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一口美人老婆   作者: 山河不倦   文案:   沙雕戏精小学鸡×蛇蝎甜心大美人   1   闻逍十八岁生日当天出了车祸,一缕孤魂穿到书里,即将魂飞魄散的危急时刻,他夺舍了主角……的坐骑。   这是一本还未完结的升级流修仙小说的续集,原小说讲述了男主蔺月盏因机缘巧合改变体质,一路升级打怪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坐骑是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修为高深,乃山中一霸。   闻逍:做个鬼坐骑,这座山就是他的快乐老家,让男主滚!   2   闻逍过得不亦乐乎,还捡了个失忆的大美人,大美人娇滴滴,黏糊糊,硬要给他生崽崽。   闻·十八岁小学鸡·逍:让让,别妨碍我抓青蛙。   突然有一天,闻逍的快乐老家被炸了。   大美人一脸严肃:“我恢复记忆了。”   闻逍看着他微凸的小腹,戏精上身:“我就知道,家没了,你要抛弃我带球跑!”   大美人:“……收拾东西,带你去吃软饭。”   闻逍不以为意:能有多软?   仙山之上,“天下第一宗”五个字金光闪闪,大美人笑意潋滟:“夫君,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蔺月盏,这仙山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   #男主成了他老婆#   #好软的饭#   ●1v1,he,双初恋。   ●攻小学鸡,口无遮拦,言行举止都不聪明,嘴上不要身体很诚实,受对攻一往情深深深深,蛇蝎对外甜心对攻,双箭头很粗很粗很粗。   ●如果感到不适请及时止损,文明交流从你我做起,感恩,比心。   ●祝大家平安健康发大财。   【2023/3/3】   内容标签: 生子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逍,蔺月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沙雕攻×美人受   立意:努力生活。 第1章   嗷呜一口美人老婆   文/山河不倦   传说在死亡的瞬间,人生会像走马灯一样播放,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这一生最重要的执念。   对此,闻逍的看法是:谣传害人。   因为他在出车祸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蛋糕,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他特地用攒下来的钱买了一个超大的生日蛋糕——10寸!   蛋糕和他一起被撞飞,摔在地上好大一滩,可惜了蛋糕店的老板特地给他做的网红青蛙人款蛋糕,他还一口没吃到。   他的执念总不至于是一个青蛙人吧!   但蛋糕确实很可惜。   怀着遗憾的心情,闻逍费劲地闭上眼睛,他怕鬼,传说死不瞑目的人会变成恶鬼,在人世间游荡。   就算是死,闻逍也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   “传说果然都是假的!”   一缕浅色的魂魄漂浮在树杈子上,气急败坏地骂道。   闻逍现在的心情就跟摔碎了的青蛙人蛋糕一样,看着很差,实际上……的确很差。   除了变成最讨厌的模样,还有一件令闻逍更头疼的事:他穿越了。   变成鬼后穿越到了小说里。   这种集齐现实死亡,穿越,进入小说三要素的开局,势必会走上注定的道路。   深谙网络文学套路的闻逍眯了眯眼,真相只有一个,剧本早已写好。   在点家的剧本:打脸主角,成为真正的龙傲天。   但很可惜,这本小说的主角已经完成了升级打怪走上人生巅峰所有流程,现在他穿越的世界是小说的续集。   在续集的故事开头,已经成为天下第一的主角收了坐骑,然后……然后作者还没有更新下一章。   要问闻逍为什么知道这是续集的世界,因为树下就趴着那只被主角收了的坐骑,作者曾经用几百字去描写坐骑的外貌,总之那是一条十分帅气的银白色大蟒蛇。   闻逍当时还怒留评论:再帅气,也不过是个畜生,至于这么水吗?!!!   三个感叹号表达了他对作者水文的愤怒。   作者回复得很委婉:亲亲哦,再继续看看哦,也许它比你更像人哦。   闻逍怒,作者骂他不是人!   必须反弹反弹再反弹!   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反弹并不成功,他真的不是人了。   至于闻逍为什么确定自己拿的不是点家大男主剧本,那是因为他的魂魄快消散了,想要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夺舍男主的坐骑。   试问哪个大男主会是畜生啊!   死,或者成为畜生,当然是……求生欲让闻逍放弃了做人,啊不,做鬼,他从树杈子上跳下去,轻飘飘就进入了坐骑的身体里。   别人的十八岁生日:变成大人。   闻逍的十八岁生日:变成鬼,变成畜生。   真是精彩又刺激的一天。   闻·坐骑·逍甩了甩银白色的鳞尾,继续分析他拿的是什么剧本。   排除点家,还剩下两个选项:绿江,花市。   在绿江的剧本:和主角谈恋爱。   这对他来说比较友好,第一、他是直男不搞基,第二、绿江只谈脖子以上的恋爱,而他现在没有脖子。   银白色的大蟒蛇突然暴起,欢呼雀跃地甩着脑袋转了几圈。   在花市的剧本:被主角,可能还有无数路人强制爱,最后悲催的成为一条公共蟒蛇。   如果是花市剧本就麻烦了,像他这么帅气的大蟒蛇会招来一群觊觎他的人,或许还有畜生,然后展开各种各样的花式play,最后他的肚子里可能还会揣好几颗蛋。   闻逍打了个哆嗦,整条蛇都僵成了蛇棍。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无法判断是绿江还是花市剧本,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远离主角。   这两种剧本都要从遇见主角开始,只要他不和主角碰面,就不会有触发剧情的危险。   闻逍仔细回忆了一下小说剧情,在主角将大蟒蛇收为坐骑之前,大蟒蛇拥有一整座山,并且修为高深,方圆百里没人敢招惹它。   现在他成了大蟒蛇,修为是他的了,这座山也是他的了。   闻逍眼睛发亮,这简直是暴富了啊!   有这么大的一座山,为什么要去给主角当坐骑呢,他又不是傻子。   大蟒蛇扭扭腰,朝着山腰狂奔而去。   在小说的描写里,山腰有一湾清透如玉的湖泊,在湖底藏着一处洞天福地,主角就是为了来取湖底的宝物,才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最后阴差阳错收他为坐骑。   提前拿到宝物,把宝物转移,主角就不会来他的山头头了,自然而然就避免了之后的剧情。   闻逍一阵狂飙来到湖边,在下水之前先对被他骂过水的作者道了个歉,那几百字不是没有意义的。   这条大蟒蛇也太帅了吧!   银白色的鳞尾泛起宝石般绚丽夺目的光泽,一双金色的竖瞳闪耀迷人,身形如同太阳神般健壮俊美,不愧是造物主一笔一笔雕琢出来的宠儿。   简直是泰酷辣,比被奥特曼打死的所有小怪兽都酷!   闻逍撩起湖水,晶莹的水珠挂在鳞尾上,光彩夺目,他在湖边扭来扭去变换姿势,陶醉于自己360°无死角的英姿。   真是太帅了,这矫健的腰身、这挂着水珠的鳞片……这就是传说中的水蛇腰吧!   湖边草丛里,几只小动物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又到了每日一度的臭美时刻。”   “左转,右转,再左转……今天照镜子的姿势顺序依旧没有改变。”   “但来照镜子的时间比往常推迟了半刻钟。”   “应该是睡过头了吧,毕竟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照镜子,比我一个狐狸精都臭美。”   “小心别被他听到,否则他一定会对你进行惨无人道的惩罚!”   “坏了,他看过来了,一定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快跑!”   小狐狸被吓得直哆嗦,尾巴僵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看向这边的闻逍将目光移开,扑通一下跳回湖泊,它才死里逃生一般瘫软在地上。   “惩罚有那么可怕吗?”   小狐狸心有余悸,颤声道:“当然可怕了,那可是全山妖怪的噩梦!”   “哦?是吗?”   “怎么不是!”大蟒蛇的罪名罄竹难书,会这么问的人肯定被他俊美的表象欺骗了,小狐狸愤愤地转过头,愣住,“你,你是谁?”   芙蓉面,含情目,一头雪发长至脚踝,白衣胜雪,眼风一扫,便是无边春色荡漾。   这种长相对于男子来说,过分漂亮了。   但在妖,尤其是狐狸精的眼中,没有男女之别,只有美丑之分。   是从未出现在山上的大美人,纯净、骄矜、高不可攀……仿佛是从天上来的仙人,好看到能让最漂亮的狐狸精都自惭形秽。   这样漂亮的人,不可能被没有自己好看的大蟒蛇迷住。   “你猜我是谁?”   他微微一笑,小狐狸三魂没了七魄,乖乖嘞,这人怎么比它们狐狸精还勾人啊。   小狐狸神魂颠倒,痴痴地笑:“你一定是仙女吧。”   男人俯下身,笑得越发迷人:“你是第三百七十四个这样说的,想知道前面那些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想。”   “他们,都死了哦。”男人揪住狐狸尾巴,一扬手,把小狐狸扔进了湖泊里,“都是被我杀的,比你的下场惨多了。”   他慢悠悠地擦干净手,闻了闻,勾起一点笑。   还好没有沾上狐狸的骚臭味。   男人撩起衣袖,走向湖泊。   湖面上荡起的波纹已经被风吹平了,阳光洒在湖水中,粼粼波光闪烁着金灿灿的底色。   水下。   闻逍甩了甩尾巴,颇为新奇地打量着四周,他跳下来之后才想起一件事,他以前没学过游泳,但这具身体似乎很喜欢水,自发地游动起来。   继暴富之后,又点亮了游泳技能,好耶!   闻逍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很快就忘记了被撞死的悲惨经历,现在对自己获得的这份成人礼物十分满意。   湖水清澈,深不见底,在波纹晃动的缝隙之中,浮动着浅浅的波光,湖底深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闻逍深入。   难道是藏着宝物的洞天福地?   闻逍眼睛一亮,朝湖底游过去。   湖里有鱼,察觉到大蟒蛇身上的威压后纷纷避让,鱼群躲在角落里,看到闻逍往湖底游去,凸出的鱼泡眼里闪过惊恐。   “他是不是要去那里?”   “不可能吧,去那里不是找死吗?”   “那里可是……”   天光无法穿透湖水,湖底深处不见一丝光亮,湖底寸草不生,只有几块裸露在外的碎石头,这些石头的形状很奇怪,有棱角,也有光滑的部位,石头都是灰白色的,像风化过后的石灰石。   闻逍用尾巴卷起一块石头,掂量了两下。   比想象中轻很多。   他松开手,石头缓慢地落了地,在松软的淤泥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印。   大蟒蛇吐了吐信子,吐出一串咕噜噜的泡泡。   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他呼吸自如,和踩在平地上的感觉相同。   闻逍来了兴致,甩着尾巴在湖底拍了拍,石头被拍得飞起来,湖水被长达十几米的尾巴搅动,翻涌起一阵又一阵浪潮。   这湖泊就像是大号浴缸,他在泡澡的时候拍水玩。   闻逍玩的开心,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找宝物的,也忘了他现在是修为高深的大蟒蛇。   银白的蛇尾每一次甩动,妖力都会随着湖水一圈圈荡开,如同放电一般,湖里的鱼被妖力激得抽搐起来。   鱼群被电得昏了头,疯狂上浮,逃窜,和掐着法诀往下潜的男人迎面撞上。   男人黑着脸,勉强在鱼群的冲撞中稳住身体,电光石火之间,脚下突然飞来一道银白的亮光,他躲避不及,被亮光迎面抽中了脸。   强劲的妖力拍在额头上,护身屏障“咔嚓”一声碎了,男人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湖底,闻逍停下动作,疑惑地蹭了蹭尾巴尖。   有一点点疼。   是撞到石头了吗?   还好这具身体皮糙肉厚,撞到石头都不会受伤。   闻逍突然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好好的清澈湖水被搅得浑浊不清,四周漂浮着沙土,灰白色石块错落有致,在闻逍没看到的地方,被莫名的力量吸引,组成一个特殊的繁复图案。   最后一块石头落下。   图案突然亮起来,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一股股吸力传来,将湖水吸进了洞里。   潮涌,虹吸。   湖面凹陷,形成了一个漩涡。   闻逍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尾巴已经有一半被吸进了洞里:“卧槽卧槽?!”   无底洞来者不拒,无论是湖水还是蛇尾都吞了。   闻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抽出尾巴,就在他准备逃跑的时候,背后突然有重物砸来,他修长的老腰猛地一弯。   闻逍被砸得差点吐血,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对上一张沾满血的惨白人脸。   他和这张脸额头相贴,只差一公分就能亲到。   “啊啊啊!水鬼啊!!”   闻逍瞳孔紧缩,嘎巴一下抽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得出了一个心酸的结论:有的人就算变成鬼,变成畜生,变成强大的存在……还是会害怕以前恐惧的东西! 第2章   真是见鬼了。   闻逍睁开眼睛,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威武雄壮又漂亮的大长尾巴不见了!!   那花了几百字描写出来的漂亮尾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大长腿。   闻逍欲哭无泪,有一种身怀异宝被偷走的悲愤感。   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十八岁成年男性,绝不能贪恋做畜生的快感。   闻逍暗暗告诫自己,要找回做人的初心。   他摸了摸自己脸,眼睛逐渐亮起来。   摸起来有鼻子有眼的,五官骨相很好,应该是个大帅哥。   闻逍掀开衣服看了一眼,眼睛里爆发出一阵兴奋激动的诡异亮光。   哇!腹肌!   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他没日没夜的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所有时间都用来刷题了,没空去锻炼,更别提有腹肌了。   一块、两块、三块……八块!是霸总必备的腹肌数量!   八块腹肌大长腿,五官英俊大帅哥,十八岁的礼物越来越丰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闻逍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从畜生变成人,他一定是……又穿越了!   这么优越的身体条件,拿的不是主角剧本都说不过去。   闻逍激动地搓了搓手,就让他来拯救世界吧!   这次的穿越地点很空旷,天光昏淡,明明是白天,却看不见太阳。   四周没有水,是一片松软的土地,不远处有一座雕梁画栋的小楼,牌匾上写着【内有宝藏】四个字。   这简单粗暴的藏宝地指示路标,真的很难不心动。   闻逍一整个爱住,伸伸胳膊抬抬腿,活动了一下稍微有些陌生的四肢,朝着小楼跑过去。   小楼的门虚掩着,闻逍推开,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这次穿越的场景还是古代,小楼正堂里写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八个大字,两边是博古架,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诸如刀剑的武器,也有观音像一类的小摆件。   闻逍一眼锁定了其中一件东西——通体碧色的帝王绿翡翠招财蟾蜍。   这只蟾蜍看起来很眼熟,闻逍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终于发现是怎么个眼熟法了。   这和网红青蛙人有七八分像!   翡翠蟾蜍底座上有金色的铜钱,闻逍凑上去咬了咬。   嚯,纯金的!   这个世界的审美已经如此超前了吗?   闻逍大为震惊,抱紧了蟾蜍,这玩意儿看起来太亲切了,带走留个念想也不错。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呼吸一滞。   艹,这鬼怎么和他一起穿越了?!   这张带血的脸,化成灰闻逍都不会忘记,这是那个差点把他腰撞折的水鬼。   水鬼脸上的血被擦干净了,露出一张艳丽的脸,他额头上有一道伤口,在往下渗血,看起来有种诡异的美感。   闻逍在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欣赏起来。   好漂亮的水鬼,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这种颜值放在现代,肯定会被星探发掘,出道后只靠脸都能红透半边天。   水鬼踉跄着走过来,额头上的伤口渗了血,殷红的血珠挂在他的眼睫上,落在眼角,凝成一颗红色的痣。   传说里的妖魔鬼怪为了迷惑人,都会将自己打扮得特别漂亮。   古人诚不欺我。   闻逍后退几步,在心里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他抬起手护住自己的胸,警告道:“站住,你别过来了!我还没高考,是祖国的花朵,你要是对我动手动脚,会被社会主义的光辉照得魂飞魄散。”   “是你,原来是你!”   卧槽,鬼会说人话!   “我终于找到你了!”   眼看着这只鬼朝自己扑过来,表情狰狞,闻逍心中惊骇,忍痛将珍贵的翡翠蟾蜍扔过去,掉头就跑。   救命!   饶是他读过三千本小说,也没听说过一上来就被鬼追的主角,闻逍脑中乱成一锅粥,他不禁怀疑,自己这次难道又拿了炮灰剧本?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有重物倒地。   闻逍快速转过身看了一眼,水鬼倒在地上,翡翠蟾蜍碎成了渣渣,碧绿的翡翠颗粒散落一地,被从窗外透进来的暗淡日光一照,闪烁着晶莹的亮光。   那是什么?   闻逍揉了揉眼睛,盯着水鬼身下的阴影。   鬼也有影子吗?   “竟然有人通过了我的考验!”   一身玄色衣袍、头戴金冠的男人从天而降,他生了一双妖冶的眸子,赞许地点点头:“你不被金钱和美色/诱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铲除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你的心比寒潭下的石头还要冷硬,你——就是我要找的弟子!”   闻逍:“?”   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呢?   为什么他遇到的世外高人这么年轻,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说的话也不像个好人,除了反派,谁会夸别人心狠手辣啊!   “你是谁?”   “我就是这洞天福地的主人,曾一剑破天,斩断天雷的修真界第一,傲天大帝!”   闻逍:“……你该不会姓龙吧?”   男人惊诧不已:“你怎么知道?”   他无名无姓,因为真身是龙,所以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龙傲天。   要素过多,无槽可吐。   闻逍沉默了一会儿,指着一动不动的水鬼,问出了困扰他的问题:“他是人是鬼?”   “现在还是人,不过马上就是鬼了。”龙傲天浑不在意,热切地迎上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正确的人,果不其然,你打败了他,获得了接受我传承的机会。”   闻逍倒吸一口凉气:“他是人?”   不是鬼,那他岂不是杀人了?   “我十八年来遵纪守法,心地善良,路上遇到流浪猫都会分一口淀粉肠给它,我,我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故意杀人未遂,马上就是故意杀人了。”   闻逍小声嘀咕,心虚得不敢抬头。   龙傲天大手一挥:“来吧,接受我的传承!你会继承我的遗志,为我报仇,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代替我,杀光所有仇人,颠覆这世间!”   闻逍自动消音,满脑子都是他差点杀了人的事。   不行,他得救人,现在把人救活了,他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闻逍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昏死过去的漂亮水鬼……啊不,漂亮男人,探了探鼻息。   龙傲天愣住:“你在干什么?”   “还有气,算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闻逍小声嘟哝,冲他喊道,“你看不出来吗?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   他该看出来吗?   龙傲天被喊懵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命令他,他这个传承人真是胆大包天。   像他!   照着闻逍的吩咐双手交叠,龙傲天按在昏死的人胸口上:“这是要做什么?”   闻逍抹了把头上的汗:“心肺复苏,跟着我的节奏,我让你按你就按,预备——开始!按!”   心肺复苏是什么特殊的杀人功法?   龙傲天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世间竟然还有他傲天大帝不知道的功法!   不愧是他的传承人,伤人之后不忘补刀。   龙傲天看着闻逍,越来越满意。   闻逍一边指导龙傲天做心肺复苏,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男人脸上的血,他心里焦急,并没有发现,在他碰到男人额头的时候,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神奇般的止住血了。   “好了,先做这一组,你让开。”闻逍撸起袖子,扒开男人的嘴,吸了一口气,亲上去。   在救治成人的时候,每做完三十次心肺复苏后要进行两次人工呼吸。   闻逍做完人工呼吸,又试了试男人的心跳和鼻息:“快点,再做一组。”   龙傲天从看到他亲男人的时候就呆住了,满脸不敢置信,僵硬地动作着。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昏死的人竟真的睁开了眼睛,和正在做人工呼吸的闻逍对上视线。   闻逍惊喜不已:“你终于活过来了!是我救了你,我的故意杀人罪不成立!”   男人捂着额头,嘶了声,他听不明白闻逍的意思,只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是你救了我吗?”   闻逍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没错,是我救了你。”   所以你不能告我了。   男人微微一笑:“多谢恩公。”   “恩公,这里是哪里?”额头有些疼,男人摸了一下,茫然地看着手上的血,“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闻逍被他的笑晃了眼,往后退了一步:“你不记得了?你失忆了?”   失忆梗出现了!   在小说里,失忆的通常是主角。   闻逍不解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长得好看,确实有做主角的资本。   难道他拿的不是主角剧本?   思及此,闻逍撇了撇嘴,正准备问问龙傲天是不是选错人了,突然发现他一脸复杂:“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你们竟然……”龙傲天偏过头,恨铁不成钢道,“想不到我选的传承之人竟然有这等怪癖!”   在修真界里,断袖并不罕见。   龙傲天低声喃喃:“罢了罢了,我时日无多,只要你能给我报仇,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与我无关。”   “你嘀咕什么呢?”   “来吧,拜我为师,我现在就将一身功力传承给你。”   闻逍一脸茫然:“拜师?”   龙傲天啧了声:“我大限将至,便宜你小子了,我的功力深厚,你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入身体之中,仿佛置身在温泉之中,闻逍舒服的松开眉头。   “咦?你竟然是……”   “真是想不到,你我竟有缘至此,那我便将一切都传承给你,徒儿,接受了我的功力,记得要为我报仇。”   闻逍根本来不及拒绝,汹涌澎湃的力量就涌入了他的身体,他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龙傲天将他放下,眼风一扫,看到旁边的男人。   啧,确实漂亮,怪不得他徒儿会喜欢,还偷偷打伤这人,骗他是自己救了他。   要不是他们血脉相近,他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闻逍和他一样是特殊的妖,妖力怪异,留下的伤口无法自愈,只有他们亲自治疗才能痊愈。   这男人脸上的伤分明就是闻逍造成的,竟然想出这么损的追人法子,太坏了,真是……太有他的风范了!   作为师尊,就勉为其难帮一下徒弟吧。   龙傲天发出反派的桀桀笑声,冲男人招招手:“你过来。” 第3章   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传承。   上天的馈赠都在背地里标好了价格,你不知道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闻逍发出悲愤的呐喊,他想揪着龙傲天的领子问一问:“你他娘的为什么会和修真界正邪两道结仇?!”   龙傲天的传承很透彻,不仅仅是功力,他的经历也传承给了闻逍。   原来这龙傲天原本是修真界的一条妖龙,修炼多年道行高深,自封为傲天大帝,他自恃无敌,整天去招惹别人,树敌无数,是出了名的人嫌狗厌,虽然修为高深,但龙爪难敌四手,他最后被正邪两道合力击杀,只留下一缕残魂,蜗居在深潭之下。   所以龙傲天的仇人,是正邪两道的大能。   闻逍想骂人。   明明叫龙傲天,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这合理吗,这真的合理吗?!   接受了传承就要帮忙报仇,莫名其妙多了数不清的厉害敌人,闻逍烦躁不已。   他甩了甩尾巴,有些庆幸,还好发生的不全是坏事。   漂亮的大尾巴又回来了,原来他没有再次穿越,只是掉进了湖泊底下的洞天福地里。   “说是洞天福地,其实是反派的埋骨地,虚假宣传,差评!”   闻逍骂骂咧咧,报仇先放一放,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功力大增,又变成了拥有几百字外貌描写的山中一霸——大蟒蛇,坏消息是他把主角蔺月盏想要的机缘给抢了。   在一本书里,主角是最强大的存在,和主角抢机缘只有一个下场——死。   他虽然得到了龙傲天的传承,但功力还需要一点点吸收,如果蔺月盏在此时找上门……   闻逍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卷着铺盖卷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他烦躁地甩着尾巴,干涸河床上的泥土被拍得四处飞溅。   要是蔺月盏来到这里,发现整个湖泊都干涸了,别说宝物,连根毛都没……还是有毛的,这个漂亮的男人乌发浓密,有很多毛。   闻逍盘起尾巴,硕大的蛇头紧盯着地上昏睡中的男人。   这是当之无愧的女娲炫技之作。   男人的五官俊美无俦,眉骨清澈,唇畔生情,挑不出一点瑕疵,安静睡着的时候也勾人心魂,让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童话中的主人公——睡美人。   谁会是吻醒睡美人的王子呢?   大蟒蛇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幽光,小说里的蔺月盏男女通吃,是个万人迷,处处留情却从不与人欢好,是升级流小说中的一股清流。   因为他修炼的功法特殊,必须得是童子身,如果泄了元阳,功力就会大打折扣。   蔺月盏一直隐瞒着这一点,世人只道他光风霁月,是个不染世俗的谪仙人物,追捧他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因此,蔺月盏的红颜知己遍天下,且从来没有人争风吃醋。   对此,闻逍发表过两条评论:   一、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二、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主角真他妈狗,重新定义海王。   第二条评论获得了666个点赞,还被作者加精了。   闻逍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还截了个图,这条评论现在还躺在他的手机相册里。   如此美人,倾国倾城,就算是主角也会心动吧。   绝不能让蔺月盏发现这个男人,这可是他花心思救回来的人,为了救人他还付出了初吻、二吻、三吻和四吻,要是被蔺月盏拐走了,他总觉得不甘心。   闻逍默默打定了主意,如果跑路的话,他一定会把男人和铺盖卷一起卷起来带走。   闻·直男·逍将这种不甘心归之于对死对头的痛恨,他既然夺舍了大蟒蛇,就要感其所感,蔺月盏强迫大蟒蛇成为坐骑,就是强迫他。   坐骑,乃胯/下之物。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十八岁钻石男高骨头硬,受不了这种侮辱。   闻逍单方面和蔺月盏结了仇。   大蟒蛇甩着尾巴卷起仍在昏迷中的男人,从干涸的湖泊深坑中爬出去,直奔山顶。   小说中有描写过,在山顶有一处豪华的宫殿,里面藏着大蟒蛇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宝物,闻逍打算去看看他的蛇前辈给他留下的金库。   山上树木茂盛,闻逍凭着记忆七拐八拐,很快就找到了豪华宫殿——一个大山洞。   大蟒蛇伫立在洞口,月光洒在他的身躯上,将银白色的鳞片照得泛起了冷光,高贵的金色竖瞳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疑惑。   这是豪华宫殿?   喂,110吗,这里有作者搞虚假宣传。   闻逍气急败坏,这小说作者怎么回事,拿反派当珍贵传承,拿破山洞当豪华宫殿,还能不能好了?!   拿笔杆子的人果然心最黑。   大蟒蛇怒气冲冲地进了山洞,用妖力照亮了四周。   和学会游泳一样,夺舍大蟒蛇没有出现排异反应,闻逍继承了大蟒蛇的所有修为,也知道怎么运用妖力,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不熟悉,在接受龙傲天的传承之后,就融会贯通了。   在这一点上,闻逍觉得龙傲天这个师尊可圈可点。   山洞很深,走了很久才隐隐看到尽头,那里闪着绿莹莹的光,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块块绿宝石。   闻逍眼睛一亮,快速冲过去。   宝藏,他来了!   两秒后。   大蟒蛇身躯僵直,绿莹莹的光照过来,照亮了闻逍麻木的双眼,照出了他内心的崩溃:“我真是日了狗了。”   绿的不是宝石,而是青蛙,青蛙被封在透明的物质之中,有点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各种姿势都有,大小俱全,粗略估计有几百只青蛙。   这算哪门子的宝藏,这顶多算是青蛙标本合集。   金库突然变成青蛙的展览馆,闻逍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他的暴富梦,啪——破了!   闻逍气得鳞片都要炸开了,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尾巴尖,闻逍蛇躯一震,蛇头调转180°,紧盯着身后醒过来的男人。   在丛立的青蛙标本之中,金色的蛇瞳散发着森森的光。   男人撸了撸掌心里的尾巴尖。   蛇尾十分敏感,闻逍不自在地盘紧了身子,张开血盆大口,装出一脸凶相:“男人,你在玩火,快松手。”   闻逍内心OS:嘿嘿嘿,我可真吓人,怕了吧,就问你怕!不!怕!   男人松开闻逍的尾巴,腼腆一笑,然后快速抬起头,在蛇头上“啾”了一口。   “啾”了一口。   了一口。   一口。   口。   。   啾?   草,非礼!   闻逍如遭雷劈,整条蛇僵立在原地。   我在吓你,你为什么要亲我?   是你亲的我,你为什么要脸红?   你不对劲。   你对畜生耍流氓,你比畜生还畜生。   万万没想到,变成一条蛇还会被人耍流氓,闻逍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短短几秒之内,硕大的眼珠子里发生了上百次地震。   上次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才做了人工呼吸,这次没得解释了。   闻逍:我不干净了。QAQ   闻逍:[猛蛇哭泣jpg.]   男人眨了下眼睛,漂亮的脸绯色蔓延,他轻轻喘了一声,语气黏黏糊糊的:“唔……恩公,你太用力了,缠的我好紧,能松开一点吗?” 第4章   用一句话讲述一个辛酸的故事:我,闻逍,十八岁,冰清玉洁,救了个变态,变态貌美如花,对着畜生耍流氓。   谁听了不说一声炸裂。   闻逍连忙伸开尾巴,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盯着男人。   尾巴尖是蛇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他刚才被撸太紧张了,忘了还卷着一个人,下意识盘紧了尾巴,一不留神,就把男人给缠紧了。   听说蛇类交/配的时候会缠紧另一半,希望男人不要误会。   “恩公,你是在向我求欢吗?”   “……”   “不对,你现在是原形,应该是你想和我交/配吗?”   “……”   闻逍想把他的嘴堵上,更想一尾巴把他抽出山洞:“你,你为什么叫我恩公?为什么还亲我?”   “恩公忘了吗?你在幻境中救过我,还亲过我。”男人捏了捏耳朵,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   闻逍:“……”   请不要侮辱纯洁的人工呼吸,我那只是在救你啊!   闻逍有一半的把握确定了,他拿的是花市剧本,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个漂亮男人对着他这条蛇脸红的事。   不过这人脸红起来真好看。闻逍抱着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男人:“好吧,的确是我救了你,但我那不是亲你,是在给你做人工呼吸,就是渡气,帮助你醒过来的方法。”   男人眼尾一垂:“这样啊。”   为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失望?   闻逍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悄悄往后挪动。   花市剧本总是会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搞起来,他又不想杀人,只能远离眼前的男人了,免得这变态兽性大发,再扑上来非礼他。   “恩公,你为什么要往后退?”   闻逍用蛇身翻了一个白眼,你说为什么,变态。   男人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惊恐后撤,并瞪大了眼珠子的大蟒蛇,笑了声:“恩公好像误会了,我刚刚不是在亲你,是在对你表示感谢。”   “表示感谢?”   他看起来像那么好骗的蛇吗?   闻逍怒,找借口也不会找得严谨一点,谁家会用亲吻来表达感谢,还要不要脸了?!   “没错,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这等卑贱的身份,万万不敢肖想能获得恩公的垂青,恩公不会碰我的身子,我只能换一种方式来表达谢意,亲吻,就是表示谢意的方式,恩公竟然不知道?”   这设定也太……花市了吧!   按照花市逻辑来看,男人可能真的没有骗人。   闻逍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故作镇定:“我当然知道,亲吻嘛,就是谢谢的意思,我刚刚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哈哈哈哈真好笑。”   原本还有些怀疑,但听了男人的话后,闻逍几乎可以确定了,他穿的肯定是花市剧本!   但他似乎不是那个会被人和畜生强制的对象。   闻逍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男人,蛇瞳比人的脸都大,像两盏金黄色的灯笼,盯着人的时候透着森森的寒意,男人抿了抿唇,有些紧张:“恩公,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闻逍的蛇身总有种莫名的恐惧感,靠近了就紧张,呼吸加速,心脏狂跳。   难道他对恩公的原形一见钟情了?   闻逍清了清嗓子:“你……挺漂亮的。”   语文没学好,闻逍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个“漂亮”。   男人又红了脸:“谢谢恩公夸奖。”   他生的本就雌雄莫辨,一张脸秾艳至极,皮肤比山巅的积雪还要白,脸红根本藏不住,含情目顾盼生辉,透着勾人的风情。   闻逍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这样漂亮的对象,才会是花市剧本里的主角。   据他猜测,剧本应该是这样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十八禁黄暴NP总受文里的主角受,会遇到无数大佬,他们就是法制咖主角攻天团,男人会被强制,被迫献身,最后向欲望屈服,沦落为人尽可夫的公共那啥。   看情况,大蟒蛇应该也是主角攻之一。   闻逍无语望天,why,这究竟是为什么,一本升级流小说的续集会和十八禁总受文搅和在一起?!   难道作者疯了?   大蟒蛇眯了眯眼睛,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码字嘛,哪里有不疯的,不过都是在硬撑罢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闻逍就想起来了,男人失忆了。   失忆、被强制、堕落……闻逍投去同情的目光,这个人的命好苦,和十八岁生日被车撞死没有吃到一口青蛙人蛋糕的他一样命苦。   “我不记得名字了,恩公有什么想法?”   大蟒蛇垂下头,鳞片上泛起冷厉的光:“你记好一件事,我对你没想法。”   他,闻逍,绝不做法制咖主角攻!   男人怔了一下,失笑:“我的意思是,恩公救了我,对我有再造之恩,可以帮我起个名字吗?”   闻逍:“……哦。”   花市剧本,难免不让人多想,不过男人的反应不错,眼神单纯,想法正常,看样子还没有走上被强制的道路。   闻逍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人虽然命苦,但运气不错,遇到的第一个攻是他。   “我决定了,我会帮你!”   苦命人要帮苦命人,他既然来到这里,见到了没有堕落的主角受,就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帮助男人改变原本的命运。   男人不明所以:“恩公要帮我起名字了吗?”   “名字啊……”闻逍思索了一下,正义凛然道,“你随我姓吧,你以后就叫闻独美!”   独自美丽,不受渣攻侵扰。   男人哽住,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像是怕让闻逍不开心一般,小声提出异议:“闻独美,唯我独美,会不会太自大了一些?”   “独美不是唯我独美的意思,是……”算了,花市剧本里哪里有平等和人权,讲了你也不明白,闻逍蛇尾一甩,“不自大,大名闻独美,小名就叫小美,正好你长得好看,很合适,平日里叫小名,只有我知道你的大名。”   一个大男人叫小美,真的合适吗?真的真的合适吗?   “恩公,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一个男人叫小美,听起来好像有点娘。”   闻逍默念了几遍,发现确实有点娘,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眼睛一亮:“那就叫大美,大美人间,大美社会,大美山河任你闯……这样不娘,听起来还很霸气呢!”   男人:“……”   你对霸气的理解是不是有些偏差?   妖和人有生殖隔离,思维也有壁,男人放弃了让闻逍起个爱称的想法:“要不我自己——”   闻逍俯下身,大蟒蛇金灿灿的蛇瞳里满是期待:“大美,你喜欢我为你起的名字吗?”   男人:“……”   男人苦笑:“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闻逍激动地吐了吐蛇信子,蛇尾一扫,卷起男人,“时间不早了,大美,你一定饿了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吃饭。”   傍晚,夕阳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大蟒蛇银白色的鳞片也沾染了几分色彩,变得灿烂夺目。   闻逍这次注意到了,没有缠的太紧,只用尾巴尖卷着男人的腰,将他举到双脚离地半米的高度。   男人摸了摸腰间的蛇尾,冰凉的鳞片似乎也被阳光暖热了,摸起来温乎乎的:“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闻逍停止滑行,树上的树叶落下来,掉在蛇头上,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他扭过身,语气里透着少年的爽朗:“我叫闻逍,你以后也别叫我恩公了,就叫我……”   闻哥?逍哥?   听起来都不错。   男人在心里猜测着答案。   “就叫我闻大王吧!”   “……”   闻逍思索了一下:“你不愿意的话,叫我闻大爹也行。” 第5章   男人:“……”   见他神色难看,明显就是对这两个称呼不满意,闻逍不爽了:“你怎么这么难伺候,闻大王不行,闻大爹也不行,那你说叫什么?”   你是跟在我身边做小弟,可不是做祖宗的。   男人被训后默默低下头,眼尾耷拉下来,满是沮丧,脸也吓白了,单薄的身体抖了抖,眸子里含着浅浅的泪,格外惹人怜惜。   “我也没骂你,你别哭啊。”闻逍最见不得别人哭,整条蛇都僵住了,“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行了吧?”   怪不得会招惹那么多法制咖攻,这娇滴滴的小表情,梨花带雨,可不就是勾人。   闻逍暗自定了定心,好险,他差一点就要被勾引……啊不,被剧情支配了。   “那我可以叫你闻哥吗?”   闻逍咂摸了一下,虽然没有闻大王和闻大爹听起来拉风,但也不错,起码是个哥。   “恩公,你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我的,我知道我身份卑贱,不敢妄想能攀上恩公,以身相许更是不配,便是做个奴仆,能跟在你身边伺候就行了。”   他言辞恳切,说到最后还抬手抹了抹眼角。   闻逍听的心里不舒服,他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虽然性格比较开朗,但偶尔也会自卑,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差很多。   所以那场车祸也不全是坏事,只是来的时候不巧,好歹等他尝一口蛋糕。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生日蛋糕呢。   “我没有不愿意,叫闻哥也行。”   闻逍暗叹一声,将男人卷到身前,金色的竖瞳盯着他,严肃道:“以后不许再说自己不配,人活在世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像你长的这么漂亮,是个人见到你都会喜欢,别再说什么做奴仆的事了。”   他曾经因为是孤儿而被人瞧不起过,懂得这滋味不好受,但最难捱的不是别人瞧不起你,而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救一个人,最先要救他的心。   死过一次的闻逍看的很开,变成鬼变成畜生都没问题,活着最重要,坦然接受不同模样的自己,就会发现,畜生不比人差,大蟒蛇也可以很帅。   “谢谢闻哥。”男人重新扬起笑,“那闻哥你呢,你喜欢我吗?”   闻逍:“……”   大意了,花市剧本里处处搞黄,身为戏份最多的主角受,哪里会放弃送到面前的优质帅气大猛男。   闻·帅气大猛男·逍瞬间收起泛滥的同情心,说出来的话比他身上流的血还要冷:“我是蛇,不是人。”   是个人见你会喜欢,但是条蛇就不一定了。   男人泫然欲泣:“那闻哥是讨厌我吗?”   闻逍人麻了,冷酷无情变成了手足无措,他连忙道:“你别哭,别哭啊,我不讨厌你,讨厌的话就不会把你留下,还带你去吃饭了,我只是没有世俗的欲望,你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中没得感情的冷酷杀手。”   闻逍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带人一起吃饭,男孩子嘛,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两顿。   虽然听不懂闻逍说的一些话,但男人依旧扬起笑,顺势问道:“闻哥对我真好,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不等闻逍开口,男人眨巴着眼睛,又可怜兮兮地央求道:“我忘记了前尘往事,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住在哪里,如果闻哥不收留我,我就没处可去了,只能流落山野,葬身于猛兽腹中。”   不,你不会死,你只会被淦烂。   救人救到底,闻逍本来就打算彻底帮他摆脱命运,当即答应下来:“没问题,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给我做小弟,不保证顿顿能吃香的喝辣的,但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   他这么厉害,带个拖油瓶肯定也能在这个异世界里活下去。   “闻哥,你对我太好了,我,我真是太感动了。”男人抱住蛇身,脸贴在上面蹭了蹭,末了还“啾”了一口,“这是感谢,闻哥别误会。”   闻逍:OK,fine。   毕竟是花市主角,从小养成的思维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以后跟在他身边,他一定慢慢纠正,把大美培养成优秀独立的新思想青年。   闻逍用蛇尾缠着人,来到山下。   山脚有几户人家,百里之外还有繁华的城镇,出乎闻逍的意料,大蟒蛇并不喜欢隐居世外,偶尔会化作人形,去城中逛逛。   提起化作人形,闻逍做梦都能乐死,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做畜生了,但峰回路转,这里是修仙世界,大蟒蛇修为高深,有原形也有人身,进入湖底的洞天福地时,他就是幻化成了人形。   闻逍将男人放下:“那里有人家,你去讨点吃的吧。”   “闻哥不和我一起去吗?”   闻逍用尾巴卷起一截干枯的树枝,随口道:“我这样子,和你一起去会吓到他们的。”   他下意识隐瞒了自己能化作人形的事情,万一大美看了他的人形后把持不住怎么办,毕竟这大美口味很重,连蛇身都能下嘴,完全不care人兽有别。   男人挑了挑眉,在幻境之中,闻逍明明就是人身,现在肯定也可以化作人形吧,他没有拆穿,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好。”   几户人家组成一个小村子,闻逍翘着脑袋,望着男人走近其中一户,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能和人家好好交流吗?   不会被欺负吧?   闻逍终于理解为什么家长第一次送孩子去上幼儿园会紧张了,他现在感同身受。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不就是讨点东西吃吗?   闻逍有些担心,正准备悄悄去农户家看看,男人就出来了,手上还拎着个竹篮,农家夫妇将他送出来,十分热情,看起来相谈甚欢。   闻逍颇觉惊讶,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闻哥,我回来了!”男人热情地招手,小跑过来,掀开篮子上的布,“大爷和大娘给我拿了馒头、自家腌的咸菜、大米饭,还有腊肉!你喜欢吃肉吧,这是刚蒸出锅的,你快趁热尝尝,就是为了等腊肉,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腊肉切的很薄,肥瘦相间,一片一片整齐的码在盘子上,肥肉的部分已经被风干成晶莹的金黄色了,蒸熟之后滋着油光,香气扑鼻。   闻逍震惊不已:“这么多?他们还特地给你蒸了腊肉?”   腊肉是稀罕物什,农家人一年腌制一次,通常会用来招待贵客。   以前住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妈妈也会腌腊肉,在过年的时候蒸上一锅,切好后给每个小朋友分三片,过年一直是小闻逍最期待的时候,直到院长妈妈去世。   男人点点头,捻起一片腊肉喂到蛇嘴边:“他们很好客,闻哥你快尝尝好不好吃,我特地跟大娘学了做法,好吃的话我以后多给你做。”   “我还以为你会吃完了再回来。”   殷红的蛇信子卷走腊肉片,在男人指腹上留下一串濡湿的痕迹。   “闻哥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能只顾着自己。”男人捻了捻指尖,眼神微暗。   真孝顺,孩子没白养。   ……啊不,是小弟。   腊肉下肚,恍惚之间,好像又尝到了院长妈妈的味道。   “好吃吗?”   闻逍心里酸酸的,想哭:“很好吃。”   院长妈妈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安慰他,帮他上药,会在他生日的时候多藏一块水果糖,为他唱生日歌……院长妈妈死之后,他在世界上也没有牵挂的人了。   “好吃的话,你为什么要哭?”   闻逍怔愣一下,别扭地扬起脑袋:“胡说什么,蛇不会眨眼,也不会哭。”   男人放下竹篮,抱住蛇腰:“闻哥的眼里充满了悲伤,我感觉得到,你在心里偷偷地哭,是腊肉把你难吃哭了吗?”   “不要难过了,腊肉坏。”   他的声音很温柔,跟哄三岁小孩子一样,有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感觉。   闻逍逐渐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摆着尾巴点点他的肩膀,不好意思道:“人蛇授受不亲,你可以松开我了。”   男人轻笑了声,拎起竹篮,跟着他往山上走。   “腊肉很好吃,我很喜欢。”闻逍解释道,“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她也很会做腊肉,我有点想她。”   “女子?”   “嗯。”   男人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问道:“哦,那她现在在哪里?”   闻逍笃定道:“天堂。”   院长妈妈心地善良,死了后一定会上天堂的。   就是受院长妈妈的影响,闻逍从小就立志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多帮助别人,这也坚定了他要救男人脱离苦海的想法。   “天堂?天上?她飞升成仙了?”   闻逍沉默了一下:“不是,她去世了。”   男人微愣:“抱歉,节哀。”   闻逍心里闷闷的,声音也发闷:“没关系,院长妈妈是老死的,她活到了八十岁,算是比较长寿了,人间太清苦,她下辈子会平平安安,富富贵贵。”   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再浓烈的悲伤也不例外。   院长妈妈?   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对妖来说,八十岁好像并不长。   男人默默将这些疑点记在心里,闻声道:“闻哥,以后有我陪着你。”   闻逍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一人一蛇慢慢走回了山里。   闻逍鸠占鹊巢,霸占了大蟒蛇的山头头,还有虚假宣传的豪华宫殿,他甩甩尾巴将青蛙标本堆在一起,这些标本是封存在透明石头里的,闻逍挑了几块大小合适的充当桌子和椅子。   “大美,可以摆饭了!”   “……”   男人踉跄下,差点摔倒。   他还是没办法习惯这个名字。   饭菜摆在桌上,一人一蛇对坐,大眼瞪小眼。   男人拿着筷子,犹豫了下:“闻哥,你怎么吃?”   蛇没有爪子,没办法拿筷子,用尾巴卷也不现实,闻逍的大长尾巴足足有十几米长,就连尾巴尖都比人的大腿粗不少,桌上的饭菜对大蟒蛇的身躯来说堪称迷你。   闻逍也有些犯难,总不能让大美一口一口喂他吃饭吧,那也太欺负人了。   这还是其次,万一喂着喂着,大美又变态了……   闻逍敬谢不敏:“要不我不吃了吧,我已经辟谷了,不饿。”   他恋恋不舍地盯着腊肉,吞了吞口水。   不是饿,就是馋。   “不饿也可以吃,饭菜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剩下就浪费了。”男人摩挲着筷子,故作随意道,“人有手,可以用筷子,闻哥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变身吧,要不你变成人形?” 第6章   变成人形,是个好办法。   但在幻境里的时候,他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有八块腹肌,身材好的不得了,五官骨相摸起来也很完美。   万一把大美帅出花市本能怎么办?   左边是变成人形吃美味的腊肉,右边是确保贞操对抗剧情,闻逍左右为难。   大美夸张地捂住嘴巴:“难道是我猜错了,闻哥你其实还是个变不成人形的笨蛋小妖怪?”   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就算变不成人形,那他也是大妖怪,小个屁小!   这么大、这么长、这么粗壮的尾巴是摆设吗?!   “不就是变成人形,这么简单的事情哪里能难住我。”   闻逍摇身一变,大蟒蛇消失不见,一脸不高兴的高大男子出现在桌前,他面相很凶,板着脸的时候尤为吓人。   闻逍在青蛙石凳上坐下,微抬着下巴一脸骄傲:“我,修为高深,超级聪明,超级厉害!”   冷白色的衣衫由鳞片所化,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敞开的领口处胸肌隐隐若现。   大美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从胸口划过,眉眼一弯,真诚道:“确实很聪明。”   闻逍接过来筷子,不自在地拽了拽衣领。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闻哥快吃,这个腊肉好香。”大美夹了一筷子腊肉放在他碗里。   晶莹的腊肉和米粒放在一起,腊肉里滋出来的油润润的,浸在米饭里,两种香气混合,令人胃口大开。   腊肉的香气占据了大脑,闻逍顿时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甩开思绪,专心致志地干饭。   大蟒蛇修为高深,已经辟谷,但对闻逍来说,十八年来养成的吃饭习惯没办法一下子就改掉,不饿他也惦记着吃饭。   米饭很快见了底,闻逍鼓着脸:“你别给我夹了,你自己吃。”   大美自己不吃,一直给他夹肉夹菜,闻逍有些招架不住,警惕地护住碗:“我知道我很帅,但你一定要克制住,不要喜欢上我,我是妖你是人,人妖殊途,还有生殖隔离,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大美:“……”   大美:“哦。”   米饭只有一碗,给了闻逍,大美拿着一个馒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馒头,要不米饭给你吧。”闻逍看看剩下的几小口米饭,有些尴尬,“你下次想吃就直接跟我说,我都快吃没了。”   大美笑了下:“没事,我不饿。”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闻逍皱皱鼻子:“你不饿还拿这么多吃的回来。”   摆一桌子了,足够两个成年男子吃一顿。   “大叔和大娘太热情了,觉得我瘦,让我多吃点。”他摸了摸脸,“闻哥,你觉得我瘦吗?”   瘦不瘦不知道,漂亮是真的。   闻逍咂了咂嘴,长的漂亮就是好,讨饭讨的都多,他好羡慕,以后沦落街头做乞丐,大美肯定是乞丐之王。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挥舞着翅膀的小恶魔邪恶一笑,闻逍拿了一个馒头塞进大美手里,亲切道:“多吃点,吃胖点。”   俗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长胖就不漂亮了!   那样就不会有狂蜂浪蝶来觊觎大美了。   他可真是个天才!   在闻逍的看管下,大美多吃了一个馒头,瘫在石凳上长吁短叹。   闻逍纳闷:“不过就是两个馒头,你一个大男人饭量也太小了。”   这馒头只有拳头大小,在他们学校,男生都能吃三四个。   “吃不下,总感觉很久没吃这么多了。”大美小声嘀咕,拉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撑,闻哥揉揉。”   掌心下一片柔软,随着呼吸起伏,闻逍动作一滞,脑海中冒出乱七八糟的废料。   在一夫一妻制的社会背景下搞NP,主角受被一堆攻强制,最后怀了孩子,因为被强制的时间相近,分不清是谁的孩子,所以被一堆攻关小黑屋惩罚,等孩子生出来以后看是谁的种,再决定主角受最后和谁结婚。   嗯,他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这种方法很有……灵性,不像是人类能想出来的。   包括生子的设定,像什么哥儿。   闻逍不明觉厉的同时,忍不住担忧:“大美,你该不会是哥儿吧?”   “哥儿是什么?”大美疑惑抬眼,推了推他的手,“闻哥,你动一动嘛。”   闻逍思索着怎么解释,下意识动起手来:“就是……双性,可以当男人也可以当女人,还能大肚子生孩子。”   大美嘴角抽搐,眼神复杂:“你喜欢这种?”   “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闻逍连忙否认,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大美大着肚子的模样,他猛地收回手,红着脸往后退了两步,“我就是,就是担心你,你要跟着我闯荡江湖,万一怀了孩子,我还得给你带薪休假十个月,很亏,我得提前开除你的小弟资格。”   资本家的嘴脸显露无疑。   闻逍在心里嫌弃了自己一番,变回了大蟒蛇。   这么没人性的话,只有畜生才说得出来,他不能抹黑人类。   大美托着下巴,笑着问道:“不让我当小弟,那我可以当闻哥的哥儿吗?”   山洞之中,妖力凝结出一盏盏琉璃灯,朦胧的光交相辉映,斜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淡淡的暧昧氛围。   闻逍沉默两秒,一尾巴抽碎了两盏灯,大美吓得哆嗦了下:“闻哥?”   “想当哥儿,那不就是想生孩子,你是恋爱脑吗?”闻逍恨铁不成钢,“恋爱脑会挖一辈子野菜的,你快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水控出去。”   见他不动,闻逍一尾巴卷起他,猛烈摇晃:“快清醒过来!”   大美被晃了个七荤八素:“闻哥,你别晃了,我跟你开玩笑,我只把你当大哥。”   闻逍将信将疑:“真的?”   他这么帅,大美真的没有心动?   大美一脸诚恳:“真的。”   才怪。   “大王,大王!”   洞口传来喊声,闻逍收住话头,将他放到地上:“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出去看看。”   洞口,十几只妖挤成一团,一见闻逍出来,呼啦一下全都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献宝一般举起手里的青蛙。   “大王,你看这是我刚捉的宝藏,成色很棒!”   “大王看我的,我的宝藏不仅成色好,还有花纹,是和鲤鱼的混种。”   “他们的都不行,大王,我捉的才是最厉害的,它现在怀了崽,肚子里还有十几只青蛙,最重要的一点,它是公的!”   ……   拿青蛙当宝藏,真是一如既往的虚假献宝。   闻逍被吵的头疼,低吼了一声,妖群立马安静下来,噤若寒蝉地盯着他:“大王,你不喜欢这些宝藏吗?”   当然不喜欢,谁会喜欢青蛙。   闻逍暗暗腹诽,冷傲地扬起脑袋:“那什么,把怀崽的公青蛙拿过来,本大王瞧瞧。”   公青蛙怎么可能怀崽!这不符合科学!   除非让他检查一下。   狐妖蔑视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妖怪,兴高采烈地捧着肚子奇大的青蛙走上前:“大王您瞧。”   大蟒蛇低下头,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惊奇,真的是公青蛙!肚子里真的有崽!并且崽不是小蝌蚪,是一枚枚白色的蛋!   在修仙世界,透视眼不再是难以实现的超能力,闻逍一眼就能看出青蛙肚子里的玄机。   闻逍的世界观遭受到了冲击。   “闻哥,你在看什么?”   “怀崽公青蛙!我的生物白学了!”   闻逍悲愤不已,他当初弄不明白生物的基因杂交性状等东西,下课就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心补课,好不容易学会了,在现在的世界里竟然不能用了。   好气!   大美只在不明词汇——生物上纠结了一秒,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前一句上:“怀崽……公青蛙,你感兴趣?”   刚才是能生孩子的男人,现在是怀崽了的公青蛙。   都是雄性生物。   大美眯了眯眼睛,闻逍的口味还挺专一。   闻逍震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修为高深的修仙者可以用灵体结合,即便是男子,也可以诞下子嗣。”   这和哥儿有什么区别?   闻逍惊恐,声音有些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还没问过大美的来历,也忽略了一种可能:在小说里,会去湖底洞天福地的只有主角——蔺月盏。   闻逍警惕地往后退了退:“你是修仙者?”   大美摇摇头:“修仙者要有灵根,我没有。”   闻逍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记得自己没有灵根?”   “是幻境里的前辈告诉我的,闻哥接受他的传承后,我求他教我修炼,我也想变强,不想被人欺负。”大美垂下头,语气低落,“但前辈说我没有灵根,无法修炼。”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么会到幻境里?”   大美摊摊手:“我不记得了。”   在幻境之中,大美好像是被砸晕后失忆的。   闻逍有些心虚,导致大美失忆的罪魁祸首该不会是他吧?   “我不是修仙者,闻哥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下。”   闻逍低下头,紧盯着他,丝丝缕缕的妖力灌输进男人的身体之中,游荡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一丁点灵力。   没有灵力,不可能是蔺月盏。   闻逍松了口气,安慰道:“不能修仙也没关系,跟在我身边,没有人敢欺负你。”   大美看了眼妖怪们,害怕地躲到闻逍身后。   闻逍摆动蛇尾,银白的鳞尾如同一道缎带,虚虚地环绕着大美,将他护在怀里,闻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妖怪们,沉声道:“放心,妖也不敢。”   威压强势,群妖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大美感动不已:“闻哥,你对我真好。”   闻逍打发走了妖怪们,闻言眸光暗了暗,卷起他放到了大石头上:“知道我对你好,是不是应该报答我一下?”   蛇尾抽离的时候划过腰间,大美腰上痒,心里也痒:“怎么报答?”   蛇尾抬起,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点。   “当然是用这里来报答我。”   用嘴……   听着就不正经。   大美准备矜持一下:“这不好——”   闻逍嘿嘿一笑:“想报答我,那你就多夸我几句。”   大美:“……”   大美:“夸?” 第7章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蛇长两根玩意儿占用了太多营养,导致脑子发育不良。   “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夸了,走心一点,要真情实感,满分五十分,要是不合格要重新写……啊不,重新夸。”   大美面无表情。   果然,闻逍的脑子发育不良。   闻逍用眼神催促,大美无语,越看他越不像是一条威严的大蟒蛇,反倒有点像刚出生的小狗崽,蠢蠢笨笨的。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英俊潇洒,心地善良,聪明伶俐,是我见过最特殊的妖怪。”   “英俊潇洒,啧啧,这一点总结的不错。”闻逍表示出十足的赞同,他挺直了上半身,故作矜持道,“一共23个字,四舍五入算你20,还有780个字,你现在可以继续夸了。”   大美嘴角抽搐:“你要一个字一个字数?”   不仅一个字一个字数,还倒扣字数,黑心商家都没这么黑。   “怎么可能,那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话音一落,闻逍就换了一副嘴脸,嘿嘿直乐:“这是畜生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我,就是畜生!”   大美:“……”   看着大美欲言又止,拿他没办法,闻逍一本满足。   原来不做人这么快乐。   妖怪和凡人对“畜生”是不是有不同的理解?   大美疑惑,可能在妖界,畜生是好话?   碎了两盏琉璃灯的山洞略显昏暗,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探着开口:“闻哥,你就是个畜生,大畜生,全世界最帅的畜生。”   闻逍:“……”   他好像吃了一颗粑粑味的糖,有被甜到,但更多的是不爽。   “闻哥,我这么夸你,你开心吗?”大美一脸诚恳,期待地问道。   闻逍:“换你你开心吗?”   就算是数学卷子都不会出这种让人为难的问题。   大美眨了下眼:“对妖怪来说,畜生不是夸奖的话吗?”   啊这。   就很炸裂。   闻逍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夸的很好,下次不许再夸了。”   算了,畜生就畜生吧。   起码是最帅的畜生。   山洞里没有床,青蛙标本的角落里堆放着干草,大美将干草铺开:“闻哥,可以过来休息了。”   闻逍有些犹豫,这样算不算同床共枕?   “闻哥?”   闻逍没挪窝,默默盘成一团:“咳,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反正他皮糙肉厚,睡地上也不觉得冷,垫那点干草聊胜于无。   “真巧,我也不困,我陪闻哥聊聊天吧。”大美盘腿坐下,脊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就像在打坐,“闻哥,你多少岁了?”   “今天生日,刚满十八。”   脱口而出后,闻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现在不是人,是一条修为高深的大蟒蛇,人家都说千年老妖,十八这个年纪对妖来说偏小了。   小的有些不真实。   闻逍心里警钟敲响,急切地在头脑中风暴怎样解释才不会暴露夺舍的事情。   要不说他是十八年前能变成人形的,在此之前已经当了几百年的大蟒蛇,是个老畜生?   “十八啊,那闻哥比我还小。”   闻逍:“?”   竟然没有怀疑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漂亮笨蛋?   看来上天是公平的,关上门就会开一扇窗,大美的颜值可能是拿智商换的。   不过这买卖划算,大美这脸不是普通的窗,这妥妥的是落地窗,跟门差不许多。   大美笑眯眯地歪了歪头:“你比我小,那你该叫我一声哥才对。”   闻逍:“?”   好家伙,你个如花似玉的家伙,竟然偷偷打这种大逆不道的主意!   闻逍不爽,轻哼了声:“你叫我闻哥,不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而是因为我比你厉害,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做大哥,知道了吗?”   坚定大哥地位一百年不动摇!   “要是有天我比你还厉害了呢?”   “你要是比我厉害,那你就是我大哥。”   大美是个无法修炼的凡人,怎么可能比他厉害。   闻逍对这一点很确定。   “所以乖乖叫我大哥,懂了吗?”   “懂了。”大美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笑吟吟道,“闻哥,十八岁生辰快乐,年年今日,岁岁今朝,祝闻哥修为精进,万事如愿。”   闻逍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明明在说大哥的事,突然这么……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大美挑了挑眉。   噫,被发现了吗?   “是不是故意拍我马屁?!”   “……”   他高估闻逍了,这条蛇不是脑子发育不良,是根本就没有脑子。   “你是我的小弟,就算不拍马屁,本大王也会罩着你的。”   闻逍小声哼唧,盘成一团,将发热的脸藏了起来:“不过这马屁拍的很好,已经很久没人祝我生日快乐了,本大王决定从今以后全方位无死角的罩着你。”   从院长妈妈去世之后,就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   闻逍默默团成了一个蛇球。   大美皱了下眉头,他希望闻逍永远都是生龙活虎的模样:“以后的生辰都有我陪你过。”   承诺是在当下作出的,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生改变。   闻逍展开尾巴,卷着四周的干草叠在一起,将“床垫”加厚:“睡这里吧。”   会改变也无妨,现在的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份真挚的心意,这是大美带给他的,是积极的情感传递,亦是承诺存在的真正意义。   半夜,寂静无声。   闻逍突然昂起头,他那番话也太有哲理了!   大蟒蛇优雅摆尾,卷着干草盖在熟睡的大美身上。   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能浪费机会,他不仅要改变大美的命运,他还要——改变世界!   月上中天,晚风从山顶呼啸而下,将闻逍的雄心壮志吹进梦里,路过山林,又吹醒了趴在湖泊深坑旁边发呆的狐妖。   “……狐狸精,狐狸精?”   狐妖茫然地看过去:“啊?什么?”   “叫你半天了,你发什么呆呢?”老龟慢腾腾地挪动过来,重复了一下说过的话,“你不是去给大王献宝了吗,怎么样,大王喜不喜欢怀崽的公青蛙?”   小狐狸摇摇头。   老龟大惊失色:“怀崽的公青蛙,多么稀奇的宝藏,那条嗜蛙如命的家伙怎么会不感兴趣?”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有更感兴趣的东西。”   狐妖有些出神。   在朗朗月色下,从山洞里走出来的男人眉目含情,芙蓉面勾魂摄魄,除了发色不同,分明和扔他下水的男子如出一辙。   这两个人之间有联系吗?   “更感兴趣的东西?他不喜欢青蛙了?”   老龟浑身巨震,从他在这湖里生活开始,大蟒蛇就喜欢青蛙了,岁月流转,已经有几百年了。   如今湖干了,蛇妖也变了!   果然是沧海桑田,妖心易变。   老龟摇摇头,他以后不相信爱情了,这么专一的蛇妖都移情别恋了,这世间哪里还会有真正的爱情。   “那他现在喜欢什么东西?”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勾走了大蟒蛇,毁了他看了几百年的蛇蛙恋。   “不是东西,是个人。”呛水的痛苦涌上心头,狐妖犹豫了下,诚实道,“一个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的男人。”   发色不一样,头发长度也不同,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嚯!”   老龟双眼放光,能让狐狸精连说三个“漂亮”,那一定是真的漂亮,这不比一蛇众蛙恋更带劲儿?   他果断抛弃了坚持了几百年的蛇蛙恋,兴奋道:“那家伙终于开情窍了吗?”   老龟是这座山头里年纪最大的妖怪之一,也是为数不多见过大蟒蛇人身的妖,英俊的蛇妖和漂亮的人类男子,这也太香了吧!   故事可以换主角了。   老龟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须发花白的绿衫老者,提着裙摆跳进湖泊深坑,湖泊就是他的家,湖水干涸之后,他在深坑里捡了一堆灰白色的石块,垒了一个简易的窝。   在月光的照耀下,石块上萦绕着淡淡的光泽。   老龟从窝里掏出乌贼汁和大贝壳做的纸笔,奋笔疾书,唰唰唰就写满了一整篇。   鸟妖们围着他叽叽喳喳:“龟大大在写《蛇妖强占怀崽蛙》吗?”   “好期待,上一回结尾讲到蛙试探蛇妖喜不喜欢崽,不知道蛇妖会怎么回答。”   “诶,梅楠,这个名字……龟大大写的好像是新故事。”   “真的吗?这次是什么蛇设和蛙设?是不是专一剧情,有几只蛙?蛇有分身吗?蛙怀不怀蛇蛋?”   ……   写满了整整十片大贝壳,老龟把笔一扔:“大功告成!”   “嗤,蛇蛙有什么意思,过家家都算不上,这次新换的主角才带劲儿,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真的,他们之间有爱情!”   议论声戛然而止,方才还热情高涨的鸟妖们呆住了。   换,换主角了?   蛇蛙都这么多年了,那么多故事,难道是假的吗?   老龟捋着胡须,眼底闪着诡异的光:“这次的故事名字叫《人蛇虐恋之霸道蛇妖恋上柔弱男人》,专一剧情,强取豪夺,人蛇虐恋,结局会怀蛇蛋……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比蛇蛙刺激十万倍,拿去看吧,嘿嘿,这是第一回——春/药迷情。”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但对这座山上的妖怪来说,今晚注定是不平凡的。   因为他们迎来了思想上的大觉醒! 第8章   闻逍是果断的行动派,天一亮,就用妖力召集山上的妖怪:“本大王将设置心理辅导诊所,请所有人立刻到山顶集合,参加开业仪式。”   “今日免费体验心理疏导,积极参与者有小礼品赠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循环播放。   大美也被吵醒了,打着哈欠从干草堆上爬起来:“闻哥,你在干什么?”   闻逍变成人形,在山洞里忙忙碌碌。   大美眯缝着眼睛,看到由青蛙标本组合而成的桌椅。   “你醒了。”闻逍热情地招呼,“快过来看看我的第一家店铺,让你做第一个VIP客户,以后来咨询都半价。”   他昨晚梦到自己建立了覆盖整个修仙界的商业帝国,挥一挥手,就能改变世界,所有人都得敬他三分,就连主角蔺月盏也不例外。   闻逍直接笑醒了。   “昨晚仙人入梦,说我天生奇才,能改变世界!”   大美一脸懵,被闻逍按在桌前:“改变世界之前,我们要先积攒资本,你来扮演我的病人。”   大美茫然:“可我没有生病。”   “角色扮演,没听说过吗?”   闻逍纳闷,不应该啊,按照大美的人设,他应该玩过不少这种play。   “总之你配合我就好了,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闻逍眼尾一压,从阳光开朗小沙雕一秒蜕变为低音炮斯文医生,气势逼人,“你叫什么名字?”   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大美糯糯地看着闻逍。   他在做梦吗?   闻逍的气质变了,浑身散发着强势的攻击力,恍惚之间,脑海中闪过一条银白色的大尾巴,迎面袭来。   大美瞳孔地震,一下子被抽醒了:“闻哥,你刚刚问我什么?”   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出现了幻觉。   他摇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好蠢,名字都说不清楚,不愧是花市的漂亮笨蛋受,颜值和智商反比增长,脑子不好,但脸越来越好看了。   闻逍果断跳过了问诊,开始下结论:“从你的描述中,我发现你有恋爱脑发作的风险,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会危及生命。”   “换言之,你会因此而死。”   闻逍双手撑着桌子,俯身向前:“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他的眼睛和蛇形时相同,也是金色的,注视着人的时候十分深邃,像一个小漩涡,要将人的心神全都吸进去。   大美怔愣了两秒,才堪堪从他有病会死,到突然不会死的过程中回过神来:“那,谢谢闻哥?”   “不用谢,这是医生应该做的。”闻逍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两下。   结束模拟。   闻逍一秒恢复傻样,咧着嘴问道:“大美,感觉怎么样,学会了吗?”   学什么?   大美茫然。   “我知道你腼腆,学会了就好,那我们就开始营业。”   闻逍将树叶塞进他手里:“这是我准备的礼物,你是我的助手,负责把礼物分发给大家,很简单的,不用说话,微笑就好了,来,微笑。”   大美默默闭上嘴,挤出一个笑。   离开山洞之前,闻逍又变回了蛇形。   这座山灵气充足,各种精怪都可以成妖,洞口的妖怪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闻逍一眼扫过去,看到了鲤鱼妖、驴妖、王八妖……好家伙,甚至还有蟑螂妖。   超——大一只!   闻逍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妖怪们双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闻逍,神色诡异而兴奋,笑容是如出一辙的猥琐。   “嘿嘿嘿,大王,我们来了!”   闻逍头皮一紧,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回事,这些妖怪看他跟看唐僧似的,和昨晚害怕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他啃了。   “大王,我们都是来参加那什么辅导的。”   闻逍清了清嗓子,命令道:“行,你们先排队,领完礼物再开始体验心理辅导。”   妖怪们很快就排成了整齐的队伍,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须发花白的年迈老者,翘着脑袋朝闻逍身后张望。   他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呢?   是不是昨夜太累了,现在还没有起床?   老龟搓了搓手,脑海中狂飙几万字:“大王你也太不把我们当外人了,竟然让我们来你的宫殿。”   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你们都跟着我混,不用见外。”   他曾阅览诸多影片,做大哥必须得讲义气,善待小弟,才能笼络人心,让小弟们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替他挡刀。   闻逍大手一挥:“大家都住同一个山头,就是一家人。”   这莫非就是爱情的力量?   是伟大的爱,改变了冷酷无情的凶狠蛇妖,让他变得平易近人又亲切!   全山的妖怪不约而同的想到。   老龟是山上知名的故事创造者,昨晚新鲜出炉的人蛇虐恋故事已经传遍整座山,火热刺激的新设定瞬间俘虏了所有妖怪,现在全山的妖怪都在追更人蛇虐恋。   在妖怪们的眼里,大美就是闻逍带回来金屋藏娇的人,他们之间会发生一系列虐恋,到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今天来到这里的妖怪,绝大多数都是为了亲眼见证他们的爱情。   闻逍还以为妖怪们都迫不及待想体验心理辅导,激动不已。   他果然有发财命!   “待会儿我的助手会来分发礼物,一个一个进来。”   王八妖这么老,行动缓慢,竟然还爬上山来捧场。   闻逍心中动容,给他开了个后门:“老王啊,你先进来吧。”   “大王,我不姓王。”老龟冲妖怪们比了个手势,跟上闻逍,“大家都叫我龟大大,是大王你和……咳咳那谁的坚定拥护者,大王勇敢追,我一定竭尽所能支持你。”   他的笔,将维护着他支持的恋情一往无前!   老人家说胡话,八成是老年痴呆了。   闻医生建议:不要与他争辩,顺着他就好。   “我明白了,龟大大,我勇敢飞,你永相随,我们一起进步。”闻逍随口敷衍完,指指走过来的人,介绍道,“这是大美,我的助手。”   山洞很深,里面并不太明亮,大美款款走来,从黑暗走到阳光下,就像从虚无缥缈的故事中步入了人间。   老龟瞳孔紧缩,脸上浮起兴奋的红晕:“他,他!”   这是什么绝世大美人!   怪不得能让大蟒蛇开窍,就冲这张脸,闻逍要是没反应就是不举!   第一回的剧情卡在男人被村里的恶霸下了春/药,遇到在城中闲逛的蛇妖,向他求救,蛇妖将他带回了山洞。   “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春/药的药性还没过去,山洞里都是药力催生的暧昧气息,呼吸缠绕,男人烧红了眼睛,痴痴地望着眼前高大俊美的蛇妖,凑近:“我……”   ——第一回终。   老龟心潮澎湃,他要修改第二回的剧情,这张脸当小白花可惜了,得诱惑、得心机深沉、得坏!   表面霸道实则单纯的蛇妖遇到娇滴滴的柔弱男人,本以为自己是主导者,最后才发现对方早就打上了自己的主意,蓄意勾引。   老龟激动不已,他写了这么多年的霸道蛇设,今天才发现,还是反差的设定更香!   几百年了,他终于悟了。   老龟捶胸顿足,太过高兴,他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竟然嘎巴一下昏了过去。   闻逍一脸懵逼,愣愣地看向大美,倒吸一口凉气:“嘶,竟然是你!”   大美懵了:“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明明做了。”闻逍痛心疾首,“你把他美晕了!”   大美:“……”   “开个玩笑,好笑吗?”闻逍咧着嘴,得意洋洋,“我是不是演的很像,你都吓傻了。”   大美嘴唇嗫嚅,吐出两个字:“傻子。”   “嗯?你说什么?”   “在夸你,闻哥真是个畜生。”   闻逍:“……”   他还是习惯不了这种夸奖方式。   老龟只是情绪激动,很快就醒过来了,他看看闻逍,又看看大美,突然大喊出声:“是真的,果然是真的!快拿笔来!我要提前写第二回!”   第二回,那岂不是要往床上滚了?!   妖怪们欢呼出声,怪叫连连,冲上来抬起老龟就往山下跑。   闻逍被吓了一跳。   这群妖怪怎么神神叨叨的,忒吓人,他以前收小弟没有门槛的吗?   妖怪们跑干净了。   大美主动请缨:“闻哥,我去把他们找回来。”   闻逍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枚银白色的鳞片:“带上这个,妖怪们就不敢靠近你了。”   这是他的鳞片,带有他的气息,能够起震慑作用。   孩子长大了,想出门闯荡,做爸爸的得放手。   闻·老父亲·逍望着他的背影,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进山洞里补觉了。   山下,一众妖怪将老龟围在中间,老龟满面红光:“他们绝对是真的,大王和他对视了,还亲自介绍了他,大美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是真名,以我多年的经验推断,这绝对是爱称!”   资深产粮者——老龟得出结论:“大王和这个男人有一腿!”   “我去晚了没看到,他们般配吗?”   “超级般配,一看就是一对,等下就发布人蛇恋第二回,我立马把他们打包到床上去!”   “芜湖!龟大大万岁!”   老龟谦虚笑笑:“大家抬爱了,我刚刚有了新想法,准备把故事名字改成《人蛇恋之纯情蛇崽情迷危险男人》。”   “人蛇恋?”   老龟浑身一震,循声看去。   大美从树后走出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在写我和闻哥的故事吗?”   完了。   背地里编排造谣,被人家抓了个现行。   万一被闻逍知道……   妖怪们瑟缩着,几乎看到了大蟒蛇震怒后,一尾巴将他们扫到山下的画面。   “《人蛇恋之纯情蛇崽情迷危险男人》,听起来很有趣。”大美眸光微动,饶有兴致地问道,“想知道我和他相处的细节吗?我可以告诉你们。”   妖怪愣住,纷纷看向他,老龟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兴奋光芒:“真的吗?”   “不过我有个要求。”大美摩挲着掌心里的鳞片,微笑,“你们现在就回到山上,配合他,让他开心。” 第9章   大美把所有妖怪都带了回来。   闻逍震惊,他还以为这个项目要黄了:“你怎么劝他们回来的?”   本来只是想让大美独自出去锻炼锻炼,没想到他真的成功带回了妖怪。   “他们只是回家拿东西,我不去找,他们也会回来。”   大美侧目,瞥了眼妖怪们,他们纷纷点头:“没错,我们回去拿礼物了,大王,送给你!”   闻逍一眼扫过去,挑高了眉头:“红布,红喜字,红枣,桂圆,花生,酒……我是开业又不是成亲,你们拿这些东西干嘛?”   “都是心意,我们就收下吧。”大美拿了颗桂圆,剥开,“闻哥,张嘴。”   闻逍没有多想,下意识张开嘴,他变成蛇形的时候,大美总会喂他吃东西,他已经习惯了。   妖怪们发出阵阵兴奋的怪声。   闻逍不明所以:“你们怎么了?”   “嗓子不好吧,我去给大家泡茶。”大美瞥过去一眼,目光里满是警告。   老龟连忙站出来:“大王别介意,我们只是太高兴了,您就是天底下最英俊的首领,我们三生有幸,能成为您的属下。”   这话说的,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闻逍心里美滋滋,面上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没关系,排队进来吧,今天的咨询都给你们免费。”   第一位病人是只猫妖:“大王,我最近有些困惑,你能帮我分析一下吗?”   闻逍温声道:“什么困惑,说来我听听。”   猫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一个人关系很亲密,我朋友很喜欢那个人,但他不确定那个人对他有没有意思,你能帮我朋友看看他和那个人有没有机会吗?”   一般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讲述的都是本人的故事。   看来是这只猫喜欢上了别人,来找他做恋爱咨询。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闻·母胎单身十八年·熟读小说三千本·逍胸有成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的朋友和那个人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   “他们住在一起。”猫妖往前伸长脖子,“同住一间房,一张床,相距不超过二十公分,每天早上醒来,   一睁眼就能看到对方。”   都同床共枕了,还确定不了对方的心意,妖界的民风可真够开放的。   闻逍暗暗咋舌:“他既然愿意和你……和你朋友睡在一起,应该是有好感的。”   猫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低落下来,扭捏道:“那个人跟我朋友说,不要喜欢上他,我朋友觉得他可能只是想做兄弟。”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兄弟……emmmm,勉强说得过去吧。   “你朋友和他说的那个人都是男的,公妖?”   看着猫妖点头,闻逍不禁在心里感慨,小说世界有一点很好,对同性恋十分包容,现实世界或多或少都有些偏见。   “从你说的来看,不能排除对方只是把你朋友当兄弟的可能,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   猫妖:“他对我朋友很好,会一顿不落地陪他吃饭。”   闻逍:“嗯,有点问题。”   猫妖:“他有什么都想着我朋友,让我朋友第一个体验。”   闻逍:“嗯,问题有点大。”   猫妖:“我朋友很弱,他将我朋友护得很紧,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闻逍:“嗯,问题很大。”   猫妖故作苦恼:“大王,你觉得他喜欢我朋友吗?”   一旁,大美和老龟/头对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笑得很开心。   闻逍瞟了一眼,皱起眉头。   大庭广众之下,犯得着靠那么近吗,都快贴在一起了,那老王八的手怎么还往大美手上放?   闻逍心里不爽,烦躁地甩甩尾巴:“不喜欢,他是个渣男,一边和你朋友搞暧昧,一边刻意拒绝,他在PUA你的朋友,他想脚踏几条船!呸,渣男!”   “……”猫妖弱弱地问道,“PUA是什么意思?”   “就是精神控制,是一种很坏的……”闻逍想了想,吐出两个字,“邪术。”   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失去自信,跟邪术没什么区别。   猫妖试图挣扎:“不会吧,我朋友说他人很好的。”   “好个屁!都是装出来的!”大美浑然不觉,还在和老王八握手,闻逍看在眼里,突然烦躁起来,“你朋友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猫妖眼神游移,往一旁瞟了瞟:“是。”   “那就对了,渣男就是想白嫖,让你朋友赶紧离开他。”闻逍一尾巴拍碎了一块标本,晶石四溅。   猫妖吓得尾巴都炸毛了:“大王,那他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朋友?”   大美和老龟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兴奋地嘻嘻哈哈,握在一起的手还没松开。   老龟:“知己!你就是我的知己!”   大美微笑,余光中瞥到一道冲过来的银色身影,笑意渐浓。   “能不能别笑了,声音那么大,病人都被你们吵得生气了!”   大蟒蛇怒气冲冲,拳头大的眼珠子紧盯着老龟,好似下一秒就要咬掉他的脑袋,老龟吓得缩了缩脖子,恨不得立马缩进龟壳里。   大美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慢吞吞地站起身:“闻哥,我们——”   “你闭嘴!”闻逍低吼了声,长尾一卷,将大美拦腰卷起,放到了接诊桌,“你先照顾一下病人,别过来。”   大美和猫妖对视一眼,猫妖小声辩解:“我没有生气,我就是随便问了几句,大王他——”   “嘘。”大美竖起手指,抵在唇上,轻轻摇了摇头。   大蟒蛇俯下头,眸光锁定老龟,沉声质问道:“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老龟哆嗦不停:“大大大大王,怎么了?”   该不会是他写人蛇恋的事情被闻逍知道了吧?   老龟咽了咽口水,怂兮兮道:“大王,一切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我鬼迷心窍,以后不会再……”   “鬼迷心窍?”闻逍的眼神深了几分,“你会回来,你果然是贪图他的美色。”   老龟一噎:“啊哈?”   “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你们是不可能的,别想老牛吃嫩草!”闻逍嗤了声,一尾巴把他拍了出去,打量着其他妖怪,“你们老实说,回来是不是为了大美?”   老龟抱着他的龟壳,骨碌碌地滚下了山,狼狈不堪。   妖怪们不敢说话。   闻逍甩了甩尾巴,扫视着战战兢兢的妖怪们:“大美是工作人员,要是被我发现谁对他另怀心思,打着问诊的旗号来接近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亲眼看到闻逍发火,猫妖不敢再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作势要走。   闻逍拦住他:“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呢,根据你的描述,那个人应该是对你朋友有意思,但是不敢说出口。”   猫妖愣了两秒,嗫嚅:“他不是PA,那什么邪术我朋友吗?”   “也有可能是不想失去。”赶走了一个觊觎大美的人,成功对抗NP剧情,闻逍的心情不错,再给了渣男一个机会,“除了你朋友,那个人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猫妖看看他,又看看大美,摇摇头。   闻逍叹了口气:“那就对了,他不是个渣男,只是太喜欢你朋友了,不敢改变他们现在的关系,怕得到后再失去。”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深爱的人不敢开口,只是默默守护。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正主说是假的CP突然被盖章深爱。   猫妖晕晕乎乎,几乎是飘着离开的。   大美将桌上的树叶收拾好,状似随意地问道:“闻哥,刚刚是因为我发火吗?”   “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谁?”闻逍没好气道,“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那老王八一看就对你另有企图,你还跟他靠那么近,笑得那么开心。”   不枉他跟那老王八装亲密,闻逍终于开窍了,学会吃醋了。   此时,终于滚到山下的老龟抱着龟壳,伤心地打了几个喷嚏。   他冤枉,他招谁惹谁了!   “闻哥,我——”   “你耐不住寂寞,我懂。”   大美笑容一僵,啥?   “你得克制住自己,要喜欢起码喜欢个年轻的,王八多老啊,命还长,都能送走你了,我看刚才那猫妖就不错,可惜有暗恋的人。”   大美彻底笑不出来了。   闻逍好像……吃醋了,但没完全吃醋。   闻逍拍拍他的肩膀,叹息道:“你这体质特殊,会寂寞正常,不就是对象,你要是真想要,爸爸我来给你介绍。”   “不,我不想要。”大美木着脸,将树叶放在一旁,转身就走。   他怕再待下去,忍不住骂人。   闻逍变成了人形,眉心微蹙:“为什么不要,包办婚姻也有幸福的,先婚后爱的例子有很多,来,我给你好好讲讲……”   大美被迫听了一晚上先婚后爱的故事,最后搬出失忆才让闻逍闭嘴。   “我现在只想报答闻哥的救命之恩,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闻逍哑然。   他虽然救了大美,但也是他将大美打伤的,装傻占着救命恩人的位置就很过分了,再耽误大美一生的幸福……   闻逍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不行,不能一直骗人,得想办法让大美恢复记忆。   闻逍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带着大美下山了。   “闻哥,咱们要进城吗?”   听山上的妖怪说,闻逍偶尔就会进城。   闻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带你进城逛逛,见见世面。”   大蟒蛇银白的鳞片闪烁着光芒,闻逍体贴地询问:“你怕高吗?现在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坐我背上,带你兜兜风,另一种……嗯,老实说,有些亲密。”   亲密?   大美瞬间心动了:“怕,闻哥你不知道,我特别怕高,一高了就会晕。”   “行,那就坐头等舱吧。”   大蟒蛇张开血盆大口:“进来吧。” 第10章   城里热闹繁华。   大蟒蛇号航班降落在城外,闻逍用法术隐身,将大美吐了出来。   他变成人形,咂了咂嘴。   嘴巴不舒服,含着大美的时候总想往下咽,第一次接头等舱的业务,有点不熟练,差点炫了个人。   “你……是不是饿了?”   大美的表情一言难尽,坐头等舱的时候被妖力包裹着,但他总有种要被闻逍吞吃入腹的感觉。   四周封闭黑暗,时不时有“吧嗒吧嗒”的口水滴落……   “有点,刚才我就饿了。”   大美哽住,后怕不已。   闻逍挠挠头,他第一次逛古代的城镇,有些兴奋:“正好进城找点吃的,走……诶,你离我那么远干嘛,你跑什么?”   闻逍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大美执意要跟他保持一米的距离。   难道是头等舱太亲密了?   闻逍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确实有点亲密,毕竟是进口的交情。   进口货,都贵。   四舍五入,他们之间有珍贵的交情。   “这不是你说自己恐高嘛,咱们又不能走路过来,亲密点就亲密点吧,你别害羞。”闻逍安慰道,“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呢。”   大美心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这就是你说的亲密?”   “含在嘴里,还不够亲密吗?”闻逍理直气壮,“你听话一句话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你刚刚也算是短暂的和我融为一体了。”   大美挤出一个虚弱的笑:“你要是把我咽下去,我是不是就和你永远融为一体了?”   “不一定吧,我没吞过人,有可能消化不了,就拉出来了。”闻逍严谨道。   大美果断放弃了交流,转过身,任闻逍说什么都不回答。   闻逍:“?”   怎么又发脾气?   又不是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不过NP的主角受很多都偏向女性化,很大一部分还是双性,每个月确实也有几天尴尬的日子。   大美最近经常发脾气,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闻逍觉得自己猜对了,看着大美的眼神变得微妙。   要不要泡点红糖水给他喝?   大美头皮发麻,生怕他又闹幺蛾子,警惕道:“我回去的时候不坐头等舱了,我突然不恐高了。”   他怕真的和闻逍融为一体,更怕融为一体后再分开。   “我理解你,每个月总会有几天难以捉摸,你……你刚刚说什么,不恐高了,这么突然的吗?”   闻逍震惊,直勾勾地盯着大美,目光深邃,眼神犀利,仿佛要望进他的心底,看出藏在最里面的秘密。   大蟒蛇原形帅气,人形也不差,这张脸是符合大多数人审美的英俊。   闻逍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很能唬人。   大美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舔了舔唇:“突然吗?不突然,很正常……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该不会是发现他在撒谎了吧?   “你不恐高了。”闻逍凑近了些许,突然笑了,“真是太好了,看来我的治疗方法奏效了。”   “……治疗方法?”   闻逍点点头,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对,头等舱就是我特地为你这种恐高患者制定的治疗方法,从心理学和医学双重角度切入,采用了牛顿和爱迪生的理论,精准施治,专门解决恐高的问题。”   大美听得一愣一愣的。   闻逍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你不用试图理解。”   因为我踏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都是高深的医疗知识,你只要知道是我把你治好的就行了。”   闻逍咧开嘴,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恐高的人有很多,这个项目绝对是赚钱的商机。   回去后就搞起来。   来城里是为了治疗大美的失忆,山里头虽然也有修习医术的妖怪,但闻逍信不过。   大美是人,生病了得找正常医生,妖怪只能算兽医。   城中有家百年医馆,老医师每天都会在城中做义诊,免费问诊十个人。   闻逍带着大美在医馆门前晃悠,晃到小药童都出来询问:“二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他打量着闻逍和大美,眼里满是惊艳,一个俊俏一个漂亮,两位公子站在一起郎才郎貌,十分养眼。   闻逍看了看大美:“来看病。”   大美:“?”   谁病了?   药童热情地欢迎他们:“看病啊,哪里不舒服,快点进来休息一下。”   闻逍客气地拒绝了:“不用了,我们不急,等一下。”   “等什么?”   “义诊。”闻逍翘着脖子往里张望,老医师面前还排着几个病人,“今天的义诊什么时候开始?”   “义诊是给贫苦人家准备的,你们两个人年轻力壮,有手有脚,来看病连一分钱都不想花。”   嘲讽声从身后传来。   大美皱了下眉头,眼神冷漠:“我们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本少爷最看不惯你们这种贪小便宜的人,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衣着华丽的青年看着转过身后的大美愣在原地。   好,好漂亮的人。   “谁说我们是贪小便宜,我们兄弟俩……命苦啊!”闻逍突然上前一步,将大美按进怀里,鼻子一抽,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爹是赌鬼,从小打骂我们兄弟俩,他见我弟弟长的好看,便想把他卖进青楼里……我命苦的弟弟啊!”   大美:“?”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闻逍将想挣扎的大美重新按回怀里,大力地拍着他的背。   “我带着弟弟偷偷逃走,路上遇到山匪,我们的钱都被抢走了,弟弟他还摔破了脑袋,现在只认识我这个哥哥,你别看他现在正常,其实隔三差五就会发疯。”   闻逍哭着哭着,差点笑出声。   “啊这……”青年满脸愧疚,手足无措。   “我们不像公子你一样有钱,但也绝对不是不劳而获的人,我只是怕病拖久了难治,听闻此处有义诊,想先带我的傻弟弟来看看,钱我日后赚了一定会还上的。”   闻逍捧着大美的脸,声泪俱下:“别怕,就算被骂,大哥也一定会治好你的。”   周遭的百姓们同情不已,对着青年指指点点。   “瞧瞧这兄弟俩,遇到个该死的爹,太可怜了。”   “这么漂亮,可惜是个傻子。”   “他们只不过是想看个病,这都要被骂。”   “谁骂人了?”   “还能有谁,大名鼎鼎的王少爷呗。”   “他自个儿都是个纨绔子弟,怎么有脸指责别人?”   王少爷后悔不已,讪讪地吼道:“都别说了,本少爷帮他们出钱还不行吗!”   小药童瞪了他一眼,抹了抹眼泪:“不劳烦王少爷,我师父说了,义诊本来就是为了帮助有困难的人,不用钱,他一定会救这位小兄弟的。”   闻逍和大美被带进了医馆。   小药童去倒水的时候,大美抬了抬下巴:“兄弟?赌鬼爹?卖青楼?遇到山匪?失忆?傻子?”   闻逍揉了揉眼角,刚刚哭过,那里还是红的:“你确实失忆了。”   “……那其他的呢?”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生活需要包装,我只是简单包装一下。”   大美一脸冷漠:“所以你把我包装成了傻子?”   闻逍纠正道:“错,是间歇性的傻子,你一直保持正常就好。”   见他脸色难看,闻逍苦口婆心地劝道:“唉,咱们这不是没钱嘛,卖个惨,博个同情。”   大蟒蛇的金库里都是青蛙标本,他总不能拿青蛙当诊金吧。   闻逍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想他没穿越之前,就这点小钱……emmmm,也拿不出来。   闻逍:穷鬼哭哭。   他一定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对了,你还记得那找茬的家伙吗?”闻逍拍着大腿,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跟你说,那家伙铁定得后悔,半夜睡着了都得爬起来抽自己两巴掌,我竟然能说出那种话,我特么真不是人啊!哈哈哈哈哈笑发财我了!”   “今天,爸爸我就教给你一句话:与其内耗折磨自己,不如发疯伤害别人。”   闻逍拍着大美的肩膀,语气深沉地教导道:“发疯能解决50%的问题,胡言乱语能解决40%的问题,剩下的10%,就交给装傻,谁会和一个傻子过不去呢?”   大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闻哥,等下我自己去见医师吧,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第11章   大美:“医师说我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失忆。”   闻逍:“嗯。”   大美:“医师说我这个病很严重,不能再受到惊吓,否则容易变成傻子。”   闻逍:“嗯?”   大美:“医师说我心事重,白天胡思乱想,晚上容易做噩梦,做噩梦会被吓成傻子,最好晚上被人抱着睡,这样能减少做噩梦的可能。”   闻逍:“?”   这剧本有些熟悉。   大美委委屈屈地扁着嘴,眼尾发红,要哭不哭:“闻哥,如果我变成傻子,你会嫌弃我吗?”   卧槽,真成傻子了?   闻逍嘴角抽搐,从来没发现他有乌鸦嘴的天赋:“医师骗你的。”   “闻哥,那如果我真的变成傻子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闻逍沉默了两秒,委婉道:“我还没做好养个傻儿子的准备。”   大美:“……”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大美的最后一丝良知消失,眼睛一眨,又落下泪来,抽噎:“闻哥,我不想变成傻子,你说过会治好我,不是骗我的,对吗?”   闻逍一见人哭就僵住了:“我肯定会帮你的,你听话,先去吃个烧饼,我去找医师。”   闻逍又回了医馆,半晌后心情复杂地出来,世界之大,什么疑难杂症都有,医师说的话竟然和大美基本相同。   为什么失忆后会变成傻子?   这真的不是为了搞黄而设置的剧情吗?   一些NP文里会把受设置成傻子,白白软软,乖乖巧巧,方便掌控,给一点东西就能骗走,满足一些人的变态癖好。   闻逍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乌鸦嘴,大美会变傻,肯定是受到了剧情的影响。   不远处,大美站在烧饼摊前,眼巴巴地瞅着锅里的烧饼,烧饼是不同口味的,甜的上面会撒芝麻,在锅里一热,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少爷在他身边停下,笑得很热络:“你哥哥呢?”   他后悔得要命,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该那样说话,越想越愧疚,最后给了小厮两巴掌,都怪你不拦着我,都怪你!   大美不搭理他,他又问道:“想吃烧饼吗?想吃什么口味的,本少爷给你买!”   闻逍从后面勾住大美的肩膀,将他往怀里一带:“王少爷要请客?那我们要二十个烧饼,每种口味都来点。”   “二十个?!你们两个能吃那么多?”王少爷瞪大了眼睛,这烧饼个大,寻常男子吃三四个就饱了。   “实不相瞒,我弟弟从小胃口就大,二十个烧饼都不一定够他一个人吃的。”   闻逍垂眸,搭在他肩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挠:“弟弟,是不是?”   这王少爷八成就是小说里的炮灰,想用烧饼拐骗大美,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大美肯定会受剧情的支配,被王少爷带走,辗转流落。   思及此,闻逍的眼神沉了几分。   得赶紧治好大美,给他介绍个好对象,免得他被骗。   “哥哥说的没错,我都听哥哥的。”大美往他怀里靠了靠,低眉顺眼,满眼依赖,乖得让人心里发软。   王少爷狐疑地打量着大美:“他这么瘦,怎么可能吃那么多。”   “我弟弟从小饿狠了,怎么吃都不胖,他每顿饭都要吃二十个馒头。”闻逍停顿了一下,长叹一声,“二十个烧饼不是小数目,不能让王少爷破费,我们兄弟俩还是去摘点野果子吃吧。”   “现在是夏天,哪有野果子?”   “没有的话就啃树皮,总归饿不死,我们已经习惯了。”   闻逍摸了摸大美的头,牵着他要走。   王少爷连忙拦住他们,嚷嚷道:“二十个烧饼算什么破费,少爷我有钱,二百个都请得起!老板,给我每种烧饼来二十个!”   小厮一脸为难,小声提醒:“少爷,咱们带的钱不够了。”   王少爷表情一僵,闻逍笑了下,故作体贴道:“王少爷不用愧疚,之前你也是不了解情况,才说出那种没人性的话,我们不怪你,你不用打肿脸充胖子,没钱还要请客。”   “谁打肿脸充胖子了,少爷我有钱。”听他说完,王少爷更不舒服了,一脚踹在小厮屁股上,“赶紧的,快给我回家取钱!多取点!”   烧饼摊老板乐得合不拢嘴:“王少爷,那我现在开始烙饼,您要多少个?”   王少爷大手一挥:“每种口味都来二十个!”   隔壁是卖其他糕点的摊子,见烧饼摊来了大买卖,都羡慕的不得了,招呼道:“桂花糕、山楂糕、荷花酥……味道可好哩,要不要尝尝?”   闻逍掰着大美的脑袋,两人直勾勾地盯着摊子上的桂花糕。   王少爷随意地瞥了一眼:“你们看什么呢?想吃?”   “王少爷吃过桂花糕吗?”闻逍笑笑,没有直接回答,“以前小的时候,隔壁的人家都会给小孩买桂花糕,弟弟眼巴巴地看着,也想吃,我爹刚好那天赌钱输了,弟弟说想吃桂花糕,他就打了我们一顿……王少爷,桂花糕是甜的吗?”   从小锦衣玉食的王少爷鼻子一酸:“甜不甜,尝尝不就行了,老板,每种给我来一盒!”   “好嘞!”糕点摊老板咧开嘴,“小哥俩可怜,来,这是刚出锅的糕点,先拿着吃吧。”   闻逍拿了一块糕点给大美,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多谢王少爷,多谢老板,一块就够了,我不用吃,只要弟弟能吃饱穿暖就行了。”   他的目光温柔,注视着大美,好似眼前的人是他的全世界。   大美心里一空,差点要溺毙在他深情的目光之中,就在这时,闻逍忽然开始冲他挤眉弄眼,   大美:“……”   深情个屁,他一定是瞎了。   王少爷又感动又心酸,抓起一把糕点塞到他手里:“吃,本少爷请你。”   “这多不好意思,已经让王少爷为我们花了太多钱。”闻逍假意推脱,接过糕点咬了一口,惊呼出声,“原来桂花糕是这个味道,真香!”   大美拿着桂花糕,心情复杂:“哥,那是山楂糕。”   闻逍动作没停,泫然欲泣:“原来这是山楂糕,我从小没有吃过山楂,闹笑话了,这个糕点真好吃。”   “你连山楂都没吃过?”王少爷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水果摊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闻逍咀嚼的动作一停,脑海中回荡着朱自清的《背影》,他怀疑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故意占他便宜。   好气。   闻逍左右张望,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食物。   大美一口糕点不知道要不要往下咽,闻逍的表现这么丝滑,他怀疑他的提醒也是闻逍计划中的一环,目的就是骗那傻子去买水果。   平时傻愣愣的,坑蒙拐骗倒很精通。   难道闻逍是装出来的?   “你看我干什么?”闻逍不解,“你想吃我的山楂糕?那我们交换。”   大美看着手里带着牙印的小半块山楂糕,默默打消了念头,闻逍身上有一种没有脑子的帅气,这是装不出来的。   王少爷拎了一筐水果回来,抹了抹头上的汗:“你们今晚住哪里?”   闻逍本想说回家,一想到编的身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出城找个山洞住,城里坏人多,像王少爷这样的好人少,他们看到我弟弟就会动歪心思。”   王少爷张了张嘴,看看大美,闭嘴了。   长成这样的确很危险。   “要不你们来我家住吧,都是朋友,我喜欢姑娘,肯定不会对你弟弟动邪念的。”王少爷挠挠头,热情道,“我家的厨子是从灵州请来的,曾经给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蔺月盏做过饭,厨艺一流,来我家住,我让他给你们做好吃的!”   闻逍有些心动,主角吃过的菜肯定很美味吧。   “大美,你想去吗?”   大美有些恍惚:“都可以,我听哥哥的。”   蔺月盏……   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一醒来就见到了闻逍,觉得闻逍很亲切,潜意识里就想靠近,在龙傲天前辈的帮助下,他知道了这种感情叫做喜欢。   龙傲天告诉他,闻逍也喜欢他。   是龙傲天在撒谎,还是闻逍在欲擒故纵?   他暂时无法确定。   医馆里,小药童趴在窗口,看着站在一起的闻逍和大美,不解地问道:“师父,为什么要帮着那位公子骗人,他明明就不会变成傻子?”   “心病还需心药医,那位公子没有安全感,怕失去兄长,这是他的病症,要治好他,得先解开他的心结。”老医师笑了笑,“他的心结就是兄长。”   小药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骗人是不对的。”   老医师将写好的方子递给他:“善意的谎言能帮助别人,何乐而不为,拿去抓药吧。”   他看着不远处依偎在一起的闻逍和大美,颇为感慨,连糕点都换着吃,这么大了还搂搂抱抱,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关系这么好的兄弟俩了。   闻逍被蔺月盏的厨子吸引,答应了留宿。   王少爷是王员外的儿子,家境殷实,他领着闻逍和大美进了府,立马吩咐厨子去做菜:“今天给你们尝尝灵州的特色美食,走,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少爷,老爷回来了,让你过去见他。”   闻逍主动道:“少爷指指路,让人带我们过去就好了。”   “那好吧,小绿,你带……嗯,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姓闻。”   “哦,你带闻家兄弟去客房。”王少爷提着衣摆,撒丫子跑开了,“我等下就回来,有什么需要就跟小绿说。”   到了房间,闻逍将各种吃食摆在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他眼睛发亮:“有钱真好啊,等以后我有钱了,就把全天下的好吃的都买来,再广召天下高手,去揍蔺月盏。”   大美怔了下:“为什么要揍蔺月盏,闻哥和他有过节吗?”   “那不是一般的过节,那是奇耻大辱的过节!要是让我看到他,肯定一尾巴抽在他脸上,让他知道本大王的厉害!”   大美下意识摸了摸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脑瓜子突然嗡嗡的。 第12章   闻逍怒斥蔺月盏,骂得口干舌燥,喝了整整两杯茶……嗯,还没骂完。   直到去见老爹的王少爷回来,叫他们去吃饭。   闻逍收住话茬,嘱咐道:“总之你记得蔺月盏是个大坏蛋就行了。”   大美敷衍地掀了掀唇,闻逍骂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什么大坏蛋、心思歹毒,其中混杂着一些他听不懂的二逼神经病。   他听腻了。   最主要的是闻逍说了半天,也没说出蔺月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就显得很不可信。   当然,他并不是不相信闻逍,只是蔺月盏这个名字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人很好,不应该是闻逍描述的样子。   蔺月盏。   能叫这个名字的人,一定俊美无俦,足智多谋,名声在外,为人称颂,听说还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那得再加上一个修为天下第一。   这么一想,大美的心情瞬间舒畅了。   “诶,你们怎么从一间房里出来?”王少爷指指旁边的房门,疑惑道,“我准备了两间客房,你们两个一人一间。”   大美将思绪从蔺月盏身上收回,连忙道:“我们住一间。”   王少爷眨巴着眼睛:“啊?”   闻逍从他眼里看到了清澈的愚蠢。   “没错,我们兄弟俩从小就住一间。”闻逍笑笑,解释道,“他胆子小,怕鬼,从小就粘着我,不敢一个人睡。”   “可床那么小,睡不开你们两个人……”   除非抱在一起睡。   王少爷看看闻逍,又看看大美,陷入了复杂的沉默之中。   他想象不出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我怕,我要和哥哥睡。”大美抱住闻逍的胳膊,扁了扁嘴,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闻逍人都麻了。   好家伙,失忆没治好,小弟还有变成傻儿子的趋势,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医师说要顺着大美,多陪伴多关心,不能让他受到惊吓,否则病情会加重,变成傻子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闻逍心里百转千回,无奈地拍拍大美的手:“别怕,哥哥一定会陪着你的。”   绝不能让大美受到剧情的支配,变成傻子!   这已经不单单是正义感爆棚的事了,他现在和所谓的剧情命运杠上了,凭什么作者写的剧情就一定要实现,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每个人都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   闻逍执拗地下定决心,如同单方面将蔺月盏当成仇人一样,将改变大美的命运当成了首要任务。   去他娘的剧情,他偏要给大美介绍个优质对象,偏要让他们幸福一辈子。   王少爷左看右看,总觉得他俩不对劲。   但他现在不敢多嘴了,怕再牵扯出闻家兄弟的悲惨经历,多说一句话,他半夜睡醒就得多给自己一巴掌。   “那就去吃饭吧。”   王员外也在桌上,听说王少爷拿钱给别人买东西,颇为惊诧,又听说王少爷交了朋友,还把人带回了家,更震惊了,王员外当即推了宴席。   他倒要看看是哪来的人,敢骗他的傻儿子!   闻逍和大美一前一后进了饭厅,王员外愣了两秒:“快快快,快请坐,听说二位和犬子是朋友,他这不成器的东西,从小就没有朋友,竟然能和你们玩到一起。”   这器宇轩昂,这英俊潇洒……这两人绝不可能是骗子!   王少爷不满地嚷嚷:“谁不成器了,有你这种爹吗,说自己儿子是犬子,那你是老狗吗?”   王员外脸都黑了。   闻逍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抱歉。”   “没事。”王员外脸色难看,忍了又忍,看到王少爷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忍住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你个小狗崽子,从小给你请先生,但你就是不好好念书,现在好了,连句人话都听不明白。”   闻逍默默偏过头,他憋笑快憋疯了,有其子八成有其父,这王家的父子俩都是憨货。   王少爷敢怒不敢言,抱着脑袋躲得远远的。   王员外优雅地捋了捋胡子,体面一笑:“见笑了,都饿了吧,快入座,来人,可以开始上菜了。”   灵州来的厨子做了一桌子菜,摆盘精致,色香味美,吃饭的时候,王员外特地将厨子叫来,介绍每道菜。   “先看这一道菜,云泥红珠,雪为云间尘,此菜形似雪地落红珠而得名,云泥中加入了牛乳,甘香醇厚,红珠酸甜,两相适宜。”   闻逍嘴角抽搐,这不就是牛奶土豆泥嘛,上面放几个剥了皮的圣女果,整那么玄乎。   厨子骄傲道:“此为蔺宗主最喜欢的开胃菜,每次都要吃上一大碗。”   闻逍尝了一口,默默放下勺子。   齁甜,蔺月盏的口味还真是令人费解。   “牛乳过多,糖也多了,云泥是由土豆做成的吧,未曾碾细,口感过于粗糙,为了追求口感,红果也应该提前用糖水渍过。”   大美掀起眼帘:“蔺月盏应该不会喜欢,你说谎。”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凝滞。   厨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你……”   天下第一宗招收厨师,他去应聘过,没有见到蔺月盏,但宗门里的弟子传达的话和面前这男子说的分毫不差。   大美又尝了尝其他的几道菜,放下筷子:“都不好吃。”   闻逍看了眼愣住的王员外和王少爷,偷偷拽拽他的衣袖,用妖力道:“你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挑刺的,有你这么不给人家面子的吗?”   大美心领神会,真诚道:“王伯父,我们兄弟俩就是从灵州来的,这些都是灵州的特色菜,但这厨子做的还不如普通酒楼里的味道,不可能是蔺月盏的厨子,你把他送去天下第一宗,对这种假冒旗号招摇撞骗的人,蔺月盏一定会严肃处理。”   灵州距此地有千里之远,厨子做梦都没想到会遇到识货的人,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跪地求饶:“老爷,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王员外摆摆手,让人将他带下去:“唉,让你们见笑了,来人,快把这些菜撤下去,赶快去外面买点好酒好菜回来。”   灵州钟灵毓秀,人才辈出,这两人从灵州来,身份定然不简单。   王员外走南闯北,眼光毒辣,根本不相信闻逍那番说辞,这两人一个大开大合,胸有成竹,一个举止优雅,见多识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   闻逍连忙阻拦:“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点就行了。”   “就是就是,我们都快饿死了。”王少爷揉了揉肚子,眼睛一亮,“对了,我买了很多烧饼,咱们吃烧饼就行了,闻兄弟一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闻逍挤出一丝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不介意。”   烧饼摊上共有甜咸两种口味的烧饼,一共买了四十个,全都放在桌上。   四个人对着一堆烧饼,神色各异,唯独王少爷咧着嘴,挑出了十个甜的十个咸的烧饼:“这是给小闻兄弟的,他胃口大,能吃二十个烧饼。”   大美看着堆在面前的烧饼,茫然地转过头,看着闻逍。   撑死他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坑人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闻逍嘴角抽搐,他已经忘了这茬。   王少爷把剩下的二十个烧饼分了,每人五个:“吃多少拿多少,小闻兄弟吃二十个烧饼可能吃不饱,给他留着,大闻兄弟,你长得高,吃的多,我多给你分一个。”   闻逍看着面前的六个烧饼,觉得胡诌的自己像个SB。   王少爷一点都不挑食,拿着烧饼就啃了起来:“大家快吃,千万别客气,不够我再让人去买。”   “哥……”   闻逍拿起一个馅饼,放进他手里,小声道:“你先吃着,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大美皱巴着脸咬了口烧饼,突然有些后悔,他刚才不揭穿厨子,现在就不用吃这堆烧饼山了。   最让人头疼的是,这顿饭吃饭,他还会多一个饭桶的名号。   大美恶狠狠地嚼着烧饼,看着闻逍,目露凶光。   归根结底,闻逍才是罪魁祸首。   