表繁华程度。   有花开富贵样纹、牡丹样纹、莲荷纹。   “纸张有限,只能展示这几种样纹,但做工不同,需要的材料、工时不同,您是做首饰的,应该知道越华贵的首饰越耗时间。”   掌柜惊叹不已,闻言连连点头。   “不知您这价格如何?”   方孝栋心里有底了:“这六个您是全要?还是要几个?”   掌柜面色倨傲:“当然是全要了。”   方孝栋赞叹:“不愧是镇上最大的首饰店铺,就是大气,还好我没去其他家问。”   掌柜:“年轻人有见识。”   一阵唇枪舌战讨价还价后,六个妆奁卖了二两银子。   方孝栋背着空背篓心满意足地走出首饰店,虽然没接到新订单但卖的价格很不错,那六个妆奁样式简单,做工并不复杂。   他还要去买些颜料回去,半道上撞到徐老头,当初请来唱戏对付李农二的几个唱戏之人。   方孝栋心里发虚,他抵债的话本子还没写几个字,毛笔还没用习惯,繁体字又难写。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在,他都成文盲直接摆烂了。   “各位好呀。”   徐老头拱手问好后,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方秀才,本来答应去取话本可临时有人请唱戏没能准时赴约,实在抱歉。”   方孝栋笑的真心实意:“没事,没事,你们的事要紧,要不,我直接给钱?”   兜里有钱心不慌,大不了颜料下次再买。   徐老头忙摇头:“不了,不了,能得方秀才亲自写的话本是在下的荣幸。方秀才当时讲的以说话为主的演绎方式,回去后我们几人研究了好多天,现在已经有了眉目,等那边事完了我们再去方秀家取话本,到时排练好后一定第一时间请方秀才观看。”   方孝栋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好的,那大约是几天去取。”   徐老头想了想说:“还是五天后吧。”   方孝栋:“行,再见,我还要去些东西。”   徐老头忙拜别:“那您忙,在下就不打扰了。”   方孝栋一转身,拉下脸来,连肩膀都塌了几分。   哎,明明可以直接付钱的事,还要什么话本子。   知道颜料贵,但没想到这么贵,方孝栋心里滴血的买了四种颜色离去,就这就花了卖妆奁的三分之一钱。   “量少,还贵,抢钱啊。”   方孝栋心里咆哮道,赚钱迫在眉睫。   回到家后,将剩下的钱交给冉玉桐,方孝栋理亏的说:“被我花了三分之一买颜料了。”   冉玉桐十分高兴,笑的眉眼弯弯:“该买就买呀。”   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手艺赚到钱,真是太开心了。   “以后我再也不担心养不活弟弟了。”   埋在心头一年多的阴影终于散了。   “谢谢你。”   方孝栋再次被这明艳的笑容晃花了眼:“你笑起来真好看。”   冉玉桐一愣,绯色瞬间爬上脸颊,他收起一半钱,将剩下的一半推给方孝栋:“一人一半。”   方孝栋看着迅速跑开的人,自拍嘴巴,让你多话。   冉玉琛噌噌噌跑来:“方大哥,今天的新字还没学呢。”   方孝栋将人抱坐在腿上,说:“那之前教你的还记得吗?”   冉玉琛重重点头:“记得,我背给你听。”   方孝栋嘴角噙笑,静静听着冉玉琛软糯的声音背着千字文。   等冉玉琛背完后,方孝栋非常捧场地鼓掌:“真棒,你好厉害,全背对了。”   如此直白的夸赞让冉玉琛羞红了脸,还没有人这么夸过他呢。   方孝栋又将书拿过来:“既然全背对了,那再读读看,是不是所有的字都认识。”   冉玉琛第一次拿书本,小脸紧绷,小心翼翼着捧着书本一个字一个字读着。   全部读完后,冉玉琛很明显的松口气,然后两眼亮晶晶看着方孝栋。   “我全部读完了,没有不认识的。”   方孝栋坚起大拇指:“厉害,全对。”   冉玉琛腼腆又愉悦地笑着,嘴角边露出一个小酒窝。   方孝栋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还有酒窝呢,你哥哥怎么没有?”   冉玉琛歪头认真想了想,摇头说:“不知道。”   方孝栋又将人抱起来颠了颠:“你们兄弟俩真是一样的可爱,大的是大可爱,你是小可爱,来我们学习新的字。”   今天学完全,冉玉琛没有急着去练习,而是磨蹭着不肯走。   明显一脸有事要说,方孝栋乐了:“有事直接说就是了,小小年纪怎么学会了吞吞吐吐。”   冉玉琛便小心地问:“我能将你教我的字再教给小东吗?”   方孝栋:“小东是谁?”   冉玉琛笑着说:“小东是我好朋友,他从没有欺负过我,他人很好。”   “行呀,不过只能将他叫到家里来学习。”方孝栋笑了,小孩子有玩伴是好事,但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   冉玉琛高兴了:“我这去告诉他,他一定很开心。”   方孝栋摇着头无奈想着,小东开心不开心不知道,反正你是真一心了。   屋里只剩下自个一人,方孝栋暗叹一声,去书房写话本还债。   坐在书桌前方孝栋想了想决定换个梗,真假少爷梗,真少爷与假少爷出生时抱错,假少爷成了富贵人家的儿子,真少爷成了贫苦人家的儿子。   等两人长大后无意中知道真假少爷抱错,并找回真少爷,但富贵人家嫌弃真少爷丢人,全家人处处爱护假少爷,针对真少爷。   真少爷不干了,他天赋神智十分善长医术,一路凭着医术升级成权贵的故事,富贵人家跪舔无用。   昨天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方孝栋把自己都写乐了,花了五天时间写了十万字,毛笔都写废了两支,这债太难还了。   徐老头几人早上到的,足足在方孝栋的房间看到天黑,才依依不得离开。   方孝栋无语凝噎:“这话本你们是可以带回去的,回去后慢慢看且不是更好。”   徐老头几人羞愧难当:“实在对不住,遇到好本子这一时就忘了神,还吃了您家两顿饭,实在对不住。”   方孝栋摆手:“饭小事,这天黑路远,你们回去可得小心。”   方孝栋还没来及关门,小东的父母来了。   李氏一头雾水,她家跟这谁的父母并没有来往,只是一个村住着偶尔碰见过,这么晚来家里干什么?   胡氏局促地说道:“我们两口子是来感谢方秀才的。”   方孝栋惊讶:“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胡山林把篮子里的东西放桌上,紧张地说道:“小东在你家学了几天字,我们也是才知道,这不,特意带了点鸡蛋来感谢方秀才。”   李氏狐疑地看向儿子,什么时候教?   方孝栋哭笑不得:“鸡蛋你们拿回去吧,小东不是我教的,是玉琛教的。小孩子在一起玩闹学习不值得拿东西特意来感谢,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胡山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停地说:“要的,要的,鸡蛋要给的。”   胡氏不得已只能自己开口:“我们家穷,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几个鸡蛋。方秀才要是不嫌弃,教玉琛的时候希望能让小东在旁边跟着听听,就随便听听而已。”   李氏立马柳眉倒坚:“好呀,原来是这个心思,鸡蛋拿回去吧,我儿子没空教,他还要看书考举人。”   方孝栋诧异之余也是真心佩服这对夫妇的远见与胆量,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要当老师。   “不好意思两位,我真的没想过当夫子,还请把鸡蛋拿回去吧,至于玉琛教小东我不干预。”   胡家夫夫只好拿着鸡蛋回去了。   李氏啐道:“拿几个鸡蛋就想白得一夫子,想得美。”   方孝栋笑道:“那要是我真想在村里教学呢?”   李氏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不读书了?”   方孝栋想说是,可他不敢。   “不是,这不是在家养身体,教几个学生可以换点粮食养家,这不是一举两得。”   李氏坐下来没动,似乎真的在想这事的可行性。   忽然一拍桌子,把方孝栋吓了一跳,他怔然地看着李氏。   “娘,您干什么?”   李氏愤愤不平:“你不能教,你只要开了一个口子,那么下一刻李氏族人就会把所有孩子塞满咱们家。”   方孝栋:“还能强迫我教不成?”   李氏冷笑:“他们强迫的事还少吗?”   方孝栋眉眼间冷下来,整个人显得锋利起来:“我倒要看看谁敢。”   其实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叛逆,越是不让的事情他越要去做。   李氏强硬地说道:“这事没得商量,明天你去县里找书院,尽快去读书。”   方孝栋脸上开始不耐:“我现在还不想去书院。”   李氏怒道:“那你什么时候想去?怎么?被新婚哥儿迷昏了头连书都不愿读了?”   方孝栋眉头紧皱:“这关他什么事,是我自己不想去。”   李氏拍着桌子:“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去,你以前那么喜欢读书,连吃饭手里都拿书看,怎么现在就不想读了,我都有一段时间没见你看书了。”   方孝栋不想跟李氏吵:“天晚了您先去睡,有什么事明天我们再说,睡前动怒对身体不好。”   李氏双手捂脸,声音哽咽:“你还知道关心我的身体?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你的新婚夫郎呢。”   方孝栋扶额:“您怎么又说到他了,这事跟他没关系,真的,我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只想先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李氏:“真的吗?可我见你整天就知道围着他转,眼里哪还看的见别的。” 第12章   突然方孝栋脸上的不耐消失不见,高大的身体缩在椅子里,垂着头眼睛不时撇向卧室门边露出的衣摆。   “哪有整天围着他转,我又不是狗。这好几天从早到晚我都在书房里给老徐头写话本,他也是整天在院子里刨木头,都没说上几句话。”   李氏依旧双手捂脸,声音凄凉:“说到最后你还委屈上了?”   方孝栋猛地站起身来向书房走去:“别乱说,好好好,我答应你,明天就去县里看书院。”   听见关门声后,李氏放下手,脸上毫无泪痕,施施然起身回屋。   方孝栋整个人缩在矮塌上叹气,接了你的身体理应完成你的遗愿,可我真的是个学渣,不过你也是考了三次才最后一名得了秀才,那最后一名举人那也是举人对不对?   抱着这个方向方孝栋陷入梦乡。   一墙之隔的冉玉桐却是辗转难眠,方孝栋被自己影响不想读书这件事,他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高兴吧?   方秀才迷恋新婚夫郎连书都不读了,这要是传出去。   冉玉桐拉过被角捂脸,太羞耻了,真的太羞耻了,他没法活了。   不高兴吧?   心底的小角落里却有一丝窃喜。   拉下被子露出捂的发红的脸,冉玉桐撇嘴,什么他不是狗,难道自己就是肉骨头?   翻身,闭眼,睡觉。   片刻后,翻身,睁眼,睡不着。   冉玉桐贝齿轻咬唇瓣,都说旁观者清,那既然他娘都能看出来他对自己不一样,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对自己真有那么点不一样?   漂亮俊俏的眉眼间渐渐涌上春色,冉玉桐捂住羞红的脸颊,最近各忙各的是没好好说过话,那明天要不要主动说点好听的话?   可是……   羞人的感觉迅速退去,冉玉桐瞪着屋顶,他喜欢李春柔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对自己另有感觉,何况自己是个小哥儿,还不是好看的小哥儿。   一翻身,冉玉桐把被子盖过头顶,不想了,不想了,睡觉,睡觉。   可……可是,李春柔在他病危时弃他,也可能他对李春柔死心了呢?   翻来覆去,各种想法搅得冉玉桐满脑子浆糊,也不道什么时候睡去。   起床时,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恹恹的。   方孝栋一看果然是受李氏的话影响,昨晚上没睡好。   乘李氏不注意时将人拉到角落,小声地说:“你别将我娘的话放心上,她不是有意的。”   冉玉桐眼底涌进一丝幽怨:“哪句话呀?”   是你整天围着我转这句,还是你眼里只有我看不到别的这句?   呃,方孝栋不知怎么开口,那些话也不好重复呀,哪有将责怪人的话再重复给当事人听的。   “全部,我娘说的全部话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哀怨、委屈、不敢相信、果然如此,一一从冉玉桐脸上闪过。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李春柔。”说完转身就走。   方孝栋满头问号,这跟李春柔有什么关系?昨晚李氏提李春柔了?   李氏轻拍着儿子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心里满是自傲,就她儿子这身高村里哪个都比不上,还是自己会养孩子。   “县里你不常去,什么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学院的事多跟县里人打听。”   方孝栋缩着身子,不住点头:“知道了,娘,我会的,夫子已经跟我说过学院的事,我心里有数。”   李氏退后一步满眼赞赏的看着儿子,笑道:“行,去吧。”   方孝栋直起身拜别李氏,一边走一边松动胫骨,哎,这沉重的母爱。他嘴角噙着笑,还挺让人上头。   转身望去,李氏还站在家门口看着自己,方孝栋挥手间寻找冉玉桐身影。   真是的,平时一口一个夫君叫着,关键时刻不见人。   夫君离家都不知道出来送一送吗?   冉玉桐真觉得没脸见方孝栋了,他怎么就说出如此酸的话,方孝栋心里有没有李春柔关他什么事。   心格爽利的自己怎么么说出拈酸吃醋的话。   啊,呸呸呸,吃什么醋,他才没吃醋。   “哥哥,你在干什么?”   冉玉琛满眼不解,哥哥这一会儿捂脸,一会儿跺脚的,一会儿捶桌的。   “碗不需要这么用力擦的。”   再用力估计就要被掰坏了。   冉玉桐脸上瞬间染上薄红,颇有些恼羞成怒:“你字写完了吗?”   冉玉琛嘴边露出一个小酒窝,甜甜地说道:“方大哥说他回来时会给我带笔和纸,以后我就在纸上用笔练字啦。”   冉玉桐绷着脸:“所以你今天的字还没写是吗?那还不快去写。”   冉玉琛皱起秀气的眉毛:“可是方大哥说等他回来直接在纸上写就行了。”   “方大哥,方大哥,我才是你大哥,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真是每一个方大哥都在冉玉桐的心尖上乱跳,提醒他说过的哪些混话。   冉玉琛噘起小嘴:“可是方大哥说用笔在纸上练会比用竹梢在地上写要好呀。”   冉玉桐眉尖抽动:“我看你连用竹梢在地上都写不好。”   冉玉琛鼓起嘴巴,气呼呼地说道:“才不是呢,方大哥说我很厉害,还夸我很棒,他还说我可爱呢。”   “他说什么你都信?还可爱,你一个这么大的男娃子说什么可爱。”   “我是不应该相信方大哥的话,你比我更大他都说你可爱,我看哥哥你一点都不可爱,哼,不理你了。”   冉玉琛生气了,转身走时却被拉住,他转过头去语气不好的说道:“干嘛?”   冉玉桐眼神乱看,有些难为情地说:“他……他真的说我可爱?”   冉玉琛气鼓鼓瞪着哥哥不说话,冉玉桐只好哄道:“哥哥错了,你最棒了。”   冉玉琛神色松动,但还没消气:“哪棒了?”   冉玉桐只能伸出手指一一列举:“字认的快,写的也好,读的更好,你方大哥说的没错,你确实很厉害。”   冉玉琛高兴了,冉玉桐见状连忙问:“那他真的有说我可、可爱啊?”   真是羞死了,但又特别想知道。   冉玉琛点头:“对呀,方大哥说我是小可爱,说哥哥你是大可爱,还问我为什么我有一个小酒窝,哥哥却没有。”   冉玉桐心里一阵乱跳:“好了,哥哥知道了,你去玩吧。”   打发走弟弟,冉玉桐的嘴角扬起、抿直,扬起、抿直,高高扬起的嘴角几番抿直都压不下来,真是的,在小孩子面前乱说什么话。   就酒窝这个,冉玉桐摸索着嘴角,确实是没有啦。   难道方秀才喜欢有酒窝的人?   可是李春柔也没有。   不对,为什么要对李春柔比?   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关自己什么事。   冉玉桐拍着脸颊:还要做妆奁赚钱,不要乱想了,没什么事比赚钱更重要!   几番打气之后,冉玉桐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   拿起木料和刻刀,木料上有方孝栋画好的青竹样纹,几根青竹旁边还有一只胖胖的熊,他说这叫熊猫。   嗯,确实憨态可掬。据说刻好上色后会更可爱,哎呀,怎么又是可爱。   是不是在方孝栋眼里什么都是可爱的?   还是……   他只会夸可爱?   冉玉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放空思绪后专心雕刻起来。 第13章   木料就是乡下常见的樟树,乡下人做家具基本都是就地取材,结实耐用为主,对木料是否名贵反倒不在意,毕竟名贵的木料做出来的东西价格更贵。   但作为一个木匠,冉玉桐当然也想要更好的木材,但是那样成本会增加,以现在的实际情况不适合。   身边摆着一排的刻刀,不同尺寸,不同作用,有的跟绣花针一样细,好用顺手的刀具不易得,这一套花了冉玉桐很多年才收集到。   他转手换了把刻刀,这把刻刀刀片厚实,指甲盖大小,是用来挖凹槽的。   冉玉桐对比着位置刚要用力时身体被人从后面猛的一撞,刀片擦过食指,冉玉桐身子一斗,手里的木料掉在地上。顷刻间血流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他连忙用衣服胡乱地抱住压紧。   冉玉琛慌了:“哥哥你没事吧,你留了好多血。”   冉玉桐抖着唇安慰着:“没、没事,哥哥包袱里有一个白色的瓷瓶,去给哥哥拿来。”   他从小喜欢木匠手艺,也喜欢刻东西,从小到大受的伤不计其数,都习惯了,但疼的是真的疼。   眼里泛起水雾,真的疼死了。   小东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大牛推我的。”   大牛人如其名,壮的跟一头牛犊子似的,闻言立马吼道:“谁让你不把小马头给我的。”   小东不服气地回道:“彩色小马明明是我先拼的,我就差一个马头了,你自己的黑色拼不出来还来抢我的。”   前几天方孝栋为了奖励冉玉琛画了一套动物拼图让冉玉桐做,拼图很简单,一个动物为成六块,找到对应的拼好就成。   这种益智动物拼图在前世的网店标题肯定是1-3岁,但对没接触过拼图的冉玉琛来说,方孝栋怕太难打击小孩自信心,就先从简单的玩起,他还给有些动物涂了颜色。   果然,做好后冉玉琛小朋友的眼睛比太阳光都亮,连晚上睡觉都抱着怀里,今天也是第一次拿出来跟其他小孩玩。   没想到却把哥哥的手弄伤,冉玉琛把瓷瓶递给哥哥时双眼通红,显然是在屋里哭过了。   冉玉桐刚想安慰弟弟几句,旁边的大牛一把将小东推倒在地,这一片是冉玉桐做木工的地方,据子、斧头、刨子各种工具排一地,他吓的连忙起身去将小东拉起来。   仔细检查小东没受伤后才将一颗心放下,他蹙着眉看着大牛说:“你干嘛推小东?”   大牛一点都害怕,昂着脖子说:“他不给我东西。”   小东的哭声,大牛的不讲理,手指上的疼痛,加起来惹的冉玉桐心烦意乱。   “什么东西?那东西是你的吗?”   大牛粗声粗气地说:“是我想要的。”   冉玉桐语气不耐:“你想要就一定要给你吗?不给你,你就把人推倒?万一你把他推倒撞伤怎么办?”   其他在玩的小孩默默停下手里的动作,彼此眼里懵懂无措。   手指的血浸湿了厚厚的衣料,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冉玉桐皱着眉头去水缸那边准备洗净上药。   大牛从小到大没受到过这等责怪,他一气之下将所有拼图全部踩弄。   冉玉琛一看立马不干了,他冲上去推开大牛叫道:“你别踩我拼图。”   这些小动作拼图可是他的宝贝,他好不容易今天才舍得拿出来玩的,早知道不拿出来炫耀了。   其他小孩一看也生气了,这些玩具他们从来没见过,个个都是眼热的不行,要是他们才不会拿出来玩呢,现在冉玉琛这个小傻子愿意拿出来玩,却被这个死大牛却给踩了。   大牛更生气了,想回手却被其他小孩挡住。   “大牛你干嘛呀,我好不容易才拼好的。”   “就是,你要是踩坏了你赔的起吗?”   冉玉琛将拼图收到盒子抱在怀里,气愤地对大牛说道:“你走,以后不要来我家玩。”   大牛吼道:“你以为我想来吗?要不是我爹让我来跟方秀才学认字我才不来,哼,走就走。”   大牛气势汹汹的走到院子门外回过头来喊道:“这才不是你家,你就是在方秀才家吃白饭的,我要高兴我还来。”   冉玉琛小脸紧绷,也不理其他人,抱着盒子去水缸那边问冉玉桐:“哥哥,这些拼图能用水洗吗?”   冉玉桐点头:“可以,你用湿布擦擦就行。”   其他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走了。他们的年纪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六岁。走前小东来跟冉玉桐兄弟俩说:“我们走了,桐哥儿真的是大牛推我,我才撞到你的。”   冉玉桐嘴角挤出一丝笑,说道:“嗯,我知道。”   他对刚才小孩间的冲突并不在意,村里小孩打架是常事,只要不受伤一般不会管太多。   小东见冉玉琛只管擦拼图不理他,非常委屈地低头离开。   冉玉桐见弟弟的脸色深沉,忽然笑出来:“你刚刚为什么不理小东?”   冉玉琛抿了抿嘴,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说话。”   好吧,冉玉桐也不多问了,药上好后血能止住,但是依旧很疼,暂时他也没心思再刻了。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后,他拿出方孝栋给他的千字文坐在门前看。   “小琛你擦好了吗?哥哥有个字不认识,你来教我一下。”   冉玉琛抱着盒子坐到哥哥身边,一边用干布擦干拼图上的水份,一边教哥哥认字。   暖阳晒在兄弟俩身上一片岁月静好。   方孝栋门在院子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份美好,一大一小两个脑袋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突然两人齐齐看过来,先是怔愣接着便是大大的笑容。   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同步表情,方孝栋只觉得一颗泡在温泉里似的。   冉玉琛跳下凳子一路跑过来扑到方孝栋怀里:“方大哥你回来啦。”   冉玉桐也跟在后面走来,面带笑容说:“回来啦。”   方孝栋将人抱起边走边问:“跟你哥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冉玉琛被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又很高兴,他说道:“在教哥哥认字。”   方孝栋状似吃惊:“这么厉害?那你且不是小夫子了?”   冉玉琛脸彻底红了:“没有啦。”   冉玉桐嗔怪道:“快放他下来,都这么大了还抱什么抱。”   方孝栋笑着将人放下,不经意间看到冉玉桐包起的左手食指,笑容消失,眉头蹙起:“你手怎么了?”   冉玉桐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刻样纹的时候不小心被刻刀划了一下。”   “才不是呢。”冉玉琛噘着嘴将发生的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遍。   “都怪大牛,他还踩了我的拼图,下次不想跟他玩了。”   至从小东来家里学认字的消失传出后,一时间每天都有好多个小孩进门玩,撵又不好撵,李氏一见有小孩上门时就出门,眼不见心不烦。   原先方孝栋也没觉得怎么样,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还挺热闹,但现在看来,不是每个小孩都懂理的,有些熊孩子确实不讨喜。   “上药了吗?”   冉玉桐点头:“上过了,我从小到大受的伤多了,我习惯了。”   “可我不想你受伤。”方孝栋抬眼看着冉玉桐,眉眼间好似有冷风吹过,但眼底的认真却又让这股冷风升了温度。   冉玉桐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热烈,两颊被晒的发烫,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哪、哪有木匠的手不受伤的。”   “那大牛的是怎回事,一到家嚎的跟死了爹娘似的,一个劲的说在我家被打了。”李氏的大嗓门从远到近   冉玉桐连忙逃离,一颗心乱跳不止,两手手背碰脸,真是好烫,跟要烧起来一样。   方孝栋眼底闪过一丝不满,离那么远干什么?   李氏见方孝栋在家立马换上笑脸:“儿子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孝栋眉梢换上笑意:“刚刚到家。”   李氏拉着方孝栋关怀道:“累不累?学院选好了吗?”   方孝栋笑道:“不累,学院也选好了,就等半个月后考试。”   李氏一听高兴不已,忙问:“选了哪个学院?”   冉玉桐也注意力放过来,虽然他们不懂学院但不妨碍他们想听听。   方孝栋声音温和地说:“鸿水书院。”   “哦,官学呀。”李氏一脸我懂了的样子:“官学好啊。”   冉玉桐也这么觉得,官家的学院那肯定好。   方孝栋笑笑没说好与不好,他选官学的原因只有一个:便宜。   学费便宜,住宿便宜,吃的听说也不错。   柳夫子跟他说过官学和私学的利与弊,他的意思是想让方孝栋选私学,还给了方孝栋一封推荐信。   但方孝栋回想原主的记忆后再结合柳夫子的观点,总结:官学就是朝廷开办的学院,里面以贵族了弟为主,主要灌输当朝的政治观念和道德思想。   私学顾名思义就是私人开办的学院,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的学生都有,教授六艺或是思想观点都不拘一格。   简单来说官学的教学制度陈腐,而私人学院的教学制度灵活多变且思想自由。   但方孝栋觉得私人学院再灵活教学也达不到他想要的灵活,所以只选便宜的。   不过官学也不是好进的,里面平民价级的学生几乎没有,一切就看半个月后的入学考试吧。 第14章   李氏拉着宝贝儿子好一阵寒暄才回想起什么来,还没等她理清头绪开口,就听见大牛娘的大嗓门从大老远的地方传来。   转瞬间已经来到方家院子门口,身边还跟着哭哭啼啼的大牛。   李氏满脸不耐:“这么长时间了还哭呢?这都一个时辰了,不会真是哭丧吧。”   大牛娘圆润的身体吵架气势十足,闻言站在门口就骂起来:“我儿子没死爹,我没死男人,哭什么丧。听见哭声就以为是哭丧,你是哭丧哭多了吧这么有心得。”   这简直在李氏的心窝嫩肉上戳窟窿,她暴跳如雷:“你个死地墩,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大牛娘又矮又胖,地墩两个字从小跟到大,这是她最痛恨的两个字。   “我叫李美美,你再说那两个字我打烂你的嘴。”   李氏一边挽袖一边迎上去:“我呸,你家买不起镜子还没水缸吗?是了,你这脸比水缸都大是照不出来你那丑样的。”   眼看两方就打起来了,方孝栋连忙上前一大步揽过李氏。   “娘,您消消气,气大伤身。”   李氏看在儿子的面上一甩袖子,冷眼看着大牛娘:“没事滚回去,别随便来别人家里撒野。”   方孝栋人高马大的挡在李氏和大牛娘两人中间,大牛娘被这么一大块阴影照着,心里冷静了不少。   “我不跟你这么大岁数计较,我是来找桐哥儿的。”   “你找我夫郎干嘛?”   方孝栋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生气的时候眉眼间就显得很凶狠。低沉的嗓声更加觉的不好惹,他这一问,大牛娘气势又弱了不少。   “他打我儿子,他这么大人还打我儿子,知不知羞。”   “我这么大岁数你都要打烂我的嘴,你就知羞了?你快来把羞字给我写一写。”李氏在一边冷嘲热讽   冉玉桐的眉毛快要拧到一起了,他语气里透着烦躁:“我没打你儿子,是你儿子抢玩具推人间接撞到了我。”   这么跑上门来大吵大闹,万一李氏再对自己有意见怎么办?   “我哥哥的手还被刻刀割伤了,流了好多血,大牛他还把我的玩具踩在泥里。”冉玉琛生气地快言快语道   “什么?手割伤了?”李氏惊叫道,她对大牛娘怒道:“我儿夫郎的手可是做木匠活的,万一伤了不能做活,你家怎么赔?”   桐哥儿手伤的事她并不怎么在意,但不妨碍她在膈应这死地墩。   大牛娘冷哼道:“让一个哥儿做木匠活养家还好意思出说来,当真是没脸没皮。”   李氏最见不得有人说他儿子,怒从心中起:“你有脸皮?你有脸皮你说说你为什么让你儿子来我家?一年半载都不从我家门前路过一次,现在天天往我家里跑,心里存着什么心思当谁不知道呢。我家没脸皮,你们有脸皮的人以后就不用再让家里的孩子来了。”   说完嘭的一声把大门关上。   大牛娘差点被门拍在鼻子上,气的她想踹几脚,但脚抬到一半到底还是放下了。   李农二说让她来找麻烦就给她男人更多的活做,现在她找过麻烦了,也没必要再踹门,毕竟是秀才家还是少得罪为好。   至于不能再上门?   她男人活多了钱就赚的多,到时候就把大牛送去学堂,在这里大半天边一个字都学不会。   第二天,方家大门一天没开过,那些小孩来拍门时冉玉琛伸出小脑袋说:“方大哥要考官学了,家里要安静。”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一些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一窝蜂全散了。本来他们就不想来,是家里非要他们来,只不过今天是想来玩拼图玩具,现在不能玩好可惜。   片刻间,方秀才要考官学不人进门的消息传遍了李家村,一时间想白蹭认字的人家各种想法都有,最后都怪罪到大牛娘身上,但这些跟方家没关系。   方孝栋确实担心考学的事,但他现在有个疑惑,应该说是惊喜?   在柳夫子的学堂和那些书生交流,他一直以为是原主记忆的功劳,穿过来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静下心来认真看过原主的一本书。   眼前的《中庸》刚打开书时他眼前一黑,坚排、繁体、没标点符号,简直是对他这个学渣的精准打击。   烦躁的翻了一遍后,他脑海里就有了一丝雏形,他还是以为原主看过的原因。   等他做好心理建设,静下心来沉浸到书里看过两遍后,不能说倒背如流但也能正背出七七八八,难道这就是穿越的金手指?   方孝栋无力吐槽,一个学渣的金手指是记忆力好,这像话吗?   但换个方向想,这是不是意味着考举人的路更轻松一些?毕竟是用了人家的身体,完成人家的愿望不过分。   方孝栋心情愉悦起来,能轻松完成原主愿望谁还想自找难度?   他把原主的书全部拿来准备认真看完储存为自己脑子里的内容,毕竟原主的记忆想要用时还得特意去回想,难免会出现卡壳的时候。   这一看就是一上午,直到李氏叫他吃饭时才从书本里惊醒,起身时脑子里一阵眩晕,接着身子一晃跌住在椅子上。   全身的疲惫感接憧而来,太阳穴鼓噪的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撑着桌边用力站起来,整个人却像踩在棉花上,软绵无力。   李氏久叫不见人出来,推门一看,立马急道:“儿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娘。”   方孝栋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来,说:“我只是太累了。”   他都怕下一秒会不会猝死,该不会这个金手指还要精神力吧?他这是拿的什么剧本。   李氏眼冒泪花的扶着方孝栋来到厨房,对冉玉桐说:“快,快去给我儿盛碗鸡汤来。”   冉玉桐一见方孝栋这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被狠狠吓一点,他连忙转身盛鸡汤来。这才一上午不见,怎么突然就这样子了?   方孝栋一连喝了三大碗鸡汤才感觉一丝生气入体,他喟叹一声,他又活过来了。   锅里的糙米饭方孝栋一人吃了一大半,把桌上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李氏颤着声:“儿、儿啊,你、你吃饱了吗?”   方孝栋放下碗筷,一脸满足:“饱了,你们慢吃,我还要去看书。”   他现在精神亢奋,还能大战三个通宵。   冉玉桐手疾眼快的将人拉住:“你都看一上午了,这又才吃过,歇会儿吧,歇会儿再看。”   李氏急忙说:“对对对,你坐到屋檐下晒晒太阳去。”   方孝栋一想,也行。于是端个凳子靠墙坐着晒太阳,再等人去看的时候他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李氏一拍大腿:“我的儿呀,这又是怎么了?”   冉玉桐抖着手上前看了看,松了口气说:“婆婆,夫君他好像是睡着了。”   两人合力好不容易将方孝栋弄上床去,就这人都没醒。   冉玉桐擦着额角的汗,说:“婆婆,我去请大夫。”   李氏盯着床上的方孝栋眼都不眨,挥手道:“快去快去。”   大夫看完后非常无语:“他只是太累睡着了。”   火急火燎地将他拉来,他还以为方秀才又不行了,结果就这?   李氏不放心:“可是昨天还好好的。”   大夫想了想问:“他没干其他事?”   李氏保证道:“绝对没有做过其他事,就在书房里看书,我刚起来时他就在看了。”   冉玉桐在一旁补充:“ 从寅时一直到午时。”   大夫不可置信:“这么长时间他就这么一直坐在书桌前看书?”   李氏点头:“对呀,我们也不敢打扰他,直到午时了他还不出来,这饭不能不吃,我这才去叫他的。”   大夫收拾医箱准备走人:“方秀才大病一场,精神气还没恢复,以后万不可再像今天这样耗神。”   李氏紧跟大夫身后:“那大夫你开点药吧。”   大夫头:“是药三分毒,食补就行,以后当要劳逸结合。”   李氏将大夫送到门外,转头就向院里喊道:“桐哥儿,你再去把另外一只老母鸡杀了。”   方孝栋被一阵生理需求憋醒,摸索着点上灯一看已是后半夜。   冉玉琛睡在床上,而他从这床上起来,所以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   那今晚是冉玉桐睡到书房?   解决身理需求后,他又重新睡下,算了,今夜就这么睡吧。这么晚再去叫人也不好,真没想到这个身体虚成这样。   哎,多看会儿书就累成这样。   也怪他太兴奋,急于求成。   迷迷糊糊再次睡过去,再醒来外面天大亮。   李氏在给菜园子浇水,一见儿子出来立马迎上去:“儿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孝栋摇头:“没有,让您担心了。”   李氏高兴了:“没事就行,大夫说大病没好全,让你以后少废精神。”   方孝栋点着头,两眼却在院里寻找着什么:“我知道了,桐哥儿他们呢?”   李氏兴致降下来,说道:“去挑水了,他小弟也跟着去了。”   这时一辆牛车停在院子门口,架车的小厮方孝栋认识,镇上柳夫子家的车夫。 第15章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方孝栋看到信时还是吓了一跳。   “这么多?”   车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柳家多年对方孝栋很熟悉。   他拿出一个钱袋,笑道:“劳烦方秀才夫郎我家夫人很过意不去,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方秀才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方孝栋非常礼貌地笑着接过,然后又拿出一个小银角塞在车夫手里:“还得麻烦小兄弟再这等等,我去写封信带着夫子。”   “哎哟,小的一个粗人怎么敢称秀才的兄弟。”车夫诚惶诚恐,收银角的姿势却十分迅速。   “您去,您去。小的不着急。”   彼此都很礼貌。   方孝栋转身离去时,车夫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很惊异,这成了秀才就是不一样,果然会做人多了。   很快方孝栋拿着一封信和一个长方形盒子,盒子上面画着几只颜色各异的小猫在玩耍。   “劳烦你将信带给夫子,这盒子里是我夫郎刻的小孩玩具,劳烦你一并带给夫子的小孙孙。”   碎木头很多,冉玉桐做拼图时对方孝栋画的动物十分喜爱,边又让方孝栋画了一些照着做,一来他想锻炼自己的手艺,二来他是真的喜欢那些憨态可掬的小动物们。   车夫走后,方孝栋才放任自己的笑容扩大。   冉玉桐挑水回来就见人站在门口傻笑,他好奇地问:“你在这笑什么?”   方孝栋连忙接过一个水桶,将水倒入水缸后他才非常得瑟的扬着信,说:“你的生意来了。”   冉玉桐一愣,随后惊喜地说:“是你的同窗来信订货了?订了几个?要什么样式的?对木料有没有特殊要求?”   这连珠带炮问的,方孝栋哭笑不得:“你别激动,我慢慢跟你说。”   “不是我那些同窗订的,是柳夫子的夫人订的。”   方孝栋将信给冉玉桐读一遍后,说:“简单来说就是你要做五套跟柳夫人一样的,再做五套别的样式,尽量精致好看。”   冉玉桐懵了一下:“什么样才算精致好看?”   “不过是想独特不与别人相同而已。”方孝栋嘴角含笑说着,他虚碰着自己的脑袋逗趣道:“这个你交给我吧,木匠手艺不如你,脑子里的想法还是比较多的。”   他本就奔着官学去的,打听好入学相关问后,在县里更多时间花在了逛上面。他要了解这个朝代在木质品方面的相关工艺,可喜可贺他设想的生意发挥空间非常大。   冉玉桐抿嘴笑了笑,问:“那可说了对木料的要求?”   方孝栋将钱袋放在冉玉桐手里说:“你就按这个价格减一半选木料。”   冉玉桐打开钱袋一看,惊讶道:“这么多?”   这里面得有二十两银子。   方孝栋摆手:“不多,木料的损耗、再加颜料、人工费,七七八八算一算最多赚五两。”   冉玉桐兴奋又惊喜:“五两银子很多了,我家以前有时候好几套柜子都赚不到五两银子。”   方孝栋眉毛上挑:“这叫物以稀为贵。”   这个说法冉玉桐赞同,他点头后问:“那可有说规定时间内完成?”   方孝栋将信重新折好:“虽没明说,但意思是越快越好。”   冉玉桐理解,就像以前找他家做柜子的人家,恨不得当场就给做出来。   今天天气好,冉玉桐把杂货间的工具、木料搬出来在院子里放好,接着开始刨木头。   杂物间现在已经成为他的专属工具房,虽然李氏每次看见都翻白眼,但冉玉桐要么当没看见,要么傻笑应对,反正不痛不痒的。   方孝栋坐在屋檐下教冉玉琛认千字文,刨木花的声音伴着偶尔的认字声,一片熙熙融融景象。   冉玉桐沉浸在木工活中,脸上认真且坚定。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方孝栋以前觉得这是一句屁、话,现在他觉得,这是哪个名人说出的至理名言,太特么对了。   冉玉桐此刻真的要帅死了,他捂着噗通噗通的小心脏,两眼冒红心。   此刻方孝栋对着天空默默说道:感谢苍天。   李氏回到家一看冷锅冷灶的,脸往下一拉:“桐哥儿,你咋没做饭?饿着我儿子咋办,大夫不是说要食养,你连饭都不做我儿子还拿什么养身体。”   冉玉桐一看天色也是一惊:“对不起婆婆,我做活忘记了,我现在就去做饭。”   方孝栋和事老上位:“娘,桐哥儿做的可是正事,早上来的车夫您记得吧,他带来了柳夫人的订单。我算了下,这笔订单完成咱们家能赚五两银子,到时候儿子天天吃鸡补都行。”   李氏脸色好看了不少:“真的能赚这么多?”   方孝栋一本正经道:“那可不,我还能骗您不成,有这五两银子儿子上学的钱是不是就不用愁了?所以桐哥儿现在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那不得供起来。当然,桐哥儿脾气好还对您孝顺,不需要我们供着。但是这饭吧,偶尔忘记也是情有可原的,迟一点吃也无谓,毕竟五两银子,总得拿在手里才踏实,娘您说是不是?”   好像很有道理,李氏迷糊着脸,一时转不过弯来。   “那我去做?”   方孝栋挺起胸膛:“今天这午饭我做了。”   李氏一脸疑惑:“你做?你可重来没做过饭。”   冉玉桐正为方孝栋为自己说话而感动呢,一见这情形忙道:“我去做,很快就好。”   方孝栋拦住两人:“今天这午饭就我做了,复杂的做不了,简单的还可以。娘,您就让儿子孝敬您一次。”   前世又不是没做过,灶台他也是烧过的。   李氏见儿子这么亢奋,也就随了他的愿。   冉玉桐继续做木匠活,李氏则坐立难安的等着,她总觉得不靠谱。   “婆婆,您要相信夫君,他既然这么信誓旦旦说会做那就让他做一次,最多等会儿我们都说好吃。”   李氏不耐烦的白了冉玉桐一眼:“做你的木料去吧,不是你儿子你不知道心疼。”   冉玉桐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就做一顿饭而已至于么。   这念头还没想完只听厨房里嘭的一声响,把院里的三人都震住了。就连两边邻居都跑出来问哪来的响声,这也太吓人了。   李氏忽然往厨房冲去,凄惨喊道:“儿啊。”   冉玉桐反应过来后也跟在李氏后面跑去厨房。   方孝栋一脸尴尬的走出来,两眼游移:“那、那什么,锅里我忘记放水了。”   锅是土陶锅,用时间长了就会有炸裂的情况。   哎,美色误人。   早知道这么凑巧他就不抢着做饭了,现在好了,形象怕是跌到地底了。   冉玉桐没忍住低头,转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一看就笑的不轻。   李氏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说道:“人、人、人没事就行。”   冉玉琛人最小,心思最单纯,知道是锅炸了后小脸震惊地看着方孝栋说:“那是不是以后都没锅做饭了?”   方孝栋仰头看天,这个苍天他不想感谢了。   一世英名毁矣! 第16章   还好两个连体灶,这个坏了还有另外一个。   冉玉桐收拾好面部表情,轻咳一声说:“还是我来做吧,就做个疙瘩汤配贴饼,婆婆和夫君觉得如何?”   李氏两手抄袖:“行吧,你做,我去把儿子的衣服补补。”   冉玉桐连忙想表态说自己补,可一想到自己粗烂的制衣手艺,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开口。   “那、那麻烦婆婆了。”   李氏眉头一挑:“我给我儿子补衣服有什么好麻烦的。”   方孝栋思前想后不解道:“我的衣服好像没有需要补的。”   原主父亲是货郎,走街串巷做些小生意,来了李家村几次便被李氏看上。李氏是家中独女,虽不大富但在李家村算得上小富,两人成亲后原主的父亲农闲时依旧做货郎,农忙时在家务农,李氏隔年边生了原主。   从小到大原主就没穿过有补丁的外衣,等原主上学后,布料虽是普通的棉布,但连里衣都没有过补丁。   所以方孝栋实在想不起哪件衣服是需要李氏去添补的。   李氏郁闷地说:“还不是你自己做的那半截子里裤,那针线脚之间都快离二里地去了,我不得给你拆了重缝。”   方孝栋整个人都尬住了:“娘,我、我知道了,不用你……我自己来。”   刚到这里时不习惯这里的裤装,他自己依葫芦画瓢缝了两条宽大的四角裤作内裤,针脚就是没针脚,但让李氏缝真的太尴尬了。   冉玉桐在一边试探道:“要不我给夫君缝?”   只是补衣服的话应该不难吧?   方孝栋捂着脸,转过身去:“不用,你也不用。”   让谁缝都尴尬。   李氏一锤定音:“你俩的手艺一个比一个菜,干该干嘛干嘛去,我来缝。”   冉玉桐低头转身进厨房里做饭,他针线活不行没想到在村里这么有名,连李氏都知道。   独留方孝栋一人跟冉玉琛大眼瞪小眼。   “你去把新认的字练习练习去。”   打发走冉玉琛,方孝栋吐气,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难过的他恨不得打造一个独立空间专门放四角裤。   哎,真是大写的尴尬。   嘶~   方孝栋一听转过身向厨房看去,冉玉桐正对着有伤的手指头吹气。他眉头一蹙,抬脚向厨房走去。   “伤还没好?”   方孝栋不由分说的拆开包着手指的布,里面的伤口边缘已经发白。   “你不是上药了吗?”方孝栋眉尖狠狠跳动了一下,语气不自觉的加重。   这脸忽然沉下来怪让人心慌的,冉玉桐忍着疼,小声的说道:“是上药了,每天都上了,就是下水时泡发了。”   方孝栋眉眼间发沉:“去上药,饭我来做。”   “啊?可是……”你都烧炸了一个锅了,冉玉桐在心里补充完小心地问:“家里还有多余的锅吗?   方孝栋:……   “那我把菜都洗好,面和好,你这手不要再碰水了。”   冉玉桐闻言点点头,以前娘总说男人没有下厨的道理,让他好好学做饭,以后到婆家才能让婆婆少说嘴。   可方秀才把做饭洗菜说的这么自然,李氏也没说什么,那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你快去把药上好。”   “好!”冉玉桐带着一丝小雀跃转身离去。   方孝栋一脸疑惑,伤口都那样了还高兴?也不怕发炎。   午饭吃完,方孝栋连忙收拾起碗筷,李氏一脸诧异:“你收拾碗干什么?”   方孝栋理所应当地说:“洗碗刷锅。”   李氏瞪向冉玉桐:“你还坐着干嘛,哪家媳妇夫郎坐着却让男人刷锅洗碗的?”   冉玉桐在方孝栋拿第一个碗时就已经上手拦了,但他没拦过,现在听李氏的话他更不知把措了。   方孝栋笑着说:“娘,您别生气。桐哥儿手指受伤了,天天泡水药都白上了,我看了下伤口都发白了,这要是发炎发烂还怎么做活?这锅坏了我还想换铁锅呢,这不干活没钱赚还怎么买铁锅?”   李氏想夺过方孝栋手里的碗:“我去洗,你有空多看看书。”   方孝栋仗着身高腿长躲过李氏伸过来的手,眉开眼笑道:“娘您就坐着吧,就几个碗而已。以后你儿子高中了您可就是举人的娘了,到时候再请几个人回来,您就安心的做着老太太,啥事吩咐一声就行。”   李氏心动神驰:“好,好,好,娘等着。”   徐老头带着弟子来到方家时,冉玉桐在梢木头,李氏坐在屋檐下缝衣服,冉玉琛在地上写字。而方孝栋正在刷锅,他们呆滞着张着嘴,一个秀才在刷锅?   小桃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圆圆的眼睛说:“原来读书人也会刷锅洗碗,那他会做饭不?”   方孝栋将刷锅水倒进菜园子里,闻言后笑道:“那真是难住我了,今天还烧炸了一个锅。”   徐老头一行人又是个个怔愣,像是重新认识这位秀才一般。   徐老头人老定力好,连忙回过神来,说:“我们今日来就是给方秀才看看这些日子排演的效果,还想请方秀才多多指教一番。”   “可是……”方孝栋放水盆的动作顿住:“我也不太了解,你们才是专业的。”   徐头心情舒畅,眉宇间自信满满:“还得请方秀才看看我们心里才有底。”   方孝栋明白了,这是展示成果来了。   行,免费现场近距离看演出,这消遣不错。   院子中间作舞台,徐老头六人各司其职演的非常投入。作为看过长视频、短视频的方孝栋来说,徐老头几人的演技还是可以的,但可能是因为话本是自己写的原因,他看的并不走心。   矮桌上排着黑色、棕红、绿色、白色四种油漆,方孝栋边看边又用桐油调制其它颜色的油漆。古代的油漆全都是用天然原料制作而成,工续繁琐且耗时长,所以价格也很可观。   “真是作孽,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糟践,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当牲口使呀,这老三两口是死人啊,窝囊成这样活该一大家子欺负。”   方孝栋一愣,看着李氏真心实的怒骂,心里发笑,他娘这是挺上头。   冉玉桐两眼泪汪汪的说着:“婆婆,他们不知道孩子不是自个亲生的。   冉玉琛紧挨着哥哥抹眼泪:“他们好坏哦。”   方孝栋拍手:“好!”   三个人都看的如此沉浸,戏剧效果拉满。   为了真假少爷的真实性,徐老头还专门找来了两个小乞丐。   小乞丐本身枯瘦如柴,现在又被涂的一脸蜡黄灰暗,被饿、被欺负,再加上煽情的台词,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那老三是不是个男人啊,媳妇儿子都被这么欺负成什么样了还蹲在那闷屁不放一个。”   方孝栋一抬头,瞳孔放大,什么时候围墙上爬满了人?   难怪伴奏的那几人越来越兴奋。   方孝栋拿过一个长二十公分,高十公分的木盒,盖子上是冉玉桐刻好的图案。他一边看一边给图案上色,冉玉桐的雕刻技术没有专业师傅教,技术不深。   复杂的刻不了,按画好的图案刻个边缘或是简单的还可以。所以方孝栋才可以一心二用,一边看剧一边上色。   因为他画的图案本身就不复杂,几根青竹下面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崽崽正在吃竹子。   等颜色干透,再将整个木盒打磨后放入包了一层缎布的隔层,一个简单版的妆奁或者说是首饰盒就做好了。   这种简易的首饰盒出入携带方便,也可以用作收纳,整个造型走清新可爱风。   “好,好!”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不绝于耳,院子里外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和高昂。   方孝栋一惊,抬眼一看徐老头他们正谢幕,他跟上节奏,两手拍的生疼。   “好,好,好。”   “真是太好了,少爷被富贵爹娘找回去这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是呀,这一家人肯定会遭到报应。”   “还是假少爷的苦日子要到咯。”   “那是他活该,白白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子,真少爷吃糠咽菜,他还嫌弃鸡汤太腻味。”   听着相亲们的热情讨论,已知后情的方孝栋嘴角藏着一丝笑,深藏功与名。   冉玉桐眼角发红的问:“他以后会过上好日子吧?”   呃……这个……   “虽有一丝波折,但日子是鼎鼎好的。”   冉玉桐见方孝栋满脸认真的模样放心了:“那就好。”   院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了不少人,这会儿正围着徐老头一行人寻问剧情,连李氏都愤慨的寻问个不停。   冉玉桐两眼亮晶晶的围上去听,徐老头从人群中挤出来,他边走边擦着额角的汗珠。   “恭喜徐师傅,看这情型是不需要我说什么了。”方孝栋嘴角带笑着说道   徐老头平复激动的心情后,说:“我们讨论过,虽说这个本子是抵雇我们的钱,但实际上这个本子的价格远远高于雇我们的钱,所以我们想盈利后跟方秀才五五分。”   方孝栋一惊:“万万不可。”   他可重来没想过从这上面赚钱。 第17章   “方秀才听我说完你再拒绝不迟。”徐老头缓缓地说道:“对于我们这行来说新鲜的本子很是重要,方秀才是读书人是万不可能专为我等写本子,为了感谢方秀才我等商议决定收益与方秀才分层,方秀才以后得空了也可以再写写小本子,我等一定还按现在的分层。”   方孝栋:这是想雇自己成为他们的专业编剧?   “你们太看的起我了,只有钱随便找哪个书生都能写出来,五五分太多了,你们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随便给点钱买断吧。”   后世流传的小说哪个不是书生写出来的,他还要帮冉玉桐搞木制品事业呢,没时间多揽一件事。   徐老头急道:“我等身份低微除了方秀才没有哪个读书人愿意与我等打交道,他们就算写也只会给书局写,是不会放低身段给我等这种身份的人写的。”   这也是当初他们自愿分一半利益的原因,他们这种走街串巷的说唱人还不如戏院里面正经唱戏的,读书人自视清高,从来都不拿正眼瞧他们,怎么还会拿他们的钱写本子,不把他们打出来就不错了。   “何况,我们也没钱,能保证一天两顿饭吃饱就不错了。”   方孝栋点着下巴示意那两个小乞丐:“既然这样你还收留他们?”   徐老头笑道:“刚好话本子需要罢了。”   他叹气一声:“世道艰难,能活一天是一天吧,我从小在戏班里长大,后天戏班子散了我就自己一路走一路唱倒也没饿死。”   徐老头虚指着自己带来的一行人,说:“他们都是我这些年来捡的,有的是在破庙里,有的是在野地里,反正每一个遇到时都是半死不活的,也是没想到给口水喝就把人救活了。”   “人活了就得吃饭,我就把我这身小把戏教给他们好歹能换点口粮,哎,如今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照看到他们什么时候。”   徐老头唏嘘感慨,有点老泪纵横的意思。   方孝栋:感情牌?好吧,这个老头成功了。   “五五分层太多了,没必要。我只是出了话本,剧却是你们辛苦排练的,过几天我把下半部分给你们,应该够你们演一段时间。”   他真的觉得五五分太多了,徐老头一行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并没有一味照他说的话剧演绎方式,而是加入本地流行戏曲腔调。   说和唱相结合,他这个外来者都听的懂,相信本地人更听的明白。   “新话本等我官考结束后再写。”   这么一算真的好忙。   徐老头沉吟片刻后问:“那四层?”   方孝栋无奈道:“一层吧。”   算算也够一本话本的稿费了,还省了当初雇徐老头他们的钱,何况他又不可能一直写。   徐老头连忙摆手:“那不成,一层太少了,三层,不能再少了。”   万一剧火钱赚多了,方秀才又嫌他们钱给的少不写了怎么办。   徐老头一行在村民们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喧闹的院子安静了不少。   和李氏相熟的左邻右舍们还在和李氏谈论这场戏剧,隔壁陶婶子问李氏:“你家怎么突然请人来家里唱戏?”   是唱戏吧,连说带唱那也是唱了。   李氏抬着下巴,矜持道:“我家儿子大病一场哪有钱讲人唱戏,他们来是因为他唱的内容是我儿子写的,他们排好来给我儿子检查的。”   众人哗然,陶婶子不可思议地说:“这秀才还会写话本子?不亏是读书人。”   李氏眼底得意,随后状似不以为意的说:“哎,还不是被逼的,当初请徐老头他们来,可我家没钱给,那怎么办,我儿子只能写话本子抵债了。”   方孝栋被李氏看似卖惨实则炫耀的神气逗笑了,他憋着笑意对冉玉桐说:“我们把矮桌抬到杂物间去,还有几个盒子的颜色我一起上了。”   唱戏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剧情上,现在徐老头一行人走了,目光就聚集到他这边来,方孝栋感觉太不自在了。   陶婶子见此小声地问:“你家最近整天叮叮当当的做什么呢?“   李氏随意地说道:“你不都看见了还问什么,不就是桐哥儿在刨木头。”   陶婶子又向杂物间撇了一眼,说:“这不是敲了这么多天一件物件没看见才问的么,你家就真指着一个小哥儿做木匠活了?”   李氏瞪过去:“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家是那欺辱媳妇夫郎的懒汉家,那亲闺女还得刺绣补贴家用呢,他一个夫郎为了他自己的家怎么就不能做活赚钱了?”   陶婶讪笑道:“这不是大牛娘天天在外说什么桐哥儿做木匠养活你们一大家子。”   李氏翻白眼:“她那是想我儿子白教他儿子识字没成,就到处破我家脏水,我们一大家子总共才四人,各家占一半。再说东西也是我儿子想出来的,桐哥儿只是打下手,你没瞧见刚才我儿子还在善后。”   陶婶子心想我只瞧见你儿子对着木盒子涂颜色了,我哪里看的出来是做什么的。   但到底也不好再问,于是陶婶子随口说两句就转身回家去,其余人也渐渐散了。   方孝栋正在给首饰盒上画样纹,如意纹与牡丹纹组合的花开富贵纹样、五只蝙蝠与寿字组成五福捧寿纹样、祥云飞鹤纹样。   这三种样纹冉玉桐只刻边缘和轮廓,就这还刻坏了好几次才成功,方孝栋要把刻面上色还要在轮廓里补色。   三种样纹画完后方孝栋松了口气,一抬才发现不知何时屋里已经点了好几盏灯,他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活动四肢。   冉玉桐推开门高兴地说:“你画好了?那出来休息一会儿吃晚饭。”   “你进来说话,这么半开门伸个头做什么。”方孝栋边揉着肩膀边说   冉玉桐讪讪答道:“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么。”   纹样上色实在太好看了,忍不住惊叹想说什么时,却见方孝栋一脸认直至极的模样,他忽然就不敢说话了。   眼看天色越发暗下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出去并把门给关上,就这样方孝栋都没发现,由些可见他的小心没打扰是对的,万一惊呼声惊扰到了方孝栋使他手下不稳,图案画坏就不美了。   李氏坐在桌上见方孝栋出来立马喜笑颜开:“儿子你画好啦?快坐下吃饭。”   方孝栋视觉一下子昏暗下来,他这才惊觉已经很晚了。   “没想到天黑成这样了。”   李氏:“是呢,你呀,从小到大就这样,一遇到书有关的事情就忘记时间,不过你啥时候爱画画了?”   方孝栋不着痕迹地笑道:“这不是生意需要,对了,这灯芯怎么不拨大点。”   李氏一副你不当家不知材米贵的样子,说:“灯芯大了废油。”   方孝栋哑然,杂物间一点三四盏灯,一墙之隔的这边却连灯芯都舍不得拨大。   李氏伸着脖了向隔壁杂物间喊道:“桐哥儿我儿子出来了,你快把杂物间的灯灭了。”   冉玉桐跟着出来笑着说:“已经灭了。”   李氏:“那还不赶紧给我儿子盛饭。”   “对了,儿咂,你以后是不是都要在杂物间画呀,要是这样话娘得把这杂物间好好收拾一下。不过你半个月后就要去读书了,好像也不用收拾吧?”   方孝栋思索片刻说:“收拾好让桐哥儿用也一样。”   李氏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说:“那行吧,桐哥儿你自己收拾。”   冉玉桐笑着点头:“不敢劳烦婆婆。”   杂物间本来已经被他收拾一遍,再来一次不过是整理的更细致些。   第二天,冉玉桐在院里做木活。方孝栋在书房看书,放松心情后循序渐进,总归记忆力是真的强很多,没必要再消耗精神气把自己累个半死不活。   一个时辰后,方孝栋起身到院里放松胫骨,他环视一圈没见到冉玉琛。   “你弟弟呢?”   冉玉桐头也不抬的随口回道:“去玩村里玩了。”   院里方孝栋给冉玉桐临时搭了一个工作台,冉玉桐用的很顺手,干活时也轻松了很多,这使得他更沉迷于木匠活。   方孝栋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加水壶出来,说:“喝点水,休息一下。”   冉玉桐抬起胳膊擦了下脸颊边的汗,笑着说:“不用,我不累。”   方孝栋将水倒好递过去,嘴角扬起:“喝吧,干活时间多的是。”   冉玉桐抬眼笑了下,双手接过水杯:“谢谢。”   水杯很小,方孝栋一仰头一杯水下肚,他笑道:“你不用把自己逼的这么紧。”   冉玉桐小口喝着水,闻言扯了下嘴角,说:“我也想靠自己的能力多做点。”   方孝栋明白冉家的遭遇是横在冉玉桐心里的一根刺,他放下水杯眉眼上扬:“我再给你画几个新样式怎么样?”   冉玉桐两眼一亮忙放下水杯,忙不迭地说:“好。”   方孝栋随手拿起身边的小木枝在地上边画边讲:“这叫多开盒,也叫卍字多宝盒。可以做成四开、五开,每一面都可以拉开。面上可是作各作装饰,也可以木头原来的颜色。”   “这种是圆形旋转首饰盒,可以四层、五层,可做大做小。”   方孝栋站起来两手拍着灰尘,笑的意味深长:“考验冉木匠手艺的时候到了。”   冉玉桐扬眉,含着笑意的眸子熠熠生辉:“那你可瞧好了。” 第18章   冉玉桐拿到新的样式陷入了废寝忘食的研究当中,连一日三餐家庭琐事都顾不上,李氏翻着白眼一边做事一边嘀嘀咕咕。   “儿子,你看看你夫郎,哪家刚进门的新夫郎还要婆婆做饭扫地的。”   方孝栋放下书本笑道:“可他们都没有你的儿夫郎会赚钱呀。”   李氏哼哼唧唧:“要不是有这点用处看我惯的他。”   方孝栋接过李氏手里的大扫帚:“院子我来扫吧,娘您歇歇。”   李氏忙拽紧手里的大扫帚:“你看你的书,娘来扫,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又狠狠瞪着正在对着木头研究的冉玉桐一眼,哎,老话说的好,天无完事,人无完人呐。   会赚钱的儿夫郎不勤快,勤快的儿夫郎不赚钱。   方孝栋看着这些天除了对木头别无二心的冉玉桐,他走过去说:“要不要请些人?”   冉玉桐满脸朦胧,显然还没回过神,怔愣片刻后才疑惑地问:“请人?”   方孝栋无奈地笑道:“我见你这几天一头扎进新样式的琢磨中,柳夫人订的东西基本没怎么碰,所以问问你是不是需要请人帮忙。”   冉玉桐一脸愧疚:“对不起。”   这些天他确实没顾上柳夫人的订单。   方孝栋的心脏被这小可怜模样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别过头声音干涩:“你不用对不起,请哪些人你自己决定。”   说完逃似的回到书房。   那双含水的眸子,委屈的模样,真的是想让人……   方孝栋深吸一口气,拿起书本:“子曰……”   那干燥艳红的唇瓣,真想给他润湿。   方孝栋摔书,特么的子曰不下去了。   冉玉桐当即去村里找了三个人,一、胡山林,小东的爹,年轻力壮,以后搬木头的重活可以让他做。二、许春晚,是个小哥儿,一家子才来村里三四年,父亲劳累去世,现在家里只有他和小爹,非常贫苦。三、杨二勇,以前在冉家学过,也是三人中木匠手艺最好的。   晚饭间冉玉桐在餐桌上将找人的情况一一说明:“他们三人都在木匠行里做过工,大手艺没有,做点小活可以。人品各方面也不错,工钱暂定杨二勇三十文一天,胡山林二十五文一天,许春晚二十文一天,婆婆和夫君觉得怎么样?”   李氏吃饭间隙回答:“那木匠行里最好的手艺也就三十五文一天,你这也太高了。”   方孝栋嘴角含笑道:“咱家人少事多,木匠行那边琐事都有单独人做,那也是一份钱。”   李氏嗤笑:“李氏族老们恨不得捡片树叶都按排一个人,在我家可别想。”   方孝栋:“那是,这方面还得娘出马。”   李氏被哄高兴了也就不再说工钱这方面的事,冉玉桐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对着方孝栋露出感激的微笑。   方孝栋连忙端起碗挡住脸,心里直呼要命,一个男人怎么会笑的这么甜。   方家请人做木匠活事在村里瞬间传开,都道这是桐哥儿和李农二打擂台。   “他一个小哥儿能做什么木匠活。”   “桐哥儿从小跟着冉老头兴许真有两刷子呢?”   “那你愿意请一个哥儿做木匠活?”   众人纷纷不看好,但同时又羡慕被请的人家,毕竟农闲时活不好找。   李农二气地在家里摔了一地的碎碗片,吴莲花躺在床上起不来,她看着哭倒在床边的女儿,眼里变幻不定。   胡山林因为自家儿子小东在方家学习认字,引来村里小孩在方家扎堆的事感到十分难为情,更因为大牛和小东抢玩具弄伤冉玉桐的手,再加大牛娘大闹方家又在村里说些胡言乱语,他们一家子羞愧的恨不得绕着方家走。   没想到冉玉桐还会请他做事,直言不要工钱,可冉玉桐说不要钱就不请他,来了之后干活十分卖力,一大清早就上门将方家的水缸挑满水。   这一举动将迟来的另外两人弄的手足无措,心里直感叹,这憨厚老实的胡山林没想到这么会来事。   有三人的加入冉玉桐顿感轻松,他按方孝栋说的方法安排三人不同的活。   胡山林力气大,负责将大块的木头按尺寸劈开。杨二勇工艺好,负责用刨子将木块刨平、刨直、刨薄。许春晚就负责琐碎的事情,像打扫木屑,或是削一些企口隼。   企口隼是将两面木板连接起来,许春晚只是将初步的隼条削出来,还需要后期的仔细处理,就是哪里需要他就忙哪里。   冉玉桐做最后的整合,像是流水线最后一步,组装。   方孝栋向冉玉桐招手:“你来,我有事跟你说。”   冉玉桐立放下手里的活跟着方孝栋去杂物间:“你叫我什么事?”   方孝栋指着矮桌上的各色漆料,说:“教你上色。”   冉玉桐一阵紧张:“我、我不会画画。”   方孝栋拉着他坐下:“这不需画画,填色而已,小心仔细有耐性就行。至于填什么颜色,这个就看你自己,你觉得好看就行。”   他不是个有艺术细胞的人,会填这些颜色完全是因为前世各种视频、图文宣传资料。   后面他要上学,木制品这方面的事情肯定是以冉玉桐为主,乘现在有时间赶紧把他三两重的水平全教了。   “还有样纹,我把几种样纹也教你,怎么组合看你自己,你觉得寓意好就行。”   冉玉桐更紧张了:“我怕我学不好。”   方孝栋面带柔和的笑意,说:“没事,你先照着我画的样式临摹,就跟学写字一样,慢慢来不着急。”   冉玉桐深感肩膀沉重,深呼一口气认真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方孝栋被这副沉重的样子逗笑了:“不好好学也没事,我给你善后。”   “那怎么行,你还要读书呢。”冉玉桐不赞同,随后又羡慕的说道:“还是读书好,什么都会。”   方孝栋眉毛微挑:“那可不一定,术业有专攻,一个人是不可能什么都会。能把一件事做极致是非常了不起的,不要对读书人有莫名的滤镜。”   冉玉桐不解:“什么是滤镜?”   方孝栋:“就是莫名的好感。”   冉玉桐蹙起漂亮眉峰:“那怎么可能。”   真是的,把他当什么人了,怎么可能看到读书人就对人家有好感。   冉玉桐微微撇着嘴,不高兴。   方孝栋讲半天没见人回应,一抬眼见冉玉桐整张脸都皱起的模样。   “是难吗?那我再说的简单点。”   冉玉桐搅动手指,嘴唇抿又抿,说:“不难,你说吧。”   方孝栋一脸雾水回过头继续讲,所以满脸发皱的样子是在思考? 第19章   方孝栋从村里雇了牛车,大大小小的妆奁装了五大箱。   “你跟我一起去吧。”方孝栋对冉玉桐说   冉玉桐惊讶道:“我也去?”   方孝栋点头:“对,到时候我在前面跟柳夫子说话,你在后院给柳夫人介绍。”   冉玉桐一想,方孝栋一个男子确实不好去后院,于是边跟着一起去了。   牛车从村里走过,引起了一路的注目礼和窃窃私语,两人没有理会,毕竟事实会证明一切。   来到学堂,在门房小厮的帮助下,将柳夫人订的东西搬到后院进门处,再往后方孝栋就不便再进。   “不用紧张,柳夫人为人和善,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冉玉桐嘴角含笑点头:“嗯,你放心。”   他一定不会给方孝栋丢脸,更不会给自己丢脸。   随后两人分开,方孝栋去前面书房见柳夫子,冉玉桐跟着丫鬟去见柳夫人。   柳夫人正跟两个儿媳坐着聊天,冉玉桐一进来便见到满脸慈祥的柳夫人和两边坐的年轻女子,一个身穿作素雅,一个身作粉嫩。   “见过柳夫人,见过两位少夫人,我是方孝栋的夫郎,来给你们送妆奁。”冉玉桐见礼道   柳夫人见到冉玉桐带来的各色妆奁惊叹不已。   “原以为上次的已经够别致,没想到今天的这些更加让人舍不得往外送。”   “娘您可是说过会送一个给儿媳的。”柳夫人的大儿媳方氏挽着柳夫人的胳膊讨巧道   柳夫人的小儿媳小柳氏在一旁娇声娇气道:“那娘可不能厚此薄彼。”   柳氏开怀笑道:“都有,都有,你们自己选一个。”   方氏一眼就相中的四层圆形可旋转的首饰盒:“这个不错,我要这个,这盖上画的荷叶鲤鱼挺好看。”   冉玉桐心里一阵激动,鲤鱼的图案是他想的,也是自己上色的。被夸好看说明他上色的手艺有进步,方孝栋不是为了宽他心才夸的好看。   小柳氏这个看看那个看看都觉得好看:“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选了,怎么哪个都好看呀。这是什么呀?方方正正的。”   冉玉桐拿过来一边展示一边说:“这是多宝盒,四格卐字形盒,可以四面拉开,还有另外一种矩形,可拉开五面。”   他又把另外长型的多宝盒拿过来展示:“有原木色,还有在上面画了样式的,你们看看喜欢哪种。”   “我喜欢这个五开的,这中间画的是什么?”小柳氏欣喜地拿过图纹样式的多宝盒   冉玉桐笑着解释:“是福纹,和一旁的各色花瓶组成福气平安的意思。”   柳夫人笑道:“这寓意好。”   冉玉桐这边相谈甚欢,前院的书房里气氛就有些凝重。   柳夫子听了方孝栋想去官学的想法脸色沉重,半响儿才缓缓地说道:“你本就性格木讷不知变通,我想你去私学也是想让你多听听不同的见解,罢了,你想去官学,便依你吧。”   方孝栋作揖:“谢夫子,夫子等下还有课,学生便不多打扰。”   柳夫子说的没错,以原主的性格私学确实更适合,但他不是原主只能谢绝柳夫子的好意了。   冉玉桐出来时,方孝栋已经站在门口的牛车边等着了。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也就刚到。”方孝栋接过箱子放到牛车上,问:“和柳夫人谈的怎么样?”   冉玉桐嘴角止不住上扬,双眼亮晶晶的:“挺好的,柳夫人的两个儿媳也在,都挺好的。”   “我就说你很好,很有天赋,要对自己有信心。”方孝栋笑的一脸自得,颇为自豪。   “方师傅教的好。”冉玉桐歪着头浅笑盈盈   方孝栋眼底变的炙热,却又猛然惊醒,则首轻咳一声拉着牛车闷头前进:“走吧。”   冉玉桐跟上,好奇地问:“我们去哪?”   方孝栋:“晴月阁。”   首饰铺子?   冉玉桐疑惑地问:“你要买首饰?”   方孝栋笑着说:“上次在那卖了几个首饰盒,今天去碰碰运气。”   冉玉桐明白了,难怪多带了不少首饰盒出来。   两人刚踏入晴月阁,里面小二就热情的迎上来。   “哎哟客人你怎么才来呀,掌柜的,快出来,人来了。”   冉玉桐眼里闪着惊讶,随后笑了,低语道:“看来你上次带来的首饰盒卖的挺好。”   方孝栋垂首,看向冉玉桐的眼神温柔:“还是你的手艺好。”   冉玉桐眉眼间染上羞意:“我手艺再好,没你的法子我也做不出来。”   “这位小兄弟快快有请。”   掌柜将人迎屏风后,迫不及待地说:“小兄弟可有带妆奁来?”   方孝栋客气道:“自然有带,还劳烦小二哥帮忙搬到这边来。”   “搬来了搬来了,全搬来了。”   方孝栋一转头两位小二已经把箱子搬到脚边,很快,很好。   有简单的单层便携式首饰盒,也有复杂可以放铜镜的妆奁。   掌柜一脸惊叹地看着三层抽屉豪华样式的妆奁,说道:“这就是柳夫人的那款妆奁吧?”   冉玉桐诧异:“掌柜如何知晓?”   掌柜感叹一声:“最近镇上都传遍了,说柳夫子的夫人得了一件巧物,已经有好些个夫人小姐们来我这店里打探了。“   一时好奇收下的首饰盒也是在那时候卖完,等他弄清楚事件原委后,真是拍大腿后悔没要了方孝栋的联系方式。   “还真没想到小兄弟你能再来。”   方孝栋笑道:“以后我怕是不能来了。”   掌柜急了:“这是为何?要是价钱的原因,小兄弟不必担心,我晴月阁怎么说也是镇上最大的首饰店铺,该给的一分不会少。”   这一排排,一个个的,当真是精致又庄重,要是被别的店铺抢去了,那东家非得骂死他这个老东西不可。   方孝栋忙说:“掌柜误会,只是我再过几天边要去县里读书,要是掌柜还需要的话边由我夫郎来跟您商谈。”   掌柜一愣:“小兄弟还是读书人?”   方孝栋随口说道:“区区秀才,不足挂齿。”   掌柜怔愣后恍然道:“哎哟,真是没想到,瞧我这一口一个小兄弟叫的,真是失礼失礼。”   方孝栋失笑:“倒数第一的秀才,没什么礼可失的,掌柜叫我小兄弟挺好。”   掌柜不敢相信的示意那些各式首饰盒,问:“那这些都是秀才做的?”   方孝栋挺了挺胸膛:“是我夫郎做的,他家可是三代木匠手艺,您瞧这个,上面放铜镜的地方,这曲线线条多么顺滑流畅。再看看这个,多盒宝,五面可拉开,上面的每一个刻画,每一个颜色都是我夫郎一手做出来的。再看看这个……”   掌柜还没从一个小哥儿居然会做这么精致的东西中回过神,就被方孝栋拉着看似介绍实则炫耀糊了一脸,几番想开口却硬是插不进去。   方孝栋满脸骄傲:“我夫郎十分擅长木工,对绘制样纹也十分有天赋,我跟你说我夫郎真的很厉害,还有……”   冉玉桐一把拉住方孝栋胳膊,僵着笑道:“夫君,掌柜应该都知道了。”   要不是他是当事人,他就信了,真是太羞耻了,他哪有那么好。   掌柜连忙开口:“对对对,我知道了,我们先喝杯水,先喝水。”   青天大老爷耶,这秀才也太能夸了。   不过一个小哥儿会做这些精巧的妆奁确实很厉害。   掌柜连喝三杯水才缓和情绪,说:“秀才郎,我也不跟你绕转子,这些妆奁新奇且精致巧妙,但木料却都是普通的料子,所以价格上……”   方孝栋炫夫郎神情一收,露出十分礼貌的微笑:“价格上还请掌柜实诚。”   两人唇枪舌剑,方孝栋分豪不让,掌柜对方孝栋的秀才身份的尊敬瞬间崩碎,他想起来两人上次讨价还价时的情形,额角青筋鼓起。   “这位秀才,你好歹也是读书,怎么能为了十文钱费此等口舌。”   为了十文钱这么不要脸,呸,还秀才。   方孝栋摊手:“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我这等体弱书生。”   又不是总价格减十文钱,积少成多那也是一大笔。   “我家夫郎做木很辛苦的,这个减十文,那个减十文,还要给家里的伙计发工钱,哎?这么一算我怎么感觉还亏了呢?”   掌柜翻白眼:“得了吧。”   亏个屁,还体弱,就没见过比你更高的书生。   难怪考倒数第一,这读书的劲都用到钱眼里去了。   冉玉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恨不得捂脸。   真是重新认识了他这位夫君。   方孝栋抱着钱箱笑弯了眼:“掌柜要是还需要可以去李家村寻我家去,我叫方孝栋,我夫郎姓冉,一定给掌柜便宜。”   掌柜扯了扯嘴角:“方秀才要是能把刚才那股劲用在读书上,想必会更上一层楼。”   方孝栋满脸赞同:“我也觉得我更擅长做生意。”   掌柜顿时噎住,他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读书人。   “我还要整理这些妆奁,就不留你们夫夫二人了。”   赶紧走吧,看见你们就胸闷。   “那掌柜的,我们夫夫二人就告辞了,希望以后多多合作。”方孝栋带着冉玉桐心情大好的离去   掌柜见二人一走,连忙招呼两个伙计过来搬东西。   “轻点,都给我轻点。” 第20章   虽然过程激烈,但怀里的银子还是让冉玉桐心情愉悦。   他拿出一个钱袋,说:“这是柳夫人给的,说是赏钱,有五两,我给忘了。哪有赏钱给这么多的,我觉得她们就是看带去东西太好觉得原先的二十两不够。”   “没关系,你收着吧,今天这五十两你也收着。”方孝栋牵着牛一脸惬意,真是口袋有钱心不慌。   冉玉桐有些迟疑:“不给婆婆收吗?”   方孝栋想了想,说:“那就给五两吧,你手里有钱才好周转,买木材、买漆料都要花钱。掌柜说的也没错,我们的木料太普通,想卖高价,或是想吸引富贵人家,还得木料名贵些好。”   冉玉桐小心地问:“那婆婆生气了怎么办?”   方孝栋见冉玉桐一脸谨慎的样子,笑道:“你放心,我娘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冉玉桐默默地看着方孝栋不说话。   好吧,方孝栋摸了摸鼻尖,说:“我娘我来处理,保证不会怪到你头上。”   冉玉桐兴致低落下来,这怪不怪罪的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想怪罪总能找到我身上的毛病,再加以放大。   方孝栋听着这嘀嘀咕咕瞬间头大,婆媳问题世界难题,他不会啊。   “要不这样吧,我去县里读书时看看有没有租金便宜的铺子,到时候租下来开一个专门卖小家具的店铺。这样的话你整天就待在店里,跟我娘碰面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   不碰面就没有矛盾,完美。   冉玉桐一惊,随后欣喜地问:“真的吗?”   方孝栋认真道:“当然,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现在计划提前了而已,不过我们手里银钱有限,铺子还得慢慢寻。”   冉玉桐高兴极了:“没关系,我可以多做点简单的首饰盒拿到镇上摆摊,慢慢存钱。”   方孝栋的目光温柔缱绻,嘴时却逗趣着说:“那够付家里三个帮工的工钱吗?”   冉玉桐轻快的步子顿时慢下来,贝齿轻咬唇瓣:“那怎么办?不请了吗?”   方孝栋一怔,立马别过头去,轻咳一声,说道:“也、也不是不请,他们做他们的,你只管后期的绘图上色,我们普通要做,精品也要做。”   天呐,刚刚真的想照着那一圈浅浅的牙印亲下去,还想把牙印加深。   他是不是没救了?   冉玉桐眼神幽幽:“那做出来往哪卖?”   这可怜巴巴样子方孝栋哪里受的了,拍着胸脯保证:“交给我,一切交给我。”   冉玉桐破愁为笑,眉眼间绵绵情意:“那就辛苦夫君了。”   方孝栋别过头,语气仓皇:“不、不辛苦,不辛苦。”   冉玉桐看着方孝栋这副局促模样,眼里露出真实的笑意,现在这日子过的,直是始料未及。   到家后事情果然如冉玉桐想的那样,李氏一听钱只给自己十两,剩下的钱全放在冉玉桐那之后,插腰在院里转着圈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时辰。   方孝栋、冉玉桐、冉玉琛三人堂屋门口排排坐,满脸麻木,双眼无神。   “这哪家是刚进门的新媳妇管钱的?”   方孝栋纠正道:“夫郎,桐哥儿是夫郎。”   在他眼里哥儿就是跟他一样的男人,和女人完全不一样。   李氏怒气冲冲:“哪家新夫郎管钱的?”   方孝栋两手抄袖,就算是坐在矮凳上也是很大一团,装可怜都很免强:“话不能这么讲,那买木料、买漆料、买颜料的不都要花钱,这总不能刚给您钱,然后再向您要,这左手进右手出的,有什么意思。”   李氏怒道:“你闭嘴,有夫郎忘了娘的不孝子。”   方孝栋又把自己团了团:“哪不孝顺了,到家就给您钱了,您现在可是李家村最富有的老太太了。”   这时院墙上伸出几个脑袋,嘻嘻哈哈笑道:“多少钱就最富了?说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你家做的那些小木盒真卖出去了?卖多少钱一个?”   “看李氏气那样估计没卖几个钱。”   李氏骂道:“滚一边去,青天白日的爬人家墙头,什么毛病。”   “这哪爬了,我就垫着脚。”   “就是,谁爬了。是你家大白天吵吵嚷嚷的,还不让看,有本事躲被窝里吵。”   方孝栋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几位大婶真是好嘴力。   李氏怒喝道:“笑什么笑,滚去看书,官考不过我打断你的腿。”   “哎,这就去。”   方孝栋矮身躬背的逃去书房,但一只脚刚跨进堂屋里又退回来,小声地说:“那个,娘。桐哥儿跟人家说好去看木料的,您看这天色不早,万一人家等的不耐烦涨价……”   李氏大手一挥:“滚,都给我滚。”   “哎!”   三声齐答应,各逃各的路。   冉玉琛回头看着远去的方家院子,喘着气说:“哥哥,已经很远了,歇会儿吧。”   “行。”冉玉桐牵着弟弟的手停下来,心里庆幸还好今天给三位帮工放假。   冉玉琛仰着小脑袋问:“哥哥,我们去哪。”   冉玉桐沉了心思,说:“去木匠行。”   木匠行位置偏,是一个很大的四方型院子,冉玉桐已经很久没去过木匠行了,一进木匠行,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李农二从屋里背着手走出来,满脸阴笑:“呦,我的好侄儿,好久不见,在方家过的如何?听说你现在在做木盒卖?生意如何?要是日子过不下去就来找二叔,有二叔在,会让你兄弟俩有口水喝。”   冉玉桐不答理他,牵着冉玉琛的手去外公身前的房间,李农二却拦住去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里工具繁多,你们一个小哥儿,一个小孩,不适合待,回去吧。”   冉玉桐冷冷地看着李农二,讽刺道:“这是我家的地方,我在这里从小玩到大,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   李农二脸色沉下来:“你到底来干什么?”   “要你管。”   冉玉桐说完带着冉玉琛在李农二快要喷火的眼神下,从他外公以前的房间里搬出来一箱东西。   那么大一个木箱,李农二下心里暗骂,姓冉的那个老头果然藏了好东西,也不知道藏哪了,他都翻了几遍也没找到。   “东西你不能拿。”   冉玉桐讥笑道:“整个木匠行都是我家的,我想拿什么拿什么。”   “桐哥儿这话说的,木匠行也是我们李家村的,你从里面拿东西我们当然看看你拿了什么。”这时一位年迈的老者站出来说道,他看向那箱子眼里闪烁不停。   “这位叔公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还是回家去吧,换年轻人来,木匠行是干活的不是养老的。这么大岁数还一直占着位置,让那些需要养家的年轻男人们怎么办?”   冉玉桐说完搬着箱子离去,完全不顾气的脸色涨红的老者。   那些年纪大平时只做些清闲活的,隐隐感觉自己被内涵了,脸色皆是发黑。   “这桐哥儿真是不像话,没大没小的。”   “他这是自己做木工硬气了。”   李农二冷笑道:“会点皮毛就真以为是手艺人了,就他那木盒子成不了气候,也就是那李婆子想钱想疯了才同意瞎闹。就刚才李婆子还在原院里叫骂着钱少,看着吧,好戏在后头。”   院墙矮,个子高的人挺直腰板就能瞧见院子内的情况,做什么方家也没刻意瞒着,所以村里基本都知道冉玉桐在做木头盒子   三个帮工都知道会在盒子画画、雕刻,但最后成品并没见过,里面的隔层状况就更不知道。   再加上作为帮工也不好多说主家闲话,所以村里人对方家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子、干什么用的,一概不知。   