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炮灰npc美貌值爆表（无限）
　　作者：援星
　　文案：
　　副本三因为笔力不够略微有点崩，介意可跳
　　副本4属于副本1的前传，是副本1同背景的补充
　　切片攻
　　本文又名《我以为我在完成快穿任务，实际我在无限流当npc》
　　唐霜意生得漂亮可爱，进入快穿局炮灰部门时，一张脸惊动了管理员。
　　他的系统还暗箱操作，让唐霜意每次只用穿成一个和主线任务无关的路人甲。
　　但每次，主角ABCD都会注意到他。
　　因为炮灰部和无限副本的合作，很多快穿局员工转到了无限世界
　　不过考虑到唐霜意怕鬼，系统没有告诉他转去了无限世界……
　　于是唐霜意成了无限世界里唯一一个友善npc
　　1、作为“白嫁衣”副本的boss之一，唐数最喜欢折磨通关者。
　　这次……要怎么对通关者动手呢？
　　她的计划还没想好，就看到自己那个天真的弟弟跑到闯关者面前，笑得又甜又纯。
　　她要把这些外来者全部留下来！！！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弟弟身上。
　　2、唐霜意发现这些不在剧情里的人物居然和他一样是闯关者。
　　但是为什么他们那么害怕村民啊？
　　唐霜意受伤趴在boss唐明河背上时，看着其余通关者如临大敌，实在想不通
　　但他很好心地凭借自己在副本里的特殊身份（微万人迷属性）帮其余玩家通关
　　玩家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
　　3、被誉为最难三级关卡的“白嫁衣”被通关了，通关者都提到了一位漂亮npc。
　　“他特别可爱！”
　　“他心底善良！”
　　“他简直是恐怖游戏的恋爱线！”

　　内容标签：无限流 系统 甜文 快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霜意 ┃ 配角： ┃ 其它：双开《万人嫌拥有盛世美颜后》～
　　一句话简介：是无限游戏恋爱线吗
　　立意：深陷淤泥，也能见到光明


第1章 白嫁衣1
　　空气潮闷，夜色宛如被凝固的色彩涂上去的，整个唐家村都暗着，除了最偏的那户。
　　唐霜意站在一间有些漏风的屋子前，一手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端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碗有一个大豁口。
　　屋子里太暗，他人又是正对着那间屋子，手电筒的光直直射到屋里，又反映出他的半张脸，瞧着是精致的，但看起来又有些时日没有打理了。
　　衣服是一件女式的棉袄，红色，他骨架小，能穿得进去。
　　“进来。”沙哑的声音将唐霜意有些飘忽的神思拉回来，他手指无意识蹭了蹭灰暗的墙，石墙上粗糙的沙砾上马上映出一些血色。
　　手指的痛感慢了片刻才感知到，唐霜意无意识地缩了缩受伤的手指，他借着光看了一下手指，破皮了，还沾了灰，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眼泪从他眼角顺下来几滴，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这里是……
　　他回想了一下，上一秒的记忆还是一套海滨别墅的顶楼。
　　空间转换了，这是新任务世界。
　　他还没有接收任务，系统估计延迟到达了，他得自己先呆在这里一会儿。
　　“进来。”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单衣的女人，她的头发又浓又黑，披在她的肩膀上，但挡住了她大半张脸，看起来有些骇人。
　　唐霜意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下意识顺着女人的话往前走。
　　“啪！”他进来的一瞬门被狠狠砸上了，他扭头看过去，已经关严实了。
　　唐霜意退无可退，走到女人面前，他脑海里浮现出女人的名字。
　　唐数，他的亲生姐姐。
　　其实应该叫女孩，唐数的脸还显得有些青涩，她脸上两坨不正常的红晕，眼睛半眯，身子靠在墙上。
　　“姐……”唐霜意用自己有限的医疗知识猜测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唐数额头上。
　　烫得不正常。
　　唐数发烧了。
　　唐霜意拢了拢自己的棉袄，然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低头时正好错过了唐数眼中并不掩饰的讥讽。
　　唐数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她的瞳孔有些散，和人死亡后散瞳的现象有点类似。
　　不过唐霜意并没有学过这个知识，他只是觉得他姐姐的眼睛很漂亮，黑眼仁很大，就是暗了一点，大概是生病了？
　　如今的天气显然是冷的，唐霜意脚踩在厚厚的棉鞋里都僵得没有知觉了，走路都是凭借肌肉记忆，而漏在外面的皮肤，现在都有些干燥到裂开的疼痛。
　　而唐数……唐霜意看着唐数身上的单衣抿了抿唇，他身上里面还穿了一件羽绒背心，如果把外面棉袄脱了，大概也不会冷？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看着唐数不自觉地发抖，最后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搭到了唐数身上。
　　“阿嚏！”太冷了，唐霜意抖了一下。
　　不过他依旧想把衣服给唐数穿好，他抬起唐数胳膊时，发现上面交错着红紫伤痕，有些伤口外圈已经变成了腐肉。
　　“姐……”唐霜意蹲下去。
　　唐数从他手里把饭抢走，在唐霜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撑着墙往另一个角落里走。
　　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桌子和任何日常用品，像一个简陋的□□室。
　　唐霜意将手电筒顺着唐数照过去，那个角落里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她蜷缩成一团，头发又脏又乱，肆意搭在面前，完全遮住了脸，她在地上不停发抖，看到唐数过去时一把抓住了唐数的手腕。
　　唐霜意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人的手只有一层皮包裹着，指甲缝里满是污泥，看起来像是一只僵尸的手。
　　唐数看起来却没有太害怕，她轻轻拍了拍那个人的背，安抚了一下，然后用勺子舀着那碗稀得几乎全是水的粥，喂到那个人嘴里。
　　地上人的头发被唐数从脸前面分开，然后夹到耳朵后面去。
　　唐霜意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副本，以往他的系统徇私，都是让他去扮演富家小少爷，还真没有遇见过这种场景。
　　寒冷侵袭着他，他手脚发麻，唐霜意搓了搓自己的手。
　　“你不走？”唐数的声音仍然有些哑，说话间的停顿又很像电子音停顿，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唐霜意此刻已经因为失温的问题而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他迷迷糊糊应道：“姐姐不走吗？”
　　这个地方又没有床。
　　唐数突然一下抬起了头，唐霜意发现她的嘴唇特别红，像被血染过一样，脸上的红晕已经消下去了，脸色特别白，那过分艳色的嘴唇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他看到唐数嘴唇张张合合：“走？”
　　唐霜意的第六感告诉他最好逃离这个地方，但受到的教育又让他无法看到两个冬日里穿着单衣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不管。
　　他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一点：“去我房间里。”
　　唐数听到这句话似乎很高兴，她嘴角往上勾：“那她呢？”
　　唐霜意低下头，正好和地上人的眼睛对上，他吓得手一抖，手电筒掉到地上。
　　灯闪了两下，然后熄了。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他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唐霜意哆嗦了一下，他怎么感觉自己刚刚看到了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
　　“那她呢？”唐数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面前，在他耳边问道。
　　但很奇怪，唐霜意并没有感受到唐数说话间的吐气。
　　“也去我房间啊。”唐霜意理所当然地回答，虽然地上人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但总不能让他受冻吧。
　　“嘶……”唐霜意一把抓住唐数作乱的手，唐数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两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唐数的手又冰又僵。
　　唐霜意被冻得一哆嗦。
　　“姐姐是想让我背你吗？”唐霜意想了一下唐数的动作，也对，唐数生病了。
　　唐霜意很认真地说道：“我可能背不起姐姐，要不我扶着姐姐走吧。”
　　他身后一时没声，在过分黑暗的世界里，人的感官会无限放大，恐惧也会。
　　正当唐霜意打算再次出声时，唐数说话了：“走。”黑暗里没人发现她有些惨淡的微笑，她心里升起了一个猜测。
　　一模一样的对话。
　　唐数眼里的怨毒变成了不可置信，是他吗？
　　今天外面也是暗的，月亮被挡住了。
　　“她……”唐霜意还没想起地上的人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唐数知道他说的是谁：“她会跟上来的。”
　　唐数没有让唐霜意扶着，自己坠在唐霜意后面。
　　由于手电筒被摔坏了，唐霜意只能凭着感觉走，地面不太平。
　　有些地方甚至有淤泥。
　　唐霜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直到前方出现一块石头，他看不清，一下子往前跌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被一双手紧紧扯住，然后被拉直了。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全身飘起来，然后被一个瘦弱的身体背起来了。
　　唐霜意挣扎了一下：“姐，我自己走。”
　　“别动。”唐数的力气很大，完全钳制住了唐霜意的动作。
　　唐霜意的房间距离唐数的那间屋子很近，只有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很久才到。
　　到自己房间后，唐霜意从唐数背上下来，然后摸索着把灯打开了。
　　他眼睛下意识闭上，有些抗拒突然的强光，电灯的光不是护眼的黄色，而是过分亮的白色灯光。
　　下一刻，强光消失。
　　“睡觉，会浪费电。”
　　唐霜意琢磨了一下才弄懂唐数的话，低低应了一声。
　　然后摸黑攥住唐数的手腕：“姐，你和……她睡里面，我睡角落。”
　　唐数和那个仍然在地上匍匐前进的女人本来已经在地上准备睡觉，听到这话，有些诧异。
　　“好啊，你不会嫌弃我们弄脏你的床吗？”
　　唐霜意正摸黑上床，拿另外的被子，闻言愣了一下：“今晚太晚了，明天我再打水，姐姐你和她到时候再洗吧。”
　　唐霜意蜷缩成一团，只占据了一个小角落，床上大部分地方都空着：“我留位置了。”
　　在一片漆黑中，他并没有看到地上的女人是蠕动式前进，也没有发现唐数脚一直没有沾地。
　　系统过来迟了一点，他这次出了点差错，本应该是传送到一个危险性不大的恐怖世界的，但传送出了点问题，这个副本还有点危险，它正准备叫醒唐霜意让他起来，和他说下注意事项。
　　但系统这种人造产物也依旧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它扫描了一下，看着室内出现的三个光点陷入了沉默。
　　唐霜意睡得很熟，他睡姿差，已经滚到了床的中间，而床的边缘坐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唐数正拿着梳子给另一个女人梳头。
　　唐数眼睛没有从唐霜意身上移开过，手上动作却没有停，她一直在给另一个女人梳头，嘴里用很奇怪地语调念着同一段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地……”
　　念到子孙满地时，唐数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她嘴角的缝线裂开，嘴角一直开到脸颊，看起来恐怖又吓人。
　　而唐霜意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大张着四肢，蛮横地霸占整张床。
　　系统一言不发，它感觉那个恐怖的女鬼似乎透过唐霜意看到了它，但唐数没什么表现，只是把头又低了下去。
　　唐霜意这一觉睡得还不错，直到阳光进了屋他才醒来。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睡意稍微退了一些后，他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中央。
　　想起昨晚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把里面的位置都留给唐数和另一个女人，他脸就有些红，他忘了自己睡相不好了。
　　想到这儿，唐霜意掀开了被子，他踩着棉鞋打算去找唐数。
　　唐数退烧了没有？
　　【霜霜！】系统的电子音让他眼前一亮。
　　【你要小心……】
　　系统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唐数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她后面跟着昨晚的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把头发扎了起来，脸上的污渍也被擦洗干净，露出了她的五官。
　　“妈妈，弟弟醒了。”唐数直勾勾地盯着唐霜意，像要把他看透。
　　唐霜意倒是讶异了一瞬，他本来还有些怕那个只有眼白的人，此刻听到这个人是自己这个副本身体的母亲，那点害怕便消失了，他对自己昨晚的怠慢有些愧疚，上前两步挽住了妈妈的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对她们有些亲切，明明他胆子特别小，但却并不觉得眼前这些恐怖。
　　“妈，你先坐着。”
　　闫淑宁把头转过去，转头的幅度有些不正常，但被衣领掩饰了一下。