吃到最后,闻逍用妖力设了个障眼法,将他和大美面前的烧饼收了起来,顺利瞒天过海,至于王家父子看着大美的惊愕眼神,闻逍选择性忽略了。   回到房间,闻逍将剩下的烧饼放在桌上。   大美幽幽地看着他:“我现在是个饭桶了。”   闻逍安慰道:“你都是傻子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饭桶的名号了。”   大美:“……”   你果然是个畜生。   闻逍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蔺月盏喜欢吃什么?” 第13章   “我不知道,我瞎编的,那些菜都不好吃,是个人就不喜欢,蔺月盏肯定也不例外。”   大美坐在床上,坦然地摊摊手。   闻逍俯下身,逼近他,泛着金意的眼眸里暗潮涌动:“那你怎么知道天下第一宗不会放过那个厨子?”   大美侃侃而谈,对天下第一宗和蔺月盏的事情如数家珍,怎么看都很奇怪。   闻逍眯了眯眼,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测。   “也是我编的。”大美往后靠了靠,双手撑在床铺上,“那个厨子看上去很心虚,我故意拿天下第一宗来诈他,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王家富裕,吃穿用度都很好,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摸起来软乎乎的,比干草舒服多了。   在这样的床上和喜欢的人相拥而眠,肯定会做个好梦吧。   大美心里痒痒的,先定个小目标,今晚要做个好梦。   闻逍另有猜测:大美可能是天下第一宗的弟子,替蔺月盏前来查探宝物位置的。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大美会了解蔺月盏的口味,还会知道天下第一宗的事情,所谓的胡编,八成是本能反应。   可大美身上没有灵力,这一点始终是个疑点。   难道是因为长得好看,被破例收入了宗门?   闻逍凑近了些许,仔细打量着大美,他的皮肤光滑,没有一点瑕疵,小说里常用剥了壳的鸡蛋来描写吹弹可破的皮肤,亲眼看到才知道是真的。   闻逍羡慕嫉妒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还好他现在是畜生,没有容貌焦虑。   忘了加前缀,是英俊帅气的畜生。   大美的落地窗很豪华,有当颜值特长生的资本,蔺月盏又是个红颜知己遍天下的新品种海王,破例招收大美为弟子一点都不奇怪。   闻逍有自己的判断方法,逻辑能够说服自己,他就会相信,暂时没有发现bug,闻逍将这个猜测认定为事实。   他看着大美的眼神瞬间变了。   瞧着貌美如花的,原来是个敌军!   “你……”   “哥哥,我好怕呜呜呜,这里是哪里,有坏人要杀我,哥哥救我!”   怀里突然扑进来一个温热的身体,闻逍浑身僵住,差点一巴掌把他扇到床旮旯里:“你干什么?”   是不是又想耍流氓?   大美紧紧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身上,闷声哭个不停:“坏人,坏人!哥哥救我,我怕,我好怕……”   他说哭就哭,眼睛一眨,眼泪就哗哗往下流,没一会儿脸就哭白了,发丝粘在脸侧,连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红彤彤,看起来十分憔悴。   原来男人也能哭得梨花带雨。   闻逍颇为惊奇,睁大眼睛看了半晌,把抽噎的大美看得手足无措,停止了哭泣,脸上浮起一丝困惑。   闻逍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直白道:“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能再哭一会儿吗,我还没看够。”   大美:“……”   你说的是人话吗?   闻逍就像个年纪大点的熊孩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催促道:“你别愣着啊,快哭起来,我可以给你加油。”   “加油!加油哭!”   “……”   大美被弄懵了,闻逍的反应和他想象中都不同,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演,连酝酿好的哭意都没了。   闻逍还在喊“加油”,大美把生平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还是哭不出来,他默默将头埋进闻逍怀里,黏黏糊糊地哼唧:“有坏人,哥哥,我不哭,你不要丢了我,你陪着我睡觉,好不好?”   “不好哦。”闻逍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往后顶,“你乖,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谁?”   大美眨了下眼睛,挂在眼睫上的泪水掉下来,他捏着嗓子糯糯道:“是哥哥。”   闻逍:“你是谁?”   大美:“我,我……我是哥哥的小宝贝!”   闻逍一个战术后仰。   可啪!   不,可怕!   你哪里是哥哥的小宝贝啊,你分明是哥哥的小智障。   趁着他不注意,大美又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哥哥,要抱抱。”   闻逍在大美傻了和大美被花市剧情支配兽性大发中徘徊,颤颤巍巍地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小宝贝!”   “……”   大美自动忽略了后面的问题,仰头看着闻逍,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宝贝吗?”   骗人,我才没说过!   闻逍气愤,但和傻子是讲不了道理的,他双手捏住大美的肩膀,一下子将大美按在床上:“我……”   大美屏住呼吸:“你……”   他心里有些乱,现在的发展又超出他的想象了,他还没做好准备,看来龙傲天说的没错,闻逍喜欢他,只是闷骚,故意不说出口,欲擒故纵。   “你先冷静一下,我,我去给你拿个烧饼吃。”   “……”   现在是吃烧饼的时候吗?!   大美气得仰倒,闻逍才是饭桶吧,这种时候还想着吃。   “你吃个烧饼冷静一下。”闻逍远远将烧饼抛过来,抬手挥出一道妖力,将他困在床上,喃喃自语,“我也要吃个烧饼冷静一下。”   半夜,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蹲在床下,对着头啃烧饼。   大美咬着烧饼,眼泪汪汪:“哥哥让我吃,我就吃,哥哥不要我了,我就去死,我不会烦着哥哥的,我吃完烧饼就去死。”   闻逍:“……”   不至于,真不至于。   闻逍回忆了半天,也没想到是什么导致大美变成了这样,说是剧情影响的话,似乎也缺少了一点铺垫。   不对,也是有铺垫的,老医师的话就是铺垫。   啃了一半烧饼的大美实在受不了这委屈,扔下烧饼就往妖力防护罩上撞,闻逍吓了一跳,连忙解除妖力,接住了一头栽下来的大美。   恋爱脑就跟毒瘾一样,一发作起来,毫无理智。   闻逍暗自感慨,刚想检查一下大美有没有什么事,就见他仰起头,笑得灿烂:“哥哥果然不舍得让我死,哥哥也喜欢我对不对?”   闻逍来不及反驳,就被抱紧了,大美小声嘀咕:“这样哥哥就甩不掉我了,要抱着我睡觉。”   他说睡就睡,当即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大美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竟然真的睡着了,闻逍抱着他起身,将大美放在床上,刚想抽出手,大美忽然攥紧了他的衣袖,嘟哝道:“哥哥,别走,别走……”   “看不出来还是个缺爱的崽。”闻逍自言自语,将外衣脱下来,“不走,不走,快睡吧。”   他拍了拍大美,将外衣放进大美怀里。笑话,干草堆都没有一起睡过,何况是床了,他一个清清白白的十八岁大男孩,绝不搞成人色彩。   闻逍环视四周,没找到打地铺的东西,思索了下,眼睛一亮:“有了!”   白光闪过,一条缩小版的蟒蛇出现在房间里,虽然是缩小版,但也有成人的手臂粗细,大蟒蛇在床下扭了几圈,盘成一个蛇肉甜甜圈。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熟睡的人突然坐起来。   大美摩挲着衣服,拿起来闻了闻,披在身上,闻逍的衣服是由妖力所化,上面沾满了属于他的味道。   有个坏消息:小目标没完成。   还有个好消息:时间没有截止,他还有机会。   月光偷溜进房间,为熟睡的大蟒蛇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绡衣,他睁着眼睛,瞳孔凝住,好似透金的玻璃珠子,一动不动。   大美目光幽深,缓缓俯下身。   -   清晨。   王员外喝了口茶,嘱咐道:“我已经请了新的厨子回来,你留闻家兄弟多住几日,好好招待他们。”   王少爷刚被从老爹从床上拎起来,打着哈欠:“爹,你怎么对他们这么上心,不应该啊,以前我每次带朋友回来,你都吹胡子瞪眼的,你……你该不会为老不尊,看上小闻兄弟了吧?!”   “……”王员外手一抖,半杯茶泼了过去,“兔崽子你找揍是吧?”   王少爷一下子蹦了半米高:“爹,你没睡醒吗,茶都拿不稳!”   “我看你才是没睡醒,口无遮拦,我家法呢,来人,把家法拿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个不肖子孙!”   王少爷看了眼下人递过来的鸡毛掸子,掉头就跑:“爹,我去好好招待闻家兄弟了,你没事就去给我娘上个坟,多陪陪她,免得她觉得你变了心,半夜来找你去陪她。”   王员外怒吼出声:“滚!”   王少爷颠颠地跑远了,还不忘冲他挥手,王员外气得直骂“逆子”,揉着额角,叫来管家:“让人去医馆问一下,那闻家的小子具体得了什么病。”   管家疑惑:“少爷不是说他撞坏了脑子,老爷你怀疑……”   “他看着可不像撞坏了脑子。”王员外喃喃自语,摆摆手,“去问问,顺便让医馆配一点凝心安神的药,我要被这个小兔崽子气死了。”   管家应声,去了医馆。   另一边,王少爷一边敲门一边打哈欠:“闻兄弟,你们醒了吗?”   “砰——”   房间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王少爷吓了一跳,连忙撞开门,看到房间里的画面后,他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们在做什么?!” 第14章   房间里,被褥掉了一地,乱七八糟的堆着,闻逍压在大美身上,两个人一上一下倒在地上。   从王少爷的角度看过去,他们就像是在亲吻。   王少爷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闪过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话:“大闻兄弟,你把持住啊!”   大美眼神微动,捂着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小声催促:“闻哥,你快起来,别,别耍流氓了。”   “谁耍流氓了?!”   闻逍刚撑起身,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又摔了回去。   他清清白白一条好蛇,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跟大美抱在一起,蛇尾缠绕在腰腹和大腿之间,吓得他差点没自尽以示清白。   着急忙慌想解开尾巴,结果越缠越紧,他不得不变成人形。   ……结果就被王少爷看到了。   这踏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闻逍又急又乱,出了一脑门子汗,避大美如避蛇蝎一般:“我什么都没做,这就是个误会。”   他要是真想做点什么,昨晚就半推半就了,哪里会变回原形,睡冷硬的地上。   大美扯了扯衣服,遮住露出来的肩膀:“王少爷,你能先出去吗?”   王少爷一脸玄幻,稀里糊涂地退出房间,还不忘带上门。   他昨晚就觉得奇怪了,兄弟俩小时候睡一张床还说得过去,都这么大了还睡在一起,太过亲密。   小闻是傻子,那大闻岂不是监守自盗?   王少爷倒吸一口凉气,他该不会发现了兄弟禁断的秘密吧。   闻逍并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已经成了监守自盗的坏人,他盘腿坐在床下,头疼地打量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大美:“你再仔细说一遍,我昨晚都对你做了什么?”   “昨晚,我睡着了,突然被闻哥一尾巴拍醒了,然后……”   大美欲言又止,悄悄抬头看了闻逍一眼,满怀羞意。   不是,你害羞个什么鬼啊!   闻逍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攥紧了被子:“然后呢?”   大美小声道:“然后闻哥就把我卷下了床,你的尾巴缠着我不松开,硬要把我缠紧,就像是交/配一样,我推过你,但是推不开……闻哥,你不记得了吗?”   我要是记得还能问你吗?   闻逍抓了抓头发,内心悲愤不已,他只记得大美会被剧情控制,但是忘记了他自己也会被本能控制。   蛇性本淫!   “闻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大美抹了抹眼角,“要是闻哥不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我本来就要报答闻哥,你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的。”   闻逍听得头都大了,这话说的,他莫名其妙就成了渣男。   “我,我……”   要说他什么都没做,闻逍又对自己畜生的本性没有把握。   “你昨晚变傻了!”闻逍舒展开眉头,认真道,“真的,你昨晚突然就变成傻子了,还要我抱着你,你说你是我的小宝贝。”   大美挑了挑眉:“是吗?”   闻逍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哝:“我觉得我会对你那什么,你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你要是不跟我说那种话,不抱着我,我这本能也不会被激发出来。   闻逍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在山上的时候,他和大美睡在山洞里也相安无事,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都怪大美勾引他。   闻逍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刚十八岁,是条清清白白的蛇。”   “所以是要我一个被耍流氓的人对你负责吗?”   大美抱着膝盖,不错眼地盯着他,闻逍被看得不自在,辩解道:“都说了不是耍流氓。”   只是尾巴缠一缠的话,就跟拥抱差不多……吧?   闻逍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渣男”,扒着床,眼巴巴地盯着大美:“我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他耷拉着眼睛,凌厉的眉眼下垂,像只无辜的大狗狗,浑身散发出可怜兮兮的气息。   大美忍住想笑的欲望,反问:“什么是不好的事?”   他属实没想到闻逍这么好骗,更没想到闻逍信了他的解释,还误会得这么多。   送上门来的愧疚心,不利用也太亏了。   大美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将昨晚想好的剧情又丰富了一番,他装模作样地扶了扶腰,意有所指道:“如果闻哥指的是肌肤相亲,那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闻逍:“……”   什么?!!   闻逍要炸了,他一条清白男蛇,似乎突然就不清白了。   事情一定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子。   闻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颤声问道:“我对你,我,我真的对你……做了那种事?”   大美没有正面回答,含糊道:“那种事不好拿出来说,反正我现在已经是闻哥你的人了。”   闻逍默默转过身,默默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被子外传来轻飘飘的声音:“如果我能修炼就好了,还可以怀宝宝。”   闻逍:“……”   都想到怀宝宝了,八成就是做了吧。   被子里,闻逍戳了戳自己的脑门:“你啊你,还怪有艳福的嘞。”   大美那么漂亮,真是便宜他了。   大美扯了扯被子:“闻哥,你该不会要用被子把自己闷死吧?”   “……没有。”闻逍拉下被子,露出两只眼睛,“你先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让我自己静一静。”   好像骗过头了。   大美有些犹豫:“闻哥,其实我是——”   “别说了,我会负责任的,我会娶你。”闻逍眨了下眼睛,语气真诚,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慌乱无措,“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不是想逃避,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做一个丈夫。”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婚前性行为和早婚严重超出了闻逍对自己人生的规划,他得缓一缓,才能接受从刚成年到为人夫的身份转变。   大美稀里糊涂地离开了房间,满脑子都是那句“我会娶你”。   他该拒绝的。   但他舍不得,不甘心,也拒绝不了。   王少爷还守在门外,见他出来,神色复杂:“你和大闻兄弟,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不是亲兄弟,我是捡来的孩子,从小就被打骂,只有闻哥对我好,所以我喜欢他,故意勾引他。”   王少爷的嘴巴张成了O形,他还没来得及为兄弟乱/伦变成非亲兄弟的事情做出反应,就听到了大美的勾引言论,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他能听到的?   大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放浪言辞,直接道:“我想永远和闻哥在一起,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王少爷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憋出四个字:“祝福你们。”   大美笑了笑:“谢谢。”   房间里,闻逍拧紧了每天,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忘了什么。   -   灵州,天下第一宗。   “宗主已经离开半个月了,音讯全无,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不会,宗主修为高深,在整个修真界里都找不出几个敌手,能伤到他的人寥寥无几。”   “宗主离开之前一直待在星象阁里,星象显示,他苦苦追寻的因果出现了,诸位可知,这因果究竟是什么意思?”   “宗主境界高深,已然达到了超脱凡尘的地步,我之前听他提到过,修炼到一定境界能够看到自己的命格因果,破了因果劫,才能彻底突破飞升。”   “宗主迟迟没有飞升,难道就是因为这因果没有出现?”   “看样子是的,宗主这次离开就是去破因果劫的,想必不久就能突破飞升了。”   “那真是太好了!”   ……   天下第一宗隐藏在缥缈的云雾之中,仙鹤自云间飞出,向着远方掠去。   飞入午后酣眠的梦中。   闻逍猛地惊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大美端着甜汤进来:“闻哥,你终于睡醒了,快来吃点东西吧。”   闻逍从早上冷静到中午,闭门不出,什么都没吃。   “不吃了,有重要的事要做。”闻逍鞋都没穿,蹭蹭蹭跑过来,打横抱起大美就往床边走。   大美怔了一会儿,搂住他的脖子:“什么事?”   闻逍脚步一顿,垂眸看过来,用一种探究科学问题的严肃口吻,郑重道:“上床。” 第15章   “上……床?!”   大美的嘴巴张成了O型:“会不会太突然了?”   “突然吗?”闻逍将他扔在床上,俯下身,金色的瞳仁中满怀探究,“昨晚不是都做过了,有什么突然的?”   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没有感觉。   小处男一朝开荤,没有记忆就罢了,他还没有一点做过的感觉。   闻逍的思维再跳脱,也知道这不正常,明明小说里描写的都很刺激,他就算体会不到欲/仙/欲/死的感觉,也应该有种发泄过后的快活感。   当然,这一点可能是因为蛇妖的身体和人类构造不同。   不过除了没有感觉之外,闻逍还发现一件更让他疑惑的事情:大美竟然没有下不来床。   他这么强,肯定会把人做得下不来床,大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腰不酸腿不疼,还能跑前跑后,给他准备吃的。   这让他情何以堪?   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闻逍得出了结论: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大美在骗他。   至于为什么大美会骗他,闻逍也想过,他觉得大美可能对他一见钟情了,然后一直在暗恋他。   心里生出一丝轻微的舒爽感,闻逍抿了抿唇,绅士地询问道:“我忘记了昨晚的感觉,想再试一次,你介意吗?”   最快捷的办法是检查一下大美身上有没有欢爱过后的痕迹,直说要检查摆明了是不信任大美,权衡之下,闻逍决定旁敲侧击,诈一诈大美的话。   做是不会做的,他虽然进了畜生的身体中,但还是个思想纯洁的孩子,清醒状态下还做不来这么出格的事。   这是一场心理战。   如果昨晚如大美所说,他自然会负起责任,如果没有的话……   闻逍深吸一口气,拽住了大美的衣带,一点点往外拉,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衣料摩挲的细微声音。   声音很轻,却好像急促的鼓点,直接敲在心上。   “等等。”大美握住他的手。   闻逍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   如果大美现在承认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关系……   闻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被欺骗后的失望,有真相大白的庆幸,似乎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怎么了?”   大美瞥了眼窗户,脸上浮起一团红晕,小声嗫嚅:“现在天还亮着,白日宣淫不太好吧,闻哥,等到晚上再试,好吗?”   “……”闻逍手一颤,提着的心猛地掉下来,他扯了扯嘴角,僵硬道,“好。”   距离夜幕降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闻逍搓了搓发红的脸,端着甜汤一口一口地喝着,大美坐在窗边,拿了一本书在翻。   王府换了新厨子,做的甜汤味道不错,和广式糖水类似。   闻逍一边喝,一边打量着大美。   大美镇定自若,一点都不慌张,一下午除了书什么都没看,好像完全不怕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闻逍原本还很笃定,现下有些迟疑了,难道大美没有说谎?   这无疑是个惊天噩耗,闻逍垂着眼帘,眉头越皱越紧,他以前的身体素质就远超人类正常水平,现在变成了蛇妖,自然更有长进。   龙和蛇,在小说设定里都是超人一等的存在,他在这方面不是一把好手都愧对小说定律。   闻逍纳闷,眉头拧得死紧,要不是大美在面前,他非得好好研究一下,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美应该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休息,怎么还能有精神看书呢?   闻逍愤愤地扔下碗,疑惑地盯着大美。   喝个甜汤还喝得苦大仇深的。   大美心中好笑,抬眼看过来,语气戏谑:“闻哥吃饱了吗?怎么一直看着我,现在就等不及了吗?”   闻逍怔了下,气急败坏地别开头:“你个良家妇男,别总是口无遮拦。”   他的人形保留了金色的瞳孔,以及蟒蛇冷白的肤色,如玉一般的皮肤渗出薄红,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性感中又透出些许青涩的少年稚气。   惹人心痒。   大美舔了舔唇,从心尖痒到了指尖:“在哥哥面前,我还顾忌那么多作甚。”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嗓音又软又粘。   做作。   闻逍默默腹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做作也让人讨厌不起来:“你,你别叫我哥哥,怪怪的。”   大美一叫,他就想起昨晚突然变傻的大美,以及甜腻的痴言和热情的拥抱。   “又不是第一次叫了,你在害羞吗?嗯?”大美笑了声,按在书页上的指尖都愉悦地点着拍子,“哥哥?”   闻逍:“……”   闻逍:“!”   叠词天然带着一种亲昵感,和“闻哥”比起来,“哥哥”显得格外暧昧,经由大美口中说出来,又近乎狎昵。   以前不懂为什么搞黄的文里喜欢让对方叫自己哥哥啊,老公啊……亲耳听过后才知道,称呼带来的感官刺激不容小觑。   闻逍腾的一下站起身:“我出去走走,透口气。”   大美毕竟是那啥文里的万人迷,再待下去,他怕蛇性大发,毕竟他数量+1了,要克制自己得付出双倍努力。   房门快速打开关上,闻逍走的急,近乎逃一般,好似这房间是一座盘丝洞,晚了一秒就会被妖精缠住。   大美从窗口看着他走远,再也忍不住,合上书笑起来。   在闻逍身上吃了那么多次瘪,这回可算是讨回来了。   大美笑够了,才慢条斯理地举起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书页封皮上写着一串很长的名字:《人蛇恋之纯情蛇崽情迷危险男人》,第二回。   正是老龟特地为他准备的纸质版话本。   第二回的名字叫冰火两重天。   比起第一回,名字文雅了不少,但内容却刺激得多,有三分之二的篇幅都在讲蛇妖和男子的初次交欢。   老龟不愧是写了几百年蛇蛙恋的人,写起这种剧情来毫不含糊,大美看得气血上涌,本来做好的打算都有些动摇了。   【蛇妖的身体是冰冷的,他化作半人半蛇的状态,将男人抱到面前,银白色的修长鳞尾如同藤蔓一般禁锢着怀里的人,让他逃无可逃。   鳞片和皮肤触感不同,冰凉滑腻,在身上划过,勒紧,留下濒临死亡的刺骨战栗感。   随着药性加强,本能无法再克制,他浑身发抖,下意识寻找冰冷的物体来降温,渴望能平息身上的怪异热潮。   蛇妖钳住他的双手,金色的眸子里倒影出泛红的脸庞:“别动。”   这是一道并不很有威严的命令。   ……】   后面看不下去了。   大美迅速翻到结尾,颤抖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天亮了,旖旎的梦境散去,清冷的风卷不走山洞里的暧昧气息,但沉溺于夜色的放纵已然走到了尽头。   蛇妖冷声道:“我是为了救你。”   男人泫然欲泣,颤抖的长睫垂下,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你这样做,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   “我今后都没办法做个正常男人了……你还不如杀了我。”】   大美将书放下,揉了揉眉心。   老龟抓人设抓的很准确,但故事情节的设计属实不怎么样,对待憨傻耿直的闻逍,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没用的,过于刻意的举动也会将人推远。   最好的办法是温水煮蛇崽。   始终保持无辜的身份,出淤泥而不染,才是最高明的。   大美伸了个懒腰,拉开衣襟,在脖子和胸膛上捏捏按按,他面无表情,下手却极重,弄出红色的斑痕才停手。   准备好一切之后,大美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榻上,闭眼小憩。   -   闻逍在王府里逛到傍晚,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   天光昏淡。   房间里静悄悄的,大美斜靠在软榻上,睡的很香,衣衫松垮,露出半边锁骨,闻逍只看了一眼就匆忙偏开头。   “睡相也太差了。”   闻逍小声嘀咕,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起来。   大美现在睡着了,那他岂不是可以偷偷检查?   闻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夏日的衣衫轻薄,他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挑,大美拢好的衣襟就被勾开了,露出里面白皙光滑的胸膛,以及胸膛上成片的艳色斑痕。   目光触及那一片艳色,闻逍呼吸一窒,他俯下身,仔细地打量着,心绪纷乱。   这是吻痕吗?   “闻哥?”大美突然睁开眼睛,他揽住闻逍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仰头亲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压过来,闻逍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呼吸间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   “是在做梦吧。”大美伸出舌尖,描摹着闻逍的唇线,唇齿间泄出含糊的呢喃,“只有梦里的闻哥才不会嫌弃我,才会和我亲近。”   闻逍推开他的手僵住,忽然想到王少爷和王员外的谈话内容。   “小闻没有病,也不是傻子,我让人去了医馆,他是故意骗大闻的。”   “小闻和大闻不是亲兄弟,小闻喜欢大闻,所以才这样做,我今天早上还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卿卿我我。”   “小闻怕失去大闻。”   之后王家父子又聊了一些事,闻逍没兴趣听,他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下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大美。   大美喜欢他。   …………   而现在,大美在亲吻他。 第16章   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闻逍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他是直男,被男人亲了。   王家父子说的没错,大美喜欢他。   大美装傻是骗他的。   大美以为现在是做梦。   ……   所有的念头最后汇聚成一句话:他太有魅力了。   作为拥有几百字外貌描写,站在这个世界畜生颜值巅峰的大帅蛇,闻逍直到此时才对自己的魅力有了充分的认知。   怪他太帅,让人神魂颠倒。   见他没有拒绝,大美变本加厉,吮了下微微润湿的下唇,趁机突破齿关,舌尖有如灵活的游龙一般,试探着深入闻逍的口中。   舌尖相触。   闻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推开了大美。   和之前的人工呼吸不同,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是闻逍做人和做畜生两段生涯加起来的初吻。   ……大美怎么能伸舌头?!   闻逍羞愤地捂住嘴,初吻是纯洁的,他也曾幻想过和心上人的亲吻,第一次,只要轻轻贴在一起就好。   舌吻,太刺激了。   闻逍心脏怦怦跳,浑身过了电似的,酥酥麻麻,他僵立在原地,还保持着推开大美的动作,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蛇妖的厚实鳞片没有遗传到人形身上,他的脸皮薄得很,虽然阅书无数,但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纯情蛇崽。   大美眯缝着眼睛,舔了舔唇,脑海中浮现出一种植物:含羞草。   被亲过的闻逍就像是含羞草,羞羞答答的。   “闻哥?”   “为什么要推开我?”   大美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惺忪的睡眼里不甚清明,他坐起身,松垮的衣衫从肩头滑落,露出了惨遭蹂/躏的胸膛,脆弱又惑人,艳丽又涩情。   闻逍头皮发麻,心脏鼓噪,那一道道红痕就像是定身咒,将他定在原地。   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或许刚才并不是初吻,昨晚就亲的过分。   闻逍有些不爽,如今知道了大美在装傻,那昨晚肯定是大美先主动的,换言之,他才是被耍流氓的那个。   这些痕迹提醒着他昨晚的疯狂,提醒着他并不是没有占到便宜。   让他没办法说出指责的话。   “难道不是在做梦吗?”大美呢喃出声,伸手想揉眼睛。   闻逍连忙握住他的手腕,滚烫的热度贴在掌心上,像一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是梦,你在做梦,一切都是假的。”   大美眼里浮动着浅浅的笑意。   他知道闻逍为什么要这样做,无非是想维持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一切暧昧没有发生,就可以避免拒绝,他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相处。   蛇的血是冷的,妖是阴险狡诈的,而闻逍却是个难得的异类——他太心软了。   心软到不忍心拒绝一个求爱的人。   可太过心软,是会吃亏的。   “原来是梦,是假的。”大美顺着他的话呢喃出声,仰了仰头,靠在闻逍的肩膀上,“怪不得,梦里的闻哥从来不会躲着我,如果推开我,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刚萌生退意的闻逍一口老血梗在心口,硬生生止住动作,扮演着梦里的自己。   绷紧的肌肉彰显了闻逍的紧张,好似下一秒就要逃走。   这样可不行,要抓住猎物,首先得降低猎物的警惕性。   大美眸光暗了暗,没有继续动手动脚,胡乱说着话,不知在倾诉,还是在自言自语。   “闻哥救了我,闻哥好英勇,我好中意……我好像对闻哥一见钟情了。”   “想和闻哥拥抱,亲吻,做更多事。”   “想和闻哥一辈子在一起。”   他每说一句,闻逍的脸就红上一分。   他长得帅,从小到大不是没有人向他表白,可学生时代的表白无非是递个情书,根本没有直球来的冲击力大。   更何况,这是第一次有男人向他表白。   闻逍微窘,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被表白自然是开心的,但表白对象的身份又让他觉得荒唐,比搞基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和大美之间存在生殖隔离。   大美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带着炽热的感情。   闻逍想的却是,他是妖,大美是人,人妖殊途,就连生出来的孩子都是混血种半妖,半妖里百弱一强,万一他的崽很弱,那也太丢他的脸了……   闻逍嫌弃地皱皱眉头。   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外太空,连男人生不了孩子都忘了。   直到胸口被蹭了蹭,喉结被叼住,闻逍的思绪才从如何教育他的崽上扯回来。   大美哪里都生的好,就连牙齿都不例外,整整齐齐的一排,比牙科医院的牙齿模型还要好看,咬起人来,自然也是好牙口。   咽喉是人的命门之一,被不轻不重地舔咬着,闻逍气都不敢喘了。   不痛,但是很痒,感官被无限放大,痒意顺着血液流淌,从喉结蔓延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最后到达心脏。   痒得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骨子里的强势不容置疑,闻逍下意识罩住了大美的后颈,半掐半按,这种极端的掌控姿势压迫力很强,好似怀里的人稍不安分,他就能扭断这脆弱的脖颈。   大美兴奋得牙齿发颤,这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该死的刺激:“闻哥,你怎么不亲亲我?”   他在向梦里的闻逍撒娇。   闻逍眼神古怪,这个认知让他烦躁不已,不知是在烦大美对他撒娇,还是在烦大美不是对他撒娇。   手劲一重,大美被捏得嘶了声。   闻逍回过神来,连忙揉了揉:“没事了没事了。”   “会有什么事?”大美抬头看过来,眼里一片迷蒙,看不出一丁点儿怪罪。   闻逍的语气软下来:“差点就掐死你个小流氓了。”   大美:“……”   无论在多么浪漫的气氛下,都不要对闻逍抱有期待。   大美闭上眼睛,装睡,闻逍将他的衣服一点点拢好。   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房门被关上,过了没多久又打开,脚步声停在软榻前。   闻逍清了清嗓子:“别睡了,你是猪吗,该起床了,月亮都晒屁股了。”   大美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含糊地唔了声:“闻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出去逛了一下午,刚回来。”想到荒唐的“梦”,闻逍的耳根有些热,强调道,“我刚回来,就看到你在睡觉,睡得很香,吵都吵不醒,还打呼噜磨牙,像只小猪崽子。”   大美:“……”   大美:“哦。”   他怀疑闻逍在蓄意报复,蛇崽表面上咋咋呼呼,其实心里很记仇。   不巧,他也很记仇。   “天黑了,现在要做吗?”大美长开胳膊,笑眯眯地歪头,“哥哥?”   闻逍:“……”   呔!   把这茬忘了!   闻逍按住他的脑袋,冷漠道:“今天不做,我,我今天状态——”   “你今天不行?”   闻逍噎住。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怎么可能,我很行,超级行,无敌行,能一夜N次!”闻逍咬牙切齿,戳了戳他锁骨上的印子,“我体贴,让你多休息休息,别整的跟我虐待你一样。”   大美从善如流,握住他的手指,晃了晃:“哥哥对我真好,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吗?”   闻逍慌乱地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你,我……”   “我开玩笑的。”   大美伸了个懒腰,将衣服拢好:“想回家了,闻哥,我们偷偷溜走吧。”   听过大美在“睡梦”中的表白后,再看到他用玩笑来隐藏心意,闻逍觉得心脏像掉进了柠檬汁里,又酸又软。   他放轻了声音:“好,我带你回家。”   给王家父子留了信,闻逍变回原形,悄悄带着大美离开城镇。   这一次坐的不是头等舱,大美抱紧了蟒蛇,看着云层在身旁掠过,伸手接住一捧夜半的星光。   没由来的,心底涌起一股熟悉感。   大美摇摇头,没当回事。   降落在洞口,一将大美放下,闻逍就急匆匆地往山林里窜:“你先休息吧,我有事要做。”   害羞的蛇崽需要冷静一下,大美表示理解,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闻逍冷静着冷静着,竟然大半个月都不见蛇影。   含羞草不会跑,但害羞的蛇会。   大美面无表情,拎起放在洞口的竹篮,这里面是饭菜,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洞口。   闻逍在躲着他。   难道是逼的太紧了?   大美皱眉,他不过是借着做梦“欺负”了一下蛇崽,按理来说,闻逍不该这么长时间还接受不了。   他并不知道,闻逍已经从王家父子的交谈中知道了他装傻的事。   盘在大树上的闻逍幽幽地叹了口气,化成人形坐在树杈上,树上好硬,回不了山洞,他堂堂山大王竟然要吃这种苦。   唉。   怪他魅力太大。   万一回去了,大美肯定要装傻对他动手动脚。   揭穿吧,兄弟没得做,不揭穿吧,他直男的“直”就要变成蚊香的形状了。   闻逍正发着愁,突然浑身一激灵,感觉到一股从山下传来的熟悉力量。   这种力量像针刺的一般,激得他识海都翻涌起来。   龙傲天传承给他的力量感应到了对方,如水入油锅,沸腾着,疯狂叫嚣着,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几乎能想象到龙傲天声嘶力竭的呐喊:“徒弟,快给为师撕了那臭不要脸的王八羔子!”   传承的副作用令闻逍浑身不舒服,他按住眉心,额角青筋暴起。   艹,想弑师,想叛出师门。 第17章   “确定是这里吗?”   “没错,影三的标记就断在这里。”   “荒山野岭,蔺大宗主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这里有什么宝物?”   “不无可能,蔺月盏刚继任天下第一宗宗主之位,地位不稳,宗门大比又迫在眉睫,他要是无法带领天下第一宗取得头名,定然会失去威信。”   “所以就有人坐不住了,在无影阁下千金注,买他的命,不过这蔺月盏也是厉害,竟然能折损我们两支刺杀小队,还全身而退。”   “阁主亲自出手,定能取他性命。”   ……   两道黑影快速掠过,靠近山脚。   与此同时,化作大蟒蛇的闻逍也从树上下来,他放开识海,澎湃的妖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展开,将整座山笼罩起来。   山脚下的结界产生了轻微的波动,闻逍加快速度,同时放出讯息:“所有人注意,有敌袭,在山脚下会和。”   能群殴,傻子才单挑。   带人打架不输面,闻逍算盘打得响,他要带着全山的妖怪去,打不过就用妖怪把敌人埋了:“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闻逍双眼发亮,恍然间有种错觉,他好像成为了军区的长官,即将指挥大军作战。   他是有点子帅在身上的。   “大王又在搞什么鬼?”   “好像是有敌人来了,听上去事情很严重。”   “谁敢来找死?”   “走走走,赶紧去弄死他们。”   山林间的精怪纷纷往山脚狂奔,四处寻找闻逍的大美拉住一只妖:“你们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结界有波动,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挑衅,我们要去帮大王。”   大美沉吟片刻,连忙跟上去。   靠近山脚,远远看到一大群妖怪站在一起,银白色的大蟒蛇位于中央,蛇头高扬,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气。   结界处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大美踮起脚尖看了看,结界外站着两个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结界,他们好像看不到结界后的妖山妖海,仍然胸有成竹地进行攻击。   那两人俱是一身黑衣,胸口处绣着特殊的图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幽暗的光。   大美皱了下眉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每一帧画面最后都定格在一个图案上,那图案和结界外之人衣襟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按住眉心,深吸一口气,从妖怪们的缝隙中挤过去,悄悄挪到距离闻逍不远的地方。   “大王,再不阻止他们,结界就要被攻破了。”   闻逍瞥了眼焦急的妖怪们,淡然地抬了下手:“稍安勿躁,都等着,结界被攻破的时候,就是他们命丧黄泉之际。”   在他身旁的妖怪颇为震惊,面面相觑,狐妖小声问道:“大王,你要杀了他们吗?”   “都打上门来了,不杀了他们,难道站着被他们杀?”闻逍揉了揉眉心,烦躁不已,他一个五好青年,从未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现在竟然要杀人了。   都怪龙傲天!   他传承了龙傲天的修为,就要帮龙傲天报仇,如果放过仇人的话,轻则他识海震荡无法平息,重则他被传承的修为反噬,走火入魔而亡。   简言之,不杀这两个人,死的就会是他。   闻逍心里怄得慌,他一定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才会有这么多的仇人,被迫成为龙傲天的报仇工具人。   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人是无影阁的正副阁主,无恶不作,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影阁是修真界中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亦正亦邪,号称只要给的钱够多,就能取来任何人的性命。   修士不能掺和人间之事,是修真界约定成俗的事情,但无影阁擅自插手,为了钱屠了一整座城的人,那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此事一出,正道修士群起而攻之,迫得无影阁销声匿迹,整整十几年不敢露头。   闻逍在龙傲天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两个人,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放在法治社会的背景下,他们两个无疑是重大逃犯。   杀了他们,等同于做好事。   闻逍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在他身旁的妖怪们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大美好奇地问了一下:“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对,但大王他……他从不杀人。”   闻逍来这座山头已经很多年了,来挑衅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从来没有杀过人。   小妖怪忧心忡忡:“其实大家一直以为大王修的道特殊,不能杀生,他要是杀了人,不能飞升了怎么办?”   修士能修炼飞升,妖也可以,褪去一身妖骨,渡过天劫,就能成为飞升成仙。   “大王是个好妖,绝不能因为这两个人失去飞升的机会,我们要阻止他。”狐妖握紧爪子,语气坚定,“你也要加入我们的阻止计划。”   大美挑了挑眉,平日里妖怪们和闻逍并不亲近,想不到关键时候,妖怪们还挺仗义。   “阻止计划,我要做什么?”   “我们会先他一步出手,杀了那两个人,你的任务就是拖住大王。”   结界“咔嚓”一下碎裂,妖怪们一拥而上,五光十色的攻击从天而降,全都砸到了那两人身上。   闻逍一脸懵逼,搞什么,他还没下命令呢!   长官梦破碎了,闻逍不爽地摆摆尾巴,将去路封死:“竟然抢大王的风头,你们一个个都活腻了吧!”   妖怪们英勇的冲锋陷阵,闻逍想加入战局,结果悲催的发现,他挤不进去。   好气!   尾巴被拽住,暌违多日的温柔声音从身后传过来:“闻哥,我好像受伤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忙于攻击的妖怪们背着闻逍,偷偷投来赞赏的眼神:干得漂亮!   “你怎么会来这里?”闻逍皱了下眉头,卷起他往后退了两步,“这里太危险了,你快点离开。”   人妖混战,大美一个普通人掺和进来,无异于无知幼童跑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大美捂着脚踝,眼巴巴地看着他:“闻哥,我的脚扭伤了。”   十几天没见,感觉到闻逍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妖力,大美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咽了咽口水,将这种悸动归结为超级喜欢导致的疯狂心动。   “闻哥,好痛。”大美放软了声音,哼哼唧唧,不像是诉苦,倒像是撒娇。   闻逍无奈,看了眼被妖怪们团团围住的无影阁阁主,轻叹一声,用尾巴卷起大美,往树林子里滑动。   借着树枝的遮掩,闻逍化成人形,捏住大美的脚踝:“我帮你看一看。”   大美拦住了他:“闻哥,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吗?”   “嗯?”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躲着我。”帮妖怪们的忙是一方面,他也有私心,大美俯下身,平视着蹲在他面前的闻逍,“闻哥,你是讨厌我了吗?”   “当然不是。”闻逍回答的很快,他皱了下眉头,“我没有躲着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修炼,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刚接受了龙傲天的传承,尽快炼化那些功力,才能保护你,保护好我的快乐老家。”   “快乐老家?”   闻逍轻咳了一下:“就是这座山,这里是生我养我的老家,可总有一些人想来破坏这里的安宁生活,我不变强,就没办法保护这里了。”   无影阁的来袭还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修真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如今他继承了龙傲天的仇人,不快点修炼变强的话,迟早有一天会死于非命。   闻逍不想死。   修炼,变的更强,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你别多想,你是我的小弟,我不会抛下你的。”   闻逍把大美的裤脚撸上去,捏住凸出的踝骨,大美很瘦,骨头上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肉,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大美的脚腕。   他垂着眼帘,仔细地检查:“这样会疼吗?”   大美抿了抿唇:“不疼。”   “没有扭伤,应该只是磕了一下,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等下回来找你。”闻逍拍拍他的脑袋,化作蟒蛇狂奔到山脚。   无影阁的两位阁主修为高深,和妖怪们打的难解难分,闻逍从天而降一尾巴劈下去,将他们逼得往后退了好几米。   “你,你……怎么可能!”   无影阁阁主满脸惊愕,这山上有这么多妖怪就罢了,为什么还会有妖力如此强横的大妖,就算是底蕴深厚的驭兽宗里,恐怕都找不出压迫感这么强的大妖。   这条大蟒蛇,绝对是妖王级别。   这是蔺月盏的陷阱吗?   “怎么不可能,以为他死了,就不会找你们报仇了吗?”闻逍以为他们如此惊讶是感觉到了龙傲天的气息,冷笑一声,“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那就受死吧!”   强大的妖力攻击裹挟着疾风迎面扑来,无影阁的两人迅速躲开,阁主环视四周,向着不远处的树林掠去。   想要成为杀手,动作必须要快,闻逍怔愣一瞬,眼前就没了阁主的影子。   不好,大美还在树林里!   妖怪们将另一个人团团围住:“大王,我们解决他,你去收拾另一个人就好了。”   闻逍弹指一道强横的妖力飞过去,将副阁主打得吐血连连,然后才转过身,飞速往树林里赶去。   无论是大美还是妖怪们,都是他要保护的对象,一个都不能出事。   闻逍眼里的金色逐渐加深,身上的鳞片也泛着浅淡的金光。   “轰隆隆——”   天空中乌云聚拢,突然电闪雷鸣。   与此同时,闻逍望着那把要捅向大美的匕首,怒吼出声:“住手!” 第18章   雷声轰鸣,遮住了天地间的所有声音。   大美怔愣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无影阁阁主说的话,赶过来的闻逍没听到,面对面的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堂堂天下第一宗的宗主,竟然找了个妖王当靠山,蔺月盏,你去死吧!”   雷劈下来的瞬间,蕴含着强大妖力的蛇尾也扫了过来。   无影阁的阁主举着匕首,不甘心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大美落入了一个冰冷却令人安心的怀抱。   “你有没有受伤?”闻逍摸了摸他的脸,满眼担忧,“说话,他伤到你哪里了?”   大美回神,表情仍旧呆愣愣的:“我没事。”   电闪雷鸣,粗壮的雷柱在乌云间闪烁,凝聚的光束从白色变成了青紫色。   狂风卷着云层翻涌,冷锐的雷电一点点往下压,闻逍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那雷电骤然照着他劈下来,几乎劈在天灵盖上。   千钧一发之际,闻逍一把抓起无影阁阁主丢了过去。   “滋滋——”   昏死过去的无影阁阁主直接被劈成了焦炭。   第二道雷紧接着就劈下来。   “你先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来不及解释,闻逍用妖力将大美包裹,将他送出了树林。   他变回了蛇形,硬生生受了这一道手腕粗细的雷。   “闻哥!”   大美摔在地上,目眦尽裂。   收拾完副阁主的妖怪们纷纷涌过来,连忙拦着大美,不让他往树林里冲:“你不要命了,那是劫雷,你个普通人过去会被劈成灰的!”   老龟见多识广,喃喃道:“劫雷,他的劫雷终于来了!”   大美瞳孔紧缩:“什么意思?”   “自从他修炼开始,就没有出现过劫雷,但无论是修士还是妖,渡劫都是修炼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有这来自天道的考验,才能帮助修行之人炼体淬脉。”   “身体就像是一个容器,长时间的修炼,妖力都积聚在体内,渡劫成功,可以让容器变得更大更坚固,储存更多妖力,境界也能更进一步。”   “这道劫雷对他来说,或许是好事。”   是好事吗?   看着一道又一道的雷劈在大蟒蛇身上,大美不禁为闻逍捏了一把冷汗:“如果渡劫失败呢?”   老龟沉默了一下,回答道:“轻则修为全无,重则失去性命。”   这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博弈。   大美紧咬着牙关,一道道雷落下来,好像同时落在他的心上。   妖怪们都守在树林外围,紧张地观望着,忧心忡忡,不愿离开。   闻逍在心里骂骂咧咧,被雷劈得发出“嘶嘶”的声音,他这究竟是造了孽还是被上天宠幸了?   刚说想努力修炼提高境界,老天爷就让他渡劫。   渡劫就渡劫吧,偏偏是最难渡的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一道雷就能把无影阁的阁主劈成焦炭,八十一道劈在他身上,他岂不是直接化身烤蛇干。   这和网友的寺庙祈愿经历有的一拼。   许愿不上班,想躺平,结果生了重病在医院住了几个月,许愿暴富,结果出车祸被赔了一大笔钱……   愿望的确实现了,就是实现的方式有点费人。   穿越异世还能赶把潮流,就他这经历发到网上,得值大几千的赞吧?   闻逍苦中作乐地想到。   劫雷越来越粗,劈下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闻逍起初还能调动妖力来遮挡,渐渐的就力不从心了。   闻逍瘫在地上,开始摆烂。   劈吧劈吧,反正命由天定,天要他死,他挣扎也没用,天不让他死,他皮糙肉厚的,被劈成几分熟也死不了。   于是大美和一众妖怪们就看到大蟒蛇突然失去求生意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被雷劈的时候会抽搐几下,活像一条死蛇。   “大王他这是……新型的渡劫方式吗?”   在场的妖怪有不少渡过劫,一般在修炼成人形的时候会迎来第一次渡劫,闻逍是个例外。   老龟面色迟疑:“以不变应万变,可能是的?”   “大王果然是大王,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样渡劫呢?”   “我被雷劈得满山跑,可蠢了。”   “我也是,我想躲在家里,结果家都被劈了。”   “大王也太帅了。”   ……   妖怪们争相讲述自己的经历,对坦然被劈的闻逍敬佩不已。   大美嘴角抽搐。   认真的吗?   这群妖怪是不是对闻逍有特殊的滤镜,被劈得一抽一抽的闻逍到底哪里帅了?   大美没有妖怪们乐观,紧张地观望着,提到嗓子眼的心直到劫雷停止才落下。   他第一个冲进树林,妖怪们紧随其后。   “闻哥,闻哥,你怎么样了?”   闻逍费力地抬了抬尾巴,气若游丝:“好像五分熟了。”   他歪倒在大美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闻逍疯狂咽口水,昏过去的时候还在想,烤蛇这么香的吗?   再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了。   闻逍睁开眼睛,摸到了厚厚的干草,山洞里没有人,他坐起身,看到了桌上放的饭菜。   是一盘腊肉,还热着。   闻逍心里一暖,端起米饭就吃,吃到一半有妖怪过来:“大王,你终于醒了!”   闻逍倒不出嘴来,随意地摆摆手。   见他吃得那么香,精神也不错,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妖怪放了心,开始汇报:“那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受伤,受伤的关起来了,等候大王的发落。”   “被毁坏的树林已经修复,大家重新种了树。”   “结界也进行了加固,但是防御力比不上大王您设置的。”   ……   闻逍吃饱喝足,问道:“大美去哪里了?”   腊肉肯定是大美为他准备的,闻逍心里暖暖的。   “好像是往东去了,大王,需要我去把他找回来吗?”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闻逍出了山洞,刚往东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大美,大美略有些失神,怀里抱着东西,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   “大美!”   “闻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闻逍笑了笑:“刚醒,你去哪里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没什么,随便逛逛。”   闻逍打量着他拢紧的怀抱,微微皱了下眉头:“是吗?”   大美的脸色有些苍白,挤出一丝笑:“嗯,闻哥你感觉怎么样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来找你,有件事想告诉你。”闻逍突然走近,几乎贴到了他的耳根,鼻尖抽动。   大美咽了咽口水,感觉到他炙热的鼻息扑在耳廓上,脸红了红:“什么事?”   闻逍垂着眼帘,随意地笑了声:“我发现我被烤熟了以后还挺香的,你想吃一口吗?”   大美:“?”   突然有妖怪跑过来:“不好了,大王,那个被关起来的人死了!”   大美身形一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第19章   “你怀里是什么东西?”妖怪狐疑地打量着大美,“有人看到,你刚才一直在那边徘徊,你离开后,那个人就死了。”   大美抖了下,急切道:“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闻哥,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的死跟我没关系。”   闻逍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不过是个坏人,死就死了。”   就算没死,他也得亲自动手,为龙傲天报仇。   “你怀里抱着什么?”   大美的状态不太对,闻逍很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大美离开山洞,不守着他,等他醒过来。   讲道理,心上人被雷劈了,寸步不离地守着不是应该的吗?   闻逍撇了撇嘴,忽略了心底微妙的不爽:“你把东西给他看看,咱们就回去。”   大美犹豫了一下,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条拇指粗的蛇,青绿色,尾巴尖带着一丝丝花纹,蛇头已经被铲掉了,伤口处微微干涸,呈现出黑红色。   “这是?”   大美绷不住了,哭唧唧地抱住闻逍的胳膊:“呜呜呜闻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抓条蛇,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着烤蛇,我想让你醒来后就能吃到,所以就去找蛇了。”   妖怪恍然大悟:“所以你在那边徘徊不去,是在找蛇?”   大美点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条蛇,结果我没拿好,让蛇咬到了那个人……”   “这条蛇有毒,那个人被毒死了。”闻逍嘴角抽搐,剧情反转太多,他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你把这条有毒的蛇拿回来干什么?”   “给你吃。”   “……”   闻逍一脸麻木,默默抽出胳膊。   他明白了,大美一定是求爱不得,想趁机用烤蛇毒死他!   闻逍的脑海中浮现出画面,大美将烤蛇递到他嘴边,一边塞一边道:“大闻,吃蛇了~”   果然,人长得越好看,心思就越歹毒!   妖怪颇为感动,眼泪汪汪:“原来如此,大王有毒,这点普通的蛇毒根本毒不到他,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为了大王,竟然敢去抓毒蛇。”   闻逍悲愤的心情戛然而止,他眨巴着眼睛,注意力都被妖怪说的话吸引了:“我有毒?”   闻逍震惊,闻逍颤抖,闻逍捂住了英俊帅气迷人的脸。   歹毒的人竟是他自己?!   “走吧。”   “去看那个死了的人吗?”   “不,回去烤蛇吃。”   “……”   闻逍惦记着昏迷前闻到的香味,迫不及待地拉着大美回去烤蛇。   那种香气太特殊了,一想起来他就饿得慌,身心都饿,是腊肉等饭菜都无法比拟的,现在想起来还直流口水。   今天这烤蛇,他必须要吃到嘴里!   生起火堆,洗干净的蛇被架在火上,蛇皮比较坚韧,从中间剖开进行烤制,没一会儿蛇肉就被烤得向外翻。   闻逍深吸几口气,皱眉:“咦?”   怎么和他之前闻到的味道不同?   别说引人食指大动的特殊香味了,闻起来连普通烤肉香都没有。   闻逍纳闷,难道是这条蛇太普通,只有他烤起来才会那么香?   “烤好了,快吃吧。”   闻逍没胃口,咬了一小口。   大美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蛇有毒,他不能吃。   闻逍嚼着嚼着,皱起了眉头,大失所望:“一般般,跟我想象中有很大差距,应该是食品等级不够。”   “嗯?”他说的太正式,大美听得迷迷糊糊。   闻逍变回原形,用尾巴尖拨动火堆,懒散道:“它不过是条普通的毒蛇,肉质没有我这种高等级的大蟒蛇紧致弹滑,烤出来的味道自然很差,不是我想吃的烤蛇。”   大美反应了一会儿,嘴角抽搐:“你想吃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闻逍之前还说过他烤起来很香,问他想不想吃一口。   “闻哥,你该不会被雷劈坏脑子了吧?”   如果不是劈坏了脑子,谁会想把自己烤了吃?   “你不想尝尝吗?”闻逍跃跃欲试,尾巴尖在火堆里抖动,语带诱惑,“我烤出来真的很香,超级——香!只要闻上一口,就不会忘记,那滋味~”   他一边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美一脸麻木。   这绝对是脑子被劈坏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你不想尝一口吗?”闻逍诱惑道。   大美敬谢不敏,将他的尾巴尖抱到怀里,不让他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不想,你也别打这种主意,想要吃高等级的蛇,咱们可以去抓,你乖点,听话,别没事找事。”   这怎么就是没事找事了,这明明是对美食的热切追求!   闻逍不服气地撇撇嘴:“你抱的太重了,我尾巴疼。”   大美松了松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尾巴放在膝盖上,闻逍盘成一个球,活似个混球,不依不饶地嚷嚷着喊疼。   大美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破尾巴总是疼,八成是坏了,不如烤了吃。”闻逍振振有词,“不吃白不吃!”   “……”大美一巴掌呼在他脑壳上,“你想都别想!”   闻逍大惊:“你怎么敢打我?!”   你一个小弟竟然敢打大哥,你飘了!   闻逍磨了磨牙,刚张开血盆大口,就被塞了一嘴的烤毒蛇,大美笑意盈盈:“闻哥,吃蛇了。”   闻逍:“……”   是似曾相识的威胁感。   嚼吧着没什么滋味的蛇肉,闻逍懒洋洋地眯了眯眼,他趴在干草堆上,尾巴尖作为重点观察对象,仍然被大美抱在怀里看管。   “闻哥,你渡劫之后修为有提升吗?”   听妖怪们说,渡劫会让境界提升很大一截,闻逍本来就是山上修为最高的妖怪,有很多妖怪猜测,他渡过劫后会直接飞升。   现在看来,猜测应该是假的。   “修为还那样吧,识海好像变大了些。”闻逍不太确定,“你要不要进我的识海看一看?”   大美微怔:“我可以吗?”   且不说他没有灵力能不能进入,识海是很私密的存在,关系着修行之人的前途,随便让外人进入,风险太大了。   “为什么不可以?”闻逍歪了歪脑袋,透金的蛇瞳里一片清明,“我的识海不丑,里面有花草树木,还有一片湖,很漂亮的,你一定会喜欢。”   大美心里动容,轻轻揉了揉他的尾巴尖:“好,那我看一看。”   进入识海的办法和检测体内是否有灵力相似,闻逍抵着大美的额头,妖力在身体四周环绕,将两个人联结在一起。   妖力灌入体内,大美浑身发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化作虚拟的灵体,进入了闻逍的识海之中。   青山绿水,草木茂盛。   如闻逍所言,这里有一片小小的湖,水质澄澈透明,好似一块清透的玉石,坐卧在识海中央,四周是茂盛的树木,不知名的花朵很多,都开得很盛,一眼望去姹紫嫣红。   闻逍张开双臂,一脸惬意:“欢迎来到我的小世界。”   渡劫之后,识海扩充了很多倍,以前只是混沌的一团,如同未开灵智,如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嗅着花香,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更宁静了。   以前是没房的孤儿,现在一下子有了座山头,还有一片世外桃源做私密空间,闻逍满意的不得了,热情的对着大美显摆:“这棵是最大的树,我给它取名叫老三,这棵树叫老四,还有老五、老六……”   大美压下身上的怪异感觉,挑了挑眉:“老大和老二呢?”   闻逍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老大当然是我啦!至于老二,嘿嘿嘿,那就是我的小兄弟——不对,我的小兄弟有两个,分别是老二和老三,看来这些树要从老四开始排了。”   这是他免费可以听的事情吗?   大美抹了抹脸,打断他和他兄弟的故事:“识海里的一切是闻哥你自己布置的吗?有参照什么地方吗?”   闻逍摇摇头:“没有,我一进来这里就是这样的了,不过我挺喜欢的,应该是按照我潜意识里的审美布置的吧。”   大美有些失神:“这样啊。”   闻逍偏头看过去:“怎么了?”   大美摇摇头,挤出一丝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挺漂亮的,看起来有点眼熟。”   好像他曾经看到过一样的景色,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出来的熟悉感无法忽视,让他忍不住探究,是否在现实里也有这样的地方。   而他曾经去过。   闻逍眯了眯眼睛,饶有所思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这里是你的梦中情窝?!”   就知道你别有用心,总想和我在一起。   闻逍“哼哼”两声,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   大美一头雾水:“我——”   “行了,知道你喜欢我……的识海。”闻逍挥挥手,大方道,“让你多待几个时辰,待到晚上好不好?”   他嘚瑟地哼着小曲,随手拽了根草叶叼在嘴里。   大美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将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算了,就当哄一哄闻小傻子了。   谁让他偏偏喜欢上个没脑子的小妖怪,这颗心见着闻逍就跳得跟得了狂躁症一样,几近病入膏肓。   识海内岁月静好,识海外却是一片喧嚣。   以老龟为首的一群妖怪堵在洞口,兴奋地打量着面对面拥抱着的一人一蛇,讨论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老龟捋了捋胡须,兴奋道:“以我多年的经验来推断,他们在做一件非常亲密的事情,这件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   妖怪们激动得吱哇乱叫:“是什么事情?”   “双修。”   与此同时,灵州天下第一宗。   内门弟子们围在一起,紧张地注视着位于灵台之上的灵火灯。   “灵火灯与宗主的神魂息息相关,从刚才开始,灵火就波动不停,这代表宗主的神魂也在波动。”   “难道是因果劫的问题,宗主发生了意外?”   “此时还不能确定,马上就是宗门大比了,咱们得尽快将宗主找回来。”   “没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由内门弟子组成四支小队,以灵州为中心,向四周寻找,任何线索都不可以放过,一定要找到宗主的下落,将他平安带回来!” 第20章   在闻逍的感觉中,识海和随身空间差不多,除了不能把身体转移到识海里,在识海里的时间流速和在现实世界里相同。   在山清水秀的识海里休息,心情也变得更好,闻逍兴冲冲地拉着大美脱衣服:“让你深入感受一下我独特的欢迎仪式。”   谁家好人的欢迎仪式要脱衣服?   大美只愣了一会儿,闻逍就脱完了衣服,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亵裤:“你怎么还不脱?”   “啧,都是男人害羞什么,来,我帮你脱。”   闻逍毫不在意,上手就来拽衣服,大美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活似被地痞流氓调戏的良家小媳妇儿。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闻逍皱皱眉头:“你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不就是脱个衣服,整得好像我要强迫你做点什么一样。”   他行得正坐得端,是条清白的好蛇,一点都不淫。   大美无语凝噎,表情里写满了“你难道不像是要做点什么吗”的意思。   闻逍一眼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没好气道:“你别诬赖我,我只是想让你脱了衣服过来泡温泉,这湖里的水可以调节温度,还有丰富的妖力,很滋补的。”   像大美这种拿亲亲当感谢,满脑子都是哥哥贴贴的人设,果然看什么都会想歪。   心忒脏!   思想忒黄!“你不是想修炼变强吗?”闻逍轻哼了声,大爷似的睨着他,“我的妖力浑厚,多泡一泡,兴许能改变你的体质。”   怎么改变,泡出一身妖骨来吗?   大美默默腹诽,像他一样脱了上衣,留下亵裤,准备下水。   闻逍浸在水里,湖水只到他的腰间,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上半身,他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大美一眼,不赞同地皱皱眉毛:“你不脱裤子吗?”   大美动作一滞,垂眸:“你不是也没脱吗?”   入乡随俗,闻逍已经养成了蛇的生活习性,习惯性地拍了拍湖面,溅起的水珠挂在胸肌上,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滑下来。   他抬着下巴,振振有词:“你忘了我是什么了吗?我不脱,是怕吓到你,让你自卑。”   他暗戳戳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傻兮兮的耶。   大美哽住,心情复杂,这么明显的暗示,他不想懂也懂了:“不就是多一根,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嘟嘟哝哝的声音也没有逃过闻逍的耳朵,纯情蛇崽的胜负欲上来了:“谁跟你说差不了多少的,差很多,超级无敌多,我一个比你好几个大!”   大美被逗笑了,玩味道:“要真有好几个大,那你就是个怪物。”   “我本来就是个怪物,妖怪嘛……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很大?你过来,咱俩比一比你就知道了。”   闻逍皱着眉头,他数量占优势,尺寸肯定也很大,就大美这弱唧唧的主角受人选,怎么能和他比?!   比大小是每个男生都在意的游戏,闻逍的在意程度是其中翘楚。   闻逍又气又委屈,忍不住控诉:“你竟然说我们两个差不多大,你竟然还笑,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在侮辱我!”   大美:“……”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到底是谁在侮辱谁?   生气的蛇崽很不好哄,大美无奈地揉揉眉心,怕火上浇油,索性闭了嘴。   “你为什么不说话?男人,你是默认了对吗?”闻逍恨恨地咬牙,拽着裤腰往下拉,不等大美解释,他突然停住动作,“不对,这是你的阴谋。”   大美一定是想故意激怒他,让他主动脱了亵裤,然后再伺机实施非礼行径。   “好你个心机男!”   大美一脸茫然:“啥?”   闻逍反手把亵裤往上使劲提,像个警惕的良家妇男,往后退了退,快速和大美拉开距离:“你在那边泡,我在这边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私自过来。”   干嘛,还开始占地盘了?   大美已经放弃了跟上他的思维,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行,你说了算。”   湖泊里的水充满了妖力,一进入湖泊,就有一股强劲的妖力涌进身体,从脚底直冲上头顶,蒸得脑子昏昏沉沉。   “好烫。”   大美抖了下,他从头红到了脚,浑身无力地扒着岸边,气喘吁吁,好似下一秒就要滑落进湖泊之中。   闻逍一脸纳闷:“怎么可能会烫,我还没开始加热呢。”   水明明是凉的。   看大美一脸晕红不似作伪,闻逍连忙上前去扶他,碰到大美肩膀的瞬间,闻逍惊呼出声:“你好烫啊!跟块烫手山芋似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碰到烫手山芋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外扔。   闻逍连忙将被他错手扔出去的大美捞回怀里,干笑两声:“你太烫了,我一时之间没忍住,你别往心里去哈。”   闻逍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大美靠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意识逐渐恢复:“闻哥……”   大美的后背靠在闻逍怀里,如同一块加热后的玉石,滑腻滚烫,闻逍被烫到了,大美就像是一块燃烧着的火炭,在他的胸膛里烧起了一把火。   “我在我在,你怎么样了?”闻逍想带着他赶紧上岸,大美用力抱紧了他,呼出的气息灼烫,“再泡一会儿,闻哥,我感觉有点效果。”   “什么效果?”   闻逍反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反而被逐渐兴奋的老二和老三弄得坐立难安,他涨红着脸,支支吾吾:“要不还是上岸吧,孤男寡男授受不亲。”   是孤男寡女。   是男女授受不亲。   大美在心里纠正,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抱紧闻逍上了,根本分不出心来解释,那股涌入他身体的妖力顺着血液流淌,最终汇聚在丹田,一股股的冲击着。   似乎有什么屏障要破掉了一样。   直觉告诉他,再泡一会儿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可苦了闻逍,继续泡不是,上岸也不是,稍有不慎,他十八岁连别人手都没拉过的纯情男高就要跨越正常交往步骤,在本能的支配下做一些颜色略不健康的事情了。   简言之,搞黄。   闻逍拒绝,闻逍悲愤,闻逍欲哭无泪。   大美跟个八爪鱼一样扒着他,明明浑身烫得迷迷糊糊,要失去意识了,却偏偏抱他抱的很紧很有力,闻逍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把这一大块粘人的山芋给揭下来。   闻逍还不敢用妖力,这里是识海,万一一不小心把大美的魂魄给弄残了,现实中的大美就会变成真的傻子。   被抱着叫哥哥,要亲亲的事情,闻逍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非常不想!   被逼无奈,闻逍咬着后槽牙充当起人形抱枕,经过克制,膨胀速度减缓的老二和老三是他最后的倔强。   同样受煎熬的还有外出寻找蔺月盏的一众宗门弟子,几人看着忽闪忽灭的灵火灯,心脏忽上忽下,好几次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灵火灯是修真界中的流传很久的物什,灵火灭则修士亡,灵火长明则修士无恙,从未出现过灵火一会儿灭一会儿又自己着起来的现象。   “难道宗主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然后又活了?”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这描述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其中一个弟子一拍脑袋,神秘兮兮道:“大家都听说过夺舍的邪术吧,会不会是有人想夺舍宗主,结果失败了,不甘心,来来回回又试了很多次?”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宗主那么厉害,能夺舍他的人,应该和他势均力敌,这种境界的修士会死吗?”   “这你可就天真了,咱们宗主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体质特殊,想当初咱们宗门还叫【逍遥宗】的时候,他便能力压一众长老,继任宗主之位,将宗门的名字改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宗】,宗主的修为境界深不可测,飞升指日可待,修真界里多的是老奸巨猾的贼人想夺舍他,取而代之。”   踏上这条修炼的通天之途,很少有人能经得住长生的诱惑,如果不能飞升,死亡终将降临,活的越久站的越高,越恐惧消亡于世间。   弟子们若有所思,神色变得更加凝重,屏住呼吸,紧盯着一直明灭不停的灵火灯,直到灵火灯恢复正常,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寻找蔺月盏的踪迹。   一名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好奇不已,悄悄问道:“宗主为什么要改了宗门的名字,逍遥宗好听,还很大气,天下第一宗……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落俗了。”   说文雅点是落俗,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不要脸。   圣人教诲,为人要谦卑,修行之人更要戒骄戒躁,不可自大不可骄慢,自称为天下第一在修真界里是独一份儿,也怪不得这一次宗门大比有不少人憋着想看刚上任宗主的蔺月盏笑话。   老弟子们都露出了感慨颇多的表情:“关于这一点,宗主还真的解释过,不过这解释跟闹着玩一样,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解释?”   “宗主的解释是,【逍遥】二字犯忌讳,不能用,至于为什么改成现在的名字,是他渡劫时得到的感悟,他命中注定该站上这世间的顶峰。”   啊这……   就很难评。   新弟子抽了抽嘴角,委婉道:“宗主真乃修真界的奇人。”   老弟子们心照不宣地摊摊手:“所以说这解释的真假未明,不过凭宗主的实力,站到世间顶峰指日可待。”   一众弟子激动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蔺月盏成为世间至尊的那一日,殊不知他们崇敬的宗主此时正在头疼怎么哄人。   大美披上衣服,看了眼闷在湖里不理人的闻逍,好笑地撩了捧水浇在他身上:“闻哥,有感觉是正常的,这证明你非常健康,我不介意,你也别往心里去……唔,我刚刚感觉到了,你的确尺寸傲人,比我大很多倍。”   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明明是夸奖,却令闻逍更加悲愤:“不许说了!也别理我!”   闻逍变回原形,潜进湖底,将自己隔绝起来。   湖水清澈透亮,能看到卧在湖底的银白色大蟒蛇,粗壮的蛇躯兼具力量感和美感,只消一眼就会让人记住。   记很多很多年。   大美盯着湖面,眸光越来越深,他抬手按住腹部,感觉到一股由妖力汇聚而成的热流,在丹田的位置涌动。   滚烫的一团,让人心热的同时,又悄悄吸收着他体内的生机和能量。   大美垂下眼帘,发尖闪着银白的光。   湖底,化成大蟒蛇的闻逍烦躁地翻了翻身。   他好想哭。   他和他骄傲的倔强,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迈上了花市剧本,枉他自诩为直男,竟然对着同为男人的大美……   闻逍流下了沧桑的泪水,他不干净了。   刚刚抱着大美的时候,一时间色迷心窍,蛇性大发……他蹭了一下。   最令闻逍崩溃的不是蹭了那一下,而是头脑清醒之后,他还想多蹭几下。   嗯。   现在依旧想蹭蹭。 第21章   闻逍陷入了深深的自闭之中。   湖水的温度被调到了最低,闻逍决意将色迷心窍的自己放逐在冰冷的环境之中,让昏掉的头脑冷静下来。   好冷。   闻逍哆嗦了下,感觉自己快变成冰块了,他慢慢地浮到水面上,吐出一串冷酷无情的泡泡。   现在的他,是闻·钮钴禄·逍,他的血比冰阔落还要冷,他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刀还要硬。   他,绝不会再被迷惑……   “闻哥,休息完了吗?”   大美笑眯眯地看过来,他跪坐在岸边,长发滑落胸前,洇湿的衣襟贴在身上,显出一片莹白的玉色。   “咕咚——”   闻逍咽了咽口水,发出悲鸣——呜!   完了,他明明已经变得冷酷无情了,却还是想蹭蹭,甚至想把大美抱在怀里使劲蹭。   他被花市的主角受迷了心智,被这缸污水染黄了纯洁的思想,在一步步沦为欲望的奴隶。   闻逍悲愤地甩了甩尾巴,怒吼出声:“啊啊啊!该死的老天爷!该死的花市剧本!”   大美:“?”   “走吧,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闻逍郎心似铁,绷着脸,刻意避开大美的视线。   “闻哥,你怎么了?”大美有些担忧,拉住他的胳膊,“你刚才……是不是冻坏了?”   冻坏脑子,开始胡言乱语了。   大美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闻逍避他如蛇蝎,连忙甩开他的手:“我不冷,我很好,我很清醒!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是直男,很直!超级直!!”   他要迷途知返,化弯为直。   见闻逍神色激动,大美只好顺着他道:“好好好。”   闻逍心满意足,舒了一口气。   离开识海,天已经黑了,山洞里一片漆黑,浅淡的月光照进洞口,带来些许清明。   “闻哥,直男是什么意思?”   闻逍一怔,眼神游移:“直男就是我,我就是直男,身心健康,笔直如树!”   话音刚落,山洞外就传来妖怪们的道道喊话声:“树断了,树又断了,快点重新补上几棵。”   闻逍:“……”   “应该是之前被雷劫劈坏的树木,大伙补种了树林,但是这两天风大,树又断了。”   大美走过来,往外看了几眼:“闻哥是直男,就像这些树一样吗?”   “别问闻哥,闻哥心态崩了。”   闻逍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就跟那棵断了的树一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人间不直,该弯就得弯。   闻逍一脸看透红尘的表情,眼底透露出几分和修为年纪相符的沉肃。   大美一头雾水,又咋了?   笔直如树的意思,不就是你为人刚毅挺拔,心高志洁吗?   闻逍的身上有太多谜题了,越是接触,越能发现古怪的事情。   大美揉了揉肚子,那种滚烫的感觉消失了,现在有点饿了。   “那闻哥要去吃饭吗?”   闻逍垂眸,高深莫测道:“不太想吃,但如果你想让我吃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去吃。”   “哦。”大美眨了下眼睛,放弃约饭,“你不想吃,好,那我先去吃饭了。”   闻逍:“……”   闻逍:“?”   我是不想吃,但你不应该求我陪你一起去吃吗?   闻逍望着逐渐走远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开,闻逍瘪了瘪嘴,小声嘀咕几句,化成蛇形,向着山下弹射冲去。   大美不辞辛苦,去山下的农户家里吃了饭。   闻逍远远望着他,进门吃饭,吃完饭出来,往山上走……整套流程从容自若,看不出半分落寞。   甚至在上山的时候,大美还和遇到的每个妖怪打了招呼,他披着一身月光,发梢都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好似山巅上的碎雪,高不可攀。   闻逍看着看着,渐渐失了神。   喜欢是不分性别的,况且像大美这样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成为他的对象,都是合理且令人羡慕的。   是他救了大美。   如果大美注定要属于一个或几个男人,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为什么不能只是他呢?   闻逍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已经找到了更重要的答案。   今夜没有乌云,月光清透,照出一片景色秀美的山河,照出一颗澄澈的心。   “唔……”   肚子突然热起来,大美双手捂着腹部,皱紧眉头,缓慢地弯下腰。   服帖的衣衫勾勒出一截劲瘦如弯刀的窄腰,夺魂摄魄。   闻逍金色的竖瞳里浮现出血色,他快速在丛林间穿过,当月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他自树丛中跃出,扑向了那一截弯折的窄腰。   他将为一个人,献上心魂。   -   “东边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   “西边呢?”   “也没有。”   灵州,天下第一宗。   宗门大比将在两月后举行,此次大比恰逢宗门联盟第十年,修真界颇多重视,最后决定在古老的折月秘境进行。   留守的弟子一筹莫展,天下第一宗蝉联宗门联盟盟主九年,其他宗门早有不服,正好今年蔺月盏接任盟主,大家都憋着劲儿,想将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任宗主拉下神坛,将天下第一宗踢出联盟。   世间局势就是这样,和平与安稳只会滋生出私心,一步步摧毁团结。   想当初天降劫难,修真界中的宗门上下一心,组成了宗门联盟,每个修士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守护天下苍生视为己任。   那时的联盟,无所谓谁为盟主,不像如今……   叹息声接连响起,弟子们满脸愁容。   想当初为了服众,蔺月盏单挑宗门内的长老,让所有反对他的人都闭了嘴。   说好听点是单挑,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殴打。   宗门内有七位长老,四位被打得闭了关,三位仓惶离开,说要云游四海,不再插手宗门事务。   总而言之,天下第一宗唯新宗主马首是瞻,说是蔺月盏的一言堂也差不多,如今他不在了,宗门就没有了主心骨,群龙无首。   传音牌突然亮起来。   “南边有线索!”   众弟子眼睛一亮:“找到宗主了吗?!”   “查到了无影阁的踪迹,我们在附近搜寻,有人说不久前曾见过宗主,但是……”   “但是什么?”   传音牌亮了又灭,良久,去南边搜寻的弟子才嗫嚅道:“师尊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们以兄弟相称,举动……略有些亲密。”   他是蔺月盏的徒弟,是个孤儿,名叫蔺鹤一。   蔺月盏外出游历除灾,恰好救下了他,后来带回宗门,收为弟子。   “亲密?那何止是亲密,小闻他喜欢大闻!还装傻子套路大闻,两人还睡一个房间,一张床,卿卿我我,搂搂抱——”   王少爷被捂住嘴,强行闭麦。   蔺鹤一嘴角抽搐,走远了些,然后才继续催动传音牌,轻咳了两声:“刚刚发生了一点小事,你们没听到吧?”   宗门留守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干笑:“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什么喜欢,什么装傻子,什么住一间房,睡一张床,搂搂抱抱……以上这些,他们全都没有听到。   宗主是那般高不可攀的人物,清冷如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有弟子犹豫地问道:“确定是宗主吗?”   “确定,我们拿着宗主的画像,城中很多人都认出了他,听他们的描述,不似作伪。”   蔺鹤一看了眼挣扎的王少爷,头疼地揉揉眉心。   虽然城中人说谎的可能性不大,但那描述中的人属实不像蔺月盏。   没钱看病,等医馆的义诊,没钱买烧饼,没钱买水果,没钱……   描述中的人,穷的一批。   想他们天下第一宗底蕴深厚,无论是银两还是法宝,全都数不胜数,宗门名下还有两座灵石矿,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算富甲一方,修真界里找不出比他们更富裕的宗门。   受人嫉妒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任谁都想从灵石矿分一杯羹。   蔺月盏锦衣玉食,挥金如土,怎么可能会穷到需要别人买烧饼。   蔺鹤一很纳闷,他怀疑他师尊被人骗了,就是被那个大闻骗的!   “既然确定了宗主的踪迹,那就快点行动,一定要尽快和宗主取得联系。”   收起传音牌,蔺鹤一使了个眼色,一直捂着王少爷嘴巴的弟子这才松开手。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对待本少爷!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蔺鹤一眼神冷漠,将画像拍在他面前:“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小闻啊,他在——”王少爷收住话音,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找他?”   “不该你问的事情就别问,小心惹祸上身。”   王少爷眼睛滴溜溜地转,闻家兄弟是逃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土匪,眼前这伙人凶神恶煞,该不会是来找他们报仇的土匪吧?   王少爷打量着眼前的蔺鹤一,越看越觉得他不好惹,像土匪头子。   他倒吸一口凉气,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蔺鹤一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悄悄走的,还留了信。”王少爷抠了抠手,故作镇定,“不信你们可以跟我回家,我把信拿给你们看看。”   蔺鹤一思索两秒,点点头:“行,带路吧。”   王少爷领着他们往家里走,一进大门,他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快来人,给本少爷抓住这群土匪!”   蔺鹤一及弟子们:“?”   “哼哼,还敢威胁本少爷,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本少爷最讲义气了,从不出卖兄弟,想找闻家兄弟的下落,做m——”   “做什么?”   蔺鹤一踹开下人,一把拎起王少爷的衣领子,眸光幽幽。   王少爷僵住,干笑两声:“做好朋友吗?你松开手,我们做好朋友,我告诉你闻家兄弟的下落。”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山上,随着临近晌午的阳光落下,山洞里穿出一阵惊天的吼声。   闻逍一脸惊恐,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的肚子怎么鼓起来了?!” 第22章   “闻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闻逍怔了一会儿,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肚子。   扁的,平的,没有鼓起来。   “原来是在做梦。”闻逍长出一口气,一头扎进大美的怀里,委委屈屈道,“我做了个噩梦,你生病了,长了个大肉瘤。”   他摸了摸大美的肚子:“就长在这里,跟气球一样‘咻’的一下就鼓起来了,特别大,吓死人了。”   呜,也吓死蛇了。   大美是被他吵醒的,睡眼惺忪,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背,哄道:“别怕,我没事。”   闻逍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才没怕。”   他不怕大美生病,他怕的是大美被自己捅出病来。   昨晚他顺从心意,抱了大美。   公主抱。   从半山腰抱回山洞,闻逍第一次以人身睡在干草堆上,和大美之间只隔了半米,仅仅五十公分。   四舍五入,相当于同床共枕了。   再进一步,就是肌肤相亲卿卿我我侬你侬浓情蜜意意乱情迷迷魂夺魄……   进度太快了,不符合闻逍的恋爱观,他往后退开,挠了挠耳朵,忍着臊意问道:“咳咳,昨晚睡得好吗?”   大美:“?”   “还行,挺好的。”   闻逍眉眼晶亮,闪烁着期待之光:“那要不要……嗯,一起出去散散步?”   散散步,压马路,约个会,恋爱快速入门秘技,能让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大美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他,这蠢蛇是做噩梦吓傻了吗,怎么一大早净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先不了吧,我要去吃饭。”   好饿。   莫名其妙,从昨晚开始总觉得饿。   大美揉了揉肚子,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我也去!”闻逍偏开头,手抵着唇边轻咳了两声,“我的意思是,我也饿了,你要到的饭分我一半。”   要饭……   大美心梗,没好气地“昂”了声。   闻逍大摇大摆地跟着大美来到农户家里,清晨,大爷和大娘刚起床,一见大美瞬间扬起笑,看到他身后的闻逍,表情略有诧异。   “这位是?”   这是闻逍第一次以人身来到山下。   大抵是对自己的原形十分满意,他以往也鲜少用人身。   “大爷好,大娘好,我叫闻逍,是大美的朋友。”   闻逍嘴甜,有心装乖的时候特别讨长辈喜欢,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是院长妈妈最疼爱的小孩。   大爷和大娘笑了笑:“好好,朋友好,原来小闻的名字叫大美啊,挺俊俏的小娃娃,挺好。”   大美笑笑,趁着大爷大娘进屋的时候,横了闻逍一眼。   咧着嘴傻笑什么,他好不容易瞒住了那傻兮兮的名字,结果闻逍一张嘴,就全给他抖搂出来了。   闻逍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偷笑:“你竟然自称小闻,哼哼,第一次来就耍小心机。”   随我姓。   大美:“?”   不自称小闻,难道自称大美吗?   你的脑壳好像被青蛙塞满了。   大美越看越觉得奇怪,他怎么就看上闻逍这个傻乎乎的纯情蛇崽了,不解风情就罢了,还总是说些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怀疑喜欢,但疯狂跳动的心脏又做了证明。   大美暗叹一声,大概是一醒来就发现闻逍救了他,感激催生了一见钟情,而后热烈心动。   但无论出于何种缘由,心动就是心动。   农户家里正在做饭,闻逍和大美很有蹭饭的自觉,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和老人家聊天。   “我啊,来这里有个把月了。”   “今年十八岁,家里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被爹娘抛弃了,吃百家饭长大的。”   “现在自己做点小生意,帮人疏导一下心情,勉强能糊口。”   ……   大娘心疼道:“多好的娃娃啊,爹娘怎么就那么狠心。”   闻逍垂下眼帘,掐了掐菜梗,小声道:“我从小就很羡慕有娘亲的孩子,人家都说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我一看到大娘,就有种温暖的感觉,如果我是您的孩子就好了。”   大娘瞬间母爱泛滥,摸了摸闻逍的头:“你要是愿意,可以把我当成娘,我也想要你这么个娃娃当儿子,以后看着你娶媳妇儿,成家立业……小逍啊,你这个年纪,该成亲了啊,有相好了吗?”   “咳咳,我还没有。”   闻逍红了耳根,悄悄瞥了眼在一旁烧火的大美:“我不急,慢慢来。”   “这可不能慢,有心仪的姑娘就好好处,你长的俊俏,姑娘一定喜欢你。”   闻逍深以为然:“我知道,我长的俊俏,英俊,特别迷人,没人会不喜欢我。”   大娘噎住,无言以对。   闻逍心神恍惚,搓了搓手里的菜叶子,他心仪的人的确喜欢他,但他现在还小,没做好成亲的准备。   更不必说跨越物种隔离了。   想起这茬,闻逍就心烦,他现在是妖,大美是人,人的寿命比妖短太多了,再过个几十年,他可能还停留在青年时期,但大美已经快要入土了。   怪   不得都说人妖殊途,生命的长短就决定了这样的爱情注定无疾而终。   闻逍注视着大美,仿佛看透了他的一生,从现在的年轻模样,到日益成熟稳重,在走到人生暮年时,华发苍苍,步履蹒跚……   在有限的岁月里,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分离以后,生命将浸泡在无尽的思念之中。   他曾在缠绵悱恻的故事里看到过,一笔一笔刻下将名姓刻在未亡人之后的深情,也曾在轮回转世的传说之中,窥见偏执浓烈的爱。   如果是他的话,会甘心放手吗?能重新爱上另一个人吗?   闻逍敛了笑,情绪低落下来。   大娘拿出了招待客人的最高水准,蒸好的腊肉煸炒出油,加了一丁点辣子,端上桌,放在闻逍和大美中间。   “多吃点,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大爷和大娘的眼神慈爱,一个劲儿让两人吃菜,闻逍受宠若惊,最后撑得肚子都圆了,眼冒金星。   大美无奈失笑:“吃不完就不吃,你多大了,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闻逍拽着他的衣袖晃了两下,小声哼唧:“我好撑,你给我揉揉肚子。”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拉着闻逍给他揉肚子。   大美怔怔地看着眼前哼唧的男人,似乎在潜移默化的相处之中,闻逍已经逐渐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或许是继承了一部分妖的特性,闻逍的腹部有肌肉,摸起来很硬,只比鳞片柔软一点。   大美按揉了两下,故意逗他:“好像变大了,里面该不会长了个肉瘤子吧?”   闻逍:“……”   “我在认真关心你,你却当我在开玩笑!”闻逍气恼,掐了掐他的腰。   大美痒得缩了缩,一边笑一边去推他的手:“好痒哈哈哈别,别挠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没了力气,按着闻逍的肩膀,几乎靠坐进了他怀里。   一股浓郁的香气袭来,闻逍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那股香味!   那股让他魂牵梦萦的特殊香气!   原来并非来自烤蛇,而是来自于他怀里的这个人。   这大概就是书中写的温香软玉吧。   闻逍呼吸发紧,眼神沉了沉,他实在没忍住,箍着腰,用力地抱住了大美。   那股香气一下子窜进鼻腔,闻逍头脑发懵,手脚发软,他埋头进大美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几口气,不知今夕何夕。   “闻哥?”   闻逍猛地清醒过来,连忙松开手,低声吼道:“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   你刚才差点被我非礼了!   闻逍一脸严肃:“走吧,去散步,以后可不能那么没有警惕心了。”   大美茫然:“?”   山下是散落的农户,两人沿着小路溜达,百里之外是城镇,寻找蔺月盏的弟子们正策马狂奔而来。   “他的话可信吗?”   蔺鹤一瞥了眼四处张望的王少爷,拧起眉头:“他之前那副怂样,应该不会说谎。”   “可那座山位于折月秘境附近,弟子们都要参加此次大比,若此时去了那里,恐怕会引起其他宗门的不满。”   折月秘境作为此次宗门大比的地点,一早就确定了,各宗门虎视眈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前进入秘境,的确会招人口舌。   蔺鹤一思索了下,沉声道:“此时还没有其他关于师尊的线索,就算是折月秘境,咱们也必须进去。”   他招了招手,让人将王少爷带过来:“信上没有留地址,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这里?”   王少爷没好气道:“自然是查出来的,我王家家财万贯,想找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倒是你们,身为修仙之人,为何要做这般土匪打扮?”   一身劲装的蔺鹤一嘴角抽搐:“土匪打扮?”   “没错,你看起来就像个土匪头子。”王少爷愤愤不平,“要不是你们打扮的像土匪,我怎么可能会认错,还被我爹揍了一顿。”   他揉了揉屁股,又气又委屈。   发现蔺鹤一等人是修士后,他爹硬是押着他给人家道歉,连家法都用上了,为了表达歉意,他爹还将他逐出府,让他亲自给蔺鹤一等人带路。   蔺·土匪头子·鹤一眼神冷漠:“那是你眼神不好,活该被揍。”   王少爷:“……”   百里路途,骑马需要三四个时辰,王少爷娇生惯养,一会儿这不舒服,一会儿那不舒服,硬是拖到了半夜。   半夜了,又撒泼打滚闹着要睡觉。   “我好累,我要睡觉,你们再不让我睡觉,我会死的!”   蔺鹤一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拔剑出鞘,抵在他脖子旁边:“这一路上你总是找麻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故意拖延时间,你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啊啊啊!”   “啊——”   夜半三更,闻逍突然惊醒,他呆呆地看着身旁熟睡的人。   他又做噩梦了。   他梦到大美肚子里那个肉瘤子长出手脚来了,还要往他怀里爬!   呜,吓死蛇了! 第23章   做了噩梦后,闻逍一整晚都没睡好。   他是怕噩梦成真,一直盯着大美的肚子,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是平安夜。   晚上担惊受怕,闻逍白天也没精神,散着步一直不停地打哈欠。   大美侧目,担忧地问道:“昨晚没有睡好吗?”   连着两天了,闻逍不是做噩梦就是没休息好,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影响了闻逍,不然为什么闻逍保持蛇形睡的时候没事,一变成人形就睡不好。   “嗯。”闻逍耷拉着眼睛,从鼻腔里哼出低哑的一声,听着委屈又可怜,“又做噩梦了,我梦见你肚子里的肉瘤子长出了手和脚。”   大美愣了下,好笑道:“你这梦也太奇怪了,长出了手和脚,要是再长出头来,那不就是个人了吗?”   他是无心之言,闻逍心里却咯噔一下。   肚子鼓起来,长出手脚,爬进他怀里……组合在一起,可不就是怀了孩子,孩子爬来找爸爸吗!   闻逍目瞪口呆,如同被雷劈中了,僵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大美说过,修行之人能用灵体结合,诞下含有两人血脉的子嗣。   大美他……该不会怀了他的孩子吧!   闻·喜当爹·逍双手发抖,头脑一懵,脱口而出:“孩儿他妈,你有喜了?”   大美:“?”   你有病了?   大美的眼里写着明晃晃的疑问,突然想到什么,大美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闻哥,你是不是很喜欢能孕育后代的雄性生物?比如能怀孕的男人和怀了崽的公青蛙。”   他很早就想问这件事了,但怕戳破闻逍的小秘密。   闻逍:“……”   闻逍:“???”   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疑问,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闻逍嘴角疯狂抽搐。   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背地里的想法竟然这么炸裂。   “奇怪吗?”   大美默默看了眼山洞的方向,山洞门口还有闻逍摆的“门神”,是两块巨大的青蛙标本,足足有半人高。   山洞里的青蛙标本都被利用起来了,闻逍挑了合适大小的做桌子椅子,当装饰物,剩下的堆放在山洞里面,留待下次使用。   从这方面来看,闻逍作为山大王,还是很懂过日子的。   大美收回思绪,语气幽幽:“我看你之前对怀崽的公青蛙很感兴趣。”   还问我是不是哥儿。   这种关心程度,很难不让人多想。   闻逍自觉风评被害,火急火燎地辩解:“我那是好奇,不是关心,就是觉得稀奇,公青蛙怎么可能怀崽,还怀的是蛋,不是蝌蚪!”   这不符合科学常识,正常人都应该觉得奇怪。   “你不觉得奇怪吗?”   大美摇摇头:“不觉得。”   闻逍:“……”   “你不觉得奇怪,你不正常!”闻逍盯过来,目光炯炯,“你偷偷告诉我,你真的怀不了孩子吗?”   能这么泰然处之,只有一种可能:见怪不怪。   真相只有一个,大美和公青蛙一样,都能怀崽!   闻逍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后,他莫名有些紧张:“你是不是能生孩子?你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也不会歧视你。”   大美:“……”   你还说自己不关心。   大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道:“对,我能生,你要不要试一下?”   阿这……   胸腔里剧烈跳动,闻逍慌乱地别开眼,扭捏道:“这不太好吧。”   虽然他和大美生出来的孩子可能会丢他的脸,但他现在已经想开了,有情饮水饱,爱的结晶真诚可贵,笨一点也无所谓。   他只是觉得太快了,在有结晶之前,他们是不是得走一下流程,比如牵个手,亲个嘴?   “知道不好,你还——”   “要牵个手吗?”闻逍眼睛发亮,修长如玉的手放在大美面前,极其绅士地询问,“你想和我牵个手吗?”   他沉默地看过来,透金的眸子里满含温柔。   不说话的闻逍人模人样,身上具有世间一切令人心动的特质。   大美沉默了两秒,默默把手搭上去。   算了,指不定这蠢蛇什么时候脑袋抽风,又要避他如蛇蝎了,趁闻逍现在愿意亲近他,及时享乐。   两人牵着手在山间散步,举止亲密令妖怪们大吃一惊,老龟闻讯赶来,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们,他们……”   “他们绝对是双修了!”   “双修之后感情升温,你们看,这小手都拉上了,往后会做更加亲密的事。”   妖怪们窃窃私语,小声问道:“双修是什么,怎么双修?”   老龟的故事里很少写到双修,这似乎是一个神秘的行为,只要一出现,必定会引起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变化。   近些年来,山上成精的妖怪不少,他们远离人世,心性单纯,不通晓情/事,都好奇地看着老龟,期待他讲述一下双修。   妖怪没有人类常见的羞耻心,老龟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讲道:“双修,是一种基于肉/体上的力量交换,通过亲密的深入的接触,来共享彼此的力量,取得更高层次的融合。”   “凡人将这种行为称为‘洞房’。”   这两个字使得小妖怪们激动起来:“洞房!是成亲的洞房吗?!”   如果双修是洞房,那他们就明白了,毕竟一个故事绝大部分都是各种洞房方式。   老龟神秘地摆摆手:“凡人没办法进行更高层次的融合,他们也只能洞房,但精怪和修士不同。”   “像我们这种由山野生灵化成的妖,洞房时配合一定的功法,可以进入彼此的识海。”   “修士和妖都有识海,大家应该知道,识海是我们力量的本源,在识海里沟通灵体,能够使得彼此的力量进行融合,心意相通,还可以孕育出子嗣。”   老龟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强大的妖不需要功法,可以直接进行识海融合,大王就是这样的妖,他天生血脉强劲,别的妖或许要多次沟通灵体才能使人怀上子嗣,但他不需要,可以说只要他心念意动,就能使双修的相方怀上崽崽。”   小妖怪们捂着嘴巴,震惊不已:“那他们两个岂不是已经有了小崽崽?!”   老龟看了看牵着手的两人,目光落在闻逍泛红的耳朵上,叹了口气:“咱们大王虽然开了情窍,但终归是个孩子,他可能不会想到这一茬。”   孕育后代是一个复杂的过程,需要有强烈的念头,要强烈到日思夜想的程度,才会促使妖力成型。   除此之外,大美的身体和想法也至关重要。   想要孕育大妖的后代,对于凡人来说太过勉强,甚至要为此付出生命,因此才会有人妖相恋不得善终的说法。   对于牵个手都能脸红的闻逍来说,现在考虑子嗣太遥远了。   老龟伸伸胳膊伸伸腿,打算回去继续创作,看了闻逍和大美牵手,他又有了新的灵感。   刚走出两步,狐妖就拦住了他,皱着眉头问道:“妖怪和修士能够双修吗?”   “当然能,怎么了,你喜欢上了修士吗?”老龟眼睛发亮,他喜欢收集各种人设素材。   狐狸精和小修士,也是一对不错的人设。   狐妖嘴角抽搐:“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看了眼散步的闻逍和大美,眉心紧蹙,他总觉得大美身上的气质变了,变得凌厉了不少。   狐妖摇摇头,甩开杂乱的心绪。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在山上逛了一圈,走到被雷劈的地方,闻逍停下脚步,摸着刚种下的小树,颇为感慨。   就是在这里,上天降下指示——让他弯!   树身上的折痕十分清楚,闻逍动容不已:“树兄,为了我,你受苦了。”   大美表情复杂:“你认识它?”   闻逍的交友圈总是能让他震惊。   “不仅我认识它,你也应该认识它,它帮了你大忙。”闻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放在树干上,“握握手,就当是交朋友了。”   大美:“……”   谁家好人这样握手?谁家好人这样交朋友?   小树的树干并不粗糙,掌心贴在上面,能感受到略微起伏的纹路。   闻逍抿了抿唇,将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微凉的体温令大美愣了下,他茫然地抬起头。   比起牵手,这样静静的贴在似乎更加亲密。   “闻哥,你最近怪怪的。”   闻逍福至心灵,突然蹦出一句:“怪喜欢你的。”   大美噎住:“你,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要对我产生想法,这刚过去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看来龙傲天说的是真的,闻逍果然是在欲擒故纵。   大美是无心之言,闻逍却被吓得够呛,连忙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胡说,本大王英俊帅气,修为高深,怎么可能会被夺舍!”   大美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很好,还这么自恋,肯定是闻逍本人。   散了一会儿步,两人照例去山下蹭饭,吃过饭之后再散步回山上。   睡前,闻逍总结一天:牵手?   接下来就是亲亲了。   闻逍思前想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他将之命名为:亲亲获取计划。   将一切打算好,闻逍心满意足地躺下:“晚安,玛卡巴卡。”   大美:“?”   大美:“晚安。”   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愚蠢。   大美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放平心态,闭上眼睛。   今夜天气晴朗,星光熠熠,月光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山头上仿佛蒙了一层银色的纱,一眼望去神秘莫测。   半夜,熟睡的闻逍再次惊醒,目光一如往常,落到了大美的肚子上。   一连熬了几天,闻逍觉得自己快熬成熊猫了,但古怪的梦境还是没有结束。   他已经梦到肉瘤子长出脑袋,化成人形,手脚并用地爬,往他怀里扑了。   明天晚上,是不是该梦到这玩意儿叫他爹了?! 第24章   夜幕清朗,有人沉溺于黑甜梦乡,也有人披星戴月,赶赴遥远的目的地。   蔺鹤一看了眼瘫在地上不动弹的王少爷,气的头疼:“快点起来赶路!”   “起不来,我累死了。”王少爷一点都不顾形象,仰面朝上,像只晒干的咸鱼,“我不走了,再逼我走,你干脆杀了我吧。”   蔺鹤一和一众弟子都无语了,这就是块滚刀肉,死猪不怕开水烫。   可偏偏他们是名门正道,恐吓威胁几句已经是最过分的了,不能真的伤人。   蔺鹤一深吸一口气,踢了踢瘫在地上的人:“起来赶路。”   王少爷闭着眼睛装死:“不起,赶路没门,你要不就干脆利落杀了我,本少爷要是眨一下眼睛,算我输!”   话音刚落,他就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蔺鹤一:“……”   弟子们:“……”   一群人拿他没办法,走远了些。   “那王员外看着人不错,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简直就是个无赖。”   “行了,人后莫论是非,还是先想想办法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这小子知道宗主的下落,必须得让他带路。”   “王员外怎么就非得让儿子来带路,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吗?”   ……   弟子们议论纷纷,对王少爷十分不满。   蔺鹤一皱了下眉头,打断他们的话:“都别说了,既然他要休息,那就让他休息,左右现在已经找到了师尊的下落,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代表的是天下第一宗,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别人都会算在宗门头上。”   蔺鹤一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原地休息,等天亮了再赶路。”   弟子们不太满意,好似这样就是跟王少爷那泼皮无赖妥协了一般:“他手里真的有宗主的线索吗?”   蔺鹤一颔首:“书信我亲眼所见,是师尊的笔迹,旁人模仿不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信上只说要回家了,并未留下去向。”蔺鹤一眯了眯眼睛,语气低沉下来,“若王家父子诓骗我们,这笔账定要好好算一下。”   蔺鹤一是蔺月盏亲自带大的徒弟,性格肖他,说话不怒自威,明明在一众弟子中年纪最小,但最有主意。   闻言,其他弟子纷纷闭了嘴,准备就地休息。   王少爷躺在地上,偷偷观察着他们,见蔺鹤一走过来,连忙闭上眼睛,继续撒泼打滚:“我要休息,本少爷不走了!”   蔺鹤一目光平静,淡声道:“休息吧。”   “你不让我休息,我就……你说什么?”王少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蔺鹤一抱着剑,垂眸:“我说休息。”   “休息?休息!”王少爷满脸狐疑,“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不想休息,现在可以继续赶路。”   “……我休息!”   蔺鹤一瞥了他一眼,默默走到一旁打坐。   修行之人可以通过打坐冥想来修炼,蔺鹤一是蔺月盏唯一收进门的弟子,对自己要求严苛,日常休息的时间都会勤勉修炼,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忘打坐。   王少爷悄悄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又腆着脸凑上去:“你在修炼吗?”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是土匪了,他们来自天下第一宗,灵州那个天下第一宗,他家假厨子冒充的天下第一宗,宗主是蔺月盏的天下第一宗。   “你们找小闻兄弟干什么?”   “他和你们有仇吗?”   “你找到他会做什么?”   ……   王少爷叽里咕噜问了一大串,吵得蔺鹤一额角青筋暴起,怒喝一声:“闭嘴!”   王少爷一个激灵,差点滚到地上:“那么凶干嘛,你这样心烦气躁,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蔺鹤一咬牙,默默攥紧了拳头。   王少爷全然不知,还在碎碎念:“莫生气,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万事好商量,也就是少爷我现在脾气好,不然早就骂你了。”   自从听过闻家兄弟的悲惨故事之后,他就学乖了,不要在冲动之下做事,否则容易后悔,半夜里睡不着,想扇自己巴掌。   王少爷苦口婆心地劝道:“闻家兄弟都是好人,小闻喜欢大闻,你不要误会,他们不是亲兄弟……”   他絮絮叨叨了一堆,将大美编造的凄美单相思故事讲给了蔺鹤一听,听得年轻修士眉头紧锁:“那大闻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他师尊要实力有实力,要美貌有美貌,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那大闻竟然不喜欢他师尊!   这世间不会有人不喜欢他师尊,除非对方不是人。   蔺鹤一气得一拳打在树上。   “咔嚓”一声,树木抖了两下,落下叶子来。   王少爷心有余悸,看着树干上凹陷下去的拳印,心尖发抖,这一拳要是打在他身上,他肚子能凿开一个大洞。   王少爷不敢吱声,安静地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十分配合地指路。   “闻家兄弟不告而别,我爹特地让人去找过,他们去那座山的可能性最大。”王少爷指着不远处的山头,轻声道。   蔺鹤一挑了挑眉,看过去。   靠近折月秘境,但不是折月秘境的入口。   王少爷深吸一口气,悄悄问道:“闻家兄弟是我的朋友,你老实告诉我,你找小闻,是不是因为喜欢他?”   他想了一晚上才想起这茬来,就小闻那张脸,谁看了不迷糊。   蔺鹤一:“……”   “滚。”蔺鹤一咬牙切齿,“是他救了我,养大了我,算是我的……干爹,我对他没有别的想法,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对你不客气!”   王少爷眼里闪烁着惊愕。   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小闻是你的干爹,那大闻……岂不是你的干娘?!”   -   “你梦到我怀了孩子,那孩子还叫你爹?”   大美心情复杂,闻逍果然有那方面的癖好。   “太奇怪了,怎么会一连几天都做连续的梦,都串起故事剧情来了。”闻逍眉心紧蹙,“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该不会又在胡思乱想吧?!”   他在大美心目中的形象日渐趋向变态。   闻逍又气又委屈:“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说什么孩子,又说你能生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梦到这些。”   大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也怪我?!”   小孩子才会将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闻逍果然是条十八岁幼蛇。   大美没好气道:“都怪我行了吧,是我害你做噩梦,是我让你喜欢怀崽的雄性,是我让你变得奇怪,是我让你半夜里惦记着当爹。”   闻逍:“……”   大美伸了个懒腰,轻哼一声:“今天要一起出去散步吗?”   你阴阳怪气我,谁要和你一起散步。   闻逍撇了撇嘴:“除非你求求我。”   大美好笑地睨着他,闻逍有时候跟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明明眼巴巴的,渴望得不得了,但总要装出一副不稀罕的模样,要别人哄着。   换言之,吃软不吃硬。   大美的眼睛转了转,微笑:“求求你,跟我一起出去散步吧。”   闻逍这才满意:“行吧,本大王勉强同意。”   于是就出现了接下来的几幕。   “求求你,帮我摘一朵花,好吗?”   “好。”   “我好累,求求你背我一下,好吗?”   “好。”   “我渴了,想喝山腰的泉水,求求你帮我去接一点,好吗?”   “好。”   “我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烤鸡,求求你帮我做一只,好吗?”   “好。”   ……   闻逍被求着跑了一上午的腿,干了数不清多少活。   山脚的溪流边,火焰燃烧。   闻逍烤着鸡,愤愤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大美喝了口山泉水,提醒道:“翻个面,烤鸡要糊了。”   闻逍转眼就忘了生气:“哦。”   烤鸡金黄酥脆,鸡皮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浓郁。   闻逍吞了吞口水,或许是继承了一部分蛇的习性,他看见烤鸡就馋。   “快吃吧。”   闻逍把烤鸡递过来。   大美略有些惊讶,闻逍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竟然没吃一口鸡肉,将整只烤鸡给了他。   心里一空,急促跳动起来。   大美垂下眼帘,盯着香喷喷的烤鸡,心尖发软。   他会喜欢闻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虽然这条蛇傻乎乎的,但有谁能拒绝全心全意的对待呢?   他撕下鸡腿,抵在闻逍嘴边:“闻哥,求求你帮我尝尝熟没熟。”   “求求你”的句式再好用不过,闻逍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张嘴咬住鸡腿。   入口香气浓郁,闻逍热情推荐:“熟了,特别好吃,看来我不仅长得帅,烤鸡也特别有天赋,你快尝一尝。”   大美笑着应了声,却没有吃,又将那鸡腿喂到他嘴边,闻逍顺势咬住鸡腿,含糊道:“别喂我了,你自己吃。”   “好,我自己吃。”大美弯了弯眸子,忽然倾身靠近。   闻逍瞳孔紧缩,僵住,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是要吃鸡腿吗?   下一秒,闻逍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美拿开鸡腿,吻住了他油润润的唇,含笑的声音落下来:“闻哥,亲亲获取计划需要闭上眼睛。”   “你怎么……”   怎么知道的吗?   只不过是碰巧醒的早了,听到了某人的碎碎念。   舌尖描摹着唇线,大美轻声呢喃:“因为我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   鼻尖相触,唇齿相贴。   烤鸡的香气中混入了那股极其特殊的浓郁香气,闻逍的眼神倏然变沉,他抬起手,按住了大美的后颈。 第25章   溪边绿草如茵, 垫在身下是软乎乎的一层,大美眼睫抖动, 天光从上方泄露下来,他在隐隐约约之间看到了逆着光的闻逍,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像是光明与昏暗的分界线,勾勒出一身令人心折的性感。   妖怪聚人间灵气而化,样貌大多出众,但血脉不似神明点化的生灵正统,故而样貌中多少会透出邪, 所谓的妖邪之气也是从此而来。   在闻逍身上,看不出突兀的妖邪气,他的面容偏向于世人能接受的俊美,将那点血脉带来的邪气中和,反而有种莫名的性感。   他在天光之下垂眸, 竟带着些许神明垂爱世人的悲悯。   大美心动不已,揽紧了他的肩膀:“闻哥……”   呢喃的哑声拨动心弦,闻逍只觉得那股特殊的香气冲进了头脑, 冲进了身体,甚至冲进了识海之中,带来一种远超乎灵台清明的感觉。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高温三十六七摄氏度的时候,关紧门窗, 打开空调的一刹那。   啊, 舒爽!   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极致享受。   顺从本能,闻逍越吻越深, 由亲吻带来的舒爽没有持续太久,身体便开始发痒, 双腿尤其不自在。   不够,还不够……   他想要得到更多。   一道白光闪过,大美眯了眯眼睛,他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首先感觉到了消失的桎梏,一直掌控着他后颈的手挪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腰间收紧的力度。   衣衫被蹭起来,冰凉的鳞片触碰到皮肤,激得大美腰身一颤。   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却被一下子箍紧了腰,无法动弹,滑腻的蛇信子在眼尾轻点,喑哑命令道:“不许躲。”   闻逍变回了大蟒蛇。   虽然没有变回正常的蛇形大小,但远超乎正常水平的蟒蛇还是令人心胆生寒,大美屏住了呼吸,在那双亮得出奇的灿金竖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脸:“闻哥……”   蛇不像是人,看不出表情,在没有开口的时候,闻逍身上洋溢的蠢笨气息被极强的压迫感取代。   蛇信子冰冷滑腻,在脸侧缓慢地游走。   大美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件事,闻逍是毒蛇,并且是一条有剧毒的毒蛇,普通的毒蛇一口就能咬死修为颇高的无影阁副阁主,如果被闻逍咬上一口……别说咬了,就是蹭破点皮,估计都会一命呜呼。   恐惧催生出濒临死亡的刺激感,当蛇信子终于在唇齿关叩问的时候,大美头脑中一阵眩晕。   闻逍并不急躁,蛇信子轻柔地舔过,每一寸唇肉都没有放过,细致得仿佛在品味一道无比美味的佳肴。   他没有说话,注视着大美的眼睛却透露出坚定的信息——张开嘴。   属于大妖的凶性终于显露,他强势的逼近,等待着怀中人的顺从配合,他胸有成竹,如同逗弄一般,仿佛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会令他满意。   有的毒见血封喉,有的毒迷人心智,闻逍歹毒异常,大抵是二者俱全。   大美默默在心里想到,如果不是中了闻逍的毒,他怎么会鬼迷心窍,乖乖张开嘴巴,任由那强势的蛇信子侵入,怎么会罔顾世俗,与一条蛇、一只妖纠缠不清。   如果说与人亲吻是纯粹的享受,那与一条蛇唇齿交缠,则更像是赌上性命的靠近。   大美控制不住恐惧,他浑身颤栗,刚生出逃跑的念头,就被蛇尾缠紧,冰凉的蛇尾好似有意识一般,密切关注着他的情绪,不容许他有丝毫的退缩。   大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似乎从一开始接近闻逍开始,从对这只妖动心开始,他就将命脉交了出去。   以前是糊涂的,顺其自然的,混沌的,而今他终于清醒过来。   然后,他开始清醒的沉沦。   蛇尾在草地上滑过,留下一道粗长的印子,柔嫩的草叶被碾碎,绿色的汁液浸在衣衫上,大美今天穿了一件素白的布衣,汁液渗入,留下斑驳的痕迹。   与他腰腹上的猩红印子遥相呼应。   一吻暂分,粗粝的鳞片刮在身上,大美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从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他眉心紧蹙,“嘶”了声。   高大的蟒蛇垂下头颅,轻蹭着他的鬓发,像是在温柔的安抚:“抱歉。”   如果不是腰间的蛇尾一直没有松开的迹象,大美就要相信他在道歉了,仔细看来,那双透亮的蛇瞳里分明充满了掠夺。   大美心里一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闻逍的下一句话就坐实了这一点。   “忍一下。”   大美:“……”   你道歉是道了个寂寞吗?!   嘴上说着服软的话,身体却诚实的变本加厉。   大美气不过,咬住了又探进嘴里的蛇信子,然后……他尝到了一丝熟悉的烤鸡味道。   蛇信子很坚韧,大妖的身体部位都很坚韧,更何况大美只是轻轻地咬了下,像极了调情。   金色的竖瞳暗了几分,隐隐透出些许血色,那股香气更加浓郁了,企图将最后一丝清明都夺走,闻逍口干舌燥:“发什么脾气?”   闻逍变回蛇形的时候,说话似乎用不到舌头,声音落在耳边,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大美脸上一热,有种被他嘲笑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口腔被蛇信子顶开,舌尖被缠绕卷起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第一个吻像是浅尝辄止,这个吻比之前更加深入,更加强势,几乎探到了喉口,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生吞入腹。   傍晚的凉风拂过溪流,带着潮润润的水汽,落在身上。   燥热被缓解,大美趁着亲吻结束的间隙剧烈呼吸,感觉到冰冷的鳞片在皮肤上逡巡,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在他以为闻逍会继续的时候,蛇尾突然从他身上褪了下去。   大美:“嗯?”   “现在还不行,太快了,我们要一步步来。”   终于找回一丝理智,闻逍长出一口气,迅速变回人形,遮遮掩掩地跳进了旁边的河里,河水并不深,还不到他的腰,闻逍皱着眉头,耳根涨红,往下沉了沉腰,按头将两位兴奋的兄弟浸在了冰凉的河水之中。   虽然他已经不是直男了,但也不能完全认命。   河水冰冷,血液里流动的燥意逐渐被缓解,闻逍又恢复了正义凛然:“只有学会克制欲望,才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创建文明和谐社会,从你我做起。”   大美的嘴角疯狂抽搐。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许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闻逍不自在地挠了挠脸,目光从他腰间的斑斑红痕上掠过,咽了咽口水:“你把衣服穿好,衣衫不整的,有伤风化。”   最主要的是,容易刺激到他的兄弟,一直冷静不下来。   大美:“……”   大美:“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造成的?”   刚刚掀衣服的时候挺爽,现在褪去一身蛇皮就不认人了。   呵呵,渣蛇。   “是我没把持住。”闻逍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道,“但你实在是太香了,比烤蛇烤鸡香了几百倍,我一闻见就饿得慌。”   就像是ABO小说中描写的Omega,会散发出令人发狂的信息素,初次成为Alpha,难免会扛不住本能的诱惑。   在古代也不是没有ABO的设定,可能这个世界里原本就存在变态的香气吸引,而他和大美就是所谓的古代版Alpha和Omega。   闻逍欲哭无泪。   闻逍委屈巴巴。   闻逍心安理得。   不过短短的几秒,闻逍就说服了自己,这一切都不怪他,要怪只能怪这个畸形扭曲的世界,这里充满了肉/欲,容不下纯爱战士。   闻逍眼中的纯爱:谈一场纯洁的恋爱。   从牵手、拥抱到亲吻,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名正言顺的时候再更进一步。   虽然看的小说很杂,不全都是纯洁的,但闻逍本质还   是个传统的孩子,扒人衣服这种事已经很过分了,闻逍需要缓一缓。   泡泡冷水,缓解兽/欲。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做个有人性的畜生。   清纯蛇崽在线喊冤:“刚刚是我的错,但也不能完全怪我,主要得怪……”   怪大美的话,显得他不负责任,很像个拔吊无情、吃完——划掉,吃一半就扔的渣男。   社会主义接班人绝不能是这种形象!   语文能力欠缺的闻逍调动了生平所有的学识,给出了一个合理而严肃的解释。   他说:“主要是怪老天爷。”   “……哦。”   大美已经没脾气了,他的心就像傍晚的河水一样冷,能让激动的小兄弟冷静下来,也能让浑身烧沸的热情熄灭。   他默默系好衣服,腰上有被蹭破皮的地方,被粗糙的衣料一摩擦,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大美眉心直抽抽,将账一笔笔记下来。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的不爽,总有一天他要在闻逍身上都讨回来。   太快了是吧,要克制是吧,以后让你一直克制,让你急死!   大美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赌咒。   突然好冷。   是河水降温了吗?   闻逍默默打了个哆嗦,他并不知道大美在打什么鬼主意,还以为他生气了,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这个世界是不正常的,你总是耐不住寂寞,不是因为你本身耐不住寂寞,而是因为老天爷让你耐不住寂寞。”   不能暴露他夺舍大蟒蛇的事情,闻逍自认为解释得十分隐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就像意识流的车,有其意而无其形,不会被审核锁掉。   “你明白了吗?”闻逍满怀期待地问道。   明白什么?   大美满脑子里只有五个字:耐不住寂寞。   废话连篇的闻逍有点烦人。   让人想捶爆他的脑袋。   大美听不进去,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一个欲求不满的质问。   闻逍脑袋一空,刚准备好的措辞都忘了,没绷住,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在看过的小说中,闻逍偏爱带一点玄幻元素的人设,比如猫妖,可可爱爱的猫咪无论是挥舞着爪子发脾气,还是乖乖任摸任撸,都可爱得要命。   明明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妖没有半点关系,却和他脑海中的可爱猫咪完美重合。   闻逍直了十八年一个月零九天,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大美欲求不满的样子,就像是没有被撸爽的小猫咪,愤怒的变成人,凶巴巴地挥舞着粉色肉垫,扑在他怀里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撸猫。   想想就可爱化了。   闻逍猫塑完,看着大美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像是在看一只藏起了耳朵和粉色肉垫的小猫咪:“大美,你真的好可爱。”   “……”   犯规!   闻逍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前一秒能把人气得半死,后一秒就能让人无所适从,心跳加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大美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被迷惑,甫一抬头,对上闻逍亮晶晶的双眼,坚定的堡垒瞬间崩塌。   他好真诚,一定不会骗人的。   “咳,谢谢。”   闻逍在河水里泡了一阵子,终于安抚好了太过激动的兄弟们,一场“欲求不满”的火,被一句轻飘飘的夸奖浇灭。   直到回到了山洞,进入了睡梦,午夜辗转难眠之际,大美才反应过来。   不太对劲。   旁边的闻逍呼呼大睡,轻微的鼾声还没有山洞外沙沙的风吹树叶声扰人,却令大美心情烦躁,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闻逍又敷衍他!   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也没有解释清楚,只用一句随随便便的夸奖就把他打发了。   虽然那句夸奖让他很开心。   大美磨了磨牙,心里的沟壑越来越深,单单一句夸奖根本无法填满。   再加上那两个亲亲也填不满。   他俯下身,看到闻逍因为呼吸而起伏的眼睫,一条蛇的睫毛竟然那么长,别说姑娘家了,就连他这个男人看了都会羡慕。   闻逍是凌厉的眼型,但经过浓密的睫毛点缀后,那份凌厉被中和了大半,笑起来的时候,比桃花眼还要多情。   大美轻轻凑近,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   闻逍喜欢他。   虽然没有言明,但从那个亲亲获取计划上就能看出来。   闻逍的喜欢与回应就像是一阵风,将他几乎熄灭的心火吹得更盛,喜欢随着火焰的膨胀而增多,越烧越多。   有了这份喜欢,沉沦也无所畏惧。   喜爱是水到渠成的事,他并不认同闻逍的克制,他有自己的想法。   轻柔的吻顺着眼皮往下,就在要落在唇上的时候,山洞中除了剧烈的心跳声,忽然多了一道轻微的呓语:“儿子!”   大美呼吸一窒,吓得心跳都停了。   他被发现了?   “不要儿子!”   闻逍闭着眼睛,嘟嘟哝哝:“不要儿子,大美,不生,不要生儿子,人和妖生出来的儿子太蠢了,不要,丢脸。”   大美:“……”   他做梦都想不到,闻逍做梦都惦记着让他生孩子。   大美哭笑不得,这样算不算闻逍在考虑和他的未来?   应该算吧。   旖旎的情思被打断,大美眼睛一转,好奇地问道:“那女儿就不蠢了吗?”   睡梦中的闻逍竟然真的回答了,语气委屈巴巴的:“也蠢。”   大美被逗笑了:“那为什么只是不要儿子?”   不应该连女儿也不要吗,这样才能彻底杜绝被丢脸的可能。   闻逍有多要面子,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中,大美已经有所体会了。   “女儿,宠,不用聪明。”   女儿是用来宠的,不用太聪明,反正有他们在。   大美听明白了,无奈失笑:“要是咱们两个真的有了一个儿子,你以后就不宠他了吗?”   “不宠!”睡着了的闻逍十分坚定,哼哼唧唧地抱怨,“都没有人宠过我。”   院长妈妈很爱他,但院长妈妈的爱也是有限的,分成了很多很多份,平等的给予每个小朋友,偶尔可能会给某个小朋友多分一点,但不会打破基本的平衡。   每个小朋友都会渴望独宠,闻逍也不例外。   大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心疼满溢。   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闻逍,原来也会在乎微薄的爱意,也会像一个孩子一样,偷偷惦记着没有得到的宠爱。   就在他心疼的时候,肚子突然也疼起来,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大美疼得脸都白了,双手捂着腹部,弓着腰,剧烈地喘息着。   疼痛感越来越重,大美疼得在床上打滚。   痛呼声吵醒了闻逍:“怎么了?”   “肚子疼……”大美伏在他怀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气喘吁吁道,“闻哥,我的肚子好痛。”   在这一瞬间,梦境与现实重合。   闻逍脑瓜子嗡嗡的,倒吸一口凉气,惊恐万分:“你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第26章   “……”   大美快疼死了, 但他实在没忍住,捂着肚子也要嘲讽一句:“你是做梦做傻了吗?没怀过怎么生?”   闻逍尴尬地咳了两声, 打横将他抱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挽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笑一笑就不那么疼了。”   大美无言以对。   如果是平常人,一定会说“我是男的怎么可能会生孩子”,但大美反问的那一句话意思截然不同。   两人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山上的妖怪都是兽医,这一点固有观念根植于闻逍的脑海之中, 以至于他离开山洞后,第一反应就是腾空而起,带着大美往城里赶去。   去找治人的医生。   人形也能腾云驾雾,闻逍放弃了耍帅,这一次老老实实地抱着大美, 没有再让他坐头等舱。   避免了让大美伤上加伤。   大妖修为高深,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很快两人就到了城镇。   夜半, 城门已经关上了,闻逍从天而降,直接降落到了医馆的院子里。   起夜的小药童睡眼惺忪,提着裤子刚准备撒尿,就被揪住了后脖领子, 好似一块冰碰到了脖子, 小药童一个激灵,瞌睡都吓没了。   “鬼鬼鬼鬼啊——”   “你别叫魂了, 先把病看完,然后你再去找鬼。”闻逍扶着大美的肩膀, 语气焦急,“他肚子疼,你看看是怎么了。”   月光之下,两张相貌出众的脸一下子就唤醒了记忆。   小药童哆哆嗦嗦道:“公公子,怎么是你们?!”   “你才是公公。”闻逍撇撇嘴,不爽道。   小药童:“……”   这是重点吗?   大美冷汗涔涔,喘息急促,身上出了一层汗。   闻逍扶着他的肩膀,感觉掌心都湿了,眉心紧蹙,又摇了摇小药童:“别发呆了,赶紧帮他看病,你快看看他是不是怀孕了。”   大美:“……”   还说你不喜欢能生崽的男人,你简直不要太爱!   小药童:“……”   小药童深吸一口气,将他们带到药庐里:“我不会看病,我只会抓药,二位公子稍坐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叫师父。”   离开之前,他看了闻逍一眼,欲言又止:“师父医术高超,是城中最厉害的医师,一定可以治好公子的。”   你看着我说干嘛?   闻逍纳闷,只当他眼神不太好:“行,你别慢吞吞的,赶紧跑着去。”   小药童默默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到了医师的卧房,开始敲门。   医师被敲门声吵醒,披着衣服下了床:“急急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小药童焦急道:“师父,不好了,之前来找你看病的闻家兄弟又来了,这次生病的不是弟弟,是哥哥!”   医师连忙问道:“哥哥生了什么病?”   小药童皱着鼻子,指了指脑袋,小声道:“他这儿不太好,觉得男人能怀孩子!”   医师僵住,嘴角疯狂抽搐。   另一边,闻逍还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他抱着大美坐下。   药庐里摆着几个木架子,上面放满了不同的草药,处于晾晒过程中的草药气味浓重,融合在一起,交织出独特的药香。   两人坐在药庐里,闻逍揉了揉大美的肚子:“还是很疼吗?是上面疼还是下面疼,胃疼还是肚子疼?”   “有差别吗?”   “当然有了,如果是胃疼,可能就是胃病,如果肚子疼,那原因就多了,可能是吃多了,也可能是饿的,所以说一日三餐要按时吃,饿的时间久了就会肚子疼,浑身无力……”   闻逍说得头头是道,揉肚子的手法也很熟练。   疼痛缓解了几分,大美在草药香气中掀起眼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尤其对于饿肚子的后果,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有句话叫作,久病自成医,经历的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闻逍随口答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大美坐在他腿上:“你今晚没怎么吃饭,烤鸡也只吃了一口,是不是饿得肚子疼?”   对比前几天的饭量,大美今天吃的实在不多。   “可能吧。”   大美的注意力都放在闻逍刚才的话上,那句“久病自成医”令他心尖发酸,比之听到睡梦中的闻逍抱怨年少时一样,回答的很敷衍。   闻逍只当他太疼了没力气说话,收住话头,安静地帮他揉肚子。   风声不燥,夜色朦胧,月光下的药庐显出温柔的底色。   当腹部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罩住,大美终于扯回了思绪:“闻哥?”   闻逍是蛇妖,身上是冰凉的,就连动情时浑身都是凉的,放在肩头的手和贴在腰间的鳞片冰冰凉凉,令大美印象深刻。   “用了点妖力催热,雕虫小技罢了。”   如果放在平常,闻逍定然会夸夸其谈,为自己拍上一刻钟的夸奖马屁,但此时他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   大美心里一暖:“闻哥好厉害啊。”   “那必须的。”闻逍睨了他一眼,语气骄矜,“肚子不疼了?”   “嗯嗯,好多了。”   “那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很贴心,很想嫁给我?”不等大美回答,闻逍抬了抬下巴,轻哼一声,“克制住自己,不要恨嫁,我现在是不会娶你的,咱们得慢慢磨合,培养感情。”   “……”   大美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想克制?”闻逍急了,纯爱只靠他一个人可不行,必须得两方恪守纯洁恋爱法则。   大美直觉他要说一些让人讨厌的话,抢先开口,道:“我的肚子突然又疼了。”   劝解的话停在嘴边,闻逍看了眼急匆匆跑过来的医师和小药童,默默闭上嘴巴。   “怎么了?”   “肚子疼。”   老医师为大美把脉,小药童提着灯站在一旁,时不时朝闻逍看一眼,神色微妙。   小孩子不懂掩饰,闻逍一早就发现了,没作声,等医师给大美把完脉,才随口问了一句:“你一直偷看我干什么?”   莫非是觉得他太帅了?   闻逍咂摸了一下,觉得不应当,他和大美站在一起,大多数人都会去看大美。   他帅而自知,同时也有自知之明。   小药童心虚地别开眼:“我没有看你,我在发呆。”   闻逍挑了挑眉,没有继续追问:“医师,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会肚子疼?”   老医师把完脉之后,又检查了一下大美的肚子。   经过了几个时辰,在欺霜赛雪的皮肤上,痕迹的颜色又加深了,从红色变成了青紫色,充满了暧昧的凌虐感。   老医师的表情很复杂,欲言又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闻逍心里咯噔一下,那个荒唐的念头又死灰复燃了:“难道他真的怀孕了?!”   老医师:“……”   大美颇觉丢人,连忙道:“他开玩笑呢,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我受得住。”   短短的几秒之内,大美已经在心里罗列出了不少疑难杂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不能勉q——   “你……咳咳,亲热的时候太过火了。”   大美怔住:“嗯?”   斑痕大部分都没有破皮,老医师检查了一下,里面也没有淤血,纯粹是大美的皮肤太白了,容易留下痕迹。   这些痕迹中还夹杂着指印,是怎么留下的可想而知。   老医师轻咳了两声:“以后那什么的时候注意一下。”   大美:“……”   “那什么是哪什么?”闻逍不明所以,对于老医师的诊断结果,他比大美还要无法接受,“医师,你再好好看看,他肚子圆鼓鼓的,仔细摸有点大,很不正常,特别像怀了一个孩子。”   小药童没眼看,心中唏嘘不已。   好好的一个英俊公子,怎么就坏了脑子。   老医师见过大风大浪,只愣了一秒就恢复了正常,手抵着唇咳了两声:“不是有喜,男人怀不了孩子。”   “不可能!”   见三人纷纷看过来,闻逍的声音低了几分:“修行之人明明就能怀子,男子也不例外。”   老医师实事求是,点了点头:“老夫的确听说过修行之人能怀子,以灵体孕育子嗣的事情,但却从未见过。”   这是一座边陲小城,十几年都见不着一个修士,哪里会见过以男儿之身孕育子嗣的病例。   老医师道:“老夫行医几十年,大大小小的病人见过无数,这位小公子的脉象摸起来的确不是喜脉。”   闻逍垂死挣扎:“他的肚子是鼓起来的。”   老医师看了眼大美,对着这般光风霁月的美男子,总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种唐突佳人的冒犯感。   “那是……咳咳,太重了,肿起来了。”   闻逍没反应过来,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肿起来和鼓起来不一样吗?”   “……”   老医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对于大美那般如玉的美人会有冒犯感,面对高大的闻逍,他莫名有一种带坏孩子的感觉。   老医师绞尽脑汁,含糊道:“不一样,鼓起来是由内而外,肿起来是由外而内。”   这话说的,还云里雾里的。   闻逍想到了在天桥下摆摊算命的人,眼神狐疑。   老医师招了招手,小药童会意,拿出纸笔,老医师唰唰唰写下几行字,交给小药童,吩咐他去抓药。   “喝上这副药,再外涂伤药,保管没多久就恢复如初。”   小药童很快抓了药回来,拿出药炉帮忙煎药。   老医师没有离开,目光落在闻逍身上:“这位公子,老夫也帮你看一看,如何?”   医者仁心,断然没有面对病患而不伸出援手的道理。   老医师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虽然痴傻很难治,但也不是不可以一试。   “为什么要帮我看,我又没病。”闻逍十动然拒,摸了摸大美的头发,十成的担忧已经有一半转化成了疑惑。   怎么可能不是怀孕呢。   他明明都梦到了。   在今晚的梦里,大美生产了,生下了一个圆滚滚的……蛋。   蛋壳破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是个男孩,继承了他的金色竖瞳和尾巴,同时保留了大美的人身。   显而易见的人妖之子——混血半妖。   身上没什么妖力,除了不人不蛇的外表,没有表现出和普通婴儿的差别。   闻逍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是个不厉害的半妖崽,会丢他脸的那种。   他想把孩子塞回蛋里,让大美不要生了。   是个小棉袄多好,小时候有他和大美宠着,长大后物色一个厉害的夫婿,也能保护小丫头。   这种小笨蛋生出来干嘛,会娶不到媳妇的,日后很可能会被坏男人给骗走。   闻逍丢不起这人。   梦里的世界是奇妙的,蛋还能往回塞,就在闻逍将他的笨蛋儿子打包回炉重造的时候,他被大美吵醒了。   讲道理,大美肚子疼的时候跟梦里要生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闻逍还是相信不了医师的诊断结果,捏着大美的手腕,严肃道:“喜脉是什么样的,请您教教我,我自己来把一次。”   老医师:“……”   这么有礼貌的公子,怎么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礼貌?   老医师涵养很好,此时也生出了一骂解千愁的念头,没心思隐瞒了,直截了当道:“他没有怀孕,就是亲热时太用力了,把皮肉弄肿了,你……你很希望他怀有身孕吗?”   这一下可把闻逍给问住了。   大美也很好奇这个答案,接过小药童递来的药,一边喝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闻逍。   “我,我……”   闻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药汁很苦,大美皱了皱鼻子,吹凉了药汁,一口气喝下去。   小药童贴心地递给他一块蜜饯:“甜甜嘴,药膏可以去里面涂。”   他指了指药庐旁边的屋子。   大美道过谢,含着蜜饯嚼了几口,三下五除二咽下去,站起身。   他的体质特殊,很容易磨红蹭肿,今天下午闻逍缠的太紧,鳞片刮伤了皮肤,才导致他皮肤泛红肿胀。   喝了药之后,还得配合用上消肿的药膏。   大美早就听明白了,一直不说话,纯粹是因为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就闻逍那个傻愣愣的家伙会一直问,现在好了,把自己问到死胡同里了。   谁家好人会希望一个男人怀孩子,莫不是个变态。   好在老医师人好,给他留了面子,没有捅破那些痕迹的来源。   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大美脸上讪讪的,拿着药膏进了屋子。   闻逍看着他走远,小声嘀咕:“那又不是我说了算,我能挡着他怀孩子吗?”   老医师沉默许久,问道:“你知道做什么事才能怀上孩子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洞房才能怀上孩子。”   闻逍摸了摸耳朵,现代教育培养了对于性的羞耻心,人后可看十八禁,车速飚上花市,人前连谈个doi都不好意思,要用比较文雅的洞房来代替。   老医师幽幽地问道:“那小公子和别人洞房了吗?”   闻逍哑然。   洞房的确是没有洞房的,只是牵了小手,还亲了小嘴。   亲亲能怀上宝宝吗?   三岁小孩可能不知道正确答案,但闻逍绝对不属于这个范畴。   “可是……”   老医师的眼神里混杂着同情和慈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公子,你把手伸出来,还是让老夫给你把把脉吧。”   幻想男人生孩子,啧,病得不轻。   闻逍噌的一下站起身:“不用了,我没病,我很健康!”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个老头子在想什么。   闻逍气闷,他哪里像傻子了?   大美涂完了药,刚从屋子里出来,就被闻逍拉住了。   闻逍拉着他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看诊的银钱我会还的,先记在账上,就记闻逍,闻弦知雅意的闻,逍遥法外的逍。”   小药童眼角狠狠一抽,这名字还真是……符合闻逍的气质,文雅中透着一丝狂躁,看似正常,又好像不太正常。   很突兀。   很闻逍。   从医馆离开,趁着天黑,夜色深浓,没有人发现,闻逍化作大蟒蛇,没有逗留,迅速驮着大美往山头赶去。   闻逍沉默了一路,带着大美回到山头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晨光从天边升起,他独自盘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望着远处飘荡的云雾,一脸高深莫测。   阳光将他的剪影照亮,好似一座精致的玉雕。   大美站在远处,把玩着手里的盒子,若有所思。   盒子里面是消肿的药膏,不知道添加了什么草药,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他的指尖上还残留着药膏的味道,让人的心神平静下来。   腰腹上的伤肿了,是由外而内的,但他的疼却是由内而外的,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肚子里有个小家伙在拳打脚踢一般,他的五脏六腑都疼得移了位。   大美眯了眯眼睛,眸底闪过一丝深意,他按住了腹部,轻轻揉了两下。   疼痛真正消失,是闻逍用妖力为他揉肚子的时候。   也正是在那一刻,他发现了一件事:那股痛感是从丹田里传出来的,和在闻逍识海中泡过温泉的感觉类似,都不怎么舒服。   疼过之后就是温温热热的。   大美将药膏收起来,往山下走去,清晨的日光穿过树梢,落在他身上,照出一片耀眼的银白色。   发梢的银色向上蔓延,已经到了脖颈之上,乍一看过去,好似大美披了一肩的雪发。   早起的狐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银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看错了吗?   狐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望着逐渐走远的瘦削身影,腿肚子一阵一阵地发软。   大美来到了山腰,湖泊干涸之后,老龟还住在这里,他是山上年纪最大的妖之一,知道的妖界秘闻最多。   老龟还在睡觉,大美面无表情地来到他的露天小窝里,将龟壳翻了个面:“醒醒。”   四仰八叉的老龟睡眼惺忪:“大美?你怎么来了?”   他昨晚刚赶了稿子,写完了人蛇恋的第七回——互生嫌隙。   蛇妖与男人互相吸引,靠近彼此,但两人心里都藏着秘密,不肯开口,久而久之,隐患终于爆发。   这是一个情感爆发点,老龟绞尽脑汁,斟酌了很多天,昨晚才写完。   他打了个哈欠,掏出一沓纸:“你倒是来得巧,新鲜出炉,别人都还没有看到,拿去吧。”   给妖怪传阅的故事写在贝壳上,落在纸面上的故事是他特地为大美准备的。   大美接过来扫了一眼,瞥到开头的那句话,浑身一震。   ——“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眼皮跳了跳。   大美头疼不已:“我不是来拿这个的,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凡间男子能怀上妖的孩子吗?”   老龟上下打量着他,变成人形,捋了捋胡须,道:“你能不能怀上大王的孩子,不好下结论,得看具体的情况。”   “……我问的是男人和男妖。”   老龟不作声,眼神戏谑,仿佛在问“我说的不对吗”?   大美沉默两秒,认命地放弃了纠正:“具体的情况指的是什么?”   老龟心满意足,笑呵呵地答道:“指的是你的心意和他的心意,如果你们两个都想怀,那就能怀上。”   闻逍很想怀,做梦都惦记着孩子。   至于他的话……   大美下意识揉了揉肚子,垂下眼帘:“如果两个人都想怀上孩子,那就能怀上了吗?不需要洞房吗?”   “对于妖来说,洞房并不是必要的,有时候亲一口都能怀上。”   眼看着大美的表情裂开,老龟笑得促狭:“你和大王亲过了?”   “我……”   话一出口,大美猛地反应过来:“你套我的话!”   老龟理直气壮:“这些都是妖族的秘密,你一个凡人想知道,不该付一点酬劳吗?”   看他脸色不好,老龟话锋一转:“好了好了,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只是亲一口不会怀上孩子,妖族怀孕的前提只有一个——双修。”   双修。   牵过手,亲过嘴,并没有双修过。   大美松了一口气,拿着刚到手的第七回人蛇恋故事,转身就走:“谢了。”   老龟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大美和闻逍之前已经双修过了,他还以为大美会继续问下去。   他都准备好了劝导的话。   比如凡人怀上妖的孩子不容易,孕育大妖的子嗣更是辛苦,要考虑清楚,很容易丧命的。   可大美竟然不问了。   难道是下定决心要生下带有两人血脉的爱情结晶?   老龟眼睛发亮,匆匆拿出纸笔。   他的第八回有灵感了!   另一边,得到了准确答案的大美往山上走,正好遇到了在山顶上思考完人生的闻逍。   闻逍主动开口邀请:“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大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昨晚的郁郁寡欢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的闻逍又恢复了乐观开朗的模样。   又变回了快乐的小傻子。   大美笑了笑:“好。”   闻逍伸出手,自从牵过手之后,散步和吃饭的路上,闻逍都会主动朝他伸出手。   虽然闻逍喜欢克制,总是在关键时候不行,但这样一步步慢慢来,稳扎稳打,似乎也有独特的情趣。   大美状似随意地问道:“闻哥,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怀孕?”   “你是个男人,生不了孩子。”闻逍横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不过能生的话,我也不会嫌弃。”   说谎。   你分明就很嫌弃蠢儿子。   大美默默腹诽,没有拆穿他:“昨晚做了什么梦?”   闻逍的梦是一个连续的故事,作为其中的参与者,大美很好奇故事的走向与发展。   “梦到你生了个儿子,蠢兮兮的,会丢我的脸。”   “……”   那好歹是你的儿子,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大美揉了揉眉心:“闻哥,你——”   话音戛然而止。   闻逍不解地偏过头:“怎么了?”   大美瞳孔紧缩,怔怔地望向树林深处,他身后披散下来的发丝如藤蔓般抽长,隐隐透出雪一般的纯色。 第27章   闻逍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 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他们现在站在半山腰靠下的位置, 树林后就是坐落在山脚四周的结界。   这座山的结界比较特殊,没有借助法器,完全由妖力凝聚而成,闻逍出了三分之二的力,剩下的三分之一由山上的妖怪们补全。   并非是闻逍的妖力支撑不起结界,这是在妖界流传已久的阵法。   驳杂的妖力混合起来,万众一心, 构建的结界比单人设置出来的更坚固,更能抵御敌人入侵。   闻逍将之总结为一句话:百家饭结界更适合妖界宝宝的体质。   他看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好奇得抓心挠肝:“你在看什么呢?”   大美仍在出神,没有回答。   余光扫到一抹洁白的雪色,闻逍惊诧, 转过身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白雪,而是如瀑一般的墨色长发。   闻逍比量了一下, 惊呼出声:“大美,你的头发长长了好多!”   原本到胸口的头发,现在的长度已经过了腰。   平日里没有关注,闻逍确定不了这头发是突然长长的,还是日积月累的生长着, 只不过他刚刚才发现。   大美扯回思绪, 捏着发梢,恍惚地点点头:“确实长长了不少。”   “你怎么了, 失魂落魄的?”   闻逍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眼神关切, 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腰上的伤又疼了?”   你果真是个畜生。   闻逍抿紧了唇,在心里谴责自己。   昨晚医师检查的时候,他也在旁边,蛇尾缠绕后留下了大片的印子,大美一身皮肉细嫩,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   “都怪我,昨天是我的错。”   闻逍低下头,一脸愧疚,昨天那股被蛊惑的燥热劲儿彻底过去了,再加上清晨在山头上吹了很长时间的冷风,混沌的脑子彻底恢复清明,闻逍清醒的认识到了昨天的自己有多过分。   简直是渣蛇中的战斗蛇。   闻逍有些沮丧,他明明想慢慢来的,想让大美不要步NP小说主角受的后尘,但到了最后,还是没做好:“都是我没把持住,弄伤了你。”   大美手足无措:“不是,我没有疼,你别胡思乱想,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那些伤不严重,涂几天药就好了。”   这是实话,他平日里走山路,磕磕碰碰都会有淤青,昨天的闻逍是很过分,但远远不到弄伤他的地步。   这点痕迹甚至没有闻逍突然停止亲热给他的冲击力大。   闻逍眼巴巴地看着他:“真的吗?你有什么不满的事情要直接告诉我,不要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而忍耐,我们坦诚地沟通,知错就改,这样的感情才能长远。”   大美挑了挑眉,颇为惊诧,没想到没心没肺的闻逍能说出这种话。   蠢兮兮的蛇崽好像突然长大了。   “确实有一件不满的事情。”   闻逍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什么?”   大美上下打量着他,直到将闻逍看得紧张起来,才慢悠悠道:“昨天你克制的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尽兴,我现在有一个亲亲获取计划,需要你配合。”   “闻哥,可以配合一下吗?”   大美歪了歪头,眸底水光盈盈,含着笑意。   他的亲亲获取计划被窃取了。   闻逍一想起这茬,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揪着衣摆,故作镇定:“咳,可以,现在就配合,还是等回家再配合?”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在树林里亲亲,有点羞耻。   闻逍正准备主动选择后者,就听到了大美的声音:“现在。”   “……哦,好。”   大美看着他同手同脚走近,唇角微扬。   闻逍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平日里口无遮拦,什么耐不住寂寞,欲求不满张口就来,言辞孟浪,跟流氓似的,但稍微做一点亲密的事情,他就会从浪荡子变成羞涩的纯情蛇崽。   纯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大美觉得好笑,主动握住他的手,故意逗他:“闻哥昨天很强势,但我很喜欢,闻哥按住我的后颈,就好像我被你完全掌控住了一样,逃不出你的怀抱,只能任你为所欲为。”   闻逍:“……”   你怕不是个抖M。   闻逍的手抖了抖,被大美牵引着扶住他的后颈,只是轻轻地贴着,和昨天充满掌控欲的掐握不同:“我没有想为所欲为,只是亲一亲。”   他小声辩解。   大美忍着笑意,仰头凑近:“嗯,只是亲一亲。”   树林里空气清新,草木的气息很淡,混杂着阳光的味道,抚平了心里的不安定,闻逍酝酿了一下,将大美揽进怀里,缓缓低下头。   正准备亲上去的时候,大美笑吟吟的声音突然落下来:“如果闻哥想做其他过分的事,我也不介意。”   闻逍:“……”   什么其他过分的事?   没有其他过分的事!   纯爱战士必须解释清楚。   闻逍往后仰了仰身,正想退开些许,突然被攥住了衣襟,大美用力一拉,趁着闻逍被迫低下头的时候,主动亲了上去。   唇瓣没有了烤鸡的味道,但依旧柔软。   闻逍僵住。   闻逍屏住了呼吸。   闻逍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温热的手覆上眼睛,视线暗下来,被剥夺了视觉之后,其他感官的感觉更加清晰,闻逍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听到了含糊的声音,逸散在唇齿之间,黏黏糊糊的,仿佛牵连着暧昧的银丝。   “闻哥,你又忘了闭上眼睛。”   心口怦然。   闻逍下意识收拢掌心。   大妖的心智没有成熟,但身体已经发育完全,宽肩窄腰大长腿,胸膛宽厚,手也很大,托着大美后颈的时候,指尖偏一偏就能碰到喉结。   凸起的软骨被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大美哼出呜咽的一声,好似幼兽一般突然失去了力气,靠进闻逍的怀里。   水到渠成。   属于大妖的气息探入、交融。   闻逍无师自通,拥住怀里的人,加深了这个吻。   蛇形和人身的感觉全然不同,比起昨天的亲吻,这一次闻逍是完全清醒的,不再像是隔着一层蒙蒙的玻璃,他真切而清晰地体会到了亲吻的感觉。   一吻分离。   闻逍拉下覆在眼睛上的手,呼吸间带出在蛇妖身上难得出现的热气:“我配合的好吗?”   眉眼潋滟,盛着明晃晃的期待。   亲热完,走失的幼稚立马恢复,大美回味着他方才的强势,勾了勾唇角:“很好,好到让我还想再来一次了。”   “……”闻逍哑然,无措地移开视线,过了两秒又看过来,不无得意地轻哼了声,“我就知道,我超级会亲的。”   下山的路充满了粉色泡泡,是闻逍喜欢的恋爱节奏,牵着手,聊聊天。   “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他还惦记着大美发呆的事情。   “别找借口。”闻逍捏了捏他的手指,“我知道你想骗我亲亲你,但现在已经亲完了,你该如实告诉我了。”   大美惊讶,他没想到闻逍这么敏锐。   刚刚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焦急地喊他“师尊”,说特地从宗门赶过来找他的,让他晚上到山脚见一面。   他不知道这道声音是从哪里来的,聚精会神,隐隐能感应到对方所在的方向,他下意识看向感觉到的方向,可惜树林深处什么都没有。   大美捻了捻指尖,忽然想到无影阁的阁主临死前说的话,那个人叫他蔺月盏。   蔺月盏……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也是闻逍视为仇敌的人。   大美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在想你。”   闻逍愣了愣:“想我?”   “在想你为什么要在山上坐一早上,好奇你在想什么。”大美抬起头,眉眼温柔干净,状似玩笑道,“想昨晚的事情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因为闻哥你……好像非常期待我能怀孕。”   闻逍哽住。   他不是,他没有!   “闻哥,你很想当爹吗?”   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梦都叫着儿子。   闻逍发出艰难的反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很想当爹。”   大美不相信:“但你昨晚一个劲儿地问医师,明明医师都说了,但你还是不甘心,如果你不想当爹,那就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你的行为了。”   闻逍狐疑地看着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理由?”   大美轻咳一声,委婉道:“你可能不太聪明。”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你脑袋有问题,等同于四个字——你是傻子。   闻逍:“……”   这个理由,还不如说他想当爹。   闻逍磨了磨后槽牙,气急败坏道:“我不傻,我只是不敢相信,嗯……你听说过预言梦吗?一些力量强大的人能够通达天命,预知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渡过雷劫之后,我变强了很多,我以为我在做预言梦。”   大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沉默了一会儿,狐疑地问道:“如果是预言梦的话,总该有判断依据吧,总不能你突然做了一个梦,就确定这个梦一定会发生。”   闻逍动作一滞,眼底划过一丝不自在。   当然有判断依据,只不过被他刻意省略了,没有提及,但没想到大美的心思如此缜密,会问起这一茬。   “闻哥,是什么让你确定自己在做预言梦,难道你之前做过什么梦,实现了?”   要不要这么聪明?   闻逍支支吾吾半天,只含糊地“嗯”了声:“是梦到了一些事,在现实世界中也发生了,诶呀,你别问了,都是些小事。”   大美眼睛一亮,瞬间来了兴致。   要是闻逍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反而不会好奇,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一看就有古怪,之前做的梦八成不简单。   做人嘛,最不缺的就是反骨。   大美追问道:“是什么小事?”   闻逍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埋头往前走,大美笑着追上去,握着他的手腕晃了晃,放软了声音,央道:“闻哥,求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   “……”   犯规!   这个句式百试百灵,再加上刻意拖长的软调,听得闻逍直皱眉头,凶巴巴道:“你这一招是用不完了吗?”   “一招鲜,吃遍天,招不在多,管用就行。”大美理直气壮。   “……不管用了!”   闻逍故意板着脸,大美知道他是纸糊的老虎,色厉内荏,充耳不闻,又摇了摇他的手腕:“闻哥~闻哥~求求你了~”   一句话能转上十几个弯,闻逍只觉得满脑门子都是波浪号,他快被淹没了,只剩下垂死抵抗的份儿。   “你怎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跟你学的,你昨晚问医师我有没有怀孕的时候,比我过分多了。”见他脸色发青,大美话锋一转,讨好道,“咱俩这就叫夫唱夫随,未度洞房夜,先成有情人。”   闻逍眼角抽了抽,出口成章,不愧是你。   闻逍无奈妥协,低声道:“我梦到了你,我和你在一起,牵手,拥抱,还有……亲吻。”   他渡劫昏迷的时候梦到了这些,没放在心上,但在之后的几天里,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了。   “妖族有预言梦的先例,在龙傲天传承下来的记忆之中提到了这件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天赋奇高的龙,渡劫之后修为突飞猛进,甚至能和天地沟通,也就是修行之人常说的受到了天道的承认。”   “被天道承认后,大气运加身,他是上天的宠儿,可以无视天地法则的限制,梦到还未发生的事情,即他做了预言梦。”   闻逍一脸讳莫如深,大蟒蛇可是作者特地给主角蔺月盏安排的金手指坐骑,拥有几百字的形象描写,来头一定不简单。   只不过被他夺舍了,这个金手指差不多失效了。   “在梦里的事情一一实现后,我就确认了这一点。”闻逍瞥了眼大美的腹部,语气沧桑,“我做了预言梦,梦到的一切都会发生。”   所以一梦到大美肚子里有动静,闻逍就惊恐不已,起初是怕大美肚子里长瘤,不治而亡,后来是怕大美怀孕。   他刚成年,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根本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儿子。   情绪一直积压在心里,撕开了小口子,就控制不住往外泄,想到前几天的担惊受怕,闻逍满腹委屈:“我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觉,生怕梦里的事情突然就变成现实了,有时候半夜惊醒,吓得睡不着,一直盯着你的肚子到天亮,你看我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他指着眼睛给大美看,委屈得像个二百斤的胖子。   后来经过旁敲侧击,和大美谈起能不能怀孕的事情,闻逍一直在暗暗告诫自己改变心态,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大美真的生了他的崽,他总不能不负责任。   从小被抛弃,成为孤儿,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闻逍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也不想看到一条可怜的小生命像他一样吃苦。   从恐惧当爹,慢慢到接受现实,喜当爹,闻逍花了很长的时间开解自己。   昨晚情况紧急,根据梦到的内容,闻逍做好了当爹的准备,可突然告诉他,无事发生,他不用当爹了,这事搁谁身上,一时之间恐怕都接受不了。   从医馆回来后,他在山顶坐了半天,吹着风,看着旭日东升,提了几天的心才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我又不是傻子,问那么多遍,还不是因为不放心。”   提起这茬来,闻逍就生气,老医师和小药童就算了,他和大美同寝而眠,大美竟然怀疑他脑子坏掉了!   闻逍越想越不爽,怒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如果我不聪明,那你肯定也不聪明!”   瞧瞧给孩子委屈的,都开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大美掩了下唇,努力忍着想笑的欲望,诚恳道歉:“嗯嗯嗯,是我不聪明,我竟然怀疑闻哥没脑子,真是太不应该了,闻哥大智若愚,闻哥聪明绝顶!”   闻逍的心气顺了些,双手交叉:“达咩,大智若愚可以有,聪明绝顶就不必了。”   他还想帅一辈子呢,可不能秃。   大美挑了挑眉,学着他的动作:“达咩?”   “就是不要的意思。”   大美懂了:“很可爱,这是闻哥自己创造的语言吗?”   “不……”闻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   反正这个世界里只有他知道“达咩”的意思,否认的话,大美肯定又要刨根问底,说的谎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露。   为了掩藏自己夺舍的秘密,闻逍将没有过多解释。   “那岂不是只有我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大美又比划了一下,看到闻逍点头之后,脸上洋溢着惊喜,“达咩,达咩……闻哥,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小秘密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共同的秘密能够迅速拉近感情,两人相视而笑,气氛甜蜜。   闻逍解释了对怀孕的执念,大美理解的同时,又好奇起所谓的预知梦:“闻哥,你之前梦到我们牵手、拥抱、亲吻,然后我们真的做了这些事,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可不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纠结你怀孕的事。”   梦境无法解释,充满了诡异气息,搁谁身上都会怀疑。   闻逍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才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都快对睡觉产生PTSD了,生怕哪天睡着了梦到自己被嘎了。   遇到这种情况,你说怎么整?   继续一睡不醒,还是醒来等死?   闻逍心累,庆幸道:“不过医师确定你没有怀孕就行了,证明那不是预知梦,大概之前的梦都是碰巧。”   一次两次能用巧合来解释,接二连三的梦境都对上了,其中必有蹊跷。   大美看了眼雨过天晴的闻逍,不动声色地问道:“闻哥,你梦到我们牵手的画面,和我们牵手时一样吗?是在同一个地方吗?”   闻逍哼着跑调的小曲儿,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一样吧,差不多……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梦境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先别告诉闻逍了,免得这傻乎乎的家伙又吓得睡不着觉。   大美摇摇头,轻笑:“就是随便问问,想知道是你梦里的我比较好看,还是现实中的我比较好看。”   闻逍狐疑地打量着他,一脸严肃:“你是不是……”   难道他演的太差,被发现了?   大美正紧张着,忽然见闻逍扬起笑,眼角眉梢里都透着得意:“你是不是吃醋了?!”   “……嗯?”   闻逍笃定自己猜对了,戏谑道:“梦里的你也是你,你竟然吃自己的醋,大美,你好像不太聪明。”   这句话好像过不去了。   大美松了一口气,反正他在闻逍心目中的形象就那样,不在乎多个不聪明了,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吃醋了,你快点把梦里发生的事情都讲一讲,我要看看你更喜欢哪个我。”   “可是梦里的你拥有了梦里的我,梦外的我只属于梦外的你。”   大美不为所动。   闻逍无奈,只好讲梦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第一个梦是关于牵手的,是我主动朝着你伸出手的,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树木茂盛,空气清新,鸟语花——”   “停,说重点。”   这么描述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讲到关键信息。   大美催促道:“这些没用的不用说,主要描述你和我,我们做了什么,和现实中的你我有没有区别。”   谁说这些没用了,记叙文里怎么能没有渲染气氛的环境描写!   要是放在现代,大美的作文肯定拿不到高分!   闻逍暗暗在心里腹诽,跳过了环境描写:“我伸出手,你迫不及待地将手放在我的手上,我牵着你走过树林,好像没什么不同的地……对了,衣服好像不太一样。”   梦里的大美一身白衣,欺霜赛雪,不染纤尘,好似不甚落入凡尘的仙人。   闻逍摸了摸下巴:“没错,衣服不同,梦里的你穿的衣服一看就很贵。”   “……”   行吧。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不同吗?”   闻逍又回忆了一下,道:“树好像更茂盛一些,天也更蓝……想不起来了,大部分人醒来之后,都会忘记做了什么梦,我能记得,还能回忆起一个大概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美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连忙夸道:“闻哥好棒。”   “嗐,也就一般棒吧。”闻逍口头上谦虚,实际上嘴角快咧到耳根了,小曲儿哼得更加起劲,“梦都是假的,别吃醋了,我带你去要饭。”   大美默默翻了个白眼:“哦。”   山下的农户已经快成为接济所了,羊毛不能逮着一家薅,这几日里,两人已经敲开了好几户人家的门。   要饭也要雨露均沾,吃百家饭,主打的就是一个营养均衡。   起初大美还不太适应,觉得太不要脸了,经过闻逍的开导,格局直接打开。   “咱们去要饭,他们大发善心接济咱们,这是在做好事,会累积功德,咱们要的饭越多,他们的功德就越深厚,下辈子顺顺利利,投个好胎的可能性就越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在帮助他们。”   “那这辈子呢?”   “这辈子自然是结善缘,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吃了他们的饭,就是欠了他们的人情,他们都住在我的山头头附近,万一以后发生什么灾祸,我会袖手旁观吗?”   用几顿饭就换来地头蛇的保护,超值的好伐!   闻·地头蛇·逍要饭要得理直气壮,不仅不羞耻,反而觉得自己是修真界的活雷锋:“主打的就是一个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大美被说服了,每次都能多吃半碗饭。   用闻逍的话来说,多吃半碗饭,就是给大爷大娘们多加半碗功德。   格局“啪”的一下就打开了。   吃完饭,闻逍去帮忙洗碗,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很独立,即使继承了大蟒蛇和龙傲天的修为,闻逍也没有骄奢跋扈的坏脾气。   大美陪着大爷大娘们说了一会儿话,等他们去休息了,就拿出随身携带的人蛇恋话本。   虽然不看好老龟构造剧情的能力,但他不得不承认,老龟的眼睛毒辣,这故事里的人设和蛇设抓的特别准,代入感贼强,大美都忍不住怀疑老龟是不是在偷偷监视他和闻逍,不然这故事的剧情怎么会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第七回讲到蛇妖发现了梅楠怀孕后一直偷偷瞒着他,大发雷霆,两人刚升温的感情瞬间降至冰点。   蛇妖反复质问怀孕的事情,像极了昨晚的闻逍。   大美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第七回小虐了一把,两人一直没有破冰,和前几回充满激情的故事截然不同,看得人心揪着,就在大美以为老龟这回将全部笔墨都放在了感情上的时候,最后两页的剧情急转直下,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凡人脆弱,他捡回来的男人尤其娇贵,蛇妖一贯体贴他,亲热时不过分苛求,也不会做出太过火的行径。   这一次不同,怒火将理智烧成灰烬,夜半忽然下起的暴雨又将一切冲刷干净。   瓢泼大雨落下来的同时,屋门也被推开了,雷光闪动,照出一张冷厉的脸。   蛇妖一步步走进屋子,他被大雨淋湿了,雨水滴落,留下一串濡湿的足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床边。   当冰冷的鳞尾缠上腰身,男人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漆黑的夜里,属于兽类的竖瞳闪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他瞳孔紧缩,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音,就被堵上了。   滑腻的、湿润的、冰冷的——那是一条蛇信子。   蛇妖变回了原形,蛇信子一步步深入,扫过齿列,尝遍了梅楠嘴里的味道,继续坚定不移地深入,几乎探到了喉口。   将要被蟒蛇咬死的错觉令梅楠惊恐不已,他浑身颤抖,想要逃离,却被粗壮的鳞尾卷起来,四肢都被桎梏,只能承受隐瞒导致的滔天怒火。   这是蛇妖第一次在他面前变回原形。   ……】   大美人麻了,故事还没结束,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剧情有毒吧!   前面还细致地描写蛇妖和梅楠心中所想,两人冷战,不愿意低头,满怀情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颇有坊间戏曲的感觉。   可突然一场大雨落下,冷战的两人就又搞起来了!   大美想骂人,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昨天他刚和原形的闻逍亲过,这故事就写到了人蛇亲热,老龟的描写手法该死的纯熟,画面感极强,该死的逼真。   就好像写的不是蛇妖和梅楠,是昨天的闻逍和他。   大美在心里骂骂咧咧,没有注意到渐渐走近的闻逍,当面前落下一片阴影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骨节分明的手从背后伸过来,快速抽走了他手里的纸。   大美连忙去抢:“别动!快还给我!”   他和搞人蛇恋的妖怪们勾结密谋的事情,绝对不能被闻逍发现!   闻逍挑了挑眉,举高了手:“你这么紧张干嘛,这上面写着秘密吗?”   没有写秘密,但是个大秘密。   “没什么,就是一些练字的纸!”大美没有闻逍高,踮着脚去抢,“字还没练好,拿出来献丑,闻哥别看,太丢人了,等我写好了,一定拿给你看。”   闻逍不置可否,抖了抖纸张:“咱俩谁跟谁啊,你不在我面前丢人,还想在谁面前丢人?让我看看,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粗壮的尾巴嵌进双腿之间,剐蹭着细嫩的皮肤,刺激……”   念着念着,闻逍的声音越来越低,意识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凝滞。   这纸上明明都是墨字,怎么散发着黄色的光呢?   闻逍沉默地翻了一页,一眼扫过上面的字,CPU快被/干烧了。   谁家好人拿十八禁大尺度的车车来练字啊?!   看着剧情很刺激,这特么好像还是强制车车,放到现实生活中肯定会被红锁。   闻逍挤出一丝笑,僵硬地夸道:“你的字不丑,挺好看的。”   大美垂死挣扎:“闻哥,你听我解释。”   “好吧,你解释吧。”闻逍掐着一沓纸,深吸一口气,好似抓到了自家孩子偷偷在背地里当H大手,心情尴尬又复杂,“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   是你的天性得不到释放,所以以笔为刀,将欲望诉诸于笔墨吗?   闻逍忧心忡忡,这样该不会憋出病来吧。   是出卖老龟呢,还是出卖老龟呢?   大美犹豫了两秒,果断道:“这不是我写的,我就是拿来看一看,这是一个关于人和妖的爱情故事,嗯……挺火的。”   在你的山头头上非常火,几乎每只妖怪都看过。   原来不是搞输出的H大手,只是浏览成人网页的小读者。   闻逍松了一口气,作为混迹各种小说网站,经验丰富的读者前辈,决不能严以待人宽以律己,闻逍决定一视同仁。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想看刺激一点的话本无可厚非。”   不等大美缓一口气,闻逍又道:“但是,你怎么一个人偷偷看呢?”   大美备受谴责,诚恳认错:“嗯嗯,闻哥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看这种东西,我马上就把这种污秽的东西烧掉。”   他伸手去拿话本,闻逍一抬手,躲开了:“没说不让你看。”   “啊?”   对上闻逍发亮的眼睛,大美心里有些不安。   “这种东西不能一个人偷偷看,你应该叫上我一起看!”闻逍将他拉到身边,兴致勃勃地翻到第一页,“来,我陪你一起从头看!”   大美:“……”   让我死。 第28章   故事是从第七回开始的, 80%的走心感情加上20%的刺激剧情,比起以往几回里高达90%以上的亲密接触不知好多少倍。   但对于大美来说, 这种好还远远不够。   看个不纯洁的故事倒是小事,重点是这个故事里的人蛇设定,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故事是以谁为原型创作的。   大美心如死灰,在闻逍身边坐下,思索着事情败露之后,怎样才能把锅都推到老龟和妖怪们头上。   闻逍翻开第一页:“咦,第七回?”   古代的故事是分回进行的, 和连载小说的章节差不多,看来这话本缺头缺尾。   “你是不是一直背着我追连载?”闻逍瞟了一眼,不满,“有好东西怎么能不拿出来分享,我有什么都会和你分享的,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不对,好男朋友了?”   “好男朋友?”   忘了这里没有男朋友一说,闻逍换了个形容词:“就是相好的意思,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之前的六回呢,拿出来咱们一起看。”   闻逍兴致勃勃,像个在瓜田里无处下脚的傻猹。   大美几乎能想象到他发现这故事里编排的人正是他自己后,会发多大的火:“那些都还回去了, 我是偶然发现这个话本的, 没钱买,看完就还给人家。”   闻逍有些失望:“没有前情, 故事不连贯,看起来也不爽。”   这跟看节选片段没区别, 比遇到太监文还要难受,闻逍很少追连载,他不喜欢探索未知,看文之前必先搜索剧透。   看蔺月盏这本书是个意外,他第一次追连载。   ……结果就出了意外。   剧情未知,只知道一点关于主角的信息,哪里会有像他这么惨的穿越者。   闻逍悲愤不已,对没有金手指一事耿耿于怀。   “那就别看了!”   说着,大美就要去夺他手里的话本,闻逍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不行,要看。”   他枯燥无味的生活里缺乏精神食粮,就算是本缺头少尾的节选片段,也不能放过,不过是少了几回,找一找就行了。   “你跟谁借的话本,咱们再去找他借一次   。”   读者help读者,读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人美心善,肯定不会吝于分享!   大美紧盯着他拿着话本的手,心神紧绷:“……他很小气,借这本的时候说过以后不再借了。”   “是吗?”闻逍歪了歪头,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语气幽幽,“我会用实力教会他分享,毕竟大方才能活的长久。”   大美:“……”   对不起了,老龟。   阳光明媚,照进山腰的露天龟窝里,老龟仰面朝上,正晒太阳晒得舒舒服服,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肚子,纳闷:“哪个龟孙子在骂我?”   左眼皮直跳,老龟搓了搓眼睛。   旁边摞起来的大贝壳被碰歪了,哗啦啦散落开来,这都是赶制出来的第七回故事,为了造福广大妖怪们,他每次都会将话本复制十份,以便妖怪们传阅。   他龟大大,立志要引领妖界的话本潮流,做最出色的创作者!   老龟充满了斗志,奋笔疾书,正写到第八回的精彩剧情,突然眼前一黑,一股疾风袭来,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强大的妖气令他后背发冷,“嗖”的一下就把头缩回了龟壳里。   噫!可怕!   闻逍摇身一变,从大蟒蛇变为人形,踢开脚边散落的贝壳,一巴掌拍在龟壳上:“出来。”   “大王,你怎么来了?”   老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自从在心理诊所被闻逍扔下山后,他见面就绕着闻逍走,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打过照面了。   没想到这慈眉善目的,背地里竟然会传阅小黄文。   闻逍啧了声,真是老不正经:“把你收集的话本都拿出来。”   老龟:“?”   大美悄悄给老龟使了个眼色,指指闻逍手里的话本:“快拿出来吧,闻哥想看看你买的话本讲述了什么故事。”   他虽然出卖了老龟,但没有完全出卖,闻逍以为老龟是收集话本的人,并不知道这话本就出自老龟之手。   一看到话本,老龟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被抓到了!   他下意识就想往龟壳里缩,却被闻逍一把拎住了脖领子,闻逍皱眉:“不过就是借来看一看,又不是要你的命。”   大美说的没错,这家伙果然很小气。   老龟欲哭无泪,要是给你看了,你肯定会要我的命啊!   对付小气鬼,必须要上非常手段,闻逍再次撸起袖子,亮出肌肉紧实的手臂:“一句话,你借不借?”   大美暗戳戳道:“这话本是你花钱买回来的,知道你很宝贝,但我们只是借来看一看,不会给你弄坏的。”   买来的?   老龟眨了眨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借,我借!”   闻逍这才满意:“早答应不就好了,非要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你看我这强壮的手臂,看我这沙包大的拳头,谁看了不怕。”   老年人吃硬不吃软,小心牙被崩坏了。   老龟:“……”   大美摸了摸鼻子,掩住嘴角的笑意。   闻逍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穿上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撸起袖子才会明显,薄薄的一层,不会显得瘦弱,十分性感,兼具健康和美感。   要说用来威胁人,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但力量不够,有气势来凑,属于大妖的气势强横,只是简单的亮相就会惊天动地,根本不需要撸袖子露胳膊。   闻逍这多此一举的行为,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显摆,那股得意劲儿都快涌出来了。   帅而自知的炫耀。   老龟每次都会留副本,很快就将前六回拿来了,闻逍看看那摞大贝壳,又看看手上的纸,怎么还是不同印刷厂出版的?   大美和老龟对视一眼,胡诌:“之前流行贝壳话本。”   “哦,我懂,特签嘛。”闻逍迫不及待地接过贝壳,招呼大美,“来,我们一起看。”   大美十动然拒:“不必了,我不感兴趣。”   闻逍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将他拉到身旁:“你要是不感兴趣,会一直追着看吗?别害羞,都是虚假的故事,一起看可比自己偷摸看快乐多了,咱们还能讨论一下剧情。”   就跟男生们凑在一起看片似的,人多别有一番滋味。   老龟蠢蠢欲动:“我可以参加剧情讨论吗?”   太刺激了。   如果能得到正主的观后感,那对故事接下来的发展绝对会有很大帮助。   老龟搓了搓手,期待已经超过了被发现的害怕:“关于这个故事,我有很多独特的理解,咱们一起讨论,肯定能碰撞出更多关于灵感的火花。”   “达咩。”闻逍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你年纪太大,我们有代沟,年轻人的话题你参与不了。”   老龟思索了一下,从长须白髯的老翁变成了年轻的小伙子,火急火燎道:“我也可以很年轻,再说了,大王,咱们两个的年纪差不多,没有代沟的。”   糟老头子,谁跟你年纪差不多啊喂!   闻逍誓死捍卫十八岁拥有青葱年华的自己,冷漠拒绝:“不行,三个人是没有结果的。”   “不需要结果,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这句话,闻逍一阵恶寒,忽然想到老龟之前对大美动歪心思的事,眼神微沉:“把你的歪心思收起来!他是我的人!”   他一把将大美揽进怀里,周身散发着冷意。   老龟被甜得晕头转向,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立马放弃了近距离取材:“是是是,他是你的人,我走,我走!”   他转身就跑,背影里透出诡异的兴奋。   “……”   不是,他有病吧。   被骂了还这么开心,闻逍严重怀疑老龟精神有问题:“大美,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别来找他借话本了,他不正常。”   他就是写话本的人,不找他,还能找谁?   大美清了清嗓子:“你在吃醋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那种不大度的人吗?”闻逍惊呼出声,注视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慈爱,“我是怕你被他传染,也变成神经病。”   毕竟你——超级脆弱。   大美冷漠脸:“哦。”   他果然不该对闻逍的情商抱有期望。   久违的看小说,闻逍心情激动,看一眼,心里闪过一条弹幕:文笔不错。   再看一眼,弹幕+1:开门见山的故事节奏不错:。   再看一眼,弹幕+1:人设不错,美人和双JJ蛇妖,性张力拉满。   ……   看了N眼,闻逍眉头一皱:“这个故事不太对劲啊。”   大美的心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该不会已经被看出来了吧?   “美人是男的,这竟然是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故事!”   耽美话本!   大美的眼皮抖了抖,一阵无语:“你刚发现吗?”   之前只是瞥了一眼,没注意到性别,闻逍坐正了些,作为一个刚刚弯掉的直男,看耽美话本该抱有学习的心态:“想不到这里的民风如此开放,都有同性话本了。”   他还以为能对同性恋没有偏见已经是极限了。   阅读贝壳书不用翻页,闻逍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刷弹幕,看到第一回结尾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么刺激的吗?”   一上来就是春那个药。   不愧是花市剧本,连文中文的车速都这么快。   大美偷偷打量着他:“你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么明显的人设,闻逍却没有反应,是没看出来,还是在伪装?   “当然看出来了。”   大美呼吸一窒,看到闻逍嫌弃地拿起第二回的贝壳:“这个主角受的名字也太难听了,叫什么梅楠,也太土了。”   “……”   大美沉默,捏了捏鼻梁,感慨叹息。   是他高估了闻逍。   某蛇妖长了一双大眼睛,但是只有一根筋,直来直去的,哪儿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闻逍继续看话本,时不时和大美吐槽一下剧情,待看到蛇妖一掷千金的时候,酸溜溜地开口:“这世间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有钱人呢?”   以为继承了大蟒蛇的财富,谁知大蟒蛇只有不动产。   嫉妒令他面目全非。   “同样是蛇,怎么差距就这么大。”闻逍仇富了,疯狂恰柠檬,“大美,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不用要饭的富裕生活?”   大美抚摸他的脑袋:“一定会有这一天的,以后我赚钱养你。”   闻逍感动不已,大美对他太好了,要的饭分他一半,还想着赚钱养他,呜……大美好爱他!   闻逍将这份感动藏在心里,暗暗在心里怒吼了三声“我要暴富”,承诺道:“有朝一日,我肯定会让你过上不愁吃不愁喝的好日子。”   等剧情过去,蔺月盏那厮走上别的路,放弃来找宝藏,拥有了新的坐骑,他就去闯荡江湖,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虽然心理诊所的生意没想象中的红火,但并未动摇闻逍的信心,他坚信自己可以将店铺开满整个修真界,成为商业巨鳄!   划掉,他是商业巨蛇。   闻逍心里美滋滋的,拉起大美的手,继续看话本。   傍晚的阳光并不刺眼,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岁月静好,气氛安宁祥和。   现实和话本中的世界南辕北辙,故事里的梅楠中了春那个药,药性发作,在山洞里和蛇妖激情play,大战了整整一夜,开了这个头之后,接下来的情趣play越来越多,花样迭出。   闻逍看得面红耳赤:“他们好会玩。”   咳,学到了好多。   隐隐有股怪异的感觉,闻逍没在意,继续看话本。   故事不长,很快看到了第七回,看到梅楠和原形蛇妖亲吻时,闻逍的惊讶到达了顶峰:“好重口。”   举报!这里有人搞人兽play!   朕的红锁何在?!   闻逍在稀奇的xp上涉猎不广,乍一看人兽还有点不适应,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怕在大美面前露怯,他勉强维持着镇定,装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竟然用原形,还挺会玩的,就是这人和蛇亲亲吧,太……”   “太怎么了?”   太他妈熟悉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闻逍眼皮直跳,之前在野外,他也用原形和大美亲热了,仔细看来,和这话本上的刺激程度差不多。   只是缺少了后面的强制play。   他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如果当时他没有叫停,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他和大美也会做到话本里的尺度,甚至可能超越这个尺度。   毕竟话本里还有个房子有张床,有所遮掩,他和大美是在河边亲的,说得隐晦点叫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翻译成直白的话就两个字——野战。   垂死病中惊坐起,重口的竟是我自己?!   闻逍人麻了。   蹊跷就像是打结的毛线团,找到毛线的线头后,就能将毛线团解开。   闻逍翻动贝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看一眼,好怪,再看一眼……还是好怪啊!   电光石火之间,所有的蹊跷连成了线,拼凑出一个令蛇震惊的结论,这人设,这故事剧情……闻逍触电一般,反手就把贝壳话本扔得远远的。   大美愣了愣:“闻哥?”   闻逍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大美,你有没有觉得这故事的人设很熟悉?”   蛇妖和美人……   我和你……   虽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这也太离谱了,比发现小说主角和自己同名还要离谱。   闻逍在风中凌乱。   他刚才是看了自己的同人文吗?! 第29章   你可终于发现了。   大美默默腹诽, 面上不显,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没有, 这不就是普通的人设吗?”   普通吗?   这可一点都不普通,我怀疑这是老天爷在点我。   “我是什么妖?”   “蛇妖。”   闻逍循循善诱:“你看这里面有个蛇妖,还有个美人,是不是跟我们两个很像,你看这话本的时候,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吗?不觉得这些事我们都经历过吗?”   “不觉得。”大美掰着指头数,“虽然你是蛇妖, 但我不是美人,和话本里不一样,他们两个做的事也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在第一回里就卿卿我我了,之后还在各种地方洞房, 可我们两个到现在为止都是清清白白的。”   “……”   明明是探讨话本和他们两个的适配度,为什么他会从大美的分析里听出一股幽怨感?   闻逍抓了抓头发,只当是错觉:“你怎么不是美人了, 你超级漂亮的,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   经典的桥段又来了,主角美不自知,主角柔弱自卑。   闻逍认真道:“你就是大美人,所以你叫大美。”   他记得以前就纠正过这一点, 没想到现在大美还是没变得自信。   “我的名字是闻哥起的, 闻哥之前就觉得我好看了吗?”大美目光幽幽,语气凉凉, “可闻哥之前说过不喜欢我,如果我真的好看, 闻哥之前就会喜欢我的,不是吗?”   绕到最后,他抛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所以闻哥夸我好看是在安慰我,还是你以前就喜欢我了,只是害羞,不敢承认?”   逃跑后又偷偷溜回来的老龟将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听听这设了陷阱的问题,看看大美这可怜小白花的模样,哪里能想象到这人早早就知道了一切,现在的委屈都是装出来的,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瞎话。   好无辜哦。   和他笔下的腹黑小白花梅楠性格不能说相似,根本是一模一样。   老龟笑得一脸荡漾,作为一个喜欢了几百年青蛙的孤寡妖怪,闻逍心性单纯,遇到这种颇有心机的追求者,恐怕只有被吃定的份儿了。   他想象着一人一蛇甜甜蜜蜜的生活,猝不及防听到闻逍怒气冲冲的质问,不由得愣在当下。   “你怎么能这样看我!”   闻逍一脸受伤,看得暗戳戳耍小心思的大美心头一跳。   “我怎么会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蛇,我答应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的脸,而是因为感觉,因为心!”闻逍痛心疾首,“虽然你长得好看,但并不能让我改变性向,喜欢上男人!”   他绝不承认自己弯了是因为脸。   闻逍固执的坚持着这一点,捍卫已经死去的直男尊严:“想不到你是这样想我的,你好过分。”   大美:“……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有。”闻逍戏精上身,装出一脸委屈的模样,活像是被渣男玩弄了感情的无辜少女,“你能问出这样的话,肯定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你老实说,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帅气的脸庞,傲人的身姿?”   那几百字的外貌描写还迷不住你?   闻逍的眼里充满了怀疑:“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看上了我的脸,馋我的身子?”   大美:“……”   闻逍越说越辛酸:“你得到了我的身子之后,是不是就要抛弃我了?”   是他太天真,NP万人迷主角受哪里会有真心,他不过是大美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是一朵被采完就抛弃的花,是一个被玩弄了感情的纯情处男……   闻逍抹了抹眼角:“如果你要抛弃我,不要说难听的话,我的心是玻璃做成的,经不起感情这把刀的伤害,你只要告诉我,我不会死缠烂打的。”   大美眼角抽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想哄着闻逍承认早就喜欢上他了,为什么要吃这种苦,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   大美欲哭无泪,绞尽脑汁思索着怎么哄人。   怪他多嘴,怪他有病,怪他要喜欢上闻逍。   围观的老龟被急转直下的剧情弄傻眼了,这发展可比他写的剧情有趣多了,果然虚构的故事永远比不上现实精彩。   所有的心机在真诚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写的还是不贴切,闻逍可比他想象中蠢多了。老龟一阵唏嘘。   “闻哥,我错了,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脸,也不是因为你的……身体。”   大美硬着头皮开口,想回到刚才,给耍小聪明的自己一巴掌。   “那你是觉得我的脸不够好看,我的身材不够性感吗?”闻逍皱眉,指指点点,“如此英俊帅气的我都迷不倒你,男人,你的眼光未免太高了。”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大美哽住,他喜欢不是,不喜欢也不是,反正说什么都不对。   好难伺候一蠢蛇。   闻逍疑惑问道:“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是喜欢我智慧的头脑,还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在线等一个夸奖。   不对,划掉,等一个答案。   大美无语望天,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明明是他想从闻逍嘴里撬出一句喜欢,怎么到最后变成了自己剖白心意:“我喜欢你的特立独行,你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迷人的风范。”   “具体是哪里迷人,怎么个迷人法,展开说说。”   “……”   梦回八百字夸奖。   大美揉了揉发疼的脑壳,生硬地夸道:“你的迷人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在王少爷面前装疯卖傻的机智,向大爷大娘要饭时的贴心,在雷劈下来时推开我保护我的英勇……闻哥,你可太迷人了,我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闻·戏精·逍心满意足,他原本就是故意那样说的,现下听到了想听的话,转眼就恢复了笑脸,故作矜持道:“也就一般迷人吧,别对我太着迷。”   老龟看得心情复杂,撇了撇嘴,他怀疑闻逍刚才是故意装傻,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心上人的夸奖。   噫!   只会玩青蛙的纯情蛇崽进化了,真是恐怖如斯!   看来他的剧情人设还要改。   这茬感情危机由大美莫名其妙的质问开始,又以闻逍轻飘飘的插科打诨结束,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话本上。   “蛇妖是我,美人是你,咱俩也……咳咳,那样亲亲了,忽略乱七八糟的洞房,你不觉得这话本就像是在写我们两个的故事吗?”   想起那个人兽之吻,闻逍就肾上腺素飙升,虽然他的xp没有这么出类拔萃,但讲道理,那样亲亲真的好涩好刺激。   闻逍捏了捏耳朵,目光落在大美的唇上,有些挪不开眼。   “闻哥你这么一说,看起来是有点像。”大美附和道。   唇瓣开合,露出一点殷红的舌尖,闻逍突然想起刚刚看过的话本,在第七回的强制play里,作者着重描写了人与蛇的亲吻,为了突出和其他play的不同,还特地增加了另类的新玩法。   比如充满压迫感的吹箫。   一句句文字描述仿佛有了生命,从纸面上跳下来,钻进他的脑海之中,转换成香艳旖旎的画面。   闻逍浑身烧得慌,不由得在心里庆幸,还好他夺舍的是大蟒蛇,如果是其他毛茸茸,现在恐怕耳朵都冒出来了。   不过是大蟒蛇也有坏处,这个坏处是对大美而言的,如果话本里的一切变成现实,那大美就要雨露均沾,演奏乐器也要演奏两次。   好辛苦。   黄色的沙尘暴在闻逍脑海中过境,绞碎了所有冷静和镇定,最后在闻逍的俊脸上留下一片赤红的烟霞:“你想试试吗?”   大美没反应过来:“试什么?”   闻逍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贝壳话本上,红着脸压低声音,对着他耳语:“试试更进一步。”   大美:“?”   大美:“!”   闻逍正直得跟不举一样,竟然会主动提出试一试。   大美震惊不已,下意识就是不敢置信的问话:“你在开玩笑吗?”   “不想就算了。”羞耻心回笼,闻逍慌忙撤回往红锁边缘试探的jiojio,“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别当真。”   “他当真了!”   “他很想试试!”   老龟看着他们两个磨蹭来磨蹭去,内心焦急,实在忍不住了,跳出来大喊道:“你俩亲都亲过了,现在是时候更进一步了,别不好意思。”   闻逍和大美吓了一跳,傻愣愣地看着他。   老龟看看闻逍,恨铁不成钢道:“大王,你问什么问,直接上啊,反正他又反抗不了你!”   闻逍嘴角疯狂抽搐。   好他妈嚣张的法制言论,硬上跟强j有毛线区别啊!   纯爱战士忍受不了这种言论。   闻逍一巴掌拍过去,强大的妖力令老龟嗑昏了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缩进了龟壳里。   龟壳被拍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和贝壳话本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你个老妖精不要脸,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正直的闻逍破口大骂,大美温声道:“闻哥别生气,他应该只是看这话本入魔了,不然也不会买这么多话本回来。”   大美踢了踢脚边的贝壳话本,状似无意道:“闻哥你看,足足有十多片贝壳呢。”   闻逍拧眉,一片贝壳是一回,他借了前六回,为什么地上会有十多片贝壳?   闻逍面无表情,弯腰捡起了散落的贝壳,总共有十七片,他翻着看了看,上面都写了字,除了他拿着的一到六回,还有写在贝壳上的第七回,这个第七回足足有十片。   除此之外,剩下的那片贝壳上只有一半写了墨字,开头两行赫然在目:   人蛇恋之纯情蛇崽情迷危险男人。   第八回——蛇崽降生。   闻逍隔空一抓,将变回原型的老龟捏在手里,他垂着眼帘,语气狰狞,仿若风雨欲来。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没写完的第八回是怎么回事。”   老龟害怕地缩在龟壳里,不敢露头:“我,我花了重金,这第八回是买来的手稿。”   “没写完的手稿就能往外卖吗?”大美捂着嘴巴,小小地惊呼出声,“闻哥,这话本里描写的人那么像我们俩,该不会写这话本的人,就是……”   有些事不必说透,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强大的妖力压迫下,老龟迫不得已变成了人形,他双腿打颤,膝盖发软:“大王,你听我解释。”   闻逍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道:“行,你解释吧。”   老龟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都摆在眼前了。   他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什么大美要突然出卖他。   老龟看向站在闻逍身后的大美,青年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含情的桃花眼里透着说不出的邪肆。   见他看过来,青年弯了弯眸子,无声道:活该。   说他反抗不了?   呵。   老龟瞳孔紧缩,满脸惊骇:“他,他……”   “他什么他?”   见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闻逍满头雾水,循着老龟看着的方向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双盈盈含泪的眼睛,大美抬手掩着脸,小声呜咽:“闻哥,我好怕,他瞪我,他是不是想杀了我?”   他眼角微红,哭起来梨花带雨,格外惹人心怜。   闻逍愣了下,下意识侧过身,挡住老龟,放轻了声音哄道:“不会的,有我在,别怕。”   云层遮住了太阳,暗淡的天光倾泻而下。   漂亮的青年啜泣不停,眼泪汪汪地注视着他,闻逍被看得心软,拎着老龟的后脖领子,准备带老龟去远处询问。   就在他转过身之后,大美的头发忽然变成了银白色,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暗光。   在大美的脚下,湖泊底部干涸的泥土松动,被老龟捡回来搭成窝的灰白石头露出一角,也闪着同样的暗光。   目送着两人走远,大美唰的一下收敛了表情,他轻轻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陷在地上的灰白色石头卷起来。   随着他一握拳,那些石头都化成了粉末,落进他手里凭空出现的小玉瓶之中。   夕阳西下,为整座山蒙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青年抬眸望向山头,他脸上褪去了属于大美的温柔单纯,隐隐透露出几分威严。   他看了眼远处的闻逍,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玉瓶,嘴唇翕动,银白色的头发瞬间恢复了墨色。   弹指金光,飞向山下。   与此同时,山脚之外的树林中,盘腿打坐的蔺鹤一猛地睁开眼睛,神色激动,双指按住眉心。   【师尊,是您吗?】   灵识传音,是蔺月盏教他的秘术,可跨越千山万水,联络千里之外的人。   【嗯。】   单单的一个字音落在耳边,冷淡如冰。   蔺鹤一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冷冰冰,毫不在意,脸上洋溢着喜色。   【师尊,我们终于找到您了,灵火灯有异动,为防您出事,宗门中的弟子组成小队前来寻您,我和其他弟子们找到了您的线索,这才来到这里。】   不愧是带了多年的徒弟,未待对方发问,就将一切解释清楚了。   【嗯。】   蔺鹤一舒了口气。   【师尊,此处靠近折月秘境,宗门大比在即,久留恐怕会引起其他宗门的不满,是否今日就启程回天下第一宗,请师尊示下。】   【你们先回去。】   蔺鹤一愣了一下。   【师尊,您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嗯。】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宗门?】   【再说吧,看情况。】   不远处,王少爷正啃着干粮,蔺鹤一微微皱了下眉头,忽然想起在城中听到的消息。   师尊就在这山中,想必那大闻也在这里。   蔺鹤一犹豫了一下,委婉地问道:   【这座山上有结界,妖力强大,师尊,您是不是被居心叵测的妖怪绑架了?】   蔺月盏相貌出众,若不是修为高深,早就被狂蜂浪蝶们缠上了,听说妖怪擅长迷惑人的心智,师尊莫不是被妖怪迷惑了,才不愿离开?   蔺鹤一心急如焚,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按住眉心传音。   【师尊,若您身陷囹圄,吾等弟子就算粉身碎骨,与群妖为敌,也要破开此山结界,救您脱离苦海。】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音,就在蔺鹤一怀疑蔺月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一道隐含笑意的声音通过灵识传来。   【居心叵测的另有其人。】   蔺鹤一指尖微颤,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敢问师尊,此为何意?】   暮色霭霭,青年负手而立,站在霞光之下,望着朝着他走来的闻逍,唇边勾起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   【为师要绑个妖怪回去。】   【给你做师公。】 第30章   蔺鹤一:“……”   他一定是听错了, 师尊不可能会看上妖怪。   就算是看上了,那妖怪也应该给他当师娘, 绝不可能会当师公!   想他师尊,年纪轻轻就名震修真界,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红颜知己遍天下,追求者能绕灵州几十圈,怎么可能会委身于一个妖怪!   蔺鹤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不愿意相信, 但又了解蔺月盏,知道他师尊说一不二,说要绑个妖怪给他当师公,就一定会绑回去,就算知道此举可能引起其他宗门的口诛笔伐也不会改变想法, 就像当初强行改了宗门的名字一样。   蔺鹤一正心烦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脸,吓得他往后仰了仰身, 呼吸都僵住了。   “喂,你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该不会真走火入魔了吧?”   王少爷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得贼兮兮的:“莫不是在想你的干爹干娘?”   自从上次聊起这茬, 蔺鹤一的反应就很过激, 一看就是个干爹控,认为谁都配不上他干爹。   王少爷想起这一路上受的折磨, 恶向胆边生,恶劣地笑了声:“小闻超级喜欢大闻, 你干爹要给你娶干娘喽!”   “……”哪壶不开提哪壶,蔺鹤一磨了磨后槽牙,冷笑,“你活腻了,是吗?”   长剑出鞘,寒光冷冽。   王少爷一阵腿软,这人的反应怎么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蔺鹤一一挥手,那长剑便“嗖”的一下飞向王少爷,颇有种将他捅个对穿的意思,吓得王少爷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求饶,又哭又叫:“大侠饶命,我不敢了,我是开玩笑的,你放心,你干爹永远都不会给你娶干娘!”   “……”   是不会娶干娘,因为他干爹成了干娘。   不对,什么干爹干娘的。   蔺鹤一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指挥着长剑追上王少爷,穿过宽大的衣袖,将他钉在树干上。   其他弟子都愣住了,蔺鹤一是蔺月盏首徒,从小受其教导,时刻谨记礼数,生怕给蔺月盏丢脸。   可如今,蔺鹤一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出了剑……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蔺鹤一走到树前,盯着神色惊恐的王少爷,他肤色偏黑,沉着脸的时候好似黑面阎罗,格外能唬人。   王少爷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大大侠,我不敢了,我给你干爹买过吃的,我跟他是朋友,算是你半个干叔叔……你不能杀我,你干爹会生气的。”   去你娘的干叔叔。   蔺鹤一啐了声,上下打量着他,在王少爷快被吓得尿裤子的时候,开口问道:“那大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给我事无巨细的描述一下。”   王少爷愣住:“啥?”   蔺鹤一臭着一张脸,没好气道:“那个大闻姓甚名何,长什么样,喜欢吃什么,爱穿什么样的衣服……关于他的所有事情,你都给我说一遍。”   “他们不是在你家住了一夜吗?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你都给我讲一遍。”蔺鹤一弹了弹长剑,语气幽幽,“若是遗漏一点,我就在你身上捅一个窟窿,我有灵丹妙药无数,放心,绝不会让你死。”   “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王少爷眨巴着眼睛,有些好笑地问道:“你是想提前了解干娘,以便日后见了面,讨好他吗?”   “闭嘴!”蔺鹤一脸一热,活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拔出剑来,冲他腰下比划了一下,阴恻恻道,“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把你变成干娘。”   王少爷:“……”   救命!   小闻兄弟你糊涂啊!你看看你救了个什么坏种干儿子!   天色逐渐暗下去,到了入睡的时候,树林里带着哭腔的讲述声还在继续,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同样没有睡下的还有闻逍。   月照中天,整片山头的妖怪都休息了,夜风微凉,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闻逍看了看大美,确定他睡熟以后,悄悄起身离开了山洞,往山顶而去。   山顶上,佝偻着腰的老龟一见到他,立马扔下笔:“大王,我真的没有骗你,大美他不简单,他早就知道这话本是我写的了,他故意告密,就是想利用你对付我,他居心叵测!”   闻逍皱了下眉头:“他一个凡人,不利用我对付你,还能自己报复你吗?”   阿这?   老龟被问住了:“大王,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了什么,他早就知道了话本是我写的,他在骗你,他早不说晚不说,这时候才说,分明是故意告密,想借刀杀人,借蛇杀龟!”   “那么相似的人设,傻子才看不出来写的是谁,他那么聪明,肯定是装看不出来。”闻逍平静道,“我知道他在骗我。”   老龟话音一窒:“那大王您为什么不拆穿他,还任由他欺骗您?”   “不过是一点小心机,跟你话本里写的梅楠一样,都是情趣。”   闻逍坐在石块上,翻了翻老龟刚写的话本:“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话本的事吗?”   “为什么?”   “因为他在等待时机,他要等我和他确定关系了,再让我发现这话本,借此来暗示我,他想要更进一步了。”   闻逍得意洋洋:“他脸皮薄,还自卑,觉得配不上我,不敢直接开口要,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法子来达到目的。”   老龟眼角抽搐,很想问他,你这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一点?   “他太喜欢我了,不对,应该是太爱我了。”   “……”   老龟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点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善良,今天还故意诬陷我,大王你不觉得他虚伪奸诈吗?”   闻逍思索了两秒,点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老龟心中一喜。   “不过这也不怪他。”闻逍指着话本,义正辞严,“你看看你写的这些东西,谁被这么编排都得生气。”   老龟无言以对,麻木道:“大王你刚才还说他是故意让你看到这话本的,如果他生气了,大可以早就去揭发我。”   “鱼的记忆是七秒,王八也是吗?”闻逍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刚刚不是说过了,他想利用这话本告诉我,他想和我亲热,提前告发你,该怎么暗示我?”   老龟:“……”   行呗,反正大美干什么都有理。   老龟看开了,闻逍铁了心要维护大美,就算大美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闻逍都会认为大美是受了欺负的一方,说不定还会夺过刀,逼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抹脖子,要劳烦大美动手。   话本照进现实,纯情蛇崽果然被危险的男人蛊惑了,是非不分。   老龟委屈又心酸。   委屈的是闻逍不相信他,偏心大美,心酸的是,他在悲愤之余,还有一丝诡异的欣慰,这一人一蛇如此甜蜜,牺牲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怕是魔怔了。   闻逍拿着话本,兴致勃勃地翻看:“看你这文笔,应该没少写这东西吧?”   老龟闷闷地应了声。   哦豁?!   捕捉到一个H文大手,那以后还用愁没有小说看吗?   “妖界真是人才辈出啊。”闻逍期待地搓搓手,“你以前应该也写过与本大王有关的话本吧,都拿出来,本大王来帮你品鉴品鉴。”   给心有所属的蛇崽看他和青蛙们的虚假暧昧故事,真的不会被揍吗?   求生欲让老龟立马拒绝:“那些话本都毁了。”   闻逍歪了歪头,在夜色之中,金色的妖瞳闪烁着幽光,他轻笑了声,身上散发出强势的威压:“真的都毁了吗?”   “你应当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老龟后背一凉,眼前的闻逍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膝盖发软,几乎要在闻逍的注视下跪倒,老龟犹豫不到半秒,立马从龟壳里掏出无数话本:“都在这里了。”   闻逍满意地笑笑。   芜湖!   活到老学到老,谁说看小说没用的,他刚刚就是学着话本里蛇妖的举动,稍微那么一装,然后老龟就被吓得说了实话。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闻逍骄傲不已,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妖是最了解妖的,只要他看的妖界话本够多,不仅会获得精神上的满足,还会知道做一个蛇妖应该怎样,不该怎样,这样以后就不用怕别人发现他不是大蟒蛇,而是个来自异世的十八岁年轻帅气根正苗红心地善良聪明机智的夺舍鬼魂。   打发走老龟之后,闻逍哼着小曲儿,先把人蛇恋新鲜出炉的第八回看了一遍,经过他的指导,老龟修改了蛇崽降临的剧情,现在的第八回写到蛇妖和梅楠解开误会,决定重新认识,认真地谈一场恋爱。   老龟不太擅长写H以外的剧情,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照着闻逍和大美做的事情来描写的,闻逍看得一本满足。   “可惜只有八回。”   闻逍后悔了,不该让老龟走的,他就该把老龟绑起来,让老龟一直不停地给他产粮。   闻逍扼腕叹息,拿起其他的话本:“好在还有代餐。”   以前大美没有出现,老龟肯定是给大蟒蛇拉郎配了,只要他把相方换成大美就好了,闻逍快乐地想到,然后他快乐地翻开话本。   两秒后,话本被合上,闻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一定是瞎了。   闻逍一脸麻木,快速拿起其他话本,看一眼,心口一梗,嫌弃地扔下话本,重新拿起一个话本,看一眼,再扔下……重复了十几次之后,闻逍面如死灰,认命了。   他不快乐了。   他被创死了。   好雷啊好雷,他要萎了。   蛇和青蛙有什么好嗑的?   闻逍恨不得自戳双目,CP可以冷门,但不可以邪门,写这种东西出来是为了什么?   报复社会吗?   闻逍忍无可忍,噌的一下站起身,他要去找老龟谈谈心,一个创作者可以搞H,但绝不能故意喂屎!   闻逍怒气冲冲,转过身后,魂都快被吓得飘出大蟒蛇的身躯了。   身后站着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闻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大美,长出一口气:“大美,你不是睡了吗?”   “刚刚做噩梦,被吓醒了。”大美站在树下,高大的树冠挡住了月光,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神情看不真切,但声音凉凉的,“我梦到闻哥不要我了。”   他瞥了眼四周散落的话本,眸光微沉,语气幽幽地补充:“我还梦到你突然喜欢上了一只公青蛙,半夜不睡觉,背着我偷偷摸摸出来和它约会,还让它怀了崽。”   闻逍:“……”   大美面露忧伤,泫然欲泣:“然后我醒过来,就发现你不见了。”   “闻哥,你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这地上的都是话本吗?”   “讲了谁和谁的故事?” 第31章   我出来看话本, 这地上全都是蛇妖跟青蛙的话本,九成以上都公青蛙, 还有一成是雌雄合体的双性青蛙。   这些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青蛙会怀崽。   是他低估了大美,那点小心机玩起情趣来,还挺让人吃不消的。   闻逍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没什么,今晚的太阳真圆,我出来欣赏欣赏。”   大美没有拆穿他,玩味一笑:“大半夜出来看太阳,闻哥好兴致, 只看了太阳吗,就没看一看刺激的话本?”   闻逍:“……”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悄悄运起妖力,平静的夜晚,一阵妖风突然吹来, 卷起了散落一地的话本,将之吹到了山下。   芜湖,危机解除!   “哪里有话本?没有话本, 你看错了,地上这不都是石头嘛。”   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闻逍理不直气也壮,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青年勾了勾唇角,配合地点点头, 状似随意道:“原来是石头啊, 刚刚的风好大,也不知道石头被吹下山会不会砸到人, 万一砸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闻哥你说是不是?”   闻逍僵住。   话本掉下山后,无论会不会砸到人,都会导致一个后果:被人发现。   那话本的内容岂不是会流出去?!   闻逍脑瓜子嗡嗡响,他要炸了,他都不敢想,如果蛇蛙的绯闻传出去……呜呜呜,那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形象和一世英名都要毁于一旦了!   面子事大,闻逍脸色大变,拔腿就往山下跑。   大美也不阻拦,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后面,好似一道影子黏着闻逍,如影随形,始终和他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山下,闻逍找到一圈,只发现了几本散落的话本,和老龟拿出来的数量差了十几倍。   在这偌大的山林里,要找多久才能找回所有的话本?   闻逍头疼,第一次觉得地盘太大也是烦恼。   夜半三更,闻逍来来回回翻找,找得心态都崩了,他之前被话本创死了,现在又快因为话本累死了,他和话本是有仇吗?   呜,好想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十八岁的男人绝不能掉眼泪!   闻逍扁了扁嘴,在眼泪喷涌出来的前一秒变回了大蟒蛇,大蟒蛇哭,和他闻逍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就出现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在澄澈的月光照耀之下,山林泛着充满生机的清幽色泽,通体银白的大蟒蛇卧趴在草丛之间,耷拉着脑袋,灿金色的竖瞳里闪着波光,好似两方汪满了水的小池塘。   风稍稍一吹,小池塘的水面就泛起了涟漪,然后“吧嗒吧嗒”往下落水珠。   大美挑了挑眉,失笑。   竟然委屈哭了。   明明妖力那么强,却不知道用,还傻乎乎的到处找话本。   果真是个蠢东西。   银色流淌在他肩头,白日里及腰的长发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又长长了,到了脚踝,好似一道雪色的瀑布,切割开在他身上混杂的神秘感。   一瞬间,他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大美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宗宗主,蔺月盏。   蔺月盏随便挥了挥手,强大的灵力瞬间遍及整座山,轻柔地托起散落在山林四处的话本,然后静悄悄地运送到大蟒蛇附近。   修行之人的灵力是金色的,灿烂如日光,唯独蔺月盏是个例外,他蜷了蜷指尖,冷冽如雪的银色在掌心中流淌,蔺月盏的灵力是银白色的,和他的发色相同。   运用灵力没多久,丹田里就涌起一股灼烧的热感。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按住腹部。   他任由龙傲天封存他的记忆,给他设下了“迷恋闻逍”的禁制,导致他毫无排斥,进入闻逍的识海后,自然而然的接受闻逍的妖力灌进他身体之中。   可闻逍的妖力被他想象中还要强,进入他的丹田后,便开始与他体内的另一股妖力争斗,那股妖力是龙傲天留下的,维持着封存记忆的禁制,受到闻逍妖力的冲击后,逐渐失效。   记忆一点点恢复,属于他的力量也一点点回归。   蔺月盏捻起一缕头发,温凉的发丝间流动着暗光,他来这座山后封住了自己的修为,但闻逍的妖力过于强势,除了排斥龙傲天留下的禁制,还在他的丹田中横行霸道,逼得他灵力躁动,封印修为的术法也随着记忆的恢复而逐渐失效。   修为比他预计的恢复时间早了好多,蔺月盏轻叹一声,他本以为能顺水推舟,在失忆的时候和闻逍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还差最关键的那步。   龙傲天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设下的失忆禁制跟纸糊的一样,扛不住闻逍那点妖力的冲击。   高贵的宗主啧了声:“废物。”   蔺月盏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瓷白的脸上微微泛红,他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闻逍歪打正着,倒真猜透了他的心思,龙傲天的力量远不如他,他任由龙傲天设下禁制,就是为了借机接近闻逍。   如今禁制失去力量,他恢复了记忆和力量,想稀里糊涂和闻逍水乳交融的计划彻底失败,接下来这层窗户纸还需要他亲自捅破。   就闻逍那不解风情的样子,窗户纸怕是糊了十几层,普通的法子捅不破。   得下猛药。   蔺月盏敛了敛眸子,揉着肚子若有所思。   闻逍是大妖,可以强行让凡人孕育子嗣,但这种天赋在面对修为高深的修士时会大打折扣,对于他这种修为境界的人更是不敌。   他和闻逍的血脉已经经过灵体结合,但现在只是孕育出了灵识,没有形成肉/体。   换言之,如果他一日不点头,这灵识就一日无法变成真正的孩子。   他的灵力深厚纯粹,如今修为封印解除,力量正在反扑,要将带有闻逍妖力的血脉灵识绞杀。   掌心的灵力很柔和,平复了丹田内的灼烧感,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一小团血脉灵识,保护着。   蔺月盏眯了眯眸子,宫闱院墙里频频传出母凭子贵的消息,他不想逼闻逍,但如果最后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他也不得不效仿此举,凭血脉结晶来“要挟”闻逍。   总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带走闻逍。   夜晚的山林里寂静无声,有萤火虫从四面八方飞来,一闪一闪的星点连成一片,好似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缎带,绕着闻逍飞舞。   偷偷用大蟒蛇身体掉眼泪的闻逍怔住,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萤火虫落在他的鳞尾上,宛若星光跃动。   好漂亮!   闻逍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轻轻甩了甩尾巴,那些小萤火虫不怕他,绕着银白的尾巴尖翩跹,亲昵的与他嬉戏。   “大美,快来看,有萤火虫!”   蔺月盏心里一阵无奈,闻逍的起名水准一如既往,令人无言以对。   他指尖上有萤火闪烁,弹指一挥,便抖落了更多的萤火虫,萤火虫们朝着闻逍飞去,如同扑火的飞蛾,将要去簇拥最喜爱的火焰,闻逍兴奋地扭动身躯,逗弄萤火虫,玩得不亦乐乎。   蔺月盏勾了勾唇角,了然一笑。   和以前一样,还那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只不过以前总是绷着藏着,傲娇得不肯表现出来。   “大美,发什么呆,快过来啊!”   “来了。”   收起思绪,蔺月盏抬眼间眸光清亮,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凡人大美,他缓缓走近,长发褪去了雪色,气质柔和。   闻逍打量着他,惊讶道:“你的头发又长长了!”   白日里还只到腰间,如今已经到了脚踝。   蔺月盏停住脚步,萤火虫在他脸上映出淡绿色的光斑,有一只落在他眼尾,荧光闪动,衬得他眸光妖冶,好似夺魂摄魄的鬼魅:“那是现在好看,还是以前好看?”   闻逍被迷得晕晕乎乎:“都好看。”   蔺月盏轻笑,他没有靠太近,轻轻碰了下逗弄萤火的蛇尾。   他的手是热的,闻逍只觉得一股火从尾巴尖燃起,迅速烧进了他盘成一团蚊香的身躯之中,鳞片微微张开,露出锐利的锋芒。   蔺月盏半点不迟疑,顺着鳞片抚过去,像是怕伤到他似的,蛇尾上的锋芒乍收,安静地蛰伏在他手心之中。   他眼底带了丝笑意:“闻哥,你快蜕皮了吧,摸起来有点硬。”   他的手法很特殊,摸得闻逍尾巴尖轻轻颤动,剔透的鳞片下露出些许淡粉色的柔软皮肤,大蟒蛇体型庞大,蛇骨外包裹着厚厚一层皮肉,摸起来手感很奇妙,偏软,但很柔韧。   闻逍被撸尾巴撸得舒服,喝了酒一般,处于微醺的状态之中:“蜕皮?”   对哦,蛇会蜕皮,长久的在地上爬行会磨损皮肤,蜕掉角质化的皮肤,行动会变得更加迅速,成年蟒蛇大概三个月要蜕一次皮。   算一算,他穿越到这里也将近三个月了。   闻逍有些慌,他没蜕过,会不会蜕不好?   许是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蔺月盏安慰道:“别担心,蜕皮很简单,就跟换掉旧衣服,穿上新衣服一样。”   那要是没蜕好皮,岂不是会变丑?   闻逍更慌了,垂下高贵的头颅,可怜巴巴地蹭了蹭青年的胸膛:“要是我变丑了,你还会爱我吗?”   他那双眼里刚掉过泪珠子,眸色清亮,连委屈都晶莹剔透,令人心尖发软。   蔺月盏思索了两秒,故意逗他:“看情况吧。”   想象中的安慰没有出现,这四个字将闻逍砸懵了,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仿佛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闻逍痛心疾首:“你还说自己不以貌取人,你就是看上了我的脸!”   “别瞎说,看脸的话我可以揽镜自照。”蔺月盏拍拍他的脑袋,眼神玩味,似笑非笑,“我只是馋你的身子。”   闻逍:“……”   闻逍:“???” 第32章   男人, 你不对劲。   我想和你白头偕老,你却只是馋我的身子, 你下贱!   闻逍猛地后退,盘成一个保守的蛇球,坚决不多露出一寸皮肤:“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个大sai迷!”   身怀宝藏,会遇到恶狼。   身材太好,就会遇到色狼。   闻逍目光警惕,悲愤控诉, 周围的萤火虫飞过来,亲昵地贴在他身旁四周,绿莹莹的光几乎将他整条蛇包裹起来,打眼一看,好似他绿云绕顶。   “……”   连你们都在嘲讽我!   闻逍怒。   妖力震荡, 萤火虫纷纷四散,飞进山林之间,萤火闪烁, 照亮了散落在附近的话本子。   闻逍眼睛一亮,连忙用妖力将话本都收好,如果不是要把这话本还给老龟,他一定要以绝后患,将这些创死人的蟹脚CP一把火烧个干净。   愿这灿烂辉煌的世间, 再无蛇蛙之恋!   蔺月盏只当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顾自笑笑:“闻哥,刚刚是在逗你的, 好了,别生气了,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根据运气守恒定律,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后,很快就会发生一件好事,避免了身败名裂的社死后,闻逍的心情好起来,又变成了快乐的小戏精:“别解释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既然你不爱我,只是馋我的身子,那我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他语气深沉,从被骗了感情的清纯蛇崽,化身为复仇归来的钮钴禄闻逍。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蔺月盏:“?”   怎么突然开始唱歌了?   自动配上BGM,这才有那味。   闻逍摇身一变,黑化成人,他一步步走近,抬手捏住蔺月盏的下巴:“男人,你将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哦?”蔺月盏挑了挑眉,饶有兴致,“什么代价?”   闻逍的小脑袋瓜里总会冒出很多新奇想法,发疯的时候很蠢,但莫名有种别致的性感。   这不是审美的问题,蔺月盏将之归结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喜欢,所以愿意陪着闻逍做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就算是犯蠢也没关系。   闻导拧眉,不太满意:“不行不行,你的情绪不对,你要表现得害怕一点。”   明明是他捏下巴,但占据主导权的却不是他。   “不要搞得很期待我对你做什么,这样会显得我很无能,你这个眼神不行,太平静了,嗯……要不你哭两声吧,这样才能凸显出你对我的恐惧。”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哪里值得我恐惧?   蔺月盏无语至极。   “懂了吧,我们重新来一条。”闻逍自觉戏讲的很到位,信心满满,给蔺月盏使了个眼色后,立马板着脸,怒道,“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他挤眉弄眼,疯狂暗示:快点哭。   蔺月盏:“……”   他好像突然不喜欢闻逍了。   