冉玉桐走了一段路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泄了,他把箱子放在路边坐在上面休息。   冉玉琛问:“哥哥很累吗?要不要我回家去叫方大哥来跟你一起抬?”   冉玉桐想了想,点头答应:“行,你去吧。”   真是累死他了,木箱很大,里面都是他外公在世时收集的好木料。   以前他就喜欢祸祸这些木料,他外公心疼就藏起来,他就到处找,一来二去,那房子里面的特殊地方他都清楚,还好没被李农二他们找到。   冉玉琛跑了一小会儿遇上了许春晚,他很礼貌的停下打招呼:“晚哥儿好。”   许春晚很喜欢彬彬有礼的冉玉琛,他笑着说:“你好呀,怎么跑这来玩了?”   冉玉琛模样乖巧地说:“我不是来玩的,我跟哥哥去木匠行搬箱子,箱子太重哥哥搬不动,我回家去叫方大哥帮忙。”   许春晚一听忙说:“你哥哥在哪?我去帮他搬。”   冉玉桐见许春晚来很是诧异,听了原委后不好意思地说:“那就麻烦晚哥儿了。”   许春晚面对冉玉桐有些畏缩,他勉强扬了一下嘴角:“不用客气。” 第21章   冉玉桐对许春晚的性子习以为常,这小哥儿总是缩肩低头的,但干活却十分麻利。   两人抬着木箱回到方家,方孝栋正在屋檐下看书,书房里有些暗,点灯又不至于。   他见状连忙三两步迎接上来,下意识的顶替了冉玉桐的位置,和许春晚两人将木箱抬到杂物间。   “麻烦晚哥儿了。”方孝栋笑着道谢   许春晚垂首,抬了下眼皮,声音如蚊蝇:“不用客气,我这就回了。”   李氏不知何时来到冉玉桐身边,皱着眉说:“你就这么放心让我儿子跟那小哥儿单独在一块?”   什么?冉玉桐一脸懵,没理解。   李氏一脸朽木难雕地看着冉玉桐:“你看看你这样子,一点都没有小哥儿该有的柔美,我儿子要是真被别人招引走了,你就哭吧你。虽然你是我家逼不得已娶进家门的,但一定要选小哥儿的话,哎,就你吧。晚哥儿那畏畏缩缩样,不得我心。”   说到最后李氏撇嘴摇头,一副矮子里面拔高个的无奈模样。   冉玉桐懂了,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异样。   刚好这时方孝栋和许春晚从屋里出来,他静静地看着走在一起的两人,他这才发现原来晚哥儿长的还挺秀气,白净的小脸,柔和的眉眼。   一举一动都透着文静,和读书人的方孝栋看上去还挺相配。   所以方孝栋喜欢这种?   倒是跟李春柔的矫揉造作有些像,却更自然。   沉浸在思绪里的冉玉桐连许春晚走时跟打招呼都没心思多应付,方孝栋伸手在冉玉桐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人家跟你打招呼都没理?”   冉玉桐挑眉,这就为他人着想了?   他看着方孝栋心思一转,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这……这这这……这   一时间院里各人表情迥异。   冉玉琛率先声音响亮地答道:“好看,我哥哥是李家村最好看的哥儿。”   李氏没眼看,这怎么能当面问出来,问的这么直接就算心里真觉得不好看,那也不可能当面说真话。   哎,原以为这桐哥儿还算机灵,现在看来,又是她看走眼了。   李氏推着一脸兴奋的冉玉琛,说:“小小年纪眼神却这么不好,去屋里多喝水洗洗眼。”   冉玉琛眼里满是不解:“喝水为什么能洗眼?”   李氏没好气地说:“把堵住你眼神的东西冲出来。”   冉玉琛疑惑:“那真只用清水洗眼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喝到肚子里?”   李氏拎着冉玉琛的衣领往屋里提着去:“你个小崽子话真多,晚饭别吃了。”   方孝栋被这一老一少的对话逗的哭笑不得:“我娘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说是不是?”   冉玉桐没回答,他抬着下巴示意:“问你话呢?”   方孝栋看了一圈确定院里院外都没人后,一抬步跨到冉玉桐面前,眼神炙热。   “好看,不紧好看,还可爱。”   冉玉桐蹙眉,怎么又是可爱,他这么大人了还可什么爱。   方孝栋微微弯腰,面容在冉玉桐眼前逐渐放大,温热的气息烫的他脸色绯红。他心里一慌,别过脸去:“说话就说话,干嘛突然离这么近?”   方孝栋的眼底仿佛有火苗在跳动,他声音低沉:“眉目如画、楚楚不凡、明艳动人。”   冉玉桐扬眉:“意思是说我好看?”   方孝栋笑了,目光灼灼:“好看,当然好看,在我心里你最漂亮。”   冉玉桐上上下下扫着方孝栋:“你确定?那晚哥儿呢?你觉得他如何?”   方孝栋不解,这关晚哥儿什么事。   “他吗?好像总是很自卑的样子,都没见他抬头挺胸过。”   冉玉桐懂了,心里那股羞意与小雀跃也没了。   “你这眼光太与众不同了,你娘都说晚哥儿比我看好柔美,和你站一起更相配。”   方孝栋满头问号:“所以你刚才发呆是在想这种事?你也觉得我跟他相配?”   冉玉桐认真的想了想,说:“其实,你跟李春柔更相配。”   方孝栋气血涌上头,气急败坏道:“你放……你糊说,我怎么跟她相配了?你什么眼神?会不会看人。”   冉玉桐:“你都认为我漂亮了,那我觉得你跟李春柔相配怎么了?咱俩的眼神半斤八两。”   方孝栋气的喘粗气:“这怎么能相比,我是真心觉得你好看,第一眼就觉得你好看。在我心里你是全天下最美,最漂亮、最帅气的男……哥儿。”   冉玉桐沉吟:“帅气是什么意思?”   方孝栋气呼呼地说道:“俊朗。”   冉玉桐:“夸一个哥儿俊朗?你也是觉得我像男人?”   方孝栋:……这是什么文化壁垒。   “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就行。”   冉玉桐点头:“那行吧。”   说着便转身去厨房杂物间,方孝栋跟在后面,追问:“你相不相信?”   冉玉桐直点头:“信信信。”   “那你就没点表示吗?”方孝栋有些小情绪   语气这么敷衍,一看就没真信。   冉玉桐一脚跨进杂物间:“你想我有什么表示?”   方孝栋跟着进去,刚想说什么就被压在门上,唇上的柔软一触即失。   冉玉桐脸颊通红,眉眼间满是羞意,他一直强忍着的心跳这会儿像是要从胸口处蹦出来一样:“这个表示可以吗?”   方孝栋脑袋卡壳,满脸懵意:“什么时候把门关上的?”   冉玉桐恼羞成怒:“那我把门打开?”   方孝栋一个激灵,满血复活,人魂附体。   他抱着冉玉桐瞬间变换体态,他将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这是门的事吗?   这时候还说什么开门与关门。   这时候当然要壁咚啊。   李氏坐在堂屋缝着衣边,嘴里絮叨着:“看来家里得修屋子了,儿子还要往上考,钱紧张,那就先修一间吧。”   冉玉琛在地上练字,闻言抬起头问:“为什么要修屋子?”   李氏白了他一眼,说:“当然是给你住,真是的,哪家娶媳妇还得养舅兄的。”   冉玉琛:“方大哥说我哥哥是哥儿,是夫郎。”   李氏窝气道:“娶夫郎就得养舅兄了?”   冉玉琛站起身,小脸上满是认真:“等我长大我一定会报答你们家的。”   李氏端起放衣服针线的竹篮往卧室走去:“先等你长大再说吧,跟豆芽菜似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第22章   方孝栋面容微红,坐姿跟幼儿园等老师夸奖的小朋友一样,两腿拼拢,双手放在腿上。   “我们……这……是不是发展的……太……太快了?”眼睛亮晶晶的,就是语气非常扭捏。   冉玉桐坐着桌前描绘着纹样,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就当没发生吧。”   方孝栋急了:“怎么能当没发生呢?”   冉玉桐放下笔,满意地看着自己描绘的纹样,语气温和随意:“那你想怎样呢?”   想怎样啊?   方孝栋目光炯炯,迅速起身将人横抱起来。   “当然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说着将人抛上去再接住。   冉玉桐惊吓之余紧紧搂住方孝栋的脖子,一颗心快要从喉咙时跳出来了,稍微平静后他一拳头捶在方孝栋的肩上。   “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怀里的人气息微喘,脸颊红润,头发因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凌乱。如此美人在怀,方孝栋那颗鼓噪不安的心再也遏制不住,眼神幽深起来。   “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冉玉桐强装镇定,却不敢抬眼:“等会儿婆婆再来………唔……”   一声呜咽让方孝栋炽热的脑子冷静了几分,此时冉玉桐嘴唇红肿,眼角发红,眼里氤氲一层水雾,这副任人揉捏的样子让方孝栋漆黑的两眼仿佛入了两团幽火。   他声音低缓:“我想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冉玉桐被方孝栋这副吃人的样子吓的不敢多动,低着头窝在他怀里,闻言还是忍不住地嘀咕:“说的这么好听,那谁知道你以后是怎么想的,万一高中后遇到温柔贤惠的女子或小哥儿,来个左拥右抱怎么办?万一以后我真生不出来,婆婆硬逼着你另娶怎么办?”   方孝栋笑了,他的小夫郎这副害怕又逞强的样子真是可爱的不行。   “那就祝我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冉玉桐本想得到一句承诺来安心,结果得了这么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他有些恼怒地抬眼瞪着方孝栋:“我是不是还要再加句早生贵子?”   方孝栋亲昵地摩挲着怀里之人嫣红的唇瓣,眸光诚恳意切:“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人,有你一人足矣。”   冉玉桐内心深处的希望得到满足,突然间又有些羞意,他垂眸柔声道:“快放我下来,等婆婆和玉琛来敲门就不好了。”   佳人在怀,又刚刚互通心意,方孝栋哪舍得放下。他将人抱紧往怀里压,冉玉桐一惊,以为方孝栋又想把他向上抛,急忙说道:“你可别再来了,快放我下来。”   方孝栋不情不愿地将人放下,冉玉桐脚一落地连忙后退转过身去。   “你快些出去,别等会儿被堵在这里。”   方孝栋只好依依不舍的开门出去。   确定人已离开后,冉玉桐才全身卸力般软下去,他瘫坐在矮凳上,随后缓缓地趴在桌子上。   他两眼空洞无神,怔怔地看向虚空之中,还是被李氏的话影响到了。   好半响儿,眼里才染上点点星光,他喃喃说道:“既然你对我意,那我也会将你放在心上。若将来无意……”   无意地话,冉玉桐眼中星光散去,他坐直身体,纤细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一一斟酌起来。   李氏坐在堂屋里见儿子满脸春色的进来,颇为嫌弃地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不快去书房看书去,明天就要都官学考试了,也不知道抓抓紧。”   方孝栋努力地收敛表情,点头说道:“嗯,这就去。”   步子还没踏出去,听见院子徐老头激动地声间喊着:“方秀才,大喜啊。”   李氏站起身,疑惑道:“什么大喜?”   方孝栋不用想心里就有数了,他笑着说:“因为是上次排的戏演出成功了。”   徐老头这时已经进屋了,速度之快让冉玉琛一张小脸都惊呆了。   “方秀才说的是,真的是要感谢方秀才。”   方孝栋将人请上坐椅,拿起杯子倒水,边说:“先喝口水。”   徐老头感激的喝了杯水,喘口气才说:“我们在城门口的茶楼演了几场效果很好,但客人们都在催着下面情节,所以我今天才来……也知道方秀才要官学考试所以不敢来打扰,但这实在没办法了。”   方孝栋理解,这跟说书似的,总不能一直徘徊在上个情节吧。   “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拿。”   徐老头接过稿子激动不已,走前不忘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最近演出得来的,还希望方秀才不嫌弃量少。”   方孝栋微怔,随后说:“你们不用这着急给我钱,以后可以一个月一结。”   徐老头连连点头,他这不是想先拿钱稳住人么,他都没敢说这钱袋里是所有得来的钱,这万一方秀才嫌少怎么办,听这口气应该不是嫌少吧?   主要是时间太短,话本子情节不全,这下好了,能赚的更多了。   徐老头一个人来去冲冲,只留下三两银子。   李氏惊讶:“这么赚钱的吗?”   方孝栋笑道:“大概是他们所赚的钱都在这了。”   李氏不解道:“不是说分层吗?”   方孝栋好笑道:“大概是怕我不干了吧。”   李氏点头,一脸认真道:“是不能多干,你可是要考举人的,话本子写多了万一耽误学业怎么办。”   第二天,方孝栋谢绝李氏要送到官道上的好意,他眼含情意地看向冉玉桐,希望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能给自己来个别样的考前激励。   但人家只远远站着,笑着点头示意。   一腔热情错付,方孝栋憋着一口气,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你不送送我吗?”   山不就他,他就来就山,方孝栋目光直视着这没良心的男朋友。   不对,是夫郎,他们是夫夫,是成了亲的,比男朋友更亲近。   这么一想,方孝栋更不高兴,平时夫君夫君的叫,这会儿夫君要去考试了都不来说两句好听话。   冉玉桐撇了一眼脸色拉下来的李氏,心里直呼方孝栋这个呆子,早上不是说过了,这会儿还计较这个做什么,没见你娘正在旁边不高兴吗?   但没办法,方孝栋委屈的神色太戳他心窝了,他僵着笑来到院子门口,轻声说道:“还望夫君一切顺利。”   方孝栋面色好看了不少:“嗯,你放心,我肯定会考上的。”   “那……夫君路上小心。”   快走吧,瞎墨迹什么呢,下午就回来了。   方孝栋走后,冉玉桐小声地说:“那婆婆,我先去杂物间忙了。”   李氏脸色有些僵:“你收徒不?”   冉玉桐一时没反应过来:“收徒?收什么徒?” 第23章   李氏名叫李梅,年轻时有个关系很好的姐妹李杏花,早年远嫁几年才回来一次。李氏知道她过的不好,但没想到会如此不好。   “她三位兄弟早已分家,双亲跟着她大哥家住,现在被夫家休回来,三位兄弟媳妇都不愿意收留。她救族老们想把她儿子收进木匠行做事,她自己改嫁。但她儿子小时候生病个子不高,木匠行不要,她没办法才求到我这。你看看能不能收了她儿子在家里做事,也不一定非要收成徒弟。”   冉玉桐张了张嘴,最后小心地说:“这个……等夫君回来我跟商量看看,听听夫君的意思。”   李氏对于冉玉桐这副以儿子为天的模样很满意,嘴上却说着:“是你会木匠,又不是他会,你找他商量什么。”   冉玉桐笑着说:“我毕竟是哥儿,收一个男子为徒弟,还是得先问一下夫君。”   李氏心里满意至极,脸色好看了不少:“那等他下午回来你问问看,杏花的儿子身体没毛病,就是个子不高。”   冉玉桐试探着问:“那是有多不高?”   李氏抿了抿嘴,不大好开口地说:“比你弟弟高。”   冉玉桐怔愣地看了一眼在屋檐下写字的冉玉琛,他弟弟才六岁啊,这个……   “那……那他多大?”   “十五岁,杏花生的晚。”就因为这个才一直不受夫家待见。   冉玉桐微张着嘴,十五岁比他六岁的弟弟高这不是应该的吗?   刚好这时胡山林、许春晚、杨二勇三人上门做工,将这事给岔开了。   方孝东这边刚坐上牛车,这半个月他把原主的记忆认真的梳理一遍,对官学的入学考试还是有信心的,前提是官学考官不以身份为录取条件。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半个多时辰才到县城门口,方孝栋差点被晃睡着,实在是催眠神器。   原以为入学考试之日鸿水书院门外会有很多送考人,结果冷冷清清,如果不是方孝栋来之前已经确认过时间、地点,他都要怀疑哪个步骤弄错了。   不至于吧?   就算内定也得走个过场吧?   方孝栋带着疑惑不解踏上台阶,鸿水书院不愧是官方书院,光这进门的台阶就得爬几分钟。向门房出示身份证明后,方孝栋按照指引进入院内考试的地方。   院内的布景十分雅致,与恢弘的外观倒也算相互补充吧。   方孝栋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如果不出意外他要在这个书院待上三年。   “喂,前面的,你也来考试?”   方孝栋转身,没见着人,四处望一圈还是没人。   听错了?   “下、面!”   方孝栋身下看,说话之人气急败坏的模样怔的他连忙后退:“不好意思这位……”   “江宛白,我叫江宛白,字灵山。”   这鼻孔仿佛要喷出两团火的样子,跟这名字真是不太协调。   方孝栋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着说:“灵山兄也是去考试?”   江宛白两手插着腰,身体挺的笔直笔直的,要不是为了不失面子真的很想垫起脚,他高高地抬着下巴:“叫谁兄,我才十七岁。”   “哦~那……那灵山贤弟这长相、这气质、这声音,真是……真是过于成熟了。”方孝栋有些失语,舌头打结的找话圆场。   江宛白一甩袖子,昂头挺胸,两手背后:“考场在哪,你在前面带路。”   方孝栋挑眉,这穿作打扮当真是富贵少爷,毛病也是。   “那灵山贤弟可得快点,考试时间快到了。”   方孝栋发挥身高腿长的优势,一步抵三步。   江宛白大步着跟,小跑着跟,务必要和方孝栋齐排,气势上不能输。   考场在书院最后排,方孝栋气静神闲边走边想现在是不是上课时间,不然为什么一路来都没见到这里的学生。   他垂眼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江宛白,忍笑道:“灵山贤弟是不是累了,要不休息会儿?”   江宛白额间密密细汗,冷哼道:“我当然不累,不过你既然叫我贤弟了,那你要歇的话我就在旁边陪你吧。”   “哦~”方孝栋恍然大悟,感激道:“那真是多谢灵山贤弟了,不过为了不迟到咱们还是快点吧。”   江宛白顿时气急,憋红了半边脸:“哪个安排的考试场所?就不怕考生不认路走丢吗?”   方孝栋点头:“贤弟说的有理,好在我进来时详细问过门房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到正确的考试地方。”   江宛白瞪着过来:“你闭嘴吧,哪来的穷秀才。”   方孝栋脚步不停,拱手道:“在下姓方,名孝栋,字明烨,青松镇人士,这届秀才最后一名。如有幸能和灵山贤弟成为同窗,还请贤弟能在学业上指教一二。”   江宛白顿住,一口气憋在胸口,不过下一瞬间抬着下巴开口:“等你考上再说吧。”   到了考场之后,方孝栋再次对考试的时间、地点产生了怀疑,整个考场就他跟江宛白两个人。   江宛白进门第一时间边找了地方坐下,此时正用袖子扇风,真是累死他了,无原无故长那么高干什么?江宛白幽怨且羡慕嫉妒的小眼神不时的撇向方孝栋。   “站门口干嘛,当门神?”   方孝栋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就我们两个吗?”   哼,腿长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酸秀才。   江宛白得意地说:“因为今天考试,所以整个书院休息一天,至于考试那些人?该来时自然就来了,你瞎操什么心。”   果然如江宛白所说,等监考夫子拿着考卷进来时,后面拖拖拉拉的跟了十几个人。   个个衣着光鲜亮丽,一身青色布衣的方孝栋坐在这群人中间特别显眼,以至于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上下打量他一遍。   方孝栋面上不动如山,心里吐槽满满。   当他是戏耍的猴子呢?   再看收费了。   考卷题目不难,但一些涉及到朝政的问题方孝栋依照原主的记忆答的中规中矩,哪怕有些想法他并不赞同,但此时也不敢太激进冒头。   上午考完,下午未时出结果。   方孝栋打算中午这段时间去打听一下有关租铺子的情况。   哪知他刚交完考卷,还没跨出考场就被江宛白拉住。   “这鸿水县哪有好吃的,我请客,你带我去。”   方孝栋的目光从江宛白的脚边移到他的头顶,他看着这位站在一个台阶上还要比自己矮上十公分的江同学,无奈点头。   “行吧。”   实在是这位江同学的眼神就像是狗遇见了肉骨头,亮眼的很。 第24章   方孝栋哪知道什么地方有好吃的,闻“声”而动,他带着江宛白去了县里名声最响的誉海酒楼。   誉海酒楼沿河而建,两层建筑颇为显目,正直饭点里面人来人往,方孝栋和江宛白被小二领着坐到二楼临近栏杆的地方,视野倒是十分广阔,一楼尽在眼底。   江宛白十分豪气地跟小二说:“将你们的招牌菜全都上来,再来两壶好酒。”   方孝栋忙对小二说道:“别听他的,挑三四道特色菜上来就行,酒就不用了。”   小二得令急忙下去忙活。   江宛白不乐意:“怕我没钱给?”   方孝栋笑道:“这倒不是,看贤弟这身气派也是富贵人家,只不过下午还要去官学看录取结果,带着一身酒气去总是不妥。”   江宛白呛道:“别一个口一个贤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有多熟,直接叫名字就行。”   行吧,方孝栋无所谓,称呼而已,反正他也没走心。   不过总归吃人一顿饭,这等饭期间也不能冷场,方孝栋给两人倒了茶水,边说:“看你这样应该不是本县人吧,怎么会来鸿水书院?”   江宛白打量着楼上楼下,闻言不怎么走心的回道:“我姐夫让我来的。”   方孝栋眉头微挑,看来这位姐夫非官即贵。   江宛白指着楼下新进来的一行人问:“他们来干嘛?这酒楼里还能卖唱?”   方孝栋顺势看去,顿时哑然,这不是徐老头一行人么?业务范围已经开到全县最大酒楼了?   难怪进来时看到一楼中间空着一块,原来是给徐老头他们表演。   演出的内容方孝栋有些不忍直视,甚至有些尴尬,但江宛白却看的津津有味,跟着剧情同气同笑,十分投入。   方孝栋提醒道:“菜上全了,先吃饭,边吃边看。”   下饭剧么,肯定是一边干饭,一边看剧。   江宛白头也不回的挥手:“你先吃,不够你再点,我包了。特娘的,这老太婆太气人。”   方孝栋就不客气了,早上吃的稀饭贴饼早饿了,不得不说不愧是百年老店,这饭菜的味道就是香。   “呜……呜……”   方孝栋突然听见这哭声,一抬眼差点没被嘴里的菜呛着,他嚼都来不急咽下后问:“怎么还哭上了?”   江宛白哭的情真意切:“太可怜了,你不觉得这个小哥儿可怜吗?明明是真少爷却要被这乡下野妇虐待,老天不开眼。”   方孝栋用公筷夹了一块菜放江宛白碗里,说:“先吃饭吧,再不吃凉了口感不好。”   江宛白没好气地说:“这时候你还吃的下去,你不觉得小哥儿可怜吗?”   方孝栋:“呃……有点吧。”   不是说不可怜,而且是作为作者知道故事走向与结局,真的共情不起来。   不过能把这位看哭,那说明他写的还挺好的。   方孝栋露出几分满意地笑意。   江宛白怒了:“你居然还笑的出来,你真是没冷血无情。”   方孝栋吃饱喝足后,两手抱胸靠在椅背上。   “江少爷,每年各个州府因为天灾人祸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您要真是菩萨心肠不如同情同情他们?“   江宛白噎住,怒瞪着方孝栋一边愤恨地吃着饭,一边讽刺道:“这还没当官呢,就这么上赶着操起父母官的心。”   方孝栋看向楼下徐老头一行人,说:“如果他们有良田种、有房屋住,你就不会看到这场表演。”   江宛白一摔碗筷:“我不吃了。”   爱吃不吃,方孝栋站起来拱手道:“既然江少爷吃饱了,那我这陪吃任务也就完成了,失陪,再见。”   再也不见,他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答应来吃饭。   江宛白愤怒的视线一路追随着方孝栋,在他到楼下徐老头他们面前时,连忙扔出钱袋,趴栏杆上喊道:“演的好,小爷赏的。”   方孝栋停下脚步抬眼看向洋洋得意的江宛白,对方那欠欠的样子真是十分中二,方孝栋扯了扯嘴角,随意地拱了拱手径直离开。   大可再赏多点,实在不行一箱金子他也是不见意的,反正这里面有他三层。   二楼与方孝栋相邻的桌子上两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人轻抚胡须说着:“这位学生看着倒是有些脾性。”   另外一人笑道:“原老这意思是破格录取?”   原怀雁,鸿水书院山长。   闻言嗤笑道:“什么叫破格,看他那身装扮就知道是普通人家,能来参加官学考试说明他已取得秀才功名。朝廷设官学本就是为了给朝廷筛选有用、有才之人,他既是秀才不出意外本就该录取。好好的官学最后反倒成了这些富家贵族子弟的玩乐场所,可笑可悲。”   方孝栋从誉海酒楼出来见时间还早,他找了最近的牙行打听有关铺子的消息。   牙行这时不忙,但见方孝栋这一身素衣也没多大兴致,其中一位牙郎挂着职业微笑问:“您是想买人?还是买点什么?”   这位牙郎的职业假笑让方孝栋有些好笑,他问:“我想租个铺子,不需要很大,但周围要繁华一些,不知道可有适合的?”   牙郎脸上的笑容立马真实:“哎哟,这繁华地段的铺子可抢手的狠,不巧,我这里刚好有一个,需要带您去看看吗?”   方孝栋思索一下后问:“远吗?”   牙郎热情地说道:“不远,不远,我有牛车,很快就到。”   溪水河贯穿整个鸿水县,人们习惯以河西与河东来称呼被溪水河分成的两块区域,而其余分支则大大小小地分布在整个县城内。   牙郎驾着牛车一路上将铺子仔仔细细地说了个遍:“铺子在就在河东,周围都是做金银玉器、胭脂水粉、布店之类的店铺,不知您准备做什么生意,要是生意类型接近的话这个铺子就再适合不过了。”   方孝栋点头,自家做的东西确实适合在这些铺子附近卖。   铺子有二十几平米,面对着一条河道,河里不时有小船路过,上面有卖东西,有载人的。倒是十分热闹,看完铺子之后,方孝栋对这个铺子的位置、面积都很满意。   “不知这租金多少?”   牙郎一副准备开始讲价的样子,笑道:“十两银子一个月,一次性半年。”   方孝栋不敢相信:“这么也太贵了,租不起、租不起。”   说着头也不回地就向外走。   牙郎连忙跟上去:“别呀,您要诚心想租价钱上还可以少些的。”   嫌贵你倒是讲价啊,调头就走是怎么回事。   方孝栋停下脚步,一脸认真:“你这话说的,不诚心要租我没事闲的慌跟你白走这趟,就算我愿意你也不愿意吧。”   牙郎赔笑:“是是是,您说的有理,就是这价格您看多少合适?”   方孝栋双手背后,认真思索后说:“五两银子。”   牙郎大惊失色:“哎呦喂,哪有您这样杀价的,万万不能的。“   方孝栋转身就走:“那就算了。”   牙郎气地跺脚,连忙小跑着跟上:“您慢点,我这腿短跟不上您。”   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后,以每月六两八百文租金租下,一次□□一年,三天后来办手续。   方孝栋交了定金后心满意足,他对牙郎温和地说:“要是你不忙的话还请你绕个道,给我在鸿水书院门口放下来。”   牙郎一惊:“你是读书人?”   方孝栋嘴角带笑的点头:“读过两本。”   牙郎在这县城里混了十多年了,对鸿水书院十分了解,今天是入学考试现在去肯定是为了看录取结果,不管如何这位客人肯定不是他随口说的读过两本书那样。   牙郎态度恭敬了不少,忙说:“不忙,去鸿水书院本也是顺路的事。”   方孝栋笑道:“那就多谢了。”   顺不顺路的这一路上大家都看出来,方孝栋对读书人这三个字的认知又深了一分。   到了之后方孝栋给了牙郎小费,牙郎接过后没走,笑着说:“墙上结果已经贴出来,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小的帮您去看。”   方孝栋好笑道:“不用了,你忙去吧,我自己去。”   结果……   又是最后一名。   行吧,只要被录取,最后一名就最后一名。   方孝栋领了身份牌之后起身回家,三天后再来报道,到时候一个月才有两天休息,这对刚刚陷入热恋的某人来说简直晴天霹雳。   李氏拿着圆型玉牌爱不释手,眼里满是骄傲:“真是娘的好儿子,就是厉害。”   方孝栋扯了扯嘴角,看向冉玉桐的眼神有些幽怨,到家这么长时间都没认真的看过自己一眼。   冉玉桐也是满眼喜色:“婆婆,晚上要不要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李氏拍板:“要,当然要,去村里买只鸡来杀了。”   冉玉桐笑道:“哎。”   方孝栋连忙跟在冉玉桐后面出去,李氏在后面叫道:“干什么去?”   方孝栋头也不回道:“方便去。”   李氏把牌子往桌上一扔,方便个屁,没出息,将来怕也是个耳朵根软的。   随后又把玉牌拿过来仔细小心的摩挲着,眼里满是慈爱之色,隐隐之中有水光闪过。 第25章   方孝栋亦步亦趋跟在冉玉桐后面,撇着嘴,眼里满是哀怨。   冉玉桐无奈转身道:“你跟我干嘛?”   方孝栋控诉道:“你都没跟我说话。”   冉玉桐两眼睁大,深感大冤:“我什么时候没跟你说话,从你进院门我看见你第一眼就跟你打招呼了。”   方孝栋:“就简单的一句‘你回来啦’这就算说话了?”   冉玉桐:“这还不算?”   方孝栋恼怒地指责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是哪跟哪?   冉玉桐静静地看着满脸写着生气、不满的方孝栋,琢磨着:“你是不是话本看多入戏了?”   但这代入的角色貌似也不对?   方孝栋噎住,他努力地解释着:“我俩昨天刚刚互通心意,今天被逼分离一整天,你就不想我吗?我可是连考试都不忘惦记着你。”   冉玉桐皱眉:“你怎么能如此不专心?万幸是考上了,不然看你怎么向婆婆交待。”   方孝栋深吸一口气,重点是这个吗?   “这有什么可交待的,考不上就去上私学,我只不过是贪图官学学费便宜才去,又不是非去不可。”   冉玉桐:”……所以你现在这是?“   方孝栋看了眼四周,凑过去小声又紧张又不好意思地问:“所以你在家到底有没有想我?”   冉玉桐无言忘天,他大概是理解“甜蜜的负担”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想了。”语气非常之无奈。   方孝栋满意了,掏出牙郎给的收据,得意且炫耀地说:“看看这是什么?”   冉玉桐即使每天都努力地学认字,但认识的字还是不多,他接过看了看大部分字都不认识。   “这是什么?”   方孝栋背着手站着不动,高大的身体前倾,精致的眉眼染着笑意。   “你猜一猜。”   眼前放大的俊脸离自己这么近,仿佛只要稍微一动就能亲上去,冉玉桐脸颊渐渐透着粉红。他把字据塞进方孝栋怀里:“不说算了,我还要去买鸡呢。”   方孝栋连忙拦住转身想走的人:“哎呀,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这是铺子定金的收据,就是牙郎写的字据。”   冉玉桐一惊,连忙将字据拿过来又仔细的看了两遍,虽然依旧不认识很多字,但却感到无比熟悉。   “你真租铺子了?”冉玉桐很激动   方孝栋一副显摆的模样:“答应过你的事情当然要尽快办好,铺子在河东云雁桥那边,你知道云雁桥吗?”   冉玉桐摇头,语气依旧兴奋:“我不知道,我没去过几次县城。”   方孝栋很想将人搂过安慰,但毕竟在外面,做工的三人时不时的向这边看两眼,他也不敢太放肆,不然再把人惹恼了就不美了。   “没关系,我跟牙郎约好三天后办后续,到时候你和我娘,我们三人一起去。到时候河东、河西的大街小巷慢慢逛,定把那溪水河流过的地方都逛完。”   冉玉桐小心将字据还给方孝栋,笑道:“不要说糊话了,这个你可收好。”   方孝栋一手接过字据,一手勾住冉玉桐的小拇指,眼神灼热:“那你对我的爱心意可否更多一分?”   冉玉桐脸噌地一下就红了,他怒视着面前的英姿勃发的大高个:“大白天的糊言乱语。”   小拇指被紧紧勒住,任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里是院子门口,外边路人的声音,李氏和做工人的说话声,时不时地传来。   冉玉桐又羞又急,眼角都红了。   看着方孝栋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情急之下冉玉桐狠狠地踢了方孝栋一脚,用力乘机甩开转身就跑。   方孝栋吃痛闷哼一声,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夫郎,眼里的宠溺之意快要溢出铺满整个院落。   晚饭间,李氏听说之后怔住,随后一拍桌子哭了。   方孝栋:……   冉玉桐:……   冉玉琛:……   三人不知所措,一向要强的说话带刺的李氏……哭了?   方孝栋舌头打结:“娘,你……你咋哭了?”   冉玉琛想说什么被冉玉桐急忙捂住嘴巴,示意他先别说话。   李氏发泄一般地哭完后又高兴地说:“你那死爹临死前还惋惜没能有个铺子,这下好了,你这也算替他完成了心愿,明天去坟上给你爹磕个头,顺便把考上官学的事也一并告诉他,让他在地下也高兴高兴。”   方孝栋谨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您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刚才那一顿哭真是太吓人了,平时多要强的一个人。   李氏擦着眼角,笑道:“吃吧,都吃饭吧。”   随后夹了一根鸡腿放在方孝栋碗里,说:“特意为你杀的鸡,吃吧,读书费脑子,多吃点补补脑。”   以腿补脑?   方孝栋赶紧把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连忙应道:“娘您也吃。”   李氏转手又把夹了另外一根鸡腿放在冉玉琛碗里,从来没有过的慈爱口稳说道:“这个你吃吧,多吃点才能长高。”   冉玉琛小心翼翼看了他哥一眼,到底没能挡住鸡腿的诱惑,开心地说道:“谢谢。”   一顿饭吃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方孝栋与冉玉桐默默对视一眼后安静吃饭,李氏兴致高昂,还多吃了一碗饭。   第二天一大早,李氏就催着方孝栋去县里,她等不及要去看铺子。   方孝栋不想去,他想跟小夫郎贴贴。   “我跟人家牙郎约好时间了。”   李氏:“就去看看铺子位置环境什么的,又不去牙行,再说了,人家牙郎说不定希望越快越好呢,你怎么就知道不能提前办后续呢?”   冉玉桐眼里闪着希冀地光:“可以提前吗?”   方孝栋:“……可以。”   于是今天放做工一天假,一家四口雇了村里的牛车齐齐向县里出发。   鸿水县有些像前世江南水乡的感觉,青砖黛瓦,潺潺溪流,时不时跨过一座石头小桥。   当走过横跨溪水河的圆石桥时,河东就到了。   方孝栋回过头看着五十多米长的空腹式圆弧形石拱桥,感叹道:“古代人民的伟大智慧和力量。”   一进入河东明显感觉到热络的气氛,在商业上面河东比河西繁华,但鸿水县有名的两大书院坐落在河西,所以两边各有特点。   牙郎对于提前办理租赁手续除了刚开始的惊讶外,果然很高兴,非常积极的带着方孝栋几人跑前跑后。   所有手续完成后,李氏拿着租赁合同两眼笑成一条缝。   “走,去看看咱家的铺子,中午就在县里吃,我请你们吃馄饨。” 第26章   尽管铺子不大,但在李氏和冉玉桐眼里却是顶顶好,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门缝都研究了一下。   冉玉琛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县城,他对铺子不感兴趣,他跑出去趴在河边的栏杆上看着河里来而过往的小船。   方孝栋怕他出什么意外,一边陪着他一边望向铺子里。   等李氏和冉玉桐终于看够后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李氏有些亢奋的说道:“走,我们去吃饭。”   方孝栋锁了铺子,一家人打算慢慢逛,结果出铺子没几步过了云雁桥后,刚好看见桥下边有人在卖馄饨。   李氏顿时不走了:“先吃饭,吃完再逛。”   一下子卖出四碗馄饨,摊主很高兴,热情的按排坐位。   李氏再次不放心地问:“儿子,铺子你锁好没?”   方孝栋无奈笑着说:“锁好了,您不放心走出几步就能看到河对面的铺子,放心吧。”   李氏安心坐下,说:“这铺子是不是还要打扫布置一下?”   冉玉桐眉眼笑地说:“这个就交给我,我保证把铺子布置妥当。”   李氏点头:“本来也是要交给你的,我儿子再过两天就要去书院读书,这可不能耽误。”   冉玉桐:“放心吧婆婆,绝不会耽误夫君读书的。”   方孝栋笑道:“我这么大人了,知道什么重要,你们都不用操心。”   馄饨肉多皮薄,味道得到老中少三代人一致认可,冉玉琛吃的头也不抬。   吃完后一家人还坐船游览一番,回到家后已是下傍晚,冉玉琛兴奋的院门都没进就急着跑出去找玩伴分享。   将牛车上买的东西归置好后,冉玉桐说:“婆婆和夫君先在家休息,我去还牛车。”   方孝栋忙说:“我去还,你在家歇着。”   冉玉桐:“我又不累,刚好找个机会瞧瞧我那新徒弟。”   李氏一惊:“你决定收了?你可别是因为我。”   冉玉桐笑着说:“也不全是,我仔细想过了,铺子开起来以后需要人帮忙。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虽然跟他成不了父子情,但是有这层关系在,总比简单的雇主关系要好,用起来也更放心些。”   李氏听后一脸认同:“你说的有理,做生意最怕吃里爬外的。”   冉玉桐:“那行,我去去就回。”   方孝栋眼巴巴跟着抬腿:“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氏没眼看他:“你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方孝栋没办法,只能依依不舍的目送小夫郎离去。   真是头也不回啊!   李氏被被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得牙痒痒。从卧室里拿出一个钱袋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地说:“这个你拿去吧,以前怎么没看你对李春柔这个样子?”   “你别提他了,我现在跟她又没关系。”方孝栋一边说一边打开钱袋子,一看里面的钱,惊讶道:“您这是做什么?”   李氏:“这铺子的租金一交我知道你们手就空了,我这里有你们上次给的十两,还有我这几年存下来的,一共十五两,你拿去读书用吧。”   方孝栋想说不要,但想一想实际状况,也就收下了。   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不跟您要客气了,您放心,以后一定双倍还您 ”   李氏嗤笑:“你拿什么还,还不是桐哥儿挣的钱。”   方孝栋傻笑道:“一样的,一样的,我跟他还分什么彼此。”   李氏白了自家儿子这副蠢样一眼,讥讽道:“这李农二倒是真做了件好事,也不知道他现在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的方孝栋不在乎,但李氏只要一想到能让李农二不痛快她就高兴,冉玉桐收徒和方家在县里有铺子的消息像狂风一样席卷了李家村。   方家以前是有些家底,不然也不可能供的起一个读书人,还给李春柔二十两银子聘礼。但自从李氏父母和方孝栋的爹相继去世后,方家就没以前好了。加上方孝栋生病家底都掏的差不多了,现在能在县里开铺子还不是因为桐哥儿的木匠手艺。   众人这才正视桐哥儿做木盒,原来那东西真能赚钱,这才几个月就在县里租了铺子,一年的铺金好几十两呢。   原先在背后笑话的顿时鸦雀无声,有羡慕、有嫉妒的嘀咕道被休回来的李杏花真是好运道,居然这么快就给她儿子拜师了。   木匠行里整整安静了一天,期间多次听到李农二的咆哮声,那座原先让李家村众人羡慕不已的青砖院现在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李农二身上,不管做的时候有多注意,还是被人发现几次他在殴打媳妇吴莲花。   再不舍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大清早方孝栋拉着脸瞧着冉玉桐忙前忙后。   “所有东西收院都有,你不用再准备什么。”   快停下来跟他好好说说话吧。   冉玉桐语气温和:“县城离家不近,能准备仔细些就仔细些,不然等需要用的时候却没有就太耽误时间了。”   方孝栋一脸懵,是什么东西家里有而书院没有的?   李氏将这碍眼的儿子扒拉开,对冉玉桐说:“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擦擦洗洗的我也能帮忙。”   冉玉桐忙说:“不需婆婆跟着忙碌,我带初冬和春晚去就行,总归铺子不大,有我们三人足够了。”   李氏一想,家里还有人做工也不能没人,于是点头同意:“那行,我就留下看家。”   