　　她没有开口，只用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看着唐霜意。
　　唐霜意咽了咽口水，他觉得面前人有些恐怖，下意识松手。
　　他松手的那一瞬，唐数也把头转了过来，唐数垂下去的手，手指指甲突然变长。
　　不过下一刻，唐霜意又伸手扶着闫淑宁在床上坐下。
　　这是他妈妈，可能只是眼睛有点问题，他怎么能因为妈妈生病就害怕呢？
　　唐霜意对着唐数笑笑，这一刻唐数的心慢慢落下来，不会有人再这么天使地对她笑了。
　　他回来了。
　　唐霜意长得很像闫淑宁，继承了闫淑宁姣好的容貌，和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点也不像，笑起来像个小天使。
　　在唐霜意出生之前，她期待过这个生命，只可惜在这样的地方，他并没有形成一个正常的人格，幸而后面那具身体换了灵魂。
　　她不认为后面的那个灵魂是孤魂野鬼，若真要说，她觉得之前的才是。
　　唐霜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水略微带了一丝甜味，让他想起了他最喜欢的水果软糖，下意识嘀咕道：“要是现在有小熊软糖吃就好了。”
　　“糖？”唐数温柔地笑了笑，她想起唐霜意以前也最爱吃这个：“过几天姐姐结婚时，你就有糖吃了。”
　　她说完这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下午有一些大学生志愿者会过来，你去村口接一下他们。”
　　唐数咬了咬自己的指尖，下口有些重，伤口留出黑色的血：“唔……还有你姐夫家的亲戚哦，你可以找他们讨点糖吃。”
　　唐霜意露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点了点头：“成！我今下午就去。”
　　唐数看着他的笑容，略微恍惚了一下。
　　真好，他回来了。
　　而且……唐数的目光转向村口。
　　又是一批不知死活的外来者，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第2章 白嫁衣2
　　“吃饭。”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干瘦的男人，他脖子上一条发紫的勒痕显得格外刺眼。
　　他双眼有些突出来，把本来细眯着的眼睛撑大了不少。
　　两颊凹进去，脸上的骨骼格外明显，颧骨突出。
　　僵尸？唐霜意想到了这个经典的电视角色。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掉，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乡土背景的世界。
　　不过他还是有些无措地退了退，然后站到了唐数后面。
　　不知为何，他对眼前人生出几分厌恶，没有缘由，就是很不喜欢，就好像有过什么过节。
　　唐家看起来在这村里还算富裕，有着好几间瓦房。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把房间匀出来给唐数和他妈妈住，那间屋子看起来既不避风又不挡雨，住那里多遭罪。
　　唐数把唐霜意从自己后面揪出来，然后把他往前推了推：“跟大哥去吧，别让他等不耐烦了。”唐数后面的语调略微拔高了一些，显得有些讥诮。
　　只要大哥敢对小霜动手，她就可以不受规则限制，对他动手了。
　　唐霜意心里的恐惧都被惊讶的情绪盖住，这个和唐数没有丝毫相像的人居然会是他的大哥？
　　遗传果然是个很神奇的事情。
　　男人瞧见唐霜意往自己这边过来，才一步一顿地往前走。
　　唐霜意走了两步，发现唐数依旧坐在院子里，便停了脚步：“姐，吃饭了，先别剥豆子啦。”他笑得甜甜，眉眼弯着很是可爱。
　　唐数坐在院子里剥着豌豆，似乎没有听到，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女人怎么能上桌呢？”声音就像是从腹腔发出来的，又如同被砂纸摩擦后的声音。
　　唐霜意反射性地想要反驳这句话，却被前面的人吓呆住了。
　　男人转过头和他说话时，只是转了头。
　　常人说话会微微将头抬高或者低下，这个男人却只是动了动眼珠，他说话时也并没有张过嘴，似乎真的是用腹腔在发声。
　　唐霜意嘴巴颤了颤，他指尖止不住发颤，恐惧压过了他的神志，他趔趄着往后退，却并没有拉开和男人的距离，他背部碰墙，自残一样将手指放到粗糙的土墙上摸了摸，血液与灰尘搅在一起，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和唐数比起来，大哥看起来又凶又狠，他脸色灰白，脾气古怪，还保有着过去封建的腐朽思想。
　　不知出于怎么的心情，唐霜意用手将男人一下子推开，他眼睛噙泪，泪水汪汪地跑到到唐数后面，他感觉心似乎放下来一点，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抽泣地把头搁到唐数肩膀上：“姐姐，我可以不去吗，我想和你呆着。”
　　唐霜意瞧着实在有几分可怜。
　　他怯怯地看向大哥，虽然按照身份设定，这个干瘦男人是他的血缘兄长，但他依旧害怕和这个人相处。
　　理智是一回事儿，情感又是另一回事儿。
　　唐数停下手上的工作，用纤细的手指摸了一下唐霜意的头，然后把头抬起来，戏谑地盯着面前动作迟缓的男人：“他不想去。”她改变主意了，如果要让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弟弟害怕才能获得杀死眼前人的机会，她可以把报仇时间往后推一推。
　　“他必须去，这是家里的规矩。”
　　唐数的瞳孔似乎更散了，看起来让人心里发慌：“弟弟马上要娶新娘子了，他长大了，可以自己立规矩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威胁。
　　院子里的声音停了，等唐霜意把头从唐数肩膀上移开时，发现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
　　“为什么要害怕大哥呀？”唐数眼睛眯起来，说：“大哥只是生病了，他舌头烂了，不能用嘴说话。”
　　唐霜意本来是要问问“结婚”这事儿的，唐数这一打岔，他便把自己本来要说的话给忘了。
　　“那他舌头怎么烂的呀？”唐霜意想着大哥干瘪的身体，倒是有些明白了，舌头烂了便不好吃饭，或许就是因着这瘦了。
　　唐数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她嘴角的的缝线都裂开了一点，不过唐霜意没有瞧见。
　　“或许……是因为爱嚼舌根吧？”
　　“啊？”
　　“小弟，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爱嚼舌根的人舌头会烂掉。”
　　唐霜意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嘴巴，眼珠子不安地转溜着。
　　唐数捂住唐霜意的手，把他手拉下来：“骗你的。”
　　之后她又用手帮唐霜意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去那儿吃饭也好，没什么好吃的，你去帮我接客人吧，他们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唐霜意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他们有具体的到达时间吗？长什么样子啊？”
　　他睫毛很长，扑闪扑闪地眨着，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是张很幼态的脸。
　　唐数的目光投向村口的方向：“你去了，他们就到了。”
　　“啊？”唐霜意以为是志愿者和姐夫那边的亲戚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那我现在就过去接他们！”
　　他一溜烟儿跑出去，像个活泼的兔子。
　　唐数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她一旁竹编筐里的豌豆变成一颗颗形容可怖的人头。
　　那个不会言语的疯女人，也从唐霜意的屋子里蠕动出来，她的手脚似乎都已经断掉，如今做动作就像是被丝线控制的，一扯一动。
　　越往村口走，光线就越差，到村口时，已是浓雾弥漫。
　　唐霜意往回望，村子里依旧笼罩在暖暖的阳光下，不过这么好的天气，他一路走过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瞧着是有几分诡异。
　　过分静谧的村庄让唐霜意多了几分害怕，他下意识唤着系统。
　　【我这次的任务你还没给我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它对于宿主目前的状况感到担忧，去主空间扯皮了一番，那边依旧不允许临时换世界。
　　【婚姻乃人生大事，而你马上就要拥有一名美丽的妻子，在这之前，你家中最后一名未嫁女也将出嫁】
　　【忠诚希望你和你姐姐的婚姻都能顺利】
　　唐霜意下意识舔了舔下唇，眼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惊讶：“结婚啊？”
　　这是他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以往他的系统总是觉得他是个孩子。
　　所以他一直没有接到过结婚这种任务。
　　是啊，是结婚，就是对象不知道是人是鬼。系统在心里默默腹诽，但它一句话都不敢说。
　　唐霜意向来胆小，要是知道这是一个灵异世界，很容易出问题。
　　【快去接人！】
　　唐霜意把目光移到村外，外面浓雾弥漫，他根本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难道要出去找人吗？
　　可是他也不熟悉路，只怕还没接到人，自己就迷路了。
　　不过他没有纠结多久，门口就出现了一辆白色的公交车，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唐霜意有那么一瞬觉得不对劲，这里山路崎岖，好像是没有可以让公交车行驶的盘山公路的？
　　不过他很快被其他东西吸引了视线，公交车的车牌号是连号4，瞧着并不吉利。
　　他这人还有点小小的迷信，便不太想自己走过去。
　　停车几秒后，后车门打开，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从车上走下来。
　　等到一行人都走到唐霜意面前，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他突然开口。
　　他略微有些奇怪地盯着这一行人，来山里做志愿者，为什么不穿得方便一些呢？
　　他看向那个一身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你这个是Cosplay的服装吗？”他眼神又移到一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老人身上，有些不解地咬了咬指尖：“你们是大学生志愿者吗？”他是不是接错人了。
　　几人迅速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个子高挑，穿着层层叠叠公主裙的人站了出来：“你好，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来之前社团活动没有换衣服。”他又指着那个老人说：“不全是大学生，这个是我们教授。”
　　他声音干净，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就是……
　　唐霜意盯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人，看着他的喉结，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公主裙，眨了眨眼：“我知道了。”
　　这个男生应该是跨性别者？
　　陈江月脸黑了黑，他迎着唐霜意探究的目光，不自然地扯了扯裙子，要不是因为这件衣服上有着一定的诅咒效力，他也不会穿。
　　而且……这个副本，女孩子应该会比男孩子更容易找到破局的线索。
　　闯三级副本的必定是老玩家，对无限游戏的规则了如指掌。
　　明白现在最需要搞定的是他们的身份设定。
　　他们得按照副本给予的身份设定走。
　　“你可以帮我们带路吗？”陈江月揣测着这个npc到这里的目的。
　　npc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是线索。
　　陈江月的声音温柔了一点，他不自觉地被眼前人的好颜色吸引。
　　好漂亮的一张脸。
　　唐霜意突然想起他姐姐说的话，看到几乎所有人后面都背着同样式的背包。
　　“我，我可以给你们当导游，你们可以给我一点零食吗？”唐霜意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人背着的背包，他从昨天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早就饿了。
　　一个干瘦的青年看到唐霜意的目光后，脸色一白，然后转身就往村外跑，但之前停在那里的公交早就不见了。
　　他蹲在之前公交所在的地方，不住地发抖。
　　他怎么能忘了呢？副本里任何初始用品都有用。
　　白嫁衣副本没有人通关，也就是说之前来闯关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难度系数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他没想到一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陈江月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男人，这种粗心大意的人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干瘦青年似乎极度恐惧，他回头看着站在村口的众人。
　　大部分都是曙光社团的人，他没有一个打得过。
　　他几乎没有选择，要么从这些人手上抢夺背包，要么选择去死。
　　那个黑袍拖地的男人瞬间明白了干瘦青年的想法，他速度极快地走过去，然后把一只手压到了干瘦青年肩膀上：“多大事儿，我陪你去找。”
　　然后把干瘦青年强行换了方向，往雾气里冲了进去。
　　浓雾吞噬了两人的身影。
　　唐霜意有些恐惧，看不见的前方就像一个漩涡，吞噬着前去的所有生物。
　　没过一会儿，黑袍青年单独回来了。
　　“那个男生……”
　　“他去找车了，他这人娇生惯养，估计是后悔来这里了，车估计没走多远，他肯定能赶上。”用黑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开口解释。
　　副本第一定律：永远不要ooc。
　　所以闯关者会尽量用合理的理由去给npc解释那些消失的人。