闻逍的有病程度超乎他的想象,蔺月盏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忍着羞耻,抽噎了两声。   闻逍很满意,揉了揉他发红的眼尾,沉声道:“这座山头是我为你承包的,你这辈子只能做我鱼塘里的鱼,与我白头偕老,为我洗手作羹汤。”   蔺月盏偏过头,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我不会做饭,能不能把洗手作羹汤换成暖床?”   “……”   闻逍眼角抽搐,巧取豪夺的是他没错,但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反被大美嫖了的感觉?   呜,心好累。   烂片不能只怪导演不会拍,有些演员是真的扶不上墙。   闻逍看了看眼尾红红的大美。   emmmm,只能扶上床。   做偏执霸道总裁失败,闻逍被深深打击到,一身戏精细胞无法展现,双眼无神,扼腕叹息:“难道是天妒英才,让我空有演技,却找不到一个施展的机会?”   ……天妒英才是这样用的?   蔺月盏听得直皱眉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角色定位不准确。”   闻逍歪头:“嗯?”   蔺月盏真诚建议道:“刚才那个角色不适合你,你可以试试新的人设。”   “什么新人设?”   蔺月盏温声教导,循循善诱。   “抱住我。”   “亲亲我的脸。”   落在脸上的吻很轻,像一小片雪,很快就融化了,只留下缱绻暧昧的柔软触感。   蔺月盏轻笑,低声夸道:“做的很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蛊惑意味,闻逍被夸得不知天上地下,晕乎乎地问道:“然后做什么?”   “然后……握住这根衣带,握紧一点。”   “拽一拽。”   “手伸进来。”   掌心中一片温热,闻逍被烫醒了,他惊恐地低下头,入目是一块块分明的腹肌,他的手正放在大美的腹肌上,修长的指尖还勾着被他拽下来的衣带。   闻逍瞳孔地震。   卧槽?!   大美那么瘦弱,竟然有腹肌,一二三四五六……只有六块,比他少两块。   但是摸起来的手感比他好。   闻逍下意识多摸了两下,直到一声轻笑落在耳边,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摸顺手了,忘记这他娘的不是他自己的腹肌了!   “闻哥,好摸吗?”   闻逍连忙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嘴上把门的也离家出走了:“也就一般般吧,你这腹肌都没有八块,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让我摸?”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   救命,他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闻逍企图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知道,我明白,六块不够,不好摸,闻哥只喜欢摸八块腹肌。”   ……男人,你根本就不明白哥的心。   闻逍想给自己点一根沧桑的烟。   “谁这么幸运,被闻哥摸过腹肌?”蔺月盏眸光微沉,一想到闻逍会把手贴在别人身上,他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戾气,“是怀崽的公青蛙吗?不对,怀崽后肚子就鼓起来了,没有腹肌,那闻哥摸的八块腹肌是谁的,是没怀崽的公青蛙吗?”   他捏了捏指腹,掌心里蓄起狂暴的灵力,待知道了被闻逍摸过腹肌的人是谁,他就去掐死对……   “当然不是,我摸的是自己的腹肌!”   闻逍又气又委屈,合着他在大美心目中就是个会随随便便摸人家腹肌的变态吗?   “……你自己的?”   蔺月盏眨了下眼睛,无措地搓了搓手:“不是能怀崽的公青蛙的?”   怀崽公青蛙这茬能不能过去?   就问你能不能过去了?!   再说了,青蛙怎么可能会有腹肌,你是傻子吗?   闻逍默默腹诽,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我自己有八块腹肌,为什么要去摸别人的?”   心里的嫉妒被抚平,蔺月盏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他拼命压制着上扬的嘴角,可怜兮兮道:“闻哥,我没有八块腹肌。”   “所以呢?”   是羡慕了吗?   闻逍轻哼一声,眼角眉梢挑出些许嘚瑟意味,八块腹肌什么的,你羡慕不来,嘎嘎嘎……   “所以能摸摸你的吗?”   嘎嘎的笑声戛然而止。   闻逍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天黑人容易犯错,屋顶会着火,山林防火,从你我做起。”   蔺月盏:“?”   “闻哥,我不懂。”   闻逍一脸高深莫测,哄道:“乖,咱们回去睡觉,以免犯错,烧掉整座山头。”   蔺月盏:“……”   很好,还是没听懂。   一路上都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就这样回到了山洞。   闻逍不愿再回忆今晚的犯蠢事迹,倒头就睡,企图借此来逃避他和大美之间不断蔓延的尴尬气氛。   “晚安,玛卡巴卡。”   蔺月盏挑了挑眉,看着他背过身,紧张地绷着身体,不由得失笑:“晚安,祝闻哥做个好梦。”   他按住腹部,有些出神。   那一小团融合了他和闻逍血脉的妖力有了独立的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只不过没有形体。   大妖和强大修士的血脉力量都很强,融合出来的小灵识也很聪明,现在就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之前他的肚子突然疼起来,就是小灵识在故意折腾,因为小灵识听到了闻逍说儿子太蠢,不想要。   血脉融合的时候,灵识已经有了性别,在他丹田里的这一团,正是个男的。   被闻逍嫌弃,就来折腾他。   蔺月盏越想越不爽,在丹田里聚起一道细细的灵力,对准窝成一团的小灵识抽了起来,直抽得那团小灵识四处逃窜,用闪光的方式来求饶,才满意地停下手。   教育孩子,就要从孩子没有成形时开始。   小灵识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蔺月盏看了眼,半点都不心疼。   灵识继承了大妖的凶性,发自本能的,无时无刻都想从他体内掠夺能量,只有靠近闻逍的时候,这小东西才会被闻逍的气势压制,安分一些。   报了前几天被折腾得肚子疼的仇后,蔺月盏心满意足地躺下。   夜深,有人酣然入睡,有人夜不能寐。   蔺鹤一双眼无神:“所以大闻就是一个身上拿不出一分钱,脸皮厚,喜欢占小便宜,还没吃过糕点和水果,不知道山楂是什么味道的土包子?”   王少爷嘴角抽搐,我是这么描述的吗?   “世上又不是所有人都有钱,义诊正是为此而设,怎么能说是占小便宜呢?不过大闻的确见识不广,有点土。”王少爷一想起当初听到的悲惨身世,同情心就开始泛滥了,“但这也不能怪他,大闻他可怜啊!”   蔺鹤一翻了个白眼。   可怜个鬼,一个毫无廉耻的妖,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他师尊。   王少爷感慨道:“我看大闻和小闻就挺合适的,长相般配,性格也很配,他俩肯定能长长久久。”   蔺鹤一冷笑,放屁,用不了多久就会掰。   蔺月盏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正道修士,不懂仁义慈悲,他有仇必报,半点都不吃亏,别人得罪了他,他从来不忍,会当场报仇,如果没报成,之后也要找机会报。   等他师尊幡然悔悟,看清大闻的真面目,定然会踹了那无耻的妖怪。   蔺鹤一拿着剑在地上戳戳画画,很快就画出了一个火柴人,他在旁边写上“大闻”两个字。   蔺鹤一把火柴人当成闻逍,对着它指指点点,小声碎碎念:“让你骗我师尊,还想当我的师公,你顶多就是个师娘!诅咒你,睡不好觉,天天做噩梦。”   与此同时,山洞里。   腰上一沉,闻逍被压醒了,他睁开眼,有些回不过神来,迷迷糊糊地问道:“大美,你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   相貌秾艳的青年眨了眨眼,漂亮的含情眼里水光潋滟:“闻哥,我想……”   你想干什么?   闻逍呼吸一窒,脑海中掀起了黄色沙尘暴。   就在他要被风沙迷了双眼的时候,放在他肚子上的手突然用力,重重地按了两下,几乎将他按得吐出来。   “腹肌,摸摸!” 第33章   你是不是对摸摸有什么误解?   闻逍被按得惊呼出声, 他猛地坐起身,眼前一阵恍惚, 所有的知觉都远去了,就连伏在他身上、对他动手动脚的大美都不见了。   转眼一看,大美躺在一旁的干草堆上,睡得正香。   原来是在做梦……   这梦既不像春梦又不像噩梦,闻逍蚌埠住了,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八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山洞里的干草加厚了很多,这是他和大美一起捡回来的, 白日里被阳光晒过,摸起来松松软软的,散发着草木和阳光混合后形成的温暖香气,干草上面还铺了大爷大娘们赠送的被褥,大红色, 亮眼又喜庆。   大美的皮肤很白,面朝他,整个人被红色的被子包裹住, 好似一捧新雪落在沸腾的火焰之中,冰与火碰撞到一起,交织出一片秾丽殊色。   梦里的画面一闪而过,闻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忽然觉出些许不对味。   梦里的大美行动大胆, 看他的眼神能拉丝, 像一朵开到荼靡的花朵,张扬热烈, 可现实生活中的大美却要内敛许多,有贼心没贼胆。   总结起来, 一个是不计后果的疯批,一个是有点聪明,但是不多的心机小美人。   反差好大。   梦里的人设都会改变吗?   闻逍疑惑,难道是他更喜欢那种性格,所以梦里的大美才会性格突变吗?   醉后吐真言,春梦明心意,想当初他就是因为梦到了大美卿卿我我,这样那样,所以才会被影响,动摇了直男的根基。   ……说来都是辛酸泪。   不过闻逍的闻,变成蚊香的蚊也没什么不好的,算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现在这个梦说不准也是暗示,暗示他喜欢的性格特点。   闻逍咂了咂嘴,别说,梦里的疯批大美还挺带劲儿。   预言梦的后劲还没过去,虽然大美没有怀孕,但谁也说不准这个梦会不会成真,闻逍掀开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   腹肌还在,完好无损。   闻逍稍稍安了心,习惯性地摸了摸,腹肌有点硬,手感没有大美的摸起来舒服,不过胜在数量多,整整齐齐的八块,看起来就很拉风,很有成就感。   要不是他太帅太有魅力,怕迷倒更多人,他早就出去炫耀了。   我有腹肌你没有,你有也没我的多。   闻逍眉飞色舞,浑身散发着拥有八块腹肌的高傲。   摸完腹肌过了手瘾,闻逍心满意足,准备睡个回笼觉,刚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突然听到一道轻微的咔嚓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很细微,跟捏塑料纸发出来的声音相近。   手一动,那声音又响起来。   闻逍疑惑不已,低头一看,掌心上粘着一块一块的白色薄片,颜色偏暗,半透明,像是炸过头的虾片,形状不一。   这是什么东西?   闻逍好奇地捻了捻指尖,那白色薄片很脆,立马碎成了渣渣。   这“虾片”似乎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闻逍索性扯开衣服,仔细打量。   妖的夜视能力很强,即使没有点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里,一切看起来都很清晰,和在白天里看东西没有区别。   第一眼看到的是腹肌,轮廓很深,不是那种摆动作硬拗出来的腹肌,而是实打实的,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充满力量。   闻逍对他的腹肌进行了今晚第三次的抚摸和赞叹。   “闻哥,你的脸……”   山洞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闻逍被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大美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指着他的脸,惊呼出声:“闻哥,你的脸掉下来了!”   眼前突然暗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滑落,闻逍不明所以,拿起来一看,那东西白白的,有鼻子有眼,竟然是……一张人脸!   闻逍瞳孔紧缩,吓得眼睛都直了。   “鬼啊!”   他一惊一乍,大美被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怀里突然撞进来一个人,闻逍大骇,埋头在他胸口,抱得他死紧:“救命,救命啊!有鬼,是画皮,大美,有鬼啊!那是小孩脸,一定是个人皮鬼!”   ……   ……   寂静山林,鸟雀被惊醒,扑棱这翅膀飞远,山洞中点起了蜡烛,火光闪烁,将干草堆附近都照亮了。   大美,也就是蔺月盏捡起了被扔在干草上的“人脸”,略有些诧异:“闻哥别怕,没有鬼,是你蜕皮了。”   闻逍抖若筛糠,从他怀里抬起头,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蜕蜕蜕蜕皮?”   他眼睛红红的,神色惊慌,看样子被吓得不轻,那双威严冷厉的眉眼中溢满了委屈,浑身散发着“我很可怜,快来嘲笑我”的气息。   你可是堂堂大妖,这座山的地头蛇,平日里对妖怪们吆五喝六的,怎么胆子突然变得这么小,竟然差点被自己的蛇蜕给吓哭。   蔺月盏有些想笑,好蠢,但也好可爱。   记忆中的闻逍性情高冷,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他观察了许久,也只发现闻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从来不知道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蔺月盏忍着笑意,将蛇蜕形成的人脸放到他面前:“不信你自己看看,没有鬼。”   闻逍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嘴上碎碎念不停:“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你是忘了自己也是妖吗?   “应该是到了蜕皮的时候,但你没有主动蜕皮,旧的皮自动脱落了。”蔺月盏拍拍他的后背,憋笑憋得脸都要抽筋了,“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你快蜕皮了,为什么不变回原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人形蜕皮的蛇。”   用人身蜕皮,连蛇蜕都变成了人形,看脸上掉下来的这块,有鼻子有眼,还怪清秀的。   “真是蛇蜕啊……”原来不是鬼,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闻逍自觉面上无光,拔高了声音掩饰尴尬,“说的好像你以前见过蛇蜕皮一样,就算你见过,其他蛇能和我比吗?”   闻逍坚信一点: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就没人能让他尴尬。   蔺月盏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温柔:“没有其他蛇,只有你。”   从来就只有你一条蛇,只见过你蜕皮,只不过以前你都是用蛇形蜕皮罢了。   闻逍以为他的意思是以前没见过蛇蜕皮,更有底气了:“你也知道我的蛇身体型有多大,蜕皮太慢了,我就寻思着试试用人身蜕皮,没想到这蛇蜕的形状还挺奇怪。”   怪吓人的。   闻逍最爱面子,蔺月盏没有拆穿他刚才害怕的事,眉眼一弯,配合地捧场:“原来如此,闻哥真是机智无双。”   不仅脸上脱了皮,肚子上也掉了一大块,只不过闻逍摸腹肌摸的时间太长,蛇蜕都被弄碎了,就连腹部生出的新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红意。   蔺月盏心疼地皱了下眉头,等闻逍把全身的皮都蜕完,立马拿出药膏:“都蹭红了,快涂上药膏。”   “这是之前从医馆里拿的吗?”闻逍挖了一大块药膏,揉化,“怎么盒子里还剩下那么多药膏,你是不是不舍得用,一次就涂一点点?下次不许这样了,药膏不重要,你的身体才重要。”   药膏是乳白色的,一揉就化开了,变成质地粘稠的水,十分滋润。   “好香啊。”   是一种淡淡的花香,闻逍抽了抽鼻子,疑惑道:“怎么闻起来和以前的药膏味道不太一样?”   他记得药膏的味道很重,清凉的草木气息,夜晚大美涂上药睡觉,四周都会萦绕着药膏的气味。   蔺月盏含糊地应了声:“不一样吗?我闻着差不多,可能是放的时间长了,味道有些变了……闻哥,你快涂上吧,等天亮就好了。”   闻逍没有多想:“哦,好。”   蔺月盏收起雕花的檀木小盒子,暗暗舒了一口气。   要给闻逍用,他下意识就储物袋里最好的伤药拿出来了,别看这药膏小小一盒,可贵重着嘞,是由仙山上的月灵花制作而成,就算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涂上伤药,伤口都会在一天之内愈合,有价无市。   -   半夜里脑袋不清醒,睡醒后,闻逍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蜕了皮,他有没有变丑?   于是大清早上,山里忽然卷起了一阵妖风,所有妖怪都看到了他们大王咋咋呼呼地冲往山下,没过多久,又风风火火地飞了回来。   去山下借了铜镜,照过之后,闻逍惊喜地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变丑,反而更加英俊了,五官的轮廓更深,眼底的金色越发纯粹。   有效换皮。   好东西要和大家分享,回山上的时候,闻逍特地变成了人形,一路溜溜达达,碰见个妖怪就主动打招呼:“早上好。”   妖怪受宠若惊:“大王,早上好。”   闻逍笑得一脸灿烂:“你也觉得我变得更帅更英俊了吗?”   妖怪:“?”   他刚刚说了这种虚伪的话吗?   不等妖怪回答,闻逍就拦住了过路的另一个妖怪:“早上好。”   妖怪茫然:“早上好。”   然后闻逍顺理成章地重复了之前的对话。   一上午下来,全山的妖怪都被他问遍了。   妖怪们:心好累。   “大王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狗改不了吃屎,应该只是故态复萌,唉,湖泊干了,还以为他能消停,谁知道这么快就变回那个爱臭美的性子了。”   “也不完全是臭美吧,我看他好像真的变得更英俊了一些,似乎气势也比以前更强了。”   “有吗?你看错了吧,我觉得他没有变化。”   “你可能是被他的话给误导了,大王他和以前长的一样。”   “重点不是他有没有变化,而是他现在不偷偷臭美了!这哪里是故态复萌,这分明是变本加厉,他现在敢公开问这种话,以后就敢逼我们夸他帅!”   “就像以前逼我们去为他搜罗青蛙那样吗?”   “不,比找青蛙更加可怕,世上有很多青蛙,但夸人英俊的词没多少,夸过之后就不能再用这个词了。”   “救命,大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妖怪们面面相觑,路过的老龟听到他们的讨论,插了一嘴:“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因为爱,人一旦坠入爱河,就会变成恋爱脑,脑子里除了心上人什么都没有,又蠢又固执,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老龟心里不爽,一想到闻逍偏心大美就生气,恶向胆边生,暗戳戳编排:“大王他现在就跟开屏的公孔雀一样,疯狂散发着求偶的气息,依我看,是大美的身体太弱了,凡人毕竟是凡人,不能满足妖的需求,所以大王他欲求不满了。” 第34章   如何勾引心上人?   蔺月盏想了想, 十分严谨的将心上人换成了心上蛇,并且贴心的加上了前缀:不解风情, 脑子有病。   他昨天仔细想过了,要与闻逍水乳交融,绝不能等闻逍主动,闻逍只知道克制,指望不了,还得他主动出击才行,至于怎么出击, 他也有了想法,两个字   ——勾引。   闻逍虽然嚷嚷着克制,但蛇性本淫,他的意志力并不是很坚定,不然之前也不会将他摁在地上亲来亲去, 连本体大蟒蛇都亲了出来。   若是他效仿邪门歪道,加以勾引……   蔺月盏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忽然想到什么, 他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此计甚妙,但实施起来略有困难,他从小天资聪颖,各方面都出类拔萃, 自问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但怎么勾引人属实是他的知识盲区。   【在?】   山下, 戳了一晚上火柴人的蔺鹤一惊喜不已,一骨碌爬起来:【师尊, 徒儿在!】   【敢问师尊有何吩咐?】   【可是改变了主意,不想把那妖怪绑回去给我当……师公了?】   【师尊,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那妖怪欺负你了,捂住了你的嘴,封住了你的灵力,威胁你不让你离开?】   【师尊,你说话啊师尊!】   “……”   你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都插不了嘴,说什么?   蔺月盏无语,他这徒弟什么都好,听话,办事效率高,使唤起来很顺手,但就是有时候上来一阵嘴碎得很,话太密,吵得人心烦。   【闭嘴。】   过了两秒,他得到了蔺鹤一可怜兮兮的回复:【哦。】   总算安静下来了,蔺月盏聚精会神,将最后几块蛇蜕放好。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闻逍蜕下来的皮,闻逍大大咧咧,蜕完皮就不管这些东西了,蔺月盏悄悄将这些蛇蜕全都收了起来,拼了一上午,总算拼好了。   蔺月盏一脸欣慰,他也不嫌瘆得慌,看着桌上拼好的人形蛇蜕,目光温柔,仿佛在看什么心爱之物。   【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蔺鹤一立马满血复活:【请师尊吩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徒儿都会完成您安排的任务。】   【你去给我找点话本,要尺度大一点,有勾引情节的。】   【……嗯?】   【师尊,不好意思,我刚刚灵力断开了,没听清你说了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蛇蜕很完整,蔺月盏没有落下一片,最后拼出来是个完整的人……好吧,不算太完整,肚子上被闻逍暴力揉搓过,缺了一块。   蔺月盏眼底闪过一丝遗憾,言简意赅道:【话本,勾引。】   山下,结束传音的蔺鹤一呆坐在树下,双眼无神。   王少爷讲闻逍讲了一夜,还被蔺鹤一威胁,眼下看见他就冒鬼火,恶向胆边生,故意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你得罪了干娘,被干爹骂了?”   还不如是被骂了。   蔺鹤一搓了搓脸,语气艰涩:“你知道哪里有卖话本的吗?要有关于勾引的描写,尺度大一点。”   “……你想勾引你干爹?”   见蔺鹤一眼神不善,王少爷立马改口:“我胡说的,你们父慈子孝,你怎么可能对干爹产生不该有的想法,你找勾引的剧本,肯定是想学一学,好去勾引你干娘!”   蔺鹤一:“……”   蔺鹤一真诚建议:“你的舌头有点不听话,要不我帮你割了吧。”   王少爷立马认怂,捂住嘴,瓮声瓮气:“开玩笑开玩笑,我知道哪里有卖话本的,我这就带你去买!”   来时骑马,为了尽快完成蔺月盏的任务,蔺鹤一一把拎起王少爷,扔到了半空之中的剑上。   “你你你干什么?!”   蔺鹤一没搭理他,对其他弟子道:“奉师尊的命令前去办事,你们在这里等候,接应师尊。”   弟子们看看在剑上左右摇摆的王少爷,神色微妙:“带着他会不会不方便?”   他们可还记得王少爷来时叽叽歪歪的样子,让他赶路,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蔺鹤一一把拍在王少爷肩上,狞笑一声:“放心,是他主动要求帮忙的,对吗?”   王少爷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地点头,等到了城内,他就往家跑,绝对要甩开蔺鹤一!   这边蔺鹤一押着王少爷去买话本,那边蔺月盏也没闲着,去了妖怪们经常扎堆出没的树林子。   他要找一只妖。   妖怪擅长迷惑人心,自然有浸淫风月的妖,勾引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做大美的时候曾听老龟提起过,这山上有一只风月妖最擅长床帏之事,老龟话本里描写的大部分洞房方式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蔺月盏信奉这一点,他的身体特殊,不能泄元阳,这么多年来从未近过情/色,对这些事一窍不通,要想完成勾引大计,必须提前学习技能。   失策,早知道让蔺鹤一捎一本春宫图回来就好了。   蔺月盏暗叹一声。   树林里灵气充足,有很多妖怪在此处修炼,进来之后,蔺月盏立马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他毫不在意,坦然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蔺月盏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以往妖怪们看他一会儿就会移开视线,今日不知怎么了,落在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越来越炽热,他莫名有种肉骨头掉进了狼狗窝里的感觉。   学习技能为重,等回来了再查也不迟,蔺月盏加快脚步,来到风月妖的住处。   风月妖是桃树成精,一见到他,立马热情地挥舞枝条:“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蔺月盏挑了挑眉:“你知道我会来?”   “那当然,山上都传开了。”风月妖暧昧地眨眨眼,一脸姨母笑,“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你,拿回去后可要好好学习,努力拴住大王的心,争取让他日日夜夜陪着你,连门都不愿意出。”   风月妖给的东西很杂乱,一眼扫过去,有大小不一的玉珠、形状古怪的木制棍子、细长的锁链、中等长度的软皮鞭子、颜色各异的蜡烛……还有许多分辨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蔺月盏嘴角抽搐,虽然他对这方面的事情不了解,但猜也猜得出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增加情趣的奇巧淫具:“不必了。”   闻逍那么纯情,肯定不会用这些东西。   “我只要这个就好。”蔺月盏从中挑出一本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书册,上面没有写名字,但是风月妖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有关风月,蔺月盏猜测,这应当是春宫一类的书册。   “只要这个有什么用,把这些东西都带上,是搭配使用的。”风月妖一拍脑门,往包袱里又塞了个东西,“差点忘了这个”   蔺月盏:“……”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件红色肚兜。   “不用,我不要那些东西。”   “放心,那件是我刚买的,还没有穿过,你一定用得上。”风月妖将所有东西都装好,直接塞进蔺月盏怀里,推着他往外走,“快回去找大王吧,你出来这么久,他肯定要……等急了。”   她瞟了眼蔺月盏怀里的包袱,笑得暧昧:“希望你明天还能下来床。”   蔺月盏:“?”   蔺月盏稀里糊涂地被推了出来,他抱着一包袱东西,回去路上收获了更多妖怪的目光,妖怪们眼神炽热,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难道他准备勾引闻逍的小心思已经被发现了?   不可能。   蔺月盏加快脚步,也不顾得去查妖怪们的异样缘何而起,快速回了山洞。   在他离开后,妖怪们呼啦一下涌到风月妖家门口。   “风月妖,他为什么来找你?”   “来找我,除了那档子事,还能是为了什么。”   “看来龟大大说的没错,大王就是欲求不满。”   “凡人太弱了,承受不住大王的索求很正常,大王可是蛇妖,蛇性本淫,还有两根,欲望强得很!”   “风月妖,你给了他什么东西,有用吗?”   “放心吧,肯定有用,我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给他了,肯定能帮他拴住大王的心,让大王醉倒温柔乡,顾不上出来臭美。”   -   向风月妖取经,结果取回来一套道具,蔺月盏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头疼。   他避开鞭子蜡烛等东西,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块红色布料,果不其然,是一件肚兜。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得上肚兜?!   肚兜上锈着花,一看就是给姑娘家穿的,虽然风月妖说买回来没穿过,但蔺月盏还是接受不了。   他一把扔开肚兜,拿出帕子使劲擦了擦手。   “大美,我回来了!”   闻逍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还没看见人,先听到了他欢快的声音。   蔺月盏连忙收起包袱,扬起温柔的笑:“闻哥。”   “大美,你看我有没有变得更加英俊了?”   闻逍转了个圈,微微低头,保持向下倾斜45°,露出他的左脸。   听说45°的左脸最帅。   “有,闻哥变得更英俊……”本来是哄人的话,待目光触及闻逍的脸后,蔺月盏突然失了声音。   确实有变化。   五官的变化很小,主要是气质方面变了,原本身上萦绕着似有若无的妖气,如今妖气褪去,隐隐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蔺月盏一阵恍惚,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画面中的男人高大威严,贵气逼人……一点点和眼前的闻逍重合起来。   他呼吸一窒,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我就知道我变帅了,哈哈哈哈原来蜕皮会变帅,那我以后得多蜕几次皮。”闻逍摸了摸自己的脸,“大美,你说我再蜕几次皮,会不会变得比你更好看?”   蔺月盏神色失落,眼里一片浓重的悲伤。   闻逍愣了下,还以为他被自己刚才说的话伤到了,连忙安慰道:“你别难过啊,肯定不会的,你那么好看,是世间第一好看,我不会比你更好看的。”   “闻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声音发哑,仰头看着闻逍,目光专注,仿佛眼底只装得下这一个人。   闻逍心口一空,没由来的心疼,他抬手将蔺月盏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哄道:“别难过了,给你抱抱。”   闻逍的怀抱并不暖,但从来都能给他温暖的感觉。   闻逍不太会安慰人,绞尽脑汁,把所有能安慰人的话都用上了,绊绊磕磕地哄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自己,你是最胖的,别怕,爸爸在呢……”   蔺月盏闭了闭眼,埋头在他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气息使他慢慢冷静下来。   “爸爸是什么意思?”   蔺月盏不解地抬起头。   “意思就是……我是你爸爸,你爸爸是我。”闻逍占便宜占得理直气壮,“你叫我爸爸的话,就证明咱俩很亲密,关系匪浅。”   蔺月盏眼睛一亮:“真的吗?比叫你‘闻哥’还亲密吗?”   “那必须的。”   一声爸爸大过天!   闻逍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和无耻的哄骗差不多,他思索了一下,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我看来,叫哥没有叫爸爸亲密,叫爸爸的关系,得是天下第一亲密了。”   “爸爸!”   “……”   闻逍僵住:“你叫我什么?”   “爸爸。”蔺月盏又叫了一遍,眼里满是期待,“现在我们是天下第一亲密了吗?”   有点爽,但又有点心虚。   闻逍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嗯……怎么不是呢。”   他和闻逍终于是天下第一亲密了。   蔺月盏笑弯了眉眼,若是让天下第一宗的弟子们看到,定要大跌眼镜,他们的宗主冷若冰霜,哪里会笑得这么开心。   蔺月盏突然道:“闻逍,你说我们两个天下第一亲密,我好开心。”   闻逍藏不住情绪,他哪里能看不出来闻逍在隐瞒,“爸爸”二字,恐怕还有其他的意思。   但他不在乎。   闻逍承认了他们两个最亲密,这就足够了。   蔺月盏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冲着闻逍露出笑容,他眼里好似藏了星星,璀璨明亮。   闻逍怔了一下,忽然有些心疼,大美该是多么喜欢他,才会因为一句话高兴成这样?   他心尖发软,连被直呼大名都没介意,放软了声音,道:“开心就好,刚刚抱过了,要不要亲一下?”   蔺月盏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闻逍放大的脸。   然后唇上一凉。   说亲一下,就是亲一下,唇一触即离,好似只是落下了一片雪,很快融化,只留下满山洞的粉红泡泡。   余光瞥到一团红色,闻逍挑了挑眉,捡起来:“这是什么?”   蔺月盏瞳孔紧缩。   他刚刚收东西太急了,把这玩意儿给忘了。   布料抖开,露出原貌。   肚兜……闻逍嘴角疯狂抽搐,大美,真是好精彩一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由衷道:“你的癖好真特别。” 第35章   “……”   让他死。   蔺月盏自闭了, 闻逍会觉得他是变态吧。   闻逍将肚兜叠好,放在他面前, 挠了挠头:“虽然我不太懂这种癖好,但这东西上面绣着花诶,嗯……还挺好看的。”   “你只是觉得好看,不觉得讨厌?”蔺月盏眨了下眼睛。   “不啊,这是你的自由。”怕他心里有负担,闻逍装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喜欢穿女装很正常, 女装多好看啊,谁规定男人就不能爱漂亮,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你只不过是穿的清凉了一点……坚持自己就好,拜托, 穿绣花的肚兜超酷的好吧!”   “原来闻哥是这样想的。”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闻逍并不排斥,反而有点喜欢?   蔺月盏想了想, 收回了想烧掉肚兜的手。   -   山中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趁着闻逍出门,蔺月盏悄悄下了山,蔺鹤一刚刚给他传音, 说买了话本回来。   在山脚下碰面, 山上有结界,蔺鹤一等人进不来, 蔺月盏暗骂一声“废物”,不情不愿地下山去取话本。   为了防止妖怪们下山伤人, 设下的结界是双向防御的,不仅能阻拦外人进入,还能阻止山里的人离开,只有得到闻逍的许可才能通过结界。   蔺月盏到了结界旁,环视四周,熟练地找到了阵眼,然后将之前用来装灰白色石头粉末的瓷瓶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捻了一点粉末,用灵力捏成小珠子,将之放在阵眼上。   只见那阵眼忽然亮了一下,然后阵眼旁裂开一道缝隙,慢慢扩张,直到变成能容一人通过的门时才停下。   蔺月盏通过结界后,立马将那阵眼上的小珠子收回来,珍而重之地放进瓷瓶里。   结界上裂开的缝隙又一点点合上,没有惊动任何人,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蔺月盏将瓷瓶贴身收好。   那些灰白色的东西并不是石头,而是骸骨,也就是说,这小瓶子里装的是骨灰。   整座山隐匿在月色之下,荒凉破败,好似一方死地,丝毫看不出山上充满灵气,还有无数精怪生灵。   蔺月盏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看不出是喜是怒。   山脉福祉关乎天道,想隐藏整座山的气息并不容易,像他这种大道得成的修士也没把握做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作祟,想阻止别人发现这里。   若非他修为大成,勘破了天道,根本找不到这里。   蔺月盏收回目光,眼底波澜翻涌。   这一次,就算是天道也不行,谁都别想拦住他。   蔺鹤一早早就在约定地点等候,远远看见了蔺月盏,激动的边跑边喊:“师尊!我在这里!”   在树下打盹的王少爷被吵醒了,抱着一摞话本骂骂咧咧,跟在后面:“蔺鹤一你是狗吧,一惊一乍的……小闻兄弟,好久不见!”   王少爷打量着蔺鹤一,默默往蔺鹤一身后挪了挪。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小闻变了,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凌冽气势。   蔺月盏扫了他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看向蔺鹤一,蔺鹤一连忙解释道:“师尊,我去城里找了,市面上没有太多符合你要求的话本,但我想到了其他办法,办法的关键就在于他!”   “那办法明明是我想到的。”王少爷小声嘀咕。   蔺鹤一一巴掌拍在王少爷肩上,暗中瞪了他一眼:闭嘴。   王少爷:“……”   蔺月盏挑了挑眉,他对王少爷的印象只有两点:蠢,好骗。   蠢笨之人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蔺月盏想到风月妖硬塞给他的东西,敬谢不敏:“不用,把话本给我就行了。”   “师尊,你别急着拒绝,先听听这办法是什么,然后再决定也不迟。”蔺鹤一想去拉他,在碰到蔺月盏衣角的时候,猛地停住手。   宗门里的人都知道,蔺月盏不喜欢别人碰他。   蔺鹤一揪着衣角,悻悻地看着他:“师尊,话本都是虚构出来的,要学那什么,最快的方法就是找有经验的人学习,吸取经验,才能少走弯路。”   这一点说到了蔺月盏心坎里,他去找风月妖就是这个原因。   蔺月盏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王少爷身上:“有经验的人?”   王少爷立马挺直了腰板,骄傲道:“没错,就是我,本少爷风流多金,玉树临风,从小就有无数姑娘青睐,还是风雅之地的常客,见识过各种亲近人的手段,是名副其实的情感大师!经过我的教导之后,小闻兄弟你定能如愿以偿。”   风雅之地?   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青楼妓馆。   蔺月盏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但不得不承认,天下最擅长勾引之术的地方有二:一为合欢宗,二就是青楼。   “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首先,你要……”   蔺月盏回忆着王少爷教的方法,洗漱完之后,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半个肩头,然后才走向干草堆:“唔,好困啊。”   “被子已经铺好了,可以过来休息了。”闻逍拍了拍干草堆,抬头一看,皱眉,“你这是?”   “嗯?什么?”蔺月盏故作不解,慢慢走到他面前,忽然踉跄了下,朝着闻逍扑过去,“啊!”   闻逍连忙扶住他,衣襟散开,在烛火的照耀下,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像一块没有瑕疵的暖玉。蔺月盏捏着嗓子,发出小小的呼声:“还好有闻哥在,不然我肯定会摔伤,闻哥,谢谢你,我有些不舒服,你能帮我看看吗?”   他攥着衣襟,含情脉脉,正准备拉开衣服,忽然听到闻逍不赞同的声音:“你这样不好。”   蔺月盏动作一顿,眼里的柔情瞬间褪去。   “以后洗完澡记得把衣服穿好,这样很容易着凉,老了还会得风湿炎。”闻逍一把将他滑落的衣服拉好,严肃道,“你不舒服八成是冻的,以后注意保暖,这样真的对身体很不好。”   蔺月盏:“……哦。”   初战不捷,蔺月盏失望不已,看了眼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闻逍,疑惑不已,是他哪里做的不到位吗?   王少爷明明就是这么教的,还说这样子没有男人能抵挡住。   蔺月盏百思不得其解,神色恹恹地躺下。   【师尊,成功了吗?】   蔺月盏想起来就生气,愤愤传音:【没有!一点用都没有!】   一定不是他的问题,是王少爷教的不好,废物!   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王少爷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大半夜的,谁偷偷骂他呢?   “怎么样,成功了吗?”王少爷很关心他的妙计进行情况,期待地问道。   蔺鹤一眼神危险:“师尊说没有用。”   “怎么可能?!”王少爷被他看废物的眼神激起了胜负欲,连忙道,“这法子肯定有用,红袖楼里的姑娘都是这样做的,每次都将客人们迷得神魂颠倒……你问一下,大闻他是什么反应?”   蔺鹤一犹豫不决,为人弟子,怎么能打探师尊的私事。   “你还想不想让小闻快点勾引到大闻了?还想不想看到小闻玩腻了大闻,将他抛弃了?如果想的话,你还在等什么?”   王少爷很急切,现在这已经不是撮合大闻小闻的问题了,这关乎着他情感大师的名声!   三连问让蔺鹤一坚定了信心,没错,堵不如疏,有些东西得到之后,就会失去兴趣。   他传音问道:【师尊,他是什么反应?】   蔺月盏想了下,回道:【他让我注意保暖,不要着凉。】   得到答案,蔺鹤一和王少爷面面相觑,蔺鹤一从小跟着蔺月盏,一心修炼,不懂这些事情,疑惑问道:“他这反应是正常的吗?”   当然不正常。   在蔺鹤一冷冷的眼神下,王少爷咽了咽口水:“正常,特别正常,不能更正常了,这说明大闻他……他关心小闻,不舍得让小闻生病,他只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小闻的感情。”   蔺鹤一狐疑道:“是吗?”   王少爷郑重点头:“是。”   “可是只有感情不够。”   他师尊摆明是想和闻逍发生点什么,不达目的,又怎会罢休。   “不用担心,本大师自有妙计,之前不过是小试牛刀,现在才是放大招!”王少爷神色严肃,“大闻对小闻有心,那他就是个有缝的鸡蛋,小闻肯定可以叮上去!”   蔺鹤一一巴掌呼在他脑壳上:“你才是苍蝇!”   入睡之前,蔺月盏收到了来自王大师的第二条勾引妙计。   与此同时,在睡梦中的闻逍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又做梦了。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他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主动醒过来。   山林之中,浮光闪烁,草木郁郁青青,一眼望去,处处生机勃勃。   闻逍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下意识往前走,穿过树林,看到了一小片湖泊。   闻逍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知道了,这不就是他的识海嘛!   这里的一切都和识海中一样,树木、花草……还有这湖泊,正是他和大美泡过的“温泉池”。   “哗啦”一声,水花被溅起,闻逍下意识看过去,目光落在一片白皙光滑的背上,阳光落下来,照在肩头滑落的水珠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银白的发丝被水浸湿,贴在肩头,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那人忽然回过头,冲着他张开胳膊,微微一笑:“要抱抱。”   “大美?!”   这难道是个春梦?!   闻逍下意识往前走,一道人影忽然从他身边擦过,走向湖泊。   那人头上生角,一身玄衣,系着一条金色腰封,连背影中都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闻逍怔怔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刚才擦身而过时瞥到的面容。   那张脸……   湖泊旁,那人抱住大美,声音冰冷威严,却隐含宠溺,低沉唤道:“小月亮。” 第36章   不对, 那个人不是大美。   仔细看来,这被唤作“小月亮”的人和大美的发色不同, 一脸天真,眼眸纯真,身形更为瘦削,明显是个没长开的少年,即使赤身裸体,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充满孩子气。   反观大美,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年人独有的性感。   那头生双角的男人的脸和他有九分像, 尽管闻逍不想承认这一点,但那男人身上的气势比他凌厉多了,如果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所有人都能轻易看出来谁是真霸总,谁是青春逼人聪明帅气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所以这俩人与他和大美根本没有关系。   闻逍啧了声, 懒得看别人的活春宫,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身后不停传来声音,倒不是嗯嗯啊啊的暧昧喘息, 只是普通的交谈。   “我化形了!还会说话了!”   “嗯。”   “你这次离开了好久,错过了我的化形。”   “嗯。”   “我都变成人了,都长这么高了!”   “嗯。”   “你会为我开心吗?”   “嗯。”   “你是不是在骗我?”   “嗯。”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小月亮,安静。”   ……   交谈停止。   闻逍听得直皱眉,嗯嗯嗯, 装什么高冷?   那个小月亮的脾气也太好了, 如果是他,肯定忍不了。   闻逍按捺不住, 转过身,苦口婆心道:“你们这样不行, 知道的是搞对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测试AI说话呢,谈恋爱就好好谈。”   无人理他。   闻逍眨了眨眼睛,那两个人好像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安静了一会儿,小月亮又开始说话了,絮絮叨叨很久,只会得到一个“嗯”字,尽管如此,他还是乐此不疲。   闻逍很佩服,同时又很上火,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装聋作哑,开始思考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猜测一:长相相似,这两人会不会就是他和大美?   不对,小月亮刚才提到了化形,所以他不是人,而大美是人,至于那个男人,比他多了一双角,可见这个猜测不成立。   猜测二:这两人是他和大美的前世。   这个猜测暂时没有可以反驳的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和大美就是前世今生的姻缘了,那他的穿越会不会另有隐情,有没有可能他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细思极恐。   然而最令闻逍在意的不是这点,而是眼前发生的一切。   小月亮趴在湖泊边上,托着下巴,一脸天真:“我已经化形了,你刚刚抱过我,我和真的人没有区别,对吗?”   男人破天荒地多说了几个字:“有区别,人有羞耻心,会穿衣服,不会什么都不穿去抱别人。”   小月亮不解道:“可我以前也不穿衣服抱过你。”   “以前你不是人,并且那也算不上是抱,现在……”男人打量了他几眼,毫不留情道,“现在只是有一点像人。”   小月亮沉默了一会儿,果断换了个话题:“我化形了,你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男人抬眸:“离开这里你会被杀死的。”   “不,你在骗我,我听到过你和那些人的约定,如果我不做坏事,他们就不可以伤害我,况且我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我现在很强。”   他一挥手,湖泊中突然炸开水花,水柱冲天,力量强横。   男人抬眸,只消一眼,湖面瞬间风平浪静,他淡淡道:“你还不够强。”   小月亮苦恼地皱皱眉头:“不是说化形之后就能变强吗,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弱,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打败你?”   “你很想打败我?”男人语气微妙。   小月亮点点头,眼睛发亮,语气兴奋:“对,你是龙,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我要打败你,把你拴起来当坐骑,让你给我当牛做马,然后命令你去帮我做坏事。”   男人陷入了沉默。   闻逍也沉默了,这不是个春梦吗?这俩人不是在谈恋爱吗?这恋爱的画风是不是不太对劲?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小月亮年纪还小,并且他之前说过自己刚化形,刚学会说话,那他和男人以前是怎么谈恋爱的?   他好像先入为主了,其实这俩人根本没在谈吧。   男人问道:“你想做什么坏事?”   小月亮诚实道:“想杀人,想杀光全天下所有的人。”   顶着一张主角脸,说反派才会说的话,这样真的好吗?   闻逍摇摇头,不,这一定不是大美的前世,大美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男人似乎也很无语,抬起手,拍了拍小月亮的头,只见刚刚还泡在水里的少年,转眼就从人变成了一团黑雾,雾气缥缈无踪,看起来阴邪至极。   闻逍心里冒出两个字——邪祟。   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闻逍看不出半点预言的意思,遂将之当成了普通的梦。   做梦嘛,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厘头的,只是他突然穿越到神奇的世界,草木皆兵,才会连梦境都想探究出结果。   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外面传来饭香,出来一看,桌上摆着很多菜。   闻逍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   “对,都是我做的。”蔺月盏微笑,将筷子递给他,“闻哥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闻逍接过筷子,狐疑道:“可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做饭吗?”   因为不会做饭,还想把洗手作羹汤换成暖床。   蔺月盏脸不红气不喘:“我刚学的。”   闻逍动作一滞:“刚学的?”   看起来很诱人,闻着也不错,吃起来会不会味道很不好?   大美长得就不像会做饭的人,闻逍不敢下筷子了,万一不好吃,像他这么善良,肯定不舍得说出来让大美的伤心:“我突然发现不太饿。”   他放下筷子。   蔺月盏心里一沉,难道闻逍发现了他想做什么?   王少爷说必要的时候要使用外物辅助,于是他找来了具有催情效果的花,将之放进了菜肴之中,这样既能让闻逍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下去,又可以为之后的问责找好退路。   他只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凡人,哪里知道什么植物具有催情效果。   但千算万算,蔺月盏都没算到闻逍会不吃饭:“我做了好久,闻哥尝一下好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尝,闻逍默默腹诽,用妖力将饭菜罩住:“等饿了的时候再品尝也不迟,我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先走了。”   他一溜烟儿跑了,蔺月盏看了看饭菜,怒上心头。   【没用!】   其他弟子都被遣回山了,只有蔺鹤一留下了,和王少爷一起为蔺月盏出谋划策。   “又没用,你真的是情感大师吗?”   “当然是了!”王少爷火急火燎地问道,“怎么可能没有用,难道大闻百毒不侵,不受药效的影响?”   蔺鹤一磨了磨牙:“他根本就没有吃饭。”   他原本以为就凭蔺月盏的相貌,只要稍微一出手,那大闻肯定就上钩了,然后就离被他师尊玩腻不远了,没成想,这妖怪竟然如此难搞,心智之坚定,比以前追求他师尊的人强多了。   成功一日遥遥无望,他就要为失败找一次借口,王少爷绞尽脑汁道:“大闻竟然没有吃饭,他肯定是心疼了,想以此来告诉小闻,以后不要亲自下厨。”   蔺鹤一将信将疑:“真的?”   王少爷点头点得比蔺月盏撒谎时还有底气:“当然是真的!”   “但只心疼有什么用。”蔺鹤一头疼地问道,“一定要师尊亲自做饭吗?就不能把药下进他平日里吃的饭中?”   “当然不行了,这又不是毒药,毒死人之后一了百了,等睡过之后,大闻肯定会去查药是从哪里来的,那岂不是就会查到小闻身上?所以这饭菜必须得是不会做饭的小闻亲手做的。”   这倒也是。   蔺鹤一泄气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容我想想。”王少爷头发都快愁掉了,早知道大闻这么油盐不进,他就是跪在地上抱着他爹的大腿喊救命,也绝不会同意跟着蔺鹤一回来。   -   闻逍进了识海。   他还是很在意梦到的事情,不仅仅是昨晚的无厘头梦境,还有之前梦到的一切,包括和大美牵手、亲吻……甚至到大美怀孕,从前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这梦似乎确实有点问题。   在以前的梦里,并没有另一个他,他都是亲身经历,不像昨晚的梦,站在第三视角。   大美和现实中的大美差别不大,最主要的一点不同就是衣服,梦里的大美白衣若仙,高高在上,凛然而不可侵犯,让人特别想撕碎他的衣服,打破他表面的平静,将他从云端拉入泥潭。   闻逍自个儿都觉得变态。   识海的布置和梦里相同,闻逍在湖边坐下,清澈的湖面倒映出他的脸,波光微动,闻逍抬手摸了摸头顶,没有鼓包,十分光滑。   小月亮提到过,那男人是龙,很多小说里都会有蛇渡劫化龙的情节,有朝一日,他会不会也被雷劈成龙?   闻逍不太期待,虽然龙听起来比蛇酷,但龙跟神兽沾边,树大招风,他只想做个无名小辈,安安稳稳地守着他的快乐老家,有空了多赚点钱,然后混吃等死。   在识海里逛了一圈,除了环境相同,没有找到和梦境有关的其他线索。   闻逍伸了个懒腰,离开了识海。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由五颜六色的花编成的花环。   蔺月盏将花环举到他面前:“闻哥,你看我编的花环好看吗?”   催情的花,闻一闻也有效果,何必一定要食用呢。   蔺月盏另辟蹊径,将花编进了花环里,虽然效果不比食用来得快,但久而久之,日积月累,说不准哪一天就奏效了。   闻逍往后仰了仰身,又是肚兜又是花环,大美喜欢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少女心了:“挺好看的。”   “看你快戴上!”   闻逍连忙躲开:“不了,还是你戴吧,你戴上肯定比我好看。”   主要是大美的手艺太差了,这花环支支棱棱像个刺猬,朝哪个方向戳出去的树枝都有,戴上后跟顶着个花里胡哨的乱草窝差不多。   闻逍:打咩。   头可断血可流,帅哥的发型不能乱。   “闻哥,你不喜欢吗?”   蔺月盏快气死了,闻逍是故意跟他作对吧,明明平日里傻乎乎的,怎么突然不上当了?   “我当然喜欢,我特别喜欢,就是因为喜欢,才要给你戴。”闻逍深情款款,“我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蔺月盏:“……”   催情/药一计再次宣告失败,蔺月盏整个人都蔫了,晚上早早就休息了。   他放弃了,还是直接用肚子里的灵识要挟闻逍吧,等把人绑回宗门,再慢慢培养感情也不迟。   半夜,电闪雷鸣。   蔺月盏被吵醒了。   天下第一宗建在仙山之上,远离世外,除了渡劫时会降下劫雷,长年累月都是晴天,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暴雨天气了。   狂风裹着雨水吹进来,潮漉漉的,本应在一旁的闻逍不见踪影,蔺月盏环视四周,找不见半点踪影。   “闻哥,闻哥……你在哪里?”回应他的只有轰隆隆的雷声,和倾盆的暴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蔺月盏突然心跳加快,他迅速站起身,循着这股味道传来的方向找去。   山洞洞口,陡然劈下一道闪电,刺眼的白光划破夜空,照亮了四周。   银白色的大蟒蛇盘成一团,蛇尾伸在山洞外面,刚蜕过皮的鳞尾被冰冷的雨水打湿,可怜兮兮地瑟缩着。   “闻哥,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大蟒蛇抬起头,金黄色的蛇瞳亮的吓人,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的漂亮男子,眼底流露出惊喜和无穷无尽的渴望。   鲜红的蛇信子吐出,发出“嘶嘶”的声音。   蔺月盏呼吸一窒,感觉到一股凉意缠住脚踝,他低头一看,是一截银白色的尾巴尖,湿漉漉的,浸湿了他的裤脚。   蛇尾顺着脚踝往上缠,盘了两圈后,忽然绕不上去了,焦躁地来回抽动。   蔺月盏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太粗了。”   大蟒蛇的尾巴比他腰都粗,怎么能在细窄的脚踝上绕一圈。   话音刚落,蛇尾突然变细了。   发生变化的不仅有蛇尾,还有上半身,只不过尾巴是变细,上半身是变成人。   蔺月盏瞠目结舌,他见过闻逍的蛇形和人身,没想到两种形态还能混合,人身蛇尾,有点怪异,但又有点别样的性感。   闻逍的脸很红,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尾巴顺着脚踝往上缠绕,身体却往后退了退,眼神隐忍,看上去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蛇尾上的鳞片很细,但比起皮肤来,还是过于粗糙,更何况是蔺月盏这一身锦衣玉食养出来的金贵皮肉。   小腿被蹭破了皮,留下一片斑斑点点的血痕,蔺月盏疼得皱了下眉头,却没有往后躲,他放轻了声音:“闻哥,你怎么了?”   闻逍的意识似乎不太清醒,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蛇尾突然绞紧了蔺月盏的大腿,闻逍发出了今晚第一道声音,喑哑低沉:“我的发情期到了。”   蛇是有发情期的,在蜕皮后不久,闻逍连蜕皮都不知道,更别提这茬了。   晚上他偷偷尝了尝大美做的饭菜,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他多吃了几口,然后身体突然就开始发热了。   本能告诉他,他发情了。   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在空中,目光触及泛红渗血的皮肤,闻逍心头一震,立马松开尾巴,跑到山洞外。   他蜷缩成一团,整个人暴露在雨水之中,声音晦涩难耐:“离我,远一点。”   雨很大,劈里啪啦打在身上,又冷又疼,忽然,雨被挡住了。   闻逍抬起头,看到了拿着衣服挡在他身前的蔺月盏,被淋湿的男人身形单薄,缓缓俯下身,在他颤抖的眼皮上落了一吻:“不要。” 第37章   “不要。”   他拒绝了他。   闻逍心头巨震, 几乎克制不住扑上去:“我会……伤害你,我……控制不住……”   本能在疯狂叫嚣, 企图攫取他的意识,冰冷的蛇尾从后面勾住了蔺月盏的腰,勒出一截诱人的弧度。   比梦里尚未长开的小月亮多了几分性感,勾得人口干舌燥。   闻逍舔了舔唇,尝到了一股咸腥味道。   雄性蛇类在发情的时候会释放出一种浓厚的气味,吸引母蛇前来交/配,这种气味的释放类似于信息素。   人类与蛇类有生殖隔离, 天生被排斥在信息素吸引的对象之外,因此蔺月盏只觉得空气中飘荡着似有若无的味道,但对闻逍而言,这气味熏得他头昏脑涨,连感官都在一步步被麻痹, 他现在尝什么都是这股味道。   暴雨越下越大,蔺月盏举在头顶的衣服已经被打湿,起不到半分遮风挡雨的作用。   他们在电闪雷鸣的雨夜四目相对, 瑟缩着靠近。   “不用控制。”   蔺月盏摸了摸腰上越缠越紧的蛇尾,冰凉滑腻的鳞片充满爆发力,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只要闻逍想,完全可以用尾巴绞断他的腰。   蛇尾在收紧。   蔺月盏好似感受不到疼痛, 双手搭在闻逍的肩膀上:“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他的目光澄澈, 真挚,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样全身心的信任与交付, 反而令闻逍不敢轻易触碰,只可惜意愿和本能常常会产生冲突, 在闻逍迟疑不决的时候,蛇尾已经卷起了湿透的衣摆,缠住蔺月盏,不容置疑地将他拉近。   “我心甘情愿,迫不及待,求之不得……闻逍,你可能感受到?”   当吻封缄时,滚烫的心意混在言语之中,经由唇舌,通过两种方式传递到心里。   “啪!”   闻逍脑海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   他一把将蔺月盏搂进怀里,手臂收拢,力道大得好似要挤碎蔺月盏全身的骨骼,那样炽热的心意,使他冰冷的身体沸腾起来,连雨水都浇不灭,他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天幕昏暗,翻涌的乌云聚集在山顶上空,雷电穿梭其中,在乌云间挣脱出一道道扭曲狰狞的白光。   恶劣的环境催生出紧张气氛,闻逍双臂如铁,箍住蔺月盏的腰,将他整个提了起来,快速冲进了山洞,山洞深处见不到雨滴,只能听到不停传进来的雷声,轰隆、轰隆……雷声阵阵不停,有如急躁的鼓点,敲击在心上。   老龟一定观察过闻逍很长时间。   蔺月盏笃定这一点,他想起人蛇恋话本里描写的语句,几乎每一句都能和他的经历对应,白纸墨字上的蛇妖挣脱了话本的束缚,带着一切降临到他身边。   【妖族的独占欲很强,尤其是大妖,在他们眼里,配偶比猎物和领地更加重要,他们决不允许怀里的人注意力偏移,蛇妖在这一点上尤甚。】   【蛇妖的尾巴很敏感,不可以随意触摸,但他却偏爱用尾巴去缠缚男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特殊的亲近。】   【蛇妖不善言辞,表现亲昵的方式很古怪,很多时候,男人并不会察觉到其中隐含的意思。】   【比起直接进入正题,一圈圈的缠绕有时更能满足控制欲,这让他有种在戏弄猎物的感觉。】   戏弄……   蔺月盏原本不理解这个词,如今亲身体验了,才发觉这个词无比贴切。   进了山洞后,闻逍反而不急了,他变回了原形,拥抱着蔺月盏,尾巴绕在腰间,蛇信子在胸口上游走,抱得紧紧的。   比起其他动物的舌头,蛇信子虽然细长一些,但分叉的特殊结构在触碰范围上更广。   山林的夏日雨水多,白雪则是罕见的存在,好不容易从凡尘落进来一丛,自然是被山大王监管着。   雪地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绯红,都是监管者啃出来的血迹,绯红之中有更深的殊色,是雪地上生出来的花。   与上次的亲吻相比,闻逍的动作很轻柔,珍而重之,竟看不出多少情/色的意味。   但对蔺月盏来说,这种珍视反而更加难以忍耐,他试图阻止,还未开口,就得到了闻逍的忠告。   “不要求饶。”   蛇妖要度过发情期只能用原形,即使用人身做了,也只能暂时缓解不适。   蛇眸好似一块凝固的金色琥珀,中间的瞳仁眯得极细,黑沉如墨,浓重的威压有如实质,从中泄露而出,如同千万道丝线,将蔺月盏紧紧缠绕起来。   山洞里没有点蜡烛,蛇瞳散发着淡淡的光,笼罩住白雪中的一点殊色,在包含妖力的涎水浇灌下,种子很快就发了芽,生长起来,开出荼蘼的花,结出艳丽的果子。   “求饶的话,我会变本加厉。”   他贴心地提醒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了果子。   蔺月盏瞳孔紧缩,忽然被托住了后背,不是蛇尾,而是一只手,冰冷却宽厚的手,托住他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半坐在干草上。   第一次,他想像个人一样进行。   即使他现在收不回尾巴,即使他只能维持上半身变回人身,但闻逍还是希望能用贴近人类的形象。   为床伴留下温柔的印象,是一个好攻应有的觉悟。   蔺月盏控制不住战栗,像淋了雨后瑟缩的小动物,惹人心怜。   闻逍以为他在害怕,安抚的吻一下下啄在他的眉眼和脸颊,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怀中人的瑟缩并非源自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兴奋。   他的确迫不及待。   很久了。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夜风裹着雨水淅淅沥沥,风吹进山洞,形成回音,细小的声音被放大,敲击在耳膜上。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心烦意乱,他向来不喜欢杂乱的声音,这种窸窸窣窣的动静更是讨厌,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在暗无天日的角落,充满了隐匿在四周寻不到踪迹的恶意窥视……   “看着我。”   那只手从后背往上移,扶住了蔺月盏的后脑勺,微凉的指尖贴在后颈皮肤上,慢条斯理地按揉:“只看着我,好吗?”   这是蔺月盏听过最强势的请求。   等了两秒,没有等到满意的答案,闻逍心中急躁,撕碎了表面的温柔,蛇尾往前推,将蔺月盏推得更近,几乎与他完全贴在一起:“你的眼睛好漂亮,我好喜欢。”   蔺月盏扯回思绪,眸光潋滟:“那你想把它挖出来吗?”   “……挖出来?”   即使意识混乱,闻逍也知道这行为有多骇人听闻。   “对,挖出来,收藏。”蔺月盏勾了勾唇角,恍惚之间,好似和梦里满眼疯狂的大美重合了,和闻逍内心中幻想的疯批大美人重合,“喜欢的东西要藏起来,这样才不会弄丢。”   他握住闻逍的手,贴在自己的眼角上,眼睫纤长,刮蹭着手背,带起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   闻逍垂眸,轻声道:“会疼。”   蔺月盏微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弯了弯眸子,他故意贴近,温柔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忍住。”   “不用忍,我不会让你疼。”   料到他可能会吐出更为疯狂的话,闻逍很有先见之明,捂住了大美的嘴,只是没有想到,掌心突然一热。   闻逍浑身一震,耳边落下含笑的声音:“可你已经让我疼了。”   雪地上殊色点点,每一点都可以为这句话作证。   闻逍哪里看不出他是故意的,眸光一暗,蛇尾又箍紧了腰:“我会给你涂药,会治好……我的错,对不起。”   弄伤人之后,主动治好,做着有意识的弥补,听起来还是恶劣至极,闻逍的良心过不去,补了句道歉。   虽然补完之后没什么用处,他心里还是有点内疚。   蔺月盏失笑,摸了摸他的尾巴尖:“废话这么多,你还忍得住吗?”   “你是不是不行啊?”   ……忍不住一点。   闻逍无言,放弃了温柔的想法。   蛇尾并不完全是光滑的,有鼓包,像个花骨朵,尾端的鳞片颜色深一些,不是银白色的,摸起来也比其他地方的鳞片更软一些。   就像猫一样,肚子摸起来最软乎,手感最好。   闻逍红着脸枕在蔺月盏肩上,小声碎碎念:“我物非凡,超级非凡,平生罕见,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你会很辛苦。”   越到紧要关头,闻逍越冷静,话也越多。   “不辛苦。”   蔺月盏生怕夜长梦多,主动伸出手,在他的帮助下,花骨朵缓缓绽放,花蕊根根分明,红里透紫。   吻住蔺月盏的瞬间,闻逍脑袋一抽,突然想到一句话:不辛苦,命苦。   雨声淅沥,夜色愈深。   ……   须臾,洞中哭声阵阵,细观之,乃闻家子感而发:“吾生而不为人,携刀剑降世,超凡脱俗,有大杀四方之勇,实非常人可及……汝强占之,有违天道,世俗不容,必降血光之灾!”   其捶胸顿首,目赤声嘶,欲退。   逆子蔺氏淡然,仍迫之:“吾无惧,今日必夺汝之刀剑,令汝俯首,效梅楠蛇妖,被困于此山之中,俯仰不休,以赎己身之恶疾。”   闻不敌,假意奉承,顺势为之:“我身之高洁,不为世俗所移,风刀霜剑,不改其志。”   俄顷,雷声大作。   泰山崩于前,闻子面已改色,溃散告饶:“怎可强夺……呜呼哀哉,敬告上苍,我物受缚,超痛的好伐!”   呜。 第38章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山洞。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闻逍红着眼睛,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跟你说了我物非凡, 你还这样,逆子!”   蔺月盏:“……”   在小说里,为了显示攻的非凡超俗,攻受大部分都是不匹配的,但“历经千辛”后总能得到顺利的结果,如鱼入水,开启令读者们斯哈斯哈的刺激交锋。   闻逍信了, 人具有广阔的胸怀,能够包容万物,尤其是受。   直到他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他妈根本就是胡诌,不匹配就是不匹配, 硬塞也塞不进去,如果一意孤行,只会导致血流成河和被勒到变形的惨痛结局!   不是开玩笑, 是真的会变形,超痛的好伐!   要不是蛇和人的构造不同,他现在恐怕就是残疾蛇了。   经过这件事,闻逍得出了以下两点教训。   雄伟和数量多不见得是好事。   种族不同却要搞对象,不见得会刺激, 可能连门都进不了。   闻逍哭唧唧地捂着尾巴尖, 在心里悲愤怒吼:小说误我!   发情期的燥热都被驱散了,闻逍心如止水, 清心寡欲,甚至有种看破红尘, 想要遁入空门的感觉。   蔺月盏也傻眼了,老龟的话本里从来没提到过进不去的问题,梅楠甚至可以两根一起,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同人不同命,屏蔽了痛感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差临门一脚。   迫不得已,两人只能另寻他法。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蔺月盏跪坐在干草堆上,双手撑着墙,人身蛇尾的闻逍直起上半身,从后面环抱住蔺月盏,然后两人开始唱儿歌。   拉大锯,扯大锯,山洞里面演大戏。   拉大锯,扯大锯,今晚要演两出戏。   拉大锯,扯大锯,为何要演两出戏。   拉大锯,扯大锯,参演兄弟有两位。   一人一次才公平,厚此薄彼要不得。   ……   不知过了多久,闻逍唱到兴头上,蛇尾欢快地甩动起来,他抱着怀里的人,低喘一声:“吼!”   唱儿歌可真快乐!他最喜欢唱儿歌了!   心不清了欲不寡了,红尘依旧迷人眼,这空门谁爱入谁入,进入贤者时间的闻逍如是想到。   只是儿歌虽好,却不能完全治愈内心的焦躁,只能暂时缓解,闻逍感受了一下,缓解的效果大概能维持七八个时辰。   干草被不明液体淋湿了,闻逍将被褥铺在大石块上:“大美,你先过去坐……趴一会儿。”   交战之时,他的刀剑太过锋利,致使大美伤势惨重。   蔺月盏挑眉,他偷偷屏蔽了痛觉,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闻逍大惊小怪:“流点血罢了,不打紧。”   为了成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在修真界取得一席之位,他受过无数伤,这点小伤口算什么。   并没有闻逍叫的那么惨,只是渗了一点血出来。   “怎么不要紧,这很可能会感染加重的。”见说不通,闻逍索性直接抱起他,放在铺好被褥的大石板上,“趴着别动,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再帮你处理伤口。”   蔺月盏不置可否,听话地趴着,看他忙前忙后打扫卫生。   干草湿了就不能用了,闻逍将干草都堆到一起,干草很多,他一次抱一捆,机械地重复着动作。释放过后,意识重新归拢,他不得不开始思考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怎么面对大美。   ……还有会一直持续到完全进入,彻底纾解才终止的发情期。   闻逍偷偷瞥了一眼趴在石块上的大美,心尖直抽抽,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应该发生在名正言顺的时候,两人的感情稳定,水到渠成,气氛恰到好处,温柔的他一展雄风,大美yu仙yu死,他们共同在名为爱的河流中徜徉,享受这堪值千金的春宵。   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今晚电闪雷鸣,气氛一点都不好,他努力温柔却失败,大美一点都不享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把大美弄伤了。   虽然他一见苗头不对就喊了停止,大美的伤可以忽略不计,但那零星的血点还是刺痛了闻逍的眼,和他那颗励志成为温柔攻的心。   呜,好想哭。   一上来就人蛇共舞,硬件还不匹配,操作起来极其困难……老天爷这是在把他往鬼畜攻的道路上逼啊!   “你是不是想借此来发泄精力?”   闻逍愣住了,停下动作:“啊?”   “刚刚只用了腿,你应该还没满足,所以想借打扫卫生的方式来发泄精力,对吗?”蔺月盏托着下巴,跃跃欲试,“刚刚只是意外,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试一次,兴许这次还能两根一起。”   “……”   你认真的吗?   闻逍嘴角抽搐,一时间不知该说他贪心,还是该说他不长记性:“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紧?”   不愧是NP文里的总受,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双那个龙。   紧?   在老龟写的话本里,这是很高级的夸奖。   蔺月盏于情/欲之事一窍不通,并不知道这个“紧”字是形容什么的,话本里也未曾言明,只是每次完事之后,蛇妖都会抱着梅楠这样夸赞。   高级的夸奖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字足矣。   蔺月盏有些羞涩,这是他恢复记忆以来,闻逍第一次夸他,于是他谦虚道:“我还可以更紧。”   闻逍:“……还是别了吧。”   更紧,那他的发情期还怎么过。   闻逍默默抱住了尾巴尖,揉了揉嫩生生的小花苞,暗暗在心里嘟哝:可怜的兄弟们,你们受苦了。   蔺月盏不解:“你不喜欢吗?”   闻逍很为难,按理来说,他应该喜欢,但眼下的情况,他很难喜欢起来。   闻逍轻叹一声,来到他身边:“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拿着蜡烛,掀开薄薄的外衣。   之前在外面淋了雨,衣服都湿透了,刚刚闻逍用妖力烘干了衣服,但上面还有雨水淋过后留下的痕迹,布料都变硬了。   要给大美重新置办两身衣服。   闻逍将这一点记在心里,低下头,仔细察看伤口。   这也太羞耻了。   蔺月盏将头埋在手臂里,咬着牙控制自己不要逃。   亲密的事情做得多了,两个人的关系才能更进一步,不然一直羞涩下去,中间的窗户纸永远捅不破。   闻逍看的很认真:“还好,只是有一点轻微的撕裂,天亮以后我就去城里……诶,对了,之前从医馆拿回来的药膏在哪里?”   上次他涂了之后,睡醒之后就看不出印子了,效果巨好。   蔺月盏偷偷从储物袋里拿出药膏,警惕道:“你去城里干什么,该不会要找姑娘吧?”   因为他没办法帮闻逍度过发情期,所以闻逍想去找别人!   蔺月盏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眼里满是谴责,仿佛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无耻之徒。   “……”闻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气又无奈,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我找姑娘干什么,逆子,整天就知道瞎想,我去城里自然是要给你买伤药,不过现在不用了。”   “……”   他这是被打屁股了?   如同三岁稚童,闯了祸后被爹娘抱到腿上教训,边骂逆子边打屁股?!   代入一下,蔺月盏的心态崩了。   他堂堂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修真界里数一数二的高手,闻逍怎么敢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将窗户纸捅破了一半,闻逍竟然把他当儿子!   臀肉晃动,浮起一层胭脂红。   闻逍一愣,连忙别开眼,他怕不是个变态吧,为什么会有种想咬一口的冲动。   “闻逍,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啊!”   突然拔高的声音将闻逍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泛红的掌印上新添了一滴蜡油,好似一颗凝固的朱砂痣。   闻逍头皮一紧,连忙将蜡烛放到一旁:“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忘了手上拿着蜡烛……大美,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蔺月盏呼出一口气,暗暗在心里磨牙,刚刚打他屁股,还不准他申诉,不过是说了一句“过分”,就用蜡油烫他!   果然,就算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闻逍本质上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闻逍。   蔺月盏瞥了眼放在一旁的蜡烛,闷声闷气道:“没事。”   放那么近,是不是还想烫他?   就闻逍那出人意料的行事风格,看着愚蠢,实际上是大智若愚,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能屈能伸的蔺大宗主选择息事宁人。   “真的没事?”   “没事。”   难道这是低温蜡烛?   闻逍松了口气,蜡油已经凝固了,是不是应该拿下来?   闻逍犹豫了一下,快速伸出手将那蜡印拿下来,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什么都没做,现在准备给你上药了!”   被烫之后立马屏蔽了痛感,蔺月盏甚至没有感觉到他刚刚碰过自己:“哦。”   药盒一打开,花香就弥漫在整个山洞里。   有价无市的伤药啊!   竟然用在这方面,用在那种地方……蔺月盏默默埋起脑袋,耳根子一片羞红。   药膏质地滋润,闻逍仔细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在烛火的照耀下,伤处泛起润润的光泽。   闻逍看着手里的药膏,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男子与男子在一起有违天和,若要享受鱼水之欢,需要一些东西来辅助。   他捻了捻指尖,脑海中冒出两个字——KY。   在古代背景的小说里,攻受要做羞羞的事情之前,都会出现一件东西,用文雅的名字来称呼,是为脂膏。   很多小说里,又用药膏来替代脂膏。   没错,就是他手上拿着的这玩意儿。   闻逍顿悟了,兴高采烈道:“我想到办法了!”   蔺月盏不明所以:“什么?”   闻逍卖了个关子,冲着他神秘一笑:“别急,你现在还伤着,等你养好之后,我再与你细细道来。”   -   发情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山头。   妖族进入发情期后,不仅身上会散发出特殊的气味,就连妖力也会产生变化。   甚至不用见到闻逍,就能感受到他的妖力波动。   几百年都清心寡欲的蛇妖竟然进入发情期了!   全山头的妖怪都震惊了,虽然老龟编排过很多话本,但他们大王的确是一只身心清白的妖。   他没有天劫降临,也没有出现发情的现象,是妖界的一股清流,几百年来只专注于两件事:其一是抓青蛙;其二就是臭美,每天按时按点到湖泊旁边照镜子。   青蛙不抓了,湖泊干涸,臭美的频率大大降低,天劫降临,现在甚至连发情期都出现了!   他们特立独行了几百年的大王正在慢慢变得正常,仔细想来,所有的改变都是从大美来到山上开始的。   雨后天晴,空气清新,妖怪们凑在一起八卦。   “大美会不会是大王的劫数吧?”   “我看应该是馅饼,他是上天特地为大王准备的大馅饼,大王无趣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能体会到活着的乐趣,想想昨晚的事情,我就为大王高兴。”   “别把话本代入现实,大王和大美不是蛇妖和梅楠,活着的乐趣也不在于搞搞搞!”   “怎么不能代入,明明就是写他们两个的故事,你说说有什么不同?”   “……”   仔细一想,还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一点。   “他们搞的没有蛇妖和梅楠多!没有蛇妖和梅楠刺激!并且没怀崽!”   之前代入的妖怪语气幽幽:“大王现在到发情期了,等发情期过去,你说的这些不同可能都不存在了。”   蛇性本淫,蛇族重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点从蛇身怀双物就能看出来,蛇妖的发情期会持续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会缠着母蛇不断索求,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通常在发情期之后,母蛇就会怀上子嗣。   “虽然大美是人类,但大王很强,我觉得等发情期结束后,咱们山头就要迎来小大王了。”   “是大王和大美生出来的崽,那小大王一定会很漂亮吧?”   此言一出,争执的妖怪瞬间闭了嘴,眼睛发亮,纷纷开始幻想起小蛇崽的模样,大美姿容出众,世间罕见,大王也是俊美无俦,一表蛇才,小蛇崽集二者之优势降生,必定漂亮得惊天动地。   “不说了,我要去给小大王准备见面礼。”   “告辞,我也要去准备礼物。”   “哼,你们的礼物绝对没有我的贵重!”   “放屁,我的礼物才最贵重!”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的礼物最贵重,谁的礼物最寒酸,最寒酸的人要去把小大王偷出来,送礼最贵重的人可以先抱小大王,怎么样,敢不敢参加?”   “这有什么不敢的!”   妖怪们摩拳擦掌,开始了一场送礼大战。   闻逍并不知道妖怪们已经开始为他的崽准备见面礼了,并计划着将他的崽偷出来抱,他此时正在找老龟算账。   算旧账。   “你写这么多蛇蛙的话本,想过后果吗?”   大蟒蛇盘踞在湖泊底,硕大的蛇瞳一眯,冷气蔓延,竟然拿这种邪门的CP创他,害得他忙碌了大半夜,还气哭了,这个仇一定要报!   老龟缩在一堆话本里,直打哆嗦:“大王恕罪,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闻逍重重地哼了声:“饶了你也不是不行,但本大王有一个要求。”   以往的大王该命令人就命令人,何曾谈过交易,老龟颇有些惊诧:“大王有事吩咐就好,我定然竭尽全力,为您办成。”   闻逍很满意:“你重新写一个话本,还是写蛇妖和凡人的故事,不过这次要写得详细一些,将他们怎么洞房的细节全写出来,这里又没人会锁你的话本,你把行房事之前的准备工作写出来,蛇妖和凡人洞房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写出来,总之要事无巨细,一点都不能遗漏。”   老龟眨了眨眼睛:“大王,你是不是不会洞房?”   昨晚刚进入发情期,今天就来找他写新话本,要求还这么古怪,这哪里是话本,分明就是洞房操作指南。   闻逍神色一滞,恼羞成怒道:“谁说的!我当然知道怎么做,我只是口味变了,最近喜欢纪实文学!”   他自觉脸上无光,气呼呼的,一尾巴甩在龟壳上。   老龟缩在壳里偷笑,还不承认,明明气得都不自称大王了:“是是是,是我言错,作为补偿,我会额外为大王写一本事后话本,要想房事顺利和谐,事后也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此,大王可否息怒?”   好诶!正需要这种东西!   闻逍高兴甩了甩尾巴,故作不屑:“虽然本大王不是很需要,本大王现在和谐得要命,但你一片好意,那本大王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老龟从龟壳里探出头来:“多谢大王。”   “那什么,本大王还有一点要求。”闻逍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道,“话本里的蛇妖写得聪明一点,帅一点,要有控场能力,可一夜七次。”   难得能定制文,闻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摆出了甲方的架子。   老龟眼角抽搐,对他的自恋有了更新的认识:“那大王对凡人有要求吗?”   “照实写就好。”闻逍思考了一下,嫌弃道,“对了,名字改个好听点的,别叫梅楠,这也太土了,你个起名废。”   老龟:“……”   老龟很不服气,梅楠怎么了,言简意赅,通俗易懂,一听就知道是个大美男!并且梅楠可比大美好听多了吧!   老龟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还请大王赐名,毕竟我是起名废。”   起名还不简单,闻逍思考了一下,大尾巴一挥,在地上写了两个名字:“蛇妖就叫永孟攻,凡人就叫晓若受。”   这个世界没有攻受之分,老龟看了很久,拍手称绝:“有攻有守,寓意了两人之间存在感情交锋,读起来朗朗上口,竟有一种特殊的贴近感,只不过……大王,你这个shou字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防守的守?”   这大概就是我随手一写,你胡乱解读的真实写照吧。   闻逍忽然回忆起语文阅读理解的痛,老龟这番话,堪比当年“鱼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他含糊地应了声:“不是,就是这个受,你快点写吧,今晚必须把第一回给我。”   他高贵冷艳地甩甩尾巴,离开了。   老龟望着他的背影,啧啧:“一定是防守的守,死蛇的嘴比吊还硬。”   另一边,趁着闻逍下山算账,蔺月盏百无聊赖,理了一下疯狂给他传音的蔺鹤一和王少爷,这俩人从昨天开始就絮叨不停,探讨着应该怎样修改勾引计划,烦得蔺月盏直接屏蔽了传音。   【师尊,王少爷又有一计,此次定能成功。】   【师尊可装作误食催情花,若那大闻对您有情,定然会以身相助,若他袖手旁观,不管您死活,师尊便可斩了这无情无义之人!】   【师尊,你在听吗?】   【可是觉得此计不妙?】   【师尊,师尊?】   【难道是此计奏效了?】   “啧,废话忒多。”   蔺月盏眼底闪过一丝嫌弃,传音:【将王少爷送回去吧,你也回宗门,不必留下了。】   在山下等消息的蔺鹤一猛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可是徒儿犯了什么错?】   【没,你话太多了。】   蔺鹤一噎住。   蔺月盏话少喜静,最不堪烦扰,全宗门的弟子都知道,以前有个话多的长老,总是在蔺月盏面前絮叨,最后被下了禁言咒,三个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差点憋疯。   这样一比,师尊只是直白地提点了他一句,简直仁慈至极。   蔺鹤一感动不已。   【师尊,那师公的事怎么办?】   感动的同时,好奇心也膨胀了。   不知是不是被王少爷洗脑了的缘故,蔺鹤一现在觉得那大闻也不错,虽然是妖怪,身份配不上蔺月盏,但能不受诱惑,还心疼师尊,不让他下厨,怕他受冻,勉强有可取之处。   【师公啊……】   蔺月盏摸了摸身后,不疼了,药膏效果非常好,伤口已经痊愈了,他翻着从风月妖那里拿来的东西,对照图册挑出几根玉柱,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且回去等着吧,师公很快就会有了。】   离开之前,蔺鹤一又提了一嘴宗门大比的事情,此时距离宗门大比开始还有不足一个月。   宗门大比是修真界的盛事,这是新秀弟子出头的好日子,像蔺月盏这样功成名就的修士,已经不能参加了。   但此次宗门大比,却有无数双眼睛盯在蔺月盏身上,还想在大比之前置他于死地。   原因无外乎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还修为高深,至于更深层的原因,也不是没有。   思及此,蔺月盏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本次宗门大比的地点定在折月秘境,就是各宗门联合起来,冲着他来的。   折月秘境神秘莫测,有无数修士想去寻求机遇,但迄今为止,活着从秘境中出来的只有蔺月盏一人。   也是从秘境出来后,他的体质改变了,成为了修炼奇才。   蔺月盏冷笑一声,既然那些人冲着他来了,那他岂有不奉陪之理。   他随口敷衍了一句,打发走蔺鹤一,就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东西上,眼下这才是正事。   太奇妙了。   被闻逍拿蜡油烫过后,蔺月盏突然想起风月妖给的东西里也有蜡烛,他拿出那图册一看,竟然不是预料中的春宫图,而是一本使用图册。   如若不是看到这图册,他还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如此妙用。   玉石通体光滑,经过打磨之后更为细腻,其上泛着药油的气味,看图册上所言,在特殊的药油中浸泡过很长时间,对身体有好处,巴掌大的玉柱粗细不一,根据尺寸可以排列起来,是一整套。   蔺月盏对照着图册上所说,挑出尺寸最小的一根。   山洞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支蜡烛放在远处的石桌上,烛火摇曳,带来些许光亮,岩壁上映出一道曼妙的身影,微风吹过,影子随风而动,竟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闻逍站在山洞入口不远处,紧盯着山洞里面,蛇瞳里的金色一点点加深。   石床之上,大美披着衣服,劲瘦的腰身向后转去,因为动作太大,外衣滑落在腰间,露出了白皙的胸膛,他的身材并不干瘦,隐隐能看出肌肉轮廓,透露着一股充满力量的美感。   修长的手指握着刚发现的神奇物品,大美微微皱着眉头,正悄悄努力   “唔。”   轻微的呼声打破了宁静。   闻逍猛地蹿过去,到达石床旁边的时候,已经变回了人身。   蔺月盏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方才探索的时候过于专注,没有意识到闻逍回来了,风月妖给的东西散落在四周,没来得及收起:“你听我解释,我……”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想要扔东西的手,重新挪过去,闻逍垂着头,嗓音嘶哑:“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闻逍的身形要高大一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喑哑的话落在耳边,呼吸间带起一阵独属于蛇妖的冰凉气息,蔺月盏被冰了一下,耳根迅速烧起一片红意。   “我来帮你好不好?”   “……”   他虽不通情窍,但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出口,帮就是了。   闻逍啧了声,不依不饶:“回答我,好不好?”   他铁了心,要逼出一个答案。   “好!”   蔺月盏磨了磨牙,气恼地吼出声,他眼睫颤抖,羞耻得浑身都在抖,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又下意识地靠进闻逍怀里。   有如擂鼓的心跳声透过胸膛,敲击在耳膜上。   蔺月盏怔了下。   玉石被闻逍的手捂凉了,但带着温暖的花香,瞬间便攫取了蔺月盏所有心神,他瞳孔紧缩,听到了闻逍略带羞赧的道歉:“不好意思,我的心跳声有点大,是不是吵到你了?” 第39章   “如果吵到你了, 那你忍一下,或者自己堵上耳朵。”   “……”   蔺月盏脸一黑, 瞬间收起了感动。   他的脑子是被蛇精糊了吗,怎么会觉得闻逍这家伙会说情话?   闻逍轻轻舒出一口气,好险,差点又散发出无人可挡的魅力了。   大美已经喜欢他喜欢到偷偷用玉那个势锻炼自己,还企图双那个龙,要是再喜欢他多一些还得了。   爱情嘛,要给自己留有一分余地。   我们的口号是:坚决不做恋爱脑, 也不让身边的人成为恋爱脑!   尽管是尺寸最小的玉那个势,但对蔺月盏而言还是太勉强了。   闻逍看着怀里皱眉忍耐的人,心里一片怜惜,一边继续动手,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 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记得吗?”   蔺月盏“嗯”了声:“什么事?”   “男子与男子行房,有悖伦常, 其中承受方必定辛苦,若要一切顺利,少不了辅助之物。”   闻逍突然有种感觉,他以前看那么多小说,为的就是这一刻, 大脑在清醒的状态下, 立刻回忆起了准备工作的种种细节,包括使用玉那个势的窍门。   蔺月盏扭了扭腰, 沉默的目光落在他手上。   闻逍失笑,说他怕羞吧, 他又不错眼地看那道具,说他不怕吧,他又羞耻得不愿发出半点声音。   “只有这个不够。”   “还需要什么?”蔺月盏不解地看向他,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惊讶,像是在说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没人能拒绝另一半的仰慕,闻逍心里暗爽,挺直了腰杆:“还需要能够润滑东西。”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眼熟的小盒子,献宝似的晃了晃。   蔺月盏眼角抽搐,那不是他价值千金的珍贵药膏嘛!   药膏被打开,在蔺月盏肉疼的眼神里,闻逍挖了好大一块:“给你上药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药膏不仅治疗效果好,最重要的是细腻顺滑,十分滋润,很适合用来做润滑油,是好东西。”   “……”   当然是好东西了,贵得要死,有钱都买不到。   蔺月盏的心态在闻逍说要去医馆里多买几十盒的时候彻底绷不住了,他几乎能够预见到未来“饲养”闻逍要花费多少钱,突然就有了赚钱的动力呢。   男人,你怎能如此败家!   闻逍将药膏慢慢揉化,涂抹在玉那个势上:“你别看这东西不大,硬塞也是塞不进去的,动作要轻要缓,像磨墨一般,这药膏就相当于墨汁,有了墨汁,笔自然会被润湿,落笔时才会纵享丝滑……”   闻逍一边操作,还不忘细细讲解。   蔺月盏的注意力都被玉那个势吸引了,根本没往脑子里记:“反正有你在,你来做就行了。”   呦,还被伺候上瘾了。   提起这茬,就不得不说一下昨晚的问题了,闻逍状似随意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膨胀了,昨晚让你离远点不听,还直呼我大名,说我不行。”   ……你最在意的其实是最后一句话吧。   小气鬼,这一点和以前一模一样。   蔺月盏暗暗腹诽,眨巴着眼睛,装出一副无辜模样:“我有吗?”   “啧。”闻逍故意多往里怼了下,如愿听到了他突然变得急促的喘息声,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诶呀,一不小心手滑了……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瞪人,果然是恃宠而骄了,就仗着我脾气好,没大没小。”   要是换了其他攻,你早就被摁在地上XXOO了,血流三尺都没人管你。   闻逍在心里感慨,眼神宠溺,大美可真是个幸运的小笨蛋。   蔺月盏皱眉,闻逍有时候的自我认知真的很迷惑,脾气好?嗯?   昨晚打他屁股的人是谁?   拿蜡油烫他的人是谁?   思及此,蔺月盏的心气顺了顺。   在图册上有提到过,蜡油烫过皮肤后会形成深色的印子,除了带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还会给被滴蜡者带来感官刺激,简而言之,会很爽。   虽然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爽。   蔺月盏撇了撇嘴,学艺不精,不过看在闻逍是为了让他舒服的份上,他姑且可以忍一下。   两人各怀心思,都觉得对方看起来更顺眼了,爱意在误会中又加深了一点点,就像玉那个神奇小玩具势的探索进程又加深了一样。   月上中天,晚风吹散了萦绕在山洞中的热气,蔺月盏侧躺在石床上,双眸微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闻逍看得心神一动,好想捏。   他这么想着,伸出了手,还没碰到蔺月盏的脸,合着眸子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目光锐利,冷意一闪而过。   闻逍动作一滞。   蔺月盏眨了下眼,眼神天真纯澈:“闻哥,怎么了?”   闻逍摇摇头:“……没什么,想捏捏你的脸。”   刚刚那一瞬间,大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他看错了吗?   迟疑的时候,手背突然贴上来一片温热的柔软,闻逍怔了下,垂眸,对上一双含情带羞的眼,心魂震荡,所有的思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红着脸的青年仰起头,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语调温软甜蜜:“那你快捏呀,愣着干什么?”   闻逍忽然想到了在农户家里吃的小糖糕,是用糯米粉做的,里面掺着白糖,黏黏软软,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热乎乎的,一咬就会化掉似的。   好软。   捏一下,再捏一下。   ……   再捏亿下。   闻逍捏上了瘾,宽大的手掌托住蔺月盏的脸:“好小。”   “?”   “脸好小,还没我的手大,一巴掌就能扇红。”   蔺月盏脑袋顶上冒出一个问号。   “开玩笑的。”   这么可爱的小巴掌脸,怎么能扇呢,捏一捏都怕下手太重了。   闻逍看着脸颊上捏出来的红印子,暗叹一声,这皮肤也太嫩了,没用力都会红,看来以后得多备点药膏了。   仰着脖子太累,蔺月盏偏开头,躺下,闻逍还没捏够,手跟着追了过去,戳了戳脸颊。   那里有小小的梨涡。   闻逍戳个没完,跟得到了新奇的玩具一样,蔺月盏本来就硌得慌,腰身都是麻的,生气的鼓起了脸。   小河豚。   闻逍弯了弯眸子,啧啧感慨:“鼓着的脸都这么小,面子肯定也不大,以后可得好好跟着我,本大王罩着你,让你人假蛇威,横着走。”   蔺月盏一下子泄了气,还是头一回有人说要罩着他,就算是以前的闻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   他扬了扬眉梢,似笑非笑:“那我有想做的事,你会不会帮我做?”   “就咱俩这关系,你都为了我……”闻逍瞟了眼他的腿心,又看了看一旁排列起来的一套玉那个势,满眼感动,深情款款道,“当然要帮你,必须帮你,不帮你都不是人。”   “那让你为我杀尽天下人也可以吗?”   “……”   这对话为什么会有一丝该死的熟悉感?   闻逍想起那个被他误会为春梦的梦,心情复杂,长你们这张脸的人是不是天生的反派预备役,天下人跟你们有仇吗,一个个的都要杀人家?   闻逍果断收起了深情,搓了搓大美的脸,将脸颊上的软肉揉搓得变了形:“跟谁学的,告诉我,我去好好教育教育他,怎么能带坏小傻子呢?”   小傻子说谁呢?!   蔺月盏怒,身体受着“折磨”,本来就不痛快,被闻逍气得脑子发蒙,偏过头就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咬完就清醒了,皱着眉头,心疼地吹了吹,吹了两口突然想起闻逍皮糙肉厚,遂心安理得地张开嘴,又一口咬了上去。   闻逍心中好笑,没有阻拦,顺势抵开他的嘴,将手指伸进去,摸了摸他的牙尖:“爱咬人,你该不会是只傻狗妖吧?”   “……”   你该不会是只狗吧?   这混蛋玩意儿忒气人了,狗妖就狗妖,还傻狗妖,蔺月盏恶向胆边生,他要不干脆狠狠咬下去算了,咬掉闻逍的手指头。   “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么好看一定不是狗妖。”闻逍抽出手指,煞有其事道,“你肯定是狐狸精。”   狐狸精可是妖族中的颜值担当,常年霸占小说人设榜前排,是唯一一个能和四大神兽分庭抗礼的妖种。   但在修真界中,狐狸精是骂人的话。   蔺月盏一脸不善,还没来得及生气,忽然听到了闻逍略带羞怯的感叹:“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你迷住了。”   “……”   好烦,怎么会有人说话又难听又好听,上一秒让人怒火中烧,下一秒就叫人心花怒放。   蔺月盏皱眉,他好像被戏耍了。   闻逍也在皱眉头,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想说情话,难道是发情期导致的荷尔蒙无处释放?   “杀人是不可能的,杀光天下人更不可能,不过我可以保证,有我在,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蔺月盏愣住,好似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闻逍也是这样子,挡在他和天下苍生之间,至死都护他周全。   闻逍话锋一转,教育道:“所以趁早把你那些不善良的念头收起来,免得被制裁。”   恶毒反派都没好下场的,肯定会被正道的光制裁。   嗯?   正道的光?   在小说里,正道的光指的就是蔺月盏。   闻逍心中惊骇,难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他逃过了成为蔺月盏坐骑的命运,蝴蝶翅膀扇一扇,把大美扇成了反派,扇成了助蔺月盏登上正道共主的垫脚石?   闻逍心中悲痛:“大美,都是我的错。”   原来是我害了你。   习惯了闻逍偶尔变得不正常,蔺月盏并未在意,只当他是间歇性发癫:“唔……可以拿出来了吗?”   闻逍一秒扯回发散的思维,主动请缨:“咳咳,我来吧。”   床上向着鬼畜发展,那就只能在床下温柔体贴了。   蔺月盏下意识要拒绝,转念一想,拒绝根本没有意义,他们都要更进一步了,想开之后,他往后一躺:“你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呈大字状,闭着眼睛,视死如归地瘫成咸鱼。   一声轻笑落下来,闻逍将咸鱼翻了个面:“这样方便一些。”   你们妖族是不是都喜欢有压制感的姿势?   蔺月盏在心里嘀咕,期待地等待着水乳交融的重要时刻的到来,等着等着,忽然感觉到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   好像和昨晚的触感不太一样。   见他满眼疑惑,闻逍又想笑又无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套神奇玉道具,委婉又不失骄傲,道:“现在还不行,等你吃下最大的菜,胃口撑大了,才能吃得下我这盘比最大还大的巨无霸菜。”   蔺月盏:“……”   一套八盘菜,他现在吃到第二盘了,感觉只有两个字——好撑。   有了对比之后,冲击感突然变强了,蔺月盏倒吸一口凉气,盯着那一溜温润生光的玉那个势,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吃下闻逍这盘菜,会不会把他撑死?   蔺月盏满心担忧,忧虑到睡着后还做了噩梦,梦里他被闻逍逼着强行吃菜,撑得直接吐了出来。   蔺月盏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夜半,烛火已经被吹灭了,山洞里却不昏暗,金灿灿的蛇瞳散发着幽幽的光,见他醒来,大蟒蛇又凑近了些许,蛇头几乎碰到了他的额头。   梦的冲击感还没过去,蔺月盏心有余悸,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不睡觉?”   闻逍低喘了两声,断断续续道:“睡不着,热,发情期……好像又开始了。”   没有用原形交一下配,发情期就不会停止,昨晚利用大长腿拉大锯只能暂时缓解不适,有效期只到今天晚上。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发情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越发强烈,今晚的闻逍甚至没办法变回人身蛇尾的形态。   含糊地吐露出一串不清晰的解释后,闻逍的意识彻底涣散,身体和灵魂仿佛分成了两部分,身体泡在沸水里,血液都被烧热了,本能占据了上风,蛇尾猛地将还不清醒的蔺月盏卷起,拖到身旁。   而灵魂则被本能压制,一方面想抗拒,一边又忍不住沉溺,想继续享受。   石床上铺了被褥,被褥很薄,玉石掉在上面,发出一道响声。   蔺月盏惊呼出声:“掉,掉了!”   图册上说日夜佩戴才有效果,所以他睡觉的时候都没拿出来,刚刚蛇尾扫过,直接碰掉了。   “没掉……抱着你……掉不下去……摔不着……”   声音湿漉漉的,被蛇信子送到耳朵里,牙齿剐蹭着耳骨,激起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战栗感。   蔺月盏屏住了呼吸,可能下一秒就被咬掉半个脑袋的危险拨动着他的神经,他不得不将仅剩的理智用在克制出手的欲望上,害怕在无意识间攻击闻逍,蔺月盏犹豫着要不要封住自己的修为。   封住修为是一个特殊的术法,七天之内不可解除,也就是说他现在封住自己的修为,未来的七天里都将变成凡人。   七天,七天……   “别怕……”   喑哑的嗓音里充满了克制,蔺月盏咬了咬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封住修为的瞬间,窝在丹田里的小灵识立马开始作威作福,他似乎对前段时间被蔺月盏用灵力抽过的事情耿耿于怀,在失去了灵力的丹田里横冲乱撞。   糟了,忘了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   蔺月盏暗道一声不妙,妖族生性掠夺,血脉在孕育的过程中会抢夺孕育者的生机,像闻逍这种大妖的血脉尤其霸道记仇,降生之前害死孕育者的例子数不胜数,骤然封住修为,小灵识当即就反扑起来。   蔺月盏疼得煞白了脸,冷汗连连,单薄的衣衫很快就湿透了,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软软地滑落下去,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即使处于发情期的头脑不清晰,闻逍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蛇瞳微敛,浑身散发出堪称恐怖的压迫感。   一股妖力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闯入蔺月盏的身体,来自血脉的压制令作乱的小灵识瞬间安静下来,他抖若筛糠,企图显示出和闻逍如出一辙的血脉,却被妖力强势掼倒。   “咔嚓”一声,蔺月盏用以保护小灵识的灵力被击碎了。   暴怒的声音不经过唇齿,直接由妖力灌输到小灵识的意识之中:“你怎敢伤他!”   小灵识逃不开,被妖力裹住,硬生生从蔺月盏的身体中拽了出来。   “不,那是——”   灵识已经形成,虽未降生,却也是闻逍的血脉延续。   蛇信子强势地闯入唇齿之间,打断了蔺月盏的话,闻逍稍稍往后退了退,让他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灵识:“我知道,不杀……会给你,等……”   小灵识被妖力包裹住,有妖力的保护,短暂的离开孕育者不会出事。   蔺月盏放了心,他并不在乎小灵识的死活,他不会蠢到为一个想折腾死他的人掏心掏肺,当然,前提是小灵识体内没有闻逍的血脉。   这世间与闻逍有关的东西太少了,每一件都很珍贵,他舍不得毁去。   刚恢复记忆的时候,蔺月盏甚至想过,如果闻逍不喜欢儿子,就将小灵识封印起来,终其一生不死不灭,和蛇蜕一样成为他的收藏品。   蛇也有羞耻心,闻逍做不到在人前和蔺月盏亲近,他加固了几层妖力,确保小灵识的视觉和听觉都被封住之后,将那圆鼓鼓的光团送出了山洞,送到山顶的树杈子上,远远地看过去,就好像树上挂了一盏灯。   冰冷的夜晚,小灵识树灯忽闪忽闪,散发着孤寂而幽怨的光。   山洞里,大蟒蛇尾巴一甩,将石床上的小玩具们都扫下了地:“你是我的,它们……不要。”   这是吃醋了?   蔺月盏有些惊讶,不会吧,之前帮忙用玉那个势的时候可没见你不高兴,不是帮忙帮的很开心吗?   幽静的夜里,花骨朵缓缓绽放,巨无霸的菜端上桌,蔺月盏头皮一紧,忽然想起被撑到吐的噩梦:“等一下!”   闻逍焦躁地甩动尾巴,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张嘴吃菜,几次试图强行投喂,均无果。   “已经跟你说了等一下,等一下,你是聋了吗?”那口菜硬要喂给他吃,磕着他了都不停下,屏蔽不了痛感,蔺月盏又疼又气,张嘴就咬住了蛇信子。   妖族的皮肉坚韧,即使他用了力,对闻逍而言也不过是酥酥痒痒的感觉。   带着火气的报复被闻逍当成了索吻,蛇信子顶开牙齿,闻逍心情很好地吻下去,几乎触到了喉口。   温热的口腔缓解了没喂怀里人吃上饭的焦躁,大蟒蛇往后退了退,盯着气喘吁吁的男人看了许久,眸光幽幽,锁定了他被吻得殷红饱满的嘴唇。   忽然,闻逍动了起来。   蛇尾卷着蔺月盏,将他放到了地上,布满鳞片的鳞尾贴着他的脸滑动,鳞片翕张,刮出淡淡的红痕。   闻逍没有说话,沉默地动作着,每一次挪动尾巴,都隐含深意。   每到关键的时刻,他都格外有耐心。   蛇尾是冰凉的,在脖颈和脸上游走,蔺月盏起初以为意识不清的闻逍想用尾巴勒死他,但很快就发现自己误会了。   蛇尾在颈间的试探不过是个幌子,闻逍真正的目的早就通过视线证明了。   不是吧,还能这样?   蔺月盏的内心充满了怀疑,他张了张嘴,被一朵凑上来的花主动吻住。   每一朵花都有独特的香味,成精的花妖有了自我意识,能够自由地绽放,花蕊中间是储存起来的花蜜,并蒂的花同根同源,孕育出来的花蜜味道相差不大,却有浓与淡的区别。   花妖盛情难却,两只花妖好似要比一比谁更热情好客,请蔺月盏喝了好几次花蜜。   “都洒出来了。”   作为花妖主人的闻逍轻叹一声,他扶起喝撑了的人,恢复清明的眸子里情绪驳杂,有担忧、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满足。   他恢复了人身,将衣襟凌乱的青年抱在怀里,指尖拂过脸颊,轻轻擦拭着红肿的唇瓣。   “唔……”   凡人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蔺月盏半天才找回一点意识,下意识哼道:“闻逍,嗓子疼。”   他被撑得迷迷糊糊,哼唧起来跟撒娇一般。   嘶哑的声音并不好听,却有一种勾魂摄魄的诱惑力,闻逍的眸光暗了暗,他亲昵地揉揉怀中人的唇角,勾起一丝乳白色的花蜜:“浪费是要受罚的。”   闻逍捡起被冷落的玉那个势,为了避免浪费,他将洒出来的花蜜涂在上面,趁着蔺月盏还没有完全清醒,物归原位。   高大俊美的男人低下头,一缕妖力落进蔺月盏的眉心,他温声哄道:“乖,睡吧。”   等蔺月盏睡下,闻逍才将他放下,亲昵地揉了揉他喝花蜜喝到微微鼓起的肚子,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天蒙蒙亮,闻逍站起身,往山顶而去。 第40章   虽然有妖力的保护, 但被挂在树上一整晚,远离孕育者, 小灵识虚弱了不少,闪烁的光都变淡了。   闻逍站在树下,隔空将小灵识摘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小灵识中有他的血脉,那种亲近的,一碰到就想要保护的感觉十分奇妙,闻逍想到一句话:血缘纽带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联系。   长这么大都没体会过血缘的力量,闻逍做梦都想不到, 有朝一日他会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感觉到生命的延续。   他端详着小灵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本能带来了亲近感,但理智又让闻逍清楚地认识到一点:这玩意儿差点害死大美。   换言之,差点害他成为鳏夫。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崽。   变成畜生之后基因也变坏了,闻逍嫌弃地瞪了眼小灵识, 把他当皮球,两只手抛来抛去,玩得不亦乐乎, 丝毫没有为人父母的稳重   他才成年不久,猝不及防就当爹太难接受了,尤其这崽还是他讨厌的蠢儿子,一碰到小灵识,闻逍就知道这没有实体的小东西日后是男是女了。   生还是不生, 是个问题。   下山的时候碰到了老龟, 老龟揣着写好的话本,笑得很暧昧:“昨晚就写好了, 但看山间风云变幻,便知大王在忙, 没有打扰。”   玩的最花的人是闻逍,最容易被臊红脸的人也是他,闻逍清了清嗓子,伸出手:“算你识趣,东西拿来吧。”   老龟将两本厚厚的话本交给他,闻逍震惊:“完本了?”   八爪鱼都写不了这么快吧。   老龟顶着乌黑的眼圈,深藏功与名,摆摆手:“昨晚见大王在忙,我就赶了一下工,能帮到大王就最好不过了。”   我宣布,人间好作者就是你!   闻逍十分感动,看老龟顺眼了不少,决定将“流氓”和“猥琐”两个标签从老龟身上摘下来,原来在修真界中,才华才是男妖最好的医美。   回山洞之前,闻逍先去山下讨了饭:“大爷,大娘,早上好……哈哈哈,我又来了,今天想喝鸡汤,院子里的老母鸡能炖了吗?大美他一不小心咬了口毒蛇,我想给他补一补身子。”   大娘催着大爷去抓鸡,自动调整了语序,关切地问道:“被毒蛇咬了,是不是中毒了,看过医师了吗?严不严重?”   “不严重,没中毒。”闻逍纠正道,“不是被毒蛇咬了,是他咬了毒蛇。”   大娘愣住,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咬毒蛇,他,他……他为啥啊?”   闻逍仰头望天,美滋滋道:“应该是因为爱吧。”   大美他超爱的。   大娘:“……”   大娘:“?”   大娘慈祥的脸上写满了一句话:娃儿啊,你莫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点菜式讨饭过于不要脸,纵使脸皮厚如闻逍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主动请缨,去帮忙烧火,趁大爷大娘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将一袋子珍珠放在炕头。   老龟用来写作的贝壳种类很多,里面有一大半是蚌壳,闻逍喜欢看赶海开蚌的视频,一眼就看出那是珍珠蚌,问过老龟才知道,湖泊里有很多珍珠蚌,湖泊干涸之后,珍珠蚌都被晒干了,在湖底松软的土里埋着。   闻逍当即亮了眼睛,夜黑风高之时,他偷偷去湖底翻了一遍,把珍珠蚌都捡了回去,这袋子珍珠就是开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趁天黑了去,闻逍的解释是,捡东西没面子,会破坏他在妖怪们心目中的高冷形象。   闻逍挑了几颗出来,本来想送给大美做定情信物,有了定情信物之后,更进一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发情期,顺理成章的计划变成了先上车后补票。   思及此,闻逍气呼呼地拍了小灵识一巴掌,有这玩意儿在,都不是补不补票的事了,这是未婚先育!   小灵识闪着错愕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安静如鸡还能惹到他。   鸡汤炖了一个时辰,大爷和大娘拿俩蹭饭的当亲儿子看,一个劲儿地嘱咐闻逍照顾好大美:“要去城里看看,可别有生命危险……老头子,你去把钱拿来。”   大爷下了炕,匆匆去拿钱。   “大爷大娘有钱,你领大美去看病,别拖着。”   闻逍哭笑不得,怕大爷大娘给他塞钱,端起晾着的鸡汤就跑:“大爷大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大美,保管把他养得白白胖胖。”   鸡汤里加了红枣和枸杞,补气养血,炖了有一段时间了,香味浓郁。   上山的路上香飘四溢,吸引了不少妖怪的注意,妖怪们早就发现了闻逍隔三差五就去山下吃饭的事情,窃窃私语:“大王又去抢吃的了。”   “说好的不掺和凡尘俗世,在山头修了结界,他自个儿倒先破戒了。”   “这也怪不得大王,凡人总得吃东西。”   “为爱违背当初的自己,这大概就是老龟说的坠入爱河后人会变傻吧。”   “看大王端着汤狂奔的背影,还真有一丝……不那么聪明的气质。”   妖怪们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嗯,透露出一丝傻气。   闻逍并不知道自己在妖怪们心目中的高冷形象正逐步崩塌,他将鸡汤放到石床旁边,在叫醒熟睡的大美之前,先抓住了奄奄一息的小灵识,威胁道:“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会掐死你。”   昨晚他的意识并不清醒,但父子血脉相连,他能感觉到小灵识对大美的“敌意”出自本能。   正是因为知道是本能作祟,闻逍才会准许小灵识活下去,修真界怎么看待“杀母出生”他不知道,反正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别说小灵识还不算是真正的孩子,就是真成了人,敢伤害大美,他也会大义灭亲。   闻逍将小灵识送回了大美的身体之中,为防万一,还在小灵识上下了一道妖力禁咒,如若小灵识想伤害大美,禁咒会自动反弹伤害。   为防大美心软,这一切都是背着他进行的。   准备好一切,闻逍才叫醒大美,面对小灵识时的疾言厉色立马变成了春风般的温柔:“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这么能睡,你是懒猪吗?”   明明是他用妖力把人放倒的,却闭口不提,都推到了蔺月盏身上。   蔺月盏眯缝着眼睛,刚醒过来,还懵懵的,坐起来后没两秒,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腰一软又倒了回去。   闻逍吓了一跳:“怎么了?”   咬毒蛇是他随口胡诌的,蔺月盏这虚弱的模样,倒真像是中了毒。   难道是小灵识在作怪?   闻逍眸光一沉,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冷意。   “那东西……还在里面。”   细如蚊呐的声音唤回了闻逍的意识,他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红着脸,手忙脚乱地问道:“要不要先拿出来?我帮你好不好?”   在清醒的状态下谈论这种事,两人都有些尴尬。   蔺月盏忍着羞耻点头,不拿出来的话,他饭都吃不下去:“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就好了。”   距离吃完这八盘菜还得一段时间,蔺月盏无法忍受水乳交融以外的时候被闻逍触碰那种隐秘的部位,过于羞耻。   闻逍犹豫了一下,背过身。   你就不能出去吗?   蔺月盏很想问问他,但碍于那东西的存在感太强,胀得他一秒都不想多等,伸手握住,一鼓作气抽了出来。   玉石润泽,泛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光。   蔺月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玉那个势甩开,刚想告诉闻逍可以转过来了,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东西用起来那么难受,效果真的好吗?   对此,蔺月盏表示怀疑。   他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把手往不可言说的部位伸去。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蔺月盏说话,闻逍以为他还没拿出来:“还是我来帮你吧,你没轻没重的,别再弄伤了自……你在干什么?”   这个熟悉的姿势……简直让蛇梦回昨晚,当时是红着脸自己往里放东西,现在呢?   闻逍看着一脸羞愤欲死的蔺月盏,福至心灵,体贴道:“好奇自己的身体,想探索,这都是正常的,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说还好,一提起来,蔺月盏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他羞得眼神乱飘,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有心,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当然需要回避!难道我会希望你观看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   蔺月盏怔了下,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闻逍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小声嘀咕:“咳咳,我以为我也是你DIY Play中的一环。”   身为NP文里的总受,有点特殊的XP很正常。   蔺月盏听不懂他的意思,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他板着脸,逐客令下的很冷漠。   闻逍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让我出去,是你还要继续探索的意思吗?”   蔺月盏:“……”   要把人逗炸毛了,闻逍见好就收:“要不先把饭吃了,不然都没力气探索,特地给你炖的鸡汤,多喝点。”   多喝点。   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却让蔺月盏一下子红了脸,昨晚闻逍将他按在尾巴尖上,也是这样说的。   ——“多喝点。”   ——“都咽下去,不许吐出来。”   此时一回想,蔺月盏顿时不自在起来,感觉嘴里一股子咸腥的怪味,他眉宇间神色变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闻逍,你——”   “我不是人,我混蛋,我畜生,我不要脸。”   他冷不防开口,蔺月盏被弄懵了。   闻逍自然地端起汤,吹凉了喂到他嘴边:“我来替你骂,你乖乖喝汤,开,张嘴。”   蔺月盏下意识张开嘴,被喂了一勺子汤。   闻逍勾出一点笑意,又盛了一勺汤:“刚刚听得过不过瘾,还有没有想骂的话?”   汤浓厚鲜香,是这段时间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蔺月盏看着垂眸为他吹汤的男人,心尖一软,火气一下子就消了,含着汤轻哼了声:“过瘾了。”   心太软了,这样不好,很容易被畜生欺负。   闻·畜生·逍将汤喂完,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过瘾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什么?”   闻逍理直气壮:“你探索完了,现在轮到我探索一下你的身体了。”   “……”蔺月盏抄起旁边的东西就扔了过去,“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昨晚被摁着灌花蜜,心里一直憋着股火气,闻逍三言两语点燃了火星子,然后这股火就炸开了。   