方孝栋这才悟了,原来一大早忙忙碌碌是为了去装修店铺,而自己只是他们顺带的而已。   拉了三大车东西,四人慢慢地往县里去。   方孝栋走在冉玉桐旁边,不大高兴。   “这一分别就要一个月后再见了,哎。”   冉玉桐不解道:“书院不让人前去探望?”   方孝栋眼前一亮:“对哦,你还可以去探望我,到时你天天来,我们一起吃午饭。”   冉玉桐哭笑不得:“那样怕是整个书院的人都要笑话你了。”   方孝栋没好气地哼哼道:“我管他们怎么想呢,我跟夫郎吃饭又没碍着他们什么事。”   冉玉桐笑的眉眼弯弯,软语温言:“等有钱了就在县里租个房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吃饭了。” 第27章   方孝栋一想,要是能在县里有个房子他就可以走读了。   李氏在李家村,县里就他跟冉玉桐两个住,那就是过二人世界?   天呐!还有这等好事?   赚钱之事迫在眉睫,方孝栋琢磨着哪里还能赚钱,同时在心里默默许愿徐老头的演出一定要更成功,这样他才能分到更多钱,想到徐老头,方孝栋心思一动,是时候再写一个新话本了。   这个话本一定够狗血、够虐心、最好男人和女人……哦,对了,还有哥儿,一定要老中少三代都能共情到。   一路走的再慢,也有分别的时候。   方孝栋苦着脸,他这恋爱谈的真是太难了。   “在家时,你为了装修铺子三天时间里起早贪黑做货架,连跟我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我要读书,铺子开业要忙的事情肯定很多,估计等我一个月假期时你都不一定有空。”   这委屈不行的语气听的冉玉桐脸烧的慌,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许春晚和新收的徒弟陈初冬,红着脸低声说道:“我一定会多去看你的,而且课后你也可以过来铺子里看我呀。”   方孝栋两眼发亮:“你说的对,我今天课后就来看你。”   冉玉桐忙说:“今天就算了,我们打扫完立马就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等铺子的事忙完我第一时间去看你。”   方孝栋叹气:“难,实在是太难了,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蜜里调油的蜜月期吗?”   三大车东西堵这里也不是个事,冉玉桐没心情再听方孝栋的矫情话,他催促道:“你快点去学院,我也走了。”   说完拉过牛车转头往河东的方向走。   方孝栋一副望夫像,满眼都是控诉与不甘心,直到看不到冉玉桐的一丝一豪的身影才转过身朝着鸿水学院的方向走去。   一转身他所有的表情一收,垂首哀叹,他真是太可怜了。   冉玉桐有了上次的经验再看这繁华的县城,神色上要镇定很多,许春晚和陈初冬两人则神情拘谨的紧紧抓着牛绳。他们一边目不暇接的看着一切,一边又担心跟丢了冉玉桐,两人都不同程度的慌张。   一直到铺子时,两人才松了口气,再看这铺子的四周环境,眼里不由得露出欢喜。   陈初冬很瘦小,语气非常忐忑:“师父,接下来要做什么?”   冉玉桐打开铺子,闻言笑着说:“先把东西卸下来,再把牛车寄存到刚才跟你们说的牛市。”   铺子前的道路不宽敞,就三辆大车停这一小会儿就引来了一些不满的目光,三人赶紧把木板架子抬下来。   铺子不大,清扫起来很快,等两人回来时冉玉桐已经擦洗了一大半。   许春晚忙挽子衣袖跟着清扫,冉玉桐见状就放下清扫的活和陈初冬装起货架。   大体的货架装完后,冉玉桐看着方孝栋画的图纸指挥陈初冬和许春晚两人调整货架和柜台的位置,一些小物件的配饰冉玉桐都要摆上三四个方向才最终确认如何摆放。   这边一切都有序进行,方孝栋这边却难在了穿衣上,他没想到这鸿水书院还有校服,而且还这么难穿。   躁的他一身汗,好不容易穿好后一抬脚,踩到衣摆了。   方孝栋急忙扶住床柱,还好没摔倒。摔倒小事,撕破校服可就有意思了,那方孝栋三个字起码名垂鸿水书院十年青史。   一抬胳膊,嗬!   这袖子宽的,都快垂到他膝盖了。知道的是校服,不知道还是戏服呢。   拖拖拉拉的,烦人的很。   袖子放下赫然出现一张人脸,方孝栋瞳孔地震,好没一拳打过去。   “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江宛白笑嘻嘻地说道:“是不是吓着你了?看你那脸白的,可真有意思,真是白瞎了你这么大个。”   真可应了那句老话,人大胆小。   江宛白心里美滋滋:“放心,我以后照着你。”   方孝栋白他一眼,真是晦气,怎么把他俩分在一个院子。   鸿水书院后院是学生和夫子们的住所,夫子住东院,学生们住西院。   西院里又分好多个小院,每个院里一排三间房,每个学生一间。   方孝栋眉头微皱:“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   江宛白一脸无辜:“你门也没关呀。”   方孝栋懒得理他:“我先走了,入学典礼快开始了。”   江宛白将人一把拉住:“别呀,入学典礼还早的很呢,你先帮我一个忙。”   方孝栋:“什么忙?”   江宛白把衣服往方孝栋怀里一塞,说:“帮我穿衣服,太难了,我穿不上。”   方孝栋冷笑着把一团衣服堆在江宛白的脑袋上,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家的小厮。”   江宛白匆忙接住往下掉的衣服,着急道:“哎呀,大家都在一个小院里住着,又是同窗,帮个忙怎么了?”   方孝栋双手怀胸,冷冷地俯视着这位张牙舞爪的小少爷。   江宛白没办法只好抱着衣服费力地行礼:“还请明烨兄帮小弟这个忙,吾必定感激不尽。”   方孝栋抬眼望着房顶,努力拉平翘起的嘴角:“行吧,转过身去。”   摇摇摆摆还挺滑稽的。   江宛白立马高兴转身。   自己给自己不好穿,给他人倒是好穿的很。况且江宛白也只剩下外衣和腰带,方孝栋一抖衣服往自己比划着。   “嘿,你这衣服刚到我大腿。”   江宛白回过头瞪他:“明明是膝盖。”   方孝栋把袖子挡在江宛白前面:“哎呀,我的衣袖都能把你整个人挡住。”   江宛白气的想夺过衣服:“不要你穿了。”   “这什么破规矩,不许带小厮,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知道的是来上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坐牢。”   方孝栋躲过去:“别呀,为兄说好帮你穿衣服的,怎么能食言?”   江宛白像个小鸡崽似的被按着穿上外衣,他气的一边往外走一边束腰带。   “方孝栋,我要你好看。哎呀……”   跨过门槛时踩到衣摆,五体底投地式摔趴在地。   “这位兄台为何行如此大礼?”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江宛白的头顶响起。 第28章   江宛白抬起,第一感觉这个人怎么又那么高,第二感觉这人有些眼熟,第三感觉这他娘的不是蔡云竹那厮?   “蔡云竹你怎么会来鸿水书院?”   蔡云竹俊美的脸上满是诧异,他站在那俯视着趴在地上人:“兄台认识我?”   江宛白气地从地上跳起来,但衣服层层叠叠太长、在宽大了,几番踩到衣摆,最后手忙脚乱的一头载到蔡云竹怀里。   蔡云竹惊诧,眼里闪过一丝无措,他看着靠在门框上憋笑的方孝栋,说:“鸿水书院的学生都这么热情吗?”   方孝栋站直身体,一脸正经道:“人各有异,这位蔡兄多担待。”   江宛白一把推开蔡云竹,回头瞪着方孝栋,瞪完又回过来瞪着蔡云竹:“我不认识你。”   说完径直离去。   方孝栋过来,看着江宛白离去的架式,对蔡云竹说:“他是真认识你。”   蔡云竹一脸茫然:“那可能是在哪里见过,可我并无印象,真是惭愧。”   方孝栋笑了笑,说:“总归住一个小院里,来日方长。”   入学典礼繁琐而庄重,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仪态不雅,方孝栋都想提着衣摆走路,好学容易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众新生排队等山长给戴帽子。   帽子是黑色的,有些像状元帽,只不过没有两边的鬓角和上面的簪花。   方孝栋感叹,还好学生不多,不然山长明天怕是胳膊都抬不起来。   看那日头逐渐偏西,方孝栋思绪乱飞,也不知道冉玉桐回家了没有,那么点小铺子应该不难装修吧?   冉玉桐把铺子落了锁,神色透着喜悦与放松。   “走,请你俩吃馄饨。”   陈初冬和许春晚连忙推脱不用,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冉玉桐,三人在桥下一起了馄饨。   到家时李家村的村长、李族长、李农二齐齐坐在堂屋,李氏一脸难看的坐在一旁。   屋内的气氛沉闷至极,陈初冬和许春晚小心的跟冉玉桐告辞。   冉玉桐点头应了,另外两个做工的也不在,应该也是被打发走了。   李村长眉目慈善,率先开口道:“桐哥儿回来了,县里的铺子装修的怎么样?”   冉玉桐的父亲生前跟李村长关系很好,要不然和李农二的断亲书也不会那么容易拿到。   冉玉桐闻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挺好的。”   坐下后,他环视一圈后,问村长:“来我家是有什么事?”   李村长脸色僵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他根本就开不了口,这叫什么事。   李农二一脸阴笑道:“桐哥儿如今生意做大了,身为李家村人自然要为李家村靠虑……”   李氏怒着打断:“放你娘的屁,抢完冉家还想再抢我方家?李农二,你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李农二脸色一沉:“我抢什么了?抢什么了?木匠行我拿的走吗?”   木匠行现在生意每况愈下,那些老不死们天天催他想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一个个光拿钱不干活。   李氏讽刺道:“那冉家的房子呢?你什么时候从里面搬出去?”   李农二拍案而起:“那也是我哥的房子,我哥不在了,我连他房子都不能住了?”   李氏还想再骂,李族长拍了几下桌子,说道:“行了,不要吵这些没意义的,说正事。”   冉玉桐看向李族长,脸色平静:“那族长就说说所谓有意义的正事吧。”   李族长眼神看向李村长,示意他开口说。   李村长坐在椅上转个身,用背对着他们,李族长顿时脸色发黑。   李农二冷笑道:“桐哥儿几次从木匠行拿木料,拿工具,这些都是木匠行拿钱买的,总不能白拿吧,该算帐了。”   冉玉桐没想到李农二居然无耻成这样,他不想跟李农二纠缠,他看向李族长,问:“族长也这样认为吗?认为我应该给木匠行付钱?”   李族长一副沉思模样,半响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木匠行里做工的人那么多,你拿东西不给钱,那不就是花他们的工钱……”   冉玉桐猜到下面是什么意思了,他没那个心思打太极,冷下脸打断道:“木匠行本就是我冉家的,认真算起来木匠行里的所有人都是在为我冉家做工,木匠行是少给他们一分工钱了吗?如今主家还在呢,做工的就想成主人了。我用木匠行里的东西关他们做工的什么事?何况我拿那箱东西本来就是我外公私人的,你们又以什么身份来说这种无耻之话。”   李族长三人脸色各异,尤其是李族长被一个哥儿如此下面子,气的瞪着眼:“一个哥儿一点规矩都没有,李氏你管管你的儿夫郎。”   李氏冷笑:“我可管不了,我们家现在可就指望着桐哥儿过日子呢,这要是把财神爷气走了,我家以后的日子可咋办?你们给钱让我儿子读书吗?”   李族长噎住,看向李农二,可李农二全当没看见,他又不傻,没好处拿的事,他才不想再当这老不死的狗腿子。   李族长气地也顾不得装姿态了,他说:“既然桐哥儿收外来的做徒弟,那我们李家村的孩子他也得教了,还有县里的铺子,他一个哥儿不好抛头露面,就在村里选一个成年男子管理。”   “不可能。”   “不可能。”   两道怒声不约而起,李氏看了看跟她一起出声的冉玉桐,索性坐下让他说。   冉玉桐崩着脸:“不管是徒弟还是县里的铺子都跟你们没任何关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给脸不要脸。尊你一声族长,还真把李家村当你私有物了。这么大年纪了好好回去养老吧,别临老了连皮都丢净了。”   李族长不可置信,几十年了都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哥儿当着面骂,由其还是在有竟争力的村长面前。   他气地哆嗦着手指:“你……你放肆。”   冉玉桐懒得看他装腔作势,他对李村长说:“村长叔把族长扶回去吧,你看他都快厥过去了,这要是倒我家也怪晦气的,我夫君今天可刚上官学读书,可别引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李村长也不想待下去,他虽然也想为李家村争取些好处,可李族长这说话也太难听了,这放谁头上能认,自家好好的铺子让别人去管理,疯了吧。   三人走后,堂屋内一时无言。   一盏茶后,冉玉桐开口:“我想收回木匠行。”   李氏语气平静:“那房子也收了吧。”   冉玉桐点头:“好。”   木匠行没了他爹和外公,如果好好经营下去还是可以当成一份不错的营生。   可里面有太多拿钱不干活的,以前有他爹和他外公的好手艺赚大头,还可以补贴一些,但现在都快入不敷出了。   方孝栋原先的意思是等他们生意做大,等着李族长他们救上门,到时候再跟他们谈条件,把木匠行和房子收回来。   冉玉桐也同意这个做法,当初他苦苦哀求没用,那就让李族长那些人也来求求他。   但现在他的想法不同了,因为李族长这些人根本就像蚊子一样,只会不停地吸血,赶走是没用的,只能一巴掌拍死。   天黑后,冉玉桐披着旧衣服改的斗篷来到青砖院后门,他贴着厨房的窗户敲了敲。   很快里传来发颤地声意:“谁?”   冉玉桐心想,果然没错。   李农二在方家受了他和李氏的两顿骂,回去的路上李族长肯定还会骂他,那么到家后他肯定会打吴莲花发泄怒气。   而吴莲花每次被打后,就会在所有人睡后来到厨房暴饮暴食。   “我,冉玉桐。”   过了好一会儿,窗户才被开了一条缝隙,吴莲花的身影出在窗户边。   “怎么这么晚还来?”   冉玉桐低声道:“帮我办件事,我帮你摆脱李农二。”   吴莲花小声惊呼:“你在说什么?”   冉玉桐没心思绕弯子,也没时间让他动之以情,小之以理的说服吴莲花,他直说道:“别浪费时间,你找机会把我家的房契、所有田地契、还有木匠行的房契偷出来给我。”   吴莲花忐忑地问:“你想做什么?”   冉玉桐没回答,想到吴莲花总被暴打的情形,他到底还是心里不忍,换了语气说:“你要小心,我先走了。”   三天后,许春晚从家里带了一个包袱给冉玉桐。   “这是我小爹让我带给你的,他说因为在你家做工让我们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他很感激你,所以给你做了件斗篷。”   许春晚说完,忙把包袱放在桌上,转身跑出去。   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为什么他小爹要送冉玉桐斗篷呀,要感谢送些吃的也行呀,送斗篷算什么,乡下人又穿不着。   冉玉桐听到斗篷后心里一动,他连忙打开包袱,果然他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他心里突突跳个不停,手脚有些发抖的把包袱收起来,跑到堂屋对李氏说:“婆婆我出去一趟。”   李氏一愣,问:“去哪?”   冉玉桐平复一下心情后,说:“去县里找夫君,让他想办法。”   李氏坐直身体:“东西拿到了?”   冉玉桐眼里闪着激动:“拿到了。”   李氏忙说:“那你快去,晚上赶不回来就在县里找个大点的客栈。”   冉玉桐的计划跟李氏说过,李氏没想到唯唯诺诺的吴莲花敢真偷。   方孝栋门房来叫他说书院门口有人找,顿时两眼发亮,跟风一样跑到冉玉桐面前。   “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三天了,这三天我也想去找你,可中午时间太短,晚上下课天都黑了。”   要不是有顾及,方孝栋真想抱着眼前的人好好贴贴,好好腻歪,但现在只能用宽大的袖子作遮挡拉拉手指。   难,真的太难了。   冉玉桐被方孝栋这一身书院服饰晃花了眼,如此高大俊朗的人居然是自己夫君,而且还对自己心生有意。   十根手指头被勾住,拉紧,握在手心,再十指相扣。   冉玉桐一路紧张的心突然就安稳下来,他想他所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方孝栋不会怪他做出偷拿此等不光明的事情。   方孝栋发现冉玉桐眼里的雾气,心里一紧:“你哭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冉玉桐看了下周围,小声说道:“我们不要在这里说,随便走走,边走我边跟你说。”   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方孝栋后,冉玉桐神情忐忑的看着方孝栋,说:“你怪我吗?”   方孝栋一愣:“我为什么要怪你?你只怪自己当时没在你身边,害你白受气。”   冉玉桐松了口气,刚才说话间方孝栋越来越沉的脸色害他心里直打鼓,毕竟读书人总说什么光明磊落。   宽大的袖子里面方孝栋用力握住冉玉桐的手:“所以你打算将你家的房子和地都卖了?”   冉玉桐点头,脸上满是不忍:“对,我早想这么干了,只不过那时候没退路,也不知道李农二把这所有契约藏哪了。”   他真的很多时候想跟李农二拼个你死我活,但还有冉玉琛在,他死不要紧,可弟弟才六岁。   “所以我想请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人现在就买了我家这些地和房子。”   去牙行挂靠当然也可以,可那样太慢了,还得带人去看房,到时候就被李农二知道了,他想要的出其不意。   方孝栋想了想,说:“去找徐老头他们,走街串巷混了这么久总能认识些人,况且他们最近在县里可风光的很。”   “那你的课业?”冉玉桐担心的问   方孝栋笑道:“下午是骑射课,我本来就不想上,你放心吧,耽误不了的,我也请过假了。”   原主不会骑射,可他会,前世不管骑马还是射箭,他从五岁就开始学了,后来一直当作爱好时不时去俱乐部玩一玩。   冉玉桐好奇地问:“骑射?是一边骑马一边射击吗?你为什么不想上?很难学吗?”   呃……这个……   方孝栋摸了摸鼻子,骑射两字分开来他都会,但一边骑马一边射箭,还要中靶心,那他可能真做不到。   “还行吧,是有些难,不过没关系,我又不当武将。”   冉玉桐一想也是,要是能当官,那也是当文官。   两人来到誉海酒楼,徐老头一行人正在表演。 第29章   徐老头一听两人来意,有些莫名的说道:“一定要真卖吗?不能做个局,假卖?”   方孝栋和冉玉桐听后一愣,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没想到。   到也不是真没想到,方孝栋问:“那官府的文印这些怎么弄?”   房屋土地过户是要到官方承认的。   “李农二毕竟做了十几年的木匠生意,怕是一般的局骗不了他。”   冉玉桐脸色沉重:“如果买家没什么背景,到时候住到李家村肯定会受到刁难,但不住过去,时间一长肯定又会生事端。”   把木匠行也卖了,那就是断了在里面所有做工的生计,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么一想,冉玉桐就头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冒进了。   徐老头看着他俩,老神在在地样子说:“为什么一定要住或者是空着?直接拆了不就行了。”   拆了也是一种办法,把问题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但是……   方孝栋看向冉玉桐,轻声安慰道:“如果你舍不得,我们再想其它办法。”   冉玉桐的确舍不得,那毕竟他住了十八年的家,里面有一家人欢乐的记忆。   只是卖出去的话,他还能睹物思人,拆掉就真的太不舍了。   方孝栋看向徐老头:“你们在鸿水县唱了这么多年的戏,想必也认识一些人,劳您找些相对较好的人。我花钱雇他们当买家,到时直接住到里面去,怎么对付不讲理的人他们应该更有经验。”   冉玉桐惊讶地看向方孝栋,没想到自己曾经的想法,这人现在真打算这么做。   徐老头听后沉吟道:“怕就怕到时请神容易,送神难。”   方孝栋挑眉,明明是眼里含着笑意,却无端让人觉得发沉。   “一群地痞流氓也算神?识相的拿钱走人,大家好聚好散,不识相的,人财两空。“   徐老头想到方孝栋已经入了官学,想必是认识一些人,于是点头答道:“行,我等下就去找人,保证傍晚就去李家村住下。”   冉玉桐忙说:“那让他们住的时候小心别弄坏家里的东西。”   徐老头笑道:“这位夫郎放心,老头子心里有数,就是这个钱……”   他抬眼看向方孝栋,意思很明显,给钱。   方孝栋往椅背一靠,摊手:“刚刚在云雁桥那边租了铺子没钱,你先给垫上,到时候从里分层里面扣。”   徐头噎住,两眼瞪着方孝栋:“老头子突然发现方秀才跟别的读书人不一样。”   更像无赖。   冉玉桐两脸羞的发红,他羞愧地说道:“真是对不住,我一定尽快还上。”   徐老头对冉玉桐语气缓和了不少,说:“秀才夫郎不必还,我跟秀才之间有交易在,拿钱有理有据,只是没想到方秀才过于坦荡了。”   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一点都没寒暄之词。   方孝栋笑道:“我昨天刚动笔写了一章的话本,您要不要看看?”   徐老头内涵的表神一收,两眼放光地看着方孝栋,笑着说道:“方秀才如此坦率直爽该为读书人楷模,比那些死要面子的酸书生强多了。”   方孝栋随意拱手:“您老廖赞,等几天我写完就拿来给你。”   徐老头满脸喜色,一脸认真道:“秀才夫郎之事易早不易迟,我这就去办,两位就在家等着看好戏。”   冉玉桐怔愣地看着这一瞬间事情发展:“那要不要把房契这些给他们?”   徐老头笑道:“这些要紧的东西秀才夫郎还是收好了,可不能随便给其他人。”   冉玉桐不解:“那他们到时候拿什么证明?”   徐老笑的一脸高深莫测:“有些东西不好说的太细,总之你俩放心就成。”   从誉海酒楼里出来,冉玉桐一路情绪低落。   方孝栋关心地问:“怎么了?还担心村民会闹的事情?”   冉玉桐摇摇头,说:“木匠行里也有几个老实干活的,这下他们没了收入我心里还挺不好受的。”   方孝栋再次用衣袖作遮挡牵起身边之人的手,这才心满意足地说:“你爷爷奶奶的老宅不是在你手中?你可以把那改造一下,修建成第二个木匠行,把你认为能做事的人都招进来。”   “到时候在把大门上挂上冉氏木匠行五个大字。”   冉玉桐脸上露出笑意,随后笑意又很快淡下去:“可是招他们进来就得付工钱,铺子现在还没开业,万一到时生意不好,用不了这么多人还要再辞退,到时候又是一番事。”   方孝栋神色张扬,神采四溢:“我回去就画上他十大款式不同家具,你明天来拿,到时候一定能解决做工问题。”   明天又能和男朋友贴贴了,喜滋滋。   可惜书院不让外人进,不然过一夜也是可以的。   冉玉桐高兴地笑道说:“行,那我明天中午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午饭。”   对能够见到新样式高兴,也是对解决无顾被牵连人的事高兴。   方孝栋看着身边之人,眼神温柔无限:“你高兴就好。”   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冉玉桐急着回家去,前几天镇上最大的首饰铺子晴月阁又来订了一批货,当真是忙碌的很。   方孝栋不舍得,可也没办法,只能抱着能拖一秒是一秒的心思,没话找话:“店铺装的怎么样了?”   这已经是第五遍问了,冉玉桐依旧笑着答道:“挺好的,货架都排好了,里里外外也洗扫干净了。”   方孝栋脸上的不瞒、不舍,他都看在眼里,其实心里面自己也是想和方孝栋多说说话。   冉玉桐面带羞意的垂下头,心里深处咕噜咕噜外往冒着温热的小气泡,就像是水要烧开时情形。   “那……那我先走了。家里还有许有纹样等填色呢。”   方孝栋撇着嘴:“你不是收徒弟了嘛,你让他干呀。”   冉玉桐眼含星光,笑着说:“他才来几日,木头都没锯明白。”   方孝栋紧紧握住掌心的手,正色道:“不如先教他画图样、填色,这样他也能帮你一二,不然明天你拿了图样后又怎么安心钻研?后期要是加大产量也不能全等你一个画。”   冉玉桐认真点头思索:“我知道了,我回去再细细想想。”   回到家后李氏有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   冉玉桐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方孝栋黏糊会回来的更早。   “嗯,不算快。”   含糊的说完,他把找徐老头的事跟李氏说了一遍。   李氏听后大赞:“好,早该这样了。”   冉玉桐面上有些沉重:“麻烦事在后面呢。”   李氏嗤笑:“怕他们不成,到时候你就待在房里不出来,他们还赶硬闯不成。哪怕他们真硬闯了,当时我们就躺地上连哭带叫,说他们欺负孤儿寡母。”   冉玉桐顿时哭笑不得:“行,那我就待在杂物间安心画纹填色。”   李氏顿时没好气地说:“什么杂物间,你看看现在里面还有一丝杂物没?连屋顶都修缮了一圈,我那儿子生怕你吹风,就不怕天热闷着你?”   冉玉桐窘迫地低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氏没好气地摆手,又两眼放光的说:“行了,忙你的里去吧,我要准备看戏去了。”   傍晚时份,一行十多个身材各异的男子浩浩荡荡地来到李家村,中途分两路,一路去木匠行,一路去青砖院那里。   这么醒目的一行人引的李家村人人自危,连李村长和族老们都惊疑不定。   众人都在暗自猜测这是村里的谁在外面惹事被找上门来,可千万别连累自己。   很快从青砖院里响起了李农二的咆哮声和李春柔的哭叫声,提着心的李家村人安心之余,看热闹的心情又起来。   但顾及到这么多陌生男子不敢去看,只能隐晦地站在家门口伸头伸脑。   李氏却背着手,神色透着喜意地向青砖院走去,一路上看各人想看不敢去的样子,笑道:“什么时候我们李家村人这么胆小了?”   “你胆大,你倒是去啊。”   李氏抬着下巴,斜视那名妇人:“我这不是往那走,你有本事别来。”   那名妇人眼珠一转,忙跟上,嘴上不绕人的说道:“这李农二倒霉了,秀才娘是该好好高兴高兴,毕竟花了二十两只娶了一个哥儿。这哥儿可不好生养,也不知道你是先吃上孙子的满月酒,还是先吃上秀才高中的喜酒。”   李氏冷哼:“哥儿怎么了?哥儿照样给我家挣了一个铺子回来,那得多少二十两。你家是儿媳妇闺女一大堆,也让她们去给你挣个铺子回来,不用县里,就镇上,让她们挣去吧。”   那妇人气地脸红脖子粗,想再开口回嘴,李氏却回头说道:“我儿夫郎说又要招工了,你再糊说试试?”   妇人好悬没被一口气憋过去。   李氏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李农二被两个壮汉架着扔出来,那摔的口啃泥的模样,李氏真是心里痛快极了。   “哟,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李农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的爬起来,同容狰狞地向李氏走去。   “冉玉桐在哪?”   李氏心里惊骇,强装镇定说道:“你想干什么?你在外面惹事被人找上门关桐哥儿什么事。”   李农二喘着粗气,恶声恶气道:“别以为花钱找两人来我就怕了你们,所有房契、地契都在我手里,我把它们全卖了,冉玉桐这个贱东西这辈子都别想拿回去。”   刚说完一堆锅碗瓢盆、被子衣服从里扔出来,李春柔也被一个男子拿着粗棍往外赶,那样子跟赶羊进圈似的。   看着屋外一圈的好事之人,李春柔尖叫一声捂住脸蹲墙角,呜呜咽咽的哭着。   “别乱叫。”   拿棍之人个子矮胖,凌乱的络腮胡,呵斥一声后听到李农二的狂言狂语,他哂笑:“主家把房子、田地都卖给我大哥了,你说的那些什么契现在都在我大哥那,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   李农二不相信还想往院里闯,可被打怕了只能怒视着他们几人,叫嚷着:“不可能,我才是主家,我根本就没卖,你们一群强盗,没有王法。”   这时从院里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脸部粗犷,眉尾有道疤。   他粗声粗气地说:“我们再强盗也是从主家手里正二八经花了银子买来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们讲王法?行,老子现在就跟你去县衙。”   李农二一口气梗在喉咙,突然在一堆衣服中看见一个小木盒,他两眼瞪大,连忙扑过去颤着手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颤抖着手,目眦尽裂,顿时什么都想明白了。   “吴……”   嘶哑的怒吼声刚开个了口,就被彪形大汉示意旁边人给捂了嘴,接着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彪形大汉看向李春柔,嘶哑着嗓子说道:“带你爹回自己家去,别一天到晚的占着别人家的床睡觉,也不怕半夜起来看到主人家站床头。”   围观村民被这莫名一句话击的后脖子冒凉气,原先还对这些人有微词的村民也收敛了表情。   是呀,这个房子追更到底就不是李农二的,住了这么久懒着不走,桐哥儿想到此招也实在是情有可源。   李春柔哭哭啼啼的去扶李农二,可几次扶不起来,两人反倒摔在一起。   看不去的村民中走出两位男子,架着李农二往青砖院对面不远的土砖房里走去。   接着又几位妇人、夫郎走出来帮着李春柔收拾地上的东西。   “春柔,你娘呢?”也不知道谁问了这一句。   李春柔吱吱唔唔说不出来话。   还是那位大汉开口:“屋里的妇人全身是伤下不了床,你们谁跟他家关系好进去把她带出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最后走出一位夫郎。   “我来带她出来。”   众人一看这不是许春晚的小爹么,他什么时候跟吴莲花关系好了,不过有人站出来就行。   青砖院被卖大家能理解,但得知道木匠行也被卖了之后,有在里面做工的人家顿时就不干了,他们成群结队一路哭嚎着找村长。   李村长一时间焦头烂额,最后所性称病不出,让他们全都去找族长去。   李族长在家已经晕了,这次是真晕,家里人乱成一团,这时谁还去顾及这些村民。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木匠行是桐哥儿卖的,那就去求桐哥儿,让他不卖。   顿时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转头去方家。 第30章   李氏早将院子大门锁上,可这大门也只是个摆设,很快有人从墙头上翻进来开了门。   这时天色已暗,方家灯火通明。   李氏坐在堂屋前,冉玉桐提着油灯站在她身边。   李氏:“我让你不出来,你非得出来,出来给我提灯的?”   冉玉桐看着那些人吵吵嚷嚷地走来,笑道:“嗯,给您提灯。”   “桐哥儿,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一位年纪比李氏还要大的妇人摸着眼睛哭诉着   李氏冷笑:“桐哥儿自己差点就没了活路,那个时候你们在哪?”   那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抽抽噎噎:“又不是我们占了他家的房子,再说我们哪里知道他们屋里的事。”   李农二确实伪装的太好,如果不是方秀才病重之事,让冉玉桐替嫁,估计所有人还被蒙在鼓里。   “各位回去吧,不要在我家里闹,明天我会将老宅收拾一下重新招工,其实木匠行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冉玉桐清冷的声音在响起,灯光映在他脸上恍惚间让那些村民见到了已过世的冉母,那位温柔贤惠的外地女子。   众人一时间噤了声。   李氏嘲讽的说道:“你们再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我让桐哥儿全招外村人,赶紧给我回去,刚才谁把我家院门弄倒了,现在就弄好。”   冉玉桐面上带着笑意,声音温和:“大家乡里乡亲的,何必这么吵吵闹闹,只要大家用心干活,木匠行不会亏了大家的。乘换地方的时间,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这时木匠行的一位做工的人问:“你真的招我们?”   冉玉桐笑道:“大家一个村里住着,彼此都了解,只要认真做活我都愿意要。”   这时又有一个人说道:“那谁知道呢,李农二不就是藏的太好了。”   冉玉桐笑意淡了几分,他说:“我不姓李,可我跟我爹、我外公也不一样,你们想来做事就要经过我的认可,在我家里胡闹是没有用的。哪怕我不卖掉木匠行,再过两三个月木匠行也得倒闭,你们在里面做活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木匠行的状况。”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木匠行现在的生意不如以前,可也不至于倒闭,只是不需要那么多人手而已。   在木匠行里勤恳做事之人思索一番后就带着家人回去了,渐渐地回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还剩下一些人站在院子里筹措不前。   李氏讥笑道:“怎么?打算在我家过夜?”   “如果要过夜的话,那只能让各位打地铺了,实在是家里小住不开。”   方孝栋穿着鸿水书院的院服,带着学生帽,晚风带起衣带翩飞,这一身装扮着实怔住众人,   李氏欣喜地迎接上来,抓着方孝栋左看右看:“我的儿啊,你怎么回来了?在官学还好吗?”   方孝栋难以抵挡李氏这过份的热情,他说道:“挺好,都挺好。”   总共也没去几天。   “你们呢?”   说着他看向提着油灯的冉玉桐,后者眼含柔情地点头示间一切安好。   李氏瞒含赞叹地问:“儿子,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当真是配的我儿英俊无比。”   “书院的书生服。”   方孝栋轻咳一声,虽然他是特意穿回来装批撑场子,但李氏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直白的夸赞,还是让他有些尴尬。   李氏这下彻底有了底气,他怒视着剩余的人,说:“怎么?当真是打算在我家打地铺了?”   方孝栋一派和和气气地对那些人说:“各位叔伯婶子们放心,只要木匠行需要,我们会优先在村里招工的,这么晚了就先回去吧。”   盛下的这些人里都是仗着年纪大,或是有族老们在后面撑腰,平时在木匠行里浑水摸鱼,专拿钱不干事。   木匠行关闭或是换人管理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但一想到部归还是在李家村的地盘上,想来一个哥儿也拍不出多大浪花来,于是彼此看看也都准备回去。   “看在方秀才的面子上我们就先回去,大家一个村里住了几十年,想来桐哥儿也不会做出绝人生路的事,毕竟是秀才的夫郎,真做出什么事对方秀才在外的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方家几人被这十分不要脸的话都给气笑了,李氏刚想发飙被方孝栋拦下,跟这种人费口舌没用,直接做就对了。   一群人等着方孝栋说些什么,可不管是方孝栋还是李氏和冉玉桐都是瞒眼讽刺的看着他们,众人心里气闷不已。   可也没办法,总不能真打这三人一顿吧,那可真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更何况方孝栋毕竟是一名秀才,殴打秀才可不是一件小事。   院里人影散净,李氏才呸了一口:“当真是不要脸。”   冉玉桐一直提着的心在看到方孝栋那一刻彻底软了,他眼里绵绵情意:“你怎么会回来?”   明明白天时都没有说过晚上要回来。   方孝栋心里情绪翻腾:“担心你……们。”   在李氏撇过来那一瞬间,立马该口:“担心你们,所以就赶回来看看,还好及时。”   李氏回过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向堂屋走去,边走边说:“吵了这么一会儿,我累了,你要没吃饭就让你夫郎做吧。”   跨进屋里的那一刻顺手拦住往外跑的冉玉琛:“你个小崽子黑灯瞎火的往哪跑,回床上睡觉去。”   方孝栋立即拉着冉玉桐的手往厨房里走去。   “婆婆最近好像好说话多了。”冉玉桐羞涩的跟在后面   方孝栋侧道笑道:“我爹是货郎,毕生心愿就是能拥有一个铺面,这也算是我娘的一个心结,这下你把她这个心结解了,我娘高兴。”   冉玉桐抿嘴笑了笑,轻言细语:“高兴就好,对了,吃面条可以吗?”   “不用做了,我吃过回来的。”   方孝栋忙说,这个面条可不是前世现成的挂面。而是要和面,再擀面,最后切细,太麻烦了。   他回来可不是为了吃饭的,就这一晚上,明天一大早还得往县里赶。   多保贵的时间,他得跟小夫郎亲亲贴贴。   方孝栋目光火热,这谈恋爱的滋味就是香,他理解了前世舍友们在感情中的悲伤秋度。   冉玉桐点头:“那行。”   他没注意到方孝栋炽热般的目光,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说明天让我去找你拿新的图样,那你现在回来有带回来吗?给我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给我讲讲。”   方孝栋一头热血瞬间冷却:“也、也不用这么着急,我们……”   冉玉桐正色道:“按你上课时间算,你天不亮就得起,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看图样,你带了吗?要是没带你现画也行。”   方孝栋那句没带就这么咽下去了。   “我……带了。”   冉玉桐两眼一亮:“那快点拿出来,我看看是什么样式,是新的样纹还是新款式,还是什么?”   方孝栋目光幽怨,掏出一本画册重往桌上一放。   “我可是连着画了一下午,手都画疼了。”   还不赶紧来安慰我,给我吹吹手指头。   冉玉桐看见画册上面的家具眼睛都移不开了,闻言安慰道:“辛苦了。”   方孝栋抿嘴,瞒脸不高兴:太敷衍了,连目光都没这边挪,你知道哪根手指头疼吗?就说辛苦,嘴上安慰有什么用,我要是实际行动。   冉玉桐两眼发亮看着一页又一页的画册,惊喜地说:“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些都好精致,是凳子吗?快给我讲讲。”   方孝栋立马笑脸相迎:“哎,好勒,这个呀是鼓凳,就是像鼓一样的凳子,也叫绣墩,多作为女子小哥儿用,样式有五开光、六开光,也有不开面,然后凳面上还有各式花样……”   “这个叫花几,就是摆放花瓶用的,有高有矮,也可以当香几用。”   “其实具体样式、花纹这样都可以根据你自己的相法来,我只是出个图样,你觉得哪里不好或是有更好的想法都可以改。”   冉玉桐听地直点头,两眼亮晶晶地看方孝栋:“你真厉害。”   光彩夺目的笑容看的方孝栋移不开眼,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手按住冉玉桐的脖颈,一手揽住他的腰身,将人带到自己怀里。   最后吻上那抹渴望已久的嫣红。   第二天送走方孝栋后,冉玉桐开始忙着改造老宅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老宅的三间房补好,再盖一圈高大的围墙。   这方面他交给了一直在家里做工的小东爹——胡山林,让他去买土砖,再找几个人越快完成越好。   自己则在家里忙着晴月阁的货,他叫来陈初冬:“你不用学木工了,我来教你填色,刻样纹。”   陈初冬人瘦小,木工需要力气活他学了这么久自己也知道不是这块料,可他又不甘心,掌心都磨烂了也不肯放弃。   原以为冉玉桐是不想要他了,没想是要教他更重要的东西。   陈初冬手足无措:“这、这我哪会。”   冉玉桐笑道:“没关系,慢慢学,以后生意多了我一个忙不过来,你得好好学才能帮我,也更能帮你自己,让你娘过上好日子。”   陈初冬一脸认真地点头:“您放心师父,我一定好好学。”   冉玉桐笑了笑,随后略微思索了下又叫来许春晚:“你可愿意跟我学这个?”   他指着正做的填色活 ,和旁边的样纹图案。   