　　也最好不要在npc面前内斗。
　　至于ooc的后果……大部分副本boss都有杀人限制，一旦闯关者ooc，他们身上的杀人限制就会接触，可以肆意杀戮闯关者。
　　唐霜意缓了一口气：“这样啊……”
　　陈江月拉开背包拉链，里面是满满的零食，他摊开包递到唐霜意面前：“弟弟，你喜欢什么？”他看着包里的东西还有点不确定，真的会有npc喜欢这种吗？
　　唐霜意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连着的几包小熊软糖，他惊喜地笑笑：“这个这个。”
　　陈江月被这笑容晃了眼，强行按下自己快到嘴边的那句可爱。
　　唐霜意完全是他喜欢的那一挂，可惜是在这恐怖副本里相遇。
　　他倒也明白，副本里的怪异大多内里都腐烂了，只是勉强披了一层人皮。
　　但他还是对于这个npc的好感度多了不少。
　　白嫁衣是三级副本里最难攻克的，但他早就不是这个层次了，再难的三级副本也不能和六七级比，而他早已在六七级的副本里都如鱼得水了。
　　“那我们现在进去吗？”陈江月皱眉观察着这个村庄。
　　他眼睛开过光，能看出这村庄里流转的黑色死气。
　　唐霜意一边嚼着小熊软糖，一边摇了摇头，“我还要接我姐夫家的亲戚。”
　　他走了好一会儿，又在这儿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看到人，干脆蹲下来。
　　“我姐夫马上就要和我姐姐结婚了，过段时间我也要结婚了。”
　　唐霜意自己在那儿碎碎念：“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我姐夫呢。”
　　“看起来这个副本确实很难。”俞嘉禾压低声音和陈江月说话：“开局一个炮灰npc就能说出这么多关键信息，说明这个副本破局会很难。”
　　白嫁衣、白嫁衣，“嫁”是个很关键的词，他们却一来就知道要办婚事的是哪家了。
　　正常的解密副本都要花上大量时间才能获得一些关键信息，这个副本却在开局就把关键信息抛了出来。
　　“来了！”陈江月拍了拍唐霜意的背。
　　唐霜意也一下子站起来，然后往前探去。
　　“怎么会是这样？”唐霜意喃喃自语。
　　陈江月站在他前面，听到唐霜意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深意看了这个漂亮男孩一眼。
　　来的几个人不知道爬了多久的山，身上都是泥，看起来脏兮兮的。
　　为首一个身形矮胖的男人跑过来，他脸上有些不明显的黑线，像是筋脉。
　　这人扫了一圈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人，最后停在唐霜意面前，他咧开嘴。
　　“你就是唐数的弟弟吧。”
　　唐霜意有些厌恶地把头往旁边偏了一下，面前这个男人说话时嘴里有着让人难受的气味，像是死鱼的鱼腥气。
　　“我就是你姐夫。”
　　唐霜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这个又矮又胖，看起来估计有四十岁的男人，是他的姐夫？
　　作者有话要说：
　　闯关者：一定很难，开头就把重要信息给我们，后面破局估计很不容易
　　实际：
　　唐霜意：好无聊，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好尴尬，那我和他们聊点家常吧


第3章 白嫁衣3
　　农村……唐霜意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包办婚姻。
　　很有可能唐数就是这种情况。
　　在过分封建的地方，这种不对等的婚姻大量存在。
　　他对于任务里“祝婚姻愉快”这句话也有了新一层的理解。
　　这怎么想，也是愉快不了的。
　　他又想着自己如今必须在这个副本里结婚，但连结婚对象都还不知道，说不定就是和唐数一样。
　　陈江月对于这个漂亮npc很感兴趣，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进去了住哪里？”陈江月转头看向苦着脸嚼糖的男孩。
　　唐霜意想起自己家几套红砖房，他嘴里嚼着软糖，含糊不清地说：“我家里还有些位置，你们当中一部分人可以去我家住。”他姐姐让他来接人，想必就是让他把人接到他们家中去。
　　唐霜意想着今天见着的大哥，还有些害怕。
　　这些志愿者瞧着都要面善一些，虽然穿着奇装异服，但看起来长得还算周正。
　　而且，唐霜意悄咪咪地目光转向那个自称他姐夫的男人身上，他觉得这些志愿者里哪个来当他姐夫，他都更能接受一点。
　　不过……他姐夫家的亲戚要住哪儿？
　　不过这群人并没有太让他操心，他们还守着婚前最好不要和新娘住的传统习俗，直说自己会去找村里的其他人家住下。
　　“我们这两个村子向来是姻亲，结亲的不知道多少，大家都能寻着点亲戚。”
　　唐霜意没做声，他说起来是真不想让这群人和他一起住。
　　他心里琢磨着怎么让他姐换一个结婚对象，能让他姐少和这群人接触就少接触。
　　志愿者一行人跟在唐霜意后面，有意断开了一小段距离。
　　俞嘉禾看着周围禁闭门窗的人户，小声和其他人商讨着。
　　山村里大多数都爱串门，今天天气又这么好，正常的山村现在只怕到处都是拖着凳子出来闲聊的。
　　而且稻田里也没人……
　　志愿者一共只有十人，除去刚刚离开的干瘦男子，就只剩了九人。
　　这九人还隐隐约约分成了三个队伍。
　　俞嘉禾、陈江月还有一个黑袍男是一支队伍的，他们紧跟着唐霜意在走。
　　等到路过村长家时，其余六人便脱离了唐霜意这边。
　　“也不能单麻烦你们一家，我们来这里当志愿者是和村长说过的，村长会给我们安排屋子住。”也不尽然是这样，主要大家也能看出来，陈江月这个“交际花”已经和面前的漂亮npc搭上了，他们不是一个队伍的人，跟着跑去，之后得到线索，大家也不信任，干脆分开，大家各找各的。
　　再者，按照唐霜意的话，他们家即将办两场婚事，只怕最大的危险就在他家中。
　　虽然这样容易获取线索，但危险系数也会剧烈增加。
　　唐霜意则想了想自家的房子，他想着也没有那么多空地可以容不下九个人。
　　对于六人的辞别，他没什么意见，毕竟也不认识。
　　而且……那么一群人，也就陈江月很大方地和他分享了零食。
　　“你到时候可以和我一起住。”唐霜意盯着陈江月的背包。
　　说完，唐霜意就从自己的兜里想要再拿一包糖，却发现没有了，他眼含期待地看着陈江月。
　　陈江月却避过了他的眼神，“糖吃多了容易蛀牙。”陈江月用手揉了一把唐霜意的头发，他早就想试试了。
　　唐霜意的头发是天然卷，黑色素较淡，偏褐色，看起来像洋娃娃的头发。
　　陈江月借机揉了一把后觉得和自己想象中差不多，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无限世界的原住民一般都是怪异，大多数连人形都维持得很艰难。
　　所以能在无限世界里保持一副无暇的脸，想必只有人偶。
　　俞嘉禾把头转过去，嘴角微微抽搐，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干这事，谁知道这些东西的好皮囊下是什么。
　　唐霜意走在最前面带路，其实这路也不算难走，村里的大道直走就能到他家。
　　在第三次路过槐树时，陈江月扯住了唐霜意的后衣领。
　　“嗯？”唐霜意不解地看他。
　　“你家离得很远吗？”陈江月皱着眉头，看着茂盛的槐树，他很确定，这是同一棵树。
　　陈江月眯着眼打量唐霜意，心想该不会是这小鬼在给他们下马威吧。
　　唐霜意本就是个路痴，平日在城市散步都能走丢，现在走在这乡间小路迷路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也没怀疑什么，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耳朵都烧起来了：“唔……抱歉啊，有可能是我走错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江月其实是有办法的，他们队伍里的那个黑袍男手上有一个好运罗盘。
　　那个罗盘可以给他们指向正确的路，破了这个鬼打墙。
　　但在一个鬼面前拿出罗盘，想着总有些奇怪。
　　唐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了，还碰巧和他们几人撞上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木桶，里面是满着的衣物。
　　她此刻也不只穿一件单衣，外面披了一个红色的羽绒外套，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来，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擦了粉，本来偏艳的唇色有些发白。
　　“我瞧你好久都没回来，便猜你迷路了。”唐数用手指把前面的碎发绕到耳后。
　　“怎么只接回了这么几个人？”唐数看向后面三人。
　　猎物也太少了。
　　一般新来的玩具都是她这儿分得最多，其他人不如她强，分不了多少血食。
　　“唔……你让我接的姐夫家亲戚，他们有住的地方，”唐霜意掰着手指说：“然后其他志愿者去找村长了。”
　　唐数脸色不虞，喃喃自语道：“可惜了。”
　　“嗯？”
　　唐数收起脸上的可惜，温和地对唐霜意笑了笑：“我说你做得很好，要是有更多人来我们家做客就好了，家里一向是热情好客的。”
　　“我想着家里可能住不下。”唐霜意小声辩解。
　　唐数依旧笑得温和：“怎么会住不下呢？客房住不下就去柴房，柴房住不下就去院子躺着。”
　　看着唐霜意瞪大的眼睛，唐数语气冷了几分：“我说笑呢。”
　　才不是说笑，一群即将成为肉食的东西放屠宰场都行，给他们一个躺的地方都不错了。
　　“那你们跟上来吧。”唐数冷冷瞥了一眼后面几人。
　　在唐数出来的那一瞬，后面三人都把自己的保命道具悄悄拿了出来，和唐霜意不同，这个红衣女人很明显是厉鬼。
　　唐家大门还开着，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屋里已经贴满了红色的窗花，像是在准备即将到来的喜事。
　　“你们可以选一下和谁住。”唐数先进去放了木桶。
　　“房间里还有余位的是大哥、二哥还有小弟的。”
　　俞嘉禾打量着贴着的红色窗花，那个“囍”字后面隐约有不重合的白色。
　　他凑近瞧了瞧，脸色瞬间变白。
　　陈江月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俞嘉禾张嘴，无声说了一个“奠”字。
　　这些窗花似乎都是双面的，既用来迎亲，也用来祭奠。
　　“你们在说什么呢？”唐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俞嘉禾身后，她走路好像是没声儿的，刚刚没人听到她的动静，而且从院子中央过来还得一段路，她就一下过来了。
　　唐数看着俞嘉禾裸露出来的脖颈，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俞嘉禾张口乱说：“觉得很喜庆。”总不能开口直接问吧。
　　“是挺喜庆的，结婚嘛，多喜庆啊。”唐数的声音渐渐变小。
　　“所以，你们想好住哪儿了吗？”唐数催他们。
　　唐霜意正在端着开水壶倒水，闻言积极搭话：“可以都和我一起！”
　　“不可以哟。”唐数拒绝，她说话间不时露出她的牙齿，她的牙齿看起来尖而利，不太像是人类的牙齿。
　　尖牙很适合吸血，和西方吸血鬼的画像很像。
　　唐霜意脑子里浮现出这个想法。
　　“我们村里结了婚的是不能和别人同住的，我家里没有婚约的只有三人。而且位置都不宽裕，大概一个房间只能住一人。”
　　“那他和我一起住！”唐霜意指着陈江月，他还惦记着陈江月的零食呢。
　　“不过姐姐你和妈妈今天住哪儿？”
　　唐数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唐霜意居然还会关心她：“我们有房间的，昨晚是我们犯错了。”唐数微笑着看向唐霜意：“昨天你也在现场，你忘了吗？”
　　昨天白天时他还没到这个副本，自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唐霜意立马闭嘴，他怕多说多错。
　　虽然他一直扮演没几句笔墨的炮灰，但总是扮演不成功，每次都会ooc。
　　陈江月几人动作还蛮勤快，虽然是客人，但却没坐着看唐数几人做事，而是一直在帮忙。
　　陈江月来来回回帮着唐数打扫，去唐霜意房间收拾时，他还婉拒了唐数的帮忙，自己扛着几斤重的被子进去，又把唐霜意本来的被套洗干净晾着。
　　唐数去做饭时，陈江月又站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唐数几次想找机会下暗手都没找到，她看着陈江月拖着漂亮复杂的公主裙来来去去，欲言又止，她都想帮忙给陈江月提裙子了。
　　这种洛可可风格裙子和他们这儿的风格是格格不入。
　　副本里的怪异也是被限制的，至少副本开启的前期他们不能肆意杀人。
　　只有闯关者破坏了规则，他们才可以动手。
　　唐数几次想让陈江月踏入陷阱，但这家伙根本不接招。
　　唐霜意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在他把开水壶打碎以后，唐数友好地劝说他回房休息。
　　“你的心意姐姐领了。”
　　所以能不能滚进房间里老实躺着，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
　　唐霜意自知自己在外面也是给别人惹事，干脆躺床上睡觉。
　　他是属于那种上床就能秒睡的，等他再次睁眼，天都黑了。
　　“你这是……”唐霜意瞧着陈江月端着一个洗脸盆进来。
　　陈江月拖着长长的裙摆，瞧起来特别不方便。
　　“过来，洗脸。”
　　唐霜意还没做出反应，就被陈江月一下子拽到了床边。
　　温热的毛巾盖在了他脸上，陈江月动作轻柔地帮他擦了擦脸。
　　等到陈江月帮他挤好牙膏时，唐霜意脸有点红，自己把牙刷接过来，“我自己可以的。”他嘴里都是白色的泡泡。
　　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差别。
　　陈江月把漱口杯端给他：“你今天得好好刷牙，糖吃太多了。”
　　“把嘴巴张开。”
　　唐霜意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大张开嘴：“啊——”
　　陈江月本来只是逗逗他，没想到唐霜意居然会照做。
　　粉粉的嘴唇微张，舌头在嘴里乱动。
　　陈江月避开眼：“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么爱吃糖会不会有蛀牙。”
　　唐霜意打了个哈欠：“不会，这儿没糖吃。”
　　唐霜意把杯子接过来，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自己踩着拖鞋跑去了院子的洗漱台。
　　自己怎么能让客人做这些呢？唐霜意自我谴责了一下。
　　床铺可以容得下两人睡觉，陈江月头发半湿地披着。
　　他留了一头及腰的长发。
　　“你头发还湿着，怕是不好睡觉吧。”唐霜意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看起来勉强算干净的干毛巾。
　　陈江月略微退后了一些，推拒道：“我比较喜欢自然干。”