闻逍眼疾手快接住飞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忍不住嘴角上扬:“你的暗示会不会太直白了一点,欲拒还休?”   “?”   蔺月盏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扔出去的东西不太对劲,正是刚从他身体里拿出来的该死的玉那个势。   “……”   让他死。   这无异于被闻逍误会喜欢穿肚兜,蔺月盏想解释,却被按住了腰,闻逍将他整个抱进怀里,小声道歉:“昨晚……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顾你的意愿,就逼着你为我做那种事,你生气是应该的。   闻逍一脸真诚:“要不我也帮你做一回,算作补偿?”   蔺月盏十动然拒:“不用。”   “别害羞,很舒服的,我昨晚就很舒服。”   “……”   闻逍主动伸出手,蔺月盏一脸惊恐,转身就跑,却被揪着衣领拉了回来,闻逍按住他的腰,俯下身……   呜,他的元阳被闻逍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盯上了!   蔺月盏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轻易就被俘获了心神,软倒在闻逍怀里的时候,他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第41章   关于元阳的事, 蔺月盏一早就考虑过。   在他的计划里,必须达成的结果是和闻逍水乳交融, 过程中最好要避开泄掉元阳的可能,思前想后,蔺月盏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成为承受方,就不需要用前面,不用前面,元阳自然保得住。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总结,就是四个字——伪装阳痿。   名声事小, 修为事大,宁做闻逍眼中的阳痿,不做全修真界都可以欺负的废物。   只可惜计划很完美,行动过程中出了一点岔子。   对于一个从未沾染情/欲的老处男来说,心上人的主动服务本来就会带来心理上的征服快感, 加上种族之间的隔膜、冰与火的碰撞……种种因素组合到一起,带来的生理刺激是爆炸式的。   封住修为的身体根本无法拒绝闻逍,蔺月盏眼里水光湛湛, 如同一条带崽的鱼……不对,是待宰的鱼,被按住了白白软软的肚皮,不知是花蜜喝多了还是鸡汤喝多了,肚子微微鼓着, 腹肌都看不太出来了, 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   闻逍第一次做这种事,搁在以前, 他想都不敢想。   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打开了,但似乎开的太大了。   这种事情做起来并不舒服, 主打一个心理安慰,看到大美因为他变成另一副模样,闻逍突然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征服呢?   一边思考着征服的问题,一边帮助花妖制作花蜜。   闻逍鼓着腮帮子吹开花朵,他以前看过一个新闻,花店里对花骨朵都是这样处理的——吹开。   耳边忽然落下了一道轻微的闷哼声,闻逍怔了下,下意识往后躲,却没来得及……花朵绽放,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无措,被溅了一脸的花蜜,一片狼藉。   四目相对,闻逍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快?”   什么品种的花妖,产花蜜的速度这么快,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分钟。   难道这就是大美只能做受的原因?   闻逍的眼神逐渐变得同情起来:“快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唉,你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就是控制不住花蜜颜辣个射了,我原谅你了。”   男人对快慢的话题十分敏感,蔺月盏也不例外,夺走了他的元阳,还说他快,闻逍是狗吧是狗吧是狗吧!   凡人的身体经不住折腾,他腰酸腿软,踹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恶狠狠地骂道:“你才快!”   别的能忍,这个忍不了。   闻逍一脸正色:“咱们可不能睁眼说瞎话,我快不快,你昨天不是见识过吗?你明明哼哼唧唧的让我快点,还不堪重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别说了!”   蔺月盏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那种隐秘的事都挂在嘴边上。   “事实还不让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闻逍有些生气,板着脸,重重地哼了声,“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就是不快!”   他沉默地抹了下脸,刚准备拿东西擦掉脸上的花蜜,怀里忽然扑进来一个热乎乎的身体。   干什么,投怀送抱?   闻逍义正辞严:“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说错了话就该道歉,怎么能用美人计来逃避……唔?”   嘴上突然多了根手指。   蔺月盏按了按他的唇,严肃道:“快张嘴。”   闻逍下意识张开嘴,下一秒,脸上的花蜜就被刮下来喂进了嘴里,蔺月盏振振有词:“别浪费。”   他的元阳可是好东西,大补之物,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了,不如便宜闻逍。   “这说不定能让你修为大增,变回龙呢。”蔺月盏小声嘀咕,心想自己真是太善良了,这种时候还不忘为闻逍着想。   闻逍没听到他说了什么,注意力都被嘴里的怪味吸引了,这花蜜真是该死的难吃!   他怀疑大美在故意报复他,因为他昨晚逼着大美喝花蜜,依稀记得,他当时也说过浪费的问题。   呜,他喜欢的人是个记仇鬼。   大美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闻逍自觉理亏,只好捏着鼻子任由他喂花蜜,等到喝完的时候,他一张脸都皱皱巴巴的,透着苦相。   小说里说花蜜是甜的,虚假宣传!   闻逍想到那些攻邪魅一笑,主动喝花蜜,还赞不绝口,说什么“宝宝哪里都甜”,就气得咬牙切齿。   骗砸,骗砸!   蔺月盏眼睛发亮,期待地眨了眨:“你有什么感觉吗?”   闻逍:“?”   怎么,还得提交一份品尝意见?   他昨晚也没这样啊,大美怎么回事,还带变本加厉的。   闻逍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味道……还凑合吧。”   说不好吃,大美会不会气哭?   闻逍头疼地揉揉眉心,做个体贴的攻好心累。   “……”   谁问你味道了?!   蔺月盏无语至极,眼神变得复杂,闻逍是不是不知道羞耻心是什么,还尝味道……噫,好变态。   两人各怀心思,默契的在背地里偷偷嫌弃对方。   -   八盘菜轮番品尝,在不可言说的几日过后,蔺月盏终于吃到了最后一盘大菜。   他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蔺月盏被撑得几乎落泪,这几天晚上,闻逍的发情期来势凶猛,一天比一天玩得过分,每到晚上,他就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毫不夸张,他心里的退堂鼓都快敲烂了。   不仅仅是蔺月盏,闻逍也有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他每晚换着花样欺负人,欺负得越狠,白天醒来之后,愧疚感就越深。   这几日的心理煎熬令闻逍心力交瘁,他觉得自己都快精分了,白天是个温柔好攻,晚上摇身一变,就成了鬼畜强攻。   终于,迎来了可歌可泣的一天!   闻逍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用妖力宣布道:“本大王决定将今日定为山庆节,全员放假,不用调休!”   山头头炸开了锅。   “山庆节是什么?”   “放假是什么?”   “调休又是什么?”   妖怪们一脸茫然,纷纷看向见多识广的老龟,期待他能够给出答案。   老龟清了清嗓子,不屑道:“这还不简单,一目了然的事情。”   “山庆节,庆祝大王洞房的节日。”   “全员放假,意为所有人都可以去围观他们洞房。”   “不用调休,自然是不用受到惩罚。”   妖怪们醍醐灌顶,对老龟投去了赞叹的眼神后,立马组团往山上冲。   围观洞房,刺激!   追更人蛇恋追到今日,正主已经比话本甜了,妖怪们一本满足,被从天而降的大糖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想过还有老龟解释错了的可能。   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下山了,天光一线,悬浮在山头与雾霭之间,流光溢彩。   按照前几天的经验,夜幕降临之后,暂且缓解的发情期就会卷土重来。   现在一陷入发情期,就无法维持人形,闻逍想了想,决定将do的时间提前,经过他精密的计算,现在开始贴贴,就能给大美一个温柔的前戏。   等大美开始吃巨无霸菜菜的时候,他也差不多要变成大蟒蛇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时间正好,闻逍抱起蔺月盏,放在石床上,他俯下身,温柔地亲了亲蔺月盏的眼睛:“那我开始了。”   蔺月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攥着他的衣襟,微微仰起头,将细碎的啄吻全盘接收。   闻逍搭上他的肩膀,缓缓用力……   驳杂的妖力“呼啦”一下涌到山洞洞口,妖怪们兴高采烈,异口同声地喊道:“大王,我们进来了!”   正准备推倒人的闻逍:“?”   正准备被推倒的蔺月盏:“??”   怎么回事?   山洞四周弥漫着闻逍散发出来的味道,浓烈的气味昭示了发情期的他有多么重欲,无形地显示出这场情/事的热烈。   妖怪们往山洞里冲,还没看到人影,就被一股妖力掀飞了,骨碌碌滚了一洞口。   闻逍磨了磨后槽牙,气势汹汹地走来:“谁让你们来的?!”   他制定好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天已经黑下来了,他马上就要变原形了,但在脑海中过了上百遍的前戏还没来得及做一点!   闻逍快气死了,破口大骂:“你们有病吗?!”   妖怪们傻眼了,噤若寒蝉,哆哆嗦嗦道:“大大大王,不是你叫我们来围观你洞房的吗?”   怕闻逍失控,特地出来帮忙的蔺月盏脚步顿住,看向闻逍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原来喜欢被看着做的人是你。”   闻逍:“……”   不,我不是,你误会了啊!   蔺月盏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这是你的自由,但我接受不了被人看着,要不你——”   越说越离谱了,闻逍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是我叫他们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你相信我好不好?”   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委屈,蔺月盏愣了下,拉开他的手,小声道:“你自己处理,我去里面等你。”   他一走,闻逍立马冷下脸,沉声命令道:“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都给我滚!”   他身上已经开始发热了,鳞片也往外冒了,没时间问来龙去脉了。   话音刚落,妖怪们就向四周散开,疯狂逃窜。   闻逍满意地转过身,快速往山洞里走去,每走一步,他的模样就会改变一点,等走到石床旁边的时候,已经从人变成了银白色的大蟒蛇。   大蟒蛇盘踞在石床旁边,注视着背对着他的漂亮青年,尾巴尖缓缓开出了两朵紫红相间的花。   山洞里的蜡烛被蔺月盏吹灭了,一片昏暗,当视觉失去作用后,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灵敏起来。   后背贴上一片冰凉,蔺月盏瑟缩了下,惊呼声刚到嘴边,就被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花苞落到了散发着花香的山谷,纵使前路不明,它也义无反顾地朝山谷里冲去。   花苞有一个小小的梦想:进入山谷,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进入山谷之后,闻逍神清气爽,大手一挥,又给花苞新增了一个附加梦想:一整晚都住在山谷里。 第42章   在妖界, 度过发情期之后,宣告着妖的身心彻底成熟, 通常身上会发生一些改变。   闻逍往山谷里种花的时候感受了一下,果然有改变。   他的心态变了。   他现在非常热爱劳动,明明种满一山谷的花就行了,他却有种把种花事业延长到天荒地老的想法。   闻逍因为突如其来的勤劳红了脸。   种下第一朵花,收获了花蜜之后,发情期的惩罚就结束了,他从大蟒蛇变回了人身。   轻柔地环抱着怀里的青年, 闻逍低下头,汗珠滑落,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得意地问道:“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快?”   蔺月盏:“……”   谁家好人事后会说这种话?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的话吗?   他怎么就没晕过去,晕过去之后, 就不用见识闻逍记仇的嘴脸了。   蔺月盏偷偷翻了个白眼,装聋作哑。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力气了?”闻逍体贴地拍拍他的背, 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体贴,“是我的错,都怪我持久又勇猛,你这小身板太虚弱了,根本招架不住, 你的心理压力也不要太大, 我不会怪你的。”   蔺月盏脑门上飘满了问号,这是什么逻辑, 是你做的太过分,怎么有脸说不怪我?   蔺月盏被气笑了, 阴阳怪气道:“这么体贴,你人还怪好的嘞。”   他夸我好,他好爱我。   闻逍很感动,羞涩道:“你喜欢就好,那我们现在继续?”   他用还没种下的另一朵花,戳了戳蔺月盏的手心,小声问道:“你要不要试试怎么种花?”   蔺月盏的眼神变了变,他的元阳已经喂给闻逍了,没必要继续伪装阳痿,男人都有征服欲,他也不例外。   难得闻逍主动开口,定然也是想尝尝位于下方的滋味。   不想做主导者的男人不是好宗主,蔺月盏撑起酸软的腰,目光炯炯:“你真的愿意让我来种花?”   别看闻逍平日里大大咧咧,骨子里强势得很,很难想象他会心甘情愿让出主导权。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还怕你害羞,所以你同意了?”闻逍打量着他,惊喜道,“那我教你怎么种花!”   他小小地欢呼一声,立马履行教导的职责,把另一朵花送到了蔺月盏手边,示意他接住还未绽放的花苞。   蔺月盏的眼神略有些疑惑,这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依稀记得,在种花之前,闻逍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做过这样的事。   难道这是种花之前要做的必备工作?   “别发呆,你的手是断了吗?”闻逍的下巴垫在他肩膀上,主动往前,急不可耐地催道,“种一朵花很不容易的,你得亲昵地揉揉花苞,让它知道你喜欢它,付出爱,多和花互动,才能尽快得到花蜜。”   蔺月盏:“……”   这花还挺难种。   青年的手很软,连掌纹都不明显,更何况是骨头了,温温热热的,像凝固的温泉所化。   花朵被温泉水滋养,不仅没枯萎,反而生长得越发迅速,很快就鼓起了花苞。   蔺月盏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动作很生疏,但对于刚刚跨入人生新阶段的闻逍而言,这样已经足够了。   闻逍微阖着眸子,在他的颈窝里拱了拱,将花蜜擦掉,低声夸奖:“学得很好。”   蔺月盏痒得缩了缩脖子,闻逍哪里像是蛇妖,这分明是狗妖,如果有尾巴和耳朵,现在恐怕已经摇起来了。   “是不是能开始种花了?”   怀着激动的心,蔺月盏的手微微颤抖。   他刚搂住闻逍的腰,突然被架起了胳膊,蔺月盏一脸茫然,下一秒,闻逍竟然直接将他举了起来。   轻而易举地抬起放下,动作行云流水,好似他是一片羽毛,没有重量。   “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花种进山谷里。”   “……”   四目相对,闻逍眼里一片坦然,蔺月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说好的让我种花呢?”   “我这不就是在指导你怎么种花吗?”闻逍理直气壮。   蔺月盏哽住,委婉提醒道:“……我种花,是让我主导的意思。”   闻逍不好意思地偏过头,露出来的耳根一片红:“你不要那么心急,接下来都让你来主导,你亲手种下的花,你亲自来吃果子。”   山谷土壤肥沃,矿物质充足,最适合种植橙子了,在所有结出来的果实中,脐橙的味道最好。   蔺月盏觉得自己被骗了,他欲哭无泪,抖着手亲自将花种在山谷里。   闻逍就是个骗砸!   他好饱,他快被闻逍画的大饼给撑死了,这爱情的苦橙子,他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一夜之后,风清气朗。   闻逍心满意足,他种了一夜的花,让花在山谷里住了一晚,体会到了小说里的食髓知味。   好香好香,摩多摩多。   但有个问题,发情期已经过去了。   闻逍托着下巴,打量着仍在睡梦中的大美,昨晚稍微有一点过火,大美几乎变了个色,身上处处都是斑斑紫紫。   药膏已经用了大半,闻逍把剩下的都涂在大美身上,大美睡的很沉,闻逍抬胳膊动腿他都没醒,只是涂药膏的时候碰到伤处,会软软地哼哼两声。   淡淡的花香萦绕在石床四周,他像一块刚出炉的花糕,引人食指大动。   闻逍饿得慌,明明刚吃饱不久,现在饿劲儿又涌上头了。   想啃花糕。   度过发情期之后,蛇瞳里的金色更加纯粹了,闻逍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石床上的人,疯狂咽口水。   理智和欲望正在battle。   理智:你是个人,应该学会克制自己。   欲望:你可以不做人,上啊!去啃啊!   理智:馋人家身子,太下贱了!   欲望:你是畜生,下贱是应该的。   理智:对睡着的人下手,你这样会让大美讨厌的!   欲望:也许他就喜欢这样呢。   ……   两只小蛇在闻逍脑袋旁边争辩,闻逍犹豫不决,直到理智小蛇怒吼出声:“你别忘了,他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闻逍浑身一震,旖旎情丝瞬间褪去,他盯着大美的肚子,似乎能感觉到相近的血脉联系,在这里面,有一个“坏种”,那是……他的崽。   蛇类和人类对于子嗣的看法是不同的,许是变成了畜生,闻逍现在看待小灵识,更多的是把他当成一个和自己血脉相同的同族。   有亲近,但是不多。   但这不多的一点亲近,也足够让他克制自己,不要蛇毒食子了。   发情期延长计划,自此宣告失败。   发情期结束,洞房操作指南没用上,闻逍拿出了事后的话本,入目就是他起的名字——永孟攻和晓若受。   闻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真不愧是他,起的名字都这么好听,这么贴切,非常符合他和大美的定位。   他,是可一夜种花七亩地的勇猛花匠,一手种花术闻名天下。   他,是一只会变身的花妖,又甜又娇又撩人。   当发情期的齿轮开始转动,他们终于拥抱了彼此!   花匠种下了花,然后花妖变成了甜甜的小花糕!   闻逍瞟了眼睡得脸红扑扑的大美,又想起昨晚吃水果的时候,当时大美的脸比现在还红,可能是水果太大了,撑得他话都顾不上说,后来吃累了,大美浑身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   名副其实的小花糕。   闻逍将注意力放回话本上,老龟以永孟攻和晓若受的口吻讲述了贴贴后需要注意的事情,事无巨细,第一点就是清理花蜜。   妖力无处不在,花蜜之中也有,凡人无法吸收,长时间留在人的身体里,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所以每次种花结束后,花匠都会立刻将花蜜清理干净。   闻逍感觉自己被点了,他连忙起身打水,用妖力暖热了之后,才把帕子放进去浸湿。   先从简单的地方开始清理,闻逍拿着帕子擦了擦大美的嘴角,掐着脸颊检查了一下,确认口腔里面没有残留后才松出手,体贴地将唇边流出来的口涎擦掉。   然后就是重点工程。   闻逍严肃了几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进入了山谷之中,山谷的土地和峭壁紧紧拥抱,温柔地接纳了曾造访过的客人,献出了最柔软了一面。   闻逍的脑海中冒出了两个问题:   一、山谷的地盘变窄了。   二、洒落的花蜜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闻逍?”   闻逍恍然回神,有些惊讶:“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天刚亮起来没多久,大美昨晚太辛苦了,他还以为大美会睡到下午,毕竟小说里的主角受第二天都会起不来床,还腰酸腿软屁股痛。   “嗯,不是很困。”蔺月盏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七日期限已到,封印解除!   蔺大宗主归位!   摆脱了凡人脆弱的身体,蔺月盏神清气爽,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浑身轻松,拿灵力抽小灵识都抽得格外有劲:“你恢复正常了?”   闻逍身上的味道变了,不像前几天那样具有侵略性,熏得人头昏脑涨。   闻逍点点头,看着他顺利地下了石床,一脸不敢置信:“你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比如腰酸、腿软,站不住?”   蔺月盏不明所以,答道:“没有,我现在感觉很好。”   最让蔺月盏惊喜的是,他的修为不仅没有随着元阳的泄出而降低,反而提升了一大截,以前隔三差五就会波动的心境有如加了一道坚固的屏障,坚不可摧。   单枪匹马去灭一个跟他结过仇的宗门,都是小意思,不成问题。   闻逍心情复杂,感觉男性自尊荡然无存,大美一点不舒服都没有,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做的不到位,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勇猛攻!   之前在王府里误会自己和大美洞房了,那时的大美看上去都比现在虚弱,合着他做的这一晚,还比不上没做?   闻逍接受不了这种事,按照他的剧本,大美应该在床上躺个三天三夜。   “不行。”   蔺月盏不明所以:“什么不行?”   丢了元阳增了修为,做了笔稳赚不赔的大买卖,蔺月盏心情不错,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喜色,美滋滋地开玩笑:“该不会是你不行了吧?”   度过发情期的闻逍,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蔺月盏感觉了一下,那被闻逍抢走的小灵识又回到了他的丹田里,看起来还变乖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有这小灵识在,就不怕闻逍反悔了。   这话正好戳到了闻逍的肺管子上,他顿时炸了毛:“谁不行了,你胡说什么,我很行,再大战三天三夜都没问题,肯定能让你下不来床!”   蔺月盏吓了一跳,这记仇的蛇怎么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   闻逍越想越生气,气昏了头,忘了崽的存在,一把抱起蔺月盏,恶狠狠道:“我今日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正猜测自己修为提高与洞房有关的蔺月盏勾了勾唇角,早就将昨晚吃橙子吃撑了的事情抛之脑后了,不无挑衅道:“行,你来,让我好好见识一下。”   闻逍本就上头了,被他一激,更忍不了了,只觉得大美是在嘲笑他,咬紧了后槽牙,凶狠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求饶。”   于是本来夭折的发情期延长计划突然诈尸了,一人一蛇又开始种花,种下一朵花,种下两朵花……大半个时辰过去,大美依旧神采奕奕,别说腰酸腿软哭唧唧,闻逍看着他,都觉得他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   有没有搞错,就算是NP的主角受,也不会越种花越精神,大美怎么一点都不累?!   闻逍又气又委屈,他感觉大美才像是妖精,他被大美采补了,但身上的妖力没有丝毫减少,可见这个猜测并不对。   虽说只有累坏的蛇,没有种不了花的山谷,但这多少有点扎心了,闻逍越想越郁闷,猛地抽出来,转过身。   蔺月盏正在兴头上,突然停了,他愣了两秒,不明所以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闻逍:“怎么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气势汹汹地说要让他见识一下。   闻逍默不作声,蔺月盏下了床,绕到他面前,看到他正扁着嘴,眼圈发红,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蔺月盏傻眼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又勒疼你了?”   “没有。”高大的男人委屈巴巴地撇撇嘴,努力抑制着哭腔,他瞪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凶狠地质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来克我的?”   掰弯了我还不够,你还要夺走我最后的尊严。   闻逍双眼发直,语气幽怨:“你现在活蹦乱跳的,你知道这对一个大猛1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话音刚落,闻逍再也忍不住了,小珍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呜。   蛇蛇我啊,竟然一点都不猛。 第43章   闻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以前就隐隐有这种预感了, 大美是NP主角受,要配很多个攻的, 身体的承受能力一定很强,可能还会有类似于“格外敏感”的体质buff,但闻逍做梦都没想到,大美的承受能力强到令他发指。   甚至将他衬托得,一!点!都!不!猛!了!   闻逍的心情苦涩:这是人干事?   “今天的天是昏暗的。”   蔺月盏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他看了看唉声叹气的闻逍,再次确认了自己活蹦乱跳下得了床,给闻逍脆弱幼稚的自尊心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看着闻逍这样,他这心里总觉得有点……爽。   在发情期里备受折磨,蔺月盏心里憋着一股子恶气, 故意逗他:“天气这么差,要不我们出去逛一逛?”   如果闻逍的眼里能发射死亡射线,蔺月盏现在已经被击倒了。   昨晚刚洞房, 今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神清气爽地出去溜达,你是迫不及待想告诉其他妖怪,我不行吗?   闻逍板着脸,冷漠地拒绝了:“不约。”   意料之中的回答, 蔺月盏抿住唇角的笑意, 耸耸肩,故作随意道:“那我自己出去逛, 闻哥你回去躺着休息吧,我会给你带吃的回来。”   闻逍:“……”   一时之间, 竟分不清谁是更为辛苦的承受方。   蔺月盏作势要走,闻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强行带着他转过身,一边走一边道:“不许逛,就算天塌下来了,山头被炸了,沧海桑田,天地毁灭……这三天,你也必须在山洞里待着。”   既然上天不让他做大猛1,那他就创造条件成为众妖眼中的大猛1!   面子大过天,强攻的尊严绝不能丢。   闻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将大美带到山洞里:“你好好待着,不要出去,最好连床都不要下,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好啊。”   免费的奴隶傻子才会拒绝,蔺月盏已经能想象到使唤闻逍的快乐了,他满脸期待,暗戳戳地怂恿道:“三天够吗?要不十天吧,凑个十全十美,更能显示出闻哥你的勇猛。”   “你这话的逻辑不太对,十全十美和勇猛有什么关……”   十全十美和勇猛当然没有关系,提起勇猛,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嘲讽他不够勇猛!   闻逍又气又委屈,刚刚掉过小珍珠,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鼻尖又开始发酸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男人,为什么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丁点爱意?   你说的话真是让我好心寒。   当一个人开始在意另一个人的感情,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坠入爱河了。   完了,他惨了。   他是坠入爱河了,但大美已经有往岸上游的趋势了。   闻逍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你是不是嫌我不够猛,想始乱终弃?”   说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瞄,落在平坦的腹部上。   他以为大美还不知道小灵识的存在,怕吓着大美,闻逍只在心里嘀咕:始乱终弃还不够,还带球跑,还想去父留子。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蔺月盏跟不上闻逍跳跃的思维,他不过就是想让闻逍多给他当几天奴隶,多伺候他几天,怎么就扯到不爱,扯到始乱终弃上去了?   再说了,可能始乱终弃的人是闻逍才对。   蔺月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宗门大比在即,最迟十天后,他就要带闻逍离开这里了,要不是这事推迟不了,他就说在山洞里躺个一年半载了。   闭关修炼经常是几个月几年,他懒得和人打交道,乐得一直闭门不出。   “怎么可能,我对你的心意你应当知晓,别无理取闹了。”   蔺月盏的头都要炸了,他嫌吵,宗门内的弟子们连在他面前多说几句话都不敢,闻逍就是来克他的,这种行为要怎么形容来着……对了,作!   “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做大猛1的梦刚刚破灭,闻逍的心现在正脆弱着,闻言心都凉了,“你现在说我无理取闹,以后就会对我用冷暴力,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得到了就不珍惜我了?”   呜,他命好苦。   蔺月盏深吸一口气,放弃了理解闻逍的想法,主动仰起头,堵住了他的嘴。   以吻封缄。   一吻分离,闻逍眨巴着眼睛,扭捏道:“你怎么能偷袭,你这样是耍流氓,以后想要亲亲的话,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我来强吻你。”   在闻逍的认知里:被亲的人处在弱势一方。   蔺月盏懒得去探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反正每个想法的由来都很无厘头,只有闻逍自己才能理解:“你刚刚说我不珍惜你,冷暴力你,我怕你不让亲。”   闻逍噎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跟我道个歉。”   蔺月盏:“?”   “快点。”   “……对不起。”   闻逍顿时喜笑颜开:“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道歉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吧,维持一段感情不容易,首先,不能变心——”   蔺月盏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变心,只有你,必须是你。”   闻逍愣了下,对上一双坚定的眼睛,心里的别扭气恼都被他眼里的真挚融化了,深情款款道:“嗯,我也不会变心的,就算你几十年后死了,我也不变心,我为你做一辈子鳏夫。”   蔺月盏:“……”   倒也不必咒我早死。   “你以后不能说我无理取闹,我们蛇妖的心都是玻璃做的,很脆弱的,一碰就碎了。”闻逍西子捧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举止越来越背离大猛1,反而有向小娇夫狂奔的趋势。   蔺月盏一一答应下来,怕他再作,连忙换了个话题:“闻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   “你想进城了?”   “……不是。”蔺月盏暗叹一声,“一辈子都住在山里多无趣,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最繁华的地方,吃最美味的佳肴,喝最香醇的酒。”   闻逍连连摇头:“我不喝酒。”   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蔺月盏咬牙,忍住了骂他的冲动,最近的闻逍有些敏感,哭起来不好哄。   “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离开,你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   闻逍低下头,大美不是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他选择了和大美共度一生,未来何去何从,势必要考虑大美的想法,现如今,大美提出了离开。   闻逍心里一沉,蔺月盏一直没有出现过,他成为坐骑的剧情还不知道有没有被改变。   见他神色沉重,蔺月盏的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地问道:“我没有不想留下,我只是想和你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这世间的不同风光……闻哥,你愿意吗?”   闻逍心里很乱,不舍得拒绝他:“我,我……你饿了吧,我出去给你找吃的。”   蔺月盏看着他离开山洞,眯了眯眼睛,一脸高深莫测,不知过了多久,蔺月盏抬起手,放在了腹部,一缕灵力缓缓输送到丹田之中。   丹田角落里,小灵识安静如鸡,灵力触碰到小灵识的时候,突然一道凝粹的金光闪过,将灵力反弹开来。   蔺月盏目光一凛,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另一边,匆忙离开的闻逍也皱着眉头,一脸为难。   在山里的日子很逍遥,但对闻逍而言,他终归是夺舍的孤魂野鬼,去哪里都一样,只要不成为男主的坐骑就行了。   和大美的进展神速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在他的规划里,洞房都要等一段时日,更不必说那凭空冒出来的小灵识了。   闻逍不知道那灵识是何时诞生的,修真界里没有DNA检测,但血脉有相同的作用,闻逍感觉得出来,那个小灵识是他和大美的血脉融合。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半个拖家带口的人了。   作为一个体贴的伴侣,闻逍愿意为了爱情让步,但重点是,大美怀着他的小蛇崽本就辛苦又危险,如果再奔波操劳,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在老龟的事后话本里,怀孕是绕不过去的话题。   凡人孕育大妖的子嗣,十有八/九会因为生产而死去,所以老龟特地在话本里提醒,尽量避免识海接触,因为识海相触相当于双修,会孕育出带有两人血脉的灵识,也就是孩子。   怀着子嗣的时候,最忌讳劳累,离开这里之后,他们又该去哪里?   拿到吃的之后,闻逍急匆匆掉头回了山洞:“我愿意跟你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现在不行,少则一两个月,最迟十个月,之后我们再离开这里。”   蔺月盏挑了挑眉:“为什么?”   闻逍一脸严肃,拉起他的手:“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能会觉得很难接受,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   蔺月盏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分出一缕心神,研究着小灵识身上的妖力压制:“闻哥你说吧,我能坚持住。”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怀个孕。   “有人在追杀我。”   “……”   竟然不是怀孕,蔺月盏有些惊讶:“追杀?”   闻逍点点头,快速道:“有个坏蛋一直在寻找我的踪迹,想将我变成他的奴隶,供他侮辱取乐,我虽然修为高深,但比起他来差一点,那人阴险狡诈,道貌岸然,我们要是离开了这里,肯定会被他抓到的。”   “我努力修炼,最多十个月,修为定能碾压他。”   蔺月盏掀起眼帘,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个人是谁?”   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敢打你的主意,是活腻了吗?   蔺月盏攥紧了拳头,他必要将此人挫骨扬……   “蔺月盏。”   “……嗯?”   蔺月盏呼吸一紧,他的身份被发现了吗?   闻逍满脸愤恨,咬牙切齿道:“追杀我的人就是蔺月盏,天下第一宗的宗主。”   蔺月盏本人:“?” 第44章   “……蔺月盏?你确定是蔺月盏?”   闻逍义愤填膺:“对, 就是他,我以前跟你说过, 我跟他有仇,是死对头。”   胯/下之辱,这委屈他忍不了。   要不是闻逍言之凿凿,神色不似作伪,蔺月盏都要以为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蔺月盏拧起眉头,难道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针对闻逍?   不应该啊,闻逍如今在修真界里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存在, 谁会吃饱了撑的来针对他。   思及此,蔺月盏的脸色变了变,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没人假冒他,闻逍骂的人就是他。   “你是个小废物,怎么会知道修真界的事情。”仗着他是凡人, 闻逍张口就来。   呼,我忍。   蔺月盏咬紧了后槽牙,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都是他骂别人废物,现在他也成了闻逍嘴里的小废物。   感觉挺独特的,他真是太喜欢闻逍了,现在都没把闻逍掐死就是个奇迹。   “闻哥你仔细说一说,蔺月盏追杀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蔺月盏挣扎地问道,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蔺月盏他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应该不会特地抓你去做奴隶吧?”   让闻逍当奴隶, 他刚刚想过,抓闻逍回宗门, 他之前想过,但这两点组合起来,他是真的没有想过。   蔺月盏眉心微蹙,他带闻逍回宗门明明是想好好照顾闻逍,不让闻逍受到其他人的伤害,让闻逍过上最好的生活,自从闻逍为他而死后,他在漫长无垠的黑夜中踽踽独行,走到今日,靠的就是对闻逍的执念。   毫不夸张的说,他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闻逍,所以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想与闻逍共享。   听说世间最坚固的就是感情,水乳交融之后,两个人之间会建立起坚不可摧的纽带,他想与闻逍建立这种联系,蔺月盏垂下眼皮,他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不是误会。”   闻逍回忆着小说里的描写,细细数道。   闻逍:“蔺月盏假仁假义,心思歹毒,表面上是正道之光,实则亦正亦邪,做过很多坏事。”   蔺月盏震惊:你怎么知道?   闻逍:“他为人特别记仇,自恃孤高,谁的面子都不给,睚眦必报,小气得很,我就是因为和他抢夺一件宝物而结下仇。”   小说里是这么写的,大蟒蛇和前来寻宝的蔺月盏相遇,两人打赌看谁先找到宝物,输的人要自散修为,最后蔺月盏赢了,但他并未要求大蟒蛇散去修为,大蟒蛇敬佩他为人,所以心甘情愿签下契约,成为蔺月盏的坐骑。   当初追连载的时候,闻逍还觉得蔺月盏人怪好的嘞,如今他成了大蟒蛇,站在当事人的角度,突然发现这事不太对劲,蔺月盏这分明就是欲擒故纵,知道大蟒蛇心性纯真,所以故意装出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引诱他自投罗网。   好一个玩弄蛇心的高手。   闻逍暗暗腹诽,沉声道:“他城府深沉,擅长玩弄人心,举个例子,如果是蔺月盏想要离开这里,他不会主动提出来,而是会偷偷把这座山炸了,然后再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开了。”   妙啊。   蔺月盏挑了挑眉,虽然不太喜欢闻逍对他的评价,但也不可否认,评价里有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最让他惊讶的是,闻逍认不出他是蔺月盏,但却很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   比如炸山这回事,是他会做的事情。   蔺月盏垂下眼帘,遮住眼底闪过的微妙,不得不说,闻逍给他提供了一个好办法。   “蔺月盏怎么这样啊,他也太坏了吧。”蔺月盏附和了两句,见闻逍一脸找到知己的表情,在心里冷笑一声,“听上去你好像很了解他,闻哥,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情感纠葛吧?”   闻逍连连摆手,他不过是坐骑,勉强能算是男主的小弟,远远不到和蔺月盏扯上情感的地步:“我跟他没有情感纠葛,只有不解之仇。”   “是吗?”蔺月盏玩味一笑,他现在很期待闻逍知道他身份后的表情。   讲人坏话是会上瘾的,闻逍忍不住八卦道:“我跟你说,传闻中蔺月盏不近女色,其实不是他不想近,而是他功法特殊,不能泄元阳,算是半个不举。”   “……”   蔺月盏想宰蛇了,他并非功法特殊,而是体质怪异,所以不能泄元阳,但在不近女色这一点上,跟功法和体质都没有关系,他是单纯的不想近。   都怪某条蛇迷了他的心智。   现在这条蛇还拿这茬来嘲笑他不举。   蔺月盏抬手按在他脸上,闻逍不解:“怎么了?”   再看着你笑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揍你。   “你脸上有东西,我给你擦擦。”蔺月盏随手呼噜了几下,揉揉肚子,“闻哥,你很讨厌儿子吗?”   闻逍心里一紧:“怎么突然问这个?”   难道大美已经知道了怀孕的事情?   蔺月盏微微一笑:“做梦梦到我怀了你的儿子,他不太聪明,闻哥可能不会喜欢。”   闻逍这么气人,让这个蠢儿子出生,或许能给闻逍找不痛快。   人被惹到极限的时候,就会冒出一些疯狂的想法,为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不介意。   蔺月盏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闻逍气昏头了,竟然觉得这办法不错。   蔺月盏若有所思,问道:“闻哥,你说妖和人能生孩子吗?”   “能吧,这世上有半妖,就是人和妖生出来的。”闻逍停顿了一下,盯着他的肚子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但你是男子,不会怀孕的。”   小灵识上有闻逍的妖力禁制,闻逍已经知道了小灵识的存在,为何会这样说?   蔺月盏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没有例外吗?”   闻逍眼神闪躲,催着他吃饭:“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了,快把饭吃了,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一切都会解决的。”   闻逍不对劲。   蔺月盏想了想,乖乖吃饭,乖乖睡觉。   山洞里光线暗淡,据说长时间生活在阴暗的环境里,人的心也会变得越来越阴暗。   闻逍搓了搓胳膊,蛇类喜阴,对大蟒蛇来说,这山洞是梦寐以求的栖息地,但对他而言,这里过于阴冷了。   弄得他越来越心狠手辣,想做的事情也越来越过分。   闻逍将话本翻了几遍,脸色发沉,凡人怀上妖的子嗣并不罕见,但十有八/九都会在诞下孩子时出意外,老龟在话本里提了一嘴,近一百年来,怀上妖子嗣的男女共有三十二人,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女子。   过高的死亡率远远超过闻逍的预料,出于对大美的负责,他现在对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生,还是不生?   闻逍摸了摸大美的肚子,青年安然地睡着,眉眼恬静,气息安宁,闻逍没办法想象他失去呼吸,变成一具尸体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闻逍闭了闭眼,妖力从掌心中涌出,他的答案是,不生。   他不想为了一个子嗣,置大美于险境之中。   妖力轻车熟路的进入丹田,找到了安安静静窝着的小灵识,许是感觉到了闻逍的杀意,小灵识疯狂闪烁,像是在求饶。   妖力很快包裹过去,小灵识不闪了,慢慢安静下来,他像是已经认命了,主动撞进了妖力之中,就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主动撞进父母的怀里。   闻逍被撞愣了,这是他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小灵识有意识,小灵识知道他的父亲想抹杀他的存在,试图改变这件事,确认改变不了后就放弃了。   闻逍有些不忍心,杀个人他都做不到,何况是杀一个和他有相同血脉的小家伙。   如果小灵识能说话,大概会问他:爸爸,我已经乖乖听话了,没有伤害妈妈,为什么你还要杀了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闻逍喘不上气来,他看着大美的睡颜,眼里满是挣扎。   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大美的,就算是打胎,也没有不让怀孕者知道的道理,但在说出口之前,他犹豫了。   就算大美能够接受男人怀孕生子,那他能接受刚知道自己肚子里怀了孩子,而这个孩子就要被杀死的事情吗?   痛苦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了。   “别怪我,怪就怪你不该投生到他的肚子里吧。”   闻逍一咬牙,狠下心来,抓住小灵识往外扯,想把他从大美的身体里拽出来。   忽然,他的手被握住了。   闻逍愣了下,低下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你怎么醒了,做噩梦了吗?”   蔺月盏神色平静,笑了笑:“不算噩梦,是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你有我,还有一个孩子。”   闻逍:“……”   闻逍看看自己的手,心虚地移开视线:“是吗?又梦到你怀了我的孩子吗?”   蔺月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点点头:“对,又梦到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个儿子……闻哥,你重女轻男吗?”   闻逍被问懵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在梦里,闻哥很不喜欢那个孩子,觉得他太蠢了,还是个儿子,一个劲儿的让我不要生,要把他塞回我肚子里,换个女儿再生。”   这个梦听起来怎么有股子熟悉感?   闻逍已经忘了这是他曾经做过的梦,呓语被蔺月盏听到,编成了一个新的梦。   “闻哥,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有趣?”   什么叫不该投生到我的肚子里?   除了我,你还想让谁给你怀孩子?   蔺月盏脸色沉了几分,赌气道:“闻哥,你知道这个梦最有趣的地方在哪里吗?”   “在你想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把孩子杀死。”蔺月盏放软了声音,语气天真带笑,笑意却不带一丝温度,“这怎么可能,闻哥你明明那么善良,从不杀生,更何况是你自己的血脉。”   闻逍瞳孔紧缩,在他晃神的时候,一股灵力悄无声息地涌入丹田,解开了在小灵识身上的束缚。   刹那之间,种子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结出了一颗圆溜溜的……蛋。   蔺月盏赌气地想:闻逍不想让他怀,他偏要怀,他要生一个儿子,很蠢很笨的儿子,气死闻逍,然后斩断闻逍身边所有桃花,让闻逍这辈子都只能有一个蠢兮兮的儿子……   “对不起。”闻逍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蔺月盏的腰,嗓音发哑,“大美,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你怀孕了。”   一股湿意透过衣襟,落到了胸口。   蔺月盏浑身一震,听到闻逍带着发哑的抽噎声:“我刚刚想帮你打胎,我一点都不善良,超级心狠手辣。”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喜欢他,我只是我怕你出事,老龟说凡人想生下妖的子嗣会死。”   “我不想让你死。”   “不要孩子,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 第45章   闻逍又想哭了, 他的玻璃心实在受不了这沉重的谴责:“大美啊大美,我不想杀了我们的孩子, 但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不想这么早就变成鳏夫。”   还是个带娃的鳏夫。   带娃好辛苦的,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会奶孩子。   闻逍嚎了半晌,抬起一张要哭不哭的脸,金眸里流动着灿烂又深情的星河,看得人心头发软,他委屈巴巴地挤出一句话:“你不要死好不好。”   蔺月盏心情复杂, 很想骂人,但又不舍得:“我不会死。”   他该怎么告诉闻逍,他不是凡人,生下妖的孩子不会死呢?   或许在告诉闻逍这件事之前,他应该先说服自己接受肚子里多出来的……蛋, 小灵识有了实体,是真正的孩子了,此时再下手, 势必会影响他和闻逍日后的修行之路。   本来可以不生的。   蔺月盏头疼地揉揉眉心,他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人果然不能有害人之心,害人终害己,蔺月盏轻叹一声,硬着头皮道:“我身体好, 生下你的孩子也不会死, 我想生下来。”   闻逍微讶:“你真的想生下他?”   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了,毕竟现在把那颗蛋弄死得不偿失。   蔺月盏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 挤出笑:“当然了,这可是我和你的孩子,是我们血脉的延续,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斩断的联系。”   你对我真是爱得深沉。   闻逍握住他的手,神色动容,大美真的,他哭死。   “那你不怕死吗?好多人都死了,万一你也死了……”   “我不会死,我的修——”差点秃噜出修为高深,蔺月盏连忙开始胡诌,“我有你,别人死了,肯定是因为他们的妖不爱他们,你很爱我的不是吗?”   爱我爱到要为我杀人。   蔺月盏很感动,对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以后闻逍会为了他杀光天下的人?   世人诚不欺他,水乳交融之后的感情非常稳固,闻逍不想和他分开,还这么爱他,他的计划奏效了。   蔺月盏忍不住扬起唇角。   “真的吗?只要有爱就能活下去?”这话听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可信,闻逍将信将疑,“你可千万别骗我,我每年都有发情期,这几十年暂时不想找别人度过,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   “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活……几十年?”蔺月盏笑容逐渐消失,眼一眯,开始散发冷气,“什么叫这几十年不想找别人,难道过了几十年,你就想找别人度过发情期吗?”   闻逍理直气壮:“你要是死了,我肯定要想办法度过发情期,不然我会死的,死了就不能继续做你的鳏夫了。”   蔺月盏:“……”   他永远佩服闻逍的逻辑。   “你到底知不知道做鳏夫是什么意思?你做我的鳏夫就不能找别人!几十年后我死了,你要为我守身如玉,直到你死!”   蔺月盏呼出一口气,他气昏头了,他修为高深,寿命可不止几十年,熬死现在的闻逍也不无可能。   “那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殉情,你直说呗,我又不是不会答y……”闻逍一个后仰,声音降低了几分,“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殉情是恋爱脑才会做的事,我觉得殉情的人都很蠢。”   问题根本不在于殉情,问题在于你的态度!   蔺月盏负气问道:“所以你不想和我同生共死咯?”   闻逍望天:“这要分情况的,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肯定会尽全力救你,因此丢了性命也无所谓。”   但你要是自然老死,让我哭哭啼啼上吊随你而去,那我就不太愿意了,凡人的寿数不过几十载,百年之后,妖可能还处在成长期。   闻逍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绞尽脑汁思考措辞。   “不要,我不要你豁出性命救我。”蔺月盏垂着眼帘,语气很轻很淡,“若我遇到危险,生死一线,我希望你走的越远越好,好好活下去。”   不要救了我,却丢了自己的性命。   闻逍有些惊讶,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可你刚刚还说想让我为你殉情。”   青年握住他的手,眉眼错落,莫名的沉重在眼底流转:“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世间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同生共死,我不强求,只要你骗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闻逍心里有些不舒服,反手握住他的手,刚想开口安慰,突然浑身一震:“你肚子里有颗蛋!”   他感觉到了,在大美的肚子里有颗蛋,是那含有他血脉的灵识化成的。   老龟的话本里提到过,灵识生根后就相当于真正的子嗣了,孕育后降生于世间,和鲜活的生命没有区别,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灵识相当于受精卵,这颗蛋则是成型的胎儿。   后者已经是一条生命了。   闻逍错愕不已:“他刚刚还不是这样的,现在变成一颗蛋了,一颗蛋!”   蔺月盏以为他在怀疑灵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蛋,故作平静道:“哦,一颗蛋而已,犯得着大惊小怪吗?”   “蛋,这是一颗蛋呐!”闻逍捶胸顿足,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你是人,生孩子,不该生蛋……人生蛋,这就跟怀崽的公青蛙一样离谱!”   这违反了哺乳动物的特点。   蔺月盏很快明白过来,所以闻逍介意的不是他怀孕了,而是在介意他怀的是颗蛋,而不是人?   “你是蛇妖,怀的不是蛋是什么?”   一语致胜。   闻逍哑然:“对哦,我现在是蛇,是畜生了。”   蛇是卵生动物,所以怀蛋是正常的。   闻逍心中悲痛,蛋都有了,他这畜生的身份是彻底坐实了,做梦都想不到,他做畜生还做得风生水起,有夫有子,家庭和谐,早早完成了成家生子的人生目标。   蔺月盏坚持要生下孩子,加上蛇蛋已经成型了,闻逍没办法强行打胎,只好四处有关寻找人与妖生子该如何保住大人的方法。   山里见识最广的就是老龟,闻逍去咨询了老龟,老龟说的和话本里写的一样:“我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办法,不过大王你也别灰心,兴许大美他吉人自有天相。”   闻逍拧眉,脸色难看:“我不能把他的命交给天相去定。”   老龟颇为唏嘘,他虽然对大美有意见,但也仅仅是小嫌隙,他也不想看到大美出事:“我一直住在山上,知道的东西不多,大王可以离开这里,外面大千世界,兴许能有办法。”   闻逍有些心动。   正好大美也想离开,借势出去寻找保人保胎的办法也好,只是要小心躲避,不要和男主打照面。   他告别了老龟,拎着从山下大爷大娘家拿的汤,往山上赶去。   与此同时,山洞之中。   蔺月盏神色严肃,双指抵在眉心,沉声道:“你刚刚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蔺鹤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师尊,不好了……其他宗门的人发现你失踪了,前来发难,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你前往折月秘境……长老们被迫出关,宗门内有叛徒,诬陷你勾结妖邪,眼下人心惶惶,师尊……宗门大乱。】   【望速归。】   蔺月盏抬眼,冷意毕现:“今晚即归,勿要宣扬。”   结束传音,蔺月盏一掌挥出去,山洞里的石头顿时四分五裂,尘土飞扬之间,他再也无法等待,站起身。   肚子里的蛋感觉到他的想法,忽闪忽闪的发光,蔺月盏轻笑了声,按住腹部:“想给你爹通风报信?啧,你这小崽子怎么回事,还没出生就向着闻逍?”   血脉的力量被阻隔,拎着饭菜上山的闻逍恍惚一瞬,没多想,继续往山上走。   忽然之间,风云变幻,无数道银白色的灵力降下,像一个个小的结界,把全山的妖怪都保护了起来,蔺月盏暗叹一声,跟闻逍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他的心都变软了,要搁在以前,他才不会管妖怪们的死活。   一切都保护起来之后,蔺月盏离开山洞,甩手一挥,一道银白色的灵力直冲天际,像是要把天给捅破,下一秒,九天之上电闪雷鸣,狰狞的雷电如游龙一般,从天上俯冲下来。   九天引雷,天下第一宗宗主蔺月盏的成名技。   可惜闻逍并不知道,在他眼里,这就是雷要劈他的快乐老家了,闻逍大惊失色,化作大蟒蛇就往山上蹿,银白色的游蛇追不上雷电,只听得“咔嚓”一声,山头被劈掉了一半。   闻逍瞪着硕大的蛇眼珠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山洞被炸了。   被炸了。   炸了。   了。   卧槽,不是吧,老天爷是跟他有仇吗?   闻逍低骂两句,争分夺秒往山上冲,劈完了他家就不能劈他对象了,他对象还怀着孩子呢,他担心大美,连即将落下来的雷都不顾,朝着山上冲去。   一道雷迎头劈了下来,闻逍猛地刹住车,忽然一个人从天而降,白发如雪,在狂风中挡在他身前。   闻逍愣了下,看到那人随手召来一截枯枝,抬手一挥,竟将那道要劈下来的雷给挑开了,低声斥道:“滚回去!”   那雷电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顿时消散,天边绽出一缕霞光,那人一挥手,枯枝上白光大盛,灵力灌输其中,催得枯木重新焕发生机,枝头上开出几簇桃粉色的花苞。   那人转过身,披着一身灿烂的烟霞,径直走到闻逍面前,将花枝递给他:“送你。”   “大美,你,我,你刚才……”   闻逍要炸了,他不过是出去拿个吃的,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他不明白的事情?   蔺月盏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恢复记忆了。”   你这何止是恢复记忆,你这像是刚把天给捅破了。   闻逍默默腹诽,突然不太敢接那枝花了,恢复记忆的大美气势太盛,让人望而却步:“挺好的,恭喜你。”   蔺月盏回头瞟了一眼,山头被削去了一半,正好把山洞劈碎了:“你的家没了。”   闻逍盯着他微凸的小腹,妖族的子嗣和人类婴孩不同,不需要怀胎十月,成熟期各不相同,少则十几天,最迟不会超过三个月,现在才五六天,就已经显怀了。   闻逍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现在恢复记忆了,是不是要始乱终弃?”   刚刚那一招就接住了雷电,可见大美修为之高深,这样强大的人修士,会甘心与一个蛇妖厮混吗?毕竟修士最看重自己的名声,与妖结成道侣,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大美肯定会嫌弃他的。   闻逍已经想到了他死缠烂打,大美一脚踹开他的画面,悲痛欲绝:“如今家没了,你还要抛弃我带球跑。”   “不跑,我带你一起走。”蔺月盏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过就说了一句话,闻逍就开始发散思维了,为防他继续胡思乱想,蔺月盏连忙上前一步,将花枝塞到闻逍手里,“收拾东西,带你去吃软饭。”   闻逍一秒多云转晴,好奇地眨眨眼睛:“吃软饭?”   “对,我家财万贯,你不是说想过上不用要饭的富裕生活吗,跟我走就行了。”蔺月盏凑近了些许,唇边勾起一个笑,“我说过会赚钱养你的,现在兑现承诺,让你吃一辈子软饭。”   他笑得真好看。   闻逍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心魂荡漾,不以为意道:“能有多软?”   蔺月盏挑了挑眉,滑落的银发带着一阵冷冽的香气,他拖长了调子,似笑非笑道:“你亲自尝尝就知道了。” 第46章   作为一个有尊严有骨气的男人, 怎么能吃软饭呢!   “收拾完了吗?”   “好了,马上出来。”闻逍一边回话, 一边将话本放进小包袱里,环视四周,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才不是要去吃软饭,他只是想去看看大美是不是在骗人。   腰缠万贯?   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嗤,画这么大的饼,以为是天上掉软饭吗?   闻逍背起小包袱,一脸不以为然, 能跟妖厮混的修士,肯定名不见经传,想来也知道这饭不可能有多软。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有钱人,像王少爷不就很有钱。   如果蔺月盏知道自己此时在闻逍心目中和王少爷一样, 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没有引雷劈掉整座山,而是只把山洞那一块劈了。   闻逍背着包袱出来,莫名有些伤感, 再见了我的山,今夜我就要远航了:“离开之前,我想先和妖怪们道个别。”   蔺月盏不置可否:“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他并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万一妖怪们太闹腾,他会忍不住想把他们都弄死。   以前做大美的时候还有所顾忌, 现在……   蔺月盏挺直了腰板, 只觉得呼吸到的空气都变得清新高贵了,在此山中, 惹他不高兴的妖怪,来一个他劈一个, 来一窝他劈一窝,实在不行把整座山都掀了,也免得闻逍惦记着妖怪们。   “一起去吧,咱们两个也算是老夫老夫了,我应该给你个名分。”都要跟大美回家了,还不给名分,闻逍怕过不了老丈人那一关。   怕他害羞拒绝,闻逍又玩笑道:“正好跟大家伙说一声,免得日后你看我不顺眼想弄死我,又想挖我的妖丹……如果我死了,就让他们去找你报仇?”   挖妖丹是正道修士常做的事情,美其名曰替天行道,在他们眼里,妖都是坏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产生的原因,不外如是。   本来是开玩笑,话一出口,闻逍突然有些害怕了:“你会不会嘎我的腰子?”   套路都是这样的,先通过网恋确认关系,然后再提议让对方去找他,最后嘎人家腰子。   一整套流畅的剧情编排,如今就差骗他出去嘎他腰子了。   闻逍想了想,纠正道:“你想带我离开,是真的想带我吃软饭,还是只想抢我的妖丹?”   ……这怎么又扯到妖丹上了?   蔺月盏无奈扶额:“区区妖丹,你若喜欢,回去后我可以送你一堆。”   这话落到闻逍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区区一个腰子,我家里嘎了一堆。   闻逍倒吸一口凉气,攥紧了包袱:“我觉得不用着急,软饭嘛,什么时候尝都行,不急于一时。”   他和大美应该再培养一下感情。   蔺月盏懒得废话,直接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好饭怕晚,去晚了就凉了,会变硬的。”   闻逍:“……“……”   妖怪们已经聚集到一起了,这有赖于蔺月盏降下的灵力保护罩,闻逍一说见面,蔺月盏就操控着灵力保护罩将妖怪们都带过来了。   妖怪们一个个都处于懵逼状态,他们山头太平的不得了,怎么突然遭雷劈了?   蔺月盏站在闻逍身后,挑眉示意他说话,闻逍紧张地攥着包袱,清了清嗓子:“本大王我要离开这里了,去外面闯荡闯荡。”   鸦雀无声。   闻逍有些尴尬:“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   妖怪们面面相觑。   闻逍:“……”   一句都不挽留吗?   想象中的痛哭流涕画面没有出现,妖怪们的反应平淡到闻逍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设都白费了。   闻逍不太高兴,撇了撇嘴,转过身,蔺月盏噙着淡淡的笑:“道完别了?”   月光格外偏爱美人,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恍然之间,他好像变成了落入人间的仙子,但眉宇间又有勾魂摄魄的鬼魅邪气。   白发美人,白发魔头。   闻逍想起梦里的小月亮,一时之间,脑海中的人物竟有种和眼前的人重合的趋势。   现在的大美身上依稀能看出几分小月亮的影子。   是他的错觉吗?   闻逍更紧张了,蔺月盏走上前,牵起他的手:“现在走,还能赶上吃宵夜。”   他牵的很暧昧,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温热的手将闻逍的思绪拉回来,也将闻逍纷乱的心抚平了。   “走吧。”闻逍转身看了一眼,对妖怪们道,“照顾好家里,我还会回来的。”   蔺月盏不置可否,牵着他就走,走过山下的结界时,包裹住妖怪们的保护罩才一点点消失,山上响起一片震惊的议论声。   “不得了了!大王被人拐走了!”   “那人好恐怖,他是大美吗?”   “山头遭雷劈是不是因为他?”   “我刚才说话了,大王好像没有听见。”   “我也说话了,我就差趴在大王耳朵上喊了,他都没有反应的。”   “大美会不会骗大王?”   “不会吧,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被大王标记过的气息,老龟不是说他怀了小大王,肯定不会杀了自己崽的爹。”   “可他是个男的。”   “这么厉害的男人却‘被迫’怀崽,肯定会记恨大王的。”   ……   妖怪们紧张兮兮的,掉头想往山下冲,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妖群之中飞出来一道影子,仔细看来,是一只狐狸。   狐妖“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起不来:“坏人,大美是坏人!”   大美就是那个把他扔进湖泊里的蛇蝎美人,头发变成白色的之后,身上的气质也如出一辙,刚才他撞了邪似的无缘无故地飞出去,肯定是大美在搞鬼。   狐妖愤愤不已:“他在骗大王!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不能让他把大王带走!”   结界开启又合拢,蔺月盏毫不在意地瞥了眼追过来的妖怪们,无所谓,反正他再也不会让闻逍回来这里。   “你的家离这里远吗?”闻逍担忧地盯着他的肚子,大美还怀着身孕,长时间赶路受不了怎么办,“要不你指个方向,我带你飞过去吧。”   他可是能给主角做坐骑的大蟒蛇,最擅长赶路了。   蔺月盏到嘴边的“不远”咽了回去,此去灵州千里之遥,虽说以他的修为境界可以缩地赶路,但能使唤闻逍的机会可不多,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于是蔺月盏头一低,眼尾一垂,瞬间从高不可攀的蔺大宗主变回了柔弱的大美,小声抱歉道:“很远,闻哥,此番恐怕要辛苦你了。”   听恢复记忆的大美叫闻哥,滋味和以前不同了,闻逍咂咂嘴,大手一挥:“这有什么辛苦的,咱俩谁跟谁啊。”   闻逍变回原形,银白色的大蟒蛇匍匐在山脚下,漂亮的鳞尾上闪着幽光,蔺月盏丹田里的蛇蛋感应到闻逍的力量,兴奋地滚动起来。   蔺月盏无奈失笑,这小崽子是真的喜欢闻逍,从蛋里散发出来的兴奋激动将他都感染了,但也是真的傻,遗传了闻逍的傻气,在他的丹田里滚来滚去,透着一股子不聪明的憨劲儿。   他忍不住恶劣地想,闻逍最讨厌傻孩子,你喜欢他,他可不喜欢你。   感应到他想法的蛇蛋停止了滚动,不敢置信地在原地愣了很久,整颗蛋上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悲伤气息,蔺月盏嘴角上扬,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欺负傻子可真好玩。   哼哼,闻逍只会喜欢我。   谁都不能跟他抢闻逍,就算是亲崽子也不行,蔺月盏决定从源头上扼制住蛇蛋的想法,免得这小崽子出生后黏着闻逍。   闻逍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一起关于他的、没有硝烟的抢夺,大蟒蛇对着白衣飘飘的美人张开嘴,羞涩地邀请道:“360°全方位无死角不透风的豪华头等舱座位,进来吧。”   怀了孕不能吹风,得悉心呵护。   闻逍期待地注视着蔺月盏:“这是我特地为你量身打造的,刮风下雨也不怕,一般人我还不让他坐呢。”   蔺月盏脸上的笑意已经僵住了,很想大吼一句:你大可不必这么为我着想!   “不用了,吹不着风的。”   闻逍金色的蛇瞳里流露出一丝委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不想做我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了?”   闻逍突如其来的体贴着实令人难以招架,但他堂堂天下第一宗宗主,说一不二,绝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蔺月盏看一眼闻逍,再看一眼……好想把这颗总是会瞎鸡儿变软的心给挖出来!   “怎么可能,我特别想当你的宝贝,我只是怕没办法给你指路。”   闻逍一想,指路的确是个问题,他无奈放弃了头等舱的想法,嘱咐道:“那你要是冷了,不舒服了要随时跟我说,你现在怀着我的蛋,太辛苦了,但我又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可算让闻逍打消了头等舱的念头,蔺月盏哪里敢嫌弃他唠叨,乖乖点头:“我都听闻哥的。”   天刚刚黑下来,趁着夜色正好,一人一蛇启程赶往灵州,按照蔺月盏的计划,本来是想当晚赶到,出其不意,将宗门里的事情给平定,但现在为了使唤闻逍当坐骑,今晚赶到八成是不行了。   反正会迟到,索性聊个天,蔺月盏骑在大蟒蛇身上,问道:“闻哥,在这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这不就是恋爱中的女生经常问男生的问题吗,闻逍求生欲上线:“当然是你啦!”   原来他对闻逍而言这么重要,蔺月盏心里一暖:“那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蔺月盏身居高位,在他眼里,送给伴侣最好的礼物,就是帮伴侣除掉最讨厌的人,讨厌的人没了,就不会再烦心了。   “我最讨厌蔺月盏!”   “……”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是少了讨厌的人,人生中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不利于今后的修行。   闻逍毫无察觉,许是准备去吃软饭了,心情有些激动,分享欲也出来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蔺月盏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惜世人看不清楚他的丑恶嘴脸,等我以后有钱了,发达了,就建立一个大的帮派,专门跟天下第一宗对着干,抢蔺月盏的机缘。”   小说钦定的男主又怎样,他可是穿越过来的人,穿越的人会打乱原本的命数,这男主说不定就不是男主了,男主轮流做,今年轮到我。   在山里头躲了那么长时间,闻逍什么都想过,当然不会突然之间就转变心态,敢和主角硬刚,该怂还得怂,但是背地里口嗨一下不过分吧。   闻逍学着神龙摆尾,摆了摆他银白色的大尾巴,他就是在背地里吹吹牛,反正蔺月盏又听不到。   此时的蔺月盏本人:“呵呵,闻哥还真是胸有大志。”   蔺月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里的怒气,忍着忍着,还是忍不住,蔺月盏冷着脸抽出一股灵力,对准在丹田里的蛇蛋抽了起来。   抽一下骂一句。   “你爹是傻子吗?”   “你爹是不是没长脑子?”   “有福不享,非得搞事,你爹是存心来给我添堵的吧。”   ……   蛇蛋被抽得转起来,像个陀螺一样。   蔺月盏咬牙切齿,迁怒道:“你转什么转,你也给我添堵!”   蛇蛋:“……”   蛇蛋:QAQ   胸有大志,是褒义词。   嘿嘿,被夸了。   闻逍咧开嘴“大美,你有什么梦想吗?看你还挺厉害的,想不想闻名修真界?”   大美和他在搞对象,崽都搞出来了,那他们两个就是道侣了,道侣好哇道侣妙哇,闻逍觉得他这口软饭还可以更软一点。   “我可以帮助你成为世间最厉害的修士,受人敬仰,万人拥簇,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同理可证,也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蔺月盏玩味一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等我变成世间最厉害的修士后,还能帮你对付蔺月盏,让他身败名裂,受尽唾骂。”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上道!   大蟒蛇的尾巴甩的更欢快了:“那敢情好,咱俩双剑合璧,制霸修真界。”   说着,闻逍已经开始畅想起未来美好的生活了,大美在修真界称王,他在妖界称霸,他们夫夫俩就是这天地之间无人敢惹的王霸。   闻逍心动了:“首先,咱们得获得机缘,蔺月盏是在一个什么月秘境中改变体质的,咱们也可以去碰碰运气。”   虽然他穿的是还在连载的升级流修仙小说的续集,但完结的那本书他看完了,关于蔺月盏是怎么改变体质,如何修炼,一步步升级打怪,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闻逍记得清清楚楚。   闻逍悟了,原来这才是他的金手指。   他可以复制蔺月盏的成功之路,培养出千千万万个蔺月盏,他拿的不是坐骑剧本,而是逆袭剧本!   他必将成为蔺月盏之父!   “折月秘境?”   “对对对,就是折月秘境,名字太拗口了,也不知道是谁起的,真难听。”闻逍吐槽道,不怪他记性不好,是这名字难记。   蔺月盏跨坐在大蟒蛇身上,闻言挑了挑眉:“你也觉得很难听?”   闻逍歪过头来:“也?”   蔺月盏冲他扬起笑,笑容甜美:“我也觉得很难听。”   硕大的蛇瞳亮了一瞬,闻逍找到了知音,激动地吐槽道:“我们两个的感觉一样,起名的人八成是个起名废!”   蔺月盏勾着唇角,眼里一片意味深长:“是的,不过听说折月秘境很危险,进去的人都死了,只有蔺月盏活了下来。”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对那里面很了解。”闻逍回忆着小说剧情,如数家珍道,“折月秘境里最危险的东西要数心魔阵,会将人心底的欲念都勾出来,唯有心性至纯至真的人才能通过。”   “想当初,蔺月盏都差点死在这心魔阵里,多亏他身上带了一件法宝。”   许是风太大,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语调有一丝扭曲:“什么法宝?”   闻逍没听出来,毫无隐瞒的和他准备培养的道侣分享信息:“是一块护心鳞,听说是从龙身上取下来的,那块鳞片帮助蔺月盏躲过了心魔阵的杀招。”   护心鳞,一条龙身上最重要的鳞片,传说护心鳞坚硬无比,能够抵挡住最强的攻击。   蔺月盏咬紧了唇,原来那竟不是逆鳞吗?   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闻逍的声音逐渐远去,识海内灵力翻涌,滔天的浪潮几乎要将蔺月盏掀飞到回忆的深渊之中,丹田中的蛇蛋散发出一阵阵灵光,纯粹的妖力和灵力融合之后,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力量,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蔺月盏濒临崩溃的情绪逐渐变得平稳。   蛇蛋忽闪忽闪地发着光,似乎很是担忧。   蔺月盏摸了摸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呼出一口气,牵出一缕灵力去碰了碰蛇蛋,灵力绕着蛇蛋飞舞,化作一片灿烂的萤火,转瞬就吸引了蛇蛋的注意力。   蛇蛋追着萤火,笨拙地滚来滚去,蔺月盏勾起一点笑,看待丹田里这个圆溜溜的不速之客的眼神变了变,多了一丝爱屋及乌。   到底是闻逍的血脉,犯蠢的时候和闻逍一样可爱。   多赶了一天路,去灵州之前,闻逍和蔺月盏还去了一趟城里,想见见老医师和王少爷。   闻逍是个很念旧的人,离开时和认识的人都道了别,因为大爷大娘睡了,便没有见面,只在院子里用妖力写了一行字:我要去闯荡天下了,今后会吃上更软的饭,不用为我担心。   蔺月盏有些无奈,闻逍还真是打算将讨饭精神贯彻到底。   对于大爷大娘,蔺月盏的心情很复杂,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无条件对他好的人,大爷大娘带给他的关爱太特殊了,特殊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思索半晌,从储物袋里找出了一瓶延年益寿的丹药,留作谢礼。   金银太俗,他送平安康健。   留了一袋子珍珠的闻逍揉揉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打喷嚏。   去医馆的时候,闻逍一直想多拿几盒药膏,被蔺月盏强行拖走了,连老医师的面都没有见到,只留了一些金银用作当初的医药费。   去王府的路上,闻逍还忍不住念叨:“那药膏真的很好用,有备无患,你当初用的效果也很好,为什么不让我多买一些囤着?”   因为你买不到。   蔺月盏一脸麻木:“家里有,不用买,别花冤枉钱。”   买几盒药膏就是花冤枉钱了,看来这软饭里的水分很大嘛,闻逍暗叹一声:“好吧。”   来到王府,一种沧海桑田时光不复的感觉涌上心头,闻逍颇为唏嘘:“上次来的时候,咱们两个还是好兄弟,现在你肚子里都怀上我的崽了。”   看着这高高悬挂的匾额,好像又看到了当年我那凛然不可侵犯的直男尊严,真是——   “咔嚓”一声,匾额断成了两截。   闻逍嘴角抽搐,不是吧,他只是感慨一下,只是缅怀一下逝去的自尊,没有想直回去的意思,老天爷你犯不着防得这么严实吧。   此时,他身后的蔺月盏默默收回了手,指尖上灵力还未消散。   那该死的王少爷净出些馊主意,勾引闻逍不成功,还害得他丢了那么多次人,该给点教训。   匾额掉下来,王府的大门很快就打开了,不过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儿。   王少爷背着包袱,探头探脑地从府里出来,看了眼掉在地上匾额,满脸错愕:“哪个不要命的敢砸我家的牌匾,活腻了吗?”   蔺月盏默不作声地抬了抬指尖,王少爷平地摔了个狗啃泥,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咽了咽口水:“究竟是谁,何方妖孽竟敢戏弄本少爷?!”   闻逍想出去解释一番,忽然听到王少爷怒气冲冲地吼道:“本少爷可认识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今日正要赶往天下第一宗拜师学艺,妖孽若不速速退散,本少爷定叫天下第一宗灭了你们!”   闻逍默默收回脚:“他说他认识蔺月盏,他要去天下第一宗。”   蔺月盏在心里暗骂一声:“他胡说的。”   这种蠢东西,他们天下第一宗不收。   “不,他肯定和蔺月盏有关系。”闻逍拧着眉头,大脑飞速旋转,“该不会是蔺月盏去了山上,发现我人不在了,所以来找我了吧?”   你是把逻辑都喂狗了吗?   蔺月盏头疼地揉揉眉心,提醒道:“我们先离开了,蔺月盏就算在追,也不能比我们先到这里吧。”   闻逍一脸笃定:“有可能的,蔺月盏修为高深,可缩地赶路,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嘿,你还挺了解我的。   蔺月盏耸耸肩:“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闻逍放弃了和王少爷告别的想法,掉头就走:“尽快离开这里,你家在哪个方向,接下来我们得认真赶路了。”   蔺月盏求之不得,指了指灵州的方向,闻逍加快速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往前冲。   只见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驮着美人在云间穿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白色烟雾。   天还没亮,就到了灵州。   灵州是人脸最繁华的城镇之一,然而最吸引人的不是城里的风光,而是远处缭绕的云海。   天下第一宗建在仙山之上,日光在云雾间撒下一片淡淡的金辉,将整座山头都染成了灿烂的金色。   闻逍看得眼睛都直了:“你看那座山,比我的山头好看多了。”   蔺月盏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他就知道闻逍会喜欢这里,也不枉他耗费心力拜入这宗门,成为宗主了。   “走吧。”   闻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准备进城:“你家住在哪里?”   蔺月盏不作声,一把搂住他的腰,带着他朝仙山飞去。   片刻之后,两人站在了仙山之上。   蔺月盏瞥了眼宗门前闪闪发光的石碑,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衣袖:“我家住在这里,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闻逍沉默了一会儿,不爽道:“谁让你随随便便搂我的腰了,我才是夫君!”   蔺月盏愣住。   闻逍气得红了脸,像只炸毛的大猫:“只能我搂你的腰!对了,你还得叫我夫君!”   闻逍的偏见:被搂腰的人是弱势一方,捍卫为人夫君的地位,从改口开始。   空气中流动着沉默。   蔺月盏突然伸出手,掰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向石碑:“夫君,你看到了什么?”   仙山之上,云海之间,“天下第一宗”五个大字金光闪闪。   闻逍觉得自己的狗眼都要被闪瞎了,连大美那勾人心弦的“夫君”二字都顾不上回味,他僵硬地转过身。   面前的大美人笑意潋滟,闻逍却莫名有种凉嗖嗖的感觉。   “夫君,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蔺月盏,这仙山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夫君,这饭够软吗?” 第47章   这话到了闻逍的耳朵里, 就变成了:嘿,你小子的命够不够硬?   闻逍:QAQ   造孽啊!   宗门内传来一阵阵声音, 像是有人在打斗,蔺月盏沉了沉眸子,偷偷带着发呆的闻逍进了宗门。   他是个听劝的人,这次没有搂腰,他公主抱了闻逍。   闻逍敢怒不敢言,一脸生无可恋,默默将头埋了下去。   呜呜呜, 更没有夫君的地位了。   但现在夫君地位已经不是他在意的事情了,他在意的是口嗨时说的话,仔细回忆一下,这几天里他好像骂过蔺月盏很多次。   嗯,很!多!次!   是想起来都会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想抽自己一巴掌的次数。   闻逍的心有些凉。   大美=蔺月盏,那他当着大美的面骂蔺月盏,不就是当着蔺月盏本人的面说他坏话?   ……他怕是当不了坐骑了, 只能做烤蛇干。   大美都恢复记忆了,却不说自己就是蔺月盏,反而装模作样的套他话,这根本就是钓鱼执法!   但悲愤归悲愤,闻逍现在怕得要死, 只敢在心里谴责一下。   蔺月盏小腹微凸, 抱着闻逍却丝毫不吃力,很快就溜进了天下第一宗, 朝着后山掠去。   他喜静,吃住不和弟子们一起, 自己独占一座山头。   隔着一层腹肌,闻逍感觉到了小小的欣喜,是从蔺月盏肚子里传来的,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颗圆溜溜的蛋,蛋壳上有金银相间的花纹。   蛋努力地滚近,试图和闻逍贴贴。   闻逍的心都被萌化了,心软的同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蔺月盏怀了他的蛋。   嘶,他一个坐骑,竟然让男主怀孕了!   他出息了,他妥妥一坐骑界的骄傲!   骄傲劲儿压过了怂劲儿,闻逍有些得意,都有崽了,蔺月盏还能弄死他不成?沉默两秒,闻逍又怂了,小说里描写的蔺月盏可是个狠人,去父留子这种事,蔺月盏完全做得出来。   闻逍欲哭无泪,偷偷摸了摸蔺月盏的肚子,夫凭子贵的办法行得通吗?   赶路的过程中,蔺月盏也不忘分出一缕心神观察怀里的人,闻逍的表情变来变去,小动作一个接着一个,有趣得紧,让他心里的烦躁都淡了几分。   “摸什么呢?”   流氓蛇,不是嫌他的腹肌太少了,摸着不舒服吗?   “夫凭子贵。”话一出口,闻逍就反应过来了,疯狂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没有这么想过。”   正好到了水榭花苑,蔺月盏将他放下,随口纠正道:“是子凭父贵。”   要不是闻逍,肚子里的蛋还是灵识的时候就死了。   闻逍:“?”   水榭花苑里只有一间屋子,建在池塘之上,池塘四周种满了灵花,姹紫嫣红,灵气四溢,说是池塘,但比池塘深多了,看不见底,乍一看过去,屋子就像一座漂浮在池塘上的孤岛。   虽然只有一间屋子,但是屋子的占地面积很大,两侧还建有观景的露台,上面放着躺椅,微风吹过,藤椅轻轻摇晃,很适合午后躺在上面小憩一番。   这才是闻逍的梦中情屋,他眼睛都看直了,羡慕的泪水差点从嘴里流出来。   蔺月盏赶着去处理事情,随手一挥,灵力凝成一座桥,从脚下一直延伸到露台:“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之间的事等回来再说。”   闻逍挠头:“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难道是坐骑的事?   闻逍心情苦涩,本以为能躲过做胯/下玩物的命运,没想到兜兜转转,躲躲藏藏,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事?”蔺月盏指了指微微凸出来的腹部,嗤笑一声,“这玩意儿跟你没关系?”   闻逍脸一热,发情期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他害羞地眨了眨眼睛,嗫嚅道:“有的,是我的崽。”   蔺月盏认真纠正:“错,是我和你,我们两个的血脉。”   主角的语文没学好吧,闻逍默默腹诽,蔺月盏问的是崽跟他有什么关系,又没问崽跟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他的回答没有问题。   “这里是我的住处,以后也会是你的住处,不必拘谨,大口吃你的软饭就好。”蔺月盏上下打量着他,玩笑道,“或者你不想吃软饭的话,也可以想想怎样才能让我身败名裂。”   闻逍:“……”   蔺月盏似笑非笑:“不过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有些难度,你可以从败光我的家底入手。”   闻逍:“……”   男人,你未免太记仇了些。   目送着闻逍进了屋子后,蔺月盏才离开,月光洒在池塘上,水面泛起一层柔和的光,但仔细看来,才会发现那并非是月光,而是一层浅淡的灵光。   这整座水榭花苑都被一股银白色的灵力包裹起来了,密不透风。   往宗门里赶去的蔺月盏微微勾起唇角,眼底闪着暗光,灵力的屏障有很强的阻隔力,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又何况是人了,进了门,就别想逃出去。   最适合用来金屋藏娇。   “是金子!”   闻逍猛地扑过去,抱起了桌上的金龙摆件,他在龙角上咬了一口,眼睛发亮,这竟然是实心的真金子,不愧是主角,连家里的摆件都是金的。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物件,闻逍抱着金龙摆件往屋里走,每走一步,眼里的惊讶就多一分。   不仅摆件是金的,桌子是金的,柜子也是金的……就连床都是金的!   好俗气,但是好喜欢。   闻逍倒在床上,左右翻滚了两圈,他还没睡过金床呢,和想象中不同,金子做的床躺起来竟然一点都不硬,还软乎乎的。   出身山旮旯的蛇崽没见过世面,只认得出金子,并不知道他身下的被褥比金子还贵,是取了天蚕丝织成的,冬暖夏凉,还自带驱蚊驱虫的清香气息,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躺起来很软。   只听说过镶了金边的萌妹,没听说过还有镶了金边的软饭。   闻逍腾的一下坐起身,盘着腿,怀里抱着金龙摆件,皱着眉头思索一件事:蔺月盏临走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如果是大美的话,他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要啃下这口软饭,但大美变成了蔺月盏……   按照小说里的走向,蔺月盏应该只是将他看作坐骑。   思及此,闻逍心里酸溜溜的,当初咱俩手拉着手,说好一起在爱情的河里畅游,如今你先上了岸不说,还打算拿金子做的鱼钩钓我。   闻逍撇了撇嘴,看着怀里的金龙摆件狠狠唾弃自己想要咬钩的冲动。   大美很爱他,大美就是蔺月盏,那是不是等于蔺月盏也很爱他?   这话说出来,闻逍自个儿都不信,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放下金龙摆件,从怀里摸出一串珍珠手串。   从珍珠蚌里开出来的珍珠大小颜色都不同,最奇特的是紫色珍珠,闻逍开了一晚上,将近一百个蚌,才得到十几颗紫色珍珠,挑出其中圆润饱满、大小相近的珍珠,做成了一串只有十颗珍珠的紫色手串。   房间里放着夜明珠,珍珠手串在珠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看起来高贵典雅。   本来是打算到大美的娘家再送的,见老丈人,送定情信物,顺势提一提他和大美的亲事,虽然男子和男子成婚有悖风俗,但闻逍有信心,能保护好大美和未出世的蛇崽,让他们一生无忧。   闻逍抓了抓头发,越想越委屈。   现在好了,大美摇身一变成了他最讨厌的人,没有老丈人,娘家变成了正道宗门,人妖殊途,亲事基本告吹了,这定情信物……闻逍摩挲着珍珠手串,眼里的光一寸寸暗淡下来,拥有那么多金子,哪里还看得上他的小紫珍珠。   留下他,八成是为了孩子。   老龟的话本里提到过,大妖的血   脉很强势,对于幼崽有压制作用,能够帮助幼崽发育,就像怀孕的Omega一样,需要Alpha的信息素来养育孩子。   怪不得离开之前,蔺月盏特地指着肚子提醒他,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崽,合着是为了让他付出妖力供养蛇蛋。   做梦!他才不会留下来受蔺月盏的折磨,他要趁现在……脑海中浮现出圆溜溜的蛋,闻逍的心软了软,逃跑的脚步逐渐停下来。   水面上波光粼粼,闻逍站在露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那么大的一个老婆,怎么就没了呢?   许是在大蟒蛇的身体里待的时间越长,闻逍的生活习性一步步向大蟒蛇靠近,看见水池子就想往里钻。   银白的大蟒蛇卧在池塘里,长长的鳞尾绕成一个圈,正好能将中间的花苑围起来。   蔺月盏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大蟒蛇仰躺在水里,银色的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高贵又冰冷的气息。   灵力没有波动,说明闻逍没有想要逃跑。   蔺月盏的眉眼柔和下来,他的夫君这样乖,该给些奖励才对,原本计划着要吓唬闻逍的念头瞬间打消。   “师尊!”   蔺鹤一追过来,喊话声同时惊扰了两个人。   闻逍吓了一跳,立马潜到了池塘底,他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蔺月盏侧目,语气有些不悦:“何事?”   蔺鹤一挠挠头,不动声色地朝水榭花苑里看了几眼,干笑两声:“师尊,你比约定的时间晚回来了一日,弟子怕你路上出了事,特地来看望师尊,送上准备好的药。”   他拎着食盒,里面散发出糕点的香气,并非所说的药。   蔺月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色冷沉,能听出明显的不耐烦:“有事直说,别拐弯抹角。”   蔺鹤一打了个哆嗦,连口气都不敢喘,梗着脖子喊道:“师尊说要带师公回来,听说师公没吃过糕点,徒儿特地带了灵州的糕点来见师公,希望师公能够喜欢,虽然师公是妖,但师尊喜欢就好,徒儿永远支持师尊。”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平静的水面突然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   此时水底的大蟒蛇瞪大了眼睛,灿金色的蛇瞳里写满了不敢置信,这个所谓的“师公”,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了吧。   蔺鹤一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师公在哪里呀?”   泡泡冒的越来越急,蔺月盏紧盯着那一处,眼底的笑意愈浓,故意道:“我想吃鱼了,你师公正在池塘里抓呢。”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闻逍从水里露出了头,他看看似笑非笑的蔺月盏,又看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的蔺鹤一,故作镇定地举起手,手心里托着一尾拇指粗细的小银鱼。   “咳,抓到了。”   蔺鹤一看着闻逍手里的小银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是蔺月盏特地养的五毒鱼,顾名思义,此鱼有剧毒,别说吃了,碰一下都会中毒。   他这师公敢徒手抓五毒鱼,看上去……又傻又强。   “今晚给你炖鱼汤。”想到刚才听见的谈话内容,闻逍咧开嘴,冲蔺月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觉得他这口软饭稳了。   “好。”蔺月盏笑着应下来,转头看向蔺鹤一,见他一直盯着闻逍,笑意顿消,冷声斥道,“还不走,想留下来分一碗鱼汤吗?”   蔺鹤一想也没想,放下食盒就跑:“师尊师公回见。”   闻逍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心跳加快,攥紧了小银鱼:“刚刚那个人是你的徒弟吗?哈哈哈,还挺有趣的。”   蔺月盏脚步一顿:“你觉得他有趣?”   闻逍没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点点头:“挺有趣的,怎么了?”   “没怎么。”蔺月盏冷笑一声,“他那么有趣,要不我把肚子里的蛋挖出来,塞进他肚子里,让他给你生小蛇?” 第48章   “……”   看吧看吧, 他就说蔺月盏是个坏东西。   怂兮兮的闻逍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的他有恃无恐, 底气被一句“师公”抬到了九霄之上,偷笑道:“大美,你是在吃醋吗?”   好酸哦。   蔺月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神色阴鹜:“我恢复记忆了,你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吗?”   “记得,蔺月盏嘛。”闻逍咂咂嘴,点评道, “这名字没有大美好听,要不你改个名吧,就叫蔺大美。”   蔺月盏:“……”   你自己听听这好听吗?   ……不对,现在的问题是讨论我的名字吗?!   肚子上突然多了一只手,闻逍温声哄道:“崽啊, 不怕不怕,爹爹吃醋呢,才不会舍得把你挖出来……啧, 咱们都是他爹,崽那么笨,能分出哪个爹是哪个爹吗?”   蔺月盏被气得脑瓜子疼,他发现闻逍有一种魔力,无论什么时候, 都能从某些点上给他添堵。   哄一颗蛋干什么, 不该来哄他吗?!   蔺月盏拿着灵力鞭子将试图和闻逍贴贴的蛇蛋抽到一旁,心里狞笑, 面上一片温柔:“要不我做娘,你做爹, 这样就不会弄混了,你说好吗?”   闻逍眼睛一亮:“好哇好哇。”   “好个屁!”蔺月盏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冷笑,“以后你做娘。”   闻逍默不作声,抬起湿漉漉的手,蔺月盏心里一紧,狐疑地打量着他,下一秒,那只手就放到了他的脸上,轻轻地摸了两下。   “好好好,我做娘,男子汉大丈夫做个娘怎么了?”闻逍的额发被水打湿了,眉眼却很明亮,“别说是给崽做娘了,就算是给你做娘都没问题。”   蔺月盏磨牙,他突然发现,闻逍摸他脸哄他的语气和摸着他肚子哄那颗蛋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不需要娘。”   “那你需要夫君吗?”闻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有些紧张,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照顾好你和崽,软饭不软饭的不重……emmm,软饭还挺重要的。”   骨节分明的手掌湿漉漉的,托着一条小银鱼。   闻逍献宝一般举到他面前:“我给你抓小鱼,做鱼汤,你别把我当坐骑,让我吃软饭,简直完美的解决方案。”   坐骑又是怎么回事?   夜里水凉,泡久了难免受不了,蔺月盏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将他从水里拉上来:“进屋再说。”   闻逍迈不动腿,指指门口的食盒:“我能去拿那个吗?”   蔺月盏神色不明:“这食盒也很有趣?”   酸死了酸死了,闻逍有些好奇,蔺月盏是怎么做到顶着一张高冷威严的脸,说出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他忍着笑意,连连点头:“听说灵州的糕点很出名,我没有尝过。”   他眼里写满了两个字——想吃。   蔺月盏一阵无语,抬手一召,食盒自动飞过来,闻逍连忙伸手去接,却见那食盒拐了个弯,在半空中抖落开,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往池塘里掉。   闻逍:“……”   “此等劣质糕点,只配喂鱼。”蔺月盏大手一挥,空了的食盒被一掌击碎,灵火呼啦一下烧了起来,连片木屑都没剩下。   蔺月盏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眼尾上挑,浑身散发出胜利的气息。   闻逍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吃糕点的醋就罢了,怎么连食盒的醋都吃:“我看着那糕点可比咱们在大爷大娘家讨来的窝窝头精致多了。”   当时你啃窝窝头啃的可香了,也没觉得低劣。   蔺月盏脸上有些挂不住,失忆时候做的事他都记得,当时不觉得尴尬,现在想起来浑身都不自在,他从屋子里找出一个金光闪闪的锅,指指露台:“做鱼汤去吧,娘亲。”   闻逍接过来,走了两步,愣住:“你叫我什么?”   “娘亲。”蔺月盏躺在藤椅上,理直气壮,“你不是要做我的娘亲嘛,那以后我和这颗蛋就是兄弟了,娘亲,我饿了,要喝鱼汤。”   闻逍:“……”   他就没见过比蔺月盏更记仇的人。   闻逍不会做饭,对鱼汤的理解在于加水加鱼煮开,他用妖力生起了火,蹲在火堆前,看着躺在藤椅上的人,纳闷地想,这真的是小说中的主角吗?   以前的编排有很多都是他添油加醋的,蔺月盏身为男主,虽然心思不是完全伟光正的,但也不会张口闭嘴都是挖蛋。   闻逍忍不住皱眉,蔺月盏该不会被他养歪了吧?   金锅的水烧开了,小银鱼在里面翻起了白肚皮,煮着煮着,清澈的水渐渐变了颜色,变成了靛青色的,像童话故事里老巫婆煮的毒蘑菇汤。   一转眼的工夫,鱼汤就大变样了,闻逍震惊得眼睛都直了,连忙招呼道:“大美大美,你快过来看!”   蔺月盏探头看了一眼:“有什么好大呼小叫的,五毒鱼体内含有剧毒,碰一下都会中毒,加热后毒素会析出来,是靛青色的……你堂堂一山之王,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闻逍不想露怯,吼完后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一片银色,吓得他一下子就蹿到了藤椅旁边,声音发颤,“大美,你看我手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   闻逍哭丧着脸,他刚拿了碗,这软饭还没吃上一口,现在就被毒死也太亏了。   “毒是有等级的,五毒鱼只能算是高等的毒,在此之上还有更高等级的毒,一些天上的妖族老毒物。”蔺月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微妙,“老毒物不会中毒的,放心,你死不了,这只是鱼掉色了。”   “掉色?”   “没错,五毒鱼原本就是靛青色的,我嫌太丑,染了个银色,你手上的是染料。”   “……”   闻逍哽住,心也梗了,冲他呲了呲牙:“那你不早说?!”   蔺月盏微笑:“一个小惊喜,我以为你会觉得很有趣,毕竟你最喜欢有趣的人和事了。”   人字听起来莫名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闻逍无语至极,忽然瞥见一点殷红的血色,他皱了皱眉头,将侧躺在藤椅上的蔺月盏拉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刚黑不久,算一算,蔺月盏出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闻逍皱眉,不等蔺月盏回答,就掀开他的衣袖:“你出去干什么了?”   白皙的手臂上鼓起来一大块,是青紫色的,闻逍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被铁棍等重物砸过后会呈现出这样的痕迹,在肿起来的部位有一点撕裂,连成串的锯齿状血点,血一点点渗出来,洇透了布料。   本以为是磕着碰着的小伤,亲眼所见之后,闻逍瞳孔紧缩,倒吸一口凉气。   蔺月盏垂着眼帘,将手臂抽出:“无碍,上点药就好了。”   他不久前刚继位宗主,宗门里有些弟子不服气,趁着他失踪的这几个月勾结外人,致使宗门内大乱,他回来后先去收拾了烂摊子,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有妖邪偷溜进来,他一时不察被伤到了。   赶着回来见闻逍,就没有处理伤口,本来是打算偷偷处理一下,谁知被蔺鹤一一搅和,忘了这茬。   蔺月盏揉了揉眉心,故作轻松:“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心疼了?”   “对。”   蔺月盏愣了下,闻逍站起身,捏了捏他的耳朵:“伤药在哪里?”   “房间里第三个柜子第五格。”   闻逍去拿药,蔺月盏抱着双腿蜷缩在藤椅上,被捏过的耳朵一点点泛了红,像一颗饱满多汁的石榴籽。   “这药膏……”   蔺月盏怔了下,突然想起什么,他仓皇站起身,闻逍已经拿着一盒药膏出来了,药盒赫然是他曾经拿出来过的伤药,就连药膏散发出来的花香气都如出一辙。   蔺月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药膏自然也是,有价无市是对外人的,再珍贵的药,他想囤也能囤到,第五格里放着满满十几盒相同的药膏。   闻逍打开药盒,淡声道:“坐下。”   蔺月盏有些紧张,在藤椅上坐下,闻逍面无表情,拉过他的胳膊,挖着药膏一点点往上涂,动作很轻,将青紫的边缘也涂上了。   涂到冒着血珠的伤口时,要先将伤口清理干净,蔺月盏看着蹲在他面前的闻逍,放软了声音:“嘶,夫君,轻点,好疼啊。”   闻逍头也不抬,冷漠道:“忍着。”   擦拭的力气变轻了,轻重和喷洒在手臂上的呼吸差不多。   蔺月盏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眸子,嘴硬心软,还不是放轻了动作。   涂完药之后,闻逍起身往外走,蔺月盏皱紧眉头:“你要去哪里?”   “去找鱼,给你煮鱼汤。”闻逍微微侧了下身,语气不明,“还是说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让我像个犯人一样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蔺月盏默默攥紧了拳头,撤下水榭花苑的结界,挤出一丝笑:“夫君,我怎么可能会关着你,出门以后,往东走二十米有一条河流,里面有鱼。”   这里是他特地打造的金屋,想用来藏一条龙,现在变成蛇了。   闻逍发现了他的秘密。   蔺月盏目送着闻逍走远,眼神晦暗不明,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蔺月盏心烦意乱,起身追了出去,河边空无一人,根本寻不到闻逍的踪迹。   跑了吗?   蔺月盏眼皮一沉,浑身散发出冷意,灵力迅速铺开,向着整座山头蔓延,一寸寸搜索闻逍的痕迹,可惜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肚子里的蛇蛋忽然动了起来,蔺月盏愣了下,隐了身形,根据蛇蛋滚动的方向,悄悄潜下水。   河底,一层结界隔绝了气息,他遍寻不得的闻逍正盘腿坐在河底,抱着条大鱼拔鳞片,说一句拔一片。   “竟然骗我,从我蜕皮开始就恢复记忆了吧,蔺月盏,你个狗贼!”   “骗我感情,还骗我处男身,你不要脸!你下贱!”   “哼哼,喜欢我还不直说,闷骚。”   “本大王就不跟你说话,就不接受你的示好,现在知道叫夫君了,晚了!”   “喝鱼汤,我让你喝鱼汤,我做一大锅,把你撑胖了,看除了我还有谁喜欢你。”   “不是装高冷嘛,本大王也会。”   “这软饭我非要让你求着我吃不可!”   ……   蔺月盏静静地听着,在闻逍抱着拔完鳞片的鱼上岸之前,先回了住处,他躺在藤椅上,看着越走越近的高大男人,勾唇:“夫君,你回来了,我刚刚做了个梦,特别有趣,你要不要听听?”   “别叫我夫君。”闻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什么梦?”   蔺月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容核善:“我梦到有个人抱着鱼在河底骂我,说我骗他感情,骗他身子,不要脸,下贱。”   “夫君,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   闻逍深吸一口气,怒吼:“做梦做梦,你整天做梦,你……你是不是睡眠状况不太好?我有祖传的按摩手艺,专治失眠多梦,试过的都说好!”   闻逍星星眼:“宝贝,你要不要试试?” 第49章   直到躺在藤椅上, 被冰凉的手指按住太阳穴,蔺月盏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闻逍, 将命门暴露在他手中。   难道是因为闻逍叫了他宝贝?   蔺月盏耳尖发热,暗自在心里啧了声,诡计多端的蛇妖。   “舒服吗?”闻逍卖力地按摩,揉揉太阳穴,又搓搓脑门,他的指法很灵活,有条不紊的照顾到了所有穴位。   平心而论, 很解乏。   “还凑合,马马虎虎吧。”蔺月盏掀开眼皮,状似随意道,“试过的人都说好,有很多人试过吗?”   “也没有多少, 就几十……”闻逍望进他眼眸,看到了明晃晃的冰碴子,脑海中警钟大作, “就几十,就几十岁的你一个人。”   四目相对,蔺月盏抬起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在印象之中, 这里该有一个小小的鼓包, 幼嫩的角如笋尖一样破土而出,摸起来软乎乎的。   而现在, 这里光滑一片。   骗子,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在闻逍迷茫的眼神中, 蔺月盏坦然地收回手,心里的酸意被很好的掩饰起来:“我今年十九岁,刚好比你大一岁,按理来说,你该叫我哥哥。”   闻逍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蔺月盏一把捂住,蔺月盏又补充道:“按你之前的说法,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做大哥,我觉得你叫我哥哥并不冤枉。”   闻逍:“……”   当初他信誓旦旦,觉得大美是个凡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比他厉害,哦豁,现在大美摇身一变成了蔺月盏,真他娘的应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小弟轮流做,今年轮到我装孙子。   闻逍很有装孙子的自觉,尤其是现在有把柄在蔺月盏手上握着,他捏着鼻子,夹着嗓子喊道:“giegie~giegie你觉得我按得怎么样,舒服吗?”   蔺月盏:“……”   他时常觉得自己太过正常,不能融入闻逍的世界。   按摩结束,蔺月盏昏昏欲睡,被闻逍拽起来喝鱼汤:“我特地为你熬的,你必须喝完,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一抬头,对上蔺月盏似笑非笑的眼神,闻逍哽住,僵硬地牵起嘴角,眨巴着眼睛装可爱:“giegie,喝一点嘛,人家专门为你煮的汤,鱼是我亲手抓来的,鳞是我一片片拔的,这汤里都是我对哥哥你的爱呀~”   闻逍试图恶心死他,但蔺月盏毫无反胃的迹象,接受良好:“行,那哥哥尝尝你的爱,配合一下你喂胖哥哥的计划。”   闻逍只当没听见,盛了一碗鱼汤给他,蔺月盏搅了搅,清水炖的鱼汤汤色清亮,挂一点奶白,闻起来只有鱼的鲜味,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是好喝还是难喝。   闻逍催促道:“你别搅了,爱要趁热品尝。”   蔺月盏尝了一口,动作僵住,闻逍期待地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烤鸡简单,算不上是饭菜,这是闻逍第一次用锅做煮方便面以外的饭,他还挺期待蔺月盏的反馈,味道好的话,可以加在以后的菜谱里。   闻逍还没建立商业王国的想法,人都嘴馋,开个美食店肯定不会亏,如果好喝的话,这鱼汤就是他店里的预备菜品之一。   蔺月盏的表情很复杂:“你的爱有毒。”   “什么?”   “你的爱有毒。”   闻逍不愿相信:“不好喝?”   蔺月盏摇摇头:“这已经不能用好不好喝来形容了,你自己尝尝。”   他舀了一勺,直接喂到了闻逍嘴边。   啧,还暗戳戳的搞间接接吻,我还能看不出你这点小私心……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闻逍想yue,但又没好意思yue出来,毕竟是自己煮的鱼汤,他皱巴着一张脸,盯着卖相不错的鱼汤发呆:“不应该啊,我只放了鱼和水,为什么煮出来是苦的?”   蔺月盏拿勺子插了插锅里的鱼,酥烂的鱼肚子一插就开,里面的肠子、鱼胆等内脏流了出来,原本还挂着点清亮的鱼汤顿时变成了红不红黄不黄的颜色。   “怎么会这样?!”   “你炖鱼汤之前没有清理过鱼吗?”   闻逍一脸无辜:“我拔了鱼鳞,一片一片拔的,拔的超级干净,鱼都秃了。”   “……”蔺月盏撂下勺子,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要清理鱼要开膛破肚,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吗?除了鱼籽可以取用以外,其他的东西都很脏,不能吃。”   闻逍蹲在锅前,怂成了可怜兮兮的一团:“开膛破肚,听起来好残忍,像我这种心地善良的人做不来。”   蔺月盏一脸冷漠:“你不是人。”   闻逍从善如流:“这种事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做得出来,像我这种心地善良的蛇蛇做不来。”   “你拔鱼鳞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手软。”蔺月盏不吃他这套,指指锅,“去刷干净,然后重新抓一条鱼回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再过两刻钟,就到宗门里的早课时间了。   蔺月盏看了眼不情不愿的闻逍,冲他勾勾手指:“想不想去吃灵州的特色美食?宗门里有全灵州最好的厨子,比王府里那坑蒙拐骗的厨子好了几百倍,你乖乖听话,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闻逍的眼睛亮了亮。   什么叫软饭,这就叫软饭,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顶级厨子、饕餮盛宴……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蛇心动了,端起锅,义正词严:“我好爱哥哥,哥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骗子蛇。   蔺月盏也不拆穿他,等闻逍刷完锅,重新抓了鱼回来,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给我吧。”   正研究怎么将鱼开膛破肚研究得焦头烂额的闻逍抬起头,一脸茫然,蔺月盏轻叹了声“傻子”,拿过他手里的鱼,指尖灵力化刀,三下五除二就把鱼肚子剖开,掏出了内脏。   闻逍眼睛都看直了:“你以前经常杀鱼吗?”   就蔺月盏这熟练的手法,像极了在大润发杀过十几年的鱼。   “以前没有饭吃,就去抓鱼,抓兔子,抓鸡……起初也像你一样不会弄,做的难吃,后来杀的多了,就熟练了。”蔺月盏随口道,将处理好的鱼递给他,洗干净手,又拿出香膏细细地涂抹,直到手上没有鱼腥味才满意。   他翻翻找找,不知从哪里找出几种香料:“这个和鱼一起炖,可以去腥,这个可以提鲜,这个可以增加口感……”   闻逍看看处理好的鱼,又看看一旁的香料,打断他的讲述:“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鱼汤?”   蔺月盏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声:“其实我杀的鱼还不算多,我杀的最多的是人。”   “……”闻逍一手鱼,一手香料,不赞同地看着他,道,“天都亮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赶紧进屋里去休息,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还有这鱼汤,你只能喝,制作过程我不允许你插手一点。”   蔺月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身上的伤口都不太疼了,他转身进了屋子,却没有休息,而是给蔺鹤一传音,蔺鹤一是他一手养大的,也是在这宗门里他唯一信任的人,日常有什么事情,蔺月盏都会交代蔺鹤一去安排。   【让人把山珍阁清出来,做一百零一道流水宴,一个时辰内做好,再开一坛百年的荔枝醉。】   蔺鹤一有些激动:【师尊可是要和师公一起吃饭?】   蔺月盏皱了皱眉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想蹭饭?   【师尊,我可以——】   【你不可以。】   蔺月盏直截了当打断他的话,弹指一挥,一丝不同于灵力的黑色雾气从屋子里飘出去,飞向后山的禁地。   【镇妖塔有异动,或有妖邪作乱,你安排好一切之后就带人去看看,轮流值守,以免出现灾祸。】   平灾除厄是修道之人的本分,蔺鹤一当即严肃起来:【我现在就带人去,以免误了时机。】   蔺月盏啧了声,他这徒弟又开始犯蠢了:【你先把宴席准备好,镇妖塔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你忙完手上的事再去也无妨。】   结束了传音之后,蔺月盏朝外面看了一眼,闻逍盘腿坐在火堆旁边,纯纯嘴唇翕动,听不清在碎碎念什么。   八成是在骂他。   蔺月盏弯了弯眸子,按照他对闻逍的了解,骂人也就那么几个词,不要脸、卑鄙无耻、道貌岸然、阴险狡诈……闻逍会骂哪一个呢?   又或者全部都会骂吧。   脑海中浮现出咬牙切齿的闻逍,蔺月盏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刚准备躺下,视线一扫,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床上的东西——金龙摆件。   这条金龙是他亲手做的,每一处都和他记忆中的闻逍一模一样,看这尾巴,看这龙角,这……这角怎么歪了?!   蔺月盏凑近了一看,龙角上有一圈整齐的牙印,牙印的主人牙口很好,印子足足有半公分深,都快把小龙角给咬下来了。   蔺月盏沉默了一会儿,又给蔺鹤一去了一道命令:【流水宴上做三分之二的肉菜,肉菜里要有一半带骨头,挑耐咬的骨头。】   此时的蔺鹤一:“?”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闻逍嘀咕两句,就偷偷朝屋子里看两眼,警惕心拉满。   处理干净的鱼加上香料,炖了不到一个时辰,浓郁的香气就飘满了整座水榭花苑,这次的汤色也和第一锅不同,奶白奶白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闻逍惊喜不已,正准备去叫蔺月盏,人就走过来了,他骄傲道:“我简直就是做饭天才,你看看这鱼汤,你有见过这么好的鱼汤吗?”   将准备好的材料放进锅里煮一煮,就是做饭天才了?   蔺月盏不置可否:“带上鱼汤,跟我走。”   闻逍不明所以,端着汤跟上他,离开水榭花苑,穿过空旷的练武场,不消多时,两人来到了山珍阁。   菜已经备下,包括蔺鹤一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支开了,蔺月盏推开大门:“对这种规格的软饭,你还满意吗?”   屋内有五张长桌,每张桌上摆着二十道菜品,位于中间的是一张大方桌,上面单独放着一盘尺寸超乎寻常的硬菜,一共一百零一道菜,桌子四周有灵力汇成的溪流,蜿蜒旋转,上面漂浮着翠玉盏,冰过的荔枝醉清香怡人。   闻逍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我滴个乖乖,这也太豪横了:“特地为我准备的?”   “不然呢,省的你惦记着低级的糕点。”蔺月盏骄矜地哼了声,指指桌子,“鱼汤放下吧,拿着不累吗?”   累什么,一点都不累,就这软饭的规格,闻逍暗自在心里感慨,他以前的格局太小了,当不了夫君,当坐骑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被骑一骑罢了。   更何况当夫君也是要被骑的。   闻逍好像一只飞到了花海中的蝴蝶,穿梭在各种美食中间,吃的不亦乐乎,转头一看,蔺月盏什么菜都没动,只盛了碗鱼汤,慢条斯理地喝着。   他的吃相很优雅,脊背挺直,如玉的侧脸上透出几分温润气质,像世家大族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都透着“我是金枝玉叶”的气息。   闻逍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蔺月盏,你怎么不吃菜?”   蔺月盏抬眼看过去,含情脉脉:“因为我要喝你亲手为我煮的鱼汤。”   仿佛那鱼汤是什么山珍海味。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微妙。   闻逍看着他,心里酸溜溜的,忽然觉得嘴里的食物都没有味道了:“蔺月盏,你老实告诉我,你,你……你是不是在这些菜里面下了毒?!” 第50章   对啊, 他怎么就不在菜里下点毒呢?   蔺月盏纳闷的想,他就该准备一场全毒宴, 把闻逍这条蠢蛇给毒死,此时此刻就不必被气得想骂人了。   一块鸡肉被送到嘴边,闻逍急切地催促:“啊,张嘴。”   “是想被毒死之前拉个垫背的吗?”蔺月盏表情不善,恶狠狠地咬住那块鸡肉,“那你失算了,我下的毒, 我自然提前就吃了解药。”   唔,还挺好吃,鸡肉提前腌制过,用的是新鲜浆果,酥软入味, 酸甜的果味中和了油腻感。   蔺月盏追求口腹之欲,所以宗门里的厨子都是顶级的,但他又不常吃饭, 辟谷后,一年正经吃的饭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因此饭量远没有正常男子的水平,吃两个馒头都觉得撑。   “我可是妖族的老毒物,怎么可能被区区的小毒放倒, 况且……”闻逍得意洋洋, “你肯定不舍得给我下毒。”   蔺月盏愣了下,耳根发热:“那你刚才?”   “只喝鱼汤哪里能饱, 你那么瘦,怀孕太辛苦了, 需要多补一补。”闻逍小声嘀咕,将端着的一盘鸡肉放在他面前,“这是我特地挑选的,闻式严选烤鸡肉,酸酸甜甜,你吃了肯定不会觉得腻。”   酸儿辣女,蔺月盏怀的是条男蛇,那肯定喜欢吃酸的,这宴席上肉菜太多,他都尝过了,只有这鸡肉是酸酸甜甜的。   闻逍抬着下巴,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我可真是太体贴了。”   蔺月盏:“……”   行吧,体贴总比气人好。   “一口鱼汤一口肉,这一盘都得吃完,我等下再去给你拿点素菜和小甜点。”闻逍嘱咐完,顺手拿起一杯荔枝醉,浅浅抿了一口,“这个酒的酒味不太浓,你可以少喝一点点解腻。”   荔枝醉的后劲儿绵长,它不属于烈酒,不醉人,只会让人晕晕乎乎的,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年份越久果味越重,百年的荔枝醉果味浓郁,尝不出多少酒味。   记忆中的闻逍很少喝酒,蔺月盏没有见他醉过,以为他酒量不错,见他一杯喝完又去拿一杯,并未阻止,只提醒道:“吃点东西垫垫再喝。”   