许春晚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懵懂呆愣的模样让冉玉桐发笑,他好像看到当初方孝栋说教自己时,自己那副呆样。   “你考虑一下,想好了再跟我说。”   许春晚回过神噗通往地上一跪,惊的冉玉桐慌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许春晚认真道:“拜师。”   旁边的陈初冬一听立马跟着跪下。   冉玉桐慌乱地说:“不用如此,快起来,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对方家有几丝情意。”   两人还是认真的磕了头,答道:“我们绝对不做白眼狼。”   同时在心里想着,更多的情意是对冉玉桐的。   杨二勇一人在外面听着屋里的事,心里不是滋味,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但一想,真要让他拿着笔画画那复杂的花样,好像也不行?   杨二勇认真想了想自己拿笔画画的样子,立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锯木头挺好,他喜欢木工。   “杨二勇,你进来一下。”   杨二勇听到冉玉桐的声音冷汗淋淋,不会也是让他学吧?   磨磨唧唧进去后,强壮有力的男子垂着头,扭捏地说道:“我觉得我不太适合画木头。”   冉玉桐一愣,随后明白过后哭笑不得。   “不是让你学,是让你去请几个人来,我这里有新的家具样子,需要手艺好的人一起探究。”   杨二勇知道自己闹了一个笑话后,黝黑皮肤通红,转身就跑。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很快杨二勇带着四个木匠行里的老手艺人来到方家,冉玉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雇工协议,这是昨晚方孝栋跟他说的方法,叫什么劳动合同。   反正就是雇人时,需要签订雇工协议。   冉玉桐听后觉得有道理,毕竟他们的事业刚开始,据镇上星月阁的掌柜说市面上已经有仿品了,只不过像三层抽屉工艺复杂或是繁杂的图案这些暂时还没有,但不代表以后就没有。   所以现在做绣凳,先签个雇工协议约束一下,也是给雇工的工钱保障。   果然,几人听后都很爽快的答应。   冉玉桐面带笑容说:“各位如果有疑虑可以请村长来见证一下。”   这几位木工不认字,但李村长识字。   没想到村长这时却来了方家,刚好给那几人看了雇工协议,并做了见证。   几人高高兴兴的回家,有活做就是有钱拿,更何况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每个月多少工钱,每月几号发。   冉玉桐给村长续好水,问:“村长是找我婆婆还是来找我?”   李村长扯了嘴角,说:“找你的,你这事做的……”   冉玉桐笑道:“村长不用为难,想说什么边说什么。”   李村长叹气道:“是李家村对不起你。”   冉玉桐笑意淡了:“不是李家村,只是李家村里个别人罢了。”   “村长来说为了说这个?”   李村长轻咳一声,不太自在地说:“我本来是想来问问要不要人,不过我看你刚才招了那几个,所以如果你不需要就算了。”   冉玉桐笑了,他问:“李叔是想推荐谁?”   这一声叔叫的,让李村长那股不自在少了很多。   “我媳妇的弟弟,十六岁,他常来我家,你们也见过,就是不见你有没有印像。”   冉玉桐想了想,有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脑海里,他说:“有点印像,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会的话,刚来时肯定只能做些杂活。”   这一说就是要收下了?   李村长高兴地说:“嗐,他那样有杂活做就不错了。”   李氏回来听说后,蹙起眉头:“这消息很快就会吹遍李家村,到时他们来你不收,却收了李村长的小舅兄这个外姓人,他们还不吵翻天。”   冉玉桐轻笑:“我不是还收了几个李姓人?雇工协议都签了,怎么能叫只收外姓人,他们真要闹就交给村长处理吧。”   李氏一听,眼珠转了转,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激灵了,不像以前那样死板,挺好。”   随后感叹道:“看来又有戏要看了。”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李氏两眼放光的样子让冉玉桐好笑不已。   不过,死板吗?   自己以前真的死板?   他娘不是总说他上窝下跳的没小哥儿样,这不是死板吧?   冉玉桐想到这,有些忐忑地问:“婆婆,夫君说到时木匠行外面挂个牌子,叫冉氏木匠行。”   李氏无所谓地说道:“挂就挂呗,正好气气那帮族老,当时不同意,现在不还这么叫。”   冉玉桐笑了,李氏同意可真是太好了,按理他嫁进方家再叫冉氏不太好,但私心里他还是想叫冉氏木匠行,那是他外公和爹一辈子的成果。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到四五后新的木匠行挂牌都没人来闹。   李氏大为不解:“那天好些个人来咱家就没人看见?”   “不可能,一个个眼尖的很,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看不见四五人来咱家。”   冉玉桐好笑道:“不闹是更好,走吧,去看挂牌。”   李氏点头应着:“对,这也算开业了,可不能误了吉时。”   两人到新木匠行时看见外面那些人,好嘛,原来等在这了。   李氏拉着脸,语气十分不好:“你们一个个坐在门口干什么?”   堵在这大门口是不让进?   可真是有意思。   冉玉桐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你们这是做什么?年纪这么大别再受了凉。”   “别一口一个年纪大的,我才三十,正值壮年,你凭什么跟他们签协议不跟我签?”   李氏两手插腰:“我呸,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壮年,你看看你那从上到下的懒样,你不过是仗着是族长侄子就赖在木匠行里光拿钱不干活。我告诉你,现在是这木匠行是我方家的,你还想跟以前那样,没门。”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不是有孙子的人,就是有名懒汉。怎么?当木匠行是给你们养老的?我要是你们就安静的待在家里哪都不去,大家面上都好看。”   李氏一手插腰,一边用手指头挨个指,将那些人好一顿骂。   四五个人被骂的气倒在地,那个说自己是三十岁壮年的男人跳起来骂道:“你个老寡妇瞎咧咧什么。”   这可戳到李氏痛处了,她瞪红了眼:“你个泼皮懒子这辈子都别想我家雇你。”   “你……”   李氏看他那架式,挺起胸膛叫嚷:“干什么,还想打我不成。”   “干什么?干什么?”李村长这时背着手一脸不耐烦地过来,说道:“堵在这门口干什么?”   随后他看向冉玉桐,问:“不是说挂牌?牌子呢?”   “牌子来了,来了。”   胡山林与杨二勇抬着一块牌匾过来,牌子上面盖着红布,中间绑着一朵红花。   众人诧异,表情不一。   李氏纳罕:“挂个牌子这么庄重?”   有人家结亲都没用到这么多红布。   冉玉桐脸上烧的慌,他张了张嘴,说道:“是、是夫君的主意。”   他是当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以为只是用一条红带子意思意思。   李氏一脸正色:“我儿子是秀才,他的主意肯定是对的。”   就是太费钱了,这红布都够做两身喜服了。   不管堵门的那些如何不愿意,还是被村长连说带敲打的劝回去了,原本还想族长来替他们撑腰,可李族长躺床上不得动,去的人被他家人打出来了。   鞭炮一响,当红布揭掉后,露出朱砂色的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冉氏木匠行。   这下围观的人真的怔住了,他们没想到会是冉氏,小哥儿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了,那这个木匠行就是方家的,没想到还是冉氏。   那这个算是方家的,还是冉家的?   有好事的婆子挤眉弄眼的问李氏,李氏翻了个白眼没回答。   他儿子将来是要做官的,怎么能做生意,不知道商籍不能当官吗?   木匠行建好后,方家院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搬到里面。   看着空旷许多的院子,李氏感叹:“终于不挤的慌了。”   冉玉桐和手艺好的木工们开始研究各种样式的鼓凳和花几,披星戴月二十天后终于完成了一批成功的货。   这期间冉玉桐还带着两位徒弟完成了镇上首饰铺子的货,可谓是忙的昏天黑地。   放假回来的方孝栋一看两眼青黑的小夫郎,顿时心疼坏了。   “你是老板,有什么事让工人做就是了,怎么把自己熬成这样。”   冉玉桐难得有了闲时,他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闻言懒洋洋地答道:“我是哪样?”   方孝栋用竹签插了一块梨块放到闭眼睛的小夫郎嘴边,后者很自然的张嘴咬下。   洁白细腻的梨肉在绯红唇瓣间若隐若现,汁水浸泡着唇瓣水润饱满。   方孝栋一时间晃了神。   冉玉桐没等到回声,眼刚要睁开,突然感觉唇上什么东西滑过。   他猛地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这才恼羞成怒地瞪着方孝栋:“你干嘛?”   方孝栋笑嘻嘻地又插一块梨,送到怒气冲冲的小夫郎嘴边:“来,吃梨。”   冉玉桐往后一躺,把衣服盖过脸。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真是要羞死了,光天化日的,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   自己吃就自己吃吧,方孝栋嚼着这梨块,嗯,真甜。   “这个躺椅是不是很舒服?”   冉玉桐不吱声,方孝栋以为人还在生气,笑了笑继续吃着碗里的梨块。   哎,小夫郎脸皮真薄。   “还有最后一块,你吃不吃?再不吃没了?”   人躺在那还是没动静,方孝栋慢慢地掀开衣服,哑然失笑。   小夫郎睡着了,眼下面一层灰青色 ,真的累狠了。   方孝栋一边看书,一边坐在旁边陪着睡觉得小夫郎,这娴静的时刻真是美滋滋。   但是这书看着看着,又很神伤,记忆力好的好处就是书看两三遍就记住。   但是真正理解并融会贯通,这可比背书难多了,想到昨天的月考,方孝栋黑了脸,怎么古代还有月考这东西。   本着不能空卷的原则反正他全写了,至于能得多少分?   哎,看批卷老师吧,希望看他字不错的份上多给些分。   托着下巴看着恬静的小夫郎,啧、啧、啧、我的男朋友真好看。   人生啊!   和老婆一起热炕头才是美事。   “这是方秀才家吗?我是镇上晴月阁的柳掌柜,约好今天登门的。”   方孝栋还没开口,躺椅上睡着的冉玉桐一个激灵坐起来。   “来了,稍等。”   话说完人都还没清醒,身体已经向院子门口走去。   方孝栋心情无比复杂,这是多长时间练成的条件反射。   “柳掌柜我们直接去木匠行那边吧,我们的成品货物都在那里,我们边走边说。”   方孝栋傻眼了,这就走了,书一放连忙追去。   这边冉玉桐已经坐在柳掌柜的牛车来到了冉氏木匠行,柳掌柜抬头看着牌匾,夸赞道:“好字,真是好字。”   冉玉桐笑道:“这是我夫君写的,柳掌柜廖赞,里面请。”   柳掌柜让两名小二在外面等着,自己跟着冉玉桐去仓库。   仓库门一打开,阳光洒进去,照亮了里面。   柳掌柜顿时被里面的各种样式的凳子迷花了眼,他不可置信地说:“这都是你做的?”   冉玉桐笑道:“不敢独揽这功,是和木匠行里的其他木匠们一起做的。”   含特殊手艺部分是他做的没错,但全凭他一个人再披星戴月也做不出来这批货。   “我给柳掌柜讲讲,这里以凳为主体,这是圆凳,我们做的是四足、六足,您看这下面,凳腿作成弧形,凳脚以马蹄状 ,下面再带着圆环托住,这样更牢固。”   “这是方凳,一般人家中都有的凳子,只不过我做了花样,看上去更精致。”   “这是鼓凳,样子像鼓一样,仓库里鼓凳的样式最多,有实心的,有五开光、六开光的,我带您一一看来。”   “还有这些花几,放屋里摆放花瓶或是其他装饰可以,从高到矮,您慢慢看,有什么问题我一一给您答。”   方孝栋站在外面听着冉玉桐这自信飞扬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自豪感,他的小夫郎工作的样子真是超好看,超迷人。   “师爹,您不进去吗?”   方孝栋一愣,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来的陈初冬:“你刚刚叫什么?”   陈初冬仰着头,又再叫一遍:“师爹。”   方孝栋被口水呛了一下,这称呼和哥夫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你直接叫我方大哥吧。”   陈初冬一脸认真,摇头道:“不能叫你哥,这样你就和师父差辈份了。”   方孝栋:……   “那叫方秀才吧。”   陈初冬想了想,说:“行。”   其实叫比自己不了几岁的人师爹,他也挺别扭的。反正他叫过了,是方秀才自己不想被叫师爹,娘知道了也不能怪他。   柳掌柜哪来听得了冉玉桐说什么,他现在恨不得把仓库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回去。   “你直接说多少钱。”   冉玉桐拿出一张价格表,柳掌柜一看,原本激动通红的脸顿时难看起来。   “这也太贵了。”   冉玉桐笑道:“批发价,童叟无欺。”   柳掌柜只是忍痛先选几款,首先他得买个自家用,这个价格算在批发价里吧,柳掌柜含泪含了东家这个便宜。   “这些都给我带走吧。”   说关转身往外走,再多看一眼他就舍不得走了。   冉玉桐面带笑意,朱唇轻启:“不能带走,只能预定。”   “什么?”柳掌柜炸了:“不能带走你带我来干什么?不能带走你让我店的伙计带话让我来?”   “柳掌柜莫要激动。”方孝栋这时从外面进来,笑眯眯地说道:“激动伤身,有话好好说嘛。”   柳掌柜冷哼:“预定也可以,价格便宜些。”   方孝栋摆出一副“这题我熟啊”的姿态,柳掌柜如遇大敌,脸色突变。   最后价格确实便宜了些,但一百多两里便宜五文钱有什么用?有什么意思?   方孝栋拿过一个十几公分高的四足小圆凳,凳面上是海棠花的样式,他说:“这个就送柳掌柜,回去放点啥都行,还请柳掌柜别嫌弃。”   柳掌柜脸上一喜,随后立马隐去。   “既然你送的,那我就免强收着吧。”   “不过你们这些就放在这,然后带人上门看?”   这样做生意也太被动了。   冉玉桐笑道:“我们在县里有铺子,只不过还没抽出时间去打理,这些是准备放铺子里做样品的。”   柳掌柜一想,这还差不多。   “那我还真是瞎操心了。”   方孝栋懒着柳掌柜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掌柜这就见外了,我们也是合作这么长时间了,该是老熟人了,去家里喝一杯怎么样?”   柳掌柜连忙拒绝:“不了不了,店里实在忙碌。”   人走后,方孝栋立马回过身抱起冉玉桐转圈圈。   冉玉桐惊呼一声:“你乱疯什么,快放我下来。” 第31章   方孝栋将人放下,在冉玉桐的脑门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非常响亮。   “亲爱的,你真是超厉害,我要被你迷死了。”   冉玉桐噌地脸红了,亲、亲爱的?这是什么猛浪之言,他气的一脚踹在不吐好词的人小腿肚上。   “糊说八道。”   被满是羞怒之意的美眸瞪着,方孝栋整个人都酥了,他连忙从后面抱着想要离开的小夫郎。   “真的,你做生意的样子太迷人了。”   后背紧靠着宽大温热的胸膛,冉玉桐整个人淹没在方孝栋独有的气息里,从耳后到脖颈一路湿漉漉的感觉让他差点站不住脚。   “夫、夫君。”   小夫郎轻颤的鼻音听着方孝栋心悸,呼吸瞬间变的粗重起来。   “哥哥,你们抱在什么干嘛?”   一盆冰水瞬间浇在冉玉桐头上,他整个人从方孝栋怀里弹跳出来。   “方孝栋,你……你……”   冉玉桐羞愤至极,你了半天也说不什么狠话来,最后在冉玉琛单纯懵懂的眼神下气地一跺脚转身跑出去。   方孝栋摸了摸鼻尖,小夫郎真是气狠了,冉玉琛这小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小舅子,我要打你屁股了。”方孝栋虎着脸说   冉玉琛立马瞪着眼:“为什么打我?”   方孝栋一边挽袖一边走过去,冉玉琛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连忙后退,随后转身向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打人啦,方秀才打人啦。”   方孝栋扑哧笑出来了,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不过……   方孝栋挠头,怎么才能让小夫郎消气,并且还让他亲亲贴贴?   冉玉桐刚跑到休息室气还没喘匀,就听见冉玉琛在外面喊叫,他知道方孝栋不会真打,所以也没想出去。   没想到下一刻,冉玉琛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跑进来。   “哥哥,方大哥要打我屁股。”   冉玉桐羞臊的心情还没缓过来,脸上泛着红晕,他坐在凳子上拉过弟弟,强迫自己稳定情绪。   “他跟你开玩笑的。”   冉玉琛抿嘴笑弯了眼,依偎在哥哥怀里:“我知道,我就是好久没跟你待一块了。”   最近忙确实疏忽了弟弟,自从亲人去世后弟弟都特别依赖自己,冉玉桐愧疚地说:“是哥哥不好,今天哥哥一整天都陪你玩好不好?”   冉玉琛忽然站直身体,好奇地问:“哥哥你耳朵后面怎么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点,还有脖子里也有,是被虫子咬了吗?”   好不容易稳定下的情绪瞬间再爆发,冉玉桐一股热气直冲脑子,他咬着牙说:“是。”   冉玉琛一脸惊奇:“这是什么虫子咬成这样?”   冉玉桐要羞愤地要哭了,他眼睛发红,忙打发弟弟走:“我听说小东找你有事,你快去看看有什么事。别是他得了什么好玩具想要跟你玩,快去问问。”   冉玉桐看着弟弟走后连忙把圈起来的头发放下来,用头遮住耳后有脖子,同时在心里庆幸,还好是什么都不懂的冉玉琛看见,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那他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出门了。   方孝栋进来就见到冉玉桐在弄头发,这个一半扎起来,一半批下的样子,让冉玉桐更温婉和顺。   发红的眼尾瞪着自己更有一种被欺负到极致的美感,方孝栋心里一颤,带笑的眼眸变得深沉。   冉玉桐如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方孝栋那向他走来的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他心尖上。他浑身轻颤,更是被方孝栋的眼神吓的慌忙起身向外跑去。   方孝栋回头望着狼狈逃窜的背影笑了,要真想拦人,以为绕过他跑就能行?   晚饭桌上,李氏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冉玉桐头都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随口吃了点便站起来说:“我吃饱了。”   说完头也抬地快速走出去。   李氏皱着眉问儿子:“你俩怎么回事?”   方孝栋当然不能明说,只是迷糊地说:“可能累了吧。”   李氏白了一眼,当她傻吗?   不说拉倒,她才懒得管。   冉玉琛这时脸从碗里抬出来,问:“婶婶有药吗?”   李氏斜眼看他:“什么药?你吃的?”   冉玉琛摇头:“不是的,我今天去新的木匠行找哥哥,结果发现他耳朵后边和脖子都被虫子咬了好多红点点,密密麻麻的,好多呢,所以我想找点药给哥哥涂个涂。“   方孝栋终于知道小夫郎一整个下午都不待见自己的原因了,他在李氏的怒视下低着头默默吃饭。   李氏一摔筷子,站起身,瞪着不省心的儿子,木匠行那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的,听说还了一位镇上的掌柜来看货,真是……   “你做个人吧。”   到底是自己儿子,也不好骂的太难听。   “今晚把锅碗洗了。”   方孝栋连忙应承:“哎,您去休息吧。”   这大概是李氏对方孝栋最大的惩罚了。   第二天一大早,冉氏木匠行门口停了好几辆牛车,进进出出的人往车上搬东西。   冉玉桐:“陈宝柱也跟着一起去,以后就在铺子里学着当伙计。”   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陈宝柱真不是学木匠的料,但为人机灵踏实、不浮躁。跟李氏和方孝栋商量了后,决定带到铺子里当伙计试试。   陈宝柱一听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谢谢,我一定好好学。”   不是他不想学木匠,而是他真的没有天赋,原以为会被辞退,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旁边听到的人无不羡慕的看着陈宝柱,能在县里铺子当伙计可比成天刨木头强多了。   “还不是占了村长姐夫的光。”   陈宝柱听着这些酸言酸语也不往心里去,本就是事实嘛,没什么可反驳的。   “伙计只拿固定工钱,你们都是手艺好的木匠,桐哥儿说以后卖的多你们都有提成,这赚的钱可比伙计强多了。”   几个木匠一听心里立马舒服多了,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嫉妒陈宝柱,只不过在以前的木匠行里受到关系户的欺压太多,形成了固定思维。   所以对陈宝柱这种没本事,靠着李村长进来的尤其不顺眼。   方孝栋也要跟着车队去县里,晚上不回来直接去官学。   他挪到冉玉桐身边,讨好地笑道:“还生气呢?”   冉玉桐崩着脸,声音冷硬:“没有。”   方孝栋目光紧盯着小夫郎,声音委屈:“可是你很长时间没理我了,对不起嘛,是你太诱人,我忍不住……”   冉玉桐炸了:“你闭嘴。”   他小心地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怒视着方孝栋:“别跟我说话。”   方孝栋委屈巴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冉玉桐后面,惹的前面赶牛车的人频频向后看。   冉玉桐羞的无地自容,他真是败成方孝栋了。   “你在官学里就学这个?”   方孝栋摇头:“官学读书太苦了。”   冉玉桐心一软,他知道读书辛苦,刚要看开口安慰,方孝栋又开口道:“所以我只能夜深人静时躲在被窝里偷偷想你。”   冉玉桐闭上嘴,他到底在心软什么。   但想到什么又不得不开口问:“铺子叫什么名字。”   方孝栋对这个不在意:“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冉玉桐苦恼很多天了,总不行铺子也叫冉氏木匠行吧。   方孝栋想了想说:“要不叫冉氏家具?”   冉玉桐一想确实名副其实,于是点头:“行,就叫这个。”   不过一想,铺子也叫冉氏?   “不如叫方氏家具?”   方孝栋笑了:“不用,冉氏家具挺好的,刚好村里的木匠行呼应。娘那边你也不担心,她不会在意的。而且我将来要科考,名下不能做生意,这些产业都是你从娘家带来的私产,以后不管产业有多大都是你的。”   冉玉桐怔愣,都是他的?   方孝栋歪着头,嬉笑道:“以后我这等柔弱书生就靠冉老板养活了。”   冉玉桐心里那团火气散了,扑哧笑出来,眉毛微挑:“那你可得好好表现。”   还柔弱书生,他就没见过哪个书生比方孝栋更高的了。   不过说到李氏,他好奇地问:“婆婆好像对族老们有一丝成见?”   哪里有一丝成见,那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了。   方孝栋想了一下,从原主犄角旮旯的记忆里找出一些头绪,说:“村里有家人想让儿子给我娘当赘婿,我外公、外婆嫌那家人品不好没同意,后来我娘嫁给了我爹。我爹身世不好,是货郎又是外姓人,那家人气不过处处刁难我爹。我娘找族长做主,可族长偏袒让那家气焰更盛,外公、外婆为人老实只能干生气,我娘气疯了,从此只要见到那家人就打,打的过的就拼命打,打不过的就泼完脏水就跑,整整一个月后那家人求饶我娘才停。”   冉玉桐张了张嘴,只能感叹婆婆厉害。   “原以为族长是年纪大了才老眼昏花,没想年轻时就这样,穷山恶水出刁民,李家村以前是不是特别穷?”   方孝栋乐了,还真认真想了想,说:“反正不富裕。”   要不然也不能只逮着冉家一家薅。   冉玉桐摇摇头不想这些,他问:“那你把字写好,我去刻牌匾,这次得弄的庄重些。”   毕竟在县里开铺子,牌匾是门面,不能让人看低了。 第32章   所有货物搬完后赶车就回去了,冉玉桐带着陈宝柱分类摆放,大型豪华的妆奁放在货架上层,旁边搭配着小型简单的首饰盒,下面放着各式的鼓凳、圆凳、方凳。   方孝栋在柜台上写招牌,一笔一划按照冉玉桐的要求,特别认真。   一切妥当后,冉玉桐站在铺子门口打量着里面,颇为满意地点头。   陈宝柱站在冉玉桐身后笑道:“还真是气派。”   冉玉桐觉得好笑,这就算气派了?   他从柜台下面搬出一个木箱,对陈宝柱说:“这条街每个店铺两个,各送给掌柜和东家,能做到吗?”   陈宝柱一咬牙:“能。”   冉玉桐眉眼染上笑意,点头:“去吧。”   陈宝柱抱着木箱转身出去,那架式有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式。   方孝栋放下笔,笑着说:“冉老板好气势。”   陈宝柱都要吓哭了。   冉玉桐笑了笑:“我也是为了锻炼他。”   方孝栋挑眉:“不是你自己不想去?”   “好吧。”冉玉桐摊手:“是我不想去。”   说是一条街,其实就是这座小拱桥到另一座小拱桥之间,也就七八家店铺。   方孝栋:“毕竟是常与客人打交道,提前练胆正好。”   销售嘛,肯定不能怯场的。   “要不要再请个掌柜?”   冉玉桐侧目:“掌柜?”   方孝栋从柜台里走出来:“对,掌柜,技艺方面以你为主导,管理店铺就交给专业人士,不然忙起来你可能顾不到,也怕你太累。”   冉玉桐靠在柜台上,认真的想着这些事,一留神方孝栋已经站到他身边,姿势甚是亲密。   冉玉桐警惕起来,他皱起眉往旁边退一步:“你干嘛?离我远点、”   方孝栋一怔,随即失笑:“这是店铺,我能做什么?”   冉玉桐瞪着他:“你也知道这是店铺。”   方孝栋无奈退到柜台里,说:“这样好了吧,来看看字。”   冉玉桐这才放松了些,看着那字点头:“嗯,还不错。”   “谢冉孝板夸奖。”   方孝栋举着上面写着招牌大字的白纸,眼里盛满柔情蜜意,却说着狡黠的话语。   冉玉桐突然笑了:“油嘴滑舌。”   陈宝柱回来时,一头汗,不停地用衣袖擦着。   “我回来了。”   脸上笑容勉强,眼里却闪着不一样的光芒。   “送完了。”   冉玉桐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家吧,等开业再来。”   陈宝柱现在全身充满干劲,他问:“什么时候开业?”   “三天后。”说完看向方孝栋:“那天你有时间来吗?”   方孝栋:“吉时怕是赶不上,中午倒是可以过来。”   冉玉桐:“那也可以。”   随后又拿两个长型黑梓木的盒子,说:“这两个你带给跟你同住的同窗。”   方孝栋诧异,接过后问:“是什么?”   “镇纸。”冉玉桐说着,眨了眨眼:“宣传。”   方孝栋会心一笑:“冉老板真是越来越会生意了。”   随后抱拳保证道:“放心,在下一定完成任务。”   冉玉桐在陈宝柱探究的眼神下,忍着羞色,说:“行了,把你送到书院我们就回去了。”   方孝栋刚跨进小院就被江宛白扑个正着,明明个子不高,却尤其喜欢勾肩搭背,看他那跳上跳下的样子都替他累的慌。   蔡云竹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慢声细语道:“明烨兄真是打破了世人对书生的刻板映像,即使挂着一个人形挂件就依旧举步生风。”   方孝栋翻了个白眼,这一个月他看出来了,这位蔡同学总会用最轻柔语气说着最毒的话。   “明熙兄也是让在下好生长了见识,知道了何为人物多面性。”   表里不一的毒舌   江宛白无语:“你俩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蔡云竹脸上波澜不惊,他看着笔直不打弯还一直垫脚的江宛白,不疾不徐道:“灵山兄可累?”   江宛白跳到旁边活动身体:“胳膊肘是有些酸疼,你们饿没?一起去东西怎么样?”   方孝栋才不想跟这两奇葩吃饭,他拿出冉玉桐准备的两个黑梓木的长盒,一人怀里扔一个。   “我夫郎开了个家具铺子,知道你俩跟我住一个小院里特意送的,礼轻心意重,不要嫌弃啊。”   江宛白大惊,一脸兴奋地问:“你成亲了?你居然娶了小哥儿?”   蔡云竹也是一脸没想到地挑眉,声间拖的别样长:“真——情——挚——爱——呀~”   方孝栋一脸表语:“闭嘴吧。”   江宛白两眼放光,一脸八卦:“你夫郎好看不?”   方孝栋矜持道:“尚可。”   就差“我夫郎天下绝美”这几字贴脸上了。   江宛白一脸“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的目光看着方孝栋。   方孝栋一脸炫耀之意在要和不要之间纠结。   这边蔡云竹“呀”的一声,成功吸引走了满脸八卦欲的江宛白,他说:“这镇纸当真是……让人惊叹。”   完全没有当人面拆礼的不得当感觉。   江宛白两眼一亮:“真是美,看看我的是不是一样。”   拆开后,那双眼亮的。   跟灯泡似的,方孝栋在心腹诽。   但是看到镇纸的样子后,方孝栋也是一怔。   漆器描金,清丽淡雅梅花, 色淡香清兰花。   大手笔呀,这广告投入大了。   “哈哈哈……”   江宛白跳起来拍着方孝栋的肩头,大笑道:“好兄弟,此礼我甚喜,等我回家后也带好礼回赠你夫郎。”   蔡云竹慢条斯礼地说道:“在下身无旁物,唯有丹青擅长一二,回赠一副红梅图可否?”   方孝栋一言难尽:“你留着吧,我又不是图回礼的。”   送小夫郎的画还要你画?   真是的。   三天后,吉日一到,揭牌开业。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除了收礼的同街店铺上门贺喜外加打探外,逛街的行人也不少被新店铺吸引进来。   冉玉桐招呼着前来的同街店铺掌柜们,陈宝柱刚一脸紧张外加激动地招呼客人,他请了假专门待在县里学着人家伙计怎么招揽方法。   许春晚也来了,他要记着哪些款式受欢迎,哪些款式卖的少,除此之外如果陈宝柱解释不了的问题,他再上前解说。   刚开始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后来发现听他解说的客人们没有不耐烦或是恍然大悟的神色后,许春晚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冉氏家具这几个字很引人注目,整个河东还没有专门卖家具的店铺,人们心里普遍的想法家具就是桌椅板凳、衣柜、床这些。哪家需要就去找木匠订做,还有没哪个店铺卖成品的,再说这么点的铺子能放下几张饭桌。   结果踏入之后,眼睛就不够看了。   同街店铺的掌柜早就知道有新的店铺要开,但一直不知道是卖什么的,铺子租下隔了这么多天也没动净。   前几天收到礼后发现是小孩子玩的动手木头玩具,虽然新颖可爱,但一时间也想不出要什么店铺,总不能是就是卖这个动物小玩具吧。   今日这一看,不是同行,不存在竞争。   心里松口气之余,又对店里面的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喜爱之情。   那些个凳子真是精美绝伦,首饰盒玲珑小巧有、庄重典雅有,那些刻画细致入微,颜色鲜艳细腻。   墙上挂的什么宣传画也是让人移不开眼,柜台上的私人订制的画册更是让人直呼奇巧美妙。   方孝栋非常不耐烦:“中午就这么点时间你们跟来干嘛?”   江宛白扇着扇子,自认为风流倜傥。   “你夫郎的铺子开业,作为兄弟当然要去捧场。”   蔡云竹点头:“然也。”   方孝栋心里吐槽,兄弟个鬼哦,谁跟你俩兄弟,你俩只会影响我跟小夫郎贴贴。   说实话一上午年进店的人非常多,喜欢的人也非常多,但买的人不多,大件没卖出一个,多的是巴掌大的镯子盒,或是便宜的首饰盒。   陈宝柱和许晚春心里忐忑又焦急,生怕这铺子开不下去。   他俩看着神色自在的冉玉桐,张了张嘴几番想说话又咽回去。   这会儿中午客人少,方孝栋三人到来看到的就是神色各异的两伙计。   但一进店江宛白就非常夸张的奔着各式雇鼓凳而去,那神情就像是见了百年美味一样。   蔡云竹跟在江宛白后面,时不时符合几句。   方孝栋没管他们,他笑着走到柜台边问:“生意怎么样?”   冉玉桐在看到方孝栋时,脸上已满是笑意。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方孝栋一点都不失望:“大件不便宜,携带不方便,不过经过这半天铺子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不着急。”   冉玉桐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还是紧张的,现在被方孝栋一开解,不上不下的心落了地。   “那两个就是跟你住一起的同窗?”   那表情也太浮夸了。   方孝栋无奈点头:“别理他们,一个比一个奇特。”   江宛白过足眼瘾过一转就见方孝栋正跟一个小哥儿说话,那样的方孝栋是江宛白从来没见过的,从上到下就透着:温暖和熙。   在书院里的方孝栋,你可以跟他谈笔风声,也可以跟他开玩笑,但那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疏离感一丝不少。   那小哥儿就是他夫郎吧?   嘶~不是说美若天仙?   这?   江宛白胳膊抵了抵蔡云竹,小声地说:“老蔡,你看看那。”   蔡云竹顺着江宛白的线视看去。   “那就是方孝栋的夫郎?”   江宛白两手抱胸,小声地说:“你看方孝栋那浑身冒酸气的样,肯定是他夫郎无疑了,啧啧啧,没想方孝栋是这样的方孝栋。”   蔡云竹睨了他一眼:“夫郎与同窗怎能一样。”   江宛白表情纠结:“不是说很美吗?这……有些过于英气了吧?”   蔡云竹看着江宛白,嘴角上扬后瞬间放下:“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宛白一拍手:“有道理。”   以后在小哥儿、娇娘这方面是不能相信方孝栋的眼光了。 第33章   江宛白抱拳弯腰嬉笑道:“嫂夫郎好。”   冉玉桐客气回道:“你好。”   方孝栋无语,怎么奇奇怪怪的称呼这么多,想说你直接叫名字,但一想在这里一个陌生男子直接叫小哥儿名字不妥当。   他拍着江宛白的肩膀:“叫冉老板,这样有气势。”   江宛白本来就是好玩的主,这么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顺势又作一揖:“祝冉老板生意兴隆。”   冉玉桐嗔怪道:“别听夫君糊说,谢谢你们前来祝贺,改天一起吃饭。”   江宛白一听,目光如电:“好啊,我喜欢好吃的。”   冉玉桐笑笑,觉得这个江宛白还挺有意思的。   蔡云竹从袖兜里拿出一副画放在柜台上:“我自己画的咏梅图,小小贺礼,还望冉老板不要嫌弃。”   冉玉桐一惊,忙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人来就很好了。”   江宛白气地两眼瞪圆:“姓蔡的,你故意的吧。”   两人一起来,结果他送礼自己没送,这不是明白白着说自己无礼吗?   蔡云竹迷茫不解:“灵山兄这是何意?”   江宛白气地不想跟这呆子说话,他转头对冉玉桐说:“都怪我姐夫克扣我月钱,等回去找姐姐要钱后一定补你一份大礼。”   冉玉桐忙说:“不用,不用,你们都是夫君的同窗不用这么客气。”   方孝栋两根手指夹起画纸一抖,将叠起的画纸抖开,心里无语至极,还真画一副梅花过来。   打开一看,方孝栋极其嫌弃的随手一扔。   “看你这随意叠起的样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冉玉桐目光含着警告,随后带着歉意对蔡云竹说:“不好意思,我夫君说笑的。”   这边江宛白早就伸手拿来一看:“哈哈哈哈……姓蔡的,这就是你所谓的擅长丹青?笑死个人了,你还不如不送,回头冉老板笑话你,这传出去有损你大才子名声。”   一张叠了四折的纸打开后,上面一朵大大的梅花。   方孝栋想还不如画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但一想,他让一男的送自己男朋友玫瑰,有毛病!   蔡云竹一脸诧异:“我何时有大才子名头?”   江宛白咻得停止笑声,白他一眼:“你本来就不是,惯会装模作样,讨乖卖巧。”   蔡云竹两眼微睁:“这从何说起?”   江宛白哼哼两声别过脸不想理他。   冉玉桐狐疑地看向方孝栋,这是吵架?   方孝栋习以为常:“不用理他们,这是他们爱的方式。”   江宛白跳脚:“你有毛病啊,两个男人哪来的爱,这就是你月考第二名说的话?姓方的,我怀疑你作弊。”   方孝栋歪着身子,松松垮垮地靠在柜台上:“无图无证相,我告你诽谤。”   蔡云竹垂眸,声音轻淡:“灵山兄的确对在下与众不同。”   喜欢找他茬,这是书院里众所周知的。   江宛白:“滚。”   烦人的狠。   冉玉桐心惊过后看出来,夫君跟这两人关系应该不错,于是跌宕起伏的心也放松下来。   中午时间有限,方孝栋三人不好多待,没一会儿就走了。   走前,方孝栋对冉玉桐说:“下午你拿两个最好的凳子,外加妆奁送到徐老头那,让他表演时好好用用我们送去的道具。”   冉玉桐不解这有何用意,他坐在柜台里低头思索,白皙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啪的一下,冉玉桐两手拍在桌面上,站起来,他两眼放光:“夫君说的真是有道理。”   陈宝柱和许春晚这被声响动吓了一跳,再看冉玉桐那样不像有事,提着的心又慢慢放下。   这时一位头带帷帽的女子带着丫鬟直进来。   那丫鬟虽穿作素净,但一看衣服料子也知道比普通百姓要好很多。   她对身边的女子说:“小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家具店,你瞧瞧这些凳子,是不是很别致?”   陈宝柱在人进来时就已经迎上去了,闻言后自然地接过话头,一一介绍货架上的物品。   那女子在陈宝柱的介绍下,绕着店铺足足看了半个时辰,中间冉玉桐把陈宝柱换下去,让他喝点水歇一歇。   陈宝柱擦着汗退到一边,两手接过许春晚倒的水,这伙计当真不好做。   此时那小姐才说了到店后的第一句话:“听说你们还可以定制?”   冉玉桐笑着说:“对,可以做小姐喜欢的画样。”   然后把画册拿给她:“您看看,喜欢什么样纹,什么花样。”   然后小姐和丫鬟在一旁的桌子上又看了半个小时候,这期间基本都是丫鬟在说话,冉玉桐站在他们旁边时不时的解释几句。   最后小姐指着如意纹、祥云纹,然后又指着店里的一款五开光鼓凳,说:“做成那样,描上这些纹路,木料用梨花木。”   冉玉桐想了下,说:“那麻烦小姐稍等片刻,我给您描个样式看看。”   那小姐眼里闪着疑惑,不过反正自己也没事,于是点头答应。   冉玉桐拿出工具箱,摆出各式颜料、笔、纸,动作一气呵成。   在小姐和丫鬟的惊叹目光下,冉玉桐寥寥几笔勾出三款样纹组合的鼓凳。   “时间有限,比较粗糙,还小姐见谅,您看一下做成这样行不行?”   “凳子的边上和腿上雕刻,凳面上用彩绘。”   小姐轻笑一声,道:“如此好看的凳子我倒是不舍得坐了。”   冉玉桐:“其实这鼓凳又叫做绣凳,您可以放上一块帕子坐在上面,这是最适合女子坐的凳子,方便整理裙摆衣衫。”   小姐点头,语气轻柔愉悦:“正是呢。”   随后又问:“那给我做的这种,可还给别人做?”   冉玉桐笑道:“私人定制就是独一无二,不会出现同款。”   小姐点点,很是满意。   “那给我做六张,凳腿的刻纹可以一样,也可以不一样,但凳面的画样不能重复。”   冉玉桐想了想,说:“那凳面就以花中四君子为主题,小姐您看如何?”   小姐高兴地答应:“可以。”   丫鬟在一边说:“那不是还差两个?”   