　　那条毛巾都有霉菌了！
　　“那好吧，不过等会儿要是不干……”唐霜意爬上床，把另一边留给陈江月。
　　现在差不多晚上七点，陈江月没什么睡意。
　　唐霜意的窗口停了一只灰色的小鸟，小鸟在窗口叫了几声，接着又飞走了。
　　“我先出去一会儿，在外面头发更容易干。”陈江月提起自己的裙摆从床上下去。
　　可现在是冬天啊。唐霜意看着陈江月半湿的头发，最后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陈江月直接出了唐霜意家的院子。
　　那只灰色的小鸟是俞嘉禾的道具，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通讯道具。
　　“你们把线索说一下吧”陈江月靠在槐树上，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又想起自己现在没戴，把手又放下了。
　　“收集到的不多，和我们猜测的一样。”黑袍男似乎有些烦躁。
　　“首先是他们要求我们必须分开住。”
　　没人说话，大家都默认这条。
　　陈江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两个队友：“这条其实很重要，算是直接摆出来的线索，那个红衣女人很奇怪，她明明可以直接给我们分房间，却把分房间的理由和我们说了。”
　　他们虽然都在唐霜意家里，但下午都各自在不同的房间。
　　俞嘉禾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条手链：“按照唐数的意思，她大哥应该是单身，但我在床垫下找到了这个。”
　　手链很小，像是婴儿戴的。
　　“而且他房间地上有大卷大卷的落发，头发很长，说明他那间屋子之前肯定有一个长发的人久住过。”
　　黑袍又补充了一点自己的发现：“那间屋子墙壁曾经刷过白漆，大概很多年了，都有些脱落了，但上面有一些很深的抓痕，深凹进去的痕迹里还有一些偏暗的血渍。”
　　作者有话要说：
　　陈江月：那个女鬼好奇怪，为什么要解释
　　唐数：其实我是给那个蠢货弟弟解释的


第4章 白嫁衣4
　　陈江月没和他们说几句，村口就起了大雾，雾气弥漫速度很快，只怕再过一会儿就会到槐树这儿，他们若不赶着回去，只怕会在大雾中行走。
　　三人对视一眼，立马往唐家赶。
　　俞嘉禾吹了声口哨，那只灰色的小鸟就飞到了他们前方，开始带路。
　　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上，若没有破解类的道具，只怕会又一次掉进鬼打墙。
　　他们三人离开时大门被他们掩上了，此刻却大敞着。
　　一个干瘦丑陋的男人正握着手电筒站在门口。
　　他举起手电筒对准飞奔过来的三人，嘴里发出“嗬嗬”的嘶叫声。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最后闭上嘴，肚子开始蠕动：“你们去哪儿了？”
　　他眼窝深凹进去，死死盯着面前的三人。
　　似乎陈江月三人不能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马上就会动手。
　　陈江月看了他暴起的青筋，眼眸垂下去：“是我把他们俩叫出来的。”
　　男人的目光移到陈江月身上。
　　陈江月转头看了一下即将弥漫过来的雾气，心里多了几分不耐烦：“我和唐霜意讲过，出来是瞧瞧咱家的农田，明天准备帮忙。”
　　唐霜意的大哥静默地盯着陈江月，直到浓雾即将抵达唐家，他才把通道让出来。
　　“不准有下次！”砂石磨过的声音实在让人觉得难受。
　　陈江月一进屋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开的唐霜意，床上一点儿空位都没有。
　　陈江月从他屋子里找到了几件干净的衬衣，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裙子脱下，换了件舒服的。
　　他站到床边，伸手用被子把唐霜意裹起来，推到右边，然后自己躺到左边，盖上了另一床被子。
　　熄了灯，屋子里黑得不见五指。
　　陈江月只眯了一会儿，也不敢进入深层睡觉，他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一个温热的躯体靠到了他身边，陈江月下意识想动手，不过这次脑子的反应更快，他勉强停住自己的动作。
　　他估摸着是睡相不好的小家伙又滚过来了，于是他又往左边缩了缩。
　　不多时，唐霜意又滚进了他怀里。
　　陈江月忍无可忍，他伸手固定住乱跑的小家伙。
　　反正摸起来手感不错，比抱枕还舒服。
　　不知道这个漂亮的怪异是什么做的，身上还有股甜甜的奶味儿，怎么看都和这个充满中式恐怖的山村格格不入。
　　微弱的亮光刺进屋中，陈江月下意识睁眼，窗外两个微闪的珠子正漂浮在空中。
　　下一瞬，陈江月意识到那不是什么珠子……
　　大概是眼珠。
　　能发光的眼珠吗？
　　不过晚上惊醒发现窗外有人窥视确实是件很恐怖的事。
　　他坐起的动作太大，一下子惊醒了唐霜意。
　　“唔……”唐霜意感觉一双手放到了自己眼睛上。
　　陈江月感觉手心像被羽毛挠了一下，搞得他有些心痒。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第一反应是捂住唐霜意的眼睛，不让他看到窗外的那一幕。
　　唐霜意抓住陈江月的手腕，把他从自己眼上移开。
　　“怎么了？”唐霜意声音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嘶哑。
　　陈江月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怪异已经离开，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什么，睡吧。”陈江月把被子搭到唐霜意身上，然后一把把他揽过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唐霜意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就这么靠着陈江月睡了一晚。
　　第二天两人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陈江月有些懊恼，他不应该在一个陌生环境睡着，这种地方危险性太大，有时候一觉睡过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唐霜意略微赖了一会儿床，等到他第二次睁眼时，看到陈江月已经换上了那条欧式风格的公主裙。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心里默默腹诽了几句，然后勉强把自己从床上弄起来。
　　冬日太冷，实在不想起。
　　唐霜意坐在床上打了个喷嚏，下一刻一件棉大衣就套在了他身上，锁住了刚刚卧在床上的热气。
　　陈江月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唐霜意就坐在那儿被他伺候完，等唐霜意睡意消失后，想起刚刚的事儿，羞得耳朵通红。
　　他怎么又让陈江月帮他洗脸了，昨晚他都想好了要让客人好好休息，结果今天又让陈江月帮忙。
　　他吃陈江月的零食，还让陈江月忙前忙后，实在是过意不去。
　　而且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不会做什么，光占陈江月的便宜了。
　　陈江月不知道唐霜意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在把自己猜测的每一个规则都做好。
　　像这样的山村大概是有妻子服侍丈夫的风俗的，他会尽量让自己的每个动作都挑不出来错误，以免触犯了副本的抹杀规则。
　　而且他还算幸运，照顾唐霜意他并不觉得为难。
　　“怎么……”陈江月看着俞嘉禾，刚刚就是俞嘉禾过来敲得门。
　　“我醒得比较早，刚刚唐数说让我们收拾收拾去参加隔壁的婚礼。”
　　陈江月有些烦躁，他感觉这个副本和他猜测的差别有点大。
　　“不过……”俞嘉禾欲言又止。
　　陈江月挑眉：“有话直说。”
　　“虽然那个小npc是挺好看的，但是他也是鬼怪啊！”俞嘉禾看向陈江月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和昨晚跟我一起住的那个鬼怪相比，唐霜意瞧着是没什么威胁，但经历过这么多副本，你不会不明白吧，越是看起来无害的npc越是恐怖。”俞嘉禾眼下青黑，看起来昨晚是一夜未眠。
　　陈江月打了个哈欠，想着昨晚被自己当成抱枕的人。
　　“我心里有数。”
　　新郎和新娘就守在院子前。
　　这里还延续着过去的传统，不习惯西式婚礼。
　　两人都穿着一身红色喜服，新娘头上盖着一块红布。
　　“我们这儿有些守旧，新娘的头帕要今晚由新郎掀开。”
　　陈江月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打消心底的疑虑，主要是有些奇怪，既然这么传统，为什么还要新娘子出来待客。
　　无法视物的情况久站，想来并不会太轻松，这种习俗过于折磨新娘了。
　　“这个新娘好高呀。”唐霜意盯着新娘瞧了几眼。
　　然后他的眼睛就被唐数蒙上。
　　唐数的手指很凉，冰得唐霜意哆嗦了一下。
　　“不要盯着新娘子看，不礼貌。”唐数在他耳边叮嘱。
　　唐霜意把头偏过去，然后把唐数的手从自己眼前弄下来：“好。”
　　尊重当地习俗，虽然他也不太习惯这边的思想习惯，比如他哥哥这些什么事儿都不做，全让唐数还有客人们做事。
　　唐数还算家里人，也只能说家中大男子主义重，但让陈江月他们做事，他也觉得有些羞愧。
　　传统里主人家什么都不做，全让客人们跑来跑去，总觉得有些不好。
　　俞嘉禾和陈江月他们却没有移开眼。
　　这个新娘确实太高了，大概有一米八？衬得新郎都小巧玲珑起来。
　　再者新娘似乎还有些驼背，若是站直了只怕更高。
　　新郎则干瘦如柴，看起来新娘的骨架都要更大一些。
　　这对组合确实是古怪极了。
　　“在这儿站这么久，一直穿高跟鞋也不太好吧。”一个双马尾女孩跟着另一户人家过来，上下打量了新娘后，眼神停在她的鞋子上。
　　那是一双大概有八厘米高的红色高跟鞋。
　　伴娘眯着眼看向双马尾女孩儿：“你是新来的大学生志愿者吗？我们这里结婚的流程确实是有些封建，按照我们的习俗，女孩子结婚穿高跟鞋会有好运，能把作祟的小人都赶走。虽然我也不太信这个，但老人们都信，也算图个彩头。”
　　伴娘姣好的面容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由于时间过久，表面出现了裂痕。
　　她说话间脸部表情没有变过，就像是提前画好了表情，之后就不能变了。
　　双马尾女孩儿嘴唇嗫喏，最后也再说什么。
　　还没有查到太多东西，不好和这些原住民起冲突。
　　万一破坏了规则，他们只怕马上就要面对一群恶鬼，还不如先拖上一段时间。
　　陈江月几人先一步进了院，听到门口的争执回头望过去。
　　“那个女孩儿不是和一个老头是一个队伍的吗？”黑袍男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
　　昨天他们也有注意大家的分队选择。
　　“或许是后面分开了，或许……死了。”陈江月小声回道。
　　一般在游戏里队友都不会分开，面对灵异事件，落单几乎和死是挂上钩的。
　　这边的喜宴还流行着坝坝宴，院子里是放了好几个大圆桌，不过应该容不下村里所有人。
　　院子里贴着囍字，但看起来时间已经有些久了，窗花上都是灰尘，连颜色都掉了些。
　　这窗花应该是用红纸剪的，现在褪色了一些，露出一些白色。
　　桌上现在只放了几个碗。
　　一碗喜糖，一碗凉菜还有一碗花生。
　　酒也是没有品牌的，用坛子封装好，大概村里自己用土法自酿的。
　　最外面的那个屋子外挂着红丝带，放了两把竹椅，想来是等会儿跪高堂时，新郎新娘的父母坐的。
　　不过为什么只有两把？
　　唐霜意纠结了一瞬就把这事儿忘了，开心地跟着引路的姐姐走，他今天听到可以吃席便开心得不行。
　　这几日他姐姐端过来的饭菜都颇为寒酸，他吃起来也不得劲。
　　但一般喜宴都会吃得不错，他心心念念想要吃肉，这两日素菜都快吃吐了。
　　引路的女孩将他引到了中间的一桌。
　　位置是按照坐席的人和主家关系的亲密度排的，这家的主事似乎是他爹的兄弟。
　　唐霜意看着桌上的凉菜有些眼馋，不过他还记着不能先动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尝尝。”陈江月夹了一筷子到他碗里。
　　唐霜意眉眼弯了弯，然后高高兴兴地往自己嘴里送，他嘴上还沾着红油，含糊不清地和陈江月分享：“味道很不错的，你也尝尝！”
　　陈江月看着唐霜意因为咀嚼而鼓起的包子脸，有些手痒地戳了戳，然后就看到唐霜意不解地瞪着眼看他。
　　“我不吃，你吃吧。”
　　给唐霜意夹菜一是因为这小家伙瞧着嘴馋得不行，二则是……他在实验规则。
　　他猜到了一点，但还有些不确定。
　　没等多久，新娘一身艳红嫁衣，红盖头盖住了脸进了院。
　　伴娘笑呵呵地站在她身后。
　　“一拜天地。”
　　伴娘扶住新娘的手，然后压着新娘跪下去。
　　“二拜高堂。”
　　新娘的后衣领被人抓住，被强行扯起，又转身向坐在高堂上的两人叩拜。
　　“夫妻对拜！”
　　“嘭！”伴娘笑呵呵地用膝盖一下将新娘顶跪在地。
　　这几乎不用动脑也能发现这场婚礼是不正常的，新娘是被强迫的。
　　陈江月他们观察得挺仔细，新娘走路时动作僵硬，做的所有反应都依靠伴娘来完成，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怎么猜也能猜到她是被喂了药。
　　台下宾客席里宾客都端正坐着，认真地看着这拜天地的仪式。
　　新娘每一次跪下，他们都会热情地鼓掌，嘴里说着吉祥话。
　　到新娘最后一次跪下时，现场气氛更是热闹，有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发闪的彩带，一下子抛到新娘的衣服上、头披上。
　　玩家们和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副本被誉为最难的三级关卡，连早已脱离这个等级的玩家都被永久困在了这里，甚至连消息都传不出来多少。
　　但就那么一点信息，准备挑战这个副本的玩家依旧把它拼凑成了一个故事。
　　像这种以嫁衣为名的，内核一般都是悲剧。
　　或许是被逼嫁、或许是拐卖，大部分只要在婚礼现场破坏了婚礼就能离开副本。
　　这个“白”字，也有很多人猜测过是冥婚。
　　但不管怎么样，破局的关键都在婚礼上。
　　可是……这个副本开局就要举办婚礼，而且按照最开始接待他们那个npc的话，唐霜意和他姐姐也要举办婚礼。
　　这个副本似乎陷入了死局，本打算在婚礼上动手的玩家都心有顾虑，无人动手。
　　唐霜意大概是这场婚宴里唯一一个专心吃席的人，他一下掰掉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是油。刚刚新郎新娘进来拜天地时，就有女孩端着上了一些热菜。
　　所以唐霜意也就没注意到这诡异恐怖的结婚仪式。
　　院中进行拜天地的仪式时，唐霜意还一心扑在美食上。