闻逍不以为意:“就是一点小饮料,不打紧的,醉不了。”   片刻后,只听得“轰隆”一声,端着盘子挑素菜的闻逍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全身发红,脖颈处冒出了细细密密的鳞片,他嘴唇哆嗦,含糊道:“咕噜咕噜……”   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蔺月盏吓了一跳,受闻逍的影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菜里该不会真被下了毒吧?   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闻逍控制不住变回了蛇形,银白色的鳞片往外渗着红意,大蟒蛇尾巴瘫软,使出全力虚虚的将他圈起来,蛇头靠在他腹部,下意识拱了拱,像是在和肚子里的蛇蛋交流。   蔺月盏呆愣了很久,这是喝醉了?   开了一坛子荔枝醉,现在宴席上还有将近二十盏酒,也就是说,闻逍喝的荔枝醉不超过三盏。   三杯是什么概念?   像蔺鹤一那种酒量差的人五杯荔枝醉下肚,才会走路打拐,摇摇晃晃,进入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像闻逍这种喝荔枝醉都能变回原形,说胡话的人,酒量不能用好不好来形容。   他就根本没有酒量,随便换个普通的酒就能一杯倒。   蔺月盏沉默了许久,没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不喝酒,原来是不会喝。”   现在是宗门里的修炼时间,趁弟子们还没结束修炼,蔺月盏将醉得现出原形的大蟒蛇带回了水榭花苑。   屋子里放不下,蔺月盏将大蟒蛇放在池塘里,这是他特地为闻逍准备的,去掉花苑,这片池塘可以看成一片小小的湖,仔细看看,这片湖和闻逍识海里的湖泊有九分相像,另外的一分在于这湖泊的四周多了灵花灵植。   灵力流转,池塘里的水充满了灵力,多泡一泡对修炼也有好处。   任何生灵都喜欢灵力充足的地方,以灵力修炼的妖修更是如此,妖本就亲近自然,加之灵力是修炼的关键,妖修通常会寻找灵力充足的地方闭关修炼。   闻逍的山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伪装成破旧的荒山野岭,但实际上是一处灵力充裕的修炼圣地。   醉倒的闻逍世事不知,蔺月盏搬来藤椅,好笑地看着大蟒蛇在湖水中兴奋地甩动尾巴,激动地上蹿下跳。   除了形态不同,闻逍现在跟喝醉了耍酒疯的人一模一样。   蔺月盏莫名有种看孩子的错觉,这令他的心里生起一股满足感,以前他才是那个被看的孩子,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监管者。   这样的场景,他幻想过很多次。   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梦,在这一刻悄无声息的圆了。   修真界沧海桑田,世事弹指就是几十年,他在这世间踽踽独行,也曾徘徊转头,想放弃,换条更容易的路来走。   蔺月盏看着扑腾的大蟒蛇,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通过这一个小小的梦想成真,他久违地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   还好他坚持下来了。   坚持的人会得到幸运,他很幸运,重新见到了闻逍。   虽然这个闻逍和他想象中的天差地别,但任何生灵都会变的,就像他一样,用凡人的言语来衡量,他更喜欢现在的闻逍。   当然以前的也很好,只是太过威严,少了一分活人气。   蔺月盏摸了摸微凸的小腹,爱意在眉眼中流淌,威严太过,就让人生不出爱意了,如果闻逍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他大概不会采用水乳交融的计划,不会与闻逍做情人会做的所有事情。   现在一切都刚刚好。   他学着做人,也学着爱人。   溅起的水花哗啦啦落下来,像在水榭花苑上空下了一场小雨。   蔺月盏正准备凝出结界来挡雨,池塘里的大蟒蛇忽然破水而出,化作一道高大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踏上露台。   闻逍捂着头,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走来,期间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把蔺月盏吓了一跳,想去扶他:“你喝醉了。”   闻逍吼道:“别扶我!我没钱!”   蔺月盏:“?”   “不对,是我没没没醉!”闻逍嘟哝了声,语气有些哀怨,但又有点不明显的开心,“但我也确实没钱,不算说错。”   蔺月盏被他逗笑了,以前他就总是会被闻逍的某些行为举动可爱到,分开的这些年里,回忆都快被他翻烂了,某些当时没发觉的地方,在无数次的回忆中,也被他看出了些许端倪。   他坚信闻逍是世间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会愿意为了他去死的人。   蔺月盏伸出手,接住了差点被自己绊倒的闻逍,水花恰好落下,将两人浇了个透彻。   蔺月盏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他不喜欢湿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下意识要去换掉,刚想哄着闻逍在藤椅上坐下,就发现闻逍一直固执地举着手。   “你把手放下。”   “不行。”   蔺月盏纳闷不已:“你又抽什么风?”   “我不抽风,我要挡雨,下雨了。”闻逍把手往他头顶挪了挪,严肃道,“我是一片荷叶,我要给你挡雨。”   ……荷叶?   蔺月盏挑高了眉头,头一回见这样撒酒疯的:“你是荷叶,那你不该泡在水里吗?”   “我被摘下来了,我现在是一把伞,要为你遮风挡雨。”   如果这句话闻逍是用正常的语气和表情说出来的,蔺月盏觉得自己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但此时的闻逍浑身湿透,啾啾着嘴巴,那张俊帅的脸皱巴出无数道褶子,实在没眼看。   蔺月盏想笑,但又有一种我看上的人不能这么丑的责任感克制着他:“你的脸怎么了?”   闻逍的反应很快,迅速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别碰我的花苞。”   蔺月盏:“……?”   花苞?   蔺月盏沉默了两秒,默默掏出一块留影石,记录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你是什么?”   “我是荷叶,现在被摘下来了,是一把荷叶伞。”   “为什么不能碰你的脸?”   “这不是我的脸,这是我的花苞,很脆弱的,你碰了,我就不能开花了。”   ……   闻逍心梗了,看向投影出来的自己,脚趾已经抠出了一座梦幻城堡,他抓起留影石就摔在地上,气得直跳脚:“你怎么能把这东西录下来!”   蔺月盏浑不在意,托着下巴,笑意狡黠:“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闻逍:“……”   不觉得,他只觉得蠢。   “留影石能刻录,我已经备份了几十块。”蔺月盏一脸笑眯眯,踢了踢脚下的留影石粉末,“所以你随便摔,就咱们的家底,足够你摔到解气。”   闻逍想骂人,确定是摔石头解气,而不是会摔的更生气?   窗外日光朗照,万里无云,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闻逍算了一下,他是昨天上午喝醉的,此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我除了……这个荷叶,还做了什么事?”   蔺月盏上下打量着他,意味深长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你想知道吗?”   闻逍心里一紧,他该不会做了更蠢的事情吧?   古人诚不欺我,喝酒误事!   水榭花苑的门被敲响了,蔺月盏看了一眼,将闻逍按在床上:“乖乖坐着,别下地,别乱走动。”   闻逍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他堂堂山大王,一身反骨,怎能乖乖听话?   “不让我走,我偏要走。”闻逍看了眼在水榭花苑门口和弟子交谈的蔺月盏,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我不光走,我还要跑,嘿嘿,我气死……诶呦!”   花苑里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重物落地,随后又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前来送药的弟子吓了一跳:“宗主,怎么了?”   “没事,兴许是我养的荷花不听话,想偷偷开花。”   “……啊?”   弟子一脸茫然,这噼里啪啦的,荷花开花跟放炮仗似的?   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响声,蔺月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骄傲地挺直了腰板,炫耀道:“我养的荷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会逗我开心,下雨了还会帮我挡雨,是不是很贴心?”   头一回见蔺月盏说这么多话,弟子震惊不已:“是,是很贴心。”   这不是荷花,这是荷花精吧?!   宗主不愧是宗主,养的东西都这么特殊,弟子的心里升起了敬佩之情。   蔺月盏却唰的一下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沉声道:“他是我的荷花,谁都抢不走。”   弟子一个激灵,忽然想起几天前那个夜晚,蔺月盏失踪了几个月,突然杀回宗门,披着一身月光,随随便便就把在宗门里闹事的人给摁下了。   ——“我既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这宗门就只有我一个人说了算,谁敢暗藏心思,本宗主定毫不留情,将之斩于刀下。”   蔺月盏的武器是刀,但他很少用,每次他出刀,必将血流成河。   那晚的大殿上,鲜血流了一地。   弟子想起那画面就打了个哆嗦,怨不得旁人都说他们宗门在蔺月盏的带领下,越来越张扬跋扈,跟邪门歪道似的。   不过邪门歪道也好,不会受欺负,想想以前的宗门……弟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上一任宗主没有选错,蔺月盏就是最适合做宗主的人。   “没错,谁都抢不走宗主的荷花精……弟子口误,是荷花。”   蔺月盏随意地摆摆手:“无碍,他时而聪明时而犯蠢,时而贴心时而气人,属实是成了精,让人难以招架。”   弟子眨眨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他是仁心堂的医修,此次奉命前来为蔺月盏送药,送的药有两种。   第一种药,名为破幻养胃药,这是宗门里的畅销药,是专门用来治疗食用菌子中毒的药,效果非常好。   灵州盛产野山菌,天下第一宗建在仙山之上,野山菌更是肥美,每到恰当时节,宗门里的弟子便会去采摘,可惜野山菌有毒,食用过后,弟子们都会陷入迷幻状态。   由于野山菌的味道实在独特,令人无法割舍,仁心堂的医修们特地研制出了破幻养胃药,吃野山菌之前先吃上药,就不会产生迷幻效果了。   至于第二种药,则是安胎药。   弟子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刚拿到这两种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蔺月盏不近女色,怎地出去一趟,连安胎药都用上了?   如今看来,定然是那荷花精迷了宗主的眼,还偷偷怀上了宗主的血脉骨肉。   也不知那荷花精是何等姿色,竟然能迷倒他们宗主,他们宗主可是连天下第一美人曲悦玲的示好都拒绝了。   屋子里时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弟子好奇地看了眼,耳朵忽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你看到了什么?”   弟子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禀告宗主,弟子什么都没看到。”   蔺月盏这才满意,打发走弟子后,拎着药回了屋子,一进门,就看到了散落满地的物品,以及……在地上扑腾的闻逍。   闻逍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两条腿软得跟棉花似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急得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愣是站不起来。   “不是让你不要下地吗?”   一听见他的声音,闻逍就跟见了亲人似的,鼻尖发酸,张了张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满脸委屈地盯着他。   蔺月盏无奈失笑,放下药,走上前,正准备弯腰将他抱上床,忽然被双腿一紧。   闻逍抱着他的大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大美,我站不起来,我,我好像瘫痪了呜呜呜……”   蔺月盏动作一顿,眼角疯狂抽搐。   “我的腿没有感觉。”闻逍仰着头,表情有些恍惚,羞于启齿道,“是所有的腿,我刚刚试了一下,没有感觉。”   蔺月盏没反应过来:“所有的腿?”   你不就有两条腿吗?   闻逍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道:“我有四条腿!”   但下一秒,他的骄傲就荡然无存了:“但它们现在好像都不好用了。”   闻逍抬起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弱弱地问道:“如果我变成了一条下肢瘫痪还性无能的孤儿蛇,你还会爱我吗?”   蔺月盏头疼地揉揉眉心:“你没瘫痪,也没……咳,无能,你只是中毒了,解药我已经拿来了,吃下后就会恢复正常。”   闻逍愣住,一秒收起了委屈,满脸悲愤,咬牙切齿地拍了拍他的大腿:“好哇蔺月盏,你竟然真的给我下了毒!”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把毒下在酒里了?!”   蔺月盏忍无可忍,一巴掌呼在他那张写满了小聪明的脸上:“我把毒下在你脑子里了!” 第51章   “所以我是吃野山菌中毒了?”   闻逍回忆了一下, 昨晚的确有一道菌子,滋味很鲜美, 他把一盘都吃完了,还拿烤肉片蘸了蘸盘子上的汤汁。   蔺月盏微微颔首,将破幻养胃药递给他:“仙山上灵气充足,野山菌受其影响,滋味比一般的野山菌更加鲜美,但毒性也更强,就算是修道之人都无法抵抗其带来的迷幻作用。”   早就听说吃菌子会中毒, 可能把自己想象成动物和植物,闻逍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个人觉得自己是杯奶昔,按着自己的头说要洒出来了。   他对菌子的魔力一无所知,当时还嘲笑了对方好久。   现在……   闻逍仰头吞下药,眼泪在心里苦涩地流, 做一朵会开花的荷叶,好像没有比一杯会洒出来的奶昔好太多。   “有毒的菜怎么还往桌子上端,这厨子该换了。”闻逍愤愤道。   蔺月盏不置可否:“野山菌味美, 无论是谁做,都会带点毒性,这一点怪不到厨子身上。”   闻逍震惊:“你别告诉我,你们一直吃的就是有毒的菌子?”   蔺月盏:“?”   闻逍捶了捶没有知觉的腿,略带同情地问道:“我的意思是, 你们没吃过没毒的菌子吗?”   “都有毒的。”蔺月盏拿起安胎药, 吃了一粒,“菌子都有毒的, 无论怎么做都有毒,毒性无法提前去除, 但先吃了药后再吃菌子就没事了。”   闻逍无语,看着手上的一瓶破幻养胃药,让他大胆地猜一下,这个药必定很畅销。   闻逍无法理解:“菌子有毒,不吃不就好了,何必要一边吃药一边吃它。”   关于这一点,蔺月盏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说菌子味美吧,显得他们嘴馋,但除了味美……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蔺月盏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脚踝,灵力顺着经脉往里推:“昨晚你太闹腾了,我以为你喝醉了,就将酒都逼到了你的腿上……总之你的四条腿没有感觉是正常的,不是不能用了。”   有灵力的催动,发软的双腿慢慢变热了。   闻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敢放下,小声问道:“我昨晚很闹腾吗?”   蔺月盏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说呢?”   闻逍抠了抠手,声音很低,听不出太多底气:“我幻想自己是一片长了花苞的荷叶,荷叶好歹是植物,我再闹腾也闹腾不到哪里去吧,你可别趁机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因为你开花开得不好看吗?”   “……”   闻逍心尖一抖,这个反问听起来就充满了故事。   闻逍后悔了,他没事提这茬干嘛,昨晚的蠢是昨晚的闻逍犯的,和今日的他有什么关系,他就该管好自己的嘴,让昨晚的事情永远埋藏!   但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晚了,蔺月盏眼尾一弯,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块留影石:“就知道你会耍赖不认账,我都录下来了。”   闻逍想逃,但两条腿还没有完全恢复成可以使用的状态,被蔺月盏按在床头,一起观看昨晚的珍贵影像。   昨晚——   “为什么不能碰你的脸?”   “这不是我的脸,这是我的花苞,很脆弱的,你碰了,我就不能开花了。”   蔺月盏唇角一勾,眼底浮现出点点兴味:“你还会开花?”   “我长了花苞,当然会开花。”闻逍理直气壮,被按在藤椅上坐着,蔺月盏俯下身,客气地询问道,“那我能看一下你是怎么开花的吗?”   正值午后,阳光散落在水榭花苑上,整个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露台上溅了一层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也闪烁着微光。   闻逍眨了眨眼睛:“你想看我开花?”   蔺月盏放轻了声音,微笑:“对,可以给我看吗?”   “不可以。”闻逍嘴角拉平,致力于做一朵冷酷的荷花苞,“我不开花给比我高的人看。”   “哈哈哈哈……”蔺月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他成为人开始,他就没有这么放肆地笑过了。   闻·荷花苞·逍投来不解的眼神。   蔺月盏揉揉笑得发疼的肚子,破天荒地没有嫌弃肚子里的那颗蛋,自言自语:“崽崽,你爹变得更傻了,怎么办?”   “你的肚子里有崽崽吗?”   变成荷花后的闻逍没有记忆,惊讶地看着蔺月盏鼓起来的肚子,一直聚在头顶上的“荷叶”蠢蠢欲动。   蔺月盏善解人意道:“你可以给我的崽崽打伞吗?”   “当然可以。”闻逍立马把手放到了他鼓起来的肚子上,“是蛋!”   蔺月盏“嗯”了声,在藤椅的另一边坐下。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藤椅的位置有限,两人不可避免的贴在一起,隔着两层湿透的衣服,体温逐渐传递到对方的身体之中。   蔺月盏心念一动,挑着眉眼看他:“现在我比你矮了,可以开花给我看了吗?”   闻逍将目光从蛋上挪开,注视着他,将手举高,放在他头顶,矜持道:“可以,但是开花需要养分,我现在的养分还不够,得吸收一下。”   “怎么吸收?”   “当然是从荷花的根往上吸收。”闻逍的视线往腿上瞟了眼,忽然拔高了声音,掷地有声道,“其他的荷花只有一条根,但是我有四条根,这是我的秘密,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了。”   蔺月盏跟不上他的思维,平日里的闻逍就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醉得忘了自己是人的闻逍说的话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好在闻·荷花苞·逍耐心又坦诚,会一遍遍解释,言语解释不通,就用行动来解释。   他拉过蔺月盏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先从第一条根开始吧,根是堵塞的,养分没办法传递到花苞中,自然就开不了花了,所以想要看我开花,首先得帮我把堵塞的根疏通。”   ……   留影石的影像晃了晃,变成了一片黑色,看不见的画面更显得暧昧。   闻逍僵住,脑海中隐隐闪过几个画面,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不是吧不是吧,那个借着开花,一本正经地拉着蔺月盏的手想……的人是他?   真的是纯洁的他?   救命,闻逍整个人都要炸了,开花就够社死了,万万没想到,还有比开花更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为什么发情期过去了,他的潜意识里还潜藏着想酱酱酿酿的心?   蔺月盏翻过身,跨坐在他腿上,似笑非笑地勾了勾他的花苞……不,下巴:“我觉得你今天可以开个更好看的花,要试试吗?”   闻逍冷酷地推开他,一本正经道:“你转过身去,先让我自己吸收一次养分,然后再告诉你试不试。”   他的腿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万一他的根还是坏的……   他丢不起这人! 第52章   一个好消息:根是好的。   一个坏消息:根堵塞了。   字面意义上的堵塞, 闻逍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都疏通不了。   他盯着肿胀的两条腿, 开始怀疑昨日那软饭里会不会有某些不可言说的毒,能导致他控制不住自己,痴迷于酱酱酿酿的事情。   “蔺月盏,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蛊毒蛊毒,蛊也是一种毒。   下毒这茬是过不去了吗?   蔺月盏一阵无语,反手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对,下在这里面,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不开玩笑,我很认真,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闻逍往后仰了仰头,握住他的手往肿着的腿上一放,“你感觉到了吗?”   蔺月盏:“……”   很难感觉不到。   他颇为惊讶地看了闻逍一眼, 这条蛇平日里谈□□变,向来对床帏之事避如蛇蝎,今儿个怎么会如此主动, 并且这两条腿真的很肿。   难道是发情期又来了?   这才过去半个月不到,蛇妖的发情期间隔这么短吗?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看来得抽个空了解一下关于妖族的事情了,不然都分不清闻逍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的犯蠢:“感觉到了,挺健康的, 怎么了?”   “健康?”出于对蔺月盏男主身份的恐惧, 闻逍收敛了很多,“这哪里健康了, 它一直这样,不正常……你真没给我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蛊, 就是那种让我一看见你就情不自禁的蛊?”   蔺月盏挑了挑眉,看着闻逍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一见我就情不自禁吗?”   在闻逍的描述中,他是个很坏的人,而他们两个因为一件宝物成为了死对头,他能感觉到闻逍有点害怕他,但这种害怕很奇怪,不像其他人一样恐惧他的手段,而是某些特殊的点。   蔺月盏凑近了些许,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在一起:“闻哥,你为什么怕蔺月盏?”   情不自禁的问题令闻逍心绪大乱,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熟悉的称呼就一下子将他拉到了从前,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蔺月盏,而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美,他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凡人。   闻逍怔愣了两秒,被蛊惑了一般,喃喃道:“蔺月盏,拿我当坐骑。”   蔺月盏:“?”   闻所未闻,他甚至都没有过这种念头。   ……诶,等等。   在他还未化形的时候,似乎有这么想过,那时的闻逍还不是蛇,是世间最厉害的龙,修为高深,能与天道沟通,正邪两道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年少时的他追求强大,渴望力量,本能地想要将一切踩在脚底下。   如果能骑上这样一条龙……   蔺月盏必须承认,当时的闻逍是他最看好的坐骑、属下、奴隶,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他不会成为人,又花了这么长时间谋划等待,他会一直黏着闻逍,努力变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想把闻逍变成坐骑、属下和奴隶了,他要将闻逍拉进人世间,拉进他怀里。   蔺月盏低头,含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他存心撕破闻逍表面维持的克制自持,撕破两人之间遮遮掩掩的窗户纸:“我没有下蛊,你对我情难自禁是因为你本就对我有情,闻逍,别自欺欺人了。”   “承认你很想要我,有这么难吗?”   闻逍醍醐灌顶,他喜欢大美,大美是蔺月盏,身份从来都不是定义喜欢的标准。   “我想吃软饭。”   “……”   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吃饭,我是饿着你了吗?   蔺月盏额角青筋暴起。   闻逍有些不好意思,凑上去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只吃你给的软饭,别人给的都不行。”   被抱住的时候,蔺月盏还在纳闷,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把吃软饭说的跟情话一样,让他听了只想投喂。   诡计多端的蛇妖!   在发情期之外的时候做这种事情,远比意识不清时要动情,闻逍蹙眉,有些紧张地托着蔺月盏的肚子:“我好长的,会不会把我们的宝宝给捅碎了?”   蔺月盏看了他一眼,严肃道:“如果你想让蛋碎的话,我可以用灵力直接敲碎,不用捅那么麻烦。”   这蛋在丹田里,管你是长是短,捅破天也捅不到他!   闻逍摸了摸他的肚子,振振有词:“可是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孕期play,压迫什么的,啧啧啧,据说超——刺激的!”   平日里看着挺正人君子的,没想到玩的这么花。   蔺月盏的眼神变得微妙:“你很想试?”   闻逍立马摇头:“当然不想,那也太丢脸了,以后蛇蛋生出来,问起爸爸和爹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怎么回答?”   妖族的幼崽生来就聪慧,在孕育者肚子里的时候就能听懂人话,也能感觉到两个爹的气息。   然而蔺月盏的注意力却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爸爸和爹爹,所以这是一个意思?”   “对,爸爸就是爹爹的意思,怎么了?”   蔺月盏语气凉凉的:“你说怎么了?”   “我说怎么,我——”闻逍干笑两声,“你听我解释,我,我让你那么叫我,是想把你当成儿子来宠。”   蔺月盏似笑非笑:“是吗?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我让你动,你才会动?”   这听着可比杀人好多了,闻逍硬着头皮“嗯”了声。   话音刚落,他就被摁在了床上,蔺月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顺了顺不太健康的荷花根:“那我自己来,你配合我,我让你动你才能动,其他的时候不能动,你能忍住吗?不能的话我现在把你绑起来。”   “……能。”   绑起来那不就成了霸王硬上弓,太丢脸了,现在这样跟三二一木头人的游戏差不多。   但很快闻逍就后悔了。   “动一下。”   “动两下。”   “动三下。”   “不许动了!”   ……   这不是在玩游戏,蔺月盏这是把他当成木头蛇了,还是声控的,高级的呦。   合着到头来他就是条玩具蛇。   闻逍气得咬紧了牙,在遥控命令再次下达之前,抓住了玩他玩得正高兴的人:“我反悔了!我就要动!”   去他娘的木头蛇!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人的位置被调换过来,闻逍眼底金光闪烁,抬手一道妖力护住了蔺月盏的肚子,然后立马农奴翻身把地锄。   他呲着牙装凶,色厉内荏,警惕地盯着面色潮红的男人,生怕蔺月盏一个不爽砍了他。   但蔺月盏只是偏过头,颤抖的眼睫有种脆弱的美,反悔来的比他预计时间晚,闻逍比他想象中还能忍。   真不愧是坚持克制的纯情蛇崽。   从白日到夜深,水榭花苑里终于安静下来。   闻逍搂着闭目养神的蔺月盏,躺在床上沉思。   做了。   清醒地做了。   在白天里清醒地做了。   在白天里他主动拉着蔺月盏清醒地做了。   叠加的buff让闻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以前为什么要克制?!   是脑袋被撞坏了吗,竟然会在临门一脚时停手,美其名曰学会克制。   克制什么?   克制智商发育吗?   回忆着这几个月的山林生活,闻逍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他能够回到过去,一定会告诉以前的自己一句话:及时行乐,早行早乐。   -   天下第一宗是正道宗门,尽管在主角蔺月盏的带领下行事作风有所改变,但本质上还是与妖邪势不两立。   闻逍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整日藏在水榭花苑里当咸鱼。   蔺月盏笑他:“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你都敢睡,还怕一些打不过你的弟子?”   闻逍撇撇嘴,坚决不受激将法的影响,在床上翻了个面,看他穿戴衣服和饰物,首先是一身素白端庄的道袍,其次是薄如蝉翼的罩纱,腰封、玄靴、玉扣、玉冠……   天下第一宗内以道法修炼为根基,故而正装打扮也带有一点道统的元素。   相比于前几日的穿着,蔺月盏今天这一身显然十分正式。   “你穿成这样,是不是要去主持宗门大比?”   闻逍托着下巴,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小说里讲蔺月盏将大蟒蛇收为坐骑之后,便带着它回宗门参加宗门大比了。   蔺月盏不觉得震惊,毕竟闻逍连他是什么样的人,在折月秘境里经历过什么都知道,知道宗门大比很正常。   “对,今日宗门大比正式开始,我要去虚假地赞美一群我不喜欢的人,还要让他们在宗门里住上三日。”   蔺月盏嫌弃地皱皱眉头,拿着腰封比来比去,看着微凸的小腹发愁。   穿不上了。   “你怎么那么讨厌其他宗门的人?”闻逍被逗笑了,坐起身,拉着衣角将他拽到床边,“腰封给我。”   “因为他们都该死。”蔺月盏随口道。   闻逍一阵无言,腰封有四指宽,上面绣着龙纹,他忽然想到小说里的描述:“你很喜欢龙吗?”   小说里并没有直接写蔺月盏喜欢龙,但从某些小事中可以体会出这一点,比如蔺月盏的衣服纹样喜欢用龙纹,他的住处摆着金龙……   喜好并不难看出来,故而小说的评论区里有一群读者问为什么坐骑是蛇不是龙,是不是后期蛇会渡劫成为龙。   在人类的审美观里,龙象征着神秘高贵,比蛇的受众多多了。   蔺月盏点点头:“很喜欢,怎么了?”   闻逍啧了声,终于体会到了听伴侣夸“有趣”的感觉:“那我变成龙,你是不是会更喜欢?”   如果闻逍变成龙……   蔺月盏怔了下,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在他看来,任何形态都相同,只要适合生存就好了。   就像他,天生没有形态,只是一团黑雾,为了在没有闻逍的世间活下去,他拼了命的修炼,历经千辛万苦变成了真正的人。   于他而言,形态才是真正的皮囊。   他的出神被闻逍当成了肯定答案,蛇崽气得咬牙:“你犹豫了,说明比起蛇,你更喜欢龙,如果此时有一条龙出现,你就会比喜欢我还要喜欢他。”   蔺月盏:“?”   这个问题和刚才那个问题似乎不太一样。   蔺月盏暗叹一声,握住了他偷偷用妖力刮腰封的手:“无论是蛇还是龙,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皮囊不会影响他的选择,让他做出选择的,永远都是闻逍。   但闻逍不吃这套:“没有龙,这辈子就只有蛇,龙是上了神谱的,天塌下来它得打头阵,我要长命百岁,我要熬死所有的龙!”   蔺月盏对他这个说法不太赞同:“龙的寿命比蛇长,如果你想熬死所有的龙,那你不能做蛇,得做王八。”   闻逍:“……”   闻逍:“你在骂我。”   蔺月盏:“?”   蔺月盏:“我在为你出主意。”   四目相对,闻逍一下子站起身,圈着他的腰身恶狠狠道:“以后凡是跟龙有关的东西,都不许出现在我们家里,像这什么腰封,那什么摆件,都扔掉,我堂堂蛇大王今日宣布,我和龙势不两立!”   蔺月盏被他一句“我们家里”说得动容:“我倒是无所谓,但那摆件是金的,你舍得扔吗?”   笑话,当然不舍得。   闻逍眉心紧蹙:“那就把它熔了,重新铸造,让它脱胎换骨,化身金蛇!”   蔺月盏弯了眸子:“行,那腰封呢,现在去换成蛇纹可来不及……唔,再说了,有蛇纹吗?”   “谁说来不及,正好那腰封你也穿不上。”闻逍思索了一下,眼底一片精光,“你是不是很不想离开我?”   蔺月盏:“?”   “说是。”   “……是。”   闻逍满意地咧开嘴:“我有一个好主意,能解决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所有问题,这个主意太酷了,你想试试吗?”   有多酷?   蔺月盏挑了挑眉,眼底兴味浓厚:“试试也无妨。”   两秒后,蔺月盏看着腰间多出来的、由闻逍化成的蛇皮腰封,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第53章   素色衣衫配棕黄色蛇皮腰封, 蔺月盏不懂审美,但他知道这样穿很丑。   特别丑!   “这叫混搭风, 可高级可时尚了。”见他沉默不语,闻逍急忙开始推销,“这腰封是我用了毕生的美学理解才变出来的,不仅好看,还能陪你聊天解闷,要是肚子里的蛋不听话,我还能给你揍他!”   说着, 蛇皮腰封弹了一下,就像轻轻抽了下蔺月盏的肚子。   “……”   蔺月盏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你说你变蛇皮腰封就变吧,为什么非要变成这种颜色,我记得你的鳞片是银白色的,难不成你做了鳞片染色?”   “当然没有, 我是妈生白皮。”闻逍很骄傲,他对作者描写的大蟒蛇外貌十分满意,“蛇皮袋蛇皮衣服都是这样的, 我变的是大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蛇皮腰封。”   蔺月盏一脸冷漠:“你还是变个只有我能看出来的蛇皮腰封吧。”   最后闻逍妥协了,因为蔺月盏说了一句话。   “穿成这个样子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我吸引,你也知道我这张脸的吸引力有多大吧,到时候喜欢上我的人必定会变得更多, 你的情敌会变多, 你的软饭就危险了。”   听完这话之后,闻逍甚至不想变成腰封了, 他想变成面具,去抢银行用的套头丝袜面具, 把蔺月盏的整张脸都藏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被拒绝了。   闻逍不服气:“为什么不要面具?”   蔺月盏摸了摸腰封扣,那里是一个小小的蛇头:“因为我要脸。”   闻逍:“……”   玩我的时候黏黏软软喊夫君,现在就嫌我丢人了呗,闻逍心里不爽,小蛇头一偏,躲开他的手指,蛇皮腰封闪烁,一息之间变了七八个颜色,借此来表达不满。   蔺月盏弯了弯眸子,抬手掐了道隐身诀,去了大殿。   宗门大比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备,此次由天下第一宗承办,前三天开启擂台赛,每个宗门选取十名弟子上台比试,胜者积分,若胜过连胜者,可积连胜者分数,最后积分排名前十的弟子可以获得进入折月秘境的资格。   到达大殿的时候,其他宗门的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蔺月盏低头看了眼,腰封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银色。   闻逍轻哼了声:“别误会,我还在生气,只是顾全大局罢了。”   蔺月盏但笑不语。   从蔺月盏踏入大殿开始,原本还嘈杂的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无数道含义不明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作为一条腰封,闻逍都被看得想炸鳞了,不愧是男主,出场自带王霸之气,瞬间就震慑了所有人。   有妖力和灵力的双重阻隔,并没有人看到蔺月盏怪异的腰身,在他们看来,蔺大宗主还是那个更适合进入合欢宗修炼的蔺月盏。   天下第一宗是东道主,蔺月盏的位置在主位,他一坐下,闻逍的眼睛就盯上了面前桌子上放着的吃食,有干果,有熟得刚刚好的果子。   好充沛的灵力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果?   闻逍眼睛都发亮了,悄悄咬住蔺月盏的衣袖,扯了扯,然后用脑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果子,眨巴着眼睛:我想吃。   蔺月盏被他的一系列举动萌的心都软了,不管其他人的目光,直接拿了个果子啃了一口。   闻逍:?   一股灵力熟门熟路地叩开了闻逍识海的大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不能吃,我先帮你尝尝味道……唔,味道不错。”   闻逍自闭了:“我是让你想办法喂我吃,不是让你吃来馋我!”   他怀疑蔺月盏是故意的。   蔺月盏:“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闻逍:“?!”   蔺月盏勾了勾唇角:“我与你识海相连,可以听到你的心声。”   闻逍大惊,这还了得,那他心里想点什么不全都被蔺月盏知道了:“赶紧切断!”   蔺月盏:“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难道你背着我藏着什么秘密?”   闻逍生怕泄露夺舍的秘密,连忙逼着自己幻想以前看过的高/H辣文,脑海中闪过一阵阵黄暴的画面,羞得闻逍好好一身妈生白皮都要由内而外散发出黄气了。   但蔺月盏不为所动。   闻逍沉默了一会儿,怒道:“你在骗我?!”   蔺月盏“咔嚓咔嚓”啃着果子:“对喽,你是不是傻,识海是你的妖力汇聚之所,你的想法是从心中而来,二者又不是共通的,乡下蛇就是见识少,赶明我找几本妖修的书,你照着好好修炼修炼。”   这话在闻逍心里就自动翻译成了:你没文化,明天我多找几本书,你好好学习一下。   呜。   想不到穿越了还能被嫌弃没文化。   闻逍扁了扁嘴,没有吱声。   蔺月盏一点也不意外,如今的闻逍变得懵懂了很多,起初他还确定不了,在看到闻逍真的以为会被听到心声时,猜测就有了结果,虽然不知闻逍为什么会忘记这些堪称常识的事情,但做一个合格的道侣,就要悄无声息地帮助道侣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关于妖修的书,安排上。   所以对于闻逍瞒着他的那点小心思,装作不知道。   蔺月盏扔掉灵果核,皱着眉头擦擦手,这玩意儿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所有宗门都到齐之后,由蔺月盏宣布本次宗门大比开始,闻逍悄悄竖起了耳朵,不知道男主遇到大场面会说些什么,共同建设美好修真界?   “欢迎大家来到天下第一宗,本宗主为大家准备了宗门的特产,大家品尝过后,宗门大比就算开始了。”   “……”   就这?   闻逍突然有种穿错书的感觉,他该不会穿的不是正版小说,而是什么搞怪无厘头的同人文吧,这致辞致的也太不正经了,蔺月盏本人也不正经。   曾经猜测的十八禁NP小黄文显然是错误的,但顺着他如今的这个思路想下去,这个剧情发展很像是大蟒蛇和蔺月盏的同人文。   闻逍越想越觉得是真的,不然解释不了蔺月盏会和自己的坐骑,也就是他搞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爱吗?   ……emmm,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魅力非凡。   想不出哪个猜测是正确的,闻逍烦躁地拱了拱蔺月盏,忽然一阵鲜美的香味传来,抚平了他心中的所有焦躁。   不等他问,蔺月盏就给出了答案:“你喜欢的菌子汤。”   闻逍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先从哪一点开始吐槽,谁说我喜欢有毒的菌子汤了?这就是你说的宗门特产?谁家宗门大比上招待大家喝菌子汤?是打算把所有人都放倒吗?   闻逍望着桌上的菌子汤,觉得放倒所有人未必不在蔺月盏的计划之中:“这特产很炸裂。”   “错了,汤不是特产。”蔺月盏拿过随着汤一起端上桌的破幻养胃药,“这才是宗门的特产,菌子汤只是送服特产的药引。”   好一个药引,闻逍的脑海中飘出了[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jpg.]的表情包:“你不告诉他们先吃药再喝汤吗?”   虽然觉得怪异,但已经有人开始喝菌子汤了,随着汤送上来的破幻养胃药只有小小的一粒,被大多数人忽略了。   蔺月盏冷笑了声:“不告诉,让他们中毒闹笑话,咱们就录下来。”   闻逍:“……你好损。”   你是大熊猫的天敌吧。   蔺月盏抚摸着蛇头:“到时候出价让他们买,不买的人,就把他们的留影石交给长生楼,让全修真界的人都笑话他们,有头有脸的人最爱面子,肯定会花高价钱买断留影石,到时候咱们可以大赚一笔。”   闻逍情真意切地补充道:“我好爱你。”   这种会赚钱的道侣,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他简直要爱死了,日后拉着蔺月盏和他一起开店,建立商业王国必定不在话下。   闻逍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开个菌子店,专门卖各种菌子做的菜,其实菌子并非全都有毒,只是厨子的做法不对,他没有做熟。”   他事后仔细复盘过,那盘味美的菌子吃起来很鲜嫩,明显就是没有做到全熟。   蔺月盏没当回事,随口道:“你想做什么就做,我出钱。”   就等你这句话了,钱一到位,事情就成了大半,闻逍志得意满:“明日我亲自教教那厨子,定能做出没有毒的菌子,然后我们就可以借此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和蛇生巅峰。”   蛇蛋感应到他的喜悦,骨碌碌地滚起来。   说来也奇怪,按照正常妖族子嗣诞生的时间来推断,小蛇崽应该从蔺月盏的肚子里出来了,但蛇蛋毫无动静,在丹田里待得好好的,像个没有烦恼的小傻子,高兴了就滚一滚。   闻逍有些担忧,笨就笨吧,这该不会是个坏蛋吧?   “我不笨,我聪明。”   稚嫩的童音落在耳边,蔺月盏和闻逍同时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蛇蛋。   老龟的事后话本里提到过,妖族的子嗣虽然能感应到父母的情绪,能听懂外界的话,但他们在降生之前是不会说话的,和真正的小婴儿一样,出生后才会表现出和正常孩子的不同。   蛇皮腰封缠紧了蔺月盏的腰身,闻逍小声问道:“我幻听了?”   “爹爹好蠢。”   “……”   蔺月盏挑了挑眉,意味不明道:“看来儿子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好像并不笨,他能看出你蠢,想来还有点小聪明。”   你礼貌吗?   闻逍想骂人:“我不蠢!”   蔺月盏查看了一下丹田,蛇蛋圆溜溜的,并没有损坏,只是蛋壳上的金银色花纹融合了大半,蛋壳上的纹路向外蔓延,形成了一个古老繁复的图案,仔细看来还有些眼熟。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他见过这个图案,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的了,他试图从回忆中找到答案,小蛇崽却突然叫了起来:“爹爹,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第54章   不好的事情?   闻逍心里一紧, 下一秒,耳边就炸开了一道骂声:“蔺月盏, 你居心叵测,到底给我们吃的什么?!”   “你看看这些弟子们,怎么都变得神志不清了?”   “好哇你,竟然堂而皇之的谋害正道修士,简直狼子野心,我辈正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受死吧蔺月盏!”   ……   闻逍看呆了,这群人跟连珠炮弹一般逼逼赖赖完,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动手了。   这算哪门子的正道修士,邪魔外道行事都不至于如此不讲道理,这群人是生怕晚了一步,这菌子汤的误会被解开。   闻逍气得慌, 落地化成高大的男人,抬手一道妖力打过去:“滚啊神经病!”   他不知道多大的力气合适,怕敌不过对方, 便使出了全力一击。   磅礴的妖力如潮汐一般覆压过去,灵力攻击被直接碾碎,出手的几名修士心中大骇,还没来得及逃,就被妖力轰得倒退了十几步, 好似被一巴掌拍在胸口上, 闷痛不已。   那妖力带起一阵阵强劲的气浪,秋风扫落叶一般, 将殿内吃菌子汤中毒的修士给扫了出去。   大殿摇摇欲坠,房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目测要倒。   闻逍傻眼了,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被他一击“请”出大殿的众修士们,震惊得无以复加:“我这么强的吗?”   “你要是不强,能在群妖山头称霸王吗?”蔺月盏看了眼往下掉渣的大殿,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要知道闻逍那座山头的妖怪随便拿出一个来就能为祸一方,那座山就跟天下第一宗禁地里的镇妖塔差不多,关着一窝极度危险的妖怪,只不过山里的妖怪没有害人之心,镇妖塔里的妖怪嗜杀嗜血。   闻逍一脸无辜:“我是大王,不是因为山里的妖怪都很弱吗?”   蔺月盏无言以对。   小蛇崽老神在在道:“爹爹好蠢,不是妖怪弱,而是你厉害。”   “……”   不愧是蔺月盏怀的崽,继承了蔺月盏那张嘴,让人听不出来是夸奖还是嘲讽。   闻逍屈指弹了弹蔺月盏的肚子,期待地问道:“我刚刚挺身而出保护你和这小蠢蛋,是不是很帅?”   小蛇崽抗议:“我不蠢!”   闻逍教育道:“大人说话,小蠢蛋不许插嘴,不然敲碎你。”   小蛇崽:“……”   闻逍两眼放光,盯着蔺月盏,后者被他看得心软下来,配合地点点头:“很帅,但是下次别骂人,直接说两个字,会更加帅。”   闻逍:“哪两个字?”   蔺月盏扫了眼重新攻上来的修士,反手一挥:“放肆!”   闻逍沉默了一会儿,蔺月盏好像是比他帅一点。   就知道耍帅,哼!   大殿将塌,蔺月盏示意弟子们尽快撤出去,同时牵着闻逍闪身飞了出去,落地的那一秒,身后传来一道剧烈的“轰隆声”,回头一看,大殿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闻逍笑不出来了,他好像有点败家。   其他宗门的修士们站在一起,警惕地围着蔺月盏和闻逍,质问道:“此人身上妖力强劲,蔺月盏,枉你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正道名门之后,竟然与妖邪勾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闻逍忍不住吐槽:“你的人缘好像不太好,一个站出来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人嫌狗厌,跟树敌满天下的龙傲天有得一拼,不像是男主,倒像是大反派,闻逍皱眉,他看的是大男主升级流小说吗,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诸位且慢。”一袭青衣的男子挺身而出,“这位公子身上的妖力浑厚,并无邪气,应当不是邪魔外道,至于方才那菌子汤,旁边还放着一丸药,听闻天下第一宗内有灵药可破幻,想来蔺宗主所说的特产另有其物。”   说曹操曹操就到,闻逍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蔺月盏回道:“沧澜宗的少宗主,江问澜。”   小蛇崽震声:“坏人!”   闻逍这次没有反驳,附和道:“没错,他就是个坏人,偷偷和你们天下第一宗的三长老勾结,妄图打开镇妖塔,还会在宗门大比上挑拨离间,撺掇其他宗门与你为敌,想将你从宗主之位上拉下来。”   江问澜,小说里写到的第一个反派,用着并不是多么高明的手段,给蔺月盏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蔺月盏眼底划过一丝沉色,江问澜和三长老勾结,此事他一直知晓,并放任其作乱,甚至还偷偷替他们抹去了痕迹,闻逍不认识江问澜,为何能说出江问澜心中的打算?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蔺月盏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之后呢,他们成功了吗?”   闻逍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能算是成功了吧,你依旧是宗主,但是人心大跌,所以你得尽快找到证据,拆穿他的真面目,免得日后惹来麻烦。”   他穿越之前,小说写到了宗门大比,选拔出来的弟子们进入了折月秘境,弟子们遇到了危险,其他宗门希望蔺月盏施以援手,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活着从折月秘境里出来的人,蔺月盏同意了,但江问澜趁机和三长老串通,破坏了镇妖塔的禁制,导致妖邪逃出,伤亡惨重。   天下第一宗负责看护镇妖塔,蔺月盏因此被冠以看护不力的罪名,人心大跌。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在修真界里也同样适用,主角身上有大气运,是众望所归,续集不可能一帆风顺,闻逍猜测要先抑后扬,让蔺月盏沦落到底,再重新登上巅峰,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降智反派。   闻逍乐意看主角受尽挫折,东山再起,但让他眼睁睁看着蔺月盏跌落深渊,他做不到。   “据我所知,江问澜和三长老今晚会偷偷见面,商量破坏镇妖塔的事情,你先稳住江问澜,等今晚咱们带着其他宗门的人去看热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蛇崽欢呼道:“措手不及!”   闻逍投去赞赏的目光:“能看出江问澜是坏人,不愧是我的崽崽。”   他儿子哪里是有一点小聪明,简直聪明得不得了,这就是传说中带球跑的天才宝贝吧!   闻逍心中振奋,后半辈子不愁了,把小蛇崽好好培养一下,这软饭他可以吃到寿终正寝了,吃完蔺月盏的软饭,再带着蔺月盏吃小蛇崽的软饭,不要太美滋滋。   闻逍太过激动,并没有发现蔺月盏一直沉默不语,神色讳莫如深。   大殿倒塌,蔺月盏命人重新拿了破幻养胃药:“这才是我们宗门的特产,吃了后可破除幻觉,那菌子汤不过是助药效发挥作用的药引。”   其他宗门的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   江问澜站出来打了圆场:“此次前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都是各宗门的新秀,突然出现不适,难免各家前辈心急,此番人之常情,若有得罪,还望蔺宗主海涵。”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原谅倒显得蔺月盏斤斤计较,他淡声道:“无碍。”   江问澜看向撇着嘴一脸鄙夷的闻逍,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蔺宗主,不知这位妖修公子是何人,您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蔺月盏偏头:“他是我的道l——”   “坐骑。”闻逍打断他的话,气势汹汹道,“我是蔺宗主的坐骑,我有剧毒,谁敢对他不利,我就毒死谁。”   修真界中豢养妖兽为自己所用的人数不胜数,但像闻逍这种修为高深的妖竟然心甘情愿的做蔺月盏的坐骑,令一众修士们大为震惊。   “凭蔺宗主的修为,能有如此强大的坐骑,实在令人惊叹。”江问澜意味不明道。   其他修士的表情也很微妙,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闻逍不解,蔺月盏修为高深,驯养一只大妖当坐骑怎么了?   “我在隐藏实力。”轻飘飘的嗓音落在识海中,解了闻逍心里的疑惑,蔺月盏平静道,“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修为,外人一直以为我不过元婴期,不满我接任天下第一宗的宗主。”   闻逍怔了下,这这本升级流小说里,修炼的等级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渡劫,元婴期任宗门的宗主,的确有些不够看。   闻逍看小说一目十行,从不过脑子,记不住修为境界,但他依稀有点印象,在小说完结的时候,蔺月盏渡过了生死劫,将飞升成神,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续集开始更新的时候,有读者对此提出异议,为什么蔺月盏没有成神,作者没有明确回复,只说是伏笔。   根据闻逍看文的经验,有百分之七十的伏笔是薛定谔的伏笔,作者可能只是写着写着忘记了前文。   “那你的真实境界是?”   蔺月盏平静道:“渡劫之上,一步成神。”   闻逍眨眨眼:“那你还装什么弱鸡,渡劫期的身份一亮出来,所有人不都会闭嘴。”   蔺月盏幽幽道:“我自有谋划,此事说来话长。”   闻逍好奇心起:“那你就长话短说。”   “你很想知道吗?”见他点头,蔺月盏缓缓勾起唇角,“我不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去猜。”   闻逍:“……”   闻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超元婴期,故而江问澜等人才会吃惊他甘心为蔺月盏当坐骑。   “定然是使了邪术法子。”   “我看不然,蔺月盏身上有妖气,保不准是和那妖怪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与妖勾结,看来蔺月盏是不会乖乖将折月秘境的秘密说出来了。”   “折月秘境关乎天下苍生,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的嘴。”   其他宗门的宗主一脸沉重,眉宇间满是忧虑。   此前天生异象,有大劫降世,世间苍生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能否破除此劫,关键在于折月秘境。   可折月秘境的秘密,只有蔺月盏一人知晓,蔺月盏明确表示,不会将折月秘境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众人心思各异,在猜度与算计之中,宗门大比的擂台比试拉开了帷幕。   擂台比试在另一座山头进行,已经提前布置妥当,吃了破幻养胃药后,所有的修士一同赶去参加比试。   闻逍从腰封变成了坐骑,理所应当的获得了一个座位,他迫不及待,将手伸向了桌上的灵果。   果子果子,好吃的果子!   “咔嚓”一口咬下去,闻逍浑身一震。   蔺月盏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明知故问:“味道如何?”   闻逍抢过蔺月盏手里的茶,一口灌了下去,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好难吃,你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东西好吃,你……你之前是不是故意骗我?!”   他磨了磨牙,又气又怒地吼道:“蔺月盏,你是狗吧!”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江问澜意味深长道:“蔺宗主,你这坐骑对你似乎不太恭敬。”   蔺月盏掀起眼帘,瞥了眼不吱声的闻逍,淡然一笑:“见笑了,所谓坐骑,意思不就是他骑在我的头顶上吗?” 第55章   江问澜:“?”   谁家坐骑是这么个意思, 你这不是坐骑,分明是养了个祖宗。   修士们的表情五彩斑斓, 蔺月盏向来眼高于顶,怎会容许别人爬到他头顶上,这男人修为高深,不容小觑,难道是蔺月盏找来的帮手?   当宗门大比的试炼地点定在折月秘境开始,这场比试的矛头就指向了蔺月盏,蔺月盏莫名失踪了几个月, 保不准就是为此事做准备去了。   不无可能,思及此,修士们看向闻逍的眼神里升腾起了警惕。   闻逍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他看着蔺月盏,灿金色的眼里满是动容:“你说的是真的吗?”   蔺月盏闻言偏过头, 目光落在他脸上,第一反应就是闻逍眼里的金色更浓了,好似凝固的琥珀, 似乎从再次相遇开始,闻逍的瞳色就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尚且不知道这种变化因何而起,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变化和闻逍的力量有关。   “你问什么?”   “就是骑在你头顶上的话, 是真的吗?”闻逍跃跃欲试地问道。   勇敢坐骑, 不怕困难,继让男主怀崽之后, 他又爬到了男主的头上,坐骑身份完全调换, 他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   蔺月盏一脸冷漠:“假的。”   闻逍:“……”   举报,这里有人欺骗弱小可怜又无辜的小蛇蛇。   小蛇崽咯咯笑起来,圆溜溜的蛋在丹田里滚来滚去,开心的气息溢于言表,闻逍看得好笑:“你个小蠢蛋高兴什么劲儿?”   小蛇崽脆生生地回道:“爹爹笨,我聪明,我在家里排第二,不是最笨的了。”   闻逍:“……”   闻逍面无表情,严肃道:“这蛋坏了,不能要了。”   小蛇崽瞬间紧张起来,他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感觉得出来蔺月盏并不喜欢他,之所以会准许他活下来都是因为闻逍,如果闻逍不要他,他八成是要被弄死的。   果不其然,蔺月盏大咧咧地摊摊手:“好啊,不要了,你把蛋捅破了吧。”   闻逍的脸诡异地红了:“为老不尊!”   蔺月盏:“?”   “现在还是白天,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等回去再给你。”闻逍轻轻地哼了声,压低的嗓音性感又得意,糅杂了成熟男人与稚嫩青年的特质,“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昨儿个刚满足过你,今天你又欲求不满了。”   蔺月盏:“……”   蔺月盏眼角抽搐,意味不明道:“对,我欲求不满,但那还不是因为你满足不了我。”   闻逍:“???”   你在说什么鬼话?!   闻逍气了个仰倒,蔺月盏这话跟说他不行没有区别,骄傲的双JJ大蟒蛇猛1忍不了这诽谤:“我那是怕伤着你,我在床上一直收着劲儿,不然就你这个小身板,早就被我淦得流产了!”   偷偷吃瓜的小蛇崽一个激灵,万万没想到自己安静如鸡还能被波及。   蔺月盏一挑眉:“是吗?”   越是轻描淡写的反应,越令人难以接受,闻逍气得鳞片都要炸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蔺月盏就是个气人精,总能轻飘飘把他的火勾出来。   怒火、妒火、欲/火……所有火。   闻逍磨牙:“当然是,等今日擂台比试结束,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我!”   蔺月盏笑眯眯道:“好啊。”   小蛇崽:QAQ   好怕活不过今晚。   台下吵的火热,台上打得火热,首当其冲上场的是江问澜,他作为沧澜宗的少主,也是此次的参赛弟子之一,与他交手的弟子是天下第一宗的,是三长老安排的人。   蔺月盏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比赛结果了,江问澜会赢,之后的七场比试里有无场都是天下第一宗的弟子,江问澜全胜。   早在宗门大比的前一天,江问澜和三长老的计划安排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要不要跟我打赌猜一猜谁会赢?”闻逍手握小说,志在必得,“输了的人要回答赢了的人一个问题。”   蔺月盏隐瞒真实修为,肯定就是作者埋下的伏笔,闻逍好奇得抓心挠肝,满脑子都是怎样才能将这个伏笔挖出来,他有预感,这个伏笔与蔺月盏对他的态度有很大关系。   蔺月盏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啊,这局我押江问澜赢。”   闻逍愣住:“我也想押江问澜赢。”   “那就没办法了。”蔺月盏摊摊手。   闻逍不甘心:“要不我们从下局开始押,我还是押江问澜赢,你呢?”   蔺月盏:“我也押江问澜赢。”   闻逍:“……”   闻逍:“接下来的七局里,我都押江问澜赢,然后江问澜会自请下台!”   蔺月盏敛了敛眸子,意味不明地笑笑:“这样啊,那我改一下,押下一局江问澜输好了,要是我赢了,你可要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闻逍眼睛一亮,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他必赢无疑。   蔺月盏指尖轻捻,一道灵力悄无声息的飘了出去,化作灵信飞向禁地,落在蔺鹤一的手中,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速来擂台,打败江问澜。   蔺鹤一微微皱了下眉头,同其他弟子吩咐了几句,立马前往大比擂台。   小蛇崽心急如焚,想提醒闻逍,却被一道冰冷的力量包裹起来,他心中大骇,突然意识到这股力量并不属于闻逍和蔺月盏任何一人,透过蛋壳,他看到了一片浓沉的黑雾,那雾气将整个丹田都充盈起来,和蔺月盏的力量隐隐有一丝相同,但更加锋利,充满了冰冷和邪恶感。   蔺月盏打量着闻逍,喟叹出声:“你还真是招人喜欢。”   闻逍:“?”   蔺月盏不咸不淡地笑了声,状似随意道:“在我肚子里落根的小崽子,却偏爱你良多,如我一般,你说你是不是很招人喜欢?”   虽然本大王我的确魅力非凡,但对于你这么直白的夸奖,本大王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闻逍勾了勾他的手指,故作不屑:“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他停顿了一下,小声道:“比喜欢那小崽子还要喜欢你,喜欢要多很多很多倍。”   蔺月盏满覆冰霜的眉眼柔和下来,他摸了摸肚子,丹田里的黑雾随着他的动作摸了摸蛇蛋,充满了警告意味。   小蛇崽缩成一团,默默闭上了嘴巴。   毫无疑问,江问澜赢得了第一场比试,沧澜宗在此次折月秘境之行中出了很多力,其他宗门的宗门也都很看好他,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江问澜抱拳朗笑:“有幸赢得一局,请问接下来哪位兄台来切磋一二?”   “我来!”一剑破云,蔺鹤一从天而降,站在擂台之上,“在下蔺鹤一,师从蔺月盏,请赐教。”   江问澜眉头一皱,视线扫向三长老,三长老也愣住了,和他安排好的弟子面面相觑。   三长老拧起眉头:“蔺鹤一不是在禁地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弟子摇头:“不知道,难道是宗主……”   三长老变了变脸色。   主位上,蔺月盏支着额角,淡淡地扫了眼擂台,就将视线放到闻逍身上了。   闻逍一脸疑问:“你的徒弟,他怎么会上场?”   “身为我的徒弟,他当然要上场。”蔺月盏勾唇,“现在我们支持的人就不一样了,我押蔺鹤一赢,你押江问澜赢,输了的人要回答赢了的人一个问题。”   闻逍皱眉,在小说里,蔺鹤一和江问澜没有直接交手,蔺鹤一在第三天的比试中才上场,拿下了最后一个进入折月秘境的名额,也是天下第一宗唯一一个名额。   剧情走向发生了改变,和小说里截然不同。   闻逍紧盯着擂台,眼底浮现出一丝忧虑,蔺鹤一和江问澜孰强孰弱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一旦剧情发生改变,那他掌握的小说金手指八成会失效。   蔺鹤一和江问澜都用剑,但在第一场比试中,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江问澜的剑没有出过鞘。   蔺鹤一没有那么多想法,师尊让他赢,那他就必须要赢,上台之后,蔺鹤一立马拔出了剑:“剑名白鹤,师尊赠。”   长剑寒气逼人,江问澜不再拿乔,拔剑出鞘:“剑名沧澜,宗门赠。”   “是沧澜剑!”   “沧澜宗的镇宗之宝,据说是天下第一剑,没想到竟然已经传给了江问澜。”   “后生可畏啊。”   ……   见闻逍一直盯着江问澜手中的沧澜剑,蔺月盏心思微动:“你想要那把剑吗?”   闻逍眨了眨眼:“看起来应该挺值钱的。”   蔺月盏失笑,凡是值钱的东西,闻逍都喜欢:“喜欢的话,我取来给你。”   闻逍没往心里去:“那可是沧澜宗的镇宗之宝,有钱也买不到,你怎么取来给我,哼哼,整天就知道说大话。”   买不到,抢来不就好了。   蔺月盏随意地想到。   蔺鹤一的剑是自己学的,蔺月盏很少指点他,通常是拿出一堆功法秘籍让他自行修炼,如遇瓶颈,才会指点一二,蔺鹤一也争气,从来不因为蔺月盏的放养式教导而偷懒,年纪轻轻就已经结出了金丹,于修为之上比江问澜相差不大。   白鹤剑和沧澜剑撞击到一起,一阵鸟唳声拔地而起,从万丈波澜间冲出,剑意在半空中凝化出灵力实体,在座之人莫不惊叹连连。   “蔺鹤一的剑术可以啊。”闻逍看着那天空中展翅翱翔的白鹤,眼底满是惊奇。   蔺月盏按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掰向自己:“我的剑术比他只强不弱,你若喜欢看,我也可以舞给你看。”   蔺月盏常用的武器是刀,但所有的武器他都能来上一手,剑法差强人意,在修真界中排个前十不成问题,只不过他从未在人前用过剑,世人并不知晓。   闻逍微窘:“我只是觉得惊奇,并没有很喜欢看。”   常年泡在醋里不好,闻逍皱眉,他该怎样教蔺月盏少吃醋呢?   谈笑之间,擂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白鹤俯冲下来,蔺鹤一一剑挑落江问澜,负手站在擂台边缘,低头俯视着满脸不敢置信的江问澜,平静道:“你输了。”   四周一片死寂。   江问澜此时落败,就相当于被彻底踢出了前往折月秘境的队伍,也代表着沧澜宗从这次谋划中出局,这对此次参加宗门大比的大多数修士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忽然一阵掌声响起,闻逍用胳膊肘撞了撞蔺月盏:“别吃醋,这掌是为你鼓的,你徒弟赢了,你看那些人鼻子都气歪了,你别愣着,你也鼓掌,咱们越高兴,他们越生气。”   蔺月盏无奈,抬手鼓掌。   蔺鹤一循声看过去,心中震动,他那冷淡的师尊竟然为他鼓掌,还有师公……他决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一定要拿下此次大比的胜利!   蔺鹤一踌躇满志:“还有谁要上台?”   江问澜战败,其他宗门都活跃起来了,陆续有弟子上台比试,蔺鹤一越战越勇,接连打败五人之后,蔺月盏不得不出手制止:“差不多可以了。”   再打下去,那几位宗主都要坐不住了。   蔺鹤一领命收剑:“多谢诸位赐教。”   他下了擂台,对蔺月盏行了一礼后,想了想,又对闻逍行了个礼:“弟子蔺鹤一,见过师公。”   闻逍僵硬地点了点头,和男主搞到一起,他的辈分接连升高,当了爹不说,还成了师公,俨然一种子孙满堂的既视感。   蔺月盏随意地指了下身侧,蔺鹤一立马站过去:“镇妖塔如何了?”   “回禀师尊,一切正常。”   蔺月盏颔首。   蔺鹤一有些疑惑,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师尊,为何要让我此时出手?”   按照蔺月盏之前的安排,他会在比试的最后出手,拿下前往折月秘境的最后一个名额。   此时上台,暴露了他的修为不说,还夺去了江问澜进入折月秘境的资格,这样对他们的计划并不利。   蔺月盏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推推忙着看热闹的闻逍:“你输了。”   闻逍这才想起打赌的事情,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瞪了蔺鹤一一眼,道:“小一啊,你可真是争气。”   蔺鹤一:“?”   小一是什么鬼?   闻逍长叹一声:“我输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蔺月盏扫了眼身旁的蔺鹤一,问道:“你说他有趣,究竟是哪里有趣?”   闻逍反应不过来:“什么?”   “你不是觉得蔺鹤一有趣吗,当着他的面,你说说他哪里有趣,我让他改了。”蔺月盏面无表情,冷漠道,“若是改不掉,我就把他逐出师门,免得你日后对他感兴趣。”   蔺鹤一:“???”   蔺鹤一腿一软,就差给闻逍跪下了:“师公,我没有趣,一点趣都没有,我也不争气,师公,您大妖有大量,求您别对我感兴趣,弟子受不起!” 第56章   在蔺月盏的死亡注视以及蔺鹤一的恳求目光中, 闻逍无奈扶额,如实交代:“我说他有趣, 其实只是因为偷听到你们讲话,太紧张了。”   试问谁突然知道没了的老婆又回来了,不会高兴?   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闻逍有些难为情,他偷偷瞥了眼蔺月盏,在识海里传音:“因为你说喜欢我,我太高兴了。”   蔺月盏怔了一下, 扬起唇角。   灵识交流比言语更加迅速,两人在识海中产生共鸣,互诉心意,眼底一片浓情蜜意。   这可苦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蔺鹤一,看看蔺月盏, 又看看闻逍,这俩人都一言不发,吓得蔺鹤一双腿打颤, 莫名想起和王少爷分别时,对方给他的忠告。   ——“看小闻一往情深的模样,你还是趁早和大闻打好关系吧,否则干娘的枕头风一吹,你可能就要被吹出十万八千里了。”   蔺鹤一苦笑, 干娘的枕头风还没吹呢, 他就要快被师尊逐出师门了。心好累,不该争气的。   蔺鹤一站在两人身后, 望着天,开始自闭地生蘑菇, 归根溯源,究其根本,这一切都怪江问澜!   要不是江问澜,他就不会努力表现,不努力表现,就不会被师公注意到,不被师公注意到,就没有被逐出师门的危险。   蔺鹤一自动将蔺月盏摘了个干干净净,瞪着不远处的江问澜,眼底满是愤恨。   擂台比试一直进行到傍晚,蔺月盏大摇大摆地放了其他宗门鸽子,没和他们在宴席上虚与委蛇,觥筹交错,带着闻逍回水榭花苑开小灶去了。   闻逍掌勺,做的是野山菌。   蔺月盏看着他剥出来一盘蒜,眉心拧得死紧:“你是要炒菌子,还是要炒大蒜?”   “当然是炒菌子,放大蒜可以杀菌消炎。”闻逍说得头头是道,剥完蒜后,提前坦白了,“我只打过下手,不会做饭,是第一次炒菜,你要记得我的玻璃心很脆弱,要是不好吃的话,你也得多吃点,多夸夸我。”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蔺月盏啧了声:“不好吃还有脸要夸奖,不愧是我看上的厚脸皮蛇。”   闻逍噎住,真诚地发问:“可以拿大蒜堵住你的嘴吗?”   蔺月盏还是适合做个不长嘴的男人,要不一张嘴就变气人精,要不就是变成恐怖片,闻逍至今想起他面不改色地说挖出肚子里的蛋时,还是会不寒而栗。   蔺月盏,是个狠人。   大蒜切片,蔺月盏观察了一下,闻逍切菜的动作很熟练,和杀鱼的时候有明显区别:“没做过饭,但是切菜切的挺不错。”   “是吧?”闻逍有点小得意,“切菜,我可是特地练过的。”   以前为了活下去,他打过很多份工,像什么发传单,按摩工学徒,后厨打下手的……只有想不到,没有闻逍没做过的工作。   他那祖传的按摩手艺就是跟着盲人技师学习的,当时还闹了个笑话,他一边看技师的手法,一边偷偷学习,比划应该怎么按,没想到都被技师看在眼里。   技师主动朝他抛出了橄榄枝:“你想学按摩吗?”   闻逍惊讶反问:“你不是瞎子吗?”   技师:“……”   为了讨生活,技师可以装瞎,闻逍莫名有些感慨:“想要活下去,真是不容易啊。”   蔺月盏:“?”   “难道不是吗?”   “……确实。”   蔺月盏试图找出话题突然跳到生存的原因,到头来才发现,没有原因。   闻逍,一个从来都让他琢磨不透的男人。   大蒜下锅,菌子切成片也下了锅,闻逍和蔺月盏头对头盯着锅,快速翻炒。   蔺月盏:“该出锅了,再炒下去就不嫩了。”   闻逍:“怪不得你们吃的菌子都不熟。”   蔺月盏:“?”   继续翻炒了一段时间,直到菌子完全熟透,闻逍才关了火:“好了好了,快来尝尝!”   抬头一看,蔺月盏默默拿出来破幻养胃药。   “不许吃药,我炒的菌子熟透了,没有毒。”   “这可说不准,万一还有毒呢?”   闻逍夹起一筷子菌子塞在他嘴里:“如果有毒,那我就把你中毒后做了什么全都拍下来,让你也出丑。”   本以为炒过头了,但出乎意料,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蔺月盏咽下去:“万一我陷入幻觉,大肆屠杀世间生灵,你该怎么办?”   闻逍哽住,你的幻觉我的幻觉好像不一样:“你就不能幻想自己成为一只和平鸽,为了时间和平而存活?”   “你觉得可能吗?”   “……”   应该不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蔺月盏总给他一股不是好人的感觉,闻逍暗叹一声,决定换个话题,以后他们家里不能聊和平问题,容易造成家庭矛盾:“好吃吗?”   蔺月盏点点头:“还不错。”   一盘菜吃完,蔺·试毒小白鼠·月盏没有出现中毒迹象,闻逍欢呼出声:“成功了,等你的资金到位,明儿个就去开店。”   闻逍对开店赚钱的执念之深令蔺月盏大为震惊:“为什么非要开店,如果你喜欢做饭,做给我一个人吃就行了。”   为什么非要去服务别人,闲的吗?   蔺月盏不理解,且有点不爽,一想到闻逍要做菜给其他人吃,尽管这菜并不是绝顶美味,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脑海中闪现过割掉客人的舌头和挖了客人的眼睛几种念头。   “因为我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一提起自己的商业帝国计划,闻逍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钱能解决掉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问题,钱就是无所不能的。”   蔺月盏不置可否:“还有剩下的百分之十呢?”   闻逍耸耸肩:“那百分之十我选择放弃,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考虑太多纯属浪费生命。”   这番话很不闻逍。   蔺月盏颇为诧异地打量着他,他印象中的闻逍不懂及时行乐,刻板地过着一生,明明强大到正邪两道都不敢招惹,却还是循规蹈矩,恪守着所谓的仁义。   闻逍变了。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不对吗?”闻逍有些紧张,蔺月盏会不会觉得他太财迷了?   “很对,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好像变聪明了一点。”蔺月盏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这么一点点。”   闻逍:“……”   闻逍皱眉,有些纳闷:“我很蠢吗?”   蔺月盏和那未出世的小崽子都说他蠢,弄得他现在都不太自信了,好像自己的智商真的低很多一样。   蔺月盏摇摇头,安慰道:“不蠢。”   闻逍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他不蠢。   “只是傻的可爱。”   “……”   闻逍沉默,翻了个白眼:“可爱个屁,以后不许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你要用英俊、勇猛、帅气来形容我,就像你以前夸我的那样,啧,你现在没有以前可爱了。”   还是大美的时候,让做什么就做,乖的不得了,就是块软心小甜糕,现在倒好,小甜糕被扔到冰箱里冻过了,看着甜甜软软,硬得能砸死人。   闻逍遗憾地叹了口气。   蔺月盏歪头:“你喜欢以前的我?傻一点的?”   “什么傻,那叫单纯可爱。”闻逍纠正道。   蔺月盏若有所思道:“我懂了。”   闻逍将盘子餐具收好,随口问道:“你懂什么了?”   刻意放轻的嗓音又黏又甜,带着呼吸间独有的热气,喷洒在耳边:“哥哥,要亲亲。”   “咔嚓”一声,闻逍捏碎了手里的盘子。   蔺月盏上前一步,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闻逍泛红的耳朵,随着他触碰的位置移动,闻逍脸上的红意蔓延的范围越发广,如鳞片般玉白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你……”   “哥哥喜欢这样的我,像傻子一样黏着你。”蔺月盏低低地笑了声,“哥哥,你的口味和你的个性一样,可爱的呦~”   闻逍忍无可忍,扔下碎成几块的盘子,反手搂住他的腰往屋里走去,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等下也能这么叫,不要求饶!”   蔺月盏轻笑出声,他也不挣扎,心念一动,丹田里的黑雾就凝成了实质,将蛇蛋包裹在里面,确保一分一毫的声音都不会被小蛇崽听到。   他倒是不介意床笫之私被小蛇崽知晓,但却不想闻逍低沉的喘息声泄露出去分毫,闻逍是属于他的,身体、感情、呼吸、声音……他要所有的一切。   床幔摇曳,情/事愈浓。   旖旎的喘息声飘荡在水榭花苑上空,不知飘了几个时辰,等到月光疏淡才渐渐平息,而此时早已进入了后半夜,月光落在酣然入眠的梦里,落在禁地之外不远处的树林里。   江问澜脸色难看:“这就是你说的安排妥当?那蔺鹤一怎么会突然上台,他的境界怎么会那么高,害我失去了进入折月秘境的资格不说,还让我在其他宗门面前出丑!”   今天的擂台比试结束后,他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柄,那蔺月盏不过是元婴期境界,培养出来的徒弟竟然打败了他,等此事一传开,整个沧澜宗的脸也要丢光了。   江问澜气得牙痒痒:“三长老,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不争气。   三长老默默腹诽,面上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都怪蔺月盏,老夫今日问过了,那蔺鹤一本来在看守禁地,是收到了蔺月盏的传信才匆匆赶去比试,想来是蔺月盏故意针对少宗主。”   “他为何要针对我?”江问澜皱眉,忽然想到什么,心里一紧,“难道他发现了我们的事?”   三长老摇摇头:“不可能,我与少宗主往来之事隐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蔺月盏断然不会察觉,再说了,蔺月盏是从不吃亏的性子,要是发现了,早就跳出来对峙了,哪里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问澜一想也是,松了口气:“那他为何突然叫蔺鹤一回来?”   难不成只是针对他,为了给他添堵?   江问澜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蔺月盏会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蔺月盏不近女色,世间传闻他不举,但也有传闻,说他喜欢男人。   江问澜下意识挺直了腰背,他出身名门,是沧澜宗的少主,天资聪颖,年纪轻轻结成金丹,生得也是一表人才,青睐他的女子不计其数。   “三长老,依你之见,蔺月盏喜好男风的可能性有多大?”   三长老:“……”   可能性很大,但看上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三长老默默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蔺月盏眼高于顶,你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哪里入得了他的眼,看上你的可能性还没有看上今日那大妖的可能性大,起码那妖怪修为强大,长相也是一流。   三长老眼观鼻鼻观心,平静道:“依老夫之见,可能性不是太大。”   “那就是有可能喽。”江问澜拂了拂头发,感慨出声,“看来生的太过出众,也有颇多烦忧啊。”   三长老:“……”   三长老默默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道:“我们还是说说之后的计划吧,蔺鹤一已经下场了,接下来天下第一宗参加比赛的弟子都听从老夫的号令,届时少宗主只需安排沧澜宗的弟子上台比试,老夫会助他们取得名额,待到进入折月秘境时,某个弟子突然失踪,这进入折月秘境的名额,自然而然就需要少宗主你前来顶替了。”   “顶替”二字让江问澜皱了下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这次不会再出岔子了吧?”   “放心吧。”三长老指了指不远处,暗夜之中,镇妖塔闪着妖冶的光芒,“待少宗主你进入折月秘境之后,镇妖塔便会打开,我们里应外合,定能从蔺月盏口中套出折月秘境的秘密。”   江问澜满脸兴奋,望着镇妖塔,轻轻笑了声:“妖邪祸乱世间,上到蔺月盏,下到整个天下第一宗,可都要受世人的口诛笔伐,你身为天下第一宗的长老,这样也不在意吗?”   “老夫是逍遥宗的长老,天下第一宗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逍遥宗了,世人评断又与老夫何干。”三长老眯了眯眼睛,嗤笑道,“待到那时,蔺月盏定会怅然失意,少宗主若有心,可以多安慰安慰。”   江问澜心中一动,笑得越发灿烂:“那就祝我与三长老得偿所愿。”   天亮之前,两人分别朝两个方向离开,偌大的树林里一片寂静,树叶偶尔落下,被白鹤衔住,放在蔺鹤一的掌心里。   少年眉眼冷峻,嘲讽地掀了掀唇:“找死。”   打着算计的主意还不够,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他师尊身上,真是活腻歪了。   蔺鹤一碾碎了手里的树叶,脸上浮起一丝兴味,师公吃起醋来,会不会和师尊一样恐怖? 第57章   接下来的擂台比试顺利进行, 第三天结束比试的时候,进入折月秘境的十人小队新鲜出炉。   除了蔺鹤一, 天下第一宗没有一名弟子的积分排进前十,倒是沧澜宗,最被看好的江问澜提前出局以后,有五人陆续拿到进入秘境的资格,占据了半数人员。   剩下的四个名额,分别花落东岳宗、西谷宗、南漱宗和北河宗。   闻逍皱了皱眉头,他好像发现了小说中的一处bug。   在小说原文里, 修真界中有五大宗门,东岳西谷、南漱北河,中为沧澜,但近些年来天下第一宗强势崛起,在蔺月盏的带领下, 隐隐有超过这五大宗门的势头,天下第一指日可待。   续作接着原文的剧情展开,可在续作里, 蔺月盏才继任宗主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修真界的局势变得未免太快了一些。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时局动荡,世间之事变化莫测,别说一年了, 就是一夕之间, 都可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闻逍有一点想不明白,天下第一宗能傲视群雄, 显示了蔺月盏作为宗主的能力,为何其他宗门的人都对蔺月盏心存敌意。   就算看不上蔺月盏元婴期的修为, 也不至于联合其他宗门一起孤立他。   闻逍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答案,他看向蔺月盏,拧眉:“总不能是嫉妒你长的太好看了吧?”   蔺月盏:“?”   闻逍兀自摇摇头,沧澜宗是有可能,毕竟江问澜是只花孔雀,在小说中就提到过他嫉妒蔺月盏被誉为修真界第一美男子,但其他宗门带队前来的都是宗主,不是中年大叔,就是百十岁的花胡子老头,都不像是会在意外表的人。   那他们为什么要抱团孤立蔺月盏呢?   闻逍气得磨了磨牙,早不穿晚不穿,偏偏剧情连载到进入折月秘境后穿,这时候一切谜团都还没解开。   闻逍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痛苦地抓自己头发,神情变幻莫测,丰富多彩。   蔺月盏不明所以,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哥哥,想哪个小妖精呢?”   “想……”话音停住,闻逍瞪了他一眼,“想昨晚上缠着我哭哭啼啼的小妖精。”   蔺月盏勾唇:“哥哥很喜欢他吗?那我将他抓来,剥光了关在笼子里,送给哥哥好不好?”   闻逍呼吸一紧,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蔺月盏未着一物,跪坐在金丝笼子里的画面,细长的锁链缠紧四肢,脖颈上戴着项圈,一拉项圈的圆环,他就会被迫抬起头,露出泛红的眼尾……   住脑!   闻逍紧急叫停,再想下去,他的兄弟们就要坐立难安了。   “哥哥怎么不说话?”蔺月盏歪了歪头,眸子里浮动着浅浅的恶劣,“莫不是觉得不够刺激,有更喜欢的玩法?”   闻逍深吸一口气,一把捂住他的嘴。   蔺月盏挑了挑眉,眼神微妙,含着笑意的声音落在闻逍的识海,平静的湖泊被他的一句话激起了汹涌的波澜。   “原来你喜欢捂住嘴的粗/暴玩法。”   闻逍:“……”   怕把人逗狠了,蔺月盏见好就收,拉下他的手:“折月秘境离宗门很远,明早我需要去走个过场,晚上就回来,你就别折腾了,留在宗门里准备开店事宜如何?”   闻逍一句“行啊”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不想和你分开。”   蔺月盏愣了下:“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闻逍理直气壮,“我忍受不了两地分居三年,我要跟你一起去。”   在小说里,十人小队进入折月秘境后失去联系,经过商讨,作为此次宗门大比的主办方,由蔺月盏进入折月秘境去寻找弟子。   脑海中的弦“啪”的弹了一下,所有的线索都连成了线。   闻逍恍然大悟,他知道其他宗门为什么要孤立蔺月盏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蔺月盏是唯一一个活着从折月秘境里出来的人,此前还曾突破到渡劫期,这就是原因。   关于隐藏修为一事,他追问过为何其他宗门的人会相信,蔺月盏的回答是渡劫期飞升失败,修为倒退,退到了元婴期。   世间还未有过第二个进入渡劫期的人,所以飞升成功与失败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是蔺月盏说了算。   渡劫期,那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目标,难保他们不是做着改变体质一步登天的梦。   他终于悟了!   闻逍幽幽道:“心怀鬼胎的人,果然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   蔺月盏:“?”   是在暗示他吗?   蔺月盏默默攥紧了手,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轻声道:“你若想去,那便一起去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闻逍如愿获得了同行许可,跟着大部队一起上了飞舟。   这是他第一次坐飞舟。   说来也心酸,他没有坐过飞机,以前听同学谈起过坐飞机出去旅游,他还羡慕过,想着以后赚钱了也去坐一坐。   可惜了,飞机没坐上,就连好不容易赚钱买的生日蛋糕也没有吃上。   现在想起那个被撞飞的10寸青蛙人蛋糕,闻逍还是一阵阵心痛。   麻蛋,好歹让他吃一口!   不过人生总是要留有遗憾的,有了遗憾,才能对比出现在的美好。   闻逍转过身,看了眼正在和蔺鹤一商议事情的蔺月盏,目光顺着他的眉眼往下描摹,一寸寸勾勒。   现在就很美好。   十八年来,闻逍理解最透彻的一个成语就是随遇而安,他扬起笑,炽热的目光从蔺月盏身上挪开,放到了云海之间。   怎么不看了?   蔺月盏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他快速跟蔺鹤一交代了两句,然后立马将人打发走,站起身,走到闻逍身边:“你在看什么?”   “看这天地辽阔,景色宜人,看这飞舟好大,好酷,看我的……”   心上人。   闻逍偷偷在心里补充道。   蔺月盏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看你的什么?”   折月秘境靠近闻逍那座山头,他特地挑了条绕远的路,为的就是绕开那座山,难道还是被闻逍发现了?   闻逍偏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笑容浅淡,他低声道:“看我的余生和归宿。”   蔺月盏心头一动。   四周是漂浮的云朵,闻逍伸手抓了一把,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伸手,送你个礼物。”   蔺月盏还在回味刚才的话,眉眼柔和下来,配合地伸出手:“让我猜猜,是云朵吗?”   “猜错了。”闻逍松开手,一串紫色的珍珠落在蔺月盏的掌心中,“云朵和风是世人共享的景色,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独一无二。” 第58章   “感动吗?”   “?”   闻逍将珍珠手串戴在蔺月盏手上, 骄傲道:“刚刚那句话可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是不是很有文化?”   蔺月盏:“……”   闻逍有种神奇的力量, 总能让人在感动的同时,无语至极。   每一颗珍珠都很饱满,闪着紫色的幽光,将蔺月盏皓白如雪的手腕衬得更加诱惑。   嗯,诱惑。   大抵是最近被勾的次数太多,闻逍一看蔺月盏就饿得慌,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想贴贴。   呜,他变色了。   “我很感动。”蔺月盏拨了拨手腕上的珠串,扬起笑,“哥哥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啊。”   闻逍眨了下眼睛, 脱口而出:“要不你穿肚兜给我看?”   空气突然凝固。   四目相对,闻逍第一反应就是解释,但转念一想, 他为什么要解释,是蔺月盏送上门来要报答他的。   思及此,闻逍昂首挺胸,理所应当地补充道:“就穿之前那个肚兜,红色的, 绣了花的。”   蔺月盏:“……”   闻逍真的变了, 不仅不守规矩了,简直是将及时行乐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串珍珠换他穿肚兜, 感觉是笔亏损的买卖,但莫名又觉得很值得。   这可是闻逍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诶。   “你说过我要什么都答应我的。”闻逍狐疑地打量着他, “你为什么保持沉默,该不会是在想怎么反悔吧?”   啧,被猜中了。   蔺月盏暗叹一声,怎么感觉这蠢蛇越来越聪明了,是他的错觉吗?   “不反悔,等回了宗门再穿给你看。”   飞舟上鱼龙混杂,闻逍瞟了眼三五成群的修士们,不情不愿地点头:“等到回宗门算作推迟,推迟的话要补利息,除了肚兜,再多戴一个项圈吧。”   蔺月盏:“……”   蔺月盏:“?”   四目相对,在蔺月盏茫然又震惊的目光中,闻逍恍然回神。   救命,他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闻逍连忙解释道:“我刚刚是在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我没那么想过,不用补利息,你穿着肚兜,跪在笼子里就好了。”   气氛比刚才还要凝固。   闻逍人麻了,他的嘴一定是长出了自我意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得寸进尺的话。   闻逍虚弱地扯出一个笑:“我说刚才也是在开玩笑,你信吗?”   蔺月盏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抚弄着手腕上的珠串,光滑细腻的手感将他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你觉得我该信吗?”   闻逍真诚地点点头。   蔺月盏一下子收起表情,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阴沉,高不可攀,看起来很凶很能唬人:“我不信。”   闻逍:QAQ   不信就不信嘛,那么凶。   飞舟在折月秘境外降落,蔺鹤一同其他的修士一起下了飞舟:“师尊,弟子去了。”   不少人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蔺月盏的一举一动,此时见蔺鹤一道别,瞬间竖起了耳朵,蔺鹤一可是蔺月盏唯一的弟子,蔺月盏怎么舍得看他死在折月秘境里。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蔺月盏并没有提点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去吧。”   “等等,进了折月秘境之后,你循着开满梦幽兰的路走,梦幽兰就是蓝紫蓝紫的花,食用花瓣可以提升功力,你若是走累了可以吃一点,但切记莫要贪多,走到路的尽头会看到被锁链锁住的凶兽食梦貘,它是来考验你的,放松心神,让它带你进入梦乡,待醒过来之后,你就可以向它提出要求了,延长寿数改变体质都不在话下……”   闻逍絮叨了一大通,末了一咧嘴,笑得灿烂:“你师尊总跟我说你有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给他丢人。”   他撞了撞蔺月盏的胳膊:“我说的对不对?”   好似没看到周遭众人脸上的激动神色,蔺月盏微微颔首:“对,师门日后还要靠你,此番前去一定要找到奇遇,改变体质。”   蔺鹤一沉默了一会儿,冲着他们躬身一拜:“多谢师尊,多谢……前辈。”   蔺月盏特地交代过他,在外人面前不要暴露闻逍的身份,只当两人是平淡之交即可。   目送着蔺鹤一进入折月秘境,蔺月盏淡淡地叹了口气:“个人自有机缘,早说过了让他自己去闯荡,你贸然插手,他还如何成长?”   闻逍讨好地笑笑:“毕竟是你唯一的徒弟,总不好叫他死在折月秘境里吧。”   两人携手走进飞舟,留下一群面面相觑,各怀心思的修士。   江问澜率先开口:“我沧澜宗的折棠师弟身患恶疾,无法参与此次的秘境试炼,我们宗门商议过后,决定由我代他进入折月秘境,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三长老捋了捋胡子:“天下第一宗没有异议。”   东岳宗的宗主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三长老做得了主吗?还是进去问问蔺宗主吧,以前的宗门大比可没有出现过顶替他人名额参加试炼的先例。”   “老夫也是这样想的。”北河宗的宗主拨弄着腰间的烟枪,仿佛只是随口答了这么一句。   南漱宗的宗主是位女子,看了眼脸色发青的江问澜,嗤笑:“昨儿个还好好地在擂台上比试,怎么就突然身患恶疾了,该不会是有人蓄意加害吧?”   江问澜攥紧了拳头:“各位宗主这是何意?”   唯一没发话的西谷宗宗主站出来打了圆场:“哎呀,想进就进嘛,这折月秘境又没有上锁,个人凭本事进去,赚得多少机遇都是个人的造化。”   他扫了眼身旁的几位宗主,提醒道:“宗门大比是小辈们的展示机会,咱们这些老家伙本不该参加,可别忘了我们此行是为了什么,这天下苍生,祸福存亡,还需要大家勠力同心,切莫在此时内讧。”   其他三位宗主这才松了口,允许江问澜代替折棠进入折月秘境。   飞舟里,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闻逍乐出了声:“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蔺月盏慢条斯理地烧水、煮茶,茶香清淡,修身养性,一整套流程下来能让人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因为折月秘境而针对你,那我便利用折月秘境设下陷阱,至于他们往不往里面跳,可就怪不得我了。”闻逍坐回座位上,拿起桌上的茶吹了吹,一饮而尽,“味道还不错。”   他咂咂嘴,将杯子递过去:“再来一杯。”   蔺月盏沉默了一下,决定把那杯茶不是喝的,而是用来温杯烫盏的话咽了回去,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梦幽兰,香气清雅,花瓣有毒,食之能麻痹心神,致使灵力滞涩,你进过折月秘境吗,怎么会知道秘境里面有这种花,还有……靠梦境杀人的凶兽?”   闻逍动作一滞,淡黄色的茶汤里映出他的脸,眸底毫无杂质的金色凝在了茶水之中,暗光流转:“忘了是在哪里听说的了,我记性不好,以前的事情忘了大半,看这折月秘境的布置与我那座山头相似,兴许我以前真进去过也说不准。”   “你说呢,小月亮?”   蔺月盏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你叫我什么?”   闻逍放下茶杯,双手枕在脑后,笑容灿烂:“小月亮啊,你叫蔺月盏,名字里有个月字,可不就是小月亮?小月亮,小月亮……好像是比大美好听一点,你说呢?”   蔺月盏垂下眼帘,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好哇,你果然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大美好听,比小月亮好听了几百倍!”闻逍满脸不服气,在蔺月盏惊诧不解的目光中,理直气壮道,“怎么,不允许人钓鱼执法吗?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还套不出你的话来,哼哼,你老实说,是不是很嫌弃大美这个名字?”   闻逍不依不饶,硬要他给出个答案,蔺月盏无奈,思绪都被打乱了:“也没有很嫌弃,夸我好看,我自然是开心的。”   “那别人夸你好看,你也会开心喽。”闻逍一脸不爽,“怪不得别人的主意会打到你身上。”   蔺月盏一头雾水:“谁打我的主意了?”   闻逍抬眼望了望天色,早上从灵州出发,路途遥远,到达折月秘境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们这刚聊了没几句,天色就黑下来了。   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闻逍站起身,对蔺月盏伸出手:“为防你不承认,我带你亲自去看一看。”   蔺月盏将手递过去,下一秒,一道白光就从飞舟上飞出,进了折月秘境,在空无一人的飞舟之上,刚刚煮好的茶还冒着热气。 第59章   进入折月秘境, 眼前立刻换了一副天地,外面天已经黑了, 但秘境里仍旧明日高悬,树木高耸入云,宽大的叶片像一柄巨伞,遮住了投射下来的眼光,地面上落了一片斑驳景象,道路两侧是闪着紫蓝光晕的花朵,如同缎带一般伸向远处。   闻逍好奇地朝四周张望, 摘了一朵梦幽兰:“这花开得真漂亮。”   蔺月盏眉心紧蹙,看到他用手指去拨弄花瓣时,忍不住开口提醒:“梦幽兰有毒。”   “是花瓣有毒,只要不吃,碰一碰又没关系。”闻逍将花递到他面前, “你看这花瓣上闪着光,像不像星星,这里像不像一片星海?”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梦幽兰蔓延了一路,花朵丛丛簇簇,恍然之间,好似星辰真的在白日里坠落,汇聚于此, 化作一片绚烂夺目的星海。   蔺月盏有些出神, 脑海中回忆翻涌。   ——“小月亮,你叫小月亮, 没有星星怎么行。”   ——“要不你少杀一个人,我就送你一颗星星, 这样你没有损失,能够收礼物,我还能完成我的任务,如何?”   ——“月亮啊,就应该被星辰簇拥,做星海之中万众瞩目的存在,打打杀杀不适合你。”   ——“若你今后化了形……”   ——“有可能的话,做个好人吧。”   他闭了闭眼睛,胸口中堵着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为什么送我紫色的珍珠?”   看起来和梦幽兰一样神秘的紫色,仿佛将一串星辰戴在手腕上,月亮配星辰,两相适宜。   闻逍歪了歪头,无意识地揪着花瓣:“因为紫色的珍珠比白色的珍珠罕见,我开了一晚上的珍珠蚌,好不容易凑出这十几颗紫珍珠,哪里能拿普普通通的东西做定情信物,那也太不符合我山大王的形象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天真坦诚。   蔺月盏忽然泄了气:“原来如此。”   “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是对这个解释不满意吗?”闻逍啧了声,“对你好,看重你,你还不满意,难不成我以后拿便宜的东西哄你,你才会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闻逍扔下花,抱着胳膊重重地哼了声,“小月亮,你这个态度让我很不满意。”   “……”   搞不懂闻逍为什么一边拿“小月亮”这个称呼找茬,一边又喊他小月亮,蔺月盏无奈地揉揉眉心:“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闻哥满意?”   闻逍清了清嗓子:“这得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诚意?   蔺月盏思索了下,试探道:“那什么项圈,要不我戴上试试?”   “行。”闻逍一口答应下来,生怕晚了一秒蔺月盏会反悔,“那咱们现在去看谁打你的主意,哼,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蔺月盏:“?”   他都忘了还有这茬。   循着梦幽兰指引的方向前行,越走越深,蔺月盏环顾四周,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他狐疑道:“别人打我的主意,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要进来看他?”   闻逍理直气壮:“你让别人打你的主意了,肯定跟你有关系。”   “不是我让他打我的主意。”蔺月盏差点被他绕乱了,“我们从头捋一下,这件事的起因是……”   蔺月盏噎住,恍然间发现根本捋不下去,自从闻逍突然叫了他一声“小月亮”之后,话题的走向就偏了,那种被算计的感觉重新浮上心头,蔺月盏半信半疑地打量着闻逍:“我怎么觉得自己一直在被你牵着鼻子走呢?”   “胡说!”闻逍捏了捏他柔软的掌心,“我怎么会牵你的鼻子,明明是牵着你的手,你的手好软,摸起来连掌纹都没有,怎么保养的?是不是处理完鱼抹的香膏,给我也抹一点。”   “……”   蔺月盏心情复杂,默默拿出一盒香膏,闻逍兴致勃勃地接过去,挖了一大块,边走边涂。   不知走了多久,梦幽兰指引的道路到了尽头,半空中漂浮着七八个闪烁的光团,光团像是巨大的花苞,下面连接着一根藤蔓,藤蔓插入隆起的巨石之中。   蔺月盏拦住闻逍,紧盯着那块一动不动的巨石:“小心。”   这折月秘境中没有食梦貘,倒真的有嗜杀的凶兽,凶兽名为梦傀,形似石头,长着触手一般的藤蔓,会吸取世间的邪恶情绪作为养料。   梦傀擅于利用梦境杀人,首先,他会根据每个人内心的渴望创造出虚假的美梦,引人上钩之后,突然破坏掉美好的,借此来吸收人心中的负面情绪,吸取的能量越多,梦傀的体积越大。   眼前这个梦傀的个头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尺寸。   地上还躺着几个修士,闻逍俯身试了一下:“还有鼻息,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   “应该是吃了梦幽兰失去了灵力,你看他们嘴角还有紫色的痕迹。”蔺月盏没有闻逍温柔,直接拿脚踢了踢那人的脸,“贪心不足蛇吞象,被毒到直接晕了过去,可想而知吃了多少梦幽兰。”   闻逍咂摸了一下,轻叹:“我都说过不要贪多了,硬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蔺月盏面露诧异,狐疑地打量着他:“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闻逍不杀生,妖怪们也说没见他杀过人,严格来说,之前无影阁的阁主和副阁主也都不是闻逍杀的,阁主是雷劈死的,副阁主是被蛇咬死的。   思及此,蔺月盏沉了沉眸子。   无影阁的两位阁主皆是大乘期,他隐瞒境界,故意示弱,果不其然将在暗处窥伺的人引了出来,只是这两人来的不巧,差点破坏了他的计划,如果闻逍提前知道了他是蔺月盏,如今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这样一想,蔺月盏又觉得这两人死的着实便宜,当初他就不该放蛇咬那副阁主,该放些猛兽,将尸体啃食成碎片才是。   “他们又没死,年轻人就该多吃点苦头,况且真死了也不冤枉。”闻逍站直身子,淡漠的目光扫过面前晕倒的修士,依旧半空中漂浮着的光团,“东岳西谷,南漱北河,都参与了围杀龙傲天的战役。”   他继承了龙傲天的修为,就是龙傲天的弟子,严格来算,他与东岳西谷南漱北河的弟子都有世仇,不报此仇,因果难了。   闻逍伸了个懒腰,仿佛没看到蔺月盏充满探究的眼神,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光团上:“看那里。”   “什么?”   “对你有意思的人。”   “?”   蔺月盏一脸茫然,忽然看到闻逍变回了原形,银白的大蟒蛇低吼出声,庞大的妖力将卧在地面上的巨石梦傀吓得跳了起来:“大大大大王!”   梦傀是妖,比起凡人的辈分和修真界中的境界等级,妖族天生的血脉压迫更有说服力,闻逍是修为强大的大妖,对于妖怪们的压制源于血脉,无法抵挡。   大蟒蛇冲蔺月盏仰了仰头,竖瞳里写满了得意。   蔺月盏愣了两秒,无奈地摇摇头,闻逍还是那个充满孩子气的闻逍,那些可疑之处大概是巧合吧。   大蟒蛇抬着尾巴鞭笞梦傀,将巨石打得震撼连连,藤蔓受到影响抖动起来,连接在藤蔓上的光团也剧烈晃动,陷入梦境中的修士们发出轻微的呼救声。   除了蔺鹤一,进入秘境试炼的弟子都在光团里,令闻逍震惊的是光团里还有东岳和西谷的两位宗主:“随口扯的谎,骗骗乳臭未干的弟子们还行,这俩老家伙怎么也信了?”   他猜到了几位宗主会偷偷进入折月秘境,但没想到他们会那么蠢,竟然真中了梦傀的计。   “利益面前,哪还顾得上那么多。”蔺月盏面上闪过一丝讥笑,语带嘲讽,“越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私心越重。”   闻逍不置可否,重重的一尾巴拍在梦傀身上:“打开这个粉色的光团,本大王要看他做了什么美梦。”   蔺月盏莫名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他多看了那粉色光团一眼,满心疑惑,这光团里面的人是江问澜,江问澜何时又得罪了闻逍?   漂浮在半空中的粉色光团被打开,梦傀点头哈腰,暗戳戳地甩动藤蔓:“大王,您要是对他不满,我可以把他的美梦破坏掉。”   美梦正酣,他正准备吸收这些修士的负面情绪,没成想半路杀出一条凶神恶煞的大蟒蛇。   梦傀偷偷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泪水,他在这山里住了几百年,好不容易吸收力量长到这么大,就快能化成人形了,没想到又遇到了这冤家。   他偷偷瞥了眼闻逍,虽然角没了,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怕。   “不必,我要看的就是他的美梦。”见目的达成,闻逍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梦傀,长尾一扫,卷着蔺月盏的腰将人拉到身前,“小月亮,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   小月亮?   梦傀偷偷看了眼蔺月盏,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这就是小月亮化形后的模样吗?真好看,不知道他化成人形后会是什么样子。   梦里发生的一切被投射出来,在恢宏气派的沧澜宗大殿里,江问澜高高在上,端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弟子们跪了满地:“拜见宗主。”   老宗主一脸和蔼:“问澜,从今日起,沧澜宗就交给你了。”   江问澜接过他手里的宗主印鉴,俯视着台下的弟子们,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爹,你就放心吧,我定然会带领沧澜宗更进一步,站上修真界的最高处,将其他宗门都踩在脚下,尤其是蔺月盏那笑话一般的天下第一宗。”   画面一转,大殿上只剩下江问澜一个人,他抬眼看向缓缓走进来的人,贪婪的目光在雪色长发上滑过,落在那张秾艳至极的脸上:“蔺宗主,你怎么来了?”   青年攥着衣带,缓缓往外拉:“我倾慕江宗主已久,愿委身于——”   “砰!”   银白色的长尾一扫而过,直接将粉色的光团劈成了碎片,梦境被打破,江问澜骤然跌回现实,灵力反噬,他面色惨白,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蔺月盏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掌心中的黑雾顿时消散。   “他肖想你。”含着沉怒的嗓音落在耳畔,冰冷的蛇信子从耳骨上划过,瞬间将蔺月盏带回了失忆的时候,闻逍缠紧了他的腰,声音冷得像冰,“他想要你……若是他夸你好看,小月亮,你会高兴吗?”   蔺月盏莫名有种事情不受他控制的感觉:“不会。”   蛇尾箍紧了他的腰,不知过了多久,闻逍骤然变回了人形,他拢紧了怀里的人,埋在蔺月盏颈窝里,含着锁骨轻哼了两声:“你得补偿我。”   蔺月盏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果然被算计了。   合着绕来绕去,让他看江问澜那腌臜的幻梦,为的就是一句补偿。   蔺月盏无语了。   闻逍叼着那块锁骨磨了磨牙,委屈巴巴:“你不愿意吗?”   你是怎么做到在理直气壮和委屈中间切换自如的?   蔺月盏想掰着他的脑袋说“不要装了”,目光触及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心骤然软了下来,无奈道:“愿意,你想要什么补偿?”   埋在他颈窝里的闻逍勾了勾唇角,悄声耳语了一句,蔺月盏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你,你怎么整天想这种事?”   “我以前克制的太多了,现在触底反弹,想补回来一点,有问题吗?”闻逍轻吮了下,满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印子,“没有问题,更何况我是合理要求补偿,这叫……合理使用小娘子权。”   和闻逍争辩的结局必定是服软,蔺月盏暗叹一声,放弃了继续纠结。   蔺鹤一不知去了哪里,排除在这里的修士之外,南漱宗和北河宗的宗主也不见踪影,闻逍指挥梦傀放了其他修士,留他们一条小命。   蔺月盏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安排,趁他不注意,弹指一挥,一道黑雾悄无声息地打进江问澜眉心。   “你看什么呢?”闻逍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语气一沉,“你看他会让我吃醋的。”   蔺月盏侧目:“我看的是他那把剑,你之前说不错,他不敬我,我本该教训他一顿,但如今我留了他一命,是不是可以取走一点报酬?”   闻逍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蔺月盏抬手一召,沧澜剑落入他手中,银白的灵力猛地爆发出来,剑身铮铮作响,在灵力的淬炼下,沧澜剑慢慢变了个模样,变成了只有原来一半长的刀。   蔺月盏握着刀挥了挥:“比起剑,我更擅长用刀,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   言罢,他堂而皇之地收起了沧澜……刀。   闻逍对他顺手牵羊的功夫表示敬佩,对梦傀示意了一下,带着蔺月盏往外走:“你那徒弟可真不让人省心,要不还是逐出师门吧。”   此时,蹲在树林子里的蔺鹤一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自言自语:“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骂我?”   必定是其他宗门的修士。   蔺鹤一暗暗在心里骂了两句,想起临行前闻逍的交代,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不枉他偷偷向师公报信,将江问澜的事情告诉了闻逍,要不是有师公装模作样演的那一出,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甩开其他宗门的人。   人一旦接受了一件事之后,就会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可接受,人也如是。   比如师公。   没见着人之前,他还以为是某只不要脸的老妖怪哄骗了他师尊,见了面之后才发现师公不太聪明,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完全对闻逍改观了,有闻逍在,蔺月盏的脾气不能说是好了,简直是变得格外温柔了,现在他多说几句话都不会被骂啰嗦了。   闻逍,一个能牵制蔺月盏的人。   蔺鹤一咂摸了一下,喃喃自语:“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将江问澜的痴心妄想告诉闻逍,既能促进闻逍和他师尊的感情,又能为他的试炼之旅扫除障碍,还能改善他和闻逍之间的关系,有闻逍从中调解,时不时吹点枕头风,师尊肯定会更加重视他,简直是一箭三雕。   蔺鹤一满意的不得了。   改善师门关系,先从和师公打好关系开始。   蔺鹤一心里美滋滋的,充满干劲地盯着山谷里闪烁的心魔法阵,并不知道他信任的师公正在吹真枕头风,企图将他踢出宗门。   “那么大人了,还得我们去找他,真没用。”闻逍暗戳戳道,“在这一点上,我可比他好太多了,我从来不会走丢,就算走丢了还会自己回来找你。”   蔺月盏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是夫君,他是徒弟,他要是做到你这份上,可就要出问题了。”   某些师徒禁断文学在脑海中闪过,闻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从梦傀所在的地方离开后,蔺月盏刻意放慢了脚步,每到需要拐弯的时候都等闻逍做决定,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片熟悉的山谷。   熟悉的心魔法阵闪烁着光芒,蔺月盏收敛了表情,按了按心窝,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这里他曾来过,被困于法阵之中,差点死去,最后侥幸逃过一劫,却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片“逆鳞”。   龙的逆鳞不可触碰,据说拿到龙逆鳞的人,会被龙追杀一辈子,他曾做过这样的梦,梦里有一条不苟言笑的白龙,常常板着一张冰块脸,浑身上下都透着高不可攀的气息。   后来梦醒了,那条一直追着他的龙死在他面前。   蔺月盏闭了闭眼睛,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人心是肉长的,能感觉到痛楚,他会心疼,是否证明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人?   在心魔法阵里,南漱宗和北河宗的宗主表情狰狞,分别站在法阵的东南和西北角,正在勉力抵抗着法阵的影响。   “没有用的。”蔺月盏淡声道。   一旦闯入心魔法阵,后果只有一个——死。   浑厚的灵力也不过只能抵挡一时,设下法阵的人力量远超天地间的生灵,这法阵说是天道应允也不为过,上天的力量,非凡人可以阻拦。   闻逍不置可否,朝法阵里看了两眼就将目光移开了,向四周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蔺月盏被吸引了注意力,学着他弯下腰:“你在找什么吗?”   “在我们妖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强大的妖能够感应到天材地宝与人心执迷,我感觉到了,这里二者皆有。”闻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你有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宝物?”   求而不得……   蔺月盏心中一动:“我以前来过这里,丢了一件宝物。”   “你想找回来吗?”   蔺月盏望进闻逍的眼中,在凝实的金色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他看到了渴望,还有无法抹消的执念:“想。”   闻逍冲他勾勾手指:“给你一个机会,偷偷亲我一下,我发动感应能力,帮你找回遗失的宝物。”   “……”蔺月盏沉默了两秒,站直身子,“我先去找蔺鹤一了。”   “诶!等等!”闻逍一把拉住他,“你不想找宝物了吗?还是说那蔺鹤一比宝物还重要?”   后一个猜测令闻逍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从脑海中闪过的师徒禁恋又冒了出来:“听说蔺鹤一是你救回来的,还是你一手养大的,你对他——”   欠的债太多了,怕他趁机索要补偿,蔺月盏连忙打断他的话:“没想法,世界上的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闻逍稍稍满意了一些:“那他对你——”   “也没有想法!”蔺鹤一实在忍不了了,从树林子里跳出来,“我冤枉,我对师尊只有感激之情,师尊救了我,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从来都是拿师尊当干爹看的,师公,你就是我的干娘,就算这世间的人都死了,我也不会大逆不道,妄图做自己的干娘!”   闻逍:“……”   干娘是什么鬼?   蔺月盏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他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按照提前计划好的,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蔺鹤一登时收起了表情,解释道:“回禀师尊和师公,弟子自从进了秘境之后,就谨记师公的教诲,循着梦幽兰指引的方向前进。”   闻逍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然后你就走到了这里?”   “自然不是,弟子走到那凶兽所在之后就偷偷折返了。”蔺鹤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公用心良苦,弟子铭记于心,知道这梦幽兰有毒,那凶兽的梦不可沉溺,只是将计就计,把其他人引了过去。”   还算聪明,闻逍点点头:“然后呢,你怎么会突然从那里跳出来?”   跟个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妖怪一样,吓死个蛇。   蔺鹤一闻言眉头一皱,愤愤道:“弟子按照原路返回,本想着离开折月秘境,但却撞见其他宗门的宗主们偷偷进了秘境,这等行径违反了宗门大比的规矩,故而弟子一直悄悄跟着南漱宗和北河宗的宗主,最后才来到这里,之所以藏身在树林之中,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待得离开这里后好跟师尊汇报,没想到竟然会撞见师尊和师公……”   聊那些个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蔺鹤一心有余悸,上一次打个擂台,被师尊吃醋,这一次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又被师公吃醋,为什么逮着他一个人醋,为什么不去找江问澜的茬,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师公,我真的对师尊没有想法,我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作孽啊,之前王少爷误会过他对蔺月盏有意思,现在轮到闻逍了,他不过就是对师尊恭敬了一点,有错吗?   心好累,好想哭。   蔺月盏摆了摆手,安慰道:“行了,为师知道,你师公刚才开玩笑呢,你别往心里去。”   闻逍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对,师公我在开玩笑,要是你怀着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我就不会跟你师父提起了,我会偷偷弄死你。”   蔺鹤一:“……”   QAQ   师徒成功会和,蔺月盏瞟了眼在心魔法阵里逐渐失去意识的两人,垂下眼帘:“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离开这里,还是想办法救人?   如果闻逍不在,这并不会成为一个问题,蔺月盏默默攥紧了拳头,掌心的黑雾被收了回去,充盈在丹田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僵住的蛇蛋。   渡劫之上,一步成神。   他没有骗闻逍,此时的他可以在折月秘境里来去自如,从心魔阵里救两个人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做不到。   蛇蛋上的金银纹路已经完全融合了,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力量,亦正亦邪,小蛇崽被这股力量包裹着,一声不吭,似乎进入了沉眠。   “现在,当然是找宝物。”闻逍努努嘴,“徒弟,你转过身去,给干爹干娘留一点私人空间。”   蔺鹤一嘴角抽搐,心情复杂地转过身,还往前跑了两步,争取不被他们的私人空间波及到。   闻逍勾了勾蔺月盏的手指,侧过头,微微矮了矮身子:“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现在可以偷偷贿赂我了,我一高兴,兴许就能显灵,帮你找回想找的东西。”   蔺月盏哑口无言,又无奈又心软,快速凑近,正准备在他脸上亲一下,就见闻逍忽然转过头,四目相对之间,双唇相贴。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后颈。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是真的,突然转过头真的能亲到……”闻逍吮了下他的唇,恶劣道,“我反悔了,想拿回你的宝物,就把给我的补偿提前。”   随着闻逍一挥手,山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湛蓝星海,星海涌现,化作滔天的浪潮倾泻而下,在四周筑起一片闪着星光的巨大囚笼。   蔺月盏呼吸一紧,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闻逍折下一朵梦幽兰,绕在指间把玩,呼吸之间,那朵梦幽兰突然变成了一只蓝色的项圈,他弯了弯眸子:“你知道折月秘境是什么意思吗?”   “小月亮,听话,自己把脖子露出来。” 第60章   折月秘境, 是为折下月亮而创建的秘密花园,是……藏匿小月亮的地方。   闻逍俯下身, 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杂质,纯粹凝实,如同一块金色琉璃,他修长的指尖勾住蔺月盏的衣领,在触碰到微凸的喉结时,从喉咙里哼出一声愉悦的笑。   “你还可以发呆三秒钟。”   织云锦的料子昂贵,价值千金, 被称为世间最难损毁的布料,这种料子主要卖给修真界中的人,因为织云锦号称渡劫也不怕,连劫雷都劈不坏。   闻逍很客气地给了三秒时间:“我数到三之后,这件一千金做的衣裳就要毁了, 一——”   倒计时像是一道招魂符,将蔺月盏从怔愣的浪潮中拉回来,他眸底情绪复杂, 喜忧参半:“闻逍,你想起来了吗?”   “二——”   “你是不是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三。”   “你——”   裂帛声清脆悦耳,随着蔺月盏的声音一点点消失,含糊的询问被咬碎在唇齿之间,他感觉到冰冷的指尖划过最脆弱的颈项, 在那里流连忘返。   蔺月盏不可自控地紧张起来, 他头皮发麻,脑海中冒出大团大团纠结的情绪, 濒临死亡的威胁被刺激感打破。   闻逍眨眨眼,笑容天真又纯情:“以前发生过什么?”   一句话令蔺月盏的心悬了起来, 他攥着闻逍的衣袖,咬紧了唇,殷红的唇瓣被咬得泛起白痕,闻逍轻叹一声,捏住他的下颌,将那几乎被咬得渗出血来的唇瓣解救出来。   “小月亮,你懂了人间情/事,却还不懂怎样照顾自己。”闻逍垂下眼帘,指腹轻轻揉着下唇上的印子,“所以应该由我来照顾你。”   他淡淡地开口,理所应当一般。   梦幽兰化成的项圈是湛蓝的,好似从星海里掬了一捧水凝固而成,闻逍按住卡扣,“咔哒”一声,项圈套在了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目光触及锁骨旁边的红印,闻逍的眼神变得柔软下来。   痕迹还是自己留下的好看。   闻逍揉了揉那块红痕,好似在揉一块胭脂,将原本拇指大小的印子揉开了些许:“还记得你最后答应给我的补偿吗?”   蔺月盏神思混乱,项圈冰冰凉凉,和大蟒蛇鳞片带来的触感相同,戴在脖子上,就像被圈住了脖颈一般,束缚感令他心魂紧绷,听不清闻逍在说什么:“我……”   仿佛沉进了湖泊之中,耳边是一片咕噜噜的气泡声。   看着他潮红的脸,闻逍缓缓勾起唇角:“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就自己来取了。”   坠入了由梦幽兰构建的星海之中,四周都是深蓝色,忽然出现了一片柔软的红色布料,绣线勾勒出的花朵饱满生动,仔细看来,这肚兜和蔺月盏从风月妖那里拿回来的不同,花苞下还绣着一对鸳鸯,灵巧生动。   若是在凡间里,绣鸳鸯和富贵花的肚兜都是女子出嫁时穿的。   蔺月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掉进了一片深海,海水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囚笼,他被困住笼子里无法逃脱,海底开着花,花朵突然蔓生出丛丛簇簇的藤蔓,这些藤蔓亲昵地簇拥着他,为他换上深海之中的礼服,献上最深的祝福。   ——“睁开眼睛,你会获得想要的一切。”   他从梦中醒来,望进一双冰冷又威严的金瞳之中。   “闻逍,你……”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是该问你记起了曾经的一切,记起了你曾囚困我于山林之间,剥夺了我的自由,还是该问你是不是回忆起了你因为保护我而死?   他和闻逍之间没有爱情,只是犯人与看守者的关系,是他趁着闻逍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设计与闻逍水乳交融,合二为一。   最后还珠胎暗结。   如果闻逍想起了一切……   蔺月盏心神大乱,丹田里的黑雾感觉到他的心情,躁动狂涌。   沉眠于雾海之中的蛇蛋不安地晃动,蛋壳上的纹路闪着微弱的光,像是在呼救,忽然之间,一缕妖力悄无声息地探入丹田里,顺着黑雾的缝隙潜入,血脉力量的贴近瞬间就把蛇蛋安抚住了,小蛇崽发出软乎乎的叫声:“爹爹?”   蛇蛋中透出欢欣的气息,想抱住那股妖力,谁知妖力下一秒就将注意力从蛇蛋上转移了,毫不留情地略过与他有血脉联系的小蛇崽,从黑雾之中找到了一缕属于蔺月盏的灵力。   修士修炼的境界不同,丹田也会发生改变,金丹期修士会结出金丹,这代表修士彻底脱离凡人的范畴,身体也被灵力重新淬炼,元婴期会结出和金丹差不多大小的元婴,再往后突破境界,金丹融化元婴换形,灵力会变成浩瀚的江海,充盈在丹田之中。   按住蔺月盏的说法,他是渡劫期之上的修为,那丹田理应无边无垠,灵力充裕,但闻逍找了一圈,也只从黑雾中找到了一缕淡淡的灵力。   体内含有两种不同得力量时,一种力量的衰弱,自然会导致另一种力量的入侵,看这黑雾的充盈情况,蔺月盏的灵力已经衰竭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闻逍心里一沉,看着身下痴痴望着他的人,殷红的肚兜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如同暖玉雕琢而成。   世间最污秽的地方,长出了一朵最纯洁的花,他将花苞摘下,小心浇灌,企图免去暴雨对花朵的摧残,却没曾想过,纯白的花朵会因为自己染上其他颜色。   灵力的枯竭不可能躲过蔺月盏的眼睛,但他却没有采取措施,只能说明一件事:蔺月盏知道灵力的去向,并且放任了灵力的流失。   几乎是瞬间,闻逍就锁定了目光——蛇蛋。   蔺月盏体内含有两种力量,一种是他与生俱来的力量,也就是充盈在丹田之中的黑雾,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力量,塑造了他的血肉与本能;另一种则是他修炼得来的力量,即灵力。   在蔺月盏的刻意压制下,一直都是灵力占上风,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了孕育这条小蛇崽,会耗尽他所有的灵力,致使一直被压制的力量泄露出来。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会导致局势的改变。   闻逍的旖旎心思都被突然发现的事情打乱了,他苦笑一声,轻轻拍了拍蔺月盏微凸的孕肚:“还没出生,就开始破坏你爹爹和爸爸的好事了。”   梦幽兰不仅食用有毒,其香气也有毒,但气味只有浓郁到一定程度才会使人中毒,比如眼前这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星海,其散发出来的气味就能使人放松心神。   蔺月盏本就心绪大乱,受香气的影响,处于一种晕晕乎乎的状态,突然被拍了一下,无辜地眨了下眼:“闻逍?”   闻逍纠正道:“叫错了,应该叫夫君。”   混乱的脑子转不过弯来,蔺月盏迷迷糊糊地改了口:“夫君。”   “好乖,我的小月亮。”闻逍喟叹一声,揽着他的肩膀,将人整个抱进自己怀里,他的身量本就比蔺月盏高大,一条胳膊就能将人圈个满怀。   小月亮……   这个称呼刺激到了蔺月盏,他努力地扯回思绪,待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肚兜的时候,耳根染上一层绯红:“你在干什么?”   闻逍的手按在他的肚子上,温和的妖力一点点涌入,放轻声音哄道:“要先解决一个小麻烦,会有点痛,你先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蔺月盏还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黑,慢慢软倒在他的怀里。   闻逍瞬间收敛了笑容,掌心用力,隔着一层皮肉抓住了那枚蛇蛋,本来就到了要生出来的时候,或许是受到蔺月盏身体中的另一股力量影响,蛇蛋一直没有要生出来的迹象。   过犹不及,趁早将蛇蛋取出来,对蔺月盏和小蛇崽都好。   闻逍狠了狠心,忽略蛇蛋中发出的微弱声音,强行将蛇蛋从蔺月盏的丹田中取了出来。   本就是不能生育的男子,怀的又是人与妖结合之后的血脉,分娩的过程与闻逍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将蛇蛋放在一旁,浑厚纯粹的强大妖力大量涌入蔺月盏的身体之中,填补了因为蛇蛋的离开而带走的灵力空缺。   面对妖力的入侵,黑雾“呼啦”一下翻涌起来,企图将妖力赶出去。   昏睡的蔺月盏皱紧眉头,眉宇间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微微蜷缩起来,想要捂住肚子,却被一只手拦住,闻逍俯下身,在他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别动。”   熟悉的命令语气深刻进骨髓,蔺月盏果真停下动作,只软软地哼了两声。   闻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掌心用力,妖力压过雾气的力量,占据了蔺月盏的丹田,将雾气逼到了角落里,已经在识海里双修过了,蔺月盏的身体并不排斥他的妖力,闻逍操控着妖力,巡视领地一般在丹田里逛了一圈。   他看过很多小说,小说里描写H的时候总会写到占有欲,将属于自己的东西灌满另一个人的身体,如同野兽一般标记占有另一半。   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小说里的描写太过贫乏,不如现实来的丰满。   虽然只是在帮忙治疗“产后”的后遗症,但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妖力占满了怀中人的丹田,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作为修士,最私密最重要的部位就是丹田,闻逍揉了揉蔺月盏的小肚子,没有了蛇蛋,隆起的腹部恢复了正常,只是肚子还没有完全恢复,留有一层软软的肉。   化六为一,腹肌已经完全看不出轮廓了。   用妖力催热了手掌,贴着皮肤并不会觉得冷,反而暖洋洋的,温暖的安抚令昏睡的蔺月盏慢慢放松下来,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待蔺月盏睡熟之后,闻逍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蛇蛋上,蛇蛋上遍布着花纹,他的妖力和蔺月盏的灵力混合后形成了一种很……漂亮的颜色。   闻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这种颜色,就像是银色染料里掺了金粉,布灵布灵的,很土,但也很好看。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蛇蛋晃了晃,骨碌碌滚到了闻逍身旁:“爹爹,我不土。”   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波及生命的拉扯,在他和蔺月盏的性命摆在一起时,那种以为自己被放弃了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急需被他的闻大爹安慰。   闻逍战术性后仰,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蔺月盏:“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的崽好像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很多很多倍。   “父子血脉相连,我们是世间最亲近的人,我当然能感觉到爹爹在想什么。”小蛇崽试图唤醒他的父爱,“爹爹,我们血脉相同,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对吗?”   闻逍想也没想,一个“不是”直接抛了过去:“拒绝啃老,我还没学会做爹,等你破壳了就出门历练吧,自立门户。”   小蛇崽:“……”   你认真的吗?   蛇蛋蹭了蹭他的腿,整颗蛋上散发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突然想到什么,闻逍的心软了几分:“你爹爹小时候也喜欢撒娇,这一点你和他还挺像。”   还没有化成人形的时候,蔺月盏就会黏糊糊地缠着人,一团不成型的黑雾没日没夜地围在他身旁,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化成人形之后,见到他之后张嘴就是要抱抱。   闻逍咂摸了一下,用一根手指推开蛇蛋:“但你撒起娇来没有他可爱。”   小蛇崽:“……”   蛇蛋被推开,骨碌碌地滚到了花丛之中,一动不动,散发着生无可恋的幽怨气息。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闻逍一把把蛇蛋捞了回来,就在小蛇崽心里升起希望的时候,闻逍拿着蛋摇了摇:“你自己能破壳吗?还是需要孵蛋?把壳直接敲碎行不行?”   小蛇崽:“……”   开口每一句话都能吓死蛇。   小蛇崽瓮声瓮气道:“不用孵蛋,到了该破壳的时候,我自然会破壳,在那之前不能破坏蛋壳!我会死的!!”   闻逍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求生意识,屈指弹了弹蛋壳,安慰道:“放心,有爹爹在,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呜,这就是亲情的温暖吗?   小蛇崽的感动还没持续一秒,忽然听到闻逍幽幽地叹了口气:“毕竟是辛苦怀的蛋,要是你死了,我老婆的罪不就白受了。”   感动“啪”的一下,摔了个粉碎。   去他娘的亲情,他这两个爹眼里只有爱情,就连他这个爱情的结晶都不值一提,小蛇崽安静地窝成一团,坦然接受了自己作为幼崽,家庭地位却排在最后的事实。   没有人说话,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梦幽兰被风拨动后发出的沙沙声。   闻逍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蔺月盏,思绪一下子飘飞到了他诈死的时候,那时折月秘境里的梦幽兰刚种下不久,蔺月盏还不叫蔺月盏,叫小月亮……   那时候,他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 第61章   世间有一条天赋奇高的龙, 渡劫后修为接连突破,能够预知未来, 力量强大,是名副其实的上天宠儿,他高贵冷傲,威严强势,浑身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息,但鲜少有人知道,在成为龙之前, 他只是一条蛇。   一条被丢弃在污浊的深渊泥沼,谁都能来踩几脚,连活下去都很困难的孤儿蛇。   闻逍想骂人,为什么他小号重开都是孤儿,他是受到了诅咒吗?   孤儿蛇在泥沼中挣扎苟活, 受尽欺辱,唯一的伙伴就是陪着他一块受欺负的黑雾,据说这团黑色的雾气是世间最阴暗的东西, 肮脏污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往泥沼里洒下一种特殊的药粉,然后泥沼就会像被烧灼一样,冒出咕噜咕噜的泡泡, 黑雾会缩小很多圈, 就像饿瘦了一样。   孤儿蛇讨厌有人过来,因为那些人不仅会洒下药粉, 还会故意踩他,欺负他。   人生来就是孤独, 打破孤独是本能,孤儿蛇试图跟黑雾沟通,每天絮絮叨叨地讲些琐碎的事情,但黑雾很高冷,从来没有回复过他。   孤儿蛇很伤心,他赌气装了几天哑巴,黑雾和平常一样,像是根本不在意他开不开口,孤儿蛇气愤之下,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再搭理黑雾,做一条不说话的高冷蛇。   孤儿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赌气行为,改变了他的一生。   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之中,孤儿蛇逐渐变得强大起来,他的血脉力量很特殊,在觉醒之后,具备了化龙的资格。   龙,上了神谱的生物,虽然是妖,但是带着一股子神性,传说在上古时期,是名副其实的神兽。   孤儿蛇是条生长在阴暗泥沼里的乡下蛇,没见过世面,只知道龙是威严神武的存在,如果能够化成龙,那他的一生都会改变,他会离开深渊,会站在阳光之下,他将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妖,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他心动了。于是在渡劫的时候,孤儿蛇拼了命想要化成龙,深渊上空降下近百道劫雷来磨砺他,他咬紧了牙,一道道承受下来,被劈得皮开肉绽都没有放弃,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片浓黑,那团黑雾又黏到了他身边。   黑雾是个很刻板的家伙,每天定时定点会黏到他身边,将他笼罩住,孤儿蛇将黑雾的这种行为定义为嬉戏玩耍,黑雾是在亲近他,与他玩闹。   从来没有感受过亲近的孤儿蛇很感动,没有拒绝黑雾的主动。   看看天色,又到了黑雾每日贴贴的时间,孤儿蛇苦笑一声,看着不管不顾黏着他的黑雾,忍不住骂出了声:“你是傻子吗?现在凑过来找死吗?”   世人说水能包容万物,又说人心容得下苍生大义,但在孤儿蛇的眼里,最懂得“包容”二字的是这团黑雾,被骂了都不会回嘴,也不会离开,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都被劈散了,孤儿蛇昏昏沉沉的,突然听到了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你想变成龙吗?”   孤儿蛇发出虚弱但坚定的声音:“想。”   “变成龙,就要肩负起龙的责任,你要为了世间大义而活,你将不能再做你自己,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孤儿蛇不懂什么叫世间大义,但这个词对他而言很熟悉,每次来洒药粉的人都会念叨着“我是为了世间大义,为了苍生百姓”,就像在佛祖座下忏悔一般,仿佛道了歉,曾经做过的事就可以被原谅。   孤儿蛇没有犹豫,成为人上蛇一直是他的梦想,做不做自己根本不重要:“我愿意。”   那道威严的声音落在他面前,冰冷之中透出一股慈悲感:“好,我同意了。”   在很久很久以后,孤儿蛇才知道渡劫时并不会听到声音,他会听到,是因为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早就盯上了他,想利用他,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一条工具龙。   渡劫之后,孤儿蛇变成了真正的龙,深渊也变了一副模样,本就瘦弱的黑雾受到牵连,被劫雷打得零零落落,聚不成团,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英明神武的龙垂下头,凝视着那几缕浅淡的雾气,他的眼睛逐渐变成了纯粹的金色,眼神也逐渐变得淡薄。   孤儿蛇变成工具龙之后,很顺利的离开了深渊,他横空出世,成为了天道的宠儿,整个修真界都要避其锋芒,给他几分薄面,称呼他为“龙尊”。   工具龙褪去了孤儿蛇的皮,就连性格也改变了,他沉默寡言,和当初的孤儿蛇判若两人,以前是黑雾不陪他说话,现在有很多人都想和他说话,但他又不想开口了。   工具龙经常做梦,梦到的事情会在不久之后实现,在某一天夜里,他梦到了曾陪伴他许久的黑雾。   虚弱的黑雾不知经历了什么,膨胀了很多倍,变成了恐怖的怪物,四处伤人,致使生灵涂炭,在梦里工具龙又听到了渡劫时的声音:“为了苍生大义,你要杀了他。”   苍生大义。   工具龙似乎有些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   工具龙回了深渊,这才知道那深渊泥沼是一处禁地,由正邪两道共同看守,黑雾是人间至邪至恶之物,生来就嗜杀嗜血,渴望毁灭一切。   黑雾比分别时长大了很多,还会说话了,但不会说人话,只会发出一些“嘶嘶呜呜”的音节,像是刚学说话的婴孩。   一见面,黑雾立马缠上来要贴贴,工具龙静静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黑雾在学他说话。   那些简单的音节是他作为小孤儿蛇的时候会发出的声音。   工具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傻东西学了这么久才学会这些,该不会以前不是故意不搭理他,而是根本就不会说话吧?   工具龙淡淡地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态,最终他力排众议,将越长越大、且在不断长大的黑雾带走了。   他放话出去,他为了苍生大义,要亲自看管黑雾。   然后一转过身,他就将居住的山头布置得十分豪华,面无表情的把黏着他贴贴的黑雾放进了由他妖力汇聚而成的“囚笼”之中,开始了兢兢业业的养育……划掉,看管黑雾任务。   不知过了多久,蠢笨的黑雾才学会说人话,从“乌拉”、“呼”、“吼”等音节进化到喊他的名字。   “闻逍。”   黑雾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软,工具龙第一次听到黑雾喊他的名字,在原地呆愣了很长时间。   想骂人。   他好好的名字,特地起的那么霸气,为什么经由黑雾喊出来,就像一阵温软的春风一样?   工具龙很不满,教训道:“不许这样叫我。”   黑雾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工具龙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不许装睡觉,我知道你听得见。”   黑雾张牙舞爪,漂浮在半空之中,好像一大片凶神恶煞的鬼影,即将吞没眼前的一切。   工具龙眼尾一沉,周身散发出冷意,困住黑雾的池子里波澜纵生,妖力凝成的浪花瞬间就将黑雾打回了原形,他垂眸凝视着乖乖趴在池子里的黑雾,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金光:“乖一点,别逼我杀了你。”   慈悲的天道频频入梦,催促他毁灭这团黑雾,闻逍越来越沉默寡言,眉眼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   直到有一天,黑雾在黏着他贴贴的时候,说了第二句话:“我想要个名字。”   “你有名字,我也要。”   “闻逍,给我起个名字。”   工具龙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黑雾贴完了想回池子里,他才开口,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就叫小月亮吧。”   从那天起,黑雾有了名字,名字叫小月亮。   有了名字之后,黑雾成长得越来越快,工具龙拦住了想杀黑雾的人,一直养着黑雾养到了化形的时候,那一天他外出归来,小月亮跳进他怀里,从混沌的一团变成了白发飘飘的少年,虽然还没长开,但眉眼间已经出现了能叫人疯魔的妖冶美感。   “要抱抱!”   金瞳深处泄露出一丝宠溺,高大的男人托着少年的腰,吐出了他给予的名字:“小月亮。”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在充满他妖力的池子里长大,浑身都浸满了他的味道,就连名字都是他起的。   所谓的苍生大义,终于露出了谎言的端倪。   工具龙忙于修炼,很久没有睡觉了,这一天,他在打坐修炼的时候入了梦,他看到了生灵涂炭的人间,看到了他亲手养出来的小月亮满手鲜血,人人得而诛之,他还看到了无数家庭的毁灭,无数生命的终结……   到时间了。   工具龙终于明白了天道口中不能做自己的意思,他化成龙的职责就是取得小月亮的信任,然后杀死小月亮。   梦醒之后,工具龙在池子边枯坐了许久,直到天光初透,唤醒了伏在岸边的白发美人。   工具龙摸了摸少年的头:“我要渡生死劫了。”   小月亮怔了许久:“那你会死吗?”   他还不太明白死亡的意义,但与生俱来的本能已经开始作祟,渴望着毁灭与杀戮,他想杀光世间所有的人。   “不知道。”工具龙歪了歪头,露出了罕见的玩味笑容,“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能困住你了,那你就自由了,可以去杀人了。”   小月亮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在渡劫前夕,工具龙频频外出,每次回来都很疲惫,力量也衰弱了很多,眼底的金色越来越淡。   渡生死劫那一日,电闪雷鸣,工具龙变回了原形,一条通体银白的龙,他是世间最强大的龙,每一片鳞片上都闪着光,他迎着劫雷冲上去,鳞片炸开,强大的妖力倾斜而出。   劫雷强劲,一道一道打在他身上,在凄厉的喊叫声中,一团黑雾缠了上来,霎时间天地变色。   仿佛几十道劫雷融合起来了,手腕粗细的雷柱直直地劈下来。   “唔,好痛……”   记忆中的声音和现实重合,思绪被扯回,闻逍呼出一口气,大汗淋漓,他拍了拍怀里的人,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蔺月盏捂着肚子,往他怀里拱了拱:“肚子疼。”   话音刚落,蔺月盏猛地睁开眼睛,他浑身绷紧,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人。   四目相对,闻逍抬头望天,幽幽地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闭上眼睛吧,你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还穿着这东西,任谁看了都迷糊,作为一个一朝开荤,两处欲求不满,年轻力壮很能干的十八岁男高猛蛇攻,我真心——扛不住啊。”   ……什么玩意儿?   蔺月盏没听明白他啰里啰嗦的一通,但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已经脱离了衣衫不整的范畴,毕竟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红艳艳的肚兜,根本谈不上整不整齐。   蔺月盏浑身僵硬,从耳根烧起了一片红意。   闻逍低头看了一眼,快速抬起头:“你不知道自己红着脸的时候更勾人吗?”   “我——”   “算了,做柳下惠违反我身为蛇的本性。”   闻逍呼出一口气,猛地翻身,一口啃在蔺月盏的脸上,犬齿微微用力,留下了小小的牙印。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条件反射就想抬腿踹人,闻逍顺势握住他的脚踝,得意地哼了声:“本大王是那种会傻乎乎等着被你踹的人吗?”   电光石火之间,另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蹬在他胸口上。   闻逍:“……”   不讲武德,怎么能用两条腿呢,他有四条腿都没有同时用过两条!   蔺月盏满眼骄矜:“我看你是。”   闻逍被气笑了,偏过头,在他的小腿上咬了一口:“还想不想找回你遗失的珍宝了?想就乖一点,别闹腾,别逼我把你的老胳膊老腿都绑上。”   蔺月盏:“?”   蔺月盏纠正道:“我不老,是年轻胳膊年轻腿。”   这注意力会不会有点偏?   闻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弹指间光阴流逝,做人也做了几百年,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不老呢:“是吗?”   “是。”蔺月盏直勾勾地盯着他,口吻严肃,“月亮是不会变老的。”   闻逍微怔,片刻后露出一点笑来,他俯下身,抱住了紧盯着他的人:“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旁敲侧击地问什么。”   蔺月盏皱眉,张了张嘴,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气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嗯?”闻逍偏过头,挑了挑眉,“无缘无故就咬人,蔺大宗主的脾气好大呀,怪不得被其他宗门联合起来孤立。”   那是本宗主不屑于和他们为伍!蔺月盏默默腹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没有衣服,你有,怪你。”   凭什么只有他自己穿这种不可言说的衣服,凭什么闻逍衣冠楚楚。   “原来是不满这个,那我也脱掉不就好了。”说着,闻逍就去解衣带,蔺月盏忽然伸手拦住他,一脸惊恐,“我的肚子变平了!”   闻逍随口道:“蛋都生出来了,可不就应该变平。”   蔺月盏满脸错愕,看着不远处的蛇蛋,震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圈:“蛋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他刚刚昏过去了,难道他在昏迷的时候生了蛋?!   闻逍眼神微动,故作诧异:“你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吗?   蔺月盏一脸茫然。   闻逍装模作样地捏着指头算了算:“已经好几天了,大概……三天前吧,我正在接受你的补偿,你突然喊肚子疼,然后就把蛋生下来了,‘啪’的一下就生出来了,很顺利。”   蔺月盏表情呆滞,他特地查过,修真界中有修士以男子之身诞下子嗣,据说非常痛:“真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蛇崽缩在蛋壳里,闻言默默腹诽:当然是假的,他是被硬生生拽出来的,差点怀疑自己要玩完了。   “当然是真的,你不记得了吗?”闻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你生下蛋之后,睡了一天就醒过来了,也就是昨天,你还问我用不用孵蛋,我说不用,直接把蛋壳敲碎就行了。”   蔺月盏想也没想,直接道:“不可能。”   小蛇崽心里升起了一阵感动,呜,或许还有一个爹是爱他的,蛇蛋晃了晃,慢慢朝蔺月盏滚过去:爹爹,贴贴!   蔺月盏严肃道:“把蛋壳敲碎应该是我说的才对,你没有我心狠手辣,你毒不食子,但我下得去狠手。”   滚到一半的蛇蛋僵住,努力朝反方向滚,企图远离蔺月盏:爹爹,再见。   闻逍没忍住,抱着蔺月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他会当真的,要说我们在被窝里偷偷说,不让他听见。”   小蛇崽:“……”   笑够了,闻逍摸摸蔺月盏的肚子,轻声道:“你没有生,是我把蛇蛋拿出来的,再不拿出来,你恐怕要把灵力全都喂给他了。”   蔺月盏愣了下,难为情地移开视线:“没有,我不喜欢他,不会这样做。”   “骗人,你明明就很喜欢他。”闻逍把蛇蛋拿过来,放在他手上,温声笑笑,“你很喜欢我,所以你会爱屋及乌,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心情是相同的。”   四目相对,深情流转。   小蛇崽忍无可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所以你们喜欢我,根本不是喜欢我本身,呜呜呜我是个没有人爱的孩子。”   闻逍:“……”   蔺月盏:“……”   蔺月盏揉了揉眉心,从储物袋里拿出衣服换上:“我不会哄孩子,交给你了。”   闻逍一脸拒绝:“我也不会哄。”   “你会。”湛蓝的项圈还戴着脖颈上,蔺月盏一边系腰带,一边看过来,笑意狡黠,“你哄过的,只不过你忘了,但我觉得你现在想起来了,你觉得呢?”   闻逍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小月亮明明又乖又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变得牙尖嘴利了。   闻逍揣着蛇蛋站起身,敷衍地拍了两下:“别哭了,你爹我是孤儿,小时候也没人爱,爱屋及乌也是爱,你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小蛇崽要学会知足,不然会被敲碎蛋壳的。”   小蛇崽权衡了一下,收住了哭声。   做一个懂事的孩子,要理解爹爹哄人本领的不成熟,要学会自我安慰,要见好就收,这样才能……活的长一些。   小蛇崽:QAQ   没能如愿要到补偿,闻逍心里颇有怨气,对罪魁祸首——蛇蛋投以眼神攻击,要不是这家伙,他就吃到了穿着红肚兜的小月亮。   蔺月盏的灵力被吸收了大半,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他,他又刚刚拿回了寄存在折月秘境里的力量,秘境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闻逍暗暗叹了一口气:“补偿延后,回了宗门之后,你得给我补上。”   梦幽兰化成的囚笼被风吹散,只留下蔺月盏脖颈间的项圈,他指了指脖子:“把这玩意儿去掉。”   闻逍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你先答应回去补偿我,我再给你去掉。”   蔺月盏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烧热的耳朵,含糊地应了声:“好好好,回去补偿你,但我能不能不穿肚兜了?”   那东西也太羞耻了,穿上还不如不穿。   一句“不行”到了嘴边,又被闻逍咽了回去:“行,不穿肚兜了,穿什么由我来定,你不能拒绝。”   “你别得寸进尺,我——”眼前突然怼过来一个东西,蔺月盏瞳孔紧缩,哑然失声。   闻逍晃了晃手里的鳞片,好似拿着诱饵的猛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你想要的东西我帮你找回来了,我只不过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很过分吗?” 第62章   “不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蔺月盏眼巴巴地看着他,伸出手, 脸上写满了“想要”二字。   能屈能伸,不愧是蔺大宗主。   闻逍满意地笑了声,将鳞片给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到时候可别反悔,说我得寸进尺。”   蔺月盏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鳞片吸引了,根本没心思听闻逍说了什么。   他曾经在折月秘境里丢了一片“逆鳞”, 经过了千百年,才知道逆鳞其实是护心鳞。   那鳞片上有他用心头血刻下的印记,他的心头血能够使人和物不消不亡,不死不灭。   蔺月盏抚摸着鳞片,找到了红豆粒大小的印记。   真的是他丢的那一片……   闻逍啧了声:“这么宝贝, 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这鳞片是谁送给你的?”   蔺月盏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吗?”闻逍俯下身,注视着他, “看这鳞片也不像是蛇的,闻起来有龙的气息,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和某条龙搞到一起去了?”   蔺月盏:“……”   闻逍一脸严肃,看不出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蔺月盏捏紧了鳞片, 本来已经差不多笃定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不是背着你。”蔺月盏将鳞片贴身收好,轻声道, “认识他的时候,我还没有认识你, 他比你出现得早多了,他死了几百年你才出现。”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闻逍,企图从闻逍的脸上发现些许异样。   闻逍沉默了一会儿,哂笑:“所以他是你的白月光喽?”   白月光,朱砂痣,一生之中最难忘却的心上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在喜欢我之前,你是不是喜欢过那条龙?”   蔺月盏怔忡一瞬,移开了目光:“不,我没有喜欢过他,我和他……是仇人,他想杀了我。”   “胡说!他怎么可能想杀你,你……”在他充满疑问的目光之中,闻逍咬着牙,硬掰道,“你这么好看,这么善良,这么可爱,是个人都不忍心伤害你的。”   蔺月盏冷漠道:“哦,他不是人。”   闻逍:“……”   语言文化博大精深,闻逍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蔺月盏口中的“不是人”,指的是字面上的不是人,还是单纯在骂人。   “既然是仇人,那你为什么这么宝贝这鳞片?”闻逍暗戳戳地追问,“该不会是相爱相杀的特殊仇人吧?”   蔺月盏打量了他一眼,微笑:“我宝贝这鳞片是因为这鳞片救过我的命,你不是知道吗,我是靠着一件龙族的护心鳞才逃过心魔阵的攻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鳞片是我的救命恩人。”   鳞片又不是人,救命恩人不应该是给你鳞片的人吗?   许是闻逍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还没发问,蔺月盏就回答了:“这鳞片是我抢来的,那条龙是我的仇人,我变厉害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鳞片都拔了,然后又抽了他的筋,将他千刀万剐,折磨致死。”   闻逍默默打了个哆嗦,这种凄惨的死法,就算是假的,他也听不了一点。   蔺月盏笑眯眯地靠过来:“既然是从仇人身上抢来的东西,那就是我凭本事得来的,把仇人当成救命恩人,傻子才会这样吧。”   闻逍:“……”   他觉得蔺月盏在骂他,但他没有证据。   从梦幽兰化成的囚笼里挣脱,又回到了心魔阵所在的山谷,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提起相关的事情。   在心魔阵里的两位宗主已经失去了意识,受到自己心魔的影响,打斗成一团。   蔺月盏看了一眼:“你不救他们吗?”   闻逍摊摊手,一脸无辜:“我很弱的,我是蛇又不是龙,救不了他们。”   蔺月盏扬了扬眉梢:“对哦,蛇比龙弱好多。”   为什么要从龙变成蛇,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闻逍也不恼,顺势抱着他胳膊,靠在他肩膀上:“对啊对啊,我好弱的,超级弱,你可得好好保护我,不能让别人伤害我。”   一路找人找过来的蔺鹤一一脸无语,默默抬头望天:“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是突然发现你们不见了,找了找,没什么事,师尊师公,咳咳,你们继续,我等下再过来。”   “站住。”蔺月盏推开肩膀上的脑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刚刚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蔺鹤一摇摇头:“没人来过,就是他们两个突然陷进心魔阵里了。”   蔺月盏“嗯”了声:“好,你去忙吧。”   蔺鹤一恭敬道:“是。”   闻逍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交流,等到蔺鹤一转身走开后,忍不住问道:“你们师徒两个人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蔺月盏不解地看过去,难不成闻逍又吃醋了?   他本以为自个儿醋劲儿就够大了,但和闻逍比起来,似乎也不算过分,这样是不是说明闻逍是真的喜欢他,就算他们以前不是道侣关系,在闻逍想起一切后,他们还能够像恋人般在一起?   蔺月盏抿了抿唇,心底生出了一点希望。   “你们两个好……”闻逍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形容词,“好做作。”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事,为了不那么尴尬,没话找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师徒两人也挺有默契的。   闻逍啧了声:“果然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教出来的徒弟也喜欢拐弯抹角。”   说话喜欢拐弯抹角,送信给他的时候也喜欢拐弯抹角,大费周章将江问澜对蔺月盏怀有别样心思的事情写在纸上,偷偷交给他,害得他看了半天才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不能直接说吗?   闻逍想揪着蔺鹤一的脖子好好问问他,是不是平日里太闲了,所以吃饱了撑的脑壳有问题。   蔺月盏眼神不善:“谁拐弯抹角了?”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别对号入座啊。”闻逍拍了拍怀里的蛇蛋,叹息道,“崽啊,你爹好像傻乎乎的,人家没说他,他还自己对号入座,你说他是不是抖M啊?”   蔺月盏磨牙:“你才傻乎乎的。”   小蛇崽偷笑,好奇地问道:“抖M是什么?”   蔺月盏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闻逍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拖长了调子:“抖M啊……这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该问的事情。”   蔺月盏:“……”   闻逍绝对是故意的!   将蛇蛋揣进怀里,闻逍笑眯眯地凑到蔺月盏身边:“抖M,你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还以为他会上当吗?!   蔺月盏冷哼一声,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我不告诉你。”   “……”   蔺月盏攥紧了拳头,周身的气压一下子降低了,愚蠢的闻逍和变得聪明的闻逍比起来,他还是更希望和前者相处。   闻逍其人,变聪明之后,比以前欠揍多了!   看快把人逗炸毛了,闻逍默默告诉自己欺负孕夫是不对的:“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告诉你,抖M的意思就是你特别喜欢一个人,为了和那个人扯上关系,受虐……嗯,什么都敢做,你就是抖M,你特别喜欢我。”   他骄傲地挑着眉眼,对蔺月盏喜欢他这件事十分满意。   蔺月盏没仔细听,只注意到了他开头说的话:“你很喜欢我?”   闻逍温声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这一点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吧,你是不是一孕傻三年,连夫君喜欢你都忘记了?”   蔺月盏没作声,他当然记得闻逍说过喜欢,但那是在闻逍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的前提下,如果闻逍恢复了记忆,变回了以前那般冷漠的样子……   虽然闻逍是为了救他而死,但蔺月盏依旧无法确定,曾经的闻逍是否对他抱有爱意。   蔺月盏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眼里装着一个人,心里猜测着这个人对他的爱意,为了这个人抗拒本能,企图做一个好人。   但即便如此,也不知这个人是否能完全属于他,蔺月盏揉了揉眉心,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我去旁边坐一坐。”   闻逍心里一紧,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他皱了下眉头,金眸里显出几分凝重。   小蛇崽敲了敲蛋壳:“爹爹,我感觉到爹爹不高兴了。”   他有两个爹,出于对蔺月盏的保护,闻逍教给他的称呼只有“爹爹”,小蛇崽并不知道世间有娘亲的存在。   闻逍语气沉重:“我也感觉到了,比你先感觉到的。”   小蛇崽:“……”   这也要跟我比吗?!   小蛇崽无语了,他就多嘴说这话,掺和两个爹的事情,最后受伤的人肯定只有他自己。   闻逍望着蔺月盏的背影,没有去追,在折月秘境里,只要他愿意,就能知道所有人的位置。   就连蔺月盏也不知道,这折月秘境是他诈死前一手建立起来的。   月亮藏在云层里,不染世俗,他创造了一个独立于世外的地方,企图将月亮私藏,直到如今,闻逍都不敢肯定一件事。   当初他选择诈死,既是想摆脱被安排的命运,也是为了救小月亮,但闻逍说不准哪种心思更重。   如果是前者,那他诈死不过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蔺月盏也算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也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可如果是后者,他对小月亮的心思大概从来都不清白。   闻逍苦笑一声,抬手挡住了眼睛,其实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是前者的话,他怎么会不敢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蔺月盏。   他含糊其辞,不过是怕蔺月盏知道当年的真相。   当年,他利用小月亮、还差点害死小月亮的真相。 第63章   折月秘境, 起初是作为一份礼物存在的。   梦幽兰是掉落人间的星辰,忽略有毒这一点, 说是世间最美的花朵也不为过,就连梦傀也如此,巴掌大小的梦傀力量很弱,不具备用梦杀人的能力,只能创造出美梦。   但就算梦幽兰长满了山林,梦傀变得强大起来,它们也无法伤害到不死不灭的存在。   世间唯一的龙, 养了一团不死不灭的黑雾,起名为小月亮。   凡人的力量无法杀死这团雾气,只能靠特殊的药粉削减黑雾的力量,但这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因为随着黑雾的慢慢长大,他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 等到黑雾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整个世间都会被他毁灭。   这是一场降临到人间的浩劫。   于是修真界里正邪两道的人联合起来,想尽了所有的办法, 想要杀死这团黑雾,但他们试了无数次,都是徒劳无功,直到那一天,上天降下了指示。   天道点化了一条龙, 借由这条龙, 天道决定亲自出手,解决这团可能会毁天灭地的黑雾。   这条龙沉默寡言, 在黑雾旁边生活了很多年,无论黑雾怎么亲近他, 他都不搭理黑雾,看起来十分痛恨黑雾。   天道很满意,他觉得他和这条龙配合一定能够杀死黑雾。   那一夜,龙在折月秘境里种下了最后一株梦幽兰,他剥除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力量,存放在秘境的中心——心魔阵中。   龙的力量来源于天道,上天所赐,用在心魔阵的阵法之中,简直不能更合适了,因为在上天的威压控制下,任何人都逃不过心魔阵的审判。   如果有人闯进了折月秘境,那心魔阵就会吸收他的力量,供养整个秘境。   这么多年来,进入折月秘境的人不计其数,但除了蔺月盏之外,所有人都成了供给折月秘境的养料。   闻逍回忆起以前发生的事情,脑海中闪过他亲手布置好折月秘境,种下每一株梦幽兰,安置下能带来美梦的梦傀……起初,他只想将折月秘境送给他养大的小月亮。   作为一份化形礼物。   每一株梦幽兰都是一颗星星,他坚信小月亮单纯善良,不会杀人,所以他履行承诺,准备了一片亲手种植的星海。   可惜这份礼物最后也没能送出去。   渡生死劫的那天,龙剥离了自己身上的大部分力量,天道想利用黑雾对他的感情,借机杀死黑雾,但在龙的设想中,他会“死”在雷劫之中。   或许是出于私心,龙撤掉了本应该用来阻拦黑雾的结界,故意让小月亮知道了他渡劫的事情。   他一方面希望小月亮不要出现,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一方面又忍不住期待小月亮来救他,豁出性命救他。   当时的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如今的闻逍知道原因,因为他抱有私心,所以他想看看小月亮是否也对他有情。   在那场生死劫中,他的期待成真了,本应该毁灭一切的黑雾扑在他身上,如同在深渊时为他挡住劫雷一样,紧紧地抱着他。   但当白发少年被雷劈得痛呼出声时,龙突然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本来就不痛恨黑雾,是天道先入为主,将他赌气的沉默以对当成了厌恶,当他还是一条在泥沼里打滚的孤儿蛇时,就将黑雾视为了朋友,往后的岁月里,他养大了他的朋友。   也爱上了他的朋友。   龙后悔了,他决定终止这场源于他私心的考验,他拔下了护心鳞,用“死亡”换了黑雾的存活。   早就考虑到自己可能会心软,龙将力量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就是用来设置心魔阵的力量,只要他进入折月秘境,就能自然而然地取回力量。   剩下的两份,一份存放于护心鳞之中,一份用来塑造他的新身体。   闻逍搓了搓脸,在愧疚的同时,又有些骄傲,他成功躲过了天道的查探,诈死后换了一个新的身份。   新的身体是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是他一点点捏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蛇,闻逍曾经想过,如果他没有化成龙,大抵会成为一条强大的蛇。   最后一份力量,存放在护心鳞之中。   这份力量本来可以护住他的心脉,帮助他逃过天道的监控,等待雷劫结束,他的魂魄就会悄无声息地进入新的身体之中,完成这一场偷天换日的假死。   但在那场生死劫之中,他将护心鳞塞进了少年的手中。   闻逍望向远处,蔺月盏坐在树下,不知在想什么,白发垂落到脚踝,和他想象中的小月亮长大后的样子别无二致。   为了躲避天道的追查,他不得不逃到另一个世界,不得不离开。   他曾是天道的宠儿,在预知未来的同时,也窥探到了其他世界的存在,情急之下,他只能出此下策。   本以为再见面时沧海桑田,曾经的一切都可以掩埋,但闻逍做梦也没有想到,小月亮变成了蔺月盏,真的做了一个好人。   ……比较凶残的好人也算好人。   而他在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吃掉了小月亮。   “动作这么快,真不愧是我呢。”   闻逍默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蔺月盏的心意他知晓了,但现在有了新的问题,他算计天道的时候,也在算计小月亮,如果蔺月盏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谋划,并且他还利用了天道对黑雾的杀心,会怎么想呢?   爱意经不起试探。   闻逍抱着蛇蛋,幽幽地叹了口气:“崽啊,你怎么一点都不争气,要是你爹爹很喜欢你,说不准能够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我,可你偏偏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小蛇崽:“?”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小蛇崽快气哭了,不喜欢他就罢了,还说他不招人喜欢,不带人身攻击的。   闻逍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蔺月盏对那片护心鳞的宝贝程度,想来十分在意他当年为了救他而“死”的事情,会主动献身,保不准有报恩的成分在。   睡也睡过了,蛋都睡出来了,却还要纠结情情/爱爱,这也太操蛋了。   闻逍心好累,自言自语:“我还不如别恢复记忆了。”   为了避免被天道发现,他抹除了自己的记忆,随着力量的找回,记忆也会一点点恢复。   夺舍大蟒蛇,其实不过是他回到了为自己制造的躯壳之中,他的记忆会慢慢复苏,所以才会梦到以前发生的事情。   当然,要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闻逍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蛇性本淫,变成龙了也一样,做梦梦到和心上人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生个蛋蛋……都是很正常的嘛。   那些梦,是他作为龙时做的春/梦。   记忆在一点点复苏,在慢慢靠近折月秘境的时候,第二份力量就回到了他身上。   闻逍做梦也想不到,蔺月盏会进入折月秘境,还将那片含有他力量的护心鳞遗落在秘境之中,这才致使他在飞舟上就收回了第二份力量。   进入折月秘境之后,自然而然拿到了最后一份存放在心魔阵的力量。   至此,他的记忆才完全恢复。   闻逍抱着蛇蛋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树下:“蔺月盏,我们聊聊。”   冷战不利于夫夫关系,他绝不可能让赌气装高冷的事情再次发生。   “聊什么?”蔺月盏横过来一眼,眸光凉凉的。   闻逍腿一软,吞了吞口水:“聊聊……孵蛋的事情。”   蔺月盏:“孵蛋?”   小蛇崽:“孵蛋?”   “没错,就是孵蛋!”闻逍将蛇蛋塞到他怀里,“我研究过了,要夫夫共同孵蛋,小蛇崽才能尽快破壳。”   蔺月盏想也没想,反手就把蛇蛋塞回了他怀里:“他不用尽快破壳,慢慢破就是了。”   闻逍抚摸着蛇蛋,挣扎道:“可是破壳的时间太长,他会变成傻子的。”   蔺月盏浑不在意,随口道:“反正家里已经有一个傻子了,再多一个也没关系,我养得起。”   呜,男人你财大气粗的样子真的好迷人。   闻逍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才不是傻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聪明,我骗了你的,我把你骗的好苦。”   他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凭蔺月盏的耳力,要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根本不成问题。   “是吗?你骗我什么了?”   闻逍摇摇头,扔下蛇蛋,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腰:“我不能说,你会恼羞成怒,休了我的。”   蔺月盏又气又好笑,拍拍他的脑袋:“我才没有那么小气,你说吧,我不会休了你的。”   “真的不会休了我?”   “真的。”   闻逍呼出一口气,在他怀里拱了拱:“那你会不会生我的气,不让我上床睡你?”   “……”   某些时候,闻逍真的过于直白了。   蔺月盏深吸一口气,隐忍道:“不会。”   一本正经的小月亮太招人逗了,闻逍恶劣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忍不住追问:“那意思就是让我上床睡你?”   “……你就不能把‘睡我’两个字换一下吗?”   蔺月盏不自在地偏开头,这话听起来太羞耻了,他脑海中控制不住冒出了好多关于“睡”的画面,回宗门之后还得补偿闻逍,就闻逍这满脑子都是“睡”的家伙,会拿什么来代替绣花红肚兜呢?   蔺月盏越想越后悔。   “我之前是假死。”   “要不我还是穿红肚兜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气突然凝固了几秒。   闻逍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穿红肚兜?”   “停。”蔺月盏抬手抵住他的额头,眼神冷冷的,声音凉凉的,“假死是怎么回事?” 第64章   “你听错了, 我说的是假死……加斯特搜搜!是不过如此的意思。”闻逍无辜地眨眨眼,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我太弱了,需要小娘子你的保护。”   蔺月盏冷漠地推开他:“别叫我小娘子。”   他堂堂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被当成小娘子,要是让人家听见脸还往哪里搁。   蔺月盏想起之前被蔺鹤一听到的尴尬场面,心里一阵恶寒。   闻逍从善如流:“好好好,不叫小娘子,那我叫你夫人, 闻夫人,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来的水了,不能收回,说了要穿红肚兜,就算是白的黑的都不行。”   谁家肚兜是白的黑的?   蔺月盏按了按眉心, 将思绪扯回来,一不小心就被闻逍带跑了:“好好坦白,别东扯西扯, 假死是怎么回事?”   “假死嘛,就是假死。”闻逍眼神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闻逍只死过一次,如果是假死……   蔺月盏的眼神变了变:“你之前渡的生死劫是假的?”   他本就不傻,有了一点线索之后, 就能顺藤摸瓜想到更多, 这些年来常常回忆过去,对闻逍当时的所作所为记忆犹新, 稍一思索,便把整件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蔺月盏咬紧了牙, 他本来应该因为被欺骗算计而生气,但不知为什么,听到闻逍一直好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又觉得庆幸。   比起被欺骗,这种复杂的感觉更令蔺月盏难以接受,这让他有种自己和凡间的痴男怨女没有区别的感觉:“闻逍,你还有什么不是骗我的?!”   他整天说闻逍蠢,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是被耍的傻子。   蔺月盏气笑了。   “说好了不生气的,你怎么能骗人呢?”闻逍抱紧了他的腰,扯着嗓子嚎,“我只是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孤儿蛇,你骗我,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你搞清楚,被骗的人是我!”蔺月盏挣不开他,一边生气,又一边因为他的小动作而心软。   心里的恶气总是要出的,不舍得揍闻逍,那就只能换个出气筒了,蔺月盏目光一扫,看见了一旁的蛇蛋,顿时恶向胆边生,一脚踹了过去。   蛇蛋骨碌碌滚开,小蛇崽一脸茫然:“爹爹?”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也不是什么好崽。”蔺月盏嗤道。   小蛇崽:“……”   小蛇崽:“???”   我只是一条无辜的蛇崽崽,你们大人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欺负我?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是无辜的,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要是不满意,就……”闻逍一把捞回蛇蛋,讨好似的放在蔺月盏脚边,“就再踢一回吧,这蛋长得圆溜溜的,一看就好踢。”   蔺月盏:“……”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小蛇崽要气哭了,挣扎着从他的手里滚出去:“我不好踢的,不好踢。”   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蔺月盏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捡起蛇蛋:“我带它先走了,你自己处理这里的烂摊子吧。”   看闻逍对梦幽兰的控制力,一猜就知道折月秘境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闻逍大惊:“你要带蛋跑?!”   那他是不是要踏上一条上天入地的追妻路了?   他好好的一条五好蛇,怎么就被打包送到火葬场里了?   蔺月盏一看就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带蛇蛋回宗门,参与试炼的修士是生是死,由你来决定。”   闻逍松了口气:“你早说嘛,原来是带孩子回娘家。”   天下第一宗算是娘家,他的话基本上是这么个意思,但怎么从闻逍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蔺月盏百思不得其解,带着蛇蛋离开了折月秘境。   确实有些事情要了结一下,蔺月盏在这里反而会不方便,闻逍没有阻拦,亲自将他送出了折月秘境,转身看向树林:“出来吧。”   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闻逍一脸冷色:“人都走了,你还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瞒不过你。”一只手将树枝压下去,青年从树林中走出来,微微一笑,“师公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闻逍嗤笑:“别,我可当不起你一声师公。”   定睛一看,那青年赫然是蔺鹤一,只不过他脸上多了几分深沉,周身隐隐散发出威严的气势,与以前大不相同,仔细瞧来,倒是和当年为龙时的闻逍有些相似。   “堂堂天道,掌管天地间的生杀予夺,占了别人的身体,不好吧?”闻逍上下打量着他,啧了声,“还是以前的蔺鹤一看着顺眼一些。”   “蔺鹤一”轻笑,歪了歪头,面上透出一丝不符合他年纪的天真与疑惑:“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按照我的猜测,你不该这么快知道我的存在。”   闻逍给了他一个白眼,哂笑:“按照你的猜测,我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不是吗?”   “你比以前活泼了很多。”   “是不是想说自己看走眼了?”闻逍安慰道,“别怀疑,你不是看走眼了,你只是眼瞎,瞎得连一个人是善是恶都分不清楚,傻X。”   虽然听不懂最后两个字的意思,但“蔺鹤一”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闻逍,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当年那条冷漠的龙。   闻逍活动了一下手腕,抱着胳膊坐下:“看什么看,坐下好好聊聊吧。”   “蔺鹤一”颇为惊诧。   闻逍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语带嘲讽:“你要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你一直隐藏着身份,肯定是有新的计划,咱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不定能合作呢。”   “蔺鹤一”思索了一下,坐下:“那你先说说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自问伪装得很严密,就连养大蔺鹤一的蔺月盏都没有发现异样,他实在想不出来只和蔺鹤一见过两三面的闻逍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负。”闻逍淡声道,“我仔细想了一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没有死的事情。”   “蔺鹤一”沉吟片刻,试探道:“雷劫?”   当初在山林之中,无影阁的人潜入,那场雷劫来的过分恰当,正好杀死了要对大美,也就是蔺月盏不利的无影阁阁主。   闻逍捋了捋发生过的事情,解释道:“山上的妖怪都知道我不杀生,如果不是那场雷劫的出现,我可能就要杀生了,渡过雷劫之后,我的身上并没有发生过太大的变化,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开始做梦了,频繁地梦到以前发生的事情,换言之,渡劫之后我的记忆恢复速度加快了。”   他的记忆本应该在拿回力量的过程中一点点恢复,事出反常必有妖,莫名加快的速度必定是有其他因素掺杂进来了。   “蔺鹤一”皱了下眉头:“就凭一场雷劫,凭那几个梦,你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当然不是,雷劫之后我开始像一只正常的蛇妖一样成长,经历蜕皮期和发情期,本来我是想不到那么远的,之所以会怀疑到蔺鹤一身上,是因为那封信。”闻逍捻了捻指尖,目光变得微妙,“拐弯抹角的人教出来的徒弟也拐弯抹角,其实这句话是错的,因为他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才会拐弯抹角。”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蔺月盏无疑。   “蔺月盏喜静,旁人在他面前不敢过多废话,作为弟子的蔺鹤一很了解他这一点,正如了解他的醋劲有多大一样,蔺鹤一背着蔺月盏给我传信,口头就可以了,非要写在纸上,留下证据,难道他不怕被蔺月盏发现吗?”   “当然这一点并不是最重要的,让我怀疑到你身上的主要原因,是这封信。”闻逍展开信,指着上面的字,“这信上说江问澜对蔺月盏怀有别样的心思,企图抱得美人归,让我定要寸步不离地看好蔺月盏……”   “蔺鹤一”听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闻逍将信折起来:“信的内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信上的字,写的太好了。”   “蔺鹤一”愣住:“太好了?”   “蔺鹤一被蔺月盏救下来的时候年纪尚小,蔺月盏对他采取放养式教育,连修炼都是偶尔指导一下,哪里会教他写字,可这封信上的字却写得很好。”   “蔺鹤一”噎住,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就不能是蔺鹤一自己练的吗?”   “能,但可能性不大,蔺鹤一醉心修炼,哪有时间去做这种事,并且据我猜测,你能占据他的身体,应当也是像当初哄骗我那样哄骗他,为了苍生大义云云。”闻逍举起折成纸飞机的信,哈了口气,冲着“蔺鹤一”飞过去,“太做作了。”   “……”   “蔺鹤一”绷不住表情,因为真相和闻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纸飞机落到地上,化成一道飞灰,闻逍耸耸肩:“千方百计将我引来折月秘境,助我恢复记忆,说说吧,你这次想怎么利用我?”   “蔺鹤一”的表情变了几次,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想利用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真相,无论你怎么做,他都会毁了这个世界,他生性嗜杀,放任江问澜和三长老勾结,为的就是利用他们放出镇妖塔里的妖邪。”   闻逍打断他的话:“等等,是江问澜和三长老放的妖怪,关蔺月盏什么事?”   “他没有制止。”   闻逍没好气地呵了声:“你也没有制止。”   “蔺鹤一”怔了下,皱眉:“我和他是不一样的,我——”   “有什么不一样的,因为他是人,你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为什么会有一种被骂的感觉?“蔺鹤一”忽略了这一点:“身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蔺月盏本来就该看管好镇妖塔,他对江问澜和三长老勾结的事情置之不理,袖手旁观,难道没有错吗?”   当然有错,但不至于罪无可赦。   闻逍摸了摸下巴:“你说他为什么要放任这件事发生?”   “因为他想世间生灵涂炭呗。”   “不,镇妖塔的妖邪数量有限,无法一次性毁掉整个世界,更何况挑宗门大比的时候动手,修真界的精锐修士都汇聚在天下第一宗,造成的伤亡会大幅度降低。”   在小说里,蔺月盏因为江问澜的算计名声大跌,他原本以为是作者的降智操作,但现在知道了蔺月盏早已知情,可见蔺月盏还有还有其他目的。   闻逍捏了捏鼻梁,轻声喃喃:“名声一落千丈,身败名裂,于修真界中无法立足,人人得而诛之……”   这样下去,沦落是迟早的事情。   闻逍心里一紧,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在假死的时候给蔺月盏留了一句话。   ——“有可能的话,做个好人吧。”   一直以来,蔺月盏规规矩矩,成为正道新秀,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大好人。   可闻逍知道,他的本性没有改变,丹田里聚集的黑雾就是证据,蔺月盏设计出了这一切,像极了要把自己逼入绝路,如果走投无路,没有选择,是不是就不用恪守承诺,做一个好人了?   “他在骗我!”   闻逍猛地站起身,面前的“蔺鹤一”吓了一跳:“什么?”   “蔺月盏,你是傻子吗?!”闻逍低骂一声,转身就跑,边跑边道,“徒弟,秘境里的人就交给你处理了,他们其中有好有坏,是死是活,全凭你一人决定,要是你放过了坏人,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针对我的小月亮了。”   “蔺鹤一”:“?”   谁是你的徒弟?!   闻逍离开的很快,他走之后,折月秘境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顷刻间变成了正常的世界,“蔺鹤一”看着面前横七竖八的修士们,脸色变了又变。   这些人都还剩一口气,就连江问澜也不例外,本以为他们会死在折月秘境里,但闻逍竟然留了他们的一条命,将他放在蔺月盏手里的烫手山芋抛到了他的手里。   杀还是不杀,是个问题。   另一边,从折月秘境离开后的闻逍马不停蹄,迅速赶往天下第一宗。   路过自家山头头的时候,闻逍停了下来,思索了两秒,喊道:“本大王又回来了,有没有人要和本大王一起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妖怪们一听他的声音,纷纷赶了过来,眼泪汪汪:“大王!”   “煽情的话都免了,要来就跟上。”闻逍抬手撤掉结界,“走了,带你们去找我家夫人蹭吃蹭喝。”   妖怪们愣住了,尤其是老龟,神色惊恐:“夫人?大王你娶了夫人?”   那大美怎么办,那他们的人蛇恋怎么办?!   闻逍挺胸抬头,一脸骄傲:“你们都见过的,大美,他其实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有好大一座仙山,我和他有一个孩子。”   心跌落谷底的妖怪们瞬间满血复活,人蛇恋修成正果!   闻逍边走边解释:“我这次来,是想给大家换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这也是我夫人的意思,那天下第一宗的仙山上灵气充足,很适合修炼,还有一处禁地,那里有高耸入云的观光塔,本来想带你们住在那里的,但可惜那座塔被一群妖怪占了,唉。”   “这有什么,把他们打跑不就行了。”   看着妖怪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闻逍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在他谋划假死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天道发现他力量的减弱,他特地去了妖界,将那些臭名昭著的妖怪们都抓了过来,岁月更迭,曾经的妖怪们死了得七七八八了,如今活下来的妖怪都是他们结合过产生的后代,骨子里带着凶性。   那座山就是一座天然的镇妖塔,结界阻止了妖怪们的逃离,闻逍很好奇,这些妖怪和天下第一宗里锁着的妖怪打起来,谁会更胜一筹。   老龟颇为感慨,他写的话本成了真,还生了崽:“大美在哪里?”   闻逍清了清嗓子:“咳咳,他在家里带孩子呢。”   孩子!   妖怪们兴奋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小大王出生了!”   “大王的动作可真快,还不知道小大王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看?”   “废话,肯定好看,也不看看是谁生出来的。”   想起大美,妖怪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么漂亮的美人,就算是男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不会丑。   小妖怪喜道:“还好我把礼物带着了,到时候我要先抱小大王。”   另一个妖怪哼了声:“我也带着礼物了,小大王肯定喜欢我送的礼物。”   “说的好像谁没带礼物一样。”老龟掏出一摞贝壳话本,“这是我特地为小大王准备的读物,涵盖了人妖魔三界的风俗轶事,小大王肯定会喜欢的。”   ……至于吗?   闻逍无奈扶额,那小蛇崽整日里嗷嗷哭,要跟他争蔺月盏的宠,现在好了,有一群妖怪叔伯来宠了:“快点赶路,才能快点见到那小崽子,这样吧,除了本大王以外,最先赶到的人可以照顾那小崽子一天。”   妖怪们登时严肃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赶路。   闻逍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大家会不屑一顾,这样可好,以后有人帮忙带孩子了,他和蔺月盏又能过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了,当然前提是先把那个闷声做大事的家伙给逮回来。   闻逍磨了磨牙,加快速度,缩地日行几千里,当闻逍带着妖怪们赶到天下第一宗的时候,天还没黑,傍晚时分的烟霞笼罩着整座仙山,好似一片从天而降的祥瑞。   宗门里很静,没有一丝声音。   闻逍心里一沉,抬手就掀了仙门,带着妖怪们浩浩荡荡地杀了进去,大殿里没有人,闻逍直奔禁地,越走越近,感觉到了散发出来的浓重妖气。   镇妖塔的禁制果然被破了。   闻逍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遥望着禁地的方向,浓黑的乌云笼罩在镇妖塔上空,风声萧瑟,隐约能看见一道素白的身影站在半空之中,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衣襟染血,好似一朵即将凋谢的花。   “蔺月盏!”   闻逍飞身冲了过去。   风云变幻之间,妖力波动,镇妖塔屹立在风雨之中,塔身闪着微弱的白光。   “难道这就是大王说的观光塔?”   “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好奇怪,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   “现在是说喜不喜欢的时候吗?搞清楚一件事,这座塔是大王给我们准备的,但是被别的妖怪占领了,不管喜不喜欢,我们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我们要把这座塔抢回来!”   “没错,抢回来!”   妖怪们顿时振奋起来,一股脑儿冲了过去,和镇妖塔里逃窜出来的妖怪们缠斗起来。   镇妖塔顶,蔺月盏垂眸看过来,身上血迹斑斑:“你回来的好快。”   “我再不回来,我的小月亮就要掉回泥潭里了。”闻逍一步步走近,妖风阵阵,吹得他衣袍翻飞,“为什么要这样做?”   蔺月盏故作疑惑:“嗯?”   闻逍凝视着他,握住了他沾满血的手:“将自己逼到死路,就能顺理成章的做个坏孩子了吗?”   “不。”蔺月盏摇摇头,“将自己逼到死路,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去找你了,你要我好好活着,我本以为我的这条命是你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所以我不敢去死,只能用这种办法为你殉情。   闻逍自动翻译了他的话,眼底波澜纵生,他揽住蔺月盏的肩膀,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妖风吹动了白发,蔺月盏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缓缓勾起嘴角。   “小骗子。”   极轻的三个字令蔺月盏浑身一震,耳朵忽然一痛,闻逍叼着他软嫩的耳骨磨了磨牙,含糊道:“还想骗我,你要是想给我殉情早就去死了,犯得着迂回做这种事吗?”   “让我猜一猜,你如果是想借机逃走,就不会在这里等我回来了,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看到你满身是血的可怜模样。”   闻逍长长地叹了口气,在他的耳朵上吮了下:“小骗子,你是想让我心疼对吗?”   或许只有将那句话说出口,才能将心意完整的传达。   “蔺月盏,我很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在你还是小月亮的时候,在你还没有喜欢上我的时候。”   迟了很多年,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闻逍眼睫微颤,即使脸皮如他一般厚,表明心意的时候也会不好意思:“别发呆,现在轮到你说你也喜欢我了。”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啼哭声冲破天际,脚下的镇妖塔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竟慢慢塌了下去。   闻逍:“这哭声有些熟悉。”   蔺月盏:“没错,是我们的崽。”   闻逍:“……他在哪里?”   蔺月盏:“我孵了半天蛋,他一直不破壳,我一生气,就把他扔进镇妖塔里了。” 第65章   扔进镇妖塔里了?!   不对, 闻逍的思绪往回退了一步:“你孵蛋了?怎么孵的?”   脑海中浮现出蔺月盏孵蛋的样子,白发美人委屈地伏在床上, 怀里抱着一颗蛇蛋,抬头看过来,扁着嘴,带着哭腔:“呜呜呜,夫君,他怎么还不破壳?”   闻逍心里一空,呼吸都加快了, 好萌好萌好萌嗷嗷嗷!   他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鄙视变态,谴责变态,理解变态,成为变态,闻逍扼腕叹息:“你孵蛋怎么能背着我, 你等我回来再孵啊!”   现在去镇妖塔里把蛇蛋捞回来,让蔺月盏重新孵一次还来得及吗?   镇妖塔轰然倒塌,闻逍牵着蔺月盏降落到地面上, 打成一团的妖怪们都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地注视着变成一片废墟的镇妖塔。   废墟突然动了动,石块被掀飞,一条拇指粗细的银白色小蛇从石头堆里爬出来,他张了张嘴, 嗷呜一声嚎了起来:“爹爹!”   阿这……   来不及了。   可以把小崽子重新塞回蛋里吗?   许是感应到了闻逍的想法, 小蛇崽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哭声,闻逍倒吸一口凉气, 连忙捂住蔺月盏的耳朵,好家伙, 魔音贯耳!   小蛇崽哭起来像是开启了声波攻击,四周的妖怪们纷纷捂住脑袋,稍微弱一点的妖怪满脸痛色,已经开始在地上打滚了。   小家伙妖力挺强,不愧是他和闻逍的血脉结合。   蔺月盏眼底划过一丝欣慰,抬手一抓,一道无形的雾气飘过去,将小蛇崽抓到了掌心之中:“闭嘴。”   来自血脉的压制令小蛇崽蜷缩成一团,乖乖地闭上嘴巴,他绕着蔺月盏的手指,讨好地蹭了蹭。   小蛇崽很聪明,已经看清了家里的地位,表面上是蔺月盏的地位最高,闻逍乐意做小伏低,哄着顺着自家小娘子,实际上占据主导权的人却是闻逍。   家里的大事都由闻逍拿主意,也只有闻逍能拿捏住这个能把亲生崽崽扔进镇妖塔里的蔺·疯子爹·月盏,但是很可惜,在对待孩子上,闻逍从来都向着蔺月盏。   小蛇崽为自己掬了一把伤心泪,卖力地装可爱,讨好他的疯子爹爹,试图唤醒蔺月盏稀薄的父爱。   “竟然破壳了,真不争气。”闻逍小声嘀咕,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看蔺月盏孵蛋的美梦算是彻底落空了。   蔺月盏拎着小蛇崽左看看右看看,嫌弃地皱皱眉头:“他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明明白得像雪,却喜欢在泥巴里打滚,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小蛇崽:“……”   他明明很爱干净的,是爹爹把他扔进了镇妖塔,他是为了爬出来才弄得脏兮兮。   小蛇崽委屈,小蛇崽想哭。   闻逍更委屈:“谁喜欢在泥巴里打滚了,那明明是别人欺负我,我心里也很爱干净的。”   深渊里只有泥沼,他一条无依无靠的孤儿蛇根本逃不过被人欺负的命运,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搞卫生。   闻逍委屈炸了,抱着蔺月盏,埋在他肩头哭诉:“我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外面摸爬滚打了,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你不觉得我坚强勇敢,反而说我不爱干净,这委屈我真的受不了。”   蔺月盏:“……”   肩头被洇湿了,蔺月盏浑身一震,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我只是想说这小崽子挺像你的,我很喜欢。”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闻逍更来劲儿了:“你都没说过喜欢我,却说了喜欢他。”   蔺月盏连忙改口:“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他跟你小时候很像,我就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是闻逍的原话,这么说总没错了吧?   闻逍还是不满意:“可是你抱了他,你都没抱过小时候的我。”   没抱过小时候的闻逍吗?   蔺月盏往他后背上拍的手逐渐停了下来,陷进了回忆之中,那时候的闻逍和小蛇崽一样,细细的一条软糯可爱,是深渊泥沼里唯一的活物。   那时候的他没有化形,甚至连意识都还不够完整,混混沌沌的感知着这个世界,他隐约感觉到,闻逍很活泼。   整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泥潭里打滚,偶尔会扑着他玩,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闻逍变得沉默起来,深渊又恢复成了他没来时的死寂。   “抱了的。”   他曾化作一团黑雾,数次笼罩住小蛇,那时候只是随心而行,如今才明白,那种行为代表着亲近。   蔺月盏的声音很轻,但闻逍听清楚了,他扬了扬眉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样怎么能算抱抱。”   闻逍不认可那是抱抱,这一点在小月亮刚刚化作人形时就表现出来了。   蔺月盏抿了抿唇,闻逍分明是想借机得寸进尺,他在心里默默腹诽:连孩子醋都吃的醋精蛇。   蔺月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没有抱过这小崽子,只是手滑碰到了而已。”   小蛇崽心里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被丢了出去。   小蛇崽:“……”   谁家爹会因为抱一下孩子吃醋?   谁家爹会一下子把孩子扔出去??   他这是摊上了两个什么玩意,满脑子都是卿卿我我的醋缸吗???   小蛇崽在空中自由下落,一脸生无可恋,心好累,感觉蛇生无望了。   闻逍眼疾手快接住了软乎乎的小崽子,失笑:“这才是手滑了吧。”   从见面以来,无论是失忆的蔺月盏还是如今作为一宗之主的蔺月盏,都和闻逍记忆中的相去甚远,他知道人总会成长,但心里却有一丝错过的遗憾。   大大方方耍赖的蔺月盏,和记忆中的小月亮重合起来,闻逍心里发软,好似他们之间并未有过长时间的分别。   蔺月盏不承认,反咬一口:“好哇,你都没抱过小时候的我,竟然抱这小崽子。”   MD,怎么会这么可爱?   闻逍盯着眼前一脸认真的人,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小时候的你,我可抱过很多次。”   如果蔺月盏的童年是从化形开始算起的,那他算得上是在闻逍怀里长大的。   “你小时候可黏人了。”蔺月盏脸色爆红,闻逍把玩着手里软乎乎的小蛇崽,弯了眸子,“比这小崽子可爱多了,我很喜欢。”   小蛇崽挣扎地弹了弹尾巴,发出奶呼呼的愤怒吼声:“放开我!”   我才不要参与进你们无休止的吃醋循环!   “哦,好吧。”   “啪叽”一下掉在地上的小蛇崽愣住了,震惊发问:“让你放手,你就真的放手了?”   你是我亲爹吗?   闻逍摊摊手,一脸坦然,理直气壮:“崽啊,咱家崇尚自由教育,主打一个尊重孩子意愿,培养孩子的个性发展。”   小蛇崽伤心欲绝。   一旁围观的众妖怪蠢蠢欲动,小大王好小好可爱,声音也奶呼呼的,大王怎么能这样对小大王!   妖怪们在心里怒吼,发出想偷崽的声音。   闻逍扫了一眼,从山头带来的妖怪们人多势众,加上镇妖塔里的妖怪们被蔺月盏解决了大半,胜负局势已定。   他随手一挥,将瘫在地上的小蛇崽送到了废墟上最高的位置:“崽啊,这些都是爹的属下,今日天气好,爹就把家里的皇位传给你了,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大王了。”   天气好吗?   小蛇崽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马上就来到,爹你把我放在最高的地方也没用,这雨还是会下的。   “小大王!”   小蛇崽被激动的呼声吓得一个激灵,低头一看,面前不知何时聚集过来一大群妖怪,妖怪们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目光慈爱:“小大王,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热切的目光“啪”的一下击中了小蛇崽那颗被冷漠家庭伤害的心,他迟疑地问道:“给我的?”   “对,都是给你的。”老龟慈爱地笑笑,“大家期盼你的出生,已经很久了。”   这可是他们人蛇恋的爱情结晶,从话本连载之初就被期盼的果实,来之不易!   蔺月盏远远望着掉进礼物堆里的小蛇崽,皱眉:“就这样把他留下会不会有危险?”   “身为你我的儿子,必须尽早学会应对危险。”闻逍搭着他的肩膀,话锋一转,“也要尽早学会做一个大王。”   蔺月盏:“……”   总有种崽会被养歪的感觉。   解决了小蛇崽的问题,闻逍将遍体鳞伤的蔺月盏带回了水榭花苑:“把衣服脱了。”   话音刚落,蔺月盏就投来了微妙的目光。   闻逍没好气地敲敲他的脑袋:“给你上药,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我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给自己找苦头吃,看你身上这么多血,伤得疼不疼?”   蔺月盏眨眨眼睛,不无骄傲道:“没有受伤,这些血都是别人的。”   “嗯?”   “是三长老的血,还有一些宗门里的叛徒,我回来得及时,把他们全都清理了。”   蔺月盏低着头,一头雪发披在身后,闻逍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小小的,听说有一个发旋的人性子软。   他摸了摸蔺月盏的脸,托着他的下巴往上抬,夸奖道:“我们小月亮真厉害。”   微凉的指腹蹭到了血迹,在雪白的皮肤上化开。   蔺月盏被夸得不好意思,这种夸奖不应该是对小蛇崽说的吗:“其实我本来不想管的,世间的人太多了,听着太吵,死一些挺好的。”   嗯。   果然是蔺月盏会有的想法。   闻逍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头发,又捏捏他的耳朵:“那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   “你喜欢热闹。”   闻逍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话那么多,每天还讲些我听不懂的事情,唠唠叨叨,很吵。”蔺月盏笑了一下,“所以我觉得,你会希望这世间的人多一点。”   闻逍:“……”   他在蔺月盏眼里怎么会是个话痨,他做龙的时候不高冷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闻逍把蔺月盏拎到床上,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心。   关于蔺鹤一的事情,闻逍暂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蔺月盏:“小月亮为了我改变主意,我好欣慰,那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打算怎么收场?”   满院的池水都被加热了,池水里蓄满了灵力,蔺月盏趴在露台上,借着池水修复身体,虽然没有受伤,但为了生下小蛇崽,他耗费了太多气血。   “如果没有你,大概会带着全世界的人一起死。”蔺月盏托着下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好不好的事情,“他们都太无趣了,我不喜欢。”   闻逍蹲下身,将黏在他肩头的发丝摘下来:“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很喜欢我?”   蔺月盏还欠他一句正式的表白,闻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第66章   “这句话很重要吗?”蔺月盏不理解, 他以为他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闻逍摩挲着他的下巴,语气严肃:“当然重要了, 我喜欢你,一共四个字,但却代表我对你心意的确定,基于男人的劣根性,如果我没有说这句话,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可以随时收回的, 我是个万里挑一的专一好男人,我说我喜欢你,意思就是我只喜欢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共度余生。”   蔺月盏偏过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你这番话想了多久?”   “嗯?”闻逍被问懵了。   蔺月盏晃了晃右手, 手腕上的珍珠手串沾了水,散发出动人的幽光:“当时送我定情信物那一句想了很久,今天这一番话想必准备了更长时间, 该不会从假死的时候就开始想了吧?亦或者是我刚化形的时候?啧,你还说自己不是见色起意。”   “……”   闻逍捏起他颊边的软肉,愤愤道:“你变坏了!”   “对哦。”蔺月盏笑眯眯地看着他,含情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狡黠意味,“我还有更坏的事情要做, 你想听的那句话, 我不会说的。”   闻逍:“……”   他可爱且听话的小月亮变了!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闻逍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使劲揉搓蔺月盏的脸,直到将白皙的脸蛋揉得发红才松手:“又在闹什么别扭?”   蔺月盏在正事上很拿得定主意, 不会故意捉弄人。   “就是想看看你抓狂的样子,一想到我被你耍的团团转,这几百年来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怀念,我就不爽。”蔺月盏顶了顶腮帮,脸颊被揉得火辣辣的,他撩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所以我要报复你。”   这种恶趣味的做法像是蔺月盏会做的事情。   闻逍无奈,揉了揉他的发顶:“话不说没关系,但事情要做,欠我的补偿和红肚兜都得给我,要是你赖账的话,我就在宗门大殿前拉横幅,告诉大家你说话不算数。”   蔺月盏眼皮跳了跳,直觉告诉他,闻逍真的能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我知道了。”   就此事达成一致后,闻逍和蔺月盏立刻着手收拾眼前的烂摊子,镇妖塔的禁制被解除,但没有造成伤亡,蔺月盏将江问澜和三长老勾结的事情公布于众,摆出的证据充分完整,令整个修真界哗然,沧澜宗的地位一落千丈。   进入折月秘境的弟子全都平安出来了,但是折月秘境无端消失了,此事轰动了修真界,与沧澜宗少主设计破坏镇妖塔的事情一并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蔺月盏听说了所有人生还的事情,并无意外:“我就知道你不会杀了他们,即使他们狼狈为奸,罪有应得。”   闻逍有苦说不出,这关他什么事,这全都是“蔺鹤一”做的:“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上天如果不瞎,肯定会惩罚他们的。”   刚进门的“蔺鹤一”神色复杂,感觉到了闻逍话里浓浓的嘲讽。   “有事?”蔺月盏很冷淡,他对待徒弟和对待其他人没有区别。   “蔺鹤一”拱了拱手:“回禀师尊,镇妖塔的废墟已经清理好了,但那群妖怪不肯离去,有只妖怪自称是您和师公的孩子,领着他们作威作福。”   闻逍一听他顶着蔺鹤一的脸叫自己师公就牙疼,想杀蔺月盏又不动手,是做小伏低上瘾了吗?   天道真的好有病。   蔺月盏直接承认了:“嗯,是我的孩子,禁地包括那一整片后山都空出来,交给他安排吧。”   “蔺鹤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交给他安排,那岂不是要养一窝的妖怪?”   蔺月盏浑不在意:“养什么都是养,妖怪和人也没什么区别,化了人形都一样,不信就看你师公,看着像个人,实际上却是个畜生,哦,对了,在你师公的世界里,畜生是夸奖的词,别误会。”   闻逍:“……”   这种夸奖他真的无福消受。   “蔺鹤一”笑了笑,答应下来后就离开了,闻逍弹了弹蔺月盏的额头:“怎么一肚子坏水?”   “坏事不让做,人也不让杀,骂你两句还不行?”蔺月盏皱皱鼻子,“夫君,你好专/制。”   闻逍被一声“夫君”哄得气都消了,揉了揉被弹红的地方:“你也知道是在骂我,外人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我去看看小崽子,那群家伙太惯他了,别明儿个就把这天下第一宗给拆了。”   闻逍来到禁地,经过清理,这里变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山头,因为镇妖塔的缘故,禁地四周草木不生,小蛇崽正在和妖怪们玩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看上去十分开心。   闻逍抱着胳膊,看了眼站在树下的人:“该不会是杀不了老子,准备来杀小的了吧?”   “蔺鹤一”闻言转过头:“我无法在世间杀人,这一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闻逍脸上没有一丝意外:“你借我的手来杀小月亮,希望用劫雷除掉黑雾,我猜到你的行动受到限制,但是是在知道进入折月秘境中的修士都生还了之后,才完全确定这一点。”   原来那不仅是一块烫手山芋,还是一道试验的陷阱。   “蔺鹤一”苦笑一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闻逍“嗯”了声:“说点我不知道的行吗?”   “……你比我想象中还不要脸。”   闻逍眼尾一压:“你要是这么说话的话,咱们的天就聊不下去了。”   “蔺鹤一”转过身,看着被妖怪们簇拥的小蛇崽:“如果我说我想杀死蔺月盏,是想要帮你,你会信吗?”   闻逍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什么意思?”   “所谓天道,是掌管这个世界气运的人,闻逍,你本该是这个世界的集大气运者,有人篡改了你的人生,致使你和蔺月盏搞到一起,还生出了孩子,作为天道,这一点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得不亲自来提醒你。”   闻逍刚想追问,蔺鹤一就倒在了地上,一道威严的声音落在他耳边:“闻逍,杀了蔺月盏,你就会明白一切。”   滚蛋。   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谜语人了。   闻逍踹了踹地上的蔺鹤一:“喂,醒醒。”   “这就是渡劫之后的境界吗?好逼真,好厉害……”蔺鹤一满眼迷蒙,一看就还没有清醒。   被假的蔺鹤一吊着胃口,闻逍气闷不已,一巴掌呼在真的蔺鹤一脸上:“哥们,你还没渡劫呢,你吃菌子吃多了,中毒了,被骗了!”   蔺鹤一被拍醒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我吃菌子中毒了?”   “没错,你自从擂台比试结束后就中毒了,睡了很多天,幻想自己渡劫成功了。”闻逍的瞎话张嘴就来,“这些天里你稀里糊涂的参加了秘境的试炼,在我和你师尊的帮助下,你平安回来了,我刚刚给你吃下了解毒的药,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蔺鹤一满脸惊愕:“秘境试炼结束了?!”   闻逍点点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让他隐瞒天道出现的事情,以及天道离开蔺鹤一身体之前说的那番话。   代换进小说套路里,他就是气运之子,但他的人生被篡改了,所以他才会和蔺月盏搞到一起。   搞。   天道的用词很犀利嘛。   闻逍眯了眯眼睛,就知道像他这么聪明又帅气的人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坐骑,按照一般的套路,篡改他人生的必定是获益者,从现在的局势看来,成为天下第一宗的蔺月盏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而天道也告诉他杀了蔺月盏就会明白一切。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真的是蔺月盏篡改了他的人生,那蔺月盏岂不是主动和他搞到一起的?   还为他生了蛋。   真相只有一个,闻逍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蔺鹤一挠挠头,刚刚消化完闻逍特地给他编造的记忆,不解地问道:“师公,你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讳莫如深的语气让蔺鹤一也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什么事情?”   闻逍一拳捶在掌心,感慨道:“蔺月盏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蔺鹤一:“……”   你有病吗?   闻逍自觉猜到了真相,匆匆站起身:“那些妖怪都是我的属下,他们簇拥的小蛇是我和你师尊的儿子,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们一下了。”   蔺鹤一:“?”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蔺鹤一看看不远处的小蛇崽,恨恨地跺了跺脚:“竟然连儿子都有了,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闻逍一路飞奔回了水榭花苑,蔺月盏正在露台上躺着,和衣而眠,一头雪发散落在地上,闻逍脑海中浮现出“睡美人”三个字,他快步走过去,俯下身。   灼热的呼吸扑在脸上,蔺月盏猛地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清明:“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吻醒我的公主。”闻逍从容地伸出手,不慌不忙地盖住蔺月盏的眼睛,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好了,你现在可以醒过来了。”   蔺月盏:“?”   蔺月盏一脸茫然,发出了和蔺鹤一同样的疑问:你有病吗?   没有问出口,但蔺月盏眼睛里明晃晃的挂着这几个字,闻逍拨了拨他的睫毛,微微一笑:“我确实生病了。”   蔺月盏心里一紧,撑起身:“怎么回事?”   闻逍深情款款道:“一想到你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我就好想把你抱进怀里亲一亲,吃干抹净,然后再吃干抹净,吃一辈子,你说我生了什么病?”   蔺月盏:“……”   蔺月盏:“你生了猪瘟。” 第67章   好好的害相思说成发猪瘟, 你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我恨!   闻逍气得一口咬在蔺月盏脸上:“那我生的恐怕是定向猪瘟, 只想吃你。”   蔺月盏并非干瘦,脸颊上有一层恰当适宜的软肉,红润润的,像一块撒了桃花粉的糕点,他皱着眉头,顶着明晃晃的牙印,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 闻逍看着略有些狼狈的蔺月盏,都觉得他有种莫名的萌感。   真是栽了。   闻逍暗叹一声,挠了挠自己咬下的印子。   蔺月盏鼓了鼓腮:“你把我当猪饲料?”   “哪能啊,我做猪也定然是只优雅高贵的猪,只吃水灵灵的大白菜。”闻逍戳了戳他的脸, 将鼓起来的腮帮戳瘪,哼笑了声,“你就是最鲜嫩水灵的大白菜, 白菜之王。”   “……”   从未听过如此令人嫌弃的封号。   蔺月盏翻了个身,面朝他侧躺着,松松垮垮的衣衫滑落露台,露出一小片胸膛:“看完那小崽子了,还活着吗?”   蔺月盏在外人面前一副端方模样, 好似真是那如玉的风流公子, 倒叫闻逍快忘记了,这人本质是个黏人又爱撒娇的主儿, 不拘世俗小节,以前总不喜欢好好穿衣服, 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本以为千百年过去,红尘里滚一遭,孩子长大了,却没想到孩子的赤子心还在,小毛病也没改。   闻逍哑然失笑,勾着那衣襟往下拉了拉,露出一点殊色:“活得好好的,称王称霸,妖怪们都哄着宠着他,可比跟着咱俩快活,不日就能进化成蛇傲天,走上人生巅峰。”   “那还挺好的,一个人也不会挨欺负。”蔺月盏挑了挑眉,盯着他的手,“孟浪。”   “反正你都说我是畜生了,那不得有个畜生样儿吗?”闻逍弯了弯眸子,视线落在那点殊色之上,凝金的眼眸被映红了,“想吃樱桃了。”   樱桃?   宗门里好像没有栽种樱桃树,蔺月盏大手一挥:“我让人给你种上几棵,待得灵力一催,很快就能吃上樱桃——”   “不用那么麻烦,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闻逍俯下身,叼住了那一抹在雪地上落下的殊色,他握住蔺月盏的手,顺着指缝压紧,十指相扣,将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恢复了记忆的闻逍变得更不正经了,蔺月盏推拒不开,泄气地咬在他肩上。   半推半就变成了治疗猪瘟的白菜,昏过去之前蔺月盏的思绪已经乱了,迷迷糊糊地想樱桃怎么能长在白菜上,他应该是一棵樱桃树才对,那闻逍就是会爬树的猪……   夜半,闻逍勾着腿弯,将累极了的蔺月盏抱回屋里,没把人放在床上,他贴着蔺月盏的肚子,妖力缓慢地探进去。   已经灵肉结合过不知多少次,蔺月盏的身体并不排斥他的力量,丹田里涌入浑厚的妖力,暴涨的黑雾顿时消停下来,蔺月盏舒服地哼了两声,睡得更沉。   闻逍却没有放松,他拧着眉头,眼底浮现出一丝沉重。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了蔺月盏自身灵力的压制,黑雾的力量正在蚕食蔺月盏的人身,这股力量本就不是人身能够承受的,如果再这样下去,没多久蔺月盏这个人就将不复存在。   生长于深渊中的黑雾是一团不可名状的力量,闻逍自诩窥破天机,能与天道作对,但终究窥不出蔺月盏的真身。   他本以为取出蛇蛋后,会阻止蛇蛋吸收蔺月盏的灵力,但没想到即便没有了蛇蛋,蔺月盏的灵力也在一步步走向枯竭的道路,冥冥之中,或许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不清楚病因,就无法医治,闻逍心情沉重,只能往蔺月盏的丹田里输送妖力,遏止黑雾的继续侵蚀。   修行之人不识山月朝朝,转眼间便过了月余,到了天下第一宗开门收徒的日子。   蔺月盏最近犯懒,常常窝在水榭花苑里睡觉,他以往也不常插手宗门中的事务,是故蔺鹤一等人并未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尽心尽力地张罗着收徒的事情。   因着之前江问澜勾结三长老蓄意破坏镇妖塔的事情,沧澜宗在修真界的地位一落千丈,不仅不少弟子出走,就连拜入宗门的人都大幅度锐减了,而蔺月盏力挽狂澜,今年来拜山门的弟子格外多。   蔺鹤一将事情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悄悄抬起头:“师尊,你觉得如何?”   闻逍看了眼睡着的蔺月盏,放轻声音:“行,就这么办吧。”   蔺鹤一皱了下眉头,张了张嘴,刚想问什么,就被闻逍拎着衣领提溜出去了:“还有什么事?”   蔺鹤一看了眼关紧的房门,不情不愿地撇撇嘴:“师尊最近怎么总是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师公,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师尊,少折腾他吗?”   这关他什么事?闻逍无奈地揉揉眉心:“行了,我有分寸。”   “你要是有分寸,师尊就不会累成这样了。”蔺鹤一小声嘀咕,偷偷瞪了他一眼,“师公,之前师尊吩咐我给你开的铺子,已经选好位置了,在灵州最繁华的街道,你要去看看吗?”   他师尊真是爱人爱得昏了头,一掷千金买了灵州里最豪华的一条街,拿给闻逍练手开铺子,蔺鹤一恨铁不成钢地想,又是收留娘家的妖怪,又是砸钱开铺子,得亏他们天下第一宗有金矿,不然哪里养得起这般败家的妖精。   思及此,他看着闻逍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满,就跟看祸国妖妃一般。   闻逍正忧心着蔺月盏的事情,没心思想那些,随意地摆摆手:“不看了。”   蔺鹤一出离愤怒:“你怎么说不看就不看,师尊特地挑了灵州里最好的铺子,在玲珑阁对面,每日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就是卖破铜废铁都有人要,你竟然这副态度!”   “玲珑阁?”   在修真界里,玲珑阁是个很有名的存在,据说玲珑阁的阁主精通卜算之术,算得出仙缘命格,福祸运势,前来求签问卦的人不计其数。   闻逍心思一动,当即道:“走,现在就去看。”   蔺鹤一:“?”   难道是他说的太过分,把人给刺激到了?   完了,闻逍该不会偷偷找蔺月盏告状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蔺鹤一带着闻逍来到了店铺:“就是这里了,师尊说要最好的地段,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和人谈妥……师公,你在听吗?”   企图好好表现,让闻逍忘记方才的指责的蔺鹤一皱眉,师公为什么一直盯着玲珑阁,难道是看上那位置了?   蔺鹤一心都凉了,玲珑阁底蕴深厚,他们就算有金矿也买不下来,总不能去强抢吧。   ……嗯,别说,要是闻逍真的喜欢,他师尊说不准真的会强抢。   闻逍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迷惑蔺月盏的蓝颜祸水,指了指玲珑阁:“怎么不开门?”   “玲珑阁傍晚时分才开门,每次只营业一个时辰,算来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开。”蔺鹤一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公,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是对玲珑阁有想法?”   闻逍点点头:“嗯,有想法。”   玲珑阁号称能算出福祸运势,而天道说他的本是集大气运于一身的人,不知能不能算出他身上的事情,闻逍并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但蔺月盏的事情迫在眉睫,什么求仙问路的法子都得试上一试。   不然他不甘心。   蔺鹤一正打算劝他放弃买下玲珑阁的想法,就见闻逍冲他伸出手:“钱袋带了吗?借我用一下,若要让玲珑阁算一卦,需要多少钱?”   蔺鹤一眨了眨眼睛,算卦,不是要买玲珑阁?   他连忙将钱袋双手奉上:“玲珑阁算卦要价不定,有的要千金,有的只需一文,据说全看合不合掌柜的眼缘。”   闻逍掂了掂钱袋子,嗤笑一声:“眼缘?最烦不明码标价的东西。”   看来什么世界都有各自不同的刺客,和雪糕刺客比,这玲珑阁更加过分。   蔺鹤一挠挠头:“修行之人,讲究一个缘字,眼缘,也是缘分的一种,如果明码标价,跟普通售卖没有区别,岂不落了俗套。”   闻逍颇为惊诧,像蔺鹤一这种满脑子修炼和报答师尊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番话,他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怀疑天道是不是又偷偷上了蔺鹤一的身:“这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蔺鹤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的确不是我说的,是师尊说的。”   闻逍皱眉:“蔺月盏,他也来过玲珑阁?”   蔺鹤一点点头:“嗯,师尊说玲珑阁有趣,还曾来算过卦,那阁主说师尊是世外之人呢!”   世外之人?   闻逍咀嚼着这几个字,通常情况下,人们会用世外高人来客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感觉却大为不同,修行在于勘破天机,正如他,看透了不同世界间存在壁垒,这才成功躲过了天道的搜寻,此时一提到世外之人,闻逍就会下意识往那个方向靠拢,比如蔺月盏不属于这个世界云云。   闻逍打定主意要和这玲珑阁的掌柜见上一面,将蔺鹤一打发走了,从中午等到傍晚时分,闻逍好几次想踹门而入,还是忍住了,接受过素质教育的人做不出这种事。   太阳一落山,天光暗淡。   闻逍正准备看看时辰,玲珑阁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清越的声音从昏暗的屋子里传出来:“阁下请回吧,你所求之事无法可解。”   闻逍眼尾一压,周身气势变得凌厉起来:“还没问过,怎知无法可解?”   “阁下所为之人,乃是世外之人,阁下所求之事,乃是世外之事,世间自然无法可解。”   闻逍眯了眯眼睛,难不成对方知道他是为了蔺月盏而来?   “一面未见,掌柜就出口断言,好大的本事。”闻逍活动了一下手腕,抬步往里走,“在下好战,想与掌柜讨教一二,生死不论。”   他抬手一挥,玲珑阁的大门轰然关紧,妖力震荡,将玲珑阁内的东西吹得翻飞起来,闻逍挥开垂落的符咒,一步步往楼上走,他能感觉到,那掌柜就在楼上。   脚步声逐渐逼近,掌柜叹道:“阁下这性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烦。”   闻逍听出了他话里的咬牙切齿,不由得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曾有一面之缘。”   “既然是熟人,不该寒暄两句吗?”   掌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一面之缘,不熟。”   闻逍只当听不见,自顾自地上了楼:“既然不熟,那就该备下酒水,全了宾客之礼。”   房门紧闭,闻逍抬起一脚直接踹了过去,当代新青年,素质不详,遇强则强,遇到玲珑阁掌柜这种人,踹门才是礼仪,闻逍毫无心理负担。   房间里暗香浮动,屏风后显出一道身影,折扇轻摇,扇出一道气急的骂声:“阁下,敢踹我玲珑阁的门,世间只你一人。”   闻逍抽抽鼻子,视线落到屏风上,突然问道:“你知道我的道侣是谁吗?”   掌柜不明所以,下意识回道:“蔺月盏。”   “没错,我的道侣就是蔺月盏,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腰缠万贯,修为高深。”掌柜正纳闷他是不是在炫耀,闻逍突然话锋一转,道,“所以赔钱和赔礼道歉,你都可以和我的道侣商量,只要你打得过他就行。”   掌柜:“……”   好像不止是炫耀,还是恐吓。   闻逍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掌柜摇着扇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阁下,你的事我真的帮不了。”   闻逍思忖片刻,问道:“你知为何事而来?”   掌柜颔首:“为你那道侣,他死劫将至。”   “你知道就好。”闻逍看了眼屏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隔着屏风看那道人影,“我今日来此,本就不指望你能帮上忙,我来是想问问你,我与我道侣是否是天生一对。”   屏风上的影子僵住,就连扇子都不摇了,不知过了多久,掌柜才道:“你与你那道侣,为人脾性,确是天生一对。”   闻逍翘着二郎腿,满意地点点头:“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但是了?”   被猜到的掌柜再次僵住:“你怎么……”   “我怎么猜到的?你犹豫了那么长时间,必定不会说什么好话。”闻逍平静道,“说吧,我是与他命格犯冲,还是血脉不容?”   掌柜缓了好一阵子,才将原本想说的话整理好:“你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听起来像恶毒婆婆要拆散小情侣时说的话。   闻逍暗自腹诽,弹指一挥,屏风摇晃起来:“别说得云里雾里的,详细一点。”   “……”掌柜连忙扶住屏风,没好气道,“你与他是生来的对家,相看两厌,注定拼个你死我活。”   闻逍捻了捻指尖:“你死我活……”   听这话里的意思,和天道让他杀死蔺月盏没什么区别。   掌柜犹豫了一下,叹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们也不该在一起的,有所出已是犯了大忌讳,你与他之间必有一死,对你来说,他死了是好事。”   “既然我与他之间必有一死,那为何死的是他,不是我?”突然想到什么,闻逍腾的一下站起身,“多谢提醒,我明白了。”   掌柜愣住:“等等,你明白什么了?”   闻逍环视四周,视线在屏风上划过,落在一旁的香炉上:“你这香不错,闻起来有种熟悉的感觉,我觉得你之前的话是假的,我们之间应当不止是一面之缘。”   闻逍扔下钱袋子,转身就走:“修门的钱。”   玲珑阁里恢复了安静,房间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这一遭,你恐怕要损不少道行。”   掌柜抓狂:“我可什么都没说,咱俩透露的信息差不多,我要是道行有亏,你也得一起亏!”   “呵,这个世界是我监管的,我为天道,你一个偷渡进来的人哪能和我比。”钱袋子被扔到了屏风上,屏风应声倒地,掌柜看着屋内负手而立的人,又气又心虚,“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要是被人家知道仙尊渡个劫和魔尊搅和到一起去了,那可就完了。”   威严的声音冷冷道:“可不仅仅是搅和到一起去了,是搅和得孩子都生出来了。”   掌柜捂住脸,生无可恋:“这叫什么事啊!”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等蔺月盏死后,一切归位,仙尊的劫数就算渡过去了。”   “顺利渡劫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忘却,只盼到时候不要再出岔子。”   -   闻逍回了天下第一宗,直奔水榭花苑,将还在睡觉的蔺月盏给揪了起来:“蔺月盏,我们谈谈。”   叫的是蔺月盏,不是小月亮也不是大美。   蔺月盏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心里一紧,拍开他的手,卷着被子翻过了身:“好困,我要睡觉,别打扰我。”   “给你三秒钟时间坐好,不然我把你剥光了吊进笼子里。”闻逍摩挲着他抖动的眼皮,沉声道,“你骗了我好多事,我劝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蔺月盏挣扎了一秒,果断坐起来,他睡乱了头发,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勾人得紧:“做什么事?是能让你我都欢喜的事情吗?”   搁在往日里,闻逍早就发猪瘟了,但今日他只是盯着蔺月盏,面无表情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想死?”   蔺月盏多么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身体里的灵力变化,恐怕他夜夜往蔺月盏丹田里输妖力的事情也早就被发现了,之所以一直装糊涂,不过是想拖延时间。   蔺月盏眨眨眼睛:“是欲/仙/欲/死的死吗?”   闻逍没绷住,将他按在腿上,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故意不好好说话是吧?”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蔺月盏从头到脚都烧红了,涨红着一张脸扑腾不停:“放开我!闻逍,你欺人太甚!”   “这就欺人太甚了?”闻逍一脸冷漠,按住他的腰,教训孩子一般,又打了几巴掌,“别挣扎了,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现在打不过我,好好回答问题。”   “谁说我打不过你!”   闻逍掐住他的手腕,将那点逸散出来的黑雾吹散:“得了,别装了,你要是想动用这份力量,早就用了,也不至于苦苦捱这么长时间。”   蔺月盏又气又闷,埋头在被子里不说话。   闻逍暗叹一声,揽着腰,将他抱进怀里,拍着后背顺毛:“疼不疼?”   蔺月盏磨了磨后槽牙:“让我打你几巴掌,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我问的是这里。”闻逍揉了揉他的肚子,“丹田里疼不疼?”   在折月秘境的囚笼之中,受妖力影响失去意识的蔺月盏都会因为黑雾的翻涌而疼得呓语出声,如今没有一点灵力的保护,蔺月盏又是怎么捱过这份痛苦,装得像没事人一样的?   嗜睡会不会不是身体受不了,而是不知该怎么掩饰这份痛苦?   思及此,闻逍的心都快碎了。   蔺月盏垂下眼帘,乖乖地窝在闻逍的怀里,熟悉的气味和体温令他放松下来,就连丹田里的痛楚都奇迹般地淡化了,他抿了抿唇,放软了声音:“疼的,好疼。”   “是因为生了蛇蛋才会这样吗?”闻逍指尖发颤,不太敢听这个答案。   蔺月盏摇摇头:“不是,以前也会这样。”   闻逍摸了摸他的脸,汗涔涔的皮肤上没了羞色,有些过于苍白,他心里发紧,一时间分不清蔺月盏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蔺月盏见不得他这样,个性使然,他适应不了煽情时的闻逍:“其实也不是很疼,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闻逍抱着他,像是抱着一捧不知何时会化的雪,哑声道:“抱抱就不疼了,我是灵丹妙药吗?要不你咬我两口,看看能不能解了你身上的痛。”   蔺月盏被逗笑了:“那还不如准备一口大锅把你炖了,我整个吞下来的有效。”   “要是有用的话,试试也无妨。”   蔺月盏浑身一震,张了张嘴,半晌,似是无奈似是骄傲:“闻逍,你才是爱我爱到无法自拔了吧。”   闻逍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是啊,本来想着你死了,我就去逍遥快活,人的寿数哪里能比上妖怪,在一起之前我就想过你会早死。”   蔺月盏:“……”   这倒是真的,闻逍还说他不过几十年的寿命,现在看来,几十年都说多了。   “但你快死了我才发现,我很舍不得。”闻逍笑笑,“虽然你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但我这么喜欢你,自然舍不得你失望,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遂了你的愿。”   “遂了我的愿?”   话一出口,蔺月盏就想明白了,当时他们还就这个问题吵过嘴,他的愿望是……闻逍能为他殉情。 第68章   蔺月盏沉默了许久, 一巴掌呼在他脑壳上:“你是不是傻?”   他身子不舒服,力气也小, 轻飘飘的一下跟小猫挠似的,不痛,像调情。   闻逍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谈正事呢,还满脑子调情勾引,太没正形了:“我这明明是爱,对你森森的爱意。”   “……收起你森森的爱意吧, 我害怕,你还是做你风流快活的山大王,如今这才是我的愿望。”   闻逍不置可否,恐吓道:“那你是希望我找别人一起过发情期,找别人生新的蛇蛋, 然后虐待咱俩的小崽子吗?到时候你一死,我就带着十几个人去你的坟头约会,让你看着我们彻夜狂欢, 我们还拔你的坟头草,吃你的贡品。”   蔺月盏皱眉:“你怎么这么气人?”   “是呀是呀,那要不要把愿望改回去?”   “不改了,小崽子很厉害,会保护好自己的, 至于你, 妖力太强,这世间恐怕没人能给你生蛇蛋。”   蔺月盏打了个哈欠, 努力忽略闻逍可能会和别人肌肤相亲的事情,他靠在闻逍的胸口上, 鲜活有力的心脏跳动不停,一下下敲在他的耳膜上,敲得他耳根子发软,心尖也发软。   大抵是疯了,忽然觉出一点岁月静好的滋味。   挑破那层窗户纸之后,蔺月盏也不遮掩了,不舒服就往闻逍怀里钻,倒像是真将闻逍当成了灵丹妙药。   招收弟子的当日,蔺月盏强打起精神来:“要不是为了霸占这座山头,我才不做劳什子宗主,累死了。”   闻逍给他系上衣带,闻言轻笑了声:“我还以为你有雄心壮志,想带领宗门称霸修真界呢。”   蔺月盏身体不适,蔺鹤一每每来汇报,都是闻逍拿的主意,久而久之也听了不少和蔺月盏相关的事情,比如这天下第一宗原本并不叫天下第一宗,而是叫逍遥宗,是蔺月盏改了名字。   蔺鹤一是怎么说的来着,逍遥宗犯忌讳,冲撞了……   闻逍愣住,逍遥宗的逍,好像就是他闻逍的逍。   他低下头,眸底映出蔺月盏那副秾艳到极致的眉眼,犯了哪门子的忌讳,犯的怕不是他的忌讳。   闻逍心头发酸,蔺月盏是个很神奇的人,他平生仅见,唯有这样一个人越是接触,越让人惦念,越让人舍不下,他好似明白了那种略显做作的心情:天上地下,只一个蔺月盏罢了。   “发什么呆?”蔺月盏挑了挑眉,勾住他的手指,戏谑道,“莫不是不想系上,想亲手解开?”   闻逍一下子系紧了衣带:“我看你是仗着我心疼你,可劲儿招我呢。”   蔺月盏勾唇浅笑,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刚化形的时候,他的身量比闻逍差很多,踮起脚来才到闻逍的下巴,那时候他就喜欢黏着闻逍,亲吻没有过,但有想过,只是觉得怪异,没有实施。   现在亲一口,好像补上了以前的遗憾。   蔺月盏心里唏嘘不已,和闻逍在一起,走到如今,回忆里鲜少不痛快,大多遗憾都得到了满足,就这样结束这一生,好似没什么可惜之处。   天下第一宗招收弟子有专门的流程,经过初选之后,符合条件的人被留下,可以成为外门弟子,天资卓越者能够升入内门。   但自打蔺月盏继任宗主之后,宗门里的长老们被打压,收徒的名额少之又少,是以内门弟子逐年降低。   在此次招收弟子之前,蔺鹤一同蔺月盏商议过内门弟子选拔的事情,长老凋零,但宗门内的功法秘籍不少,完全可以选拔内门弟子自行学习。   蔺月盏此次出席,为的就是宣布这件事,这事相当于裁撤了长老,蔺鹤一办不成,整个天下第一宗里只有蔺月盏能做到。   一人一刀,毁了镇妖塔,杀了无数穷凶极恶的大妖,蔺月盏现在已经是宗门里的人心所向了。   闻逍今日特地带上了小蛇崽,小蛇崽跟着妖怪们玩疯了,不太想搭理他的两个爹,恹恹地趴在闻逍手上:“爹爹,我不想参加,无聊。”   “忍着。”闻逍的强势专/制可以媲美封建社会的大家长,说一不二,“看你爹爹怎么能说无聊,你那双眼要是摆设,我可以帮你抠掉。”   小蛇崽:“……”   小蛇崽感应了一下血脉,得出了一个令他崩溃的结果:亲爹。   他为什么会有闻逍这种爹?   不对,应该是闻逍这种人怎么能当爹?!   小蛇崽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闻逍捏了捏他的尾巴尖,软乎乎的一条,跟蔺月盏的脸似的,让人捏不够:“这么久了,还没给你起个名字。”   小蛇崽遗传了他的眸色,金灿灿的,大抵是有了蔺月盏的基因,身上的鳞片更加白皙,像是山巅的新雪,又像是云间的朗月,摸着也不像闻逍身上那般冰冷,好似暖玉切片。   小蛇崽眼睛一亮:“名字?”   妖怪们都有名字,只有他没有,被称为小大王固然威风,但有了名字,似乎就和这个世间真正的建立了联系,让人期待不已。   “爹爹,你要给我起名字了吗?”   