小姐无奈道:“不同画法,不同意境。”   小丫鬟似懂非懂:“哦。”   冉玉桐心里一动,拿出方孝栋画着玩的小动物,给小姐看。   “不如再来一款月兔登月,一款熊猫吃青竹,如何?”   小丫鬟惊呼:“小姐,好可爱的兔子,这熊猫也可爱。”   小姐拿过画纸,眼里满是喜爱:“就按你的意思来。”   生意做成,冉玉桐心里高兴,眼里满是笑意。   “那行,小姐先交一半订金,半个月后来取。”   那小姐又环视一圈后,指着店里最豪华的妆奁说:“再来一个那样的,就不要花样了。”   随后又点了四个样式的凳子说:“这些不需要等吧?”   冉玉桐:“不需要,您等下就可以带走。”   小姐点头:“那行,给我装车上。”   冉玉桐嘴角含笑:“好嘞。”   随后又拿出一个画着几只彩绘猫咪的长盒,盒子一指宽。   冉玉桐打开后,说:“这个是彩绘戏猫积木,可以当摆件,也可以当小孩玩具,送给小姐,感谢小姐对小店的照顾。”   在小姐的示意下,丫鬟两手接过。   “多谢。”   “小姐客气了,还希望以后多多光顾小店。”   等小姐和丫鬟走后,陈宝柱和许春晚才激动的围上来。   “做成了。”   “太好了。”   三人依稀还能听见外面丫鬟的声音:这些猫咪真好看,我就说小姐不会后悔来的吧。   冉玉桐涌起一股无法言语的兴奋,他呼出一口气,对两人说:“先把客人需要的凳子和妆奁搬上车,等下我还要出去一趟,你俩看店,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等我回来。”   徐老头一行人现在也不下乡串巷了,他们在河东边上租了一个大宅院,每天四场演出,已经排到下半年了。   冉玉桐驾着牛车到时,有几个人在院子里排练,看见有人进来都很好奇地看过来。   冉玉桐不认识他们,看样子是新招的。   徐老头冷着脸:“瞎看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冉玉桐笑道:“徐班主好气势。”   没错,徐老头还成立了一个戏班。   徐老头惊讶极了:“稀客呀,秀才夫郎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快这边坐。”   冉玉桐跟着坐到院子里的石桌上,说:“麻烦您叫两人把外面车上的东西搬进来。”   徐老头更诧异了,但也没问,转头随便指了两个半大小子让出去搬东西。   “秀才夫郎找老头子是有什么事?”   冉玉桐挽了口茶水,笑道:“来跟徐班主合作。”   徐老头疑惑:“秀才夫郎有什么事直说就行。”   他们能有什么合作?   难不成秀才夫郎也写话本?   刚好这时东西搬进院子里来,冉玉桐指着他带来的东西说:“把它们用到你们的演出中去,给你们当道具的同时,也给我的铺子传扬传扬。”   徐老头两眼一亮,打量着他没见过的各式凳子和精美盒子。   半响儿灰心一笑:“不愧是秀才夫郎,想法就是奇特。”   冉玉桐:“徐班主觉得这合作可能行?”   徐老头:“行啊,怎么不行。”   这种新奇的凳子能为他们这新成立的戏班增色不少。   冉玉桐一直崩着的心玄松了,他眉眼间染上笑意:“那就不打扰徐班主排练了,有机会一起吃饭。”   徐老头挥着手说:“吃饭就不用了,如果能让方秀才下半本的速度再快点,老头子去给秀才夫郎的铺子里当伙计都行。”   冉玉桐失笑:“夫君前段时间才月考完,最近应该会有时间写。”   徐老头忙说:“当然还是学业要紧。”   冉玉桐本来就此告辞,但想到徐老头刚才说的话本,心里一动,坐直身体。   “徐班主,不知能不能在你们的唱词里加些内容?”   徐老头摸不着头脑:“秀才夫郎想改话本?”   冉玉桐:“那倒不是,就是在戏里面你们需要坐凳子的时候,能不能赞美一下?就是加些好听的词?”   徐老头一愣,随即深深地看着冉玉桐:“秀才夫郎和方秀才不愧是夫夫。”   冉玉桐垂眸低笑:“一个不成熟的胡乱提法,徐班主见谅。”   江宛白不喜欢上课,上课怂如虫,下课猛如虎,凡上课必打瞌睡。   但这节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夫子总在他旁边徘徊。   睡,不敢睡。   听,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在夫子走出一瞬间,江宛白哀嚎着趴到桌上。   “天呐,我要死了。”   蔡云竹坐在江宛白的左边,闻言,眼皮都没抬:“所以你这是诈尸?“   江宛白转过头瞪着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蔡云竹睨过来:“你倒是吐一个看看。”   江宛白气地刚要回怼,他右边的书生隔着走道,问:“你那镇纸哪买的?”   不止一个人注意到江宛白的镇纸,但碍于上课不好问,这下听有人问随即把江宛白的课桌围住。   “哪个文房四店买的?我怎么就没遇到过?”   “快说说看,我也去买一个。”   “贵不贵啊,我家里嫌我乱花钱,压制我的消费。”   江宛白看向他,如同在看同道中人:“那真是可怜。”   反正自己是可怜死了,每天连吃的都不敢多买。   那人嬉笑道:“我可不可怜,我爹不给,我就向我娘要,我娘不给,我还可以向奶奶要,有时我连要三份。”   说着很得瑟的坚起三根手指。   江宛白瞬间变脸:“不卖,这东西不卖,这是人家送我的,没有卖的。”   原来可怜的只有他自己。   一圈人大失所望。   蔡云竹托着下巴,眼神淡淡地看向这边,说:“云雁桥那边新开一家冉氏家具的铺子,那里有。”   江宛白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孝栋:“这是方……”   蔡云竹打断道:“那铺子里的东西很是新奇,诸位早去早得。”   江宛白一愣,随即应到:“啊,对,很多都是市面上没有的。”   方孝栋视线浅浅地与蔡云竹对上,两人又不着痕迹地错开。   垂眸,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姓蔡的可真有意思。 第34章   冉玉桐回到店里时,刚好看撞见陈宝柱往外搬凳子,一丝喜悦涌上心头,看来又成了一笔生意。   许春晚在柜台上记帐,他不会写字,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把卖出去的东西记下来,他见冉玉桐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师父,您回来太好了,这是您走后卖出的东西,四个凳子,还有六个首饰盒,我就随便记的。”   冉玉桐接过许春晚的独特记帐纸,笑了笑:“好。”   上面画的样子估计也就他们师徒三人能看的懂了。   陈宝柱从外面回来,笑着打招呼:“冉老板回来啦,您忙完了?”   冉玉桐失笑:“叫什么冉老板,照着在村里时叫就行。”   陈宝柱一脸认真:“那不行,方秀才说了,叫冉老板这样有气势。”   许春晚在一旁轻声笑道:“确实有气势。”   他现在可佩服师父了,同为小哥儿,他也想有一天能像师父这样耀眼。   冉玉桐无奈:“那就在店里叫吧,到村里可别这样叫,省得让人觉得轻狂。”   开业第一天,生意不算火爆,但总体而言还算过的去。   冉玉桐确认账本没问题后,说:“收拾一下,我们回村。”   陈宝柱诧异:“这么早?”   冉玉桐:“不早了,回到村里刚好晚饭时间。”   而且他还要安排那位小姐的定制款,对他而言并不空闲。   三人刚进村子里就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冉玉桐目不斜视,对各种视线并不关心。   倒时陈宝柱和许春晚一时间坐立难安。   陈宝柱跳下牛车:“冉老板我先回家了,明早我直接去木匠行拖东西。”   冉玉桐皱眉:“小心点。”   还好进村后牛车慢下来。   陈宝柱摸了脑袋,傻笑道:“那我走了。”   许春晚忙说:“那我也回家了。”   冉玉桐点头:“明天你就不用跟着去铺子里了。”   许春晚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转身回去时,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其实他心里更愿意在木匠行里学画样纹。   尽管对那些视线无所谓,但冉玉桐还是被方家院子里的情形吓一跳。   “你们全在这里做什么?”   木匠行里的工人们坐在方家院子里,再加上他们的家人和好事的村民,真是半个院子都被占满了。   李氏没好气地说:“怕铺子倒闭没钱付工钱。”   四五位木匠脸色瞬间涨红。   “李婶子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   “就是,我们也是关心铺子的生意情况。”   李氏嗤笑:“敢做不敢当,还怕被说,活该你们一直被欺压。”   “你……”   “好了。”冉玉桐连忙打断这无意思的争端,眉眼间满是凌厉:“杨二勇,我交待你的事情做完了?”   杨二勇尴尬的说:“做、做完了。”   他不想来的,但家里人碍让他来。   上次木匠行被卖,村民们闯上门时他想来看看,可家里人硬是不让他来。   想来不让来,不想来偏要他来。   冉玉桐目光扫过那些人,最后定格在杨二勇这:“做完就回家去,不想做直说,有的是人想做。”   “哎。”   杨二勇立马缩着脖子,跟鹌鹑一样跑了。   以后再也不能耳朵根软了。   院子里面一静,众人筹措不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冉玉桐沉下声:“有问题就提出来,明天过后在无原无顾堵上方家门,我就把木匠行开到县里去,那样于我反而更方便。”   那不就是村里的木匠行要关?   几个木匠着急了,连忙说道:   “桐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就是关心铺子的生意。”   “对呀,我们真的就是担心铺子的生意。”   “我们现在走,走就是。”   冉玉桐神色冷淡:“铺子的生意好与不好,那是我的事情,你们只是木匠,工钱我不会少你们一分,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就行。”   围观的人看不去,讽刺道:“桐哥儿好大的气派,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贵老板呢。”   冉玉桐冷眼瞧去,语气疏淡:“我给他们发工钱,不就是他们的老板么?”   说的人噎住,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冉玉桐对那几个木匠说:“让你们家人先回去,你们有问题留下来一一问清楚。”   然后又对看戏的那些村民说:“各位回去吧,天黑费灯油,倒头来还得让你们自己掏腰包。”   那几个木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和家里人一起回去了,啥问题没问。   李氏冷道:“一群没脑子的东西,让人家三两句就给激地跑过来。”   冉玉桐揉着额角:“好生麻烦。”   李氏笑了:“哟,你还嫌麻烦?刚才不是威风的很?”   冉玉桐无奈道:“婆婆就别取笑我了。”   李氏正色道:“那铺子的生意思究竟如何?”   其实她也是心焦了一整天。   冉玉桐笑着说:“一共卖了十几个凳子,还有首饰盒、妆奁若干,没有火爆,但也还行。”   李氏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挺不错了,桌椅板凳这些不比吃食,非得人头攒动才算好。”   冉玉桐:“是呢,真要那样我反而要焦急了。”   越是精美的东西,工期越长,铺子刚开业可以说还在摸索阶段,求的是稳。   第二天一早,冉玉桐来到木匠行,因为昨晚的事几个木匠眼神躲闪,神色甚是尴尬。   冉玉桐全当没看见,他对几人一一安排着事情。   几人一听,有事做就代表店铺有生意,这下心里彻底放心了。   这时陈宝柱到了,他还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他见人都在,一愣。   “大家来的这么早?”   随后又看见冉玉桐,他连忙上前打招呼:“冉老板也这么早?那看来我明天早上要更早些才行。”   冉玉桐露出浅浅笑意:“不用,按时就行。”   陈宝柱笑道:“哎,那今天要带哪些去铺子里?”   冉玉桐带着陈宝柱去存放成品的仓库里挑选东西。   院子里几个木匠面面相觑,冉老板?   这?   几个脸色难看,同时也在心里保证以后再也不听别人乱嚼舌根了。   做起活更加卖力,生怕惹恼了冉玉桐,到时候木匠行真的开到县里去。   时间还早,店里没人,陈宝柱在给店铺里空着的位置填补上。   冉玉桐则坐在一旁画着新纹样,这是他给自己规定的任务,每天最少半个时辰。   熟能生巧,勤能补拙。   巳时,外面的街道上人流才渐渐多起来,进店的客人也多起来。   冉玉桐见陈宝柱一人能应付,就转移到柜台里,专门记账收钱。   刚好空闲时,他托着下巴看着外面河道里的来而过往的船只,灵光一闪,随手在纸上描绘两段有关船的样式。   “这就是冉氏家具?可算找着了。”   这时来了几位年轻的女子,看穿作打份也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陈宝柱忙迎上来:“几个姑娘里面请,小店里今天刚来的样式。”   其中一身粉衣女子脚步轻快地走进店里,惊讶道:“果真和戏台上用的一样。”   和她一道来的黄衣女子笑道:“我特意问唱戏的,他们说是这个冉氏家具买的,你们还不信。”   “哎呀,谁知道这县里会出现这新奇玩意儿。”   那粉衣服对陈宝柱说:“你们掌柜的呢?”   陈宝柱愣了一下,忙指着柜台的冉玉桐说:“他是我们店铺的老板。”   “小哥儿?”   “没想到小哥儿也能开门做生意。”   在她们怔然的时候,冉玉桐已经走过来,笑道说:“女子能做生意,小哥儿当然也能做,几位姑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说?”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女子笑道:“倒显的我们大惊小怪了,果然还是要多出来见见市面,成闷在家里,人都傻了,消息也不灵通。”   粉衣女子调皮的说着:“要不是我非拉你出来,你还闷在家里呢,今天之行可还值?”   “值,很值,老板你的样式全在这里吗?”   冉玉桐递上画册,说:“你们也可以看看画册,我们也接定制,就是价格高些。”   粉衣女子傲然道:“还怕少了你的钱?”   冉玉桐忙笑道:“不敢。”   几位女子坐在桌子上对画册热情的讨论,冉玉桐站在她们身后适当的解说,一个时辰后终于定了样式方案。   一共定了二十张凳子,每一人一个豪华妆奁,还要雕刻加彩绘。   这真是一笔大生意,冉玉桐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说:“半个月后来取就行。”   年长些的女子为难道:“不能送上门?”   冉玉桐:“当然可以,还请几位留下地址,送上门时找谁。”   粉衣女子说着:“到时候还一起过来拿就行了,全当逛逛,刚才还说不能在家里闷着,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来了?”   最后,还是半个月后过来拿。   走前,每人还买了不少轻便的首饰盒。   陈宝柱倒子水,忙说:“老板,喝水润润嗓。”   冉玉桐好笑:“你很有经验。”   成了这一笔大生意,两人都很高兴。   还没等消化这股喜悦突然来了五六个书生,看这穿作冉玉桐知道是官学里的读书人,他下意识的看向外面,结果没到看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巧合吧,冉玉桐想着。   陈宝柱满脸笑着对那几人说:“客位客人想要什么?”   “镇纸,我同窗在你们这买了黑色漆面描金的镇纸,说是在你们这买的,还有什么画样全都拿出来看看。”   陈宝柱看向冉玉桐,镇纸是什么?店里什么时候卖的?   冉玉桐从柜台下面拿出六个长盒,说:“做的不多,全在这了,你们自己看看。”   刚才够一个人一个,盒子也没打开,他们彼此看看,其中一人笑道:“既然这样就看我们各自的运气了。”   说着他摔先拿过一个盒子打开,黑色漆面光滑简单,三之分一处嵌着一条黄色小鱼,一条向左,一条向右,合在一起刚好成对。   冉玉桐解释道:“黄铜嵌入,如鱼如水。”   “这寓意好。”   “我来挑一个,看看是啥样的。”   另外一人兴致盎然地打开一看,同样黑色漆面,却是黄铜祥云嵌入。   几人一一打开,对挑选到的样式都还算满意。   这时有一人遗憾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灵山兄的那种,可惜无缘。”   冉玉桐一时不知说什么,送人的那两个是他特别做的,而这些都是他练手的。   “要不你再看看放笔墨的盒子?”   冉玉桐有些心虚地拿起货架上的简便首饰盒,背着他们手疾眼快地拆到内置隔层。   “这个盒子可以放下一对镇纸和笔、墨、硕,携带方便。”   几人一看倒还真可以,主要对他们来说一个盒子也不值几个钱,于是一人双挑了一个笔墨盒。   这是冉玉桐现场起的。   送走这几个读书人,陈宝柱转身对冉玉桐坚起大拇指:“老板厉害。”   首饰还能这样卖。   冉玉桐瞪他:“别糊说。”   “可真没糊说,冉老板确实厉害。”   方孝栋眼里盛满笑意走进来,眼神旁若无人般放肆的粘在冉玉桐身上。   陈宝柱一看立马缩着头出去:“我到外面揽客。”   冉玉桐羞愤,脸颊薄红。   “你干什么?”   “啧~”方孝栋靠在柜台边上,恣意懒散:“我午饭都没吃就赶来看你,可你倒是一副见了贼人的模样。”   “哎,人家真是好生伤心。”   冉玉桐的脸上五彩缤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只能抚额,无奈道:“我陪你去桥底下吃碗馄饨吧。”   方孝栋笑了,他软语温言道:“让陈宝柱去买两碗端来,你陪我坐会儿。”   冉玉桐只能让陈宝柱去,顺便让他自己吃过再来。   “刚才那几位都是你同窗?”冉玉桐坐过去问   方孝栋点头:“一间课室上课,上午江宛白用时被他们看见了,没想到还真来。”   冉玉桐挑眉:“我没给他们便宜,还额外卖了几个拆了内置的首饰盒。”   方孝栋失笑:“要不说冉老板厉害呢,现在这做生意的手段真是越发纯熟了。”   冉玉桐嗔怪:“去你的,没个正经。”   随后又正色问道:“那他们要是知道这是我们家的铺子怎么办?”   方孝栋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呗,这有什么,谁家还没铺子。”   随后拿出稿子说:“下午你把这话本子给徐老头送去,毕竟要用他的戏给咱们店铺打广告,这话本子得写勤快点。”   冉玉桐蹙眉:“没耽误你学业吧?”   方孝栋:“没有,我只是放松时才写点,恰巧差两篇结束,就昨晚熬夜写了。”   打广告应该就是宣扬的意思吧。   想到这个,冉玉桐笑着说:“上午还真有看了徐班主的戏来店里的客人。” 第35章   方孝栋还真是没想到,广告的效应这么快见效果。   “那看来我昨晚熬夜是熬值了。”   “对了,我画了一个新样式,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这是前世方孝栋在网上看到的图片,来自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双层九子彩绘漆妆奁。   “分为上下两层,还有不同大小形状的小奁。”   冉玉桐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你怎么会想到?”   方孝栋失笑,这可不是他想的,都是沾了前世信息大爆炸的光,还有古人的智慧。   吃饭间方孝栋问:“我听说生漆容易过敏,你这是身体抗过去了?”   上辈子的邻居伯伯在漆器厂做了一辈子,听他说没人能碰到生漆不过敏的,他当初刚接触时脸都歪了。   没有特别的办法,只有熬,熬到自身免疫。   冉玉桐一脸难受,很不愿意回想那段时间。   “我家做的基本上不会上漆,都是木料本色,可我外公喜欢捣鼓别的,我第一次接触生漆是在十三岁,当时整个人就像在水里泡发了似的,我娘都吓哭了。”   方孝栋蹙眉,受不了的说:“你别说了。”   光想想就难受的要命,恨不得早几年穿来以身代之。   冉玉桐被他这副样逗笑了:“这都过去多久了,赶紧吃完去书院,可别迟到了。”   送走方孝栋,冉玉桐见眼下没事,就给徐老头送话本。   徐老头果然很高兴,新话本的演出比上一本受欢迎,赚的也更多。   “戏班受邀进府表演,不知秀才夫郎可否再提供些道具?”   冉玉桐沉思片刻,笑着问:“具体时间可定了?”   徐老头:“不急,还有半个月,刚好可以排练新内容,到时候从头演到尾相信会更受客人们喜欢。”   “那是肯定的,一个好好的故事谁都愿意听个完整。”冉玉桐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想着哪些可以做道具。   徐老头着急看话本新内容,边说:“秀才夫郎要是没有其它事,那老头子就要送客了,我这都迫不及待了。”   冉玉桐看他示意手里的话本,笑道:“那行,到时候我再把新道具送来,在此多谢徐班主。”   徐老头忙说 :“秀才夫郎客气。”   今天阳光正好,冉玉桐没急着回去。   走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看着小桥流水。   看在街边店铺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物品叫卖。   突然灵光一闪,他知道要在九子妆奁画什么样式了。   驾车回到店里,二话没说首先坐到柜台上拿出纸笔,三两下勾画出一副市井烟火气。   “老板你真厉害。”陈宝柱站在一旁称赞,眼里满是钦佩。   冉玉桐的眸子染上笑意:“厉害是我夫君。”   如果不是方孝栋出谋划策,教他漆画、教他认字、教他记帐,现在的一切都不可能拥有。   陈宝柱忙说:“方秀才那肯定是厉害的,不然怎么能考上秀才呢,我听说官学可难考了,里面都是当官的儿子,平时傲慢的不得了,但方秀才还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可见是真厉害。”   他所说的朋友是江宛白和蔡云竹,冉玉桐还真没从那两身上看出傲慢瞧不起人的姿态。   随即又有些担心方孝栋在学院里的情况,是不是有受到那些纨绔子弟刁难。   方孝栋还真在被刁难,下午有一节射艺课。   君子六艺说重要吧,普通农家书生怕是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把好琴。   说不重要吧,世家大族从小培养,贵族教育必备体系。   所以方孝栋就当这是一节自由活动的体育课,留着自己放松,古代科考真的太难了,他都要头秃了。   而现在却有几人挡住他去路,目光挑衅、轻蔑。   领头之人余朋兴鄙夷不屑道:“读书人通五经贯六艺,你月考第二,想来六艺也不差,今日这射艺还请赐教。”   方孝栋:“赐教不敢当,大家一起交流即可。”   心里觉得好笑不已,这位余朋兴同学县丞之子,平时看他多为不顺,但也只是遇到冷哼嘲讽几句。   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刺激他,让他现在当着全班人的面刁难他。   虽然也刁难不了。   余朋兴讽刺道:“不会直接就说不会,什么交流不交流,虚情假意。”   方孝栋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淡然:“那请吧。”   余朋兴的跟班们立马起哄道着扫开人群障碍。   “快让开些,余少要和月考第二比射箭,有没有下注的。”   方孝栋眉心皱起,他看向不远处教设射艺的夫子,却见他完全不知道这边情况似的,在那刷着马毛。   行吧,既然老师都对下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他也无谓了。   江宛白甩开抓住自己手腕的蔡云竹,跑到方孝栋面前给予一个鼓励的拳拳。   “我投你五文,好兄弟加油。”   然后转头投了余朋兴五两。   方孝栋:如此好兄弟,不要也罢。   蔡云竹慢悠悠地走来:“同住了一院,不要嫌弃。”   投了十文。   方孝栋回以礼貌微笑,倒要看看你投余朋兴多少。   五两,很好,你和姓江的才是好兄弟。   余朋兴大为振奋,他大笑着对江宛白说:“江少,我保证你赢钱。”   奉承之意十分明显。   江宛白怒道:“叫什么江少,瞎叫什么,别给我没事找事。”   他姐夫说了,要是打着他的名头仗势欺人、拉帮结伙,就把他送回家去。   好不容易跑出来,虽然每月零花钱少一一大半,但自在啊,他才不想回去。   娘的,这傻子余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余朋兴憋红了脸,他何时受过这等气,但想到爹的嘱咐,忍了。   “灵山兄说的是。”   方孝栋终于明白余朋兴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了,原来自己霸占了他巴结、阿谀奉承之位。   这可真是大冤,他们三住一个院子,他又跟江宛白坐前后位置,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余朋兴学业不行,但射艺还是有两下子,看他拉弓姿势就知道平时没少练,但可惜力量不足。   三箭全中箭靶,周围全都拍手喝彩,尤其是余朋兴身后那帮人,夸奖之词简直可以拿个最佳作词奖。   余朋友兴得意且鄙夷地看向方教栋:“方兄请吧。”   方孝栋试了试弓,很长时间没玩,手有点生。   余朋兴讥笑道:“方兄这是第一次拿箭?这左看右看的,不会是连见都是第一次见吧?”   身后的一帮人哈哈大笑。   方孝栋全当没听见,他觉得手里这把弓有些轻,不太顺手,于是又换了另外一把,一连试了三把后才选了勉强顺手的弓箭。   这时余朋兴和那帮狗友们已经笑成一团了。   “方兄家里是猎户?怎么对弓这么挑剔?莫不是哪个都不像家里打猎用的顺手?”   “你这话说的不对了,整个鸿水县都没有一座高山,丘陵倒是有几个,打什么猎?”   “方兄家里就是普通农户,怎么可能会打猎。”   方孝栋充耳不闻,连射三箭,原本准备大声嘲笑的人,张着嘴巴,一脸不自在的看天看地。   现场一片寂静,余朋兴脸色涨紫。   就在这时,插着三根箭的红色靶心颤颤巍巍掉落。   江宛白拍手鼓掌:“厉害,当真是厉害。不过我输了钱,这个月的零花钱又不够了。明烨兄,晚上得请吃饭。”   余朋兴一甩衣袖,疾步离去。   提议下注的人尴尬的说:“什么下注不下注的,开玩笑,全开玩笑啊。钱都在这里,你们自己来拿,自己来拿啊。”   边说边追着余朋举离去。   蔡云竹一向淡然的眸子里露出几分笑意:“没想到你的射箭这么厉害,可否说一下平时练习的方法,让我等也学习一下。”   江宛白兴奋地说:“对对对,快说说。”   方孝栋笑道:“小时候家里穷,人小胆大,拿着根树枝就想去野地里插野鸡,就这么熟能生巧。”   江宛白皱着一张脸:“我怀疑你在骗我。”   方孝栋正色道:“那你的怀疑是对的。”   江宛白吨时明白自己被耍了,他气的跳脚:“方孝栋,枉我刚才还给你拍手叫好。”   蔡云竹脸色淡然:“站起来说话。”   方孝栋两手抱胸:“啊,对,你站起来说话。”   江宛白脸都气红了,内涵他身高就是拿针戳他痛处,他把旁边凳子搬来站上去,两手叉腰。   “以后你们谁再故意戳我痛楚,我跟你们没完。”   随后低着头,左看看方孝栋,右看看蔡云竹。   两手环胸,满是舒心的说:“这样俯视着看人,感觉真是太好了。”   方孝栋、蔡云竹两人无奈相视一笑。   冉玉桐乘着心情好,头脑灵光,一连画了好几个样式。   “呦,冉老板您这是忙着呢?”   一声爽利却带着娇媚的声音响起,冉玉桐一抬头,眼闪过诧异:“胡老板?大驾光临,陈宝柱快给胡老板倒水。”   说着边从柜台里走出,引着人坐到接客时桌子上。   “叫什么胡老板,我比你年长几岁,叫我胡姐就行。”胡寻巧,这条街上云巧阁的老板,主卖女子、小哥儿饰品。   冉玉桐笑道:“那胡姐也别叫我冉老板,我叫冉玉桐,胡姐叫我名字就成。”   胡寻巧长的不算美艳,却独有成熟女人的韵味,她干脆道:“行,那我就跟桐哥儿开门见山了。”   冉玉桐正色道:“胡姐请讲。”   胡寻巧啄着清茶,眼波流转间有着生意人的精明,却又被独特的柔媚气质给中和掉,说出的话不会让人觉得市侩。   “我看桐哥儿店里的首饰奁甚是漂亮,就想着订一批,这价格上……大家一条街上做生意,小哥儿给得给姐便宜。”   冉玉桐扬起嘴角,说:“胡姐想要什么样式直管说来,至于价格上,肯定会让我们彼此都满意。”   两个就着样式、大小、木料开始讨论。   冉玉桐不疾不徐,不管胡寻巧说什么他都面带笑间听着,然后再在纸上轻轻几笔勾出粗样。   等胡寻巧中间停息时,他再说出自己的观点,或是解惑。   但在价格上面不该让的,是一点都不会让。   语气依旧温和,却强劲有力,丝毫不让。   胡寻巧一口气喝下一杯水:“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不过也是,能出来独当一面生意,又怎么会耳根子软的。”   冉玉桐不接话,拿起水壶给她续上:“胡姐再喝杯。”   胡寻巧没好气地说道:“这你倒是大方,左一杯右一杯的让我喝,我都怀疑你是变着法子赶我走。”   冉玉桐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胡姐真是说笑了。”   胡寻巧甩着帕子起身:“行了,你快点给我做。”   真是没想到一个乡下小哥儿长了这么一张厉嘴,头脑还十分灵活,一点坑都不踩。   冉玉桐认真道:“这个还请胡姐放心,我保证给您做好。”   等人走后,冉玉桐环视着店里,敛眉沉思。   陈宝柱送客人回来,好奇地问:“老板在想什么?”   冉玉桐回过神,说:“别叫我老板,叫掌柜吧。”   没想到方孝栋一句戏言,现在传的都这样叫他,怪难为情的。   陈宝柱笑着说:“那我叫您东家吧,我受您雇佣,叫东家更好。”   冉玉桐无奈道:“行吧。”   对他来说叫什么称呼都行,大家乡里乡亲的。   “那个胡掌柜订了什么?”   陈宝柱好奇地问,一开始他还能听在懂,一盏茶功夫他就听不明白了。   后面两人来而过往的价格讨论,更是听的他满脑子浆糊。   还好有客人进来,不然他都待不下去。   这桐哥儿当真是厉害。   冉玉桐将以一叠厚厚的纸递过去,说:“都在这,有放镯子的,有放手链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陈宝柱连忙后退:“我哪看的懂。”   上面不是画就是字,他眼都要晕了。   “那量是不是很大?”   冉玉桐随手翻看和胡寻巧讨论的纸稿,说:“那倒是不大,就是细节方面很多。”   但是这样成本就增加了,对她来说有什么必要吗?   还是说,一个好看的包装盒也会增加客人的购买欲?   那胡寻巧的店铺可以,是不是其他的店铺也可以?   或者……   其他商品也可以通过包装来吸引客人?   冉玉桐一拍桌子起身:“陈宝柱,收拾一下回家。”   他要赶紧把方孝栋刚画的双层九子妆奁做出来。   啊?   陈宝柱惊了,他歪着看了一下日头:“这么早吗?”   冉玉桐笑了,眼里熠熠生辉。   “让你早下工还不好?”   陈宝柱挠头:“好,当然是好,就是……不踏实。”   冉玉桐:“行了,快点,我还要去牛市买头牛,这成天雇人家的也不是个事。”   陈宝柱点头:“那倒是。”   两个赶了个晚市,在散市前买了两头牛。   陈宝柱一脸不敢相信,两头牛,就这么说买就买了?   第二天,冉玉桐没去店里,在木匠行里和木匠们讨论遇到的问题,然后又帮着解决两个徒弟的问题,最后整整一下午时间都在做双层九子妆奁。   甚至突发其想的做了五子、六子。   陈宝柱只到天黑才回来,带回来了一尺长的单子,上面记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一边说,冉玉桐重新拿过纸笔再记。   “卐字形五开盒,旋转五层盒,木匠行里就有,你明天多带点去店里。”   陈宝柱:“哎,我知道了。不这位客人单独订了纹样,到时和她订的凳子一起给她送府上去。”   说着他打开画册指出客人订的样式。   这本画册是冉玉桐单独画的,里面全部都是成品,照着选就行,不像另外画册里基本都是单独的各式纹样。   一切谈妥后,陈宝柱准备告辞。   冉玉桐整个人松弛下来,他笑道:“吃过晚饭再走吧。”   陈宝柱忙拒绝:“不用了,我这会儿回去还赶的上。”   走前又回头说一句:“中午方秀才去找您,看您没在可失望了。”   冉玉桐一怔,随后失笑。   他都能想像得到方孝栋当时的脸色了,看来要提前在县里租房了,他也想晚上和方孝栋两人吃吃饭,谈谈遇到的问题。   “吃饭了。”一墙之隔的李氏声间传来   冉玉桐回过神来,走出杂物间,用方孝栋的话来说,现在是他的工作间。   “辛苦婆婆了。”   李氏白了一眼:“吃你的饭吧,话真多。”   冉玉桐坐下后拿出布包着的一副银镯子,他递给李氏说:“昨天跟首饰店谈了一笔生意,顺便低价买的,刚才陈宝柱给带回来,婆婆试试看。”   镯子的样式不是普通的平光面,很有新意,上面刻着一圈缠花,拿在手里很有份量。   李氏嘴角翘起:“费这钱干嘛?我儿子可还要花钱读书呢。”   说着带到手碗上,摇晃着问:“好看不?”   冉玉桐笑着说:“好看。”   李氏又将两手伸到冉玉琛面前:“好看不?”   冉玉琛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笑着说:“好看,比族老婆子手上的还要好看。”   李氏将手收回来,得意又矜持道:“那当然。”   还没见村里人带过这么复杂的样式,她可是头一个。   再说,那老婆子只带一只,她可有一对呢。 第36章   036   冉玉桐将仓库里的小型首饰盒清点出来,装了两大箱子。   他对陈宝柱说:“你将这些都带到店里去,省得每天多跑一趟腿。”   陈宝柱忙说:“没事没事。”   这样来回还能坐个牛车,空手的话那只能走路去了。   “桐哥儿,外面有人找。”   冉玉桐从仓库里出来,只见木匠行外站着一位彪形大汉,脸部粗犷,眉尾有道疤。   此人就是买了冉家青砖院和旧木匠行之人,他带着一众小弟住在李家村多日,平时也不出现,不知道今天来新木匠行有什么事。   冉玉桐将院里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径直向外走去,   “找我什么事?”   涂山看了一眼院里的伸头伸脑的众人,本就是一副不好惹的脸,看上去更深沉了。   “请移步说话。”   冉玉桐点头,两人来到木匠行的一角,位置光面正大,只是避开了院子里的视线。   “你的木匠行还要人吗?”   冉玉桐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合作之人是来找工做的?   “是什么样的人要来?”   他可不相信是这位本尊要来。   涂山见眼前的小哥儿没有惧怕自己,也没有瞧不起自己,心里宽慰了不少。语气也轻了很多,虽然听上去依旧粗糙不已。   “我一个朋友,年近三十,读过几本书,会算帐。”   冉玉桐当真没想到涂山这样的人还能有读书人的朋友,不过他想到方孝栋说过找掌柜的事,经过这几天,铺子里确实需要独挡一面的掌柜,目前为止陈宝柱还不行。   涂山见冉玉桐一脸为难的样子,便说:“什么活都可以,能有口饭吃就行。人品方面可以您放心,他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原本是读书人,后因家里穷读不下去了,边在酒楼做帐房。只因一时怜悯救了我,从而被我连累,被东家辞退,他从来没做过坏事。”   冉玉桐:“那让他来试试掌柜吧。”   读过书,会算帐,光这两样一时半会儿就难找,更何况还做帐房。   涂山一惊,不敢相信:“掌柜?”   原本只想给好兄弟找个事做,没想到却是这么好的事。   冉玉桐:“对,他什么时候能上工?”   涂山一喜,忙说:“什么时候都行,我就回去叫他。”   冉玉桐想了想,边说:“行,那你回去叫他,刚好一起去县里,我带他熟悉一下店铺。”   涂山赶忙转身跑了。   那涨势倒是没有凶神恶煞在里面,但同样气势汹汹。   作为冉玉桐的徒弟,同样小哥儿的许春晚被众人推出来。   他局促地问冉玉桐:“师父,您没事吧?”   冉玉桐一脸莫名。   “我没事,你去让陈宝柱等会儿,我跟他一起去铺子里。”   等许春晚一步一回头地进木匠行的大门时,冉玉桐才发应过来,原来他们是怕涂山对自己怎么样吗?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一丝感动。   涂山的朋友叫陈宏司,个子中等、身材偏瘦,身上有点文墨气息。   他拱手行礼:“东家好。”   冉玉桐嘴角带笑:“那就走吧。”   一路上陈宝柱都在给陈宏司讲店铺里的事情,知道这个人要来当掌柜,所以提前留个好印像。   冉玉桐因此也知道了陈宏司家住隔壁镇,老家早已没人,所以才跟涂山来到鸿水县。   “你说涂山以前是走镖的?”   “对,只不过后受伤就退下来了。”   难怪身型如此剽悍,行事做风又跟一般小混混不一样,现在冉玉桐算是明白了。   到了店里陈宏司被惊住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如此精美,难怪生意能这么好。   他在李家村这么多天,一直没出去木匠行,也就不知道原来店铺里卖的家具,跟他想像中的家具如此不一样。   他原本懈怠的心顿时高涨起来,这个掌柜他要好好做。   看向冉玉桐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这个小哥儿可真不一般。   一个时辰后,店里突然涌进一批人,将店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三人一惊,冉玉桐忙大声说道:“各位不要挤,小店实在是小,这要是什么东西碰到各位就不美了。”   推攘间的动作这才慢下来,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看,这就是舞姑娘装首饰的盒子,一模一样。   这下不得了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更大了。   只能说还好早上将仓库里小的首饰盒收拾出来,不然真不够卖。   三人脚下不停地忙碌一个时辰后,才慢慢清闲下来。   陈宝柱抹了脑门上的汗,问:“舞姑娘是谁?”   好多人都指名要跟舞姑娘一样的,天知道,舞姑娘是谁。   冉玉桐笑道:“可能是戏文里的角吧。”   徐老头的戏文果然很受欢迎。   陈宏司到底是在酒楼里做过账房,初时震惊过来很快就能待客自如,即使对店里的商品不了解,但也不会冷场。   “来去一阵风似的,怎么看架子上好像也没少什么。”   陈宝柱哈哈一笑:“掌柜的,这个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他们买的基本都是小件,镯子盒、簪子盒、四开多宝盒、旋转多宝盒之类。真正大件也几个,不过这样也赚不少了,还好东家把仓库里的小件都带来了。”   冉玉桐示意手里的帐本,说:“对,一共进帐三十两,不仅清了大半库存,还赚不了少。”   陈宏司怔了一下:“这么快就卖了三十两?”   陈宝柱得意道:“这有什么,东家谈的一笔生意订金都不止三十两了。”   冉玉桐:“行了,那也只是偶然,不可糊乱宣扬。”   陈宝柱:“我知道了。”   陈宏司几天后,对冉氏家具基本上都熟悉了,冉玉桐三天去一次店里,其余时间都在木匠行里带着两个徒弟画样式,做样纹。   私人定制的单,冉玉桐自己做,店里普通简单款陈初冬和许春晚做,有问题当面解决。   陈初冬和许春晚的进步非常快,木匠行里工人从早到晚不停手,虽然累,但一个月到底拿到手工钱可是实实在在比以前多了一倍,木工们没有任可微词,做的更卖力了。   这么好的活计上哪去找哦,可不能再弄丢了。   陈宏司方家铺子里当掌柜的事渐渐被村里人知道,大家从冉家和旧的木匠行被卖中也慢慢回过味来,这大概是方家找人做的戏。   但那又怎样,如今就算有人想闹事,也闹不出来,毕竟那帮人还住在村里没走呢。   刚拿到工钱的人家都没捂热,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挑拨。   晚饭很是丰盛,方孝栋放假回家李氏很高兴,做了一大桌菜。   “快吃,多吃点,都瘦了。”   方孝栋碗里跟小山似的,忙说:“娘,您别夹了,放不下了。”   他哪里瘦了,身上都有薄薄的一层肌肉了,原主可没有。   李氏看那碗确实也放不下了,于是也不夹了,吃了块肉,说道:“李春柔要成亲了。”   方孝栋无所谓,他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和小夫郎亲亲贴贴,对谁成亲不感兴趣,赶晚路到家后原为能看到小夫郎的笑脸,没想到人家还在木匠行里加班加点。   