　　“喏！你也吃！”唐霜意抽出纸巾将手上的油擦拭了一下，然后又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肉丝到陈江月碗里。
　　肉丝上淋了酱料，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但陈江月却没什么胃口。
　　他看着吃得正香的小孩儿，突然明悟了什么叫“傻人有傻福”。
　　作者有话要说：
　　宾客：猎物到手！
　　玩家：计划有变！
　　唐霜意：唔……这个鸡腿真好吃～


第5章 白嫁衣5
　　陈江月突然反应过来一点什么……他扫视了一周，发现唐数不见了。
　　席位上可以说没有女性。
　　“唐唐，我先去后面看看，你自己先吃。”
　　唐霜意眨了眨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大部分人都是喊他霜霜或者小意。
　　他抬起头看向院中央，地面上出现了一点血渍。
　　他沉默已久的系统突然出声。
　　【唐家村地处偏僻，远隔人世，渐渐和世界脱节，他们仍然保有着腐朽的观念。重男轻女是根深蒂固的，大多数女孩生下来便被溺死，幸而活下来的被粗养长大，之后便成为兄弟换亲的工具。但这样仍然弥补不了男女性别比的缺口，唐家村出现了大量的未婚男性，他们选择了……拐卖。】
　　系统把副本简介抹去了一段，没有把后期厉鬼流窜的那一段念出来。
　　他这两日琢磨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大致信息给出来，不然他这个傻白甜的宿主很容易轻信他人。
　　唐霜意手一松，筷子落到地上。
　　他大哥眼尖，踢了踢旁边站着的女孩：“快去换一双。”
　　唐霜意瞧见这一幕，手指微微弯了弯，他身在这热闹气氛中，却只觉得恐惧。
　　之前他觉得让他食欲大开的美食一时难以下咽。
　　不大的院子里摆了好几桌的饭菜，位置几乎没有空。
　　老老少少都来了，但都是男人，他刚刚吃得太开心，居然没有注意到。
　　婚礼都进行到尾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姗姗来迟，和唐家村大部分男人不同，他长相可以称得上风流倜傥。
　　唐明河长了一张略微上挑的眉眼，嘴唇略薄，山根高，是一张让人觉得薄情的脸。
　　他低头和伴娘说了声抱歉，然后眼神停在了唐霜意那桌。
　　他很自觉地坐到了唐霜意旁边的位置：“抱歉，来迟了。”
　　唐霜意不记得他，为了避免尴尬，只略微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
　　唐明河看着唐霜意富有生气的脸，不太明显地勾起一抹笑。
　　“不吃吗？你不是最爱吃这些了？”
　　唐霜意被他略带亲昵的语气弄得有些尴尬，他下意识有点想逃避，而且……刚刚地上的血……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我去上个厕所。”
　　唐明河故意扯住唐霜意的衣角：“我带你去？”
　　唐霜意伸手想要掰开唐明河的手，却被唐明河攥得更紧。
　　桌上其余人都略带一丝恶意地转过来，似乎是在看八卦，又似乎不是。
　　好像所有人都想看看唐霜意如何应对。
　　唐霜意感觉有点出糗，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一般炮灰角色的身份设置都不完善，所以他得到的记忆也只有一份残缺的，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世界意识会自我补全。
　　唐明河反抓住唐霜意的手，他看着唐霜意因为紧张而不停颤着的睫毛，感觉自己那点恶劣的心思得到了满足。
　　他脸上的笑意不再遮掩，看着极力想要从现场逃脱的小可怜，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
　　唐霜意可怜巴巴地往外走，他眼睛有点发红。
　　他甚少处理这种事情，别说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扯着不让走了，他连被人恶意地打量都很少。
　　唐霜意走的门口时，趁着其余人没注意，悄悄往后院跑，他揉了揉本就发红的眼角。
　　眼睛舍不得刺激，眼泪一下就落下来。
　　他想去后面看看，他总觉得这场婚礼有些奇怪，万一这个新娘就是世界背景里所说的那样，是被人拐卖的呢？
　　都怪他刚刚光顾着吃了，一时都没想到这茬儿。
　　新娘是被送去了最里面的那间红砖房，宾客都在前院，这里静得出奇。
　　红砖房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有些砖块碎了一部分，看起来一次厉点的大风就能将他吹垮。
　　这间屋子的门是一个有些生锈的铁门，门和墙的接连处锈迹斑斑，估计推开都会有些声音。
　　唐霜意站在门口，嘴唇都在发颤，他其实有些胆小，但又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在得知剧情以后，他很难坐视不理。
　　他又想到了唐数……那个矮胖的男人怎么能是他姐夫？只怕他姐姐也是被迫的。
　　唐霜意又回头看着背后，他生怕出现什么人，被人发现，或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铁门并没有上锁，他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唐霜意已经想好，若是看到新娘手上是被绑着，他就悄悄把她放了，不是的话……他暂时也没想到不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铁门在这冬日更加冷，他手放上去时都冻得一哆嗦。
　　“吱嘎。”
　　铁门生锈的连接处让铁门只要被动就会发出刺耳的声音。
　　唐霜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过头去看后面是否有人出现。
　　出于害怕，他是看着后面进的门。
　　“嘭。”铁门被重重关上。
　　唐霜意没有想到屋里黑得不见五指，他甚至一下没有适应。
　　突然从光亮的地方到这里，他大脑都变得有些迟钝，过了好几秒，他惊恐地去摸门把手，然后试图将门打开。
　　但刚刚还开着的门此刻却是紧闭，他根本无法出去。
　　铁门冰冷的触感让唐霜意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被锁住了，但门本来没有锁，说明是有人在外面，可刚刚明明没有人。
　　黑暗放大了人的恐惧，唐霜意摸索着墙壁慢慢前行，手指刚刚结疤的伤口再一次裂开。
　　疼痛和恐惧交加，唐霜意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有，有人吗？”唐霜意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有些后悔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就算想救人也不应该这么鲁莽。
　　无人应答。
　　“嘶……”前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唐霜意被它绊住了脚，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膝盖的疼痛慢了几秒才传到脑海中。
　　他正准备强撑着起来，就被有些冰冷的躯体给压住了。
　　“你，你是今天的新娘吗？我刚刚看见地上有血，我打算……”唐霜意说话断断续续，他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腐烂的臭味无孔不入。
　　恶臭从他身后传来，这股味道就像是腐烂已久的肉臭味，令人恶心眩晕。
　　唐霜意再迟钝也发现了一点不对，略带湿黏的触感。
　　他感觉有点像水中的鱼，有一点点腥。
　　后面的人似乎在用手触碰他，唐霜意吓得根本不敢动。
　　他感觉那人碰过的位置都留下了一点湿。
　　“你，你可以放了我吗？”唐霜意声音都带着泣音。
　　他根本反抗不了，身后的人力气大得像个怪物，他被那个人钳制住了双手。
　　情急之下，他用脚去蹬身后的人。
　　不过他的力气好像太小了，只微微将人推出去了一点，像是无谓的挣扎。
　　不过他的动作显然将后面的人激怒了，唐霜意感觉那人抓他的力气重了不少，他的手腕肯定被捏青了。
　　唐霜意身体半屈，他被半抱进一个冰冷的怀中，刺骨的寒透过他的棉衣传到他体内。
　　他被冻得一激灵。
　　“怎么了？”他被人抓住手腕扶起来。
　　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唐霜意有些不太适应这过分亮的光线。
　　他脑子还有些懵，能感觉到眼睛被人捂住。
　　在他大脑还没回转过来时，遮住他眼睛的大手消失，他眼角还有一点生理性的眼泪，光线的刺激下，他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眼。
　　唐霜意转头看向光线照进来的地方，眼角被温暖的指腹轻轻擦过。
　　眼泪被人擦掉了。
　　“我……”唐霜意感觉自己心跳还有些快，刚刚在黑暗中的记忆慢慢回笼。
　　他借着光看向屋内，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干净整洁，看起来并没有人在上面坐过。
　　他被揽进一个有些温暖的怀抱，驱散了一点心里的恐惧。
　　唐明河比他高了半个头，他正好可以把头搁到唐明河的肩膀。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唐霜意甚至忘记了唐明河故意抓弄他的事情。
　　他就像拥有了雏鸟情节，依赖着难得的温暖。
　　“我刚刚在这屋子，有人故意压着我。”唐霜意手指紧紧抓着唐明河的衣服。
　　“我手腕都被捏青了。”
　　唐明河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后背，然后抓住唐霜意的手腕：“这都是错觉，你应该是在黑暗的空间呆得太久了。”
　　“你看！你手腕一点淤青都没有。”
　　唐霜意眼神转到自己手腕，上面没有一点捏痕，好像刚刚的事情都是他的臆想，膝盖的刺痛提醒他刚刚摔了一跤，但手腕上……
　　好像刚刚手腕被捏住的痛感只是他的臆想。
　　但他又对那种疼痛记得很清楚。
　　光驱散了一点唐霜意心中的恐惧，他神志大约回来的一点，有些纠结地看着唐明河：“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唐明河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早就打好了腹稿，他不复刚刚在前院的恶劣，反而有些温柔地和唐霜意说话：“我看你去厕所去了好一会儿，便打算过来找你，你以前就不太认路，我实在有些担心。”
　　唐明河说到这儿突然皱了皱眉：“我刚一过来，就看到这间屋子外站着几个小孩儿，我一想就知道坏了，肯定是那几个坏孩子把你锁里面了。”
　　唐霜意被唐明河流露出来的温柔迷惑了心神，甚至对自己刚刚不太好的态度产生了一点愧疚。
　　或许唐明河是世界补全的设定，在自己身份设定里是很好的朋友。
　　“先出去吧。”唐明河提议。
　　唐霜意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好。
　　他还是太冲动了，不能凭着一股正气莽。
　　陷在自己思维的唐霜意并没有发现唐明河走路时脚有些瘸，就像被人踹了一脚。


第6章 白嫁衣6
　　唐明河将手藏到身后，似乎上面还停留着唐霜意的体温。
　　好奇怪，唐霜意……为什么身上会有人气？
　　不过那都没有关系，他死前和唐霜意私定过终生。
　　虽然唐霜意骗了他，只有他一人赴约。
　　但他……会让唐霜意遵守约定的。
　　他上前几步，走到唐霜意身边。
　　膝盖的疼痛让唐霜意无法正常的行走，他只能慢慢吞吞地走。
　　唐明河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他只是想吓一下唐霜意，并不想让他受伤，但没想到小霜太娇气，就自己跌倒了。
　　唐明河攥住唐霜意的手腕，然后蹲下去，用手将唐霜意的裤腿一点点卷上来，布边蹭到伤口时，唐霜意轻“嘶”了一声。
　　“疼……”唐霜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
　　伤口完全破皮，极细的碎石扎在伤口里，看起来疼极了。
　　唐明河不知道为什么，早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居然开始抽疼，他手指轻轻放到唐霜意伤口旁边，不敢直接去动。
　　“我得先去前院。”唐霜意指了指前面的方向。
　　“不行。”唐明河打断他，“你这得先去把伤口处理了，不然会感染。”
　　“那怎么办？”唐霜意小声问他。
　　下一刻，唐霜意感觉天旋地转，他被唐明河从腿弯一下抱起。
　　“马上。”唐明河说话间，气息不断打在唐霜意耳边，有些痒。
　　不过唐明河刚刚和他说话时，似乎并没有过这样感觉，是现在才有的。
　　唐霜意长大后就没被人这样抱过，虽然后院没有人，但他依旧有些脸红，把头埋到了唐明河的怀里，手臂紧紧搂着唐明河的脖颈，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被摔下去。
　　“咚。”唐明河一脚踹开一扇门。
　　“这样没事儿吗？”唐霜意有些担忧地看着不堪一击的门，主人家会不会要他们过来赔钱？
　　“没事儿。”唐明河把他放到长凳上，然后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那个抽屉似乎很久没有被拉开过来，唐明河动抽屉时，灰尘漫天，唐霜意偏过头，害怕吸入灰尘。
　　唐明河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堆东西。
　　“把腿放上来。”他一只手拿着酒精，一只手拿着棉签。
　　“好。”
　　唐明河看着扎在里面的碎石，又把酒精这些放下去，重新拿了一把镊子。
　　唐霜意将酒精拿起来，他看了看底部的生产时期。
　　“嘶……”
　　“疼？你忍忍，这个要处理干净。”
　　唐霜意不太敢看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他手指抓着凳子的边缘，由于过于用力，指节都变得青白。
　　疼痛让他大腿都不住抽搐。
　　酒精洒下来的一瞬，他完全是被唐明河强行按在了凳子上。
　　“我不消毒了。”唐霜意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唐明河正好在关酒精盖，闻言抬头看着哭得眼睛发红的人。
　　唐霜意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唐明河的手移得离自己远了一些，太疼了。
　　大概是由于太疼了，唐霜意额角都出现了一点汗，唐明河给他擦了擦，然后略带一点恶意地重重擦了下唐霜意的眼角，本来就红的眼睛变得更红。
　　像只兔子！唐明河想。
　　“别出去了，你今天就先在这儿坐着，等会儿小孩儿闹起来容易撞到你。”唐明河把唐霜意死死扣着板凳的手掰开，然后看到了指尖的伤痕。
　　他皱了皱眉：“怎么弄的？”