闻逍勾着他的尾巴尖,看着宣布事情的蔺月盏,蔺月盏向来能忍,若不是这几日陪着蔺月盏,知道蔺月盏的丹田饱受折磨,他大抵也会觉得在台上从容淡定的蔺月盏并无大碍。   闻逍的眸光暗了暗,哑声道:“本来我想叫你狗剩,贱名好养活,希望你往后顺顺利利的,但你爹爹不同意,嫌难听,你怎么看?”   小蛇崽流下了感激的泪水,他从未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蔺月盏,他爹太伟大了,他爹救了他的蛇命:“我爱爹爹。”   叫狗剩还不如没有名字。   闻逍大受打击:“我起的名字有那么不好吗?”   蔺月盏很嫌弃他起的名字,粗略统计有小月亮、大美、狗剩三个名字,其中只有小月亮勉强能让蔺月盏满意,其他的两个每次提起,蔺月盏的表情都很一言难尽。   小蛇崽不忍心再打击他,转移话题:“爹爹过来了!”   闻逍立马将自己可能是个起名废的事情抛之脑后,目光灼灼,盯着款款走来的蔺月盏,四周议论声纷纷,都在讨论蔺月盏刚才所说的新型内门选拔方式,而引起这场风波的蔺月盏好似没事人一般,踏着无数声音落座。   “刚刚就看到你们两个在窃窃私语,说什么悄悄话呢?”自镇妖塔倒塌后就没见过小蛇崽,蔺月盏的目光多在小家伙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好像长大了不少。”   小蛇崽还没从狗剩的阴影中走出来,此时见了他跟见了救命恩人一样:“爹爹,抱抱!”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敲了一击,闻逍皱着眉头一脸不爽:“抱什么抱,那是我的夫人,想抱抱你自个儿的夫人去。”   小蛇崽:“……”   好酸,好熟悉的亲情味道。   蔺月盏失笑,伸出手:“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我好像是没有抱过他,让我试试。”   虽然是在昏迷过程中取出了蛇蛋,但小蛇崽到底是他孕育的,蔺月盏感觉到了些许微妙的情绪,他想这大抵就是凡人所说的血浓于水。   闻逍有些犹豫:“他太重了,跟只小猪崽子似的,会累着你的。”   小蛇崽的生长速度很快,转眼间就从拇指粗细长成了手腕粗细的蟒蛇,重量堪比七八岁的幼童。   “小猪崽子能重到哪里去,让我试试。”蔺月盏跃跃欲试。   小蛇崽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小猪崽子,我是小蛇崽子,爹爹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吃小孩子的醋,羞不羞?”   跟妖怪们混在一起,小蛇崽已经被科普了人蛇恋的全过程,话本子都翻烂了,他现在对两个爹之间的“甜蜜爱情故事”烂熟于心,每一话都倒背如流。   闻逍迟疑了两秒,还是将小蛇崽放到了蔺月盏的怀里:“你个猪脑子懂什么叫吃醋,别整天跟着老龟他们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此时的闻逍已经忘记了,他曾经看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入了迷,半夜都会溜出去。   小蛇崽不服气,故意往蔺月盏怀里拱了拱,尾巴勾着蔺月盏的腰,正准备炫耀,突然僵了一下,一股阴冷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从蔺月盏的丹田里散发出来,将小蛇崽一瞬间就拉回到了没有出世的时候,他被黑雾笼罩住,动弹不得……   蔺月盏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立马将小蛇崽丢给了闻逍:“果真是个很重的猪崽子。”   “我就说你会累,不听夫君言,受累在眼前。”闻逍拍了拍发呆的小蛇崽,“喂,你把我夫人累着了,是不是该道个歉?”   小蛇崽被拍醒了,满脑门子问号,我被吓到了,还要我道歉?   他爹真的不偏心,他爹就是心长在他另一个爹身上。   了解了人蛇恋原委之后的小蛇崽容忍度大幅提升,捏着鼻子道了歉,然后趁着蔺月盏不注意的时候,小声跟闻逍讲悄悄话:“爹爹身体里有怪物。”   蔺月盏给予了他纯粹的灵力滋养,那灵力和他在蔺月盏身上感受到的大为不同,是凶猛可怕的,他只能想到这样的形容。   小蛇崽忧心忡忡:“爹爹会不会有事?”   闻逍沉默了好一会儿,摸了摸小蛇崽的脑袋:“崽啊,我原来以为你会很笨,会受人欺负,很难在世上活下去。”   但你出乎我的意料,你不仅聪明,而且强大,生来就有高深的修为,还有一群疼你宠你的妖怪们,即使没有爹爹,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活得风生水起,一生平安顺遂。   小蛇崽不明所以,以为闻逍又在损他,不高兴地哼了声:“我很聪明的,也很厉害,老龟伯伯说我比爹爹小时候都厉害!”   闻逍轻轻笑了声:“对,你很厉害,很棒。”   突然被夸,小蛇崽有些反应不过来,害羞得尾巴尖都泛起了红意,他勾了勾闻逍的手腕,谦虚道:“还行吧,我长大后会变得更加厉害,等我变厉害了,就没有人敢欺负爹爹们了,无论是怪物还是坏人,我会把他们全部打跑。”   蔺鹤一偶尔也会去照顾一下小蛇崽,怕小蛇崽记恨蔺月盏,蔺鹤一说了不少蔺月盏的难处,导致蔺月盏在小蛇崽想心目中就是一个美强惨的大美人形象。   闻逍鼻尖发酸,头一回从小蛇崽身上体会到血脉联系之外的感动,他嗓音发哑,轻笑道:“那爹爹就等着你长大了。”   小蛇崽得意洋洋,并不知道他名为保护的愿望会在半个月后彻底破碎,化作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悲叹。   此次招收弟子,闻逍看到了一个熟面孔:“王少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蔺月盏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哦,他之前不是说要拜入天下第一宗修行吗,这不就来了。”   选拔弟子的事情由蔺鹤一负责,也不知道他那徒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真把王少爷这憨货给选进了宗门。   闻逍托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故人重逢,咱们不去见上一面?”   蔺月盏没有兴趣:“不去,想去的话你自己去。”   他一看见王少爷就想起自己蹩脚的勾引,虽然和闻逍已经是老夫老夫了,但这种事还是让人很羞愧,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   闻逍看了他一眼,没有勉强:“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乖一点,哥哥带鱼汤给你喝。”   蔺月盏昨晚念叨了一句想喝鱼汤,他早上特地去抓了条鱼,过来参加活动前炖上了,估摸着时辰等一会儿就能喝了。   蔺月盏啧了声:“今日又变成哥哥了?”   闻逍最近总喜欢给自己换称呼,自称哥哥、夫君等,换着花样来,让人应接不暇,蔺月盏一开始还不适应,现在倒有些期待了,期待闻逍嘴里还能蹦出什么好玩的称呼。   “今日是被弟弟觊觎的哥哥。”闻逍俯下身,宽大的胸膛遮住了别人的视线,他亲了亲蔺月盏的嘴角,尝到一股沁透的甜味,“然后哥哥喜欢上了弟弟,决定背弃人伦,和弟弟长相厮守。”   嚯,还带剧本的。   蔺月盏喜欢他的亲吻,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像只慵懒的猫:“还是禁忌的故事,好刺激呀。”   闻逍笑笑,心说他们初见王少爷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禁忌的身份。   送走蔺月盏之后,闻逍去见了王少爷,王少爷惊喜不已:“大闻!听说你和小闻……蔺宗主在一起了,还有孩子了,是真的吗?”   整个天下第一宗里知道他和蔺月盏有一个孩子的人只有蔺鹤一,是谁透露的消息不言而喻,闻逍愉悦地点点头,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和蔺鹤一那么熟了?”   “还不是因为勾引你——”   闻逍挑了挑眉:“勾引我?”   王少爷干笑:“我说错了,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是……是我勾引蔺鹤一!”   闻逍恐吓道:“老实交代,不然我这小枕头风一吹,你可能就要收拾东西滚出天下第一宗了。”   王少爷欲哭无泪,有个宗主道侣了不起啊!   ……是挺了不起的。   迫于闻逍的淫威,王少爷只好将蔺月盏策划勾引的事情和盘托出,闻逍听得眉开眼笑,回忆起蔺月盏笨拙地勾引他的画面,唇边笑意加深。   蔺鹤一远远就看到闻逍笑得不怀好意,狐疑地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闻逍的嗓音里浸透了愉悦:“说王少爷准备勾引你的事情。”   蔺鹤一:“?”   王少爷:“!”   闻逍摆摆手:“王少爷加油,祝你勾引成功,我要去给我家蔺大宗主喂饭了,你们也知道,他黏人,一时半会儿离了我都不行。”   “……”   你走就走,造谣就造谣,怎么还撒狗粮?!   果真不是人!   闻逍端着鱼汤回房,蔺月盏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被败坏到黏人了,期待地端着小碗过来:“这么晚才回来,和王少爷就有那么多话聊吗?”   闻逍正好奇他怎么没睡觉,闻言弯了弯眸子:“聊到一个我很感兴趣的话题,就多说了几句。”   乖乖端着小碗过来吃饭的蔺月盏像是等待幼儿园开饭的小孩子,闻逍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给他盛了鱼汤,又挑了几块没有刺从鱼肉,蔺月盏不会吐鱼刺,这是闻逍观察了好长时间才发现的。   感兴趣的话题?   蔺月盏捧着小碗,耳朵动了动:“什么话题?”   闻逍该不会背着他开始找能带在他坟头玩耍的人了吧?   鲜美的鱼汤突然没了吸引力,蔺月盏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聊你。”闻逍托着下巴,语带戏谑,“真想不到,某人看上去正经,实际上却是个喜欢勾引人的……小妖精。”   蔺月盏实在不像是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像极了磨人的小妖精。   蔺月盏一口鱼肉卡在喉咙,他就知道王少爷会坏事,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眼,就该让蔺鹤一将人赶出去!   闻逍看着他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后悔上,不由得失笑:“小妖精会不会恼羞成怒,冲去把人灭口了?”   蔺月盏:“……”   你对小妖精的心思琢磨得倒是透彻。   吨吨吨喝完鱼汤,蔺月盏把碗一放,掉头就跑,闻逍愣了下,哈哈大笑:“小妖精不杀人灭口,开始害羞了,跑什么,不就是勾引了哥哥几次,哥哥不怪你。”   “你这哥哥弟弟的把戏玩够了没有?!”蔺月盏气恼,捡了床上的枕头就扔过去。   闻逍从容地接住枕头,笑盈盈地走到床边:“没玩够,一想到有人表面上做着我的好弟弟,背地里暗戳戳搞小动作想和我在一起,我就觉得这哥哥弟弟的事情过去了八百年,还能拿出来好好品味。”   蔺月盏气昏了头,咬牙切齿道:“那不是正好,我死后八百年里你都有的惦记了。”   空气一滞,死一般的寂静在房间里流淌。   蔺月盏方觉自己失言,仓皇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冷沉的眸子里,闻逍俯下身,摩挲着他的脖颈,感觉到温热的、仍在跳动的轻微脉搏:“不说喜欢我,原来是故意的。”   蔺月盏没料到他会提起这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不仅是小骗子,还是个很坏的小骗子。”闻逍轻声喟叹,贴着他的脖颈,咬住了他凸出的喉结,“小月亮,我可能真的病了,我有时候觉得这样太漫长了,不如直接咬死你来得痛快。”   这么坏的小骗子,他恨不得把血肉都吞食下腹。   蔺月盏指尖发颤,微微扬起头,将脖颈更坦然地暴露在闻逍的眼睛下,如果闻逍想咬死他的话,还是用蛇身比较好,就是不知道闻逍的毒能不能毒死如今的他。   说好的不死不灭,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笑话。   闻逍抱住了蔺月盏,坚实有力的手臂将人紧紧圈在怀里,他想不明白,天道想杀死蔺月盏,想了那么多年才想出用雷劫下手,为什么蔺月盏突然之间就虚弱成这个样子,他身上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都是蓄意为之,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闻逍气得咬紧了牙,他想质问,但又舍不得对怀里这个碰一下就快要碎了的人说一句重话:“你真的喜欢我吗?”   闻逍忍不住怀疑这一点,如果真的喜欢,蔺月盏怎么舍得丢下他,怎么能甘心看他与别人纠缠不清。   他没有等来蔺月盏的回答,却等到了另一句话:“我想反悔了。”   “我的身体还能撑半个月,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你确定你喜欢我,喜欢到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那我想求你一件事,我……”   闻逍的心跳忽然加快了,既因为半个月的期限,又因为蔺月盏接下来要说的话。   闷在胸膛里的话带着软糯的甜意,直接灌进了闻逍的心窝,蔺月盏放轻了声音,颤声道:“听说黄泉路是黑的,我有点怕,你可不可以牵着我一起走?”   他大概也病了,变得胆小怯懦。   “不需要半个月,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闻逍吻掉他眼角的泪珠,眸光温柔,“我陪你一起走。” 第69章   天下第一宗的宗主蔺月盏失踪了, 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卸任宗主。   消息不胫而走, 在人间传开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修真界里局势动荡,蔺鹤一忙得焦头烂额,带领弟子们勉力支撑着天下第一宗。   “此事定然与闻逍脱不了干系!”   蔺鹤一灌了半杯水,愤愤地放下杯子,将闻逍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王少爷被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默默倒水:“兴许是蔺宗主自己不想在宗门里待了,我瞧着他每日窝在水榭花苑里,不是个爱理俗务的人。”   蔺鹤一表情不善,幽幽地瞪着他:“你是在帮闻逍开脱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分析情况。”   以前一口一个师公, 现在好了,直呼大名不说,骂起人来毫不嘴软。   王少爷默默腹诽, 蔺鹤一不愧是蔺月盏的亲传弟子。   “师尊他为了天下第一宗鞠躬尽瘁,好不容易一切都好转了,他却要放弃宗主之位,离开宗门,不是因为闻逍又是因为谁?”   蔺鹤一攥紧了拳头, 嗓音发哑:“师尊没有吃过苦, 闻逍一穷二白,怎么照顾师尊, 有情饮水饱吗?”   蔺月盏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他比一般的修士更注重生活品质。   蔺鹤一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注重身外之物:“修士主张清修, 为何师尊事事物物都要最好的?”   蔺月盏的回答是:“我修行是为了有能力随心所欲,委屈自己岂不是背离初衷,更何况,我配得上最好的。”   “师尊是拔尖的,吃的用的也该是最好的,闻逍能给师尊最好的一切吗?”   最重要的是,闻逍是最好的吗?   王少爷挠挠头:“蔺宗主那么喜欢大闻,在他心目中,大闻给他的东西或许就是最好的,我还记得当时他俩在我家的时候,大闻递给他的烧饼,他吃得格外香。”   蔺鹤一哽住,想想烧饼,又想想宗门里特地配备的厨子,越发觉得蔺月盏受了委屈。   “师尊为什么会被一条蛇冲昏头脑?!”蔺鹤一抓狂,“还是条拖家带口没地方住,得来我们宗门挤一挤的蛇。”   根据小蛇崽是闻逍和蔺月盏孩子的信息,蔺鹤一已经推断出了闻逍是个蛇妖,只是比起蛇妖,他觉得闻逍更像是擅长迷惑人心智的狐狸精。   “你现在好像女儿被别人拐走私奔的老头子,气急败坏地责骂对方是流氓,不要脸。”王少爷想笑,碍于蔺鹤一发青的脸色,硬憋住了,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一点,蔺月盏是你干爹,不是你干儿子?”   “……”   你是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蔺鹤一最烦干爹一说,闻言皱紧了眉头,但他转念一想,又放松下来:“他们没有带走小蛇崽。”   孩子还在天下第一宗,离开的爹爹们肯定会回来。   蔺鹤一满心期待,正准备去看看小蛇崽,弟子忽然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语带哭腔:“不好了,不好了,宗主的灵火灯灭了!”   “什么?!”   蔺月盏离开之后,灵火灯依旧存放在宗门里,弟子们时时照看着,生怕出现以前忽闪忽闪的异动,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灵火灯竟然会毫无预兆的灭掉。   蔺鹤一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折月秘境不远处的山里,两道身影交叠在充满妖力的湖泊边上,傍晚时暖融融的日光照射下来,在他们身上铺了一层灿烂的底色。   这里是闻逍养大小月亮的地方,当初那场雷劫过后,这山上一片破败,千百年过去,草木重新焕发生机,沧海不再,桑田重现,几乎恢复了曾经的模样。   这半个月来,闻逍和蔺月盏回了这里,修修补补,将这座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妖力蓄了满池,蔺月盏伏在池边,长发从光滑的肩头落下,他整个人像发着光一般,一打眼,好似又变成了闻逍梦里看过的画面。   闻逍席地而坐,俯身亲吻着蔺月盏,他托着蔺月盏的脸,细碎的吻落满眉眼。   当初他从外面归来,小月亮刚刚化形,化作少年跳进他的怀里,眉眼里尽是单纯的喜色,当时他将宠爱埋藏在心底,扮演着冷心冷情的监管者,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将人禁锢在怀里,品尝唇齿间的味道。   指尖触到的皮肤一点点变凉,闻逍呼吸发颤:“蔺月盏……”   “好像到时间了。”   温软的嗓音被风吹散,闻逍望着那双满是爱意的眼睛,心头一阵悲恸,但在悲伤之余,又有着说不出的庆幸,蔺月盏完全有能力在生命终止前躲开他,但还好他的小月亮反悔了,要与他生死与共。   凋谢的花朵落在湖面上,荡开清澈的波纹。   蔺月盏的身体逐渐变淡,化作一团将要逸散开来的黑雾,笼罩住化成蛇形的闻逍,一如还在深渊的时候,黑雾与孤儿蛇紧密依偎。   在生命终结的时候,蔺月盏终于松了口:“闻逍,我好喜欢你。”   云间,两道人影静静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玲珑阁掌柜不胜唏嘘:“本以为魔尊会将这世间搅弄个天翻地覆,破坏仙尊渡劫,没想到最后关头他会主动赴死,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你也昏头了吗?”天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冷漠道,“仙界与魔族势不两立,他们之间绝不可能产生爱这种东西。”   掌柜默不作声,这半个月来,他和天道的化身一直跟着闻逍和蔺月盏,看着他们如同寻常百姓一样生活在山林之中,相互依偎,交颈缠绵,俨然一对恩爱的道侣。   真的没有爱吗?   掌柜看着静坐在湖泊边上的闻逍,大蟒蛇盘成一团,怔怔地望着半空,黑雾已经消散了大半,当雾气完全散去,这世间将再也没有蔺月盏这个人。   闻逍明明一言未发,但他却从大蟒蛇身上看出了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他形单影只,眼睁睁看着爱人消亡。   掌柜讷讷道:“他们明明在这个世界里相爱了。”   没有人能否定这份爱意,即便是天道也不能。   天道语气沉重:“那是因为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等到仙尊渡劫结束,他自然会……他在干什么?!”   湖边,银白色的大蟒蛇身上爆发出一阵亮光,强横的妖力倾泻而出,湖水被激起了十几丈高的浪花,水珠错落下来,像下了一场满怀悲伤的雨。   掌柜惊呼出声:“不好,他要自爆妖丹!”   强大的妖族自爆妖丹,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要和蔺月盏殉情!”   即便是游刃有余的天道,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愣住了,他并不相信仙和魔会产生爱意,他们生来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仙尊和魔尊还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互相瞧不上,每次见到对方必得打上一架。   可眼前的一切又由不得他不信,魔尊为生下两人的子嗣、为了不为祸世间,选择了死,而仙尊竟然要为了魔尊殉情。   一切都乱了套了!   掌柜死命地拍着他:“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阻止他,渡劫的时候自行结束生命,即使渡劫成功也会有损修为,一定要阻止仙尊!”   “我阻止得了吗?”天道语气晦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好好看看,这座山的四周都布下了结界,如若强行攻破结界,只会加快仙尊的死亡。”   淡金色的妖力笼罩住整座山头,隔绝了任何人的进入,也阻止了雾气的逸散。   闻逍滑落湖里,不断下沉,他感觉到水珠灌进了耳朵里,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流淌在身体深处,恍惚之间,熟悉的含笑嗓音落在耳边,落在心间。   “闻逍。”   “闻哥。”   “夫君。”   ……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已经等了你好久好久。”   闻逍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入湖底,如同沉入深渊一般,好似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心爱的小月亮:“来了。”   小月亮,我来找你了。   温柔的声音被湖水搅碎,化作零星的泡沫,漂浮在湖面上,在雨落下的时候,泡沫被击破,融合进湖水之中。   大妖陨落,风云变幻。   天下第一宗里,正和妖怪们玩耍的小蛇崽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远方:“爹爹……”   妖怪们似有所觉,纷纷发出悲鸣声,一时间天地变色,整个天下第一宗上下都回荡着痛哭声,迟来的蔺鹤一望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蛇崽,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如同手中的灵火灯一般,逐渐熄灭。   根据灵州的百姓回忆,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雨,乌云密布的天际,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穿过雷电,发出震耳欲聋的凄厉吼声,那稚嫩的声音有如孩童啼哭,令所有人的心揪成了一团。   而后金光大盛,那道银白色的身影原地化龙。   掌柜不解地皱起眉头:“那就是仙尊和魔尊的子嗣吧,你为什么要帮他化龙?”   蛇和龙终究是不同的,就像闻逍,化龙之后窥破天机,这小蛇崽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一旦化龙,就代表着他突破了世间的限制,有机会飞升上界。   天道望着那条幼小的白龙,好似看到了千百年前的闻逍:“他身上没有魔气,蔺月盏用灵力哺育了他,也就是说,他身上仅仅带有仙尊的血脉力量。”   “你应该知道,仙尊来下界渡劫,他的力量凌驾于整个世间,并非我可以阻拦的。”   掌柜瞠目结舌:“那这条小龙怎么办?仙尊的血脉独一无二,万一有一天他飞升了,见到仙尊……”   渡劫后会失去记忆,可若是见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血脉,以仙尊的个性,定然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掌柜表情丰富,不敢想象到时候画面会有多精彩。   天道耷拉着脸,一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丧气样:“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如今仙尊归位,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掌柜摇了摇扇子,讪讪一笑:“不急不急,再待一段时日。”   “你再待个几百年,该掉的道行还是会掉。”天道一句话就戳破了他的幻想,“若不是你泄露消息,仙尊必定不会察觉到蔺月盏想做什么,兴许就不会有自爆妖丹这茬了。”   掌柜自觉理亏,心虚地移开视线,小声嘟哝:“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仙尊那么敏锐。”   “是吗?”天道横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仙尊对你有恩,你与仙尊交好,你此番来下界,难道不是为了助仙尊渡劫吗?之前我还疑惑为何仙尊会逃离这个世界,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掌柜装聋作哑,偷偷在心里吐槽,他只不过是使了点小手段,送了仙尊几个梦罢了。   不巧,那几个梦又带一点预言效果。   天道懒得和他多掰扯,直接下了逐客令:“命轨星君,玩也玩够了,如今仙尊已经归位,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掌柜,即命轨星君无言以对,拱了拱手,灰溜溜地离开了。   天道望着在云间浮沉的白龙,眸色愈发深沉。   与此同时,仙界之中,仙侍们跪了一地,恭恭敬敬地对着广袖长袍,气度威严的高大男人行礼。   “吾等恭迎仙尊,恭喜仙尊渡劫归来。”   仙尊揉了揉眉心,开口嗓音沙哑:“都起来吧。”   小仙侍连忙迎上来:“天帝等候仙尊已久,恭喜仙尊归位,殿内已备下接风洗尘之宴席,还请仙尊移步,参加宴席。”   仙尊负手而立,淡声道:“回去告诉天帝,本尊还有事要忙,这宴席就免了吧。”   言罢,他挥挥衣袖就走了。   仙侍们面面相觑。   “仙尊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该不会是渡劫不成功吧?”   “呸呸呸,别胡说,仙尊是上界修为最高的人,区区一个小劫,哪里能难得倒他,依我看,仙尊应该是累着了。”   “上界一日,凡间一年,仙尊此次去的时间着实太久。”小仙侍掰着指头数了数,惊讶道,“都几百日了!”   另一个仙侍赞叹连连:“从来没听说过哪位仙者会在下界渡这么长时间的劫,不愧是仙尊。”   仙侍们望着仙尊离开的方向,脸上浮现出憧憬和敬佩的神情。   仙尊是整个上界最厉害的人,此次渡劫归来,想必修为又提高了一大截,再遇到魔尊,肯定能将人打趴下。   此时回了殿内的仙尊眉头紧蹙,神色严肃,他再次试了试身上的力量,脸唰的一下黑了下来。   渡劫一趟,修为没提升,他还血脉有亏,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仙尊想骂人。   渡劫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修为不进反退,哪个狗贼害他?!   正在仙尊骂骂咧咧的时候,一股魔气从外面涌入:“仙尊大人,听说你渡劫归来了,许久不见,渡劫顺利吗?”   仙尊眉眼一厉,望着白衣雪发的魔尊,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魔尊狐疑地皱眉:“你这样看我作甚?”   眼神太热切,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仙尊启唇,冷淡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个狗贼!” 第70章   折月仙境内打了三天三夜, 神魔震动。   仙界的人见怪不怪,喝着茶看天边一金一银两股力量你来我往, 感慨连连。   “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自从仙尊下界渡劫,那魔头也没了音讯,太平得都有点让人怀念了。”   “可不是,折月仙境里风平浪静了百日,天帝着人修缮,本想着给仙尊一个惊喜, 谁知仙尊刚归位,那魔头就找来了,刚修好的仙境又被打得乱七八糟。”   “这俩人真是死对头,只要他们在一日,这仙魔两界就不得安宁。”   “此次仙尊渡劫归来, 修为大涨,肯定能将那魔头斩落,往后就一了百了了。”   ……   命轨星君一归位就往仙尊这里跑, 正好看到打得正酣的两人,耳边是仙界众人的调侃,听得他嘴角抽搐,心情复杂,怎么都没办法把眼前打得要死要活的两人和下界里执手殉情的两人联系到一起。   这莫不是应了天道那家伙的话, 记忆一抹, 神魔归位,从此又是桥归桥路归路。   “命轨星君, 你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你, 你去哪儿了?”   命轨星君抹了把脸,想起自己掉的道行,肉疼得鼻尖发酸:“去还债了,之前欠了某人的因果,此番终于还清了。”   因着他擅自插手仙尊渡劫的事情,受到惩罚,仙尊渡劫渡了多长时间,他的道行就减了多长时间,拢共算下来,他这千八百年算是白干了。   仙官们连忙拱手:“了却因果,那得恭喜星君,近日来我们仙界好多喜事,仙尊也渡劫归来了。”   命轨星君一点都不欢喜,眼泪在心里哗哗地流,不知是不是在下界受到了影响,他看着那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总觉得这俩人打起架来有股子亲近的感觉,跟抱在一起似的,下一秒上嘴亲都不稀奇。   此时的仙尊闻逍一把钳住魔尊蔺月盏的手臂,冷笑:“许久不见,魔尊的修为又退步了,连简单的攻击都躲不开了。”   两人看对方不顺眼,经常打架,向来都是怎么打阵仗大就怎么打,但今日破天荒的换了攻击方式,仔细看来,就像是赤手空拳的对战。   蔺月盏眼神微沉,旋身退开两步,唇角一勾,满怀恶意道:“仙尊大人也差不多,看来你的修为倒退了不少,打在我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闻逍暗自咬牙,那还不是怪你个狗贼,故意害我!   他一见蔺月盏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种熟悉非日久天长的积累不会形成,他去下界渡劫没见过蔺月盏,唯一的解释就是蔺月盏趁着他渡劫的时候故意害他,夺他血脉毁他修为。   真是诡计多端的魔族!   闻逍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忽略了在看到眼前人被掐红的手腕时,心底那一闪而过的怜惜:“挠痒痒是吧,本尊今日把你的骨头都挠成渣子!”   一言不合,两人又打了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折月仙境里已经是一片废墟,闻逍借着地形优势将蔺月盏制服,捆魔索一甩,直接将人捆了个严严实实,他一把扛起咒骂不停的魔尊大人,如同斗胜的公鸡,大摇大摆地进了殿内。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命轨星君傻眼了:“仙尊做了什么?”   仙官激动不已:“仙尊将那魔头制服了!”   命轨星君哽住:“仙尊把人带走了,他想做什么?”   仙官双眼发光,激动不已:“仙尊一定是要除掉那魔头!喜报,喜报!要赶紧告诉大家,仙尊要杀死魔头了!”   看着高兴跑远的仙官,命轨星君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那不像是要杀了魔头,更像是……”   更像是要把人扛回去睡了。   在下界的时候,闻逍没少做这种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比打架时候的招式要利落不知几百倍。   在命轨星君纠结的时候,闻逍已经把蔺月盏扛回了宫殿,他住的地方名为折月仙境,这仙宫洞府建在云海之间,殿内琳琅满目,处处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宝物,仙尊飞升前是妖身,喜欢各种亮晶晶的东西。   蔺月盏蹬了蹬腿,见逃跑无效果断放弃了挣扎:“喂,闻逍,你这仙宫还是一如既往的丑,跟你一样。”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闻逍心里不痛快,按理来说他不该在意一个男人对他外貌的评价,更何况这男人还是他的死对头,但闻逍偏偏一听这话就上火,在意的不得了。   他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甩在蔺月盏的屁股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整个仙宫内静了一瞬。   魔尊愣了下,冷白的皮肤上蔓延开一层绯色,气血上涌,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闻逍!你找死!”   闻逍本来还有些不自在,听他这么一骂,心里那点尴尬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能让死对头不痛快,那他就是大大滴痛快!   他轻哼一声,又拍了几巴掌:“老实点,你现在是俘虏,魔尊大人当过俘虏吗?俘虏就是要做小伏低,求着人家不要杀你的弱者,不想死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   蔺月盏被扔到了贵妃椅上,云锦的软垫厚厚一层,摔在上面并不痛,他弹了两下,脑子都被晃晕了:“你才是俘虏,你全家都是俘虏!堂堂仙尊竟然耍诈,传出去你也不怕被人耻笑!”   闻逍捋起袖子,毫无形象地坐在床上,和蔺月盏打架太费体力,一打就是好几天,打得他端方仙尊的架子都不顾的端了。   “老实点。”   他抬脚踹了踹椅背,蔺月盏跟着晃了晃,气得红了脸:“闻逍,你还有点仙尊的样子吗?!”   闻逍下意识打量了几眼,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这死对头的确长得很好看,即使狼狈成这副鬼样子了,还有种勾魂摄魄的风情。   “你那是什么眼神,渡劫一趟,眼睛也坏了?”蔺月盏皱眉,下意识往椅子里缩了缩。   他认识闻逍近千年了,从来没见过闻逍这种眼神,让他毛骨悚然,后背发凉,莫名有种猎物被盯上的感觉,好似下一秒这人就会扑过来,把他整个给吞了。   闻逍往后靠了靠,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怎么回事,他是视觉和嗅觉同时失灵了吗,为什么会有种眼前的人很好看很好闻的感觉。   好烦,他好像变得不太正常。   闻逍将一切归咎于蔺月盏,冷声恐吓道:“别吵,再吵把你炖了。”   蔺月盏:“……”   魔界弱肉强食,经常食用同族,瘦小的魔族因为打不过同类,会被同族吃掉,其身上的力量也将被同族夺取,蔺月盏生来就是魔尊之子,修为高深,继承了魔尊之位后,更是看不上这种残害同族的举动。   好哇,他就说为什么会有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原来闻逍真的想吃掉他。   蔺月盏怒骂出声:“你们仙界之人不是鄙夷魔族吗,你自己还不是同魔族一样。”   “哪里一样?”   还能是哪里,想吃了我提升修为呗。   蔺月盏默不作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闻逍不解地挑了挑眉,连人带椅子拖到身前:“你们魔族不是一向坦率吗,把话说清楚。”   蔺月盏鼓着脸,脸颊上一片红,还是刚才被气出来的,将他秾丽的眉眼衬得更加生动,少了几分魔族自带的戾气,多了些许可爱的气息。   可爱?   闻逍动作一顿,这个字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活的时间太久,他看世间万物都像是死物,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了,更不必说让他觉得可爱了。   但看着眼前气鼓鼓的魔尊,他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心底的想法——很可爱。   他觉得蔺月盏很可爱。   闻逍抬手挡住眼睛,捏了捏鼻梁,对这种感觉的由来百思不得其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蔺月盏受不了这种等待宣判的感觉,梗着脖子低吼出声,“枉我还觉得你算是仙界中的异类,其实你和他们都一样,卑鄙无——”   “我能捏捏你的脸吗?”   蔺月盏被打断了话,连同思绪都被打断了:“什么?”   他怀疑自己耳朵被打聋了。   闻逍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脸:“我说想捏捏你的脸,啧,没想到你的嘴那么硬,脸捏起来却挺软的。”   蔺月盏:“……”   我还没有同意呢!   本就发红的脸被捏得更红了,好似染了一层胭脂。   闻逍的眼神微微凝住,世人皆道仙界的仙娥貌美无双,但在他看来,这眼前的魔尊大人才是姿容俏丽,堪称绝色:“蔺月盏,你脸红了。”   魔族性情放荡,于情/事之上更为开放,走在魔界大街上,随处可见搂搂抱抱的魔族。   闻逍做梦都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出生的魔尊会是个被捏一捏脸就羞得浑身发红,快哭出来的纯情性子:“魔尊大人这般容易害羞,没尝过人间极乐之事吗?”   “什么?”话一出口,蔺月盏就反应过来了,“孟浪!”   他的脸红得滴血,连耳朵都成了玛瑙色,软乎乎的一小点,像是熟透的樱珠,让人想尝上一尝。   闻逍咽了咽口水,盯着他发红的耳尖,哑声道:“骂人也就这么几句,翻来覆去的,本尊都听腻了。”   仙宫之内燃着静心宁神的香,明明是寡淡的味道,但闻逍怎么也找不到清心寡欲的感觉,满脑子都是折断樱桃树,将樱珠含进嘴里的念头。   太不妙了。   一朝渡劫得不偿失,反而生出了无边欲/念,这欲/念的对象还偏偏是他看不上眼,恨不得打死的魔族尊主。   闻逍啊闻逍,你是疯了吗?   仙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素问魔族擅长勾引,他会这样,该不会是被蔺月盏蛊惑了吧?   一定是的,都怪蔺月盏。   “是你自找的。”   蔺月盏:“?”   魔尊大人一脸茫然,忽然被拖起来,看见他那死对头越靠越近,满脸凶恶,不像是世人传颂的温润仙尊,反倒像是一座煞神,凑到他面前。   下一秒,耳朵上一痛。   “啊——”   闻逍咬他耳朵!   蔺月盏疼得哆嗦了下,下意识想骂人,但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堵上了嘴,他浑身一震,撞进一双灿金的眸子里,那眼眸里有铺天盖地的风浪,将他吞没。   ……   ……   刚渡劫归来的仙尊和他那死对头魔尊打了一架,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有余,听说是仙尊赢了,仙界中不少人看到当天晚上魔尊逃得飞快,灰溜溜地回了魔界,此后几个月都没敢踏入仙界一步。   闻逍仰躺在软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距离渡劫归位过去几个月了,他还是静不下心来修炼,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蔺月盏那张脸,令他心境不稳,颇有走火入魔之相。   好狡猾的魔族,好厉害的蛊!   闻逍愤愤地捶在床上,忽然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坐起身,片刻后眼神一沉,杀气腾腾地看着来人:“怎么是你?”   命轨星君脚步一顿,后颈发凉:“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仙尊在等人?”   闻逍没作声,暗自在心里掰手指,已经快三个月了,蔺月盏再没有来找他打过架,这可创下了蔺月盏不来仙界的记录,要知道这位魔尊大人人嫌狗憎,三天来闹上一小通,十天来闹上一大通,三个月没有消息,跟死了一样。   闻逍表面上温和端方,是个儒雅的君子,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仙尊只是表面温和,实际上是个我行我素的疯子,要不是武力值太高,早就被人弄死了。   命轨星君是随口一问,没想过得到答案,谁知闻逍突然开了口:“本尊在等蔺月盏。”   命轨星君僵住,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在下界卿卿我我的画面,救命,闻逍该不会恢复记忆了吧?   “你算一算,他是不是死了。”   命轨星君:“?”   闻逍一脸严肃:“上次本尊把他擒住,小施惩戒,结果被他跑了,他已经有两个月二十五天没有来仙界找我打架了,本尊怀疑他死了。”   命轨星君僵硬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往好处想,兴许魔尊只是去找别人打架了。”   闻逍瞬间拉下了脸,眼神阴鹜:“你这分明是往坏处想,去找别人打架,那还不如说他死了。”   命轨星君:“……”   突然有点同情魔尊是怎么回事?   魔族的运势算不出来,命轨星君旁敲侧击地问道:“仙尊为何如此关心魔尊的死活?”   闻逍支着额角,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神色:“他若是死,只能死在本尊的手里,如果死在别人手里了,那本尊和他打了这么多年都没杀死他,本尊多丢脸。”   “啊这……”命轨星君无奈望天,憋了许久憋出一句赞美,“仙尊的逻辑真是独特。”   闻逍给了他一个“这还用你说”的眼神,严肃道:“所以为了本尊的名声,蔺月盏不能死。”   命轨星君干笑两声。   闻逍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揭人家伤疤:“听说你掉了近千年的道行,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你自个儿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命轨星君笑不出来:“没什么,就是为了帮一个伤天害理的人,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了。”   “活该。”闻逍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本尊一看你就不像是聪明的人,没想到你会蠢到这种地步。”   命轨星君:“……”   好后悔,好想回到闻逍渡劫的时候。   闻逍抬了抬下巴,一脸骄矜:“说说吧,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下界异动,命轨显示有白龙将要飞升,他和天道通了气,已经确定了是闻逍和蔺月盏生下的小蛇崽,此番过来,本是想提前给闻逍通个气,让闻逍早做打算。   命轨星君皮笑肉不笑:“没什么事,就是溜达到折月仙境了,顺路进来见见仙尊。”   这能气死人的仙尊,谁爱帮谁帮,反正他不凑热闹了。   闻逍没有多想,摆摆手:“有事没事别老是来找本尊,本尊忙着呢。”   命轨星君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离开了仙宫,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没过多久,果不其然看到了闻逍从折月仙境中出来,朝着魔界而去。   说那么多,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   命轨星君骂骂咧咧,仙尊寡了几千年,命轨上突然撞进来一颗红鸾星,他一看就知道闻逍动了情,扯什么丢脸不丢脸,还不是担心自个儿的道侣。   嘴上咒着人家死,心里急得要命,口是心非。   另一边,闻逍一头扎进了魔界,一落地,先打了几个喷嚏,他嫌弃地皱皱眉头:“这魔界的空气质量果然太差,怪不得蔺月盏的脾性那么差,看来是被这空气污染了。”   此时的仙尊已经完全忘了蔺月盏是个魔族,生来脾气就不好。   闻逍不是第一次来魔界,以前魔界向仙界发难,他率兵来过魔界,打塌了半座魔宫,那段时间提起他的名字,魔界里都要抖上三抖。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魔宫,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闯了进去。   魔宫里一片寂静,看不到人,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从魔宫深处的屏风后传来,随即是细微的水声,还有些许舒爽的叹息声。   突然想到什么,闻逍的眉头狠狠一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开了屏风。   蔺月盏坐在温泉池里,茫然地看着被踹了个大洞的屏风,以及一脸阴沉的闻逍,一时之间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他特地屏退了侍从,打算好好享受一下温泉,刚进池子,闻逍就闯进来了,跟梦里一样。   他记得闻逍不喜欢魔界的气息,鲜少造访,除了要打架的时候。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准备泡温泉的蔺月盏,和闻逍想象中的画面截然不同,他默默收回脚,扶起了几乎碎成渣的屏风,温文有礼道:“打扰了,请继续。”   蔺月盏看看那吱呀吱呀要倒的屏风,又看看抬头望天的闻逍,额角青筋暴起:“你是来打架的?!”   闻逍看了他一眼,目光触及湿润的肩头,慌忙别开眼:“不,我是来看你死没死的。”   蔺月盏:“……”   欺人太甚!   闻逍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人气恼的话,他想起上次在仙宫之中,他只是尝了尝蔺月盏嘴唇的味道,后来他心神大乱,怕做出更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连忙将蔺月盏给放了。   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   放的太早了。   闻逍默默腹诽,明明还有更多吸引人的地方没有尝到,亏了。   长刀迎头劈过来,闻逍侧了侧身,抓住蔺月盏的手臂:“都说了不是来打架的。”   蔺月盏磨了磨后槽牙,冷笑一声:“你不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我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我到底死没死!”   闻逍心神微动,垂眸一瞧,蔺月盏衣服都没穿好,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温泉池子上水汽滚滚,洇湿了的衣衫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你想让我怎么亲身体会?”   蔺月盏怔了下,对上他满是深意的眸子,耳朵忽然烧了起来:“我打死你,你就能体会到了。”   他知道了,闻逍此次闯来魔界,定然是想折辱他,像上次咬他耳朵咬他嘴一样。   好卑鄙的仙界之人!   闻逍不太满意:“打打杀杀太血腥了,不如我们换个体会的办法?”   蔺月盏看着收起招式,退开几米的人,狐疑地问道:“什么办法?”   闻逍一脸郑重:“你咬我一口,我试试疼不疼,如果疼,那你就没有死。” 第71章   蔺月盏:“……”   蔺月盏:“天帝终于看不惯你, 把你的脑袋打坏了?”   “胡说什么。”闻逍皱眉,一本正经地纠正, “他打不过我。”   这倒是真的,闻逍堪称仙界第一战力,这么多年没死,全靠能打。   蔺月盏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有了决定,他抬了抬下巴,一脸骄矜:“你过来一点,把脖子露出来。”   闻逍走近, 狐疑地打量着他,目光落在那张殷红的嘴唇上,眸光暗了暗:“你该不会趁机报复,想咬死我吧?”   完了,被发现了。   蔺月盏故作镇定, 连忙转移话题:“本尊是哪种人吗?这可是你让我咬你的,还那么多废话,仙界那群人知道你这么多话吗?”   不知道, 我在他们面前又不喜欢说话。   闻逍默默腹诽,这才发现一件事,他耐性不好,连和命轨星君等人说几句话都受不了,怎么能忍受得了蔺月盏长此以往的骚扰?   太奇怪了。   和他拨开衣领, 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蔺月盏面前一样奇怪。   如果蔺月盏现在下手, 有九成的把握能重创他,可他偏偏相信蔺月盏不会那样做。   闻逍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连仙界的人都信不过,却会相信蔺月盏, 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去探究这份信任的来源,因为结果可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仙界的服饰包裹得很严实,闻逍解开衣领,露出了一截白皙的颈项,从下颌一直到锁骨,皮肤光滑如玉,没有一点瑕疵,让人很想在上面留下也许痕迹。   蔺月盏看得眼热,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闻逍双指按着衣领,微微偏了偏头:“来吧。”   他侧着身,垂落的眼睫又黑又长,让蔺月盏想到了魔界的鸦羽,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闻逍啊闻逍,你可算是落到我的嘴下了!   蔺月盏心中一喜,凑到闻逍面前,直勾勾地盯着那截锁骨,好似看到了肉骨头的小狗,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不是为了维持魔尊的威严,他现在就扑上去啃了。   “那本尊下嘴了。”他舔了舔牙尖,越靠近闻逍越紧张,鼻腔中灌满了清冷的气息,“本尊是魔族,牙齿锋利,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咬伤了,那只能怪你命不好。”   他碎碎念个不停,闻逍啧了声,侧目,金眸中散发着强大的压迫力:“让你咬就咬,别废话。”   蔺月盏被他看得心头一颤,深吸一口气,张嘴咬了上去。   淡淡的血腥气滚进温泉池水的热气之中,闻逍皱了下眉头,心中暗叹,魔族果真牙齿锋利,一下子就见了血。   蔺月盏抬起头,唇上沾了血迹,一片殷红,他眨了下眼睛,那双含情的眉眼被温热的池水泡软了,似有柔和的星光闪烁:“现在体会到了吧?”   “体会到了。”闻逍站直身子,吐出一口浊气,“魔尊大人没有死,活得好好的,牙尖嘴利,和以前一样不留情。”   蔺月盏轻哂了声:“知道就好,以后再敢戏耍本尊,本尊定叫你后悔。”   面前就是温泉池,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身影,闻逍盯着颈侧的牙印,挑了挑眉:“魔尊大人觉得我在戏耍你?”   难道不是戏耍吗?   蔺月盏刻意避开了他的脖颈,视线从那道牙印一掠而过:“不然呢,难不成你倾慕本尊?”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闻逍的瞳孔微微一缩,不屑地呵了声:“怎么可能,想不到魔尊大人这么喜欢做白日梦,本尊绝不可能倾慕你,本尊就是在戏耍你!”   蔺月盏拍了拍胸口:“那就好,若是被你倾慕,那我还不如去死。”   闻逍不爽地攥了攥拳头:“被我喜欢有那么差?”   蔺月盏点头点得丝毫没有犹豫:“谁要是被你喜欢,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闻逍:“……”   手好痒。   果然,他怎么可能对蔺月盏有别的想法,他只不过是想揍蔺月盏,将这气人的魔尊狠狠揍一顿,揍到蔺月盏服软才好。   四目相对,话都不用说一句,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出招,打了起来。   魔宫大殿又被打塌了,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仙界,仙官们感慨连连,仙尊不愧是仙尊,都打到魔界去了,看来这次仙界是打定主意要对魔界出手了。   “恭喜天帝,此番定能肃清魔界,将蔺月盏那魔头捉拿归案,以正我仙界之风!”   天帝一早上朝,被仙官们恭喜得人都懵了:“什么肃清魔界?”   仙官惊讶:“仙尊已经打到了魔界,听说把魔宫都掀了,难道不是天帝的授意?”   天帝更震惊:“闻逍去魔界了?!”   那家伙不是最烦魔族,隐藏身份外出,见到了魔族都要踹上两脚,还嫌弃魔界环境差民风恶,怎么会主动去魔界,是渡劫把脑子落在下界了吗?   见天帝的惊讶不似作伪,一众仙官面面相觑,不是天帝的授意,那就是仙尊自己主动去了魔界。   一位仙官弱弱地问道:“那魔头究竟是怎么惹到仙尊了,竟让仙尊追到魔界去?”   看透事情真相的命轨星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仙尊哪里是被惹到了,分明被勾引了,整颗心都挂在蔺月盏身上,还嘴硬地说自己是为了面子。   闻逍的八字都没他自个儿的嘴硬。   生怕一不小心触发仙魔大战,天帝连忙派人前往魔界打探情况,魔界现在也乱了套了,魔族们惴惴不安,集结了将士们在魔宫外围观望,准备一见形势不对就加入战斗。   以前魔界是有好几个魔尊的,但自从上次魔界发动叛乱,闻逍带人杀进魔宫后,魔尊就被杀得只剩下一个蔺月盏了,魔族被狠狠挫了锐气。   作为魔界的尊主,蔺月盏几百年来不懈的找闻逍打架,终于把魔族的气势打回来一点,仙魔两界都公认他二人的实力旗鼓相当,但上次蔺月盏狼狈归来,魔界中有不少人猜测闻逍渡劫归来后修为大幅度提高。   “尊主能赢吗?”   “赢不赢不是关键,闻逍竟然敢单枪匹马闯来魔界,咱们这么多人,淹也淹死他了,定叫他有来无回。”   “那仙界……”   “管他呢,先把闻逍解决了,仙界就少了一大臂助,到时候仙魔大战爆发,仙界还有谁能阻挡尊主,必得对我魔界俯首称臣!”   魔族众将士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帮忙,但碍于蔺月盏的威严,只得按捺住躁动的心。   闻逍自然感觉到了四周的汹涌魔气,垂眸扫了一眼,嗤道:“魔界向来松散,魔尊大人倒是民心所向。”   虽然魔族确实不服管教,但你当着我一个魔尊的面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蔺月盏噎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他狂妄自大,还是该说他没脑子:“比不得仙尊大人,仙尊大人可是仙界中众多仙娥属意的道侣。”   闻逍撩起眼皮:“魔尊大人此言颇酸,可是嫉妒了?”   “嫉妒?”蔺月盏嘲讽道,“本尊是觉得你们仙界可怜,那么多人都凑不出一双好用的眼睛。”   啧,更酸了。   闻逍上下打量着他:“那你的眼睛可好?”   蔺月盏自信道:“自然是好的。”   闻逍:“那你瞧着我们仙界的仙娥如何?”   蔺月盏:“一般。”   闻逍:“那你瞧着我如何?”   蔺月盏:“更一般。”   闻逍:“那更一般的我配一般的仙娥,破锅配烂盖,岂不正好?”   蔺月盏:“……”   魔族们伸长脖子往上看,疑惑不已。   “他们怎么不打了?”   “难道是打累了,休息一下?”   “还聊起天来了,这打个架跟闹着玩一样。”   “我侍奉尊主多年,从未见过尊主和谁说过这么多话。”   魔族们面面相觑,均有同感。   蔺月盏喜静,魔宫里的侍从只有零星几个人,他平日里常常一个人待着,自他成为魔尊之后,魔界大大小小的会议都被取消了,大家连他的面都见不着,更不必说跟他说话了。   久而久之,蔺月盏阴沉寡言的性格就在魔界传开了。   一个魔族感慨万千:“还在聊天,尊主今日说的话,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   “废话,过去的一年里尊主闭关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吗?”   “话说回来,尊主他闭关出关的时机还挺巧,正好和闻逍渡劫开始结束的时间相同,要不是知道他俩是死对头,我都要以为他俩是约好的了。”   “约好什么,一起渡劫吗?且不说仙魔势同水火,若他们真的一起渡劫了,那尊主定然会趁机弄死闻逍。”   “没错,尊主为了杀闻逍可是煞费苦心。”   ……   半空中对峙的两人聊的正欢,没人注意到窃窃私语的魔族,闻逍状似随意道:“照魔尊大人的说法,我和仙娥很配才是。”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心里堵得慌:“配个屁!”   闻逍怎么能和仙娥配,闻逍他……   “你和谁都不配!”   闻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魔尊大人眉心紧蹙,洇湿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就连衣角飞扬的弧度都写满了不爽。   这么在意他和谁配不配的事情?   闻逍有些意外:“本尊到底是一方仙境之尊,比上不足,那比下也该有余,配不起最好的仙娥,那配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娥还不行吗?”   蔺月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闻逍抿了抿唇,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为什么不行?”   “就你这性子,谁配你都委屈了。”   蔺月盏绷着脸,一双温软的含情眼都变得锐利起来,他向来以嘲讽闻逍取乐,可这回贬低了人,却没有一点愉悦的感觉,反而憋闷得厉害。   折月仙境的仙尊,仙界第一战神,面若冠玉,修为高深,配个仙娥难道还委屈了仙娥吗?   不,该委屈的是闻逍才对。   闻逍也不恼,苦笑道:“原来在魔尊的心目当中,本尊并非良配。”   这话说的有歧义,但蔺月盏的良心上过不去,没听出来:“我也没说你很差,我的意思是,是……你和她们都不相配,你自己一个人就挺好的。”   闻逍没拆穿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戏谑道:“魔尊大人果真恶毒,竟然咒我孤独终老。”   绞尽脑汁在想怎么安慰闻逍的蔺月盏:“……”   一言不合,两人又打了起来。   魔族们松了口气,有人小声道:“吓死我了,终于动手了,尊主要是再跟他聊下去,我都要以为他俩在调情了。”   该说不说,还真有点像调情。   魔界上空风云变色,偷偷来打探消息的仙界中人一来就被发现了,魔族以为是闻逍的后援,二话不说就围攻过去,等闻逍和蔺月盏发现的时候,仙魔两界的人已经打成了一团。   闻逍心情复杂:“你们魔界又做了什么腌臜事,竟然惹得天帝派兵了?”   “你怎么不说是仙界先找茬?”蔺月盏一看见仙界的人就怄得慌,冷嘲道,“都打到我魔界家门口来了,天帝莫不是自信过头,以为能一举歼灭魔族?”   “我回仙界问问是什么情况。”   “等等。”   闻逍转身看过去,蔺月盏站在风中,长发飘扬,浑身透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魔界的天总是黑的,魔族偏好黑色红色,唯独蔺月盏是个异类,一袭白衣胜雪,好似生错了地方。   初见蔺月盏时,闻逍震惊不已,魔界竟然还有这种特别的魔族。   “怎么了?”   隔着魔界暗淡的天光,蔺月盏望过来,神色辩不清明:“闻逍,如果有朝一日仙魔大战爆发,你我兵戎相见,要拼个你死我活,你当如何?”   闻逍捻了捻指腹,不知是不是魔界的风太烈了,将蔺月盏的话都吹得轻软了很多。   这样的蔺月盏不太常见。   闻逍多看了他几眼,笃定道:“不会有这一天。”   “不会吗?”蔺月盏喃喃自语,有些想笑,仙魔两界的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作一团,闻逍却说不会有这一天,多可笑啊。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相信闻逍。   “仙界与魔界形同水火,早晚都要有个了结,闻逍,你我之间也得有个了结,我等你回来。”   闻逍心神微动,对上他锋利的眉眼,蔺月盏还是有一个地方像魔族的,这果断狠厉的性格。   蔺月盏微仰着头,神色狂傲:“此去仙界要半个时辰,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若两个时辰后你没来,我便打上仙界,用我的办法为仙魔两界,为今日之事,为你我之间做个了结。”   闻逍瞟了眼受困的仙界众人,好似没看到他们的求救:“好。”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蔺月盏,等我回来。”   声色清朗,竟有几分温柔的意味。   蔺月盏怔了许久,捏了捏发烫的耳朵,他看了眼闻逍远去的方向,闪身来到魔族大军阵前,拦下了砍向仙界中人的刀。   “尊主?”   “他们现在不能死,要死也得等到两个时辰以后。”   蔺月盏伸了个懒腰,从废墟中扒拉出了他最喜欢的躺椅,低骂了一声,挥手拂去躺椅上斑驳的灰尘,坐下:“闻逍让我等他两个时辰,他会回来找我。”   一众魔族:“?”   恕我直言,尊主你这样真的很像在等人回来带你私奔。   蔺月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带着一丝雀跃,他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仙界俘虏:“天帝派你们来的?”   蔺月盏恶名在外,仙界众人怕撑不到闻逍回来,配合地点点头:“是。”   “啧,天帝果真坐不住了。”蔺月盏眼尾一压,语气沉了几分,“一二三四五……就派几十个人来,天帝是瞧不起我魔界吗?”   仙界之人不敢吱声,生怕惹怒了这煞神。   “尊主,仙界狡猾奸诈,那闻逍的城府尤其深,不得不防。”   蔺月盏扫了眼表情沉重的魔族将士们,朝为首的魔族勾勾手指:“你来说说,本尊该如何防范。”   那魔族愣了下,即使看过很多次,但他们尊主这张脸总是能叫人惊叹,从没有一个魔能长得这般好看,怪不得蔺月盏瞧不上那些进贡的侍妾,那些男男女女虽说有几分姿色,可是与蔺月盏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了,萤火焉能与明月争辉。   魔族压下心里的赞叹,恭敬道:“属下认为闻逍不会自投罗网,他孤身一人难敌我魔族大军,定然会带着救兵来,属下认为应当提前设下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蔺月盏点点头,看向被绑起来的仙界俘虏:“你们怎么看?”   仙界俘虏:“?”   仙族众人茫然无措,蔺月盏揉了揉眉心:“仙界果然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也就闻逍能聪明点,你们说说这法子能不能奏效。”   魔族敬佩不已,不愧是智勇无双的尊主,竟然想到让仙界中人来判断计划可不可行,尊主威武!   仙界的俘虏则是满眼屈辱,魔尊果然心机深沉,竟然逼他们出卖仙界,迫害仙尊,魔尊卑鄙无耻!   只是闲来无事想找点乐子的蔺月盏催促道:“怎么还装哑巴,是本尊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闻逍是怎么在仙界里待下去的,仙界里的人一个个都跟傻子似的。   第一个仙族道:“仙尊言出必行,说是孤身而来,绝对不会带其他人,你们魔族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二个仙族道:“仙尊修为高深,在魔界来去自如,就算你们设下天罗地网,也不会伤到仙尊分毫。”   剩下的仙族道:“我们绝不会出卖仙尊!”   空气一滞,蔺月盏没忍住笑出了声。   仙族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在你们眼里,闻逍这么好吗?”蔺月盏支着额角,语气慵懒,“那厮心坏,为人恶劣,本尊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信任他,追随他,难道是因为你们喜欢被戏耍吗?”   仙族:“……”   虽然仙尊的确有那么点恶劣,但仙界的面子不能丢,输人不能输阵!   仙族梗着脖子反驳道:“仙尊好得很,休要污蔑仙尊,仙尊他光风霁月,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对待自己人和对待魔族自然是不同的。”   蔺月盏啧了声:“确实。”   他见到的闻逍和别人见到的都不一样,不似仙族说的那般遗世独立,但也和魔族眼里的仙界战神有些许差别,他所看到的闻逍有血有肉,只言片语概括不了,但不可否认的是,闻逍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蔺月盏失了兴趣,摆摆手,让人将仙族们带下去:“本尊小憩一会儿,闻逍来了再叫我。”   以闻逍的速度,应该到不了两个时辰就会回来吧。   蔺月盏微微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   两个时辰转瞬就过去了,魔界里一片安静,魔族大军面面相觑,闻逍没有来,仙族口中言出必行的仙尊毁约了。   就在魔族犹豫着该不该叫醒蔺月盏的时候,躺在躺椅上的人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蔺月盏面无表情,眼底没有丝毫睡意:“闻逍没有来。”   冷冽的声音令魔族们心里一紧,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一件事:魔尊生气了。   蔺月盏喜怒不形于色,鲜少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但这次不同,他面沉如水,满脸阴沉,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他骗我。”蔺月盏低吟一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满眼冷意,“将那些该死的仙界中人带过来。”   魔族们不敢耽搁,连忙将人带来:“尊主,怎么处置他们?”   蔺月盏垂下眸子,沉声道:“既然是天帝敢派来的人,自然要带到仙界,当着仙界众人的面,千刀万剐。”   “传令下去,即刻出兵,向仙界讨个说法!”   蔺月盏一身素衣,领着魔族大军,浩浩荡荡地打上了仙界。   与此同时,仙界之中的所有人都守在飞升台,紧张地盯着飞升台的动静。   就在不久之前,星云暴动,飞升台上电闪雷鸣,有祥云灵鸟盘桓于九天之上,此乃大吉大凶之兆。   故而天帝立刻率领仙界众人守在飞升台外。   闻逍也在列,他本是想问天帝为何要对魔界出兵,但被天帝神秘兮兮地拉了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此事还与他有关。   飞升台中隐隐透露出熟悉的血脉气息,闻逍当即反应过来,今日飞升的人与他有关。   是那偷了他血脉的狗贼!   闻逍皱眉,死死地盯着飞升台,这人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的猜测,蔺月盏与他渡劫之事无关。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闻逍心情复杂,如果不是蔺月盏拿走他的血脉,那为什么他一看到蔺月盏,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   那种感觉强烈到无法忽视,绝不可能是他的错觉。   闻逍攥紧了拳头,周身透着一股子煞气,他绝不接受他和蔺月盏之间没有联系的可能。   站在人群之中的命轨星君翘着脑袋张望了半天,暗自咋舌,不愧是闻逍和蔺月盏的孩子,这小家伙飞升的阵仗大到令人惊叹,也不知道他在下界经历了什么,百年还未到,就有如此恐怖的实力,日后的修为境界恐怕会超过他的两个爹爹。   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没有停,都在猜测飞升之人的身份。   命轨星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猜吧,你们猜个几百年都猜不出来。   劫雷的声势变小了些,九天祥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意味着渡劫进入了尾声,再过不久,那条白龙就会从飞升台冲出,震撼整个仙界。   当然,还有魔界。   命轨星君满心期待,看看飞升台,又看看紧绷着脸的闻逍,猜测着父子相见的精彩画面。   猝不及防,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天道熟悉的声音落下来,带着一丝疲惫:“你没将那白龙的事情告诉仙尊?”   命轨星君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调度劫雷吗?”   提起这茬天道心里就发酸,那小白龙继承了闻逍和蔺月盏的血脉,天赋卓绝,几十年间修为蹭蹭蹭地涨,脾性也越长越像两个爹,渡劫的时候狂妄不羁,几十道劫雷劈下去,他非但一点事没有,还气势汹汹地挑衅他。   天道心累不已:“雷劫已经渡过了,我提前上来看看情况。”   命轨星君一看就知道他也是特地上来凑热闹的,戏谑道:“你的好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天道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觉得仙魔之间真的能相爱吗?”   “你要是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我还拿不准,但现在……”命轨星君看了眼一脸严肃的闻逍,笑容微妙,“我觉得能。”   或许连闻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待蔺月盏有多么特殊。   每个仙境的名字都是仙尊自己起的,闻逍居住的地方名为折月仙境,和他在下界时起的名字一样,折月折月,他想折的究竟是天边的冷月,还是魔界那高悬不落的月,这一点恐怕只有闻逍本人知道。   抛去这个不谈,过去的千百年来,闻逍枯燥的生活可以归纳为简单三点:修炼,怼人,和蔺月盏打架。   如果不是仙魔有别,随便换任何一个人来,怕是都要传出风言风语了。   命轨星君暗自喟叹,闻逍这颗红鸾星怕不是刚动的,而是几百年前就动了,只是当事人和红鸾星都没有发现。   “是什么让你坚定了想法?”天道好奇地问道。   命轨星君笑眯眯道:“秘密。”   天道皱了下眉头,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没有将小白龙的事情告诉仙尊吗?”   命轨星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告诉他还有什么热闹可看,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看出他们有没有爱意。”   试想一下,突然一个孩子冒出来叫你爹,搁谁不得吓个半死。   闻逍一向游刃有余,自恃甚高,猝不及防多了个大儿子,他那张脸上的平静还能维持得住吗?   命轨星君露出邪恶的笑容。   天道一阵恶寒:“你与仙尊不是素来交好,怎么开始算计他了,仙尊得罪你了?”   得罪了,得罪的很狠。   命轨星君默默腹诽,面上不显,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仙尊事务繁忙,我之前想告诉他这件事,谁知在折月仙境扑了个空,这可怨不得我。”   天道看了他半晌,默默收回视线:“哦。”   看来仙尊这次伤人不浅。   飞升台上一阵骚动,仙官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瞧了半晌,都没有人出来。   命轨星君投来疑惑的眼神,天道叹了口气:“那小白龙性子很恶劣,八成是在故意戏耍大家。”   命轨星君哑口无言,感慨万千,血脉力量可真是强大,即使没有一起生活,孩子还是继承了爹爹的性格。   飞升台上又响了几回,动静不小,但就是见不到人影。   众人一头雾水,就连天帝都忍不住皱眉头:“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闻逍眸子一敛,在心里骂了声,能出什么事,他感觉得到,那偷了他血脉的狗贼好好的。   不愧是害他修为降低的人,果然是个坏胚。   飞升台只能上不能下,也就是说只有下界的人渡劫飞升,上界的不能下去,是以闻逍也别无他法,只能跟其他人一起等。   他丢失的那缕血脉至关重要,绝不能落在贼人手里。   正当众人疑惑这飞升台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兵戈相交,魔气狂涌。   把守仙门的将士从远处狂奔而来:“报!魔尊率魔族大军来袭,现已打到了仙门!”   闻逍一个激灵,完了,两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他把魔尊大人给忘了!   天帝震惊,连忙调兵应对,闻逍拦住他:“这是个误会,我去解决。”   “什么误会?”天帝欲言又止,悄声问道,“闻逍,你不会真的去攻打魔界了吧?”   闻逍:“……”   我单枪匹马去攻打魔界吗?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好想骂人。   天帝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一脸严肃道:“你若有把握肃清魔界,倾我仙界之力,一战未尝不可。”   派出去的人都不见踪影,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恐怕是落入了魔族手中。   “不可,很不可!”闻逍无奈扶额,“我没有攻打魔界,我就是去看看蔺月盏死没死。”   四周的仙官们齐刷刷地看过来,就连天帝眼里也充满了期待:“那蔺月盏死了吗?”   闻逍被蠢到了,蔺月盏要是死了,现在是谁率魔族大军来攻打仙界?   “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本尊没有死。”   话音刚落,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就被扔了过来,天帝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   “是蔺月盏!”   魔尊大人勾着笑,手握长刀款款而来,瞬间便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闻逍呼吸一窒,上前两步:“蔺月盏,我——”   “站住。”长刀转瞬便到了面前,抵住闻逍的脖颈,蔺月盏收了笑,眸光冷凝,“闻逍,你食言了。”   他等足了两个小时,却未见到人影。   一想到自己竟然信了闻逍的鬼话,蔺月盏心里就不痛快。   魔尊用刀,魔尊的刀饱饮鲜血,杀伐气浓重,和他本人一样具有极强的压迫力,令人不敢直视。   所有人都为闻逍捏了一把汗,生怕一个不小心,仙界的第一战力有个闪失。   但闻逍自个儿完全不紧张,甚至还往前凑了凑:“你先听我解释,我没去找你是因为临时出了事,不是故意骗你的,你是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   以天帝为首的仙界众人表情扭曲,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对劲。   蔺月盏条件反射往回收了收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有些恼羞成怒,将刀递了回去:“我根本没有等你,你也不必解释,我人已经来了,你我之间今日就有个了断!”   仙界众人:“……”   这话听起来更不对劲了。   活像一对痴男怨女在拉拉扯扯。   魔族大军很快追了过来,仙界和魔界两方势力在飞升台对峙,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紧盯着位于中间的闻逍和蔺月盏。   只要这两人中有一方先出手,那仙魔大战就会原地爆发。   闻逍有些无奈,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血脉丢失一事,那摆明了是把把柄递给魔界,可他又想不出其他办法来阻止蔺月盏。   好烦,都怪那偷了他血脉的狗贼,早不飞升晚不飞升,非挑这个时候飞升。   闻逍在心里问候对方的十八辈祖宗,暗叹一声:“仙界没有与魔界交战的意思,我也不会与你兵戎相见。”   看着他越走越近,丝毫不顾忌架在脖子上的刀,蔺月盏不禁皱了下眉头,呵斥道:“站住!”   闻逍理也不理:“让你等是我的错,要不你砍我一刀消消气?”   蔺月盏眼角抽搐:“……你有病吗?”   他这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可能有点吧。”闻逍小声嘟哝,偏了偏头,露出脖颈,“你砍吧。”   蔺月盏目光一颤,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牙印。   咬破皮的伤口已经愈合,闻逍强大的自愈能力显露无疑,那齿痕看上去并不狰狞,微微泛红,反而有种别样的暧昧。   那是他留下的。   蔺月盏盯着那个牙印,心尖颤动,耳朵又烧了起来。   在场的不少人都看到了闻逍脖子上的痕迹,震惊不已。   “仙尊脖子上的是……吻痕吗?”   “根据我的经验,八成是。”   “为什么会是吻痕?!究竟是何等绝色,能得到仙尊的喜欢,还在仙尊身上留下了痕迹?”   “看那痕迹还新鲜,应该刚留下不久。”   “仙尊是从魔界回来的,难道是被魔界妖女迷惑了?”   “这定然是蔺月盏那魔头的诡计,故意找人诱惑仙尊,想趁仙尊不备偷袭取胜,魔族果然手段卑劣!”   闻逍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刀砍下来,余光之中,蔺月盏正盯着他的脖子出神。   闻逍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怎么,觉得你咬的牙印太好看,看入迷了?”   蔺月盏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闭嘴!”   方才义愤填膺的仙界众人僵住了,他们听到了什么?   你咬的牙印。   所以那个勾引仙尊的魔界妖女是蔺月盏?   好怪。   联想到之前闻逍和蔺月盏的对话,感觉更奇怪了。   正当仙魔两界的人猜测闻逍和蔺月盏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飞升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亮光,祥云围簇,一条白龙冲上九天云霄。   看闻逍和蔺月盏的事情看得太入迷,都忘了还有个飞升上界的人。   白龙绕着祥云盘旋,没有看到众人震惊的眼神,心里一阵不痛快。   究竟是谁抢了他的风头?!   白龙环顾四周,忽然感应到什么,整条龙从祥云上摔了下来。   闻逍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好蠢,为什么他的血脉会丢在这么蠢的龙身上,好丢脸。   白龙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娃娃,妖族的成熟期和凡人不同,不到百岁还是个龙崽子,化形也只比奶娃娃大一点。   小白龙紧紧地盯着闻逍,金灿灿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满满都是泪花:“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爹爹!”   闻逍瞳孔紧缩,满脸错愕,被突然扑上来的小白龙抱住了腿:“谁是你爹?!”   你认错人了吧,本尊还清清白白,是个处男呢!   “爹爹,你是我爹爹!”   蔺月盏握紧了剑,脸色苍白:“闻逍,你竟然有——”   “爹爹!”小白龙松开闻逍,转头扑到了蔺月盏身上,“呜呜呜爹爹,原来你还活着!”   空气凝滞,小白龙充满欢喜的哭声飘荡在飞升台上空。   闻逍再次感应了一下,确定这小白龙身上有自己的血脉,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蔺月盏:“我们……有一个孩子?”   仙界和魔界的人愣了两秒,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怪不得感觉你们两个之间怪怪的,原来你们连孩子都生了!   蔺月盏也感觉到了小白龙身上熟悉的力量,目瞪口呆:“闻逍,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孩子?”   闻逍:“……”   好气,嘴慢了一步! 第72章   今日仙界爆炸性消息:仙尊和魔尊有一腿, 并且他还给魔尊生了个孩子。   落在闻逍身上的目光复杂而震惊,所有仙界之人的心态都炸了, 就连一向稳重的天帝都想扒着闻逍的肩膀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会是你生的孩子?!   闻逍给蔺月盏生孩子,那他们仙界岂不是被魔界压了一头?!   仙界众人忿忿不平,胜负欲上头,他们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惊讶闻逍和蔺月盏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了。   “哇,现实比我想象中还要刺激。”命轨星君兴奋地双眼放光,“当众认亲仙魔两的大人物,这小白龙果真有前途, 我有预感,他将在仙界和魔界掀起腥风血雨。”   真是太精彩了!   天道瞥了他一眼,对后半句话表示赞同,要不是那小白龙太能折腾,他也不至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小白龙这么快就飞升, 来嚯嚯上界吧,放过他的下界。   想到以后不会再见到小白龙,天道欣慰不已, 好心地提醒道:“玩的太过分,小心仙尊找你麻烦,你的道行应该剩的不多了吧?”   命轨星君:“……”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命轨星君暗戳戳瞪了天道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想知道仙尊和魔尊之间有没有爱意吗,好好看着, 别多嘴, 等下就有答案了。”   是吗?天道扬扬眉梢,将目光重新放回位于人群中心的三人身上, 该说不说,还有点期待。   闻逍的表情纠结扭曲了一下,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尊是男子,怎么可能给你生孩子。”   简直荒谬。   蔺月盏看他一脸复杂,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仙尊的见识莫不如此短浅,灵识有感而孕,纵然是男子,也不一定生不了孩子。”   他不喜欢孩子,但如果是闻逍生的,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想到闻逍挺着大肚子给他生孩子,蔺月盏的嘴角就压不住了,疯狂朝耳朵根咧,内心的征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着小白龙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没有一脚将他踹开。   小白龙刚到蔺月盏的腰,很亲近蔺月盏,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没错,男子也能孕育子嗣。”   他抬起白净的小脸,盯着蔺月盏,感动的泪水哗哗往下流:“爹爹,你为了生下我吃了好多苦,我现在变厉害了,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他在下界拼了命的修炼,同时也不忘查探闻逍和蔺月盏死亡的真相,最后得出了一个令他不愿相信的结论:蔺月盏会死,是为了生下他。   虽然酸溜溜的家庭氛围让人抓狂,但失去后才知道,家人本身就是最珍贵的存在。   小白龙贴着蔺月盏的肚子,轻轻蹭了蹭:“爹爹,你受苦了。”   蔺月盏:“……”   “哦?”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闻逍提起的心落下,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看来男人果真能生子,只不过眼下生子的另有其人。”   蔺月盏要疯了,这小白龙是他生的?   怎!么!可!能!   仙界众人激动不已,孩子是魔尊生的,闻逍压住了蔺月盏,他们仙界终归还是压了魔界一头!   仙族们顿时骄傲起来,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耀武扬威一般朝呆滞的魔族们挑衅:堂堂魔尊又如何,还不是给我们仙尊生了孩子,你们魔尊超爱我们仙尊的!   蔺月盏唰的一下变了脸,黑沉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他推开小白龙的脑袋,声音扭曲得几乎听不出来是他:“男人生子,开什么玩笑,绝不可能!”   嘴上说着不可能,但蔺月盏心里清楚,这小白龙就是他和闻逍的孩子,血脉是不会骗人的。   他给闻逍生了个孩子,比他和闻逍之间有一个孩子难以接受多了,他要是承认了,那他魔界至尊的脸也不用要了,绝对不能承认!   蔺月盏暗暗告诫自己,装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冰冷模样。   是男子生子不可能,还是你为我生子不可能?   闻逍想这样问问他,但又怕蔺月盏恼羞成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孩子在面前,打打杀杀不太好,最重要的是,恼羞成怒的蔺月盏很可爱,不能被外人瞧见。   不是第一次觉得蔺月盏可爱了,闻逍见怪不怪,打量起小白龙来,不愧是他和蔺月盏的孩子,继承了他和蔺月盏的特征,越看越好看。   生的和蔺月盏一样的含情目,瞳色却与他如出一辙,五官模样偏向蔺月盏,但身上的气质却肖似他,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小家伙是谁和谁的孩子。   闻逍很满意。   “魔尊大人敢作敢当,不过是为本尊生了个孩子,怎么还不敢承认?”   闻逍的脸上浮现出骄傲,满心欢喜,已经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问候过小白龙的十八代祖宗。   “……”   说得轻巧,好像刚刚气急败坏不想承认的人不是你一样。   蔺月盏心里很乱,推了推扒着他腿的小白龙:“松手。”   “爹爹不要抛下我,我会乖的。”好不容易找到了爹,小白龙说什么也不撒手,“我有努力修炼,找了爹爹们好久呜呜呜……”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过去近百年的岁月在脑海中闪过,被抛下的难过和愧疚使得小白龙哭得更伤心了,鼻涕眼泪一块往下流。   蔺月盏头皮发麻,满脸的嫌弃毫不掩饰:“你别往我衣服上抹,你,你……你个小脏龙!”   小白龙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反而一脸满足,眨巴着眼睛:“爹爹以前也这样说过我。”   蔺月盏:“……”   不愧是和闻逍如出一辙的厚脸皮。   眼看着蔺月盏要忍不住了,闻逍连忙上前一步,将小白龙拉到自己身边:“来,跟爹爹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蔺月盏:“……”   你适应新身份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听到闻逍亲口承认,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仙娥都无话可说了,原来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仙尊和魔尊就已经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了。   仙尊怎么能喜欢一个魔头?   虽然那魔头长的很好看,但他怎么能配得上仙尊?   ……真的配不上吗?   闻逍身材高大,气质斐然,谁站在他身边都会被比下去,仙界中人尽皆知,和仙尊站在一起只有被忽略的份儿,但如今蔺月盏站在他旁边,不仅没有被忽略,其自身强大的气势和令人惊叹的美貌都让人挪不开眼。   饶是谁,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无比般配,堪称天造地设。   小白龙抽抽搭搭地讲了闻逍和蔺月盏死后,他刻苦修炼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在飞升台耍弄众人时的顽劣模样,闻逍摸摸他的头:“好,不哭了,爹爹知道了。”   小崽子是从下界飞升的,想也知道他是在下界出生的,多余问那么一嘴,不过是想给蔺月盏多一点时间整理心情,接受现实,坦白一切。   闻逍抬头看了一眼,蔺月盏绷着一张脸,神色困顿不似作伪,他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难道他猜错了,蔺月盏并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所以在下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渡劫之后,记忆都会被抹去,但他身为一境之尊,渡劫时定然会被天道照顾。   闻逍思索了一下,手上掐诀,低喝一声:“召!”   正在看热闹的天道身形一晃,直接被拽到了人群中间。   闻逍一点都不客气,双指并拢,隔空抵上天道的眉心:“本尊要取你的记忆,勿要挣扎。”   天道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关于闻逍渡劫的记忆就被取了出来,投放在半空之中。   当着仙魔两界众人的面,半空中浮现出了狭长的深渊,那特殊的黑雾和瘦弱的孤儿蛇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连闻逍和蔺月盏本人都愣住了。   蔺月盏还好一些,魔族以魔气为食,黑雾和魔气差不多,化身为此还说的过去,但是蛇……   虽然知道闻逍的原身是妖,但蔺月盏一直以为闻逍是凶猛的大妖,在看到那拇指粗细的小蛇崽时,他没绷住,轻笑了声:“闻逍,你看起来挺弱的。”   “……”   不仅是看起来弱,下一秒小蛇崽就被人踢进了泥潭之中,浑身变得脏兮兮的。   闻逍脸上挂不住面子,正想解释渡劫都会变弱,就见蔺月盏收起了嘲笑,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因为我被欺负而生气吗?   闻逍挑了挑眉,因为这个发现心情由阴转晴。   画面播放的很快,马上就进展到了孤儿蛇渡劫化龙的时候,看着那劫雷一次次劈在孤儿蛇和黑雾身上,闻逍和蔺月盏不约而同地看向天道,眼刀冰冷锋利。   天道后背发毛,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他俩弄死。   化龙之后迎来了分别,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变成工具龙的孤儿蛇把黑雾带回山里豢养的画面。   看着闻逍兢兢业业地布置山头,喂养黑雾,阻止别人靠近黑雾,仙魔两界的人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这怎么看都有种金屋藏娇的感觉。   小白龙兴奋地拍拍手:“原来爹爹和爹爹那么早就在一起了!”   他知道的父母爱情都是听妖怪们讲的,绝大部分来源于老龟的人蛇恋话本,陡然发现人蛇恋还有前一个版本——龙雾恋,小白龙激动得双眼放光。   凡间有个流传已久的说法,怀着爱诞生的孩子会更加优秀,所以他这么优秀,一定是因为闻逍和蔺月盏特别相爱。   蔺月盏脸上臊得慌,拍了拍他的脑袋:“闭嘴。”   闻逍笑着睨过来一眼,唇边荡开笑意:“我与魔尊大人缘分不浅,渡劫都能遇上。”   蔺月盏慌乱地移开视线:“孽缘。”   “孽缘才长久。”闻逍随口道,也拍了拍小白龙的脑袋,正好拍在蔺月盏拍过的位置上,“别胡说,爹爹只是监管危险因素,可不是会金屋藏娇的人。”   他微微侧身,视线扫过周遭窃窃私语的人,笑容微凉,饱含威慑力,猜测编排的人顿时闭上了嘴。   待看到渡生死劫的时候,闻逍和蔺月盏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道,蔺月盏抚摸着刀身,状似随意道:“本尊看你不太顺眼,你能过来让本尊砍两刀吗?”   天道:“……”   闻逍拦住他,一本正经道:“魔尊是当我仙界没人了吗?”   万万没想到闻逍会帮他撑腰,天道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下一秒就听到了闻逍正义凛然的声音:“把刀给我,我来砍。”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闻逍和蔺月盏循声看过去,这才发现画面已经播到了一人一蛇相拥亲吻,大美被大蟒蛇压在溪边,满面潮红……   蔺月盏仓惶后退:“闻逍,你竟然强迫——”   “蔺月盏,你竟然勾引本尊!”闻逍一把捂住小白龙的眼睛,抢先道,“本尊清清白白,若不是你蓄意勾引,本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看,是本尊主动停下的,而你还想要!”   画面证实了这一点。   蔺月盏脸色难看,见闻逍想要趁机关闭记忆的播放,立马横刀拦住他:“住手!全部放完,本尊倒要看看究竟是我勾引你,还是你强迫我!”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命轨星君直呼刺激,他做梦都想不到还有复盘一说,眼下的闻逍和蔺月盏都不承认是自己主动的,待看到后面缠缠绵绵,生死相随的画面,不知这俩人会露出什么表情。   命轨星君兴奋地搓了搓手,好精彩啊好精彩!   在场所有人都和他抱着同样的心情,看热闹不嫌事大,唯独天道一脸生无可恋,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他不过是履行职责,为什么会同时得罪这两尊煞神。   闻逍和蔺月盏紧盯着半空中的记忆回放,待看到大蟒蛇进入了发情期后,蔺月盏脸上的喜悦都掩饰不住了:“闻逍,你还不承认,就是你趁机强迫本尊,你对本尊有非分之想!”   闻逍自觉理亏,谁知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大美主动拥抱大蟒蛇:“你看清楚,明明是你勾引我,看不出来啊蔺月盏,你是不是早就馋本尊身子了?”   “胡说!”蔺月盏脸涨得通红,想反驳,但实打实的画面又堵住了他的嘴。   “果然是蔺月盏勾引仙尊!”   “卑鄙无耻的魔族,竟然玷辱仙尊,被拆穿了还死不承认。”   “众所周知,魔族都爱使些肮脏的手段。”   仙界之中不乏闻逍的倾慕者,见到这一幕都觉得是蔺月盏故意勾引闻逍,怒不可遏。   闻逍不悦皱眉,呵斥道:“闭嘴。”   落在身上的目光无法忽视,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蔺月盏攥紧了拳头,一掌挥退身边的人,闪身离开:“撤。”   闻逍愣了下,将那仍在播放的记忆收起,追了上去。   临走之前,闻逍不忘给天帝使个眼色,他才不信天帝什么都不知道,特地将他叫过来,怕是早就知道这小白龙和他有关系了。   “爹爹!”小白龙想追过去,忽然停下脚步,一一扫过周围的人,眼神凶狠,“是你们逼走了爹爹。”   虽然两个爹没有陪在身边,但小白龙从小就被妖怪们捧在手心里,就连蔺鹤一也对他视如己出,他们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小白龙身上,教他修行,教他善恶,教他是非与人间百态。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对蔺月盏怀有恶意。   或许是因为所谓的勾引,或许是因为被勾引的人是闻逍,不仅是仙界,就连魔族都颇有微词,觉得尊主这样做丢了他们魔族的脸。   小白龙一改乖顺的模样,摇身一变变回了原形,白龙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威压,远比人形时候的压迫力强:“你们该死!”   同时拥有仙族与魔族的血脉,他是不该诞生的存在,同时也是世间的宠儿。   众人面色大骇,不敢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大部分的魔族遵从蔺月盏的命令撤退了,还有少许没走,小白龙长尾一甩,将他们掀翻在地,又一个转身,劈头盖脸砸在那几个嚼舌根的仙族身上:“我的两个爹爹,是你们也能置喙的,嗯?”   真不愧是闻逍的孩子。   天帝默默感慨,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小白龙教训人教训得差不多了才出手将人带走。   魔族大军已经撤光了,命轨星君啧啧出声,随意地扫了眼狼狈的仙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诸位仙家不知道吗?仙尊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勾到手的,说话之前,建议各位先掂量一下自己比不比得过你们口中的魔族。”   就闻逍那种个性,如果不愿意,谁能近他的身。   他分明早已动了心。   命轨星君颇有一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停在天道面前,笑吟吟地问道:“你得到答案了吗?”   天道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   闻逍和蔺月盏表面上不对付,但又很在乎彼此,这种在乎很容易被忽视,但却是切实存在的。   如果没有爱,又怎么会在意。   另一边,闻逍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蔺月盏身后,他想也没想就追出来了,如今叫风一吹,脑子里满是下界渡劫时的画面。   剩下的记忆被他攥在手心里,他有预感,没有看完的事情更加重要。   魔界的无妄海一望无际,蔺月盏站在海边,抬眼看向追来的闻逍,自嘲道:“怎么,仙尊没有看够笑话,追上来想嘲笑我吗?”   闻逍走上前:“抱歉,我不该那样说。”   蔺月盏愣住了,闻逍张扬自负,竟然会道歉,这比他给闻逍生了个孩子更让他震惊。   “蔺月盏,你没有勾引我,我也没有强迫你,你是在帮我,而我……”服软太难了,闻逍眼底闪过一丝难为情,“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蔺月盏没想到闻逍会道歉,他和闻逍大打出手了几百年,也常常骂对方,诸如勾引一类的话算不得过分,他并不是在生闻逍的气,他是在气自己,他竟然真的对闻逍做了那种事。   趁闻逍渡劫的时候。   “可以聊一聊吗?”闻逍期待地问道。   他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直觉告诉他,源头的答案很重要。   他的目光热切,但不含一丝嘲弄,满是真诚,蔺月盏被看得不自在,慌乱地移开目光:“你想聊什么?”   闻逍笑了笑:“首先要看完都发生了什么。”   蔺月盏想到勾引的事就臊得慌,正想拒绝,就被闻逍一句话打断了动作:“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吗?”   蔺月盏妥协了。   剩下的记忆十分温馨,大多都是甜甜蜜蜜的相处,偶尔有一些刺激的画面,看得蔺月盏耳根发热,小声问道:“这记忆是从天道那里拿来的,那他岂不是都看到了?”   闻逍愣了下,笑笑:“你很在意这一点?”   “难道你不在意吗?”蔺月盏皱眉。   “我还好。”闻逍轻描淡写就把话题引到了蔺月盏身上,“魔族生性坦率,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只会觉得更刺激。”   蔺月盏:“……”   并非所有魔族都没有羞耻心好吗!   在他发作之前,闻逍连忙告饶:“跟你开玩笑的,天道不能直接插手仙人渡劫的事,只有在危急时刻才会拨乱反正,他会有记忆,是因为他是下界的监管者,但他实际上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   蔺月盏这才放下心。   很快就看到了生蛋,古怪的生蛋方式令两人都震惊不已,直接拿出来?!   蔺月盏投去敬佩的眼神,闻逍无奈扶额:“我也是为了救你。”   画面转的很快,顷刻间就到了闻逍去找玲珑阁阁主的时候,紧接着就是死亡降临。   蔺月盏随口道:“可你最终也没有救下我。”   闻逍的眼眸暗了几分,蔺月盏说的没错:“是我的错,没有救下你。”   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蔺月盏有些无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该死就得死,这跟你又没有关系,是我一心求死,再说了,你不是也陪我一起死了吗?”   是的,闻逍最终为他殉情了。   这个认知让蔺月盏的心情好了几分,他压下嘴角,得了便宜还卖乖,批评道:“闻逍,你好像不是个称职的爹爹,竟然抛下小蛇崽自己殉情。”   闻逍没有反驳,在这一点上他的确很不称职。   “等等,你是不是又把那小崽子扔下了?!”   “放心吧,有人会照顾他。”闻逍按住他的肩膀,俯下身,直视着蔺月盏的眼睛,灿金的眼瞳里满是郑重,“现在我们来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蔺月盏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什么问题?”   他微微仰着头,莫名有点乖。   闻逍按捺住心里翻涌的情绪,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问道:“蔺月盏,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渡劫的世界里?” 第73章   下界的小世界有无数个, 可蔺月盏偏偏去了他渡劫的世界。   闻逍摩挲着他肩头的布料,蔺月盏在上仙界前换了衣服, 但他的衣料一贯使用织云锦,触感柔软,十分服帖,微风一吹就翩翩飘起,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如玉公子。   “魔族不必渡劫,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   蔺月盏明明还没有回答,但闻逍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他想起在记忆中看到的画面,整颗心都被蔺月盏化成的黑雾包裹住了,软乎乎的。   “我……”蔺月盏下意识想逃避这个问题。   闻逍没有让他得逞,织云锦的料子被捏起了褶皱:“不许撒谎,回答我。”   略带命令的口吻令蔺月盏紧张不已, 连呼吸都乱了。   闻逍不想逼得太紧,但蔺月盏的答案太重要了,就像一根缠在他心头的丝线, 如果得不到线头,他安不下心。   “听说你之前闭关了很长时间,没人知道你的去向……蔺月盏,你是特地去下界找我了吗?”   时间都对得上,除了蓄意追随, 闻逍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他好像掉进了下界的经历了之中, 无法逃离,被爱意包裹, 满腔热切真情,他期待蔺月盏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他想和蔺月盏延续在下界的关系。   蔺月盏扭开头,发红的耳朵掩在发丝下:“不是,我只是不小心去了下界,不是因为你,你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吗?   闻逍盯着那只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的耳朵,轻嗤一声,气怒道:“是吗?你确定只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当然是不小心!”蔺月盏往后退了两步,拔高了声音强调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倾慕你,钟情你良久?别自作多情了,我才没有,这一切都是意外!”   他强装着镇定,但仓惶的眼神和红透的脸已经泄露了他在欲盖弥彰。   闻逍沉默了一会儿,淡然地站起身:“哦,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望魔尊大人见谅。”   他捻了捻指腹,仿佛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递过来的温度很淡,远远比不上直接触碰。   就像心意,唯有直接诉说才能明晰。   他希望蔺月盏能主动向他走一步。   闻逍的反应很得体,从容有度,蔺月盏却莫名不舒服起来,闻逍的平静就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想发脾气,但脾气来的没有道理,如果真的那样做,摆明了是在无理取闹。   蔺月盏咬着牙根,最终还是忍住了,冷冰冰地扔出三个字:“没关系。”   无妄海上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浪,气氛变得凝滞起来,闻逍看了一眼海面,金色的瞳眸中映出一片深沉:“打扰魔尊大人了,告辞。”   他没有飞身离开,转身一步步走远,背影融在魔界昏淡的天光下,有种不可描述的孤寂感。   蔺月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下意识追了两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猛地停下脚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如果他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他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去仙界,以打架之名闯进折月仙境。   也将无法再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闻逍。   无妄海的浪潮扑灭了勇气,蔺月盏站在原地,望着闻逍的背影缩成一颗看不真切的星点,飞向远处有如天堑的仙界。   一离开魔界,闻逍淡然的表情立马扭曲,看着空荡无人的身后骂了句脏话。   蔺月盏没有追上来。   这家伙的嘴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比他发情时的那玩意儿都硬,根本撬不开。   明明他们之间都有了小崽子,蔺月盏还是不坦白心意,闻逍气得捏了捏鼻梁,思考着现在掉头回去把人打晕扛回仙界的可能性有多大。   融合了记忆之后,被忘却的感情也重新回笼,闻逍更清晰地感知到爱意的存在,比看着记忆播放时的感触更大。   “还是在下界的时候可爱。”闻逍委屈巴巴地嘟哝了下,回了仙界。   天帝将小白龙带到了折月仙境,闻逍一回去就看到了在下棋的两人,扬了扬眉梢:“你们两个竟然能玩到一起去。”   “你刚到仙界的时候,我们也能玩到一起去。”天帝瞥了他一眼,“看得出来这小白龙是你的血脉,连耍赖的本事都跟你一样。”   闻逍微窘,这才发现两人用的棋盘正是他以前玩过的。   “那当然了,我是爹爹的儿子嘛。”小白龙一点都不羞愧,反而笑嘻嘻地仰起头,朝闻逍身后张望,“爹爹,我另一个爹爹呢?”   自从猜到蔺月盏可能是为了生下他而撒手人寰,小白龙对蔺月盏的感情里就多了感激。   妖怪们教导他要一视同仁,两个爹爹他都爱,但在小白龙的心里,蔺月盏很弱,是需要保护的一方。   要是蔺月盏知道他这么想,恐怕会提着刀,告诉他谁才需要被保护。   闻逍弹了弹他的脑袋:“你爹爹他在闹脾气。”   闹脾气,老龟的人蛇恋里也有闹脾气,是梅楠想不通他和蛇妖之间算什么关系,苦于蛇妖的迟钝,自个儿生闷气。   小白龙眼睛滴溜溜一转,脑袋瓜子“啪”一下冒出了主意:“是不是爹爹惹到爹爹了?”   称呼没有区分,闻逍想了一下才理解他的意思,失笑:“是他惹到我才对。”   “蔺师父说了,爹爹嘴硬心软,你别跟爹爹计较。”小白龙摇头晃脑,振振有词,“对待这种男人,你多哄哄他就好了。”   蔺师父,指的应当是蔺鹤一。   当初能放心陪蔺月盏离开,就是因为有妖怪们和蔺鹤一在,小蛇崽不会受委屈。   闻逍拿起一颗棋子,随口道:“你倒是了解他。”   蔺月盏口是心非,是那么骄傲的人,想也知道不会立刻接受发生的一切。   天帝看着闻逍落下棋子,笑了声:“这棋下的横冲直撞,看来你在蔺月盏那里碰了壁。”   闻逍嫌丢人,默不作声。   天帝老神在在道:“命轨星君与我说了你们的事,我瞧着他对你有情。”   闻逍想到命轨星君就拉下了脸,那小子化作   玲珑阁阁主出现,竟然还对他隐瞒发生的事情,致使他和蔺月盏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   “他是对我有情。”闻逍轻哼了声,“但他不说。”   千百年的相处早就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另样的心思一冒出来,他就想明白了两人之间藏匿的感情,闻逍接受的很快,所以更在意蔺月盏自欺欺人的态度。   天帝想不到果决如他会纠结这个:“他不说,你先说不就是了。”   小白龙附和地点点头:“没错没错,你哄哄爹爹,他就肯对你笑了。”   “为何偏要我哄他?”闻逍对下界的事耿耿于怀,在下界的时候就是他主动,蔺月盏到死了才吐露心声,“他怎么不哄哄我?”   到了上界,轮也该轮到蔺月盏主动了。   仙尊也是有脾气的。   天帝和小白龙哑口无言,一脸牙疼地看着他,闻逍平日里看上去十分稳重,怎地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情场上不得已,棋盘上也显出颓势,闻逍不爽地皱眉,推开棋盘,将小白龙抱在腿上:“有名字了吗?”   小白龙摇摇头,他一直拒绝别人给起名字,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闻逍和蔺月盏:“爹爹,你们还欠我一个名字,要补偿给我。”   他没说孤独的童年,只向不称职的爹爹要一个名字的补偿。   闻逍的心软了几分,玩笑道:“叫你狗剩怎么样?”   小白龙:“……”   他爹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还会记得这个名字?!   小白龙在心里疯狂呼叫蔺月盏,干巴巴道:“名字,还是要两个爹爹一起商量过才好。”   天帝微笑:“他嫌弃你起的名字。”   小白龙怒目相视,什么都往外说,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天帝又道:“不过他嫌弃也是正常的,你的起名能力有限,起的名字都很难听。”   闻逍不爽地哼了声:“谁说的,我也起过好听的名字。”   “好吧,折月仙境的名字起得不错。”天帝将棋子收好,状似随意道,“你当初起仙境起这么个名字是因为什么,折月折月,你想折什么月?”   “蔺月盏吗?”   “……”   闻逍面子挂不住,板着一张脸送客。   天帝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施施然笑道:“今日双喜临门,魔界退兵,避免了仙魔大战,你还有了儿子,合该庆祝一下,正好三日后是吉日,趁此机会,你成个亲来助助兴吧。”   闻逍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你说什么胡话呢?!”   有让人家成亲助兴的吗,你当是冲喜呢?   更何况,他自个儿跟自个儿成亲吗?   闻逍当他在说瞎话,不耐烦地轰人:“开玩笑得有个度,您还是赶紧离开吧,再待下去我怕咱俩打起来。”   天帝不慌也不恼,自顾自道:“我为你物色了一位好道侣,和你很般配,之前就想提这茬了,没成想你突然有了儿子,有儿子的老男人谁还稀罕,再不将事情定下来,等消息传开了,人家恐怕会嫌弃你。”   闻逍听得想骂人,谁啊,还嫌弃他:“不需要,赶紧走。”   “不管你需不需要,成亲都是必须的,你是仙界的一份子,就要为仙界做出贡献。”天帝一脸威严,“三日后成亲,就这么定下了。”   他挥了挥衣袖,飘然离去。   闻逍呆愣了许久,没忍住骂出了声,简直莫名其妙,他成不成亲还和仙界扯上联系了。   小白龙忧心忡忡:“爹爹,你要成亲吗?”   闻逍没好气道:“当然不成。”   “可是天帝说……”小白龙扯着他的衣摆,可怜兮兮地仰起头,“爹爹,要是你不成亲,我们父子俩会不会被赶出仙界?”   闻逍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浑不在意:“要是真被赶出去了,爹爹就带你去投奔别人。”   你还有个爹在魔界当老大呢。   闻逍没把天帝说的话当回事,谁料天帝竟然是来真的,一觉睡醒,他要成亲的消息就传开了,仙界内处处张灯结彩,路上遇见个人就会恭喜他两句,就连贺礼都送到了折月仙境。   闻逍额角暴起了青筋,一把揪住借送礼之名来看热闹的命轨星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命轨星君装糊涂:“什么?”   “别跟本尊说你不知道天帝为什么出这幺蛾子,他在谋划什么?”闻逍磨了磨牙,瞟了眼好奇地开箱子翻贺礼的小白龙,威胁道,“如实招来,别忘了咱俩还有旧账没算。”   仙尊就是个莽夫,硬碰硬倒霉的肯定是他。   命轨星君连忙摆出笑脸:“仙尊说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据我所知,是有个来头很大的人倾慕仙尊你已久,你也知道之前魔界突然来袭,大家都吓了一跳,为了稳定仙界的人心,天帝才想利用一下仙尊你的亲事。”   “……利用?”   “对啊,反正仙尊谁都不喜欢,娶谁都一样。”命轨星君摊摊手,“仙尊只要娶了那新娘子就好,也不必多做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   闻逍半天没说出话来,手痒,想打人:“拿本尊的亲事当买卖,你们可能耐了。”   命轨星君泥鳅一般跳到远处,讨好地笑笑:“这都是天帝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给仙尊的贺礼已经送到,告辞了。”   闻逍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得厉害,转头一看,小白龙已经把所有的贺礼都拆开了,兴冲冲地给他展示:“爹爹,是夜明珠!好大一颗!”   他身边堆着无数金银珠宝,仙界的人都知道仙尊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送礼也投其所好。   闻逍头疼,揉了揉眉心:“放下,别碰那些脏东西。”   “不脏,很干净的。”小白龙坐在财宝堆里,怀里抱着一颗脑袋大小的夜明珠,脸上洋溢着欢快的气息,“爹爹,我喜欢这些贺礼。”   闻逍:“……”   崽啊,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爹卖身的钱。   闻逍叹了口气,将小白龙拎起来,见他还抱着夜明珠不撒手,不由得笑骂了声:“就这么喜欢?”   小崽子这一点和他一模一样,别说,他看着这夜明珠也挺喜欢的。   天帝打定了主意要促成这桩亲事,闻逍头都大了,半夜杀到了天帝的寝宫:“那新娘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能叫你想也不想就把我卖了?”   天帝并不意外他会过来:“明日就成亲了,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晚,那人的势力背景,总之可以与魔界抗衡。”   那还不是因为一波又一波来送礼的人,他被堵在折月仙境里,又要照顾小白龙,根本抽不出身来。   三界之中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大的势力,闻逍皱眉:“新娘是谁?”   天帝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知道身份,得等到明日拜堂成亲的时候才能知道。”   闻逍傻眼了:“亲事都定了,你现在告诉我新娘是谁还不知道,不是说那人一直倾慕于我吗?”   “是倾慕没有儿子时的你,现在嘛,说不准。”天帝倒了杯茶给他,安慰道,“你对这亲事不满,若是对方不愿意,可能会换个人来成亲,也可能不成亲,要是不成亲,正好如了你的意。”   闻逍:“……”   闻逍:“?”   他肯定是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出一股子被挑挑拣拣的感觉。   “我,闻逍,堂堂仙尊,想娶谁娶不到,你是在故意逗我吗?”闻逍气笑了,本来是想干脆利落的解决成亲一事,现在气上心头,“如意也不是这么个如意法子,原本倾慕我的人是谁,你现在直接告诉我,我去找——”   “不可。”天帝慢悠悠地打断他的话,颇有些苦口婆心地劝道,“成亲之前不能私自见面,否则很容易过不下去的。”   能不能成亲都说不准,你还想着过不过得下去。   闻逍快崩溃了,无论是软磨硬泡还是威逼利诱,天帝就是不松口,还拿小白龙威胁他,明日必须到场:“我知道你很强,但你能打得过整个仙界吗?”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天帝深知闻逍的命门,掐准了他疯狂不到大开杀戒的性子,将此事给拍板定下了。   闻逍憋了一肚子火,咬牙切齿地离开,回折月仙境的路上动了心思,又往魔界去了。   他成亲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也不知道蔺月盏是什么想法。   闻逍绷着一张脸,绝不承认自己有放任消息扩散的心思,更不承认这几日里他一直在等某人上门来,打架也好闹事也罢,总之别置之不理就行。   可蔺月盏一点动静都没有。   魔尊大人不仅嘴硬,心肠也硬。   思及此,闻逍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偷偷进了魔界,闻逍潜进魔宫,想偷偷瞧一瞧蔺月盏,却不曾想撞见了来送衣服的魔族,一行人鱼贯而入,捧着的衣服精美华贵,但一瞧就是姑娘家穿的裙子。   魔宫里何时住了女子?   闻逍心里一紧,忽然听到魔族的感叹。   “这嫁衣可是最好的裁缝做的了,希望尊主这次能够满意。”   “尊主怎么搜罗起嫁衣来了,是要娶亲了吗?”   “怕是听说了仙界那位要成亲,也准备娶个尊后,毕竟尊主和那位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想来是尊主不甘示弱,在赌气。”   “不是赌气吧,尊主要娶的是青鸟族的小公主,前几日她来过,还和尊主相谈甚欢,我听着他们提起过‘嫁衣’、‘成亲’等字眼,他们两个可是青梅竹马,尊主的娘亲就出自青鸟族。”   ……   接下来魔族还说了一些话,闻逍没仔细听,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魔宫,他满脑子都是“青梅竹马”四个字。   他没等到蔺月盏的真心,却等到了蔺月盏要娶妻的消息,看蔺月盏对那嫁衣的重视程度,他还很在意自己要娶的那位青梅。   闻逍自嘲一笑,难不成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下界的一切都是意外?   抢亲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马上就被闻逍给掐灭了,蔺月盏对他无意,他自己也身陷成亲的泥潭之中,就算抢亲成功了有什么用,也抢不到他想要的那颗心。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闻逍漫无目的地逛了许久,在天亮前回了折月仙境。   小白龙正在睡觉,怀里还抱着夜明珠,不知做了什么梦,小声喊着“爹爹”。   闻逍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言不发地换上天帝刚刚命人送来的喜服,喜服的料子很软和,是织云锦,闻逍有些有些恍惚,一提到织云锦他就想到蔺月盏。   织云锦是蔺月盏喜欢的料子。   “爹爹?”小白龙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爹爹,你真英俊,这衣服真好看。”   闻逍挠了挠他的下巴,捏住小白龙脸颊的软肉:“你可知这是什么衣服?”   “当然知道,喜服,是新郎官穿的衣服。”小白龙被捏红了脸,他遗传了蔺月盏的细嫩皮肉,从小被蔺鹤一娇生惯养着,脸上很容易留下痕迹。   闻逍有些出神,捻了捻指尖,没有喜欢,怎么会甘心为他生下孩子?   蔺月盏该是对他有意的。   蔺月盏必须对他有意。   闻逍眼神一厉,抬手就想撕了身上的喜服,突然停下动作。   小白龙不解地看着他动作:“爹爹,你怎么了?”   “你刚刚说这身衣服好看,那爹爹穿着去抢亲,好不好?”闻逍微微一笑,金眸中满是志在必得。   要抢亲,自然要穿喜服。   不管欲言又止的小白龙,闻逍牵着他往仙界大殿走,抢亲之前,得先解决了他这边的麻烦。   大殿布置成了喜堂,闻逍一到,就有人迎他:“仙尊,新娘已经准备好了。”   闻逍径直走过去,看到一道身着嫁衣的高挑身影:“我不会娶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那人盖着盖头,闻言身影一晃,转过身来。   闻逍没仔细看,将小白龙推了过去:“我与他连儿子都生了,我们合该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拦。”   人群中响起一阵唏嘘声,闻逍并不意外,小白龙是他和蔺月盏的孩子,他刚才那番话,无异于承认他要和蔺月盏在一起的决心。   “这亲事也不是我定的,你若不愿,便去找天帝娶你吧。”   闻逍一脸无所谓,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逼得狠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何况现在还有了魔界这条退路。   天帝表情扭曲,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你确定不娶?”   闻逍想也没想,直接道:“不娶。”   “行,那这亲事便不作数了。”   “谁说不作数了。”那新娘一把掀开盖头,露出一张极致秾艳的脸,“本尊今日要嫁,谁都拦不住。”   闻逍僵立原地,满脸不敢置信:“你……”   “爹爹!”小白龙欢欣鼓舞,扑到了蔺月盏的怀里,“爹爹好漂亮,比所有新娘子都漂亮,我很喜欢。”   蔺月盏脸一热,魔尊穿着嫁衣出现在仙界,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极度羞耻的事情。   “轮得到你喜欢了吗?”闻逍一把拎起小白龙,夺过蔺月盏手里的盖头就把人盖住了,小声嘟哝,不满极了,“这盖头该由我来掀的。”   天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不住气,到头来还不是先说了心意:“所以这亲还成不成了?”   闻逍斩钉截铁:“成!”   不成是傻子。   仙界也好,魔界也罢,看到蔺月盏穿着嫁衣来与他拜堂成亲,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这比任何言语,任何行动都更有力,在这一瞬间,闻逍想到了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拜过天地,在众人面前成了亲,闻逍紧紧地牵着蔺月盏的手,生怕人跑了一般,丝毫不顾及其他人,迫不及待地将蔺月盏带回了折月仙境:“你说你对我无意。”   蔺月盏回握住他,掌心紧张地出了汗:“我口是心非。”   闻逍弯了弯眸子,拨动着盖头上的流苏:“你说下界的事情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我蓄意为之。”蔺月盏轻叹一声,认命一般妥协道,“仙尊大人风华无双,我见之心喜,偷偷看了你好多好多年。”   追随你进入下界,本是想换一点浅显的交集,却没想到会得到一份滚烫的爱。   “闻逍,一见倾心,算来我已倾慕你许久。”   “我知道。”闻逍扬起笑,眉宇间满是深情,好似落了一层温暖多情的阳光,他掀起盖头,欢喜又满足,“蔺月盏,我心亦然。”   气息交融,落在唇齿之间,辗转入心间。   爱意绵长,将在亘古的岁月肆意生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