哎,小夫郎太有事业心了。   冉玉桐只是怔了下,没有多问,低下头继续吃饭,夫君的视线都快自己烧着了。   李氏:“你们知道她说的哪家男子?”   冉玉琛两眼一亮,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住在以前木匠行里的一个人。”   李氏笑道:“人小鬼大,你从哪知道的?”   冉玉琛抬着小下巴:“村里都知道。”   这下方孝栋和冉玉桐都惊了,那些人可都不是好婆家。   冉玉桐顿了顿,问:“她娘同意?”   李氏哂笑:“她自己找的,她娘不同意又有什么用,李农二腿断了,瘫床上不得动。唯一的儿子外出至今没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真是活该,恶事做多报应来了。”   冉玉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说痛快也痛快,总之心里很复杂。   至从铺子开业后,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生意上面,即使一个村里住着,很多消息他也没听到,现在骤然听到李农二一家的消息,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月上树上梢,寂静们声。   杂物间里隐隐溢出几声喘息,冉玉桐软倒方孝栋的怀里,双手抵住温热的胸膛。   “够了,真的够了。”   方孝栋额头靠在怀里之人的肩上,喘着粗气。   “别动,让我安静地抱会儿你。”   冉玉桐嘴唇红肿,两眼泛红,闻言只是吸着鼻子靠在方孝栋怀里。   真是太凶,太吓人了。   这种事有什么可热衷的,真是比画一天的漆画还累。   “我好累,我喘不过气了。”   听着这黏糊得哼唧声,方孝栋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   “这才哪到哪。”   冉玉桐白皙的脸上红透了。   “好啦,你放开我啦,我们谈炎有关生意的事情。”   方孝栋:……   这种时候谈什么生意的事情?   “明天再谈吧。”   冉玉桐已经拿出问题合集:“哎呀,我等不及了,明天再说明天的事情。”   方孝栋抚额:“夫郎事业心好强,为夫甘拜下风。” 第37章   李氏见儿子从书房出来,眉头一皱。   “你俩还没洞房?”   方孝栋一大早被亲娘这么一句,很是尴尬:“……没。”   李氏满脸不高兴,左思右想拍板:“建新房。”   这时冉玉桐从外面进来听到这一句,他想了想说:“我刚才算了一下账,家里现银一百五十五两,建新房完全可以,但我计划在县里买房子,所以家里的新房能不能再缓缓?”   李氏惊讶道:“在县里买房?”   冉玉桐:“对,买大点,这样夫君晚上就可以回家。玉琛也可以在县里上学,我还想买大点,把木匠行也搬过去,这样做生意更方便。”   李氏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她看了看宝贝儿子。   “他这个想法知道不?”   方孝栋刚听是时有些诧异,不过他当然希望在县里有房子,这样就不用小夫郎一忙起来半月一个月见不到面。   “我觉得这样挺好,到时娘也跟着去县里享福。”   李氏却不想:“我还是在村里住的习惯,要是有闲钱多买点良田吧。”   还是地在手里实在。   冉玉桐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到李氏面前,说:“那就请娘看看哪有卖地的,先买一两亩。”   李氏不自在地说:“你不是说要在县里买房?地就不着急了。”   冉玉桐笑道:“没事,也不急于一时,再过两个月多赚点钱更好挑选。”   李氏这才欢喜的收起银子:“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   李氏走后,方孝栋说:“其实建个房间也好,我虽说一个月回来一次,可总睡书房也不舒服。”   冉主桐一想书房的榻却是小了点,于是说:“那等你回来我睡书房,你跟小琛睡床。”   方孝栋捏着小夫郎的脸颊,咬牙道:“你再给我装,我说是这个意思吗?”   冉玉桐拍掉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脸色微红:“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要去木匠行忙了。”   不过房子还是建了,建在厨房对面,半个月修了两间房。   李氏:“一间做书房,一间做你和我儿子的房间,下次可别再让我儿子睡书房了。”   话里意有所指,让冉玉桐羞红了脸。   他小声道:“知道了。”   鸿水县不知何时起风靡起精美奢华的小家具,以凳子最为出名,还有妆奁等各式首饰盒。   配着县里最近大火的戏剧内容,走哪都能听到谈论声。   冉玉桐走到路上听到这些谈论,嘴角压不住笑意,木匠行的木工们现在不是担心生意不好,还是担心太好了他们忙不过来。   尤其是两位徒弟,真是怕不得一天十二时辰不睡觉,都在劝他再收两个徒弟。   到店时,看到里面的十来个人冉玉桐心里诧异,这都午时了,还有这么多人。   陈宏司两眼一亮,连忙叫住冉玉桐向他身边人介绍:“这就是东家,店里各种类型都是我们东家画出来的,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东家说。”   这人来店里左右看了半个时辰,嘴巴都干了,也不说看中哪款,要不是知道他是金宝楼掌柜,他都要怀疑是同行来探底,而将人打出去了。   “您好,不知道您想看要些什么?刚好我今天带来了新图册,不如隔间里相看?”   冉玉桐当然也认识此人,因为这条街上云巧阁的胡掌柜来订了一批首饰盒,再加上一直以来和镇上晴月阁的合作,让他动起了其他首饰铺的主意。   因此他逛了不少县里的首饰铺子,金宝楼在县里是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里面的掌柜虽不解,但人肯定是面熟的。   隔间只是用一张屏风在铺子里隔了一个小角落,不是封闭,但也相对隔绝外部视线,再加上陈宏司站在一边,也不怕别有用心之人说三道四。   冉玉桐将新画册打开推给金宝楼的掌柜看,边问:“不知道掌柜怎么称呼?”   “鄙人姓柳,大家伙都叫我柳掌柜。”   冉玉桐诧异,随后笑着说:“倒是和我的一个老朋友一个姓。”   柳掌柜摸着美须说道:“老朋友可是青松镇晴月阁的柳掌柜?”   冉玉桐一怔:“原来二位认识?”   柳掌柜笑道:“一家人。”   “那真是缘分。”冉玉桐是真没想到,不过再多细节的就不好问了。   “那您看这新画册上面的样式,可有符合您的要求?”   根据方孝栋说的方法,再经过冉玉桐自己不停地尝试,终于成功新的技艺——镶嵌。   不过现在能做出来的只是简单的嵌入,先刻出简单纹样,但银丝或是铜丝嵌入,最后磨平。   材料所限,其它贵重如宝石之类的,暂时冉玉桐是不想了。   柳掌柜翻看着新画册,简单的方型盒盖上,嵌着一朵黄铜花,简单大气,虽然没有彩绘给人第一眼惊艳,但却不失庄重。   “这些都不错,有成品吗?”   “样品倒是真有几个,您稍等。”冉玉桐刚说完,陈宏司立马转身去拿。   “这个盒子可以装镯子,也可以放手链,胡桃木材质,盒盖上嵌着一片祥云和一只仙鹤。还有这个大点的首饰盒,我在四角各嵌入一个纹样,刚好四角对称……”   冉玉桐将带来的六个成品一一介绍,金宝楼的柳掌柜听着频频点头,脸上也是满意模样。   冉玉桐心里有底了,介绍后,他笑着问:“柳掌柜可看好?”   柳掌柜:“看好当然是看好,就是这个价格方面?”   冉玉桐:“价格这要看您对木料的要求,还有数量来定。”   两人商讨了半个时辰后,柳掌柜写了长长的单子,上面细数有着大小、数量,价格,最后走前给了一百两订金。   陈宏司震惊:“一、一百两?”   冉玉桐指着单子上面的要求,说:“这一百两可不好得,从木料到大小颜色,这条条框框的,七七八八除下来估计也赚不了多少。”   陈宏司哽住:“……可这才是定金。”   冉玉桐失笑:“我知道是定金,他要的都是名贵木料,连个矮几都要檀木的,这些可都不便宜。”   陈宝柱摸不着头脑:“所以,这笔订单完成,店里能赚多少?”   冉玉桐想了想,说:“几十两吧。”   乖乖,几十两还嫌少啊?   陈宝柱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陈宏司则在心里噼里啪啦算了算,初步估计这单完成能赚五十到七十两,赚的都是辛苦钱。   “哎,怎么只有凳子啊。”   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冉玉桐见是位大婶正在满脸可惜的说着。   陈宝柱立马过去寻问,没一会儿过来说:“她想要柜子、箱子什么的,想做闺女的陪嫁。”   冉玉桐自然是听见了,他走过去,笑着问:“这位婶子可是想做柜子?”   那位婶看了冉玉桐一眼,点头:“是,想给我小女儿做陪嫁,可你们这凳子是漂亮,我想配一套,你们还做柜子不?”   冉玉桐:“不瞒您说,我家以前就是专门给人做柜子、桌椅、床,就是现在还会接到这类的订单,所以如果您确定想订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详谈。”   这位婶子一喜:“那可太好了。”   冉玉桐:“那您可有想要的木料,想打几个柜子?”   两人在隔间详谈,半个时辰后,那位婶子一脸满意的走出店铺,且交了十两订金。   陈宏司笑道:“东家来了店里以后,这生意真是好了不少。”   陈玉柱叹息:“谁说不是呢。”   什么时候他能有桐哥儿这么厉害就好了。   陈宏司见冉玉桐忙完后,问:“那店里以后还接做柜子的单?”   冉玉桐思索片刻后,说:“等我再画个册来子,再做几个成品。”   陈宏司看了一眼店里,说:“呦,这柜子放到店里,那可就有点挤了。”   冉玉桐想了想,突然笑着说:“那我就做小点的,全当样品,不卖,就留在店里给客人看。”   几天后,冉玉桐做了几个五六岁小孩高的柜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往店里一放,立马吸引了来而过往的客人注意,当天就被订了六个出去。   一月到底再次月考,方孝栋认命的考前复习。   “如果一年内每次月考成绩都前三,那么明年你们将会转到乙班,离高中又进一步,诸位努力。”   甲、乙、丙三个班,方孝栋现在丙班,所有新生或是成绩不好的都在这里。   江宛白趴在桌上哀嚎:“怎么办,到时候一个院子里三个人就我一个留在丙班,人生地不熟的,我可怎么办?”   余朋光伸着脖子讨好道:“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的。”   江宛白翻白眼:“你滚边去,顾好你自己吧,你都读三年丙班了,明年就要被劝学,那你可就给你爹长脸了。”   余朋光一脸憋红的坐回去,可也不怎么的,突然坐歪了,磕到了下巴。   真是惊呆众人,那个位置怎么磕到的。   不过说到劝学,众人脸色不好,连最不喜看书的都认真了几分。   鸿水书院是虽说是官学,可也不能永远养着你,三年间月月考试都倒数,那只能说明你不适合读书,还是乘早回家好好种田吧,不要做读书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下课铃响起,江宛白顿时精神了:“老蔡、老方,走。去吃饭,听说今日厨房有新菜,快点去,不然抢不到。”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方孝栋在这方面跟江宛白的观点完全一致,他快速地收拾一下桌面,起身准备百米冲刺。   一路上江宛白不停地叨叨叨,叨的方孝栋都忍不住了。   “你别叨了,这不就快到了。”   蔡云竹脸上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但撇了江宛白一眼,说:“肃静。”   江宛白才不理他:“肃静个屁,我快饿死了。”   随后又笑道:“老蔡,那个余朋兴坐你前面,怎么突然就磕到了。”   蔡云竹的语气古井无波:“不知道。” 第38章   啪,一声。   冉玉桐面前多了一张纸,他拿起一看,惊讶道:“房契?”   方孝栋面带得意,一副求夸的样子,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迅速?”   冉玉桐蹙眉:“你哪来的钱?”   方孝栋手指按着面前之人拢起的眉心,笑着说:“好啦,眉头舒展一下,徐老头还要给我三层利,你忘记了?”   冉玉桐扶额,前来店里谈生意的越来越多,也有不少因为他是哥儿或是年纪小看轻他,这蹙眉真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倒没忘,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都够买一座房子了。   方孝栋弯腰搭在柜台上,厥着嘴,嘀咕道:“我可是连着熬了两个月给徐老头写了两本,他才答应提前预支我更多的钱。这房子我也是跟着牙郎跑了好几天才选中的,你都不笑一下。”   冉玉桐顿时哭笑不得:“那我想去看一下,你可方便带我去?”   方孝栋高兴地直起身:“当然方便,我可有两天月假,看完不需要改动,晚上就可以住这。”   冉玉桐:“晚上就不用了,还得回去跟婆婆说一下,明天带着她来看看,要是愿意也可以住一段时间。”   方孝栋兴致减了大半:“不用了吧,我们先住几天,然后再叫娘来,你弟弟不是还要读书?刚好我们一起看看哪个学堂好,选好后将他们俩一起带来。”   冉玉桐想了想,说:“那行,不过今天晚上还是要回去告诉婆婆一声的。”   “好吧。”希望落空的方孝栋只能退一步。   房子在河西,离店铺和鸿水书院都差不多远。   虽然只有一进,但房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七八间,完全够一家四口住。   院子中间的空地也很大,还有一口井。   完全是一进的院子,两进的面积。   冉玉桐很喜欢:“这房子真不错。”   方孝栋得意:“那当然,我可是选了好久,如果不是我秀才身份和赏钱给的多,那牙郎早就不干了。”   冉玉桐好笑道:“赏钱才是重点吧。”   方孝栋无所谓:“钱能办成的事,就不是事,虽然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冉玉桐笑着点头:“你说的对。”   也不知道夫君从哪听来的这些个歪理,细想还觉得挺有道理。   “只可惜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方孝栋忙说:“好的宅子在都县里中心,这些旁边都是有住户的,整天叮叮当当的做木工,人家会有意见的,这可不比村里。你要是真想把木匠行搬县里来,倒是可以在城效买个空宅子,或是买块地盖一个。”   屋前睡觉,屋上后工作,真要这样,那小夫郎还不成天泡在工作上面,哪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么块把房子买下来,还不是为了二人世界。   冉玉桐一想也有道理:“那明天你陪我就去城郊看看。”   方孝栋笑眯了眼:“行啊。”   “对了,里面的床之类的家具,你要是不想用的话,可是换新的。”   冉玉桐对这个倒是无所谓,他问:“那你呢?你想要新的还睡这旧的。”   按方孝栋的意思,那肯定是要新床了。   但新床打好还需要一段时间,那不得又耽误时间?   冉玉桐笑道:“行了,我们现在就去买床吧。”   方孝栋诧异:“你自己就是个木匠,怎么还去光顾别的木匠生意?”   冉玉桐睨他:“等不及三个字你已经刻在脑门上了。”   方孝栋模着脑门,一脸傻笑:“知我者,夫郎也。”   冉玉桐白了他一眼:“走吧。”   两人选了一张普通大床,主要是这张床是现货,即买即送上门。   柜子什么的,自家木匠行里都有,花样还好看,就没买。   屋里的旧家具叫人拉走后,方孝栋拉着冉玉桐是茶楼听戏。   冉玉桐看天色不太愿意去:“戏听完再回去听就得摸黑了,明晚再听行不行,到时候住新房,晚上多听一会儿也没事。”   方孝栋权衡了一上,点头答应,明天晚上听完戏回到家,二人世界。   嘿嘿……   冉玉桐不解地问:“你傻笑什么呢?。”   方孝栋回过神:“没什么,就是买了新房,高兴。”   上辈子还没能买房,这辈子倒是早早买了院子,真是质的飞跃。   冉玉桐笑道:“这个是应该高兴,回去告诉婆婆,她肯定也高兴。”   李氏当然高兴,一高兴又做了一大桌菜。   “上次那五十两买了两亩良田,两亩旱地,再过几天农收后刚好来的及种上。”   冉玉桐:“那婆婆您要不要去县里住几天?”   李氏看了看儿子,心里骂道:真是什么表情都不知道收敛。   “不用了,家里的田虽然都租出去了,但快农收了,我也要看着点。还要再看看新买的地给谁家种合适,等忙过一阵子我再看看吧。”   冉玉桐想到什么问:“夫君,农收时书院放假吗?”   镇上的书院每到农收时都会放半个月假,不知道县里的书院放不放。   李氏也看向方孝栋,虽然家里面的田地不需要方孝栋下手,但放假回家几天,李氏还是高兴的。   方孝栋:“暂时还没接到通知,再等等吧,我估计放不了半个月这么久。”   李氏笑着说:“没事,又用不着你下地,三四天回家待着也行呀。”   一直到放假前一天夫子才通知七天假期,并且回来时要交一篇有关农收的策论。   方孝栋:……   这跟学校组织看电影后还要写一篇观后感,有什么区别?   这个电影他可以不看,同样这个假,他也不想放了。   农忙时节,木匠行里的木匠们都放假在家抢收,颗粒饱满的穗子是个好收成,整个村子里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   所以当李农二中风不能动的消息传开后,显得异常突兀。   李农二的家住在冉家青砖院对面,此刻他被吴莲花推着在路边。   “你这么喜欢这青砖院,我每天都推你来看看,好不好?”   “嗯~啊~”李农二坐在轮椅上目光狰狞,形似癫狂。   可仔细看,却又能在他的眼里发生畏惧。   吴莲花语气温和:“这个时刻大家都在地上抢收,放心,没人会看见的。”   方孝栋和冉玉桐两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一时间两人的表情都颇为复杂。   “走吧。”冉玉桐表情淡然地说   “我怎么觉得吴莲花有些不太正常?”方孝栋说   那神情像是报复过后的快、感。   冉玉桐轻微摇头:“不用管了。”   都不是好人,就让他们相互折磨去吧。   农收过后,木匠行将到搬到县郊,愿意去的工人每个月工钱按岗位不同涨二十文至五十文不等,没有一个人说不愿意的。   毕竟桐哥儿说了,可以住那里,还包一顿午饭。   做午饭的人选,是许春晚的小爹和陈初冬的娘,都是他们自己自荐的。   冉玉桐想了想就同意了,毕竟,他们除了自个的孩子无一个可牵挂之人。   李氏原本不想去的,但遭不住方孝栋、冉玉桐,再加个冉玉琛小崽子左说右劝。   “我只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那地方我可住不惯。”   三天之后,李氏和一条巷子里的五六家婶子、大妈打成一片,连对方孙子昨晚吃了啥都清清楚楚。   冉玉桐:……   方孝栋:……   “那什么,娘我带您去听戏吧。”方孝栋回过神来说   李氏两眼一亮:“行呀,听徐婆子说最近县城里很火的叫啥来着,一胎四宝:王爷你哪里跑,对就叫这个,是听这个不?”   方孝栋尴尬傻了:“要不您听别的?”   李氏摆手:“不行,大家都听这个,听她们聊天我都插不上话,我要不是不听这不是落后了,要听就听这个吧。”   方孝栋:“……那好吧。”   冉玉桐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当时他知道这是方孝栋写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完全想不到清正的读书人怎么会写出这么让人直呼好家伙的戏文。   整场戏,方孝栋如坐针毡。   李氏嫌弃道:“别动来动去的,影响我看戏。你带他们出去逛逛,等会儿来找我。”   店铺的生意稳定后,冉玉桐忙碌之余又在思考,如何能让铺子的生意更进一步。   “你说我们开家分店如何?”晚上睡觉前夫夫俩闲聊着。   “前几天还有府城人来进了第二批货,听说回去卖的很好。”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府城看看?”   说到这里冉玉桐笑了:“我的胃口真是太大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是不是?”   方孝栋心猿意马的心思一顿:“大晚上的谈工事不好吧。”   冉玉桐不解:“怎么不好了?”   方孝栋吹灭灯被子一掀:“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一早,方孝栋精神舒爽地走出卧室,冉玉桐精神不济跟在后面出来。   李氏刚好从外面回来,从跨进院子就开喊道:“快出来吃早饭,我买了肉包子。”   见到这情形,一方面心里高兴能尽快抱孙子,一方面对儿子那得意劲颇为看不过眼。   最后只能眼不见为净。   “小崽子呢?到现在还不出门,又想迟到?”   冉玉琛系着腰带从屋里冲出来:“我来了,我来了,昨晚上看书太晚,不小心睡过头了。”   李氏瞪着他:“这么小年纪黑灯瞎火的看什么书,不然个子长不高眼再花了,看你怎么考秀才,人家都不要你。”   冉玉琛被吓的一愣一愣的:“那我今晚早点睡。” 第39章   九月初九重阳节,书院放了五天假,江宛白极力邀请方孝栋去府城玩。   冉玉桐本就一心想着何时去府城看看,那夫郎想去,方孝栋自然答应。   江宛白见方孝东居然还带着夫郎,十分鄙视的跟蔡云竹咬耳朵:“没想到老方是个俱内的,真是有碍读书人之风采。”   方孝栋全当没听见,护着冉玉桐坐上另一辆马车,如果不是小夫郎想去,他才懒得去。   府城到县里可不近,三个时辰马车一坐,人都散架了。   还不如在家里跟小夫郎贴贴,方孝栋抓起小夫郎的手,温声细语寻问:“累不累?颠着没有?”   冉玉桐眉眼温柔,轻声说着:“不累。”   生意忙起来时,砍木材、锯木头这些他都做,体力上他可比其他小哥儿强多了。   天不亮出发,午时赶到府城,江宛白犹如回到江水的鱼一样,他直接带人奔向酒楼。   “我可跟你们说,这是酒里的厨子可是师出御厨,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   方孝栋扬眉:“是谁昨天还哭喊着月钱没了?”   江宛白得意道:“见识少了吧,我这是记帐,不用出现银。”   蔡云竹点头:“知府小舅子请客,那是得好好吃一顿。”   方孝栋恍然大悟:“那真是在下见识不够,夫郎,今儿个咱们可不能手下留情,不然就是不给灵山贤弟面子。”   冉玉桐笑笑:“还是悠着点,不然怕是下个月月钱要被扣光了。”   江宛白大为感动,凑到冉玉桐面前,说:“还是冉老板体恤。”   方孝栋将他扒拉开:“我夫郎要体恤也是体恤我,体恤你是什么事。”   江宛白气道:“方孝栋,没想到你还是个醋坛。”   方孝栋:“非也,我是个醋缸。”   冉玉桐娇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一行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德安第一酒楼,三层大酒楼,真是整个德安府也找不出几个,装修之豪华。   “不愧灵山兄总是念叨。”方孝栋说   饱餐一顿后,三拨人就此分开,约好明天再续。   江宛白丧气道:“让你们去我家,你们偏不去。”   方孝栋笑道:“我还要陪夫郎逛府城。”   蔡云竹淡淡地说道:“知府家,我可不敢去。”   江宛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气呼呼地离去。   只剩下夫夫两人时,方孝栋带着冉玉桐订了一间客栈。   “坐了一上午的车,先休息一会儿。”   冉玉桐确实累了,于是点头答应:“行,那你陪我睡会儿。”   方孝栋将人揽过,轻吻了一下嘴角:“那当然是要陪你了。”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相拥而眠,再起来时已是下傍晚。   方孝栋:“是要吃饭还是先去逛逛?”   冉玉桐想了想说:“先去看看,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就顺便买点。”   府城的宽阔繁华是县里比不过的,冉玉桐对布料、胭脂不感兴趣,他逛了几家木匠铺子,看到熟悉的凳型一笑而过。   “怎么样?冉老板,对于别人的模仿有什么感想?”方孝栋两手背后,歪着头倒退着走。   冉玉桐:“你好好走路。”   随后想了想说:“感想大概就是我做的东西被人家认可了,不然也不会被模仿,不过说到模仿,谁还不是照着前人的样子做。木匠这一行,最后看的还是手艺是否过硬。”   方孝栋坚起大拇指:“冉老板大气,思想格局我等佩服。”   冉玉桐嗔怪道:“行了,别乱说了。真要说起来,人家那也是在模仿你,所有的样式还不都是你想出来的,那我问你,你可有什么想法?”   方孝栋更没想法了,这些本来就是他占了前世信息网络的光。   “那就只能靠冉老板手艺取胜了。”   两人走走停停,肚子也饱了,手里也拿不下了。   “回去吧。”冉玉桐心满心足地说。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方孝栋心里涨满,这跟小夫郎逛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嗯,明天继续。”   第二天,两人没逛热闹的街区,找了一个跑腿的当向导。   冉玉桐:“哪里漆料颜色最多,还有一些做首饰的配件,哪里来能买到?”   跑腿的以为他们是首饰生意人,很热情的带他们跑遍了大街小巷。   一天下来,方孝栋觉得腿都跑细了。   “夫郎,为夫真的好累啊,你不累吗?”   冉玉桐兴致盎然:“我还好,你是读书人,路走多了累是正常的。”   方孝栋噎住,真的不是你自己太兴奋了吗?   冉玉桐确实兴奋,他找到了好多县里没有材料,居然各种蚌壳。   看小夫郎这么兴奋,方孝栋心里一动,晚上运动时间长点是没问题了。   结果,小夫郎占床就着。   方孝栋:行吧。   第三天,江宛白拉着他们去游船。   “是那种画舫,方兄你带着冉老板怕是不方便吧?”江宛白挤眉弄眼地说着   冉玉桐这还有什么不懂的,他笑道:“夫君想便去吧,刚好我自己再去看看漆料之类的。”   方孝栋哪能呢,他立马退回到小夫郎身边,正色道:“我可不是江兄这等随便之人,我可是有家室的,任他人再如何,在我心里唯夫郎最美。”   江宛白一脸唾弃,扯着嘴角,头一次觉得不会说话。   蔡云竹一向平淡的脸上,嫌弃之情外露的十分明显。   “行了,我开玩笑的,就是喝喝酒,作作诗,看看大河风景。”江宛白没好气地说   方孝栋稀奇道:“你还会作诗?”   江宛白真气了:“不去拉倒。”   “去去去,别恼羞成怒呀,咱得面对事实。”   “滚吧。”   都以为是享受湖上好风光,结果却是考校。   精致的画舫里,湖面悠悠好景。   结果却是坐在那听着老夫子考校,方孝栋简直要爆炸,蔡云竹平淡的脸色更显平淡了。   江宛白头都低到凳子底下了,他真的不知道会是这种场景,他说约了两个同窗游湖,姐姐知道后就让她来安排,没想到会这样安排。   老夫子身份高,能请来实属是易,如果不是江宛白的身份,方孝栋是没机会遇到的。   谈论考校中,三人收获颇大,特别是换了现代芯子的方孝栋,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心里落差。   老夫子走后,江宛白被两人压着打了一顿。   冉玉桐在一旁笑的不行。   假期一过,一切好似回到原点,方孝栋忙着读书,冉玉桐忙着生意。   只不过两人再忙,晚上一顿饭还是会在一起吃,吃过饭靠在一起说说话,两颗心靠在一起相拥到天明。   转眼间一年到底。   书院放假前一天,冉玉桐将准备好的礼品给方孝栋过目。   “上次跟你说木匠行里来了新木匠,他教了我很多新技艺,从府城买的蚌壳我们选了最好的部位,还试着给染了色,将它们做成不作形状嵌入到其中,做了新样式。”   方孝栋惊讶极了,他蓦然想起了嵌螺钿技艺,将贝壳色泽光华最好的部位,分层次剥离和裁制后,镶嵌于木、漆器之上作为装饰。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共中一个礼盒,是一个笔筒,外面一层浮雕山河,贝壳镶嵌成星河。   “天呐,你真是太棒了,我都不舍得送了。”方孝栋惊叹道   冉玉桐心里高兴,又不好意思:“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这是跟好几个师傅一起做出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方孝栋将人紧抱不放:“那也厉害,不然师傅再好也教不了不会的徒弟。”   随后又吃味地说:“这么厉害的技法做出的东西我还没有,就要送人了。”   冉玉桐抿嘴失笑:“怎么忘记你,你的可是我亲手做的。”   方孝栋惊喜道:“是什么?快拿来我看看。”   冉玉桐将人安抚住:“先不急,虽然这里都是笔筒,但样式不一,你看看哪些送给谁,还有府城游船时的那位老先生,我也准备了一份,到时候让江兄弟带送。”   方孝栋由衷感叹:“夫郎想的周到。”   “对了,还有江兄的姐姐也要送上一份,虽然人家未必看的上,可到底承了情,不然我也不可能遇到那么厉害的老先生。”   江宛白的姐夫是知府,他这一送说不得就会以为攀关系。   但他问心无愧,这也是直接送给江宛白姐姐的原因。   冉玉桐笑道:“这还用你说,早准备好了。”   方孝栋再次感叹小夫郎心思细腻,彩虹屁直吹的冉玉桐受不了。   冉玉桐也给冉玉琛的夫子准备了一份,近一年生意往来的人家都备了一份。   方孝栋腻歪在小夫郎身份,调笑道:“你干脆看看消费最高的前十位顾客,都送上一份样品。”   冉玉桐一顿,细细想了一会儿,两眼一亮:“夫君觉得什么样品好?”   方孝栋像软骨头一样倒在小夫郎腿上,没想到还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一时来了兴致,坐起身子说:“就像这嵌螺钿,要好做又能展技艺特点的,然后再送上一份新品画册和介绍。”   冉玉桐连忙下榻,往外走:“我这就去找老师傅们商量。”   “哎?”方孝栋眼睁睁看着小夫郎丢下自己,真是事业心飞起。   小夫郎都走了,这空荡荡的家也懒得待了,提前去书院吧,乘中午把年礼送了。   书院放假后,李氏就带着冉玉琛先一步回村。   “今年这个年得好好过。”   方孝栋无比赞同:“是呢,今年家里四个人,肯定热闹。”   李氏意所有指:“希望明年能再多一个人。”   方孝栋一头汗,这催生什么的,真是不好接茬。   临近过年,什么生意都好做,不管是店铺还是木匠行都忙的脚不沾地,方孝栋被冉玉桐安排画新品画册。   好吧,主意是自己出的,也是自家生意,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画了两天后,方孝栋不干了。   他抱着小夫郎的腰,耍赖皮:“你有什么事不能安排给伙计吗?安排给你的两个徒弟也行啊。”   冉玉桐急着出门,正是头大又无奈:“夫君,你不要撒娇了,再三四天我就歇店,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村。”   方孝栋从背后紧紧搂紧怀里的人不放,闻言,眼睛一亮:“那今天我跟你一起出去?”   冉玉桐很认真地拒绝了:“不行,你今天必须要把画册画完,不然赶不上送。”   小夫郎冷酷无情的拒绝后,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孝栋泄气地趴桌子上生了憋闷了一会儿,认命的坐起来接着画。   哎,没办法,如果画不完,小夫郎回来还要熬夜。   这样的话,间接损失的可就是他的夜间活动。   得不偿失。   想到这,方孝栋忙坐正身姿。   那真是万万不可的。   一直忙到小年夜,两人才拉着一牛车的过年物品回村。   李氏惊讶道:“还以为你们会二十七八回来呢。”   冉玉桐一边搬东西一边说:“那哪能呢,这过年的事情怎么能全让婆婆一个人忙。”   李氏在县里住了几个月,也了解在县里连根葱都要花钱买。   于是她说:“这能有多少事情,还是生意重要,乘着过年生意好还不抓紧时机多赚点。”   方孝栋吐槽道:“从您走后,他天不亮走,天黑到家。可怜的我呀,一个人待在冰冷的家里,从早盼到晚。”   李氏眉毛倒坚:“这么闲还不帮忙?光吃闲饭?”   方孝东一噎:“饭都是我自己做的,怎么成了吃闲饭?”   冉玉桐笑着说:“夫君帮着画新品画册,也是一天没停歇的。”   李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东西放好后,吃饭吧。”   吃完午饭,冉玉桐要去收拾冉家院子,当初找的涂山那伙人来假装买房子,甚至还住了一段时间。但他们已经走了快三个月,久不住人里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两个徒弟陈初冬和许春晚也来帮忙,四个人一下午时间将冉家里里外外打扫的焕然一新。   陈初冬:“师傅,两个木匠行您就不用去了。”   许春晚:“对,我跟小爹还有初冬和他娘,我们四个人很快就能扫干净。”   新旧两个木匠行其实屋子很少 ,冉玉桐想了想,便同意了。   两个徒弟走后,冉玉桐又将整个院子看了一遍才锁门准备回去,结果一转身看见吴莲花推着李农二又站在对面。   方孝栋蹙眉:“我怎么觉得吴莲花像是故意的?”   李农二曾经健壮的身体如今枯瘦如柴,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眼里是浑浊无生机。   冉玉桐看了眼吴莲花,语气平静地说:“无所谓,我们走吧。”   两人刚出去几步,一声迟疑地声音响起:“桐哥儿。”   冉玉桐一愣,猛的转过身看去。   “春鹏?”   自从李农二占了自家房产后,就外出不见不影的堂弟——李春鹏,他的少年意气不见,全身透着沧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明明他还没到十八岁。   方孝栋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他是你的那位堂弟?”   冉玉桐一脸复杂地点头:“对。”   李春鹏眼里满是忧郁:“这位就是哥夫吧。”   冉玉桐点头:“对。”   李春鹏苦笑:“知道你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冉玉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问一句:“你过的好吗?”   李春鹏故作潇洒地说道:“就如同你现在看到的,没饿死。”   冉玉桐再也找不到话题,只觉一切都物是人非。   方孝栋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家里还有事,改天再跟堂弟续旧。”   李春鹏点头:“嗯。”   这只是场面话,谁也没当真。   回去的路上,冉玉桐的心情有些消沉。   方孝栋:“李春柔跟着涂山手下走了,听说在县里过的还行,虽然不富足,但那男的从不打她,想来她是如愿的。”   冉玉桐点点头:“听说一些。”   涂山一伙人走了,店铺里的掌柜陈宏司身为涂山的朋友,也跟着住一起。对于两家的恩怨再清楚不过,所以会说上两嘴,大概是想让自己知道李春柔过的贫苦而高兴吧。   但对他来说怨恨地是李农二,对李氏姐弟两个,更多的是失望。   方孝栋弯腰凑到小夫郎眼面前:“好啦,大过年的,你不要难过,你要是难过我也会跟着心里不受的。”   讨巧卖怪。   冉玉桐被逗笑了。   “我没有难过,只是感觉物是人非。曾经在一起玩的画面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方孝栋歪着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小夫郎:“冉老板可不能悲伤秋度,冉老板可是要将生意做到府城的,怎么能纠结眼前的儿女情常呢。”   冉玉桐挑眉:“那我跟方秀才之间算不算在儿女情常里?”   “那当然不算。”方孝栋得意道:“我们可是夫夫,走哪都要在一起的。”   冉玉桐眉眼间染上情意:“是呀,我们可是夫夫呢。” 第40章   年节里夫夫俩商量好,年后去府城租个铺子,让陈宏司去打头阵。   结果假期结束,到书院第一天方孝栋得到一个消息。   太后大寿,天子特加开恩科。   时间,半年后。   书院里议论纷纷,对读书人来说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对方孝栋来说,简直晴天霹雳。   各科夫子纷纷找他谈话,间接让他加油。   他拿什么加油,这个班是最差的班,他一个鸡头加什么油。   冉玉桐思索后说:“那府城的店铺暂时先不租了,到时夫君考上举人我们直接去京城。”   方孝栋扯着嘴角:“你对我可真有信心。”   冉玉桐莞尔一笑:“那等夫君落榜了,再去府城租铺子。”   方孝栋:倒也不用这么说。   一时间整个书院里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连平时最吊儿郎当的人这会儿也不敢触眉头。   江宛白大中午在小院里长吁短叹:“气氛好压抑,我想回家。”   方孝栋两眼不离书,闻言说:“好走不送。”   江宛白一见方孝栋立马两眼泪汪汪地说:“你送的笔筒没啦。”   方孝栋不知道怎么突然扯到笔筒了,他说:“我不会怪弄丢我的年礼,所以你收起你的假哭吧。”   江宛白叹气:“哪是我弄丢的,我宝贝还来不及,用时被我那七岁的大外孙看见。他想要那我能给吗?结果他跑过去跟他爹说我准备了礼物,哎,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我姐夫拿走了。”   方孝栋一时间不知道该为知府喜欢自家铺子里的东西高兴,还是该称赞七岁的大外孙主意多。   江宛白看到姗姗来迟的蔡云竹两眼一亮,忙迎上去问:“你的笔筒呢?你家人那么多有没有被拿走?”   蔡去竹顿了顿,说:“我没带回去。”   江宛白瞪着眼,随后两手捂脸:“苍天负我。”   方孝栋无语:“要不?我再送你一个?”   江宛白顿时精神上头:“可以去你家铺子随便选吗?”   方孝栋面无表情:“不可以。”   江宛白退而求其次:“那行吧,只要跟上次一样好看就行。”   方孝栋回房里拿出一个荷叶卷成的笔筒,卷成一边,剩下一半嵌螺钿莲花,在阳光下闪着银银光泽。“   江宛白一把接过,仰天大笑:“好好好,我可太喜欢了,这个说什么我都要保护住。”   方孝栋好笑道:“果然是你喜欢的风格。”   江宛白得意道:“我也不白拿你的,你送我姐姐的一套妆奁她很喜欢,而我又跟她美言了很多,她可是下了一笔大订单。”   方孝栋真没想到,吃惊地说:“那可真是有幸得到你姐姐的青睐。”   知府夫人的订单,那可真得好好做,小夫郎知道后肯定高兴。   冉玉桐真的很高兴,又忐忑。   “夫人这笔订单我一定亲自盯着,绝不会出一丝差错。”   方孝栋这一刻突然对科考有了新的认知,他想让冉玉桐受人尊敬。   还有半年时间,头悬梁锥刺骨,哪怕还是最后一名,他也得考上。   方孝栋开始对科考认真对待,这种情绪慢慢影响到了身边人,就连最闹腾的江宛白都开始逼自己看书了。   半年后,贡院门左一层右一层,都是家人在送别叮嘱。   冉玉桐:“你别紧张,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   方孝栋理了理小夫郎的头发:“我没紧张,但看你这样我真是紧张了,不用一直在外面等,我会自己回去。”   三场考完,方孝栋反倒没了考前许多想法,变的一身轻松。   江宛白垂头丧气地问:“你是准备县里,还是在府城待到放榜日?”   方孝栋笑道:“当然是和我夫郎游玩府城。”   江宛白没眼看他,随后又叹气道:“我肯定是落榜了,我姐姐说,要是落榜我就得回自个家了。”   方孝栋这时好奇道:“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江宛白嫌弃道:“我们之产是还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方孝栋就不客气了:“你家在哪?”   江宛白叹气:“京城,我爹是朝廷一名没有实权的小官。”   方孝栋无语了:“既然是这样,那落不落榜的,你不是都得回?”   江宛白:“……对哦,一场考试考的我脑子都糊涂了。”   “那老蔡你呢?咋办?”   蔡云竹:“我只想回酒楼洗漱睡觉,全身都臭了。”   这可真是长久以来说的最长一句话了。   