　　唐霜意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手指擦到了墙上。”
　　唐明河被他这话弄得一愣，小声吐槽：“怎么这么娇气啊？”
　　“你……”唐霜意想把自己的手指从唐明河手里抽出来，却被抓得更紧，然后他感觉指尖略微湿润。
　　唐明河居然直接抓起他一根手指放到了嘴里，还用犬牙轻轻咬了一口。
　　“好香。”
　　唐霜意手指被放到自己腿上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手指无意识地颤着。
　　等到唐明河一走，唐霜意就直接把酒精浇到了自己手指上。
　　疼痛让手指颤得更厉害。
　　接下来半天，唐霜意乖乖坐在长凳上，哪儿都没去。
　　他挺想去探究一下，但他现在连行动都不方便，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唐明河在前院忙完，过来接唐霜意时，唐霜意头正一下一下点着，睡得正熟。
　　唐明河看着睡得正熟的人，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有些热。
　　真没有戒心，唐明河将手指印在唐霜意的唇上，然后轻轻描摹着唐霜意的唇形。
　　看起来真的很好亲。
　　不过他终究没做这事儿，不太忍心把人吵醒，唐明河最后还是把人抱了起来。
　　唐霜意感觉进到了一个温暖的被窝，他无意识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把自己完全裹到了被窝里。
　　热炕上还裹得这般紧，就有些过于热了，唐霜意自己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唔……”他迷茫地蹬了蹬被子，最后费力地把自己从被子里挣脱出来。
　　他从窗口望出去，外面天还大亮着。
　　他姐姐和陈江月坐在小凳子上剥着豌豆，两人都剥了一大篮。
　　唐数若有所感地回头，对上唐霜意趴在窗口的脸。
　　她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到了唐霜意的屋子。
　　唐霜意以为唐数是过来说他在别人家还惹事，却没想到她提起了另外的事。
　　“唐明河送你回来的？”唐数提到唐明河这个名字时，眼里的瞳孔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啊？”唐霜意最后的印象是自己坐在长凳上，完全不记得是谁送他回来的，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少和他接触。”唐数似乎对唐明河很不喜。
　　唐霜意乖乖答应，不过有点口是心非，他觉得唐明河人其实很好。
　　但他不敢当面惹他姐姐生气，他姐姐瞧起来和唐明河关系很不好。
　　唐数似乎只是为了和唐霜意说这一件事，她说完就继续回去剥豌豆。
　　唐霜意不太清楚，为什么唐数从早到晚都在剥豌豆，但还是剥不完。
　　唐数似乎和陈江月说了什么，陈江月放下篮子进了屋。
　　“起床吗？”陈江月从凳子上抓起衣服，试图帮唐霜意套好衣服。
　　“我自己来。”
　　陈江月嘴上说好，然后继续帮唐霜意穿：“右手伸过来。”
　　“睡这么久你晚上怎么办？”如果晚上睡不着，那就直接和女鬼面对面吧。
　　陈江月心里腹诽道。
　　“没，没事儿。”
　　“清醒一些了吗？”陈江月坐到唐霜意旁边。
　　“嗯。”唐霜意点点头。
　　陈江月伸手捏了捏唐霜意的脸蛋。
　　“你，你干什么。”唐霜意想把陈江月的手弄下来。
　　“看起来是清醒了。”陈江月把自己昨天那点纠结扔到天边，都来无限世界了，他也没必要那么有规则，鬼就鬼吧。
　　“那我们来谈谈我们的婚事？”
　　唐霜意瞪大眼睛：“啊？”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陈江月早有准备，他今天就和自己的队友商量过了，他怀疑唐霜意就是这个副本的突破点。
　　陈江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知道你们村里的习俗吗？”
　　“啊？我……”唐霜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陈江月眼睛亮了亮，他估计是有戏的。
　　“我们暂时出不去了，你们村子，想找到逃跑的机会就只能暂时和村里的人结婚。”陈江月这话虽然说得含糊，但唐霜意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唐霜意有些纠结地扯着被角，小声反驳：“可是，可是你是男生啊？”
　　陈江月的笑容消失，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裙子，然后伸手捂住了唐霜意的嘴巴。
　　“唔……”唐霜意挣扎着想要摆脱，舌头还不小心舔到了陈江月的手心。
　　陈江月手指微微缩了缩，他手很大，可以盖住唐霜意下半张脸。
　　“你不要激动，可以吗？”
　　唐霜意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同意。
　　陈江月把手放开，他还隐约能感受到上面的湿意。
　　“所以，我们是假结婚。”
　　唐霜意点了点头，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唐霜意答应帮陈江月打掩护，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倒还好，他只用付出一个虚假的婚礼，就可以帮陈江月躲过一劫，他自认这个方法还不错。
　　不过在陈江月没有注意的时候，他偷偷唤出了他的系统。
　　【他们也是玩家吗？】
　　系统如果不是没有实体，大概会直接在唐霜意这里表演一个跪下。
　　【我看了剧情，没有出现过他们】唐霜意说着停了停，有点苦恼地撑脸，他有这样的猜测也不意外。
　　比如被当成新娘的张志成，那明明是个老人，还是男性。
　　如果村民们眼睛没问题，那问题肯定就是在这群外来者身上，唐霜意回忆了一下第一天见到他们时的样子，看起来真不太像大学生。
　　而且来当志愿者，走这么多山路，大部分人居然穿着很不方便的衣服。
　　他眼睛扫到陈江月，又想到了一些别的。
　　【他们的任务是不是很难？】唐霜意知道自己系统对自己偏心，任务都是简单的，但其他快穿者肯定不一样。
　　【不会是解救被拐妇女？他们深入犯罪中心，找到线索】唐霜意脑海里把整个场景都勾画完。
　　系统默不作声，怎么说呢？他这个看起来有点天然呆的宿主居然猜对了一部分，但唐霜意没猜到自己和其余闯关者的最大差距是他们不是同一个部分。
　　无限闯关部门是快穿局死亡率最高的，任务也比他们难多了，系统也不会庇护宿主。
　　唐霜意半天没得到系统的应答，打算直接和陈江月挑明这事儿，他的身份看起来比陈江月有优势多了，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别！！！】系统察觉到唐霜意的意图马上开口。
　　【你知道的，我老是给你走后门，挑简单任务，你要是和他们说了，万一被举报了。】系统在短短几秒内想好说辞。
　　唐霜意果然不动了：【会这样吗？】
　　【你可以偷偷帮他们】系统提议，它隐约记得最近无限副本和他们有很多合作。
　　唐霜意脚动了动，这样吗……他看着好像还有些苦恼的陈江月，心里想着自己能帮就帮一点。
　　任务不完成有很严重的处罚的。
　　唐霜意想好后，踩着拖鞋打算去关灯，他刚刚那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
　　外面唐数也不见了身影。
　　他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他站在门口的灯光按钮处，下意识望着陈江月寻求庇护，从系统那儿得知陈江月也是玩家后，他不免对陈江月多了几分信任。
　　“是姐姐吗？”这么晚来他房间的，应该是唐数或者他大哥？
　　“小霜，是我。”
　　是唐明河，唐霜意脑海里浮现出唐明河的名字。唐明河这么晚怎么跑他家里来了？不过唐霜意因为白日里唐明河帮他从那间黑屋子里出来，对唐明河还略有好感。
　　“嘎吱。”唐霜意把门打开，不过只开了很小的角度，他探出脑袋。
　　唐明河还穿着白日里那身风衣，看起来还没回家落脚，直接跑到他家了。
　　唐明河是为了白日里的事情过来的，他说今天把唐霜意关在黑屋子里的领头小孩儿是他哥哥的孩子。
　　“我和哥哥说了一下，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今天是不是受伤了？我过来看看。”唐明河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已经结痂的膝盖又开始隐痛，唐霜意不免回想起白日的场景。
　　“我没关系的，谢谢你来看我啊！我走路这些都没问题的。”
　　唐明河伸手摸了摸唐霜意的头，头发细软，摸起来很舒服：“我进去坐坐，这过来半天都没喝上水。”
　　唐霜意的动作顿住，他想到还在床上呆着的陈江月。
　　陈江月的裙子穿着不舒服，回来就换了一件普通的衬衣。
　　他个子高挑，如果不穿裙子，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他是个男人，也就是他穿了那么一条华丽款裙子，村里人才先入为主认为陈江月是个女人。
　　如果陈江月真实性别被发现，那他们两个这合作自然就不行了，他就不能和陈江月假结婚来骗过村里人了。
　　他还想帮陈江月完成任务呢。
　　唐霜意手指搁到墙上，略微粗糙的墙壁并没有安装暖气片，他冷得一哆嗦冰。
　　下床太急，他也没穿大衣，现在在这儿站了一会儿，脸被扑面的冷气打过来，嘴唇都有些发白。他有些紧张，睫毛垂下去，眼珠子乱转，不敢直视唐明河。
　　唐明河突然想起了村里的传统，每次过来的志愿者都要进入未婚男性的家中居住。
　　这个猜测让唐明河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过分的愤怒让他差点一脚将门踹开，唐明河眼睛眯了眯，看起来像一条阴冷的毒蛇，他声音犹如灌了冰：“小霜，你这是要结婚了，连我都要避嫌了吗？”
　　声音里怒气和讥讽都不加掩饰。
　　唐霜意被他这种态度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微微抬起头，和唐明河有些冷的眸子对上了。
　　天色更暗了，就像是一团黑色的大雾笼罩了这片天空，令人望而生畏。
　　唐霜意在这样的境地里，突然发现唐明河的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了，还带着几分青。
　　他不知为何，这种尴尬的气氛里他仿佛回到了十岁的那个夜晚，他爸爸躺在棺材里。
　　双眼紧闭，面色如纸，身上浮现出尸斑，本来的好颜色完全被破坏。
　　他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偷掀开冰棺，用手碰了碰爸爸的脸。
　　那种彻骨的寒他一直记得。
　　唐霜意觉得更冷了，他嘴唇微微颤了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指被唐明河一下抓住，唐明河的手指修长，和他有些短圆的手指形成鲜明差异，他感觉手指就像被一块冰包住了。
　　冷气顺着门缝进了屋，唐霜意感觉后背都冷了起来，踩在棉鞋里的脚都被冻得僵冷，十根圆润的脚趾下意识抓着鞋子。
　　唐明河嘴角往下压，看起来很不高兴：“那你结婚得请我。”他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头，然后松开了手：“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对，对不起。”唐霜意皱眉，他对于不能和唐明河说实话是有点抱歉的，这个人白日还帮了他。
　　不过他又对唐明河现在凶狠的态度有点委屈，手指都还有些痛，唐明河抓他的力气太大了。
　　他这个态度似乎取悦了唐明河，唐明河低下头，看着唐霜意发红的手指。
　　“其实是我不好。”唐明河用手指在唐霜意略微发红的眼角按了按，看着颜色更加鲜明，他勾了勾嘴角。
　　“是谁？”陈江月把目光投向还呆呆站在门口的小可怜。他需要得到更多信息，这个看起来只有一张漂亮皮囊的男孩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唐霜意被冻得头脑都有些不清楚，他似乎还能感知到唐明河刚刚把手指放到他眼角的感觉，有些冰，从他眼角擦过去时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他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唐明河，“是村子里的，关系还行。”
　　陈江月的眼神移到唐霜意身上，男孩刚刚急着关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肥大的衣服分明和他瘦削的身材不配。
　　唐霜意走路间衣摆随着飘动，他一下子趴到床上，单衣往上移了一点，露出他的腰窝。
　　好细的腰！
　　陈江月不过脑的把手覆到唐霜意的腰上，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唐霜意的体温并不低，更像是人的温度。
　　为什么会像真人，明明这个村庄里的npc都已经死亡。
　　或许是这个突破口让他一下联想到了更多，比如唐霜意和村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态度，唐霜意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
　　唐霜意把头微微侧过来，有些无辜地瞪大眼睛看陈江月：“唔……你干什么呀！”
　　陈江月猛地一下把手收回来，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有些细腻的触感，他做贼心虚地把被子往唐霜意身上一盖，然后把唐霜意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一点身材曲线。
　　唐霜意只漏了一双眼睛出来，他勉强挣脱陈江月的压制，把手伸出来，然后将被子往下移，露出自己的下半张脸。
　　被暖和的被子裹了一会儿，唐霜意的下半张脸都有些红，嘴唇有些艳色。
　　“我去关灯。”陈江月逃避式地下床。
　　屋子里暗下来，也看不太清了。
　　陈江月松了一口气，他心里琢磨着，这和他同住一室的不会是个艳鬼吧？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他这时候一点儿也不肯承认是自己心思不纯，把自己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全推到唐霜意身上。
　　床上烧了热炕，唐霜意本来冰凉的手脚被捂热，在这里来养成的早睡晚起的作息让唐霜意只躺了一会儿，就被困意侵袭，他本来还打算和陈江月说说话，但又实在太困了。
　　半梦半醒中，他朝着身边的热源靠去，用手脚缠住散发着热气的东西，脑袋都埋了进去。