冉玉桐受邀请去谈生意,方孝栋做为家属必须得跟着,不过生意都谈成了,还是看小夫郎兴致不高的样子,方孝栋笑道:“冉老板是对这笔生意不满意吗?”   冉玉桐回过神:“没有,还好。”   不是什么大生意,只不过县里有个商铺在府城也有店,想订一批特制的凳子,刚好在酒楼吃饭时遇见,便另约了时间地点。   方孝栋知道小夫郎为什么忧心,他叹气道:“我这要是没中,那只能等到下次了。”   冉玉桐忙说:“一年半后才是往日乡试时间,这提前了这么长时间没准备好也是正常的,我看有些四五十岁了还在考秀才的,夫君已经很厉害了。”   方孝栋笑道:“既然在你心目中我这么厉害,你还在忧心什么,脸色深沉得很,我看刚才那掌柜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冉玉桐无奈道:“夫君还是务实些好。”   放榜日,冉玉桐紧张的坐立难安。   “要不夫君在酒楼等你,不不不,还是雇人去看……算了算了,还是我们自己去看。”   方孝栋将人拉住:“现在去人挤人,还是等会儿吧。”   冉玉桐急道:“这个时候了还担心什么人挤人的,那你坐这我去。”   走两走又回来:“也不知道江兄弟和蔡兄弟考的怎么样?江兄弟不用担心,他姐姐肯定一手安排好,就是蔡兄弟,平时话也不多,来府城也不跟我们住一起。”   “哎,算了,肯定又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就不操心了。”   方孝栋听着小夫郎紧张的碎碎念,看着窗外的日头,心里盘算着雇的人应该快回来了。   冉玉桐转身一见方孝栋居然还在悠哉喝茶,顿时更急了。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闲情喝茶?”   方孝栋放下杯子,笑吟吟地问:“ 那你喝吗?我给你倒一杯?”   冉玉桐坐到桌边,拿过空杯放到面前,说:“倒是我白着急了。”   方孝栋将杯子满上,说:“夫郎也是为我着急,为夫在此多谢夫郎心意。”   冉玉桐白了一眼,笑了,这可真是……   “哈哈哈哈……方明烨,我中了,天呐!我居然能中举,这是哪个神仙如此眷顾我?”   人来没到,这一连串的感叹先到了。   方孝栋一怔,随后起身迎接,这可真是大喜事。   江宛白跳起门内,一把抱住方孝栋。   “哈哈哈哈……我中了,哈哈哈……”   方孝栋无奈地跟后面的蔡云竹说:“你可也中了?”   蔡云竹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嗯。”   方孝栋在江宛白头顶上对蔡云竹拱手:“恭喜恭喜。”   蔡云竹回礼:“同喜。”   方孝栋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我也中了?”   江宛白提着衣摆站到凳子上,兴奋地说:“中了,咱们三都中了。”   方孝栋看向冉玉桐,眉眼间尽是笑意:“夫郎可还心焦?”   冉玉桐脸颊发热,暗自瞪了他一眼,说:“我这就下去叫上好菜好酒,你们好好喝一杯。”   等人走后,江宛白才跳下来,一拍桌子,说:“我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方孝栋挑眉:“倒数第一中的举人?”   江宛白诧异:“你怎么知道?你雇的人楼下就被我们叫回去了。”   方孝栋一脸这题我熟的表情,说:“我秀才也是最后一名。”   江宛白哈哈大笑:“那你可没多少长进,这次同样倒数。”   “哦?”方孝栋好奇道:“倒数第几?”   江宛白:“第十。”   方孝栋笑道:“还算不错,不管倒数第几,中了就行。那蔡兄呢?”   江宛白哼哼唧唧半天才说:“在我头上。”   方孝栋一愣,随即一拍桌子,好家伙,全倒数。   “中了就行,中了就行。”   蔡云竹:“方兄,打算直接去京?”   方孝栋点头:“对,直接去,不过等一切收拾妥当估计要一个月后了。”   蔡云竹点头:“那小弟就先行一步了。”   方孝栋:“那就京城再见。”   蔡云竹摸索着杯子边缘,问江宛白:“你呢?如何找算?”   江宛白想了想:“我跟你一起走吧,刚好路上也有人说说话。”   蔡云竹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点头:“可。”   方孝栋中举可谓是轰动了十里八村,算下来,这次鸿水县总共才中了七八个,一次就中的只有方孝栋一人。   李氏喜极而泣:“我就说不去送考,家里得留一下吧,你看,这家里我收拾的多干净,多适合待客。”   方孝栋点头:“对,娘做的对。”   冉玉桐也非常高兴:“婆婆,可以宴请?”   李氏豪气道:“请,当然得请,流水席三天。”   方孝栋两眼感睁大:“娘好大气。”   李氏:“说的好像我平时有多小气似的。”   方家在李家村彻底不一样了,以前李氏族人独大的日子在冉玉桐的生意越做越好后,已经没有往日的强势。   现在方孝栋中了举,地位上已经高了他们一大节。   平日里碎嘴的人现在只能躲的远些,要不就是在吃席时一脸谄媚捧着李氏,要不就是低头猛吃。   大鱼大肉的,能多吃一顿就多吃一顿。   宴席过后,就准备进京的事。   冉玉桐叫来两位徒弟,问:“你们谁愿意跟我走?”   现在陈初冬和许春晚都能独当一面,他们甚至还收了好几个徒弟。   陈初冬想了想说:“师父带春晚走吧,我娘年纪大身体不好,这一路长途跋涉我怕她坚持不住。”   “您放心,县里的铺子和木匠行,还有李家村的房子,我一定给您看好。”   冉玉桐看向许春晚:“你的意思呢?”   许春晚点头,眼神坚定:“我跟师父走,不过我那几个徒弟怎么办?”   陈初冬笑道:“两个小哥儿乞丐肯定跟你走,另外三个你问问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就跟着我吧。”   许春晚神色一喜:“谢谢初冬。”   陈初冬憨厚道:“跟我还说什么谢,只是可惜以后不能继续跟着师父学习了。”   许春晚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你好好琢磨,别一天到晚死脑筋,挪一下都不会。”   陈初冬:“我一定紧记春晚师弟教诲。”   许春晚瞪眼:“明明是师兄。”   陈初冬:“师父先问的我。”   许春晚:“我先来师父家做事的。”   冉玉桐扶额:“你俩出去吵吧。”   天天为这件事吵,还让他断,可他怎么断两人都不服。   晚饭间,方孝栋问李氏:“娘,家里的地您安排好了吗?”   李氏:“这有什么可安排的,还安以前的来呗,我又不跟你们去京城。”   她话一句,桌子上一静。   方孝栋蹙眉:“您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   冉玉桐也不同意:“婆婆,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您得跟我们一起去。”   李氏低头吃饭:“那可是京城,我一个老婆怎么去得了。”   方孝栋放下筷子,正色道:“您可是举人的娘,怎么就去不了?当初让您去县里不愿意,后来不是很好吗?再说,万一桐哥儿有身子了,我们都不懂,到时候怎么办?”   冉玉桐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这话说的。   李氏一听,果然犹豫起来,最后说:“那行,就一起去。”   方孝栋:“这就对了,吃饭,都吃饭。”   但凡家里还有一个人在,方孝栋都不可能带着李氏长途跋涉。   可他们一走,家里剩下李氏一人,万一出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正式出发,刚好一个月后。   三辆牛车,慢悠悠地往京城方向前去。   这一路,又是新的开始。   方孝栋叼着一根草,一条腿曲起,转头跟后面车厢里的小夫郎说:“京城富裕,到时候咱们专做高档产品。” 第41章   巍峨高大的城墙近在眼前,一行人无不感叹震惊。   李氏撩起车帘惊讶道:“真不愧是京城,这城墙远远看着就是大气。”   方孝栋远远瞧着有两人眼熟,他抬手放眼前眺望。   “前面城门口是不是江兄和蔡兄?”   冉玉桐一听,眯着眼远远看去。   “好像真是他们。”   方孝栋喜笑颜开:“没想到他们还真在城门口等,这一天天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说着甩着鞭子,将马车赶的更快了。   两边一见到皆是激动不已,一阵寒暄介绍后。   江宛白笑道:“你们这一路走的够慢。”   方孝栋:“时间充裕遇,经过几个不错的府城时多待了几天。”   冉玉桐:“拖家带口的,还有老人家,难免就慢了点。”   江宛白大手一挥:“嗐,能多游玩几天谁还提前来书院受罪。”   蔡云竹:“不要堵在这里,边走边说。”   众人一看,也是,这城门口人来人往,守城的士兵都向这边看了。   方孝栋:“那走吧。”   三辆马车拼排走的大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江宛白一边走一边乐呵呵地给众人介绍道:“咱们刚才从明秀门进来,它左边是永良门,右边德如门。这明秀门一进来就是有名的明秀大街,沿着前进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看到皇宫了,不过闲杂人等只能远足观看,不得走近。”   “整体分为东市、西市,东市呢就是皇室、达官显贵,生意上也是向这两方用的奢侈品。”   “西市就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生意方面就是日常用口,像衣衫布料、香烛灯油、药材药店还有各类吃食之类的。”   “东西两市的贸易来往呢,总得来说还是西市更繁华一些。”   “总之两市都是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非常适合冉老板事业再起。”   冉玉桐一时间激动不已,县城的成功让他更想往高的地方挑战。   但他也知道这次的京城之行的重点是什么。   “夫君读书更重要。”   江宛白羡慕嫉妒地看刮了一眼方孝栋:“方兄真是好命,夫郎不仅心善人美,手艺方面更是没得说,心里还一心一意向着你。”   “哎,这人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方孝栋非常得瑟地说:“那可不,我夫郎可是世间仅无二有。”   江宛白没眼看:“行了,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房子我按你的要求找着了,可以店铺得你们自己去看,是在东市还是在西市的,这得需要看你们怎么发展。”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蔡云竹说:“房子在西市,店铺要是按在东市怕是太远了些。”   江宛白点头赞同:“对,别光听着东西两市,实际是光是一个西市一天都逛不下来,所以这个还真好好合计合计。”   方孝栋向两人道谢:“多谢两位好兄弟帮忙,等家里收拾妥当一定请二两吃饭。”   江宛白豪爽道:“这哪跟哪呢,你给钱,我只不过帮忙让人牙子找房子而已,当不得什么事。”   蔡云竹也道:“无需如此客气。”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西市状元坊的一座一进宅子前。   “方宅。”   方孝栋看着牌匾上的字,赞赏道:“字不错,一看就知道是老蔡的字。”   江宛白不干了:“这是我想的主意,他只是写个字,其它都是我亲自跑腿办的。”   方孝栋忙道:“谢谢江兄,辛苦江兄了。”   江宛白满意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也没辛苦,刚好乘机跑出来玩。”   李氏看了一圈后,对冉玉桐小声说:“这看着比县里也大不了多少,这价格可真是贵太多了。”   冉玉桐小声安抚道:“京城里寸土寸金的,能找各方面都合心意的不容易。”   李氏也知道这么个理,转身带着许春晚和他小爹收拾行礼、打扫宅子。   “那方兄,我跟老蔡就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聚。”   江宛白和蔡云竹走后,方孝栋也加入收拾新家的行列。   第二天,一行人将状元坊逛了个遍,从菜场到哪家布庄生意实惠都打听的仔仔细细。务必做到衣食住行都要熟知,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零零碎碎的日用必须品又是买了两大车。   下午李氏带着许春晚的小爹和他的两个小哥儿徒弟,留在家里收拾这些东西。方孝栋和冉玉桐带着许春晚去逛西市寻店铺,顺便打听打听京城的木匠活师傅的工钱是多少,铺子真要开起来肯定是要找人的。   许春晚:“师父家住的那一片住宅密集,在家里做活三两天还可以,长时间敲敲打打估计左邻右舍肯定会有意见。”   光听状元坊这三个字就知道这一片肯定读书人居多,确实不适合作为做木匠活的地方。   冉玉桐想了想,说:“看看能不能找个带后院的铺子。”   许春晚一听高兴道:“这样更好,到时候我带着我小爹和小徒弟们就住后院,白天照看生意,晚上照看铺子。”   冉玉桐笑道:“那真是一人多用了。”   方孝栋在静静听着没说话,江宛白给他找的宅子闹中取静,地理位置十分便利。出门拐出几步就有各色商铺,但用来存放木料之类的确实不合适。   不过找想一个带院子的商铺容易,想到一个适合木匠行业的带院子商铺不容易。   “人多密集区就不考虑了,我们可以去不那么繁华的街道寻找看看。”   家具店开在闹市商业街,怎么看都很难。   冉玉桐看了一路的铺子也有自己的考量,听方孝栋这么一说,也觉得可行。   “偏点的地方租金也便宜,西区这么大我们才逛多大点的地方,明天去牙行看看吧。”   方孝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正好。”   冉玉桐笑道:“人生地不熟,要不是怕被坑我也不会急着了解周边情况。”   秋阳高照,冉玉桐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乏力的很,估计是连日劳顿的结果,他也没放在心上。   突然眼前一花,他下意识抓住身边的方孝栋。   用力之大让方孝栋一惊:“你怎么了?”   冉玉桐摇摇头:“没什么,刚刚就是有些头晕,估计是太阳洒的。”   许春晚突然眼睛一亮:“刚好前面有家医馆,去找个大夫看一下。”   冉玉桐拒绝道:“不用了,我现在都没感觉了。”   方孝栋眼底一暗,眉头蹙起,半抱着人往前带:“去看看。”   古代医疗水平有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看过大夫才放心。   冉玉桐无奈,只能被两人连劝带说的去了前面不远处的医馆,看诊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年纪不大胡子不短。   虽然自我感觉没事,但当大夫把脉时,冉玉桐还是忍不住提起心来。   片刻后,大夫笑盈盈地收回手,说道:“恭喜这位夫郎要做小爹了,小哥儿怀胎不易,孕期还需要多注意休意。”   一时间三人皆惊,方孝栋虽然知道小哥儿会怀孕生子,但小哥儿怀孕不易,他潜意识里就把这种事忽略了。   “那、那、那要注意什么?”   生子九死一生,方孝栋整个都不好了。   倒是冉玉桐震惊过后满脸欣喜,看到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方孝栋,只觉得好笑不已,原来夫君也有这么呆气地时候。   方孝栋回过神,忙问:对了,大夫我夫郎刚刚头晕。有没有事?怎么养胎?”   这种场景大夫见过了,心平气和地说:“没有大碍,不要过度劳累就行。”   许春晚回过神来也是兴奋地说:“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李氏在家见三人喜气洋洋地回来,纳闷道:“这么快铺子就找好了?”   不是说不太好找吗?   方孝栋呲着一口白牙,说道:“娘您一直想抱孙子的愿望要实现了。”   李氏瞪着眼,叫道:“你刚刚说什么?”   冉玉桐忍着脸上羞涩,高兴地说:“婆婆,我有身子了,大夫把脉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李氏一拍大腿:“好,好,好。”   随即转身便向屋里感道:“春晚他小爹,把今个儿买的鸡杀了,给桐哥儿炖鸡汤补身子。”   许如在厨房里听到外面的情况,但碍于手里的事情不好出去,听到李氏这声,便答道:“哎,知道啦。”   院子里所有的人围着冉玉桐连声贺喜,许春晚退回厨房帮他不爹做饭。   许如感叹道:“桐哥儿还真是好命。”   谁能想到当初被迫替嫁的哥儿会有如今这般好日子。   许春晚却不赞同:“还是我师父有本事,要不然怎么能把生意做的这般大。”   命运这种东西只是没本事的人安慰自己罢了。   他才不信。   许如:“你可真是的,我只不过是随口感叹一句,你脸就拉的这么长,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放村里早该找人家了。”   许春晚做着手里活,说:“放村里我跟小爹早饿死了。”   许如噎住,随后叹气一声。   本来凭着自家小哥儿如今的运道,找个婆家不成问题,原先村长媳妇向他透露在店里做伙计的弟弟有意春晚。   他暗自高兴了好几天,和自家小哥儿商量后也觉得是个好人家。   谁成想,有意结亲心思一露,那家人的嘴脸随即也露出来。过几天上门要做这个凳子,过几天路上偶遇要做那个妆奁,那死婆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八字还没一撇就摆起婆婆的谱,这亲事要是真成了,那自家小哥儿还不被搓磨死。   气的他跑到村长家里对着他媳妇好好骂了一通,他们家虽是孤儿寡爹的,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同意自家小哥儿跟着冉玉桐来京城的原因,实在是那死婆子到处乱说气人。 第42章   前三个月不稳,李氏和方孝栋都紧张地围着冉玉桐转,想亲自探寻西区是不可能的,方孝栋寻了牙行,专业的事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做。   牙行给了四五个地方,他们一一看过选了离家近,但地理位置并不怎么优越的铺子。   方孝栋:“虽然铺子不在闹市,但地方够大,前面放成品,后面住人、做工都行。”   冉玉桐点头同意,这个铺子更像是私人住宅改造的。   “地方大反而更好展示成品。”   方孝栋看着空旷的地方,前世家具行展厅的样子有脑海里出现。   “确定了我们就回吧,打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回去商议一下成品类型,皇城之下总得拿出几样特别的用作镇店才行。”   冉玉桐被夫君的话逗笑了:“看样子夫君又有新点子了,我可要好好瞧瞧。”   许春晚笑着说:“师父就回吧,我带着几个小哥儿来打扫就行,这铺子一天不开张我们心里就荒的很,您啊,赶紧回去和举人老爷决定我们卖啥。”   铺子前后加起来不小,但许春晚和几个小哥儿徒弟都是勤快人,没几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   铺子打扫后,许春晚和他小爹还有几个小哥儿全都搬到了铺子后院里住,家里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李氏感叹道:“这人一下子全走了,反倒空落落的。”   人多嫌吵,人走了又觉得静,哎。   冉玉桐笑着说:“没事,铺子离家也不远,婆婆没事的话可以去看看。”   李氏撇嘴:“我一个老婆子往他们几个小之间凑算怎么回事,我啊,现在可有的忙了,我得给小孙孙多做几套衣服。”   冉玉桐脸上发热,低下头去画着草图,心里却甜蜜得很。   “哥哥,婶子我们回来啦。”冉玉琛蹦蹦跳跳的回来,后面跟着提着吃食的方孝栋。   李氏接过东西问:“这买的什么?”   方孝栋:“路过一家烤鸡店,买的人很多,我也买两只回来大家一起尝尝。”   李氏即心疼钱又欣慰地说:“又乱花钱,书院找好了?”   方孝栋笑着说:“找好了,都找好了。”   一大一小读书的事情解决了,冉玉桐与李氏心里都松快了不少。   李氏高兴地说:“行,你坐着歇会儿,娘去做饭。”   冉玉桐连忙说:“我去做就行了。”   李氏伸手挡住 :“不用了,你坐着就行,有了两只烤鸡我就随便再弄个青菜就行,不费事。”   方孝栋:“你俩都坐着吧,我去。”   李氏:“你可以举人,怎么能下厨?”   方孝栋笑道:“举人也是您儿子,给母亲做饭天经地义。”   吃完饭的时候,方孝栋说:“我想雇个人回来洒扫。”   李氏:“雇什么人,就我们几个还雇人,这不浪费钱?”   方孝栋慢声细语地说:“虽说是一进院子,但打扫起来也要费不少功夫,玉桐的月份越来越大,有些事不方便做,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让您来做,雇个人最好不过了。”   冉玉桐想了想说:“那直接买人吧,有卖身契在用的也安心。”   这话李氏同意。   “确实,没个拿捏的东西人家怎么能尽心伺候我们?”   冉玉桐:“我们也不做那打压仆人的恶主人,主要还是想着将来能帮着照顾孩子。”   方孝栋想了想,点头同意,照顾孩子确实马虎不得。   李氏感叹道:“我这可成老夫人了。”   方孝栋:“这才哪到哪,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下午没事,一家人去牙行看人,最后选了母子二人。   妇人三十多岁,儿子十岁,两人面瘦饥黄,到家后李氏安排两人的住处。   “现在去烧水洗一洗,我找了几身旧衣服你们将就穿吧。”   妇人名叫阿彩,连忙拉着儿子大春,跪下磕头。   “谢谢老夫人。”   一句老夫人让李氏暗自高兴不已,嘴角怎么压都压不去笑意。   “行了,你们去吧。”   方孝栋在书房里给冉玉桐展示他的家居概念图,这是他根据上辈子家具展厅和样板房装修画出来的图。   整张图纸铺满了书桌,冉玉桐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夫君,你太厉害了,真呐,这要是真做出来我们的生意就不用愁了。”   方孝栋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着欣赏小夫郎的惊叹,伸手用力一拉将人拉坐自己腿上。   “好看吗?”   将小夫郎柔韧的身体抱在怀里,方孝栋贴他的耳朵低声问着。   冉玉桐满心羞涩,耳朵尖爬上薄红。   “我还没看完呢。”   想起身,但方孝栋搂着他腰紧紧压着,让他动弹不得。   下一刻耳朵陷入温热之中,腰身一下就软了,外面天光大亮还有李氏与阿彩的说话声,热气冲上冉玉桐的脸庞。   “别,别,大白天的。”   方孝栋两手掐着冉玉桐的腰直接将小夫郎换个位置,让跨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揽腰,一手抓着他的后脖颈压向自己。   “唔……”   冉玉桐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这可是大白天啊。   “夫……夫……君,别……”   但方孝栋的手紧扣在他脑后,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冉玉桐渐渐迷失在夫君霸道热情的吻里。   胸腔越来越鼓胀,冉玉桐软弱无力地推着方孝栋的肩膀。   他要没办法喘气了。   方孝栋这才放过红艳饱满的地方,转然一下一下亲吻至脖间。   冉玉桐回过神来,脸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大白天的做这种事,真是……   没脸见人了。   “快起来。”   方孝栋从小夫郎的脸颊一路轻啄到脖子,他喘着粗气:“乖,别动,让我好好亲亲,好多天没亲密了。”   冉玉桐又羞又怒:“你昨天亲过。”   方孝栋将人抱在怀里慢慢平息体里燥热,闻言轻笑道:“那怎么能算是亲,刚刚这样才免强算是。”   冉玉桐红着脸从方孝栋身上下来,瞪着了他一眼摔门而出。   不害臊。   方孝栋在后面喊着:“图不看了?”   下一刻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方孝栋笑吟吟地看着小夫郎怒气冲冲地进来拿走图纸。   “慢点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回应的是小夫郎头再次摔门而去。   “啧~”   “真甜。” 第43章   新铺子后院里冉玉桐和许春晚商讨着图纸,几个小哥儿徒弟也围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许春晚无奈地说:“好了,你们一边去,不要吵着师父。”   小哥儿们哄笑一声跑了。   冉玉桐笑着说:“他们倒是活泼了不少。”   一开始畏畏缩缩,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许春晚:“感谢师父愿意收留他们,还愿意给他们一技之长。”   冉玉桐笑着说:“教他们可不是我,好啦,我们来看看这些样品做好需要多长时间?”   许春晚忙把心思放到图纸上,他说:“方老爷可真有本事,什么都会。”   他小爹许如总是举人老爷、方老爷地叫,现在连带他和几个小哥儿都方老爷的叫。   冉玉桐是第一次听到,顿时哭笑不得。   “叫什么方老爷,你一叫我还为夫君五六十。”   许春晚也觉得不好意思:“那总不得还方秀才方秀才的叫吧。”   随后眼睛一亮,说:“要不叫师公?”   冉玉桐被口水呛了一下:“这是什么称呼,算了,随你们吧。”   两人的注意力又回来图纸上,这种逼真的室内装修图他们真是生平头一次见,冉玉桐过了震惊期,许春晚和几个小哥儿看见之后的声音差点把屋椅震掀了。   许春晚惋惜地说:“凭我们几个怕是做不出来这么精美的家具。”   说完又悔恨道:“只怪我们手艺不精。”   冉玉桐神色认真道:“我跟夫君商量过,需要去雇一批老木匠,像这些玫瑰椅、拔步床真是从未听说过,凭我们几个做出来怕是要好多年,如其这拔步床,需要一点一点雕刻,就算老手艺的木匠怕也是要好久才能做好。”   “啊?”许春晚焦急了:“那这图纸不是就让别人看去了?那万一传出去我们店可咋办?”   “找手艺好的老师傅,签订契约。”这是冉玉桐与方孝栋商量出的结果,能防一时防一时,而且一种新东西想要流传开来,光靠一家店铺肯定是不行的。   冉玉桐不怕别人模仿,匠人之间比的是工艺精细与否,夫君画的样式那样独特,要是能风靡整个皇朝那才是好事。   好的木匠不是那么好找的,冉玉桐不想耽误夫君读书,可自己还没稳定的身孕也不敢过分操劳。和许春晚忙活三四天后,才在人牙子那找了两个会木匠手艺的。   方孝栋将人抱在怀里心疼地说:“有贴招工告示吗?”   冉玉桐也是真累,他靠在方孝栋的胸前闭眼小歇,闻言眼睛都没睁,问:“先前忘了,昨天才贴上。”   方孝栋想了想,说:“让许春晚带着几个人去各个等活的地方看看,按手艺好坏给工钱,或者去周边村里找找。重金之下,肯定会有人上门。”   冉玉桐两手搂着方孝栋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肩膀,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夫君说的对。”   再睁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昨晚他在夫君怀里睡着了?   冉玉桐脸上升起热意,最近他特别嗜睡。   不过想起方孝栋说的话,冉玉桐坐不住了,他随便对付一口早饭后匆忙奔向店里,他要和许春晚商量招工的事。   到了店里,刚好碰见有人在店门口徘徊。   冉玉桐上前问:“你们可是来寻问木匠活的?怎么不进去?”   他将人带到后院,对许春晚说:“你看一下这几个人能不能聘用,有合适的就留下。”   冉玉桐坐在一边看着许春晚面问几人,又让几人当面刨了木头,他暗自点头,最后四人都留下了,只不过工钱不同。   四人都很高兴,对于不一样的工钱他们也没异议,毕竟手艺如何自己最清楚。   许春晚让人把四人带下去后,对冉玉桐说:“这又招了四人,暂时就不用再招工了,我们来了京城这么久,每天都在花钱,到现在都没有一丝进项,有时候我都愁的睡不着。”   冉玉桐好笑道:“要愁也是我愁,你愁什么?”   许春晚哼哼道:“你是我师父,不管你吃香喝辣还是落魄,我不也跟着一起?”   冉玉桐脸上笑意淡了些:“你说这些也是我最急切的,虽说家底还有些,但哪能只出不进的,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一个。”   许春晚:“现在人手也有了,暂时就先做些小家具,各种妆奁、凳子之类的,先把店开起来,都租了好些日子了人家连我们干什么都不清楚。”   冉玉桐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牌匾做的怎么样了?”   许春晚:“早做好了,就等着吉日挂上去了。”   一个月后终于日夜赶工做出了一批样品,又选了一个吉日放炮开业。   冉氏木匠行不出几日便在西市有了响声,妆奁、镜奁、钿盒、斗柜、条案、各式凳子和几,无一不吸引着繁华富裕的京城百姓。   两个月后,陈宏司和涂山从鸿水县赶到京城,将鸿水县这几个月的收入交给了冉玉桐。   这倒是让冉玉桐整个人松快了不少,到底有钱好办事,钱是底气。   让他意外的是,陈宏司和涂山两人决定留在京城,问他要不要招掌柜?   冉玉桐笑了,陈宏司在鸿水县给他做了几年掌柜,京城继续给他做掌柜当然再好不过。   “那涂山就负责运送。”   当初在村里面假装买木匠行时,涂山虽然收钱但也确实是帮了大忙,反正本来就需要专门送货的人,有熟人更好。   又请了六七位手艺好的木匠后,一切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冉氏木匠行的名气渐渐地由西市传入东市,甚至一些官家都来订制。   半年后,冉氏木匠行开设家具展览会,不管来不来,总之能够的着关系都送一张请帖。   展览会办的很成功,拔步床订单一下子排到一年后。   冉氏木匠行彻底在京城西市站稳了脚跟,冉玉桐又租一个大院子当作做工的地方。   而他迟迟不动的肚子终于发动了。   半夜时分,整个方家都出动了,但好在大夫和接生婆已经住在方家个把月,还算乱中有序。   天光亮起后,孩子终于出生了。   “恭喜,是位小汉子,七斤二两。”   接生婆抱出来让李氏和方孝栋看了一眼又给抱回去了。   方孝栋激动的差点哭出来:“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他想陪产的,但不管李氏还是冉玉桐都不同意,接生婆和大夫也不赞成。没办法他只能站在屋外望眼欲穿,好在一切平安,一直提高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李氏也想看孙子,要不是拦着方孝栋不许进屋,她本来应该待在屋里的。   闻言,不耐烦又喜气地说:“再等会儿,桐哥儿也想收拾好之下再让你见。”   方孝栋焦急的搓手:“他什么样我都不在乎的。”   他只要冉玉桐平安。   好不容易允许进屋后,方孝栋直奔床头,此刻冉玉桐虽然累,但眼里满是喜悦。   “辛苦了,以后都不生了。”方孝栋紧紧握住小夫郎的手,眼含热泪。   他亲吻着小夫郎的额头,轻声说:“睡吧,我在这里。”   转眼间孩子满月日,因为是早上天刚亮生下来,所以小名叫阳阳,大名方孝栋还在绞尽脑汁。   小阳阳已经是一个小胖墩了,李氏喂着羊奶,喜上眉梢。   方孝栋看着小阳阳一口一口喝着奶,感觉神奇,真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刚出生比猴屁股还红的脸,现在却白白嫩嫩的。   “听说刚出生脸越红长大就越白,刚出生脸白的长大反而黑,咱们的小阳阳还真印证了。”   冉玉桐洗去了一个月的沉珂,满身舒爽,闻言笑道:“哪听来的糊言,才一个月的孩子整天在屋里想黑也不成呀。”   李氏现在有孙万事不愁,她笑道:“行了,你俩赶紧准备准备,马上该有客人上门了。”   满月礼只请了几位要好的朋友,别请其他人,但有些生意上面的关系,人没来礼却没少 。   “冉老板生意越做越大了。”方孝栋揽着冉玉桐眼里都是柔情   冉玉桐娇嗔他一眼:“还不是托方老爷的福。”   方孝栋深呼一口气,小夫郎生产后真是有一种成熟妩媚之感,眉间一动一静当真是媚眼如丝。   不过方老爷这个称呼,方孝栋笑了,这可真是……   “这一声方老爷叫的我以为自己七老八十了。”   满月礼过后冉玉桐又沉入生意当中,家里又买两人,一个专门照顾阳阳,一位是浆洗的妇人。   “家里的屋子有些挤了。”   中午时分,冉玉桐来到学院找方孝栋吃午饭,两人选了学院附近生意十分兴隆的饭店,等菜间两人闲聊着。   方孝栋给两人倒水,说:“能将就就先将就些,等半年后看我考试结果如何,要是没过我就再考一年,就把房子买了。要是考上名次,看看是被外派,还是留京。”   因为多了一次恩科所以离正式科举时间不长,不然方孝栋才没那耐心再考一次,他是不是读书的料他自己清楚。   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科举考试什么的,他一定都不想,没那志向。 第44章   贡院外面人头攒动,冉玉桐抱着快1岁的小胖墩送方孝栋考试。   方孝栋捏着儿子的小胖手,心软的不行。   “儿子,在家照顾好你小爹,爹三天后就出来了。”   “爹……啊……啊……”小胖墩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十分招人喜爱。   冉玉桐被爷俩这么一逗闷,原本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了不少。   方孝栋眼含温情,将两人抱了一下,一触即分。   “放心吧,不用担心。”   冉玉桐脸一热,这么多人呢。   方孝栋大笑两声,说道:“如果为夫考不上,就得靠冉老板养活了,到时候夫郎可别嫌弃为夫吃软饭。”   冉玉桐扬起嘴角,眼里满是柔软:“不嫌弃,永远不嫌弃。”   方孝栋深呼一口气,这样的小夫郎太招人了。   “行了,行了,快进去吧。”李氏心里真是受不了,这两口子的粘呼劲。   虽然儿子两口子感情好是好事,可也得看场合。   哎,这个家还得靠自己才行。   九天考试一过,方孝栋歇了两天后就再也不想书了,他粘着冉玉桐,硬将人关在屋内三天没让人下过床。   再见到太阳时,冉玉桐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氏的眼刀子戳了方孝栋整整一天,方孝栋全当不知,抱着儿子举高高,逗的小胖墩嘎嘎笑。   “哎呦,儿子,你是不是又胖了。”   小胖墩拍着手,流着口水:“胖,胖,胖。”   冉玉桐直接住进了店里,那个家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在提醒他,那三天在床上度过的过程。   他的脸皮实在受不住。   方孝栋傻眼了,怎么夫郎还不着家了?   没关系,夫郎不着家,他就去找夫郎。   小胖墩往李氏怀里一放,直奔冉氏木匠行。   科考的成绩出乎意料,二甲进士,总排名第十。方孝栋还以为最多二甲微末,这个成绩真是超长发发挥了。   江宛白三甲同进士,蔡云竹二甲进士,排名在方孝栋之后。他选择了外放,直接去边关做知州,三人在一家茶楼包间里席间本应高兴的气氛却有些沉静。   尤其是江宛白,一张脸臭的不行。   蔡云竹问方孝栋:“你是打去等考核合格后等着被授予职务,还是打算外放?”   方孝栋说出了自己最近的打算:“我想去工部,我这个人没有大志向,也没耐心在翰林院熬着。去工部混个小官做做,能顾家,又不碍眼,挺好。”   权利中心的高位,就让有能人去做吧。   最主要的是,他上辈子干的就是桥梁建筑方面的工作,这辈子如果可以他也想往这方面去做。   江宛白、蔡云竹诧异,工部是六部中地位最低的,没想到方孝栋居然会这么选。   江宛白:“万一你被分到水利方面的衙门,天天要往外跑,日晒雨林的,多辛苦。”   方孝栋却笑了:“跟云竹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边关清苦,又不太平。他虽为知州,可还不如江南一个普通县令,起码我在京城吃喝不成问题。”   等蔡云竹北上时,江宛白瞒着家里跟去了,他给方孝栋写了一封信,说是去给蔡兄做师爷。   把江老爷气的病了大半个月,方孝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停去江府送补品。   方孝栋如愿进了工部,但没被分到水利部门,去了管理工匠部分,成了一名从九品主事。   芝麻粒大的官,说的就是他了。   但对李氏而已这可是大出息啊,她的儿子当了京官了,祖坟冒青烟了。   三个排位摆好后,李氏一个人对着摆位又哭又笑了半个晚上。   冉玉桐窝在方孝栋的怀里,轻声问道:“是不是看房了?”   方孝栋抚摸着小夫郎光滑的后背,不走心地回道:“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牙行看看。”   冉玉桐眯着眼,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咪一样。   “那这次是不是要买大点的宅子?”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京城过一辈子。   方孝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而且将灯吹熄,夫郎住店里已经大半个月了!   如今成了官身,牙行也并没有多奉承,实在是京城这类小官太多了。但当方孝栋当场定一座三进大宅子后,牙郎的笑容真实多了,腰也弯了两分。   “还是钱好使啊。”   牙郎走后,方孝栋牵着夫郎的手,边看新宅子边感叹着。   冉玉桐如今的生意做的越发大,在西市也算名人了,对于钱的魅力他深有体会。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是这个理。”   宅子很新,里面一树一木都透着雅致,离上工的地方也不算远。   方孝栋很满意:“找人来好好打扫打扫,选个日子就搬进来。”   冉玉桐也很满意,他感叹道:“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住进三进大宅院里。”   谁说不是呢!   作为工作两三年,连首付都不够的方孝栋深有体悟,这宅子放前世他是不吃不喝三辈子都买不起。   “还是沾了夫郎的光,夫郎生意做的好,为夫才能住进这三进大宅院。”   冉玉桐抿嘴笑道:“还是夫君画的图册好,不然我手艺再好,东西做的不漂亮,没人买,那也赚不到钱。”   “这叫夫夫同心,其利断金。”   方孝栋在夫郎的脸蛋上,来了一个相当响亮的吻。   冉玉桐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眼里深情缱绻。   转眼间三年过去,方孝栋的从从九品升到了从八品,冉氏木匠行在东市开了一个专门为贵人订做的分店。   “冉老板可有体会到赚钱赚到手软?”方孝栋逗笑道   冉玉桐喝了一口酸梅汤,压下心口中的腻味。   “倒是体会到了何为孕吐?”   怀阳阳时,除了嗜睡,别其他感觉。   没想到这个刚把出脉,就时时刻刻想吐。   方孝栋一愣,猛的站起来,掀翻了茶几上的水杯都没察觉。   “你、你说什么?”   冉玉桐好笑道:“第二次做爹了,还是这么激动呀。”   方孝栋眉头皱的紧:“你严肃点,不是一直有吃药丸?我们有阳阳一个就够了。”   他特意托关系,送重礼,寻了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专门做的避|孕药丸。再三确定吃了对人没害处,这才放心。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求了老御医给他也做了药丸,他可是跟着一起吃的,怎么还……   “你是不是把我药丸换了?”   “啊!是的,我觉得这么大的宅子,只有阳阳一个,有些空旷了。”冉玉桐眨巴着眼,一脸“怀都怀了”的光棍模样。   哎,方孝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将人搂在怀里,喟然道:“又要辛苦你了。”   冉玉桐抱着方孝栋的腰,靠在他怀里,轻声说:“不辛苦。”   遥想当年,亲人突遭意外去世,亲切带他的大伯猛然间翻脸。   家产被夺,接着又被逼替嫁。   那种惶惶度日的感觉现在想来,依旧心悸。   “遇见夫君,是我此生之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