　　一会儿后他打算翻个身，却感觉自己似乎动不了，手脚被人钳制住。
　　似乎被察觉到他要逃，他被强行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一只手从他的脸上滑下去，最后停留在他的嘴边，用手轻轻描摹着他的唇形，之后用了一点力按了按他的嘴唇。
　　“唔……”唐霜意并没有醒，但他下意识想要逃离这样的禁锢，但他每动一下，身边的人就跟着动一下，直到他乖乖地任人抱着。
　　手指被人从指缝钻过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和他的手十指相扣，他被半压在床上。
　　很不舒服，但又摆脱不掉，只能任人摆弄。
　　沉沉睡了半宿后，唐霜意感觉另一侧凉了不少，身体反射性地想往热源靠，却被另一侧的人给强行制止。
　　如果说陈江月的怀抱只是让他感觉睡得不自由，那另一边的拉扯就让他感觉睡得很不舒服。
　　他被冻得一哆嗦，冰凉的手指放到了他的颈窝，连热炕都不能让他暖和起来，唐霜意隐隐约约有些意识，却又醒不过来，他感觉自己的眉眼被一只手描摹了无数次，眼角都被揉得有些发红。
　　逃不掉又醒不来，就在这冰火两重天中睡了一宿。
　　第二日醒来，唐霜意还感觉有些不舒服，却又记不得。
　　眼角有些酸痛，他一睁眼眼泪就落下来。
　　陈江月睡过的那边还残存着暖意，而另一侧连热炕都捂不热，有些冰冷湿黏，像是散发不掉的湿气。
　　还带着一点点鱼腥味儿，和他昨天白日里在小黑屋嗅到的那个味道相同。
　　“陈江月。”唐霜意声音干哑，在热炕上躺了一个晚上，他的嗓子有些哑。
　　“水……”
　　水杯被递到嘴前，他意识还有些迷离，就这么接受着陈江月无微不至的服侍，他微微仰头。
　　“咳咳……”水从他嘴角直接滑到脖颈，很快又被人用棉布擦去。
　　微热的指腹放到了他的眼角，唐霜意咳嗽时睫毛不住地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陈江月，似乎并不明白陈江月为什么要把手放到他的眼角。
　　陈江月用力按了按他本就发红的眼角，眼里犹如化不开的浓墨：“真漂亮。”就是不知道谁弄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为什么无限流副本还有那么多不要脸的男人觊觎我崽！


第7章 白嫁衣7
　　“等会儿去见见其他人，行吗？”陈江月不再把手按在唐霜意的眼角。
　　他又找了一张帕子，用热水烫过，敷在唐霜意的眼睛上。
　　他怎么能把人这么欺负呢？
　　不过……陈江月从这里感知到了一点怪异的力量，他大概清楚昨晚对唐霜意下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灰色的雀鸟再一次停在了窗前。
　　陈江月一下子把唐霜意抱进怀里。
　　腰真的好细，一只手就可以圈住。
　　唐霜意隐约觉得这个怀抱有点熟悉，好像是同样的温度。
　　陈江月刮了刮唐霜意的鼻子：“我先出去找他们，你先在屋子里坐一会儿，我等会儿来接你。”
　　唐霜意眨了眨眼，应下了。
　　陈江月出去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角落里爬出来，然后跟着一同出了门。
　　“咋样？那计划能行吗？”俞嘉禾这两日看起来都没怎么睡好，眼下青黑一片，憔悴极了。
　　他手臂上还有着深深浅浅的伤口，灰色雀鸟站在了他肩膀上。
　　黑袍男似乎是个巫师，他手里突然出现一根权杖，俞嘉禾手臂上的伤口渐渐消失。
　　不过陈江月虎口上的咬痕没有消失。
　　“你这怎么回事？”黑袍男的声音依旧有些喑哑，他看着陈江月右手虎口的牙印有些不解。
　　总不能是陈江月自己咬的吧？他的异能可以治好所有黑暗属性的伤口。
　　陈江月舌尖抵了抵牙齿，他想着虎口伤痕的来历，还有些尴尬。
　　他想起昨晚唐霜意略有些温热的嘴唇，连牙齿都很整齐。
　　咬的印子都是一排。
　　“说说？”俞嘉禾的眼神多了几分挪移。
　　陈江月想起伤口的来历就不免想到自己昨晚是多么恬不知耻地去摸唐霜意的嘴唇。
　　“唐霜意咬的。”
　　“为啥？”哪怕是在这种境况，俞嘉禾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陈江月一点也不想告诉同伴自己有多无耻，他很不高明地转移话题：“看起和我们猜测的一样，也印证了之前曙光队员给出来的消息。”
　　他们得到的那条消息非常简单，只有几个字：尊重当地习俗。
　　这个副本的故事似乎并不难猜测，但大部分闯关者都把精力放在了婚礼上。
　　“或许我们就是被买来的媳妇，所以只需要做到顺从。”陈江月停顿了一下，“至少前期，他们杀人的规则，是按照是否顺从这个角度。”
　　“你说得对。”昨天还算元气的双马尾少女此刻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她头发披散下来，显得又憔悴又乱。
　　他们约好了所有人都在槐树下互通一次信息。
　　最后也只来了七人。
　　“或许死亡限制是一天一人。”
　　“现在正好是第三天。”
　　姜柔柔靠在槐树上，扫视了一周：“张志成失踪了。”
　　张志成就是队伍里那个老头，唐霜意第一次还因为他产生了疑虑，认为自己接错了人。
　　“我们第一天来这儿，住的主人家就一直使唤我们做这做那，张志成一心想去探查线索，不乐意帮忙干活，想着法儿地溜出来。”姜柔柔皱眉：“他第二天就不见了。”
　　“我们的信息也给你们了。”陈江月打了个哈欠，“那我们先回去了，离开久了，会被怀疑。”
　　陈江月的面色在这几人里瞧着最好，看起来吃得好睡得好。
　　依旧是雀鸟在前方带路。
　　“哥，你跟我说，那个唐霜意抱着睡觉舒服吗？”俞嘉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毕竟陈江月这副样子太讨打了。
　　“我择偶观里没有怪异。”陈江月对俞嘉禾翻了个白眼，然后又说：“我也不喜欢男的，我这次是为了任务牺牲一下自己。”
　　俞嘉禾和黑袍男脑子里浮现出唐霜意的脸，皮肤白皙，杏眼，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小小一只。
　　在这无限世界呆久了……
　　“说起来你看上他也很正常。”俞嘉禾补了一句：“我突破突破心理关，我也行，多靓一小孩儿呀。”
　　陈江月一脚踹到俞嘉禾小腿肚：“你他妈也知道是小孩儿啊。”陈江月说完也有些心虚，他可没少对唐霜意动歪心思，但听俞嘉禾这话，就怎么都不得劲。
　　就小霜那样的，还轮得到俞嘉禾这家伙挑三拣四？
　　……
　　唐霜意看到陈江月几人走到院里，赶紧站在窗口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之后一跳一跳蹦着外跑，他右腿膝盖受了伤，不好使力，只能一只手撑着墙往外跳。
　　陈江月快步走过来扶住唐霜意，然后进屋又拿了一件棉袄，直接给唐霜意披上。
　　“这么冷的天，你就穿件毛衣往外跑。”他目光又移到唐霜意的膝盖：“腿又怎么了？你昨天怎么不说。”
　　他把剥豌豆那儿的长凳搬过来，扶着唐霜意坐下。
　　然后走向目瞪口呆的两位队友那儿，压低声音和他们商量：“要不今儿就我们几个去看看？他腿受了伤，走也走不动，怕是会连累我们被发现。”
　　俞嘉禾和黑袍男脑子里浮现出刚刚陈江月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对怪异、对同性一点想法也没有的样子，在对比现在一副心疼极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打不打脸。
　　俞嘉禾用一句话堵住了陈江月的嘴：“按照习俗，没有他的带领我们出去被发现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没有村子里的男性带着，他们乱跑在这些村民眼里只怕是逃跑，是可以任意处置的。
　　陈江月噤声，俞嘉禾暗叹他恋爱得脑子都不在了。
　　俞嘉禾目光打量了一周，确认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其实这样也正常，村里的人是不会让外面买来的媳妇还没生孩子之前就跑出去的。
　　不过这个唐霜意似乎是个意外，他不遵守村里的规矩，他能分出他们的性别，而不是遵照游戏设定，把他们当成被拐卖来的女人。
　　这也是大家决定把唐霜意当成突破口的原因，他在这个副本里太正常了，但……太正常本来就是不正常。
　　他似乎仍旧遵循着这个村庄在变成鬼村前的规则，而其余村民也有意无意在保护着他的价值观。
　　俞嘉禾不知道在兜里掏什么，他走到唐霜意面前，然后把手伸进唐霜意的包里。
　　“嗯？”唐霜意伸手摸兜，然后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一下撕开包装，一抓抓了一大堆小熊软糖往嘴里放。
　　唐霜意感觉嘴里这几天吃青粥小菜吃出来的淡味一下子被小熊软糖的甜味冲淡了。
　　“谢谢！”这声谢谢是说得真心诚意。
　　唐霜意再一次把手伸进包装袋时，手腕被陈江月抓住了。
　　“怎，怎么了？”唐霜意把目光转向了陈江月。
　　“你不怕蛀牙吗？”陈江月语气淡淡，但唐霜意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爽。
　　只能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那我……不吃了。”唐霜意眼神仍旧不舍。
　　鬼使神差地，唐霜意把手指放到嘴里舔了舔。
　　是甜的。
　　陈江月跟着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怎么会有人连舔手指都舔得这么……有些粉的舌头在白皙的手指指尖打转。
　　然后就被俞嘉禾挡住了，俞嘉禾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大堆零食，就是他们来时背包里的。
　　旺旺饼干、吸吸果冻、x君雅小丸子……
　　“你别听他的，不就是零食吗？多吃点。”
　　陈江月脸色更黑，他背包里的零食这几天全喂给面前的小馋猫了，一点也不剩，只能看着小馋猫被自己不要脸的队友被几包零食骗走。
　　陈江月一脚踹向俞嘉禾的小腿肚，然后在唐霜意面前，把这些零食全部抱起来，回了屋子。
　　几秒后，他空手出来：“先干正事儿，回来再吃？”
　　用着问句，但看着陈江月两手空空，唐霜意也知道自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俞嘉禾有些无语，陈江月倒是真会，用他的东西来讨好唐霜意，借花献佛很有一手。
　　“你嘴角还有些碎屑。”陈江月想伸手帮唐霜意擦掉，然后看到唐霜意自己伸出舌头舔了舔。
　　“还有吗？”
　　陈江月喉咙有点发干：“没，没有了。”
　　“咳咳。”黑袍男轻咳两声，提醒他们回归正事。
　　“小霜。”黑袍男的眉眼遮掩在黑帽之下看不清楚：“我们想去昨天结婚的新娘那里看看，但我们单独出去可能……”
　　唐霜意明白黑袍男的未尽之言，但是，唐霜意想到自己昨天的遭遇，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靠谱，他自己连路都找不到。
　　而且他还有点心理阴影。
　　唐数的脸在他面前一晃而过，还有昨天院中的血，唐霜意咬了咬下唇：“那我带路吧。”
　　唐家村的屋子都是挨家挨户挤着，唐霜意家位于最边上。
　　唐霜意凭着记忆往外走，他中间穿过一片槐树林，俞嘉禾在后面帮忙驱散着雾气，这也是唐霜意一直没迷路的原因。
　　“好奇怪，为什么都没人出来啊？”唐霜意一路过来没发现一个人，就和他之前去村外接陈江月他们时一样，不过这次有人陪着，他倒没那么害怕了。
　　“小霜，你爹居然愿意放你出来了？你这是想通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夹着烟枪往他这边过来。
　　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陈江月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真的会遇上原住民，这说明他们的行为可能违背了村规。
　　男人手指夹着烟枪，用嘴咬着滤嘴，吐出烟圈，露出一嘴的大黄牙，让人瞧着恶心。
　　唐霜意下意识回避。
　　男人瞧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屑地撇嘴，“难怪会去搞那种不三不四的事儿，丢尽咱唐家村儿的脸，我要是你爹，准得打死你这侮辱门楣的不孝子。”
　　唐霜意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他很本不记得面前人是谁。
　　男人转头就对着陈江月三人发难，他用烟枪指着陈江月，说话间不时露出他的舌头，陈江月隐约看见男人的舌根处似乎是用细线缝合的。
　　“这种衣服就该脱了！来我们唐家村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招男人吗？”
　　唐霜意有些尴尬下，他想维护陈江月，想起离开前陈江月和他说的话，耳朵都红了：“我，我和江月订婚了，马上，马上就要结婚，我带他出来走走。”
　　他姐姐和他讲过，唐家村的人是不能指点别人的媳妇的，这样是会被其他人认为是觊觎别人的老婆，是会被打的。
　　男人果然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手脚都哆嗦起来。
　　“嗬！”男人掐着自己的脖子，烟枪掉到地上，他垂着头，似乎从嘴里吐出了什么东西。
　　陈江月反应很快，赶紧捂住了唐霜意的眼睛。
　　唐霜意睫毛在陈江月手心扫了扫：“怎，怎么了？”
　　地上赫然是一小块舌头。
　　男人已经倒在地上打滚，他的身体似乎是被一块一块的线缝合的，此刻所有的缝线都崩裂了，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碎尸。
　　肉块还在地面上蠕动了一会儿，最后渐渐消失。
　　很像吸血鬼遇光消失的故事。
　　“他一直在说些污言秽语，你不要听。”陈江月微微低头，在唐霜意耳边说到。
　　“是，是吗？”唐霜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陈江月的手很热，怀抱也很暖和，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快烧起来了。
　　“可是他没说话呀。”唐霜意提出问题：“而且他骂人你为什么要遮住我眼睛。”
　　陈江月那点旖旎的心思全部消失，支吾了半天，最后先把手放下了。
　　“他人呢？”面前空空如也。
　　“走了。”
　　唐霜意看着陈江月三人都不太好看的神色，想方设法转移他们注意力，他猜测陈江月三人大概是听到那个男人的侮辱不开心。
　　这个村庄里大部分男人都很恶心。
　　“我姐姐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都会烂舌头的。”唐霜意想到第一次遇到大哥时唐数说的话：“我大哥不能说话，我姐和我说的。”
　　唐霜意自己说着说着都红了脸，手指攥着衣角来分散注意力，他眼神瞟向其他地方：“你们听到这个是不是心情会好些呀？”
　　半晌没人应答，唐霜意回头看他们。
　　陈江月三人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那个，我就随便说说。”唐霜意小声开口，他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话一般都是拿来骗小孩的，他面前是三个大学生呢。
　　这次并没有出现鬼打墙，只出现了那个夹烟枪的男人这个意外，后面一路都很顺。
　　昨日还大张旗鼓办婚礼的人家，此刻院门紧闭。
　　只有门前贴着的“囍”字证明着昨天的热闹。
　　“怎么，怎么进去啊？”唐霜意抿抿唇，墙好高，他肯定爬不上去。
　　“上来！”陈江月弓背蹲下。
　　“踩着我上去。”
　　“我……”唐霜意还有些犹豫。
　　“那你趴上来，我背着你上去。”
　　“可以吗？”唐霜意轻轻趴到陈江月背上，然后双手环住陈江月脖子。
　　陈江月翻到院内时还隐约感觉有些不真实，耳旁是唐霜意呼出的热气，他感觉自己耳朵肯定红了。
　　“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哦，好……”好轻，好瘦，难怪腰那么细，陈江月想着背上人的触感，一时有点舍不得把人放下来了。
　　俞嘉禾紧跟在他们后面跳下来，声音很小。
　　“血腥味儿是从左边的屋子传过来的。”俞嘉禾的鼻子很灵，这也是他的异能。
　　唐霜意手微微抖了抖，下意识去寻求陈江月的庇护，他小声重复着俞嘉禾的话：“血腥味……”
　　陈江月抓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后背：“别怕。”
　　村里的人白日似乎都在田地里，家中不怎么能见着人。
　　俞嘉禾寻着味儿过去后，站在了那间屋子门口。
　　熟悉的铁门，熟悉的红砖房，唐霜意昨日在小黑屋里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手指和膝盖的伤隐隐作痛。
　　他就像告状一样，和陈江月小声说话：“我昨天就是在这里摔的，还有手指。”唐霜意可怜巴巴地把指尖已经结痂的伤口递到陈江月面前。
　　陈江月在美□□惑前仍旧抓住了关键词：“你昨天来过这儿？”
　　唐霜意点点头：“我昨天看着他们把新娘送到这儿的，但我进去却没看到人，门还被村里的小孩儿锁上了。”
　　陈江月抓着唐霜意的手，把他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但几人又都想到了目前的局面。
　　按照唐霜意的话，那这个屋子恐怕大有玄机。
　　作者有话要说：
　　陈江月：身体反应比嘴快。


第8章 白嫁衣8
　　唐霜意和陈江月守在了门外，唐霜意膝盖受了伤，不能久站。
　　只一会儿，唐霜意面色发白，感觉右腿膝盖犹如被虫蚁密密爬过，又痒又疼。
　　很奇怪，正常受伤后，伤口疼痛不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冬日里，唐霜意脸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疼？”陈江月有点自责，他理智上知道唐霜意应该和他不是同一种生物，疼痛不一定真实，但心里却泛起了心疼。
　　唐霜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心跳快得恍如又跳出来，他扶着墙喘气。
　　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明明是站在屋外，他却感觉到昨天进入这间屋子一样的感觉。
　　彻骨的寒冷，一双冰冷的手透过他厚厚的棉裤，直接触碰到了他的小腿。
　　他能感觉到那双手轻轻放到了右膝的伤口上，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冷，他的伤处暂时没了知觉。
　　唐霜意嘴唇发乌，他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身体失去了控制。
　　那双手似乎还在往上游走，唐霜意能感觉到被触碰过的皮肤变得僵冷，在完全无法摆脱这种境况下，眼泪争先恐后地从唐霜意眼眶中落下。
　　禁锢被解除了。
　　在恢复对身体控制的第一瞬间，唐霜意转身欲跑，恐惧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但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人的控制中。
　　“有，有东西在摸我……”唐霜意一句话说得语焉不详、颠三倒四，他不确定自己刚刚是怎么的状态。
　　陈江月挑眉，不知道唐霜意在说些什么，又怕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一把捂住唐霜意的嘴，任由他对自己拳打脚踢。
　　“唔……嗯……”唐霜意想要摆脱掉捂住他嘴巴的手。
　　“冷静一下，你慢慢说。”陈江月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后背。
　　他们两一直站在一起，唐霜意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唐霜意断断续续把自己刚刚的经历说出来。
　　陈江月脸色变了又变，温和的表情完全褪去，他脸色极度不好。
　　他眯眼看了看自己右手的腕表，时针不停地转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想卷起唐霜意的裤腿，细细查看被触碰过的皮肤，逼问面前哭得可怜巴巴地人，嫉恨与怨毒，两种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慢慢浮现。
　　陈江月左手两指间突然出现一把小刀，他手腕转动了一下，然后将小刀一下扎进左手手臂，疼痛之中，他的眼神渐渐清明。
　　血“唰”地一下流下来，陈江月额头冒出冷汗，他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出声。
　　唐霜意被眼前突然的变故吓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敢出声。
　　他和陈江月离得太近，血落了几滴在唐霜意的手上，白皙的手指被红色衬得更白。
　　“你刚刚是鬼压床。”陈江月手臂还止不住地颤抖抽搐，他将左手藏到身后，以免吓着面前的人。
　　没想到唐霜意听到“鬼”字，脸色又惨白几分，大中午，他居然感觉到透心的凉意。
　　陈江月脑子飞快动起来：“医学名称是睡眠瘫痪症。”陈江月努力忽悠：“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陈江月笑了笑，让气氛看起来更好一点：“刚刚或许是太累了，你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唐霜意被这话绕进去，脸上还挂着眼泪：“是，是这样吗？”
　　“你的手……”
　　今天不知为何，雾气弥漫的时间早了不少，现在就盖住了大半个村子。
　　腕表时针还在不断转动。
　　陈江月手指指尖深深陷入了肉里，终于做了决定。
　　他的手指从唐霜意的指间穿过，十指相扣，然后直接扯着唐霜意往刚刚过来的地方走。
　　唐霜意膝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还没缓过神：“俞嘉禾他们……”
　　陈江月看着走都走不开的人，最后直接半蹲下来，催促：“快一点。”
　　陈江月手臂根本没有止血，伤口一直渗血，唐霜意的衣服都被染红一片。
　　没有解释也没有停顿，唐霜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江月就从墙上跳下，稳稳落地。
　　裙摆太长，难免会踩到，陈江月一脚踩住拖地的裙摆，一只手松开唐霜意，然后两指夹着小刀，将碍事的裙摆割下。
　　唐霜意家的院子角落，一个有着拖地长发的女人缩在那儿，头发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陈江月和她撞了个正着，今天所有的差错都有了解释。
　　女人的头发似乎在片刻间又长长了些，不过本来就拖在地上，一卷一卷的，也看不清楚。
　　“妈，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唐霜意率先下来，跑到了陈江月和女人的中间。
　　唐霜意颇有耐心地蹲下，然后从桌子上找到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
　　“你这头发太长了，我帮你剪一点。”
　　女人闻言似乎颤了一下，不过完全没有挣扎。
　　唐霜意回头喊陈江月：“你把垃圾桶拿过来。”
　　陈江月坐在旁边，看着唐霜意用一把剪刀把女鬼最厉害的武器剪成了齐肩的短发。
　　“这样就好多了。”唐霜意把剪刀和梳子放下，他像哄小孩一样，和女人柔声说话：“那你乖乖呆在院子里，我等会儿给你吃零食。”
　　“我们进屋说。”唐霜意扯着陈江月的衣袖，把他往屋里拉。
　　“为什么不等俞嘉禾他们啊？”唐霜意这个问题憋了一路，他们不是一起去拯救被拐卖的少女吗？
　　陈江月脸色变冷：“那是个陷阱，不过我有办法去救他们，但再过一会儿，那家人就该回来了。”
　　“可他们一去那个屋子，俞嘉禾他们不就暴露了吗？而且他们今晚要是回不来，我大哥他们不会去找他们吗？”
　　“先处理你的伤口。”陈江月再一次用很不高明的转移话题手段。
　　幸而唐霜意也不继续纠缠下去，他看着陈江月手臂的伤口有些心疼：“先处理你的。”
　　陈江月不听他的，强行把唐霜意的裤脚挽起来。
　　脚腕细得能被一手握住，陈江月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别动。”陈江月看着试图把脚腕从自己手里抽出来的人，唐霜意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从脸到耳朵都红透了。
　　常年被掩在裤子下的小腿白得晃人，也就让上面的青白指痕显得格外刺眼。
　　陈江月都能想到，那个鬼是怎么掐住唐霜意的脚腕，然后一点点往上，一下一下摁着，在上面留下痕迹。
　　膝盖的伤处边缘本应该泛红，此刻却是青白色，像是淤青。
　　“别，别往上卷了。”唐霜意用手扯住自己的裤子，不让陈江月往上卷。
　　“你看不见？”
　　“什么？”唐霜意皱着眉头看陈江月，他感觉这人在欺负他。
　　陈江月眯了眯眼：他看不见鬼留下的痕迹吗？
　　陈江月扣住唐霜意的手腕，把他抵在桌上，不容拒绝地把手放到唐霜意腿上：“你刚刚不是说感觉有东西碰你吗？”
　　陈江月手按在唐霜意的伤口边缘：“是这儿？”又把手放到唐霜意小腿的指痕上，用自己的手按上去：“还是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陈江月忍不住小霜的诱/惑！是这个副本呆得越久，神志就会越不清楚！
　　非常感谢大家对霜霜宝贝的支持，霜霜宝贝给你们比了一颗大大的心o(≧v≦)o


第9章 白嫁衣9
　　唐霜意被他问得脑袋发懵，他根本看不见自己腿上除了膝盖的伤口，还有什么痕迹。
　　唐霜意拧着眉，在陈江月下一次开口前用力把他推开。
　　不太巧，正好按在了陈江月的伤口上。
　　“嘶——”陈江月脸色都一瞬变白。
　　唐霜意浓密的睫毛眨得很快，他看起来有些无措，手上还映着陈江月的血。
　　“对不起，我……”
　　陈江月按住额角：“抱歉，是我不好，我这几天精神一直处在高压状态。”
　　其实不是，但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副本了，这个副本很不对劲，三级副本不应该那么多人都葬送在这里。
　　他本来是想不通的，直到这两日，他精神越来越不对，他才隐隐感悟到几分这个副本的规则。
　　不是没人能找到破局方法，而是他们找到的时候，也被同化成副本里的怪异了。
　　唐霜意本就因为不小心碰到陈江月的伤处而愧疚，此刻听到陈江月的话，愧疚又添了三分。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宽慰陈江月，敲门声不适时地响起，唐数站在门口，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了四五枚鸡蛋。
　　“姐？”唐霜意站起身，他眼神有些飘忽，对于今天偷偷跑出去这事，他略微有些紧张。
　　好在唐数并没有注意到他略有些不安的神情。
　　唐数把前面的碎发撩到耳后：“帮姐姐把鸡蛋送到村头那家，你姐夫住在那儿。”
　　唐霜意从唐数手里接过篮子，他略微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你想问什么？”
　　唐霜意抿唇，他还记得这个世界的任务：“姐……你是自愿的吗？”
　　唐数眼里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自嘲和恨意：“我又没见过，哪儿来什么自愿不自愿。”
　　“快去，不然等会儿天就黑了。”唐数帮着唐霜意整理了一下毛线帽：“在天黑之前回来。”
　　唐霜意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陈江月，陈江月对自己捅那一刀下手很狠，再加上他刚刚又碰到陈江月的伤处。
　　此刻血液一直往外冒。
　　而且他本来还打算问问陈江月关于俞嘉禾他们的事。
　　虽然他自己的任务很简单，也不用帮助陈江月离开，但他自己知道了这个村庄表面的和平下掩藏着的罪恶，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任务副本，但对于本来就生活在副本里的人来说，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唐数很敏锐地察觉到唐霜意的目光，她微微笑了笑：“你放心吧，我可以帮忙给他上药。”
　　在唐霜意看不见的方向，唐数不是很明显地咽了咽口水。
　　很香的味道。
　　“你快点去吧。”陈江月开口，他对上唐数的目光，那是毫不掩饰的食欲，他轻轻说：“那麻烦姐姐了。”
　　唐霜意发现单他自己一人出门时，就不会迷路。
　　村口的这家看起来蛮气派，门都是双扣的，唐霜意敲门了一会儿，一个枯瘦的女人就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并且严重营养不良，瘦得仿佛仅一层皮包着骨头。
　　唐霜意想着这两三日得到的信息，看着女人的眼神里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你来做什么？”女人目光明显有些呆滞，说话时眼珠就愣愣地望着一个方向。
　　唐霜意被她看得发怵，有些怯怯地说：“我是来找主人家的。”
　　“谁？”主屋一个男人清朗的声音传来。
　　女人盯着唐霜意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记不起他是谁，半晌，才缓缓开口：“是最边上那家的小儿子。”她仍旧没想起唐霜意的名字。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女人眼睛却亮了一点，深深地看了唐霜意一眼，似乎有人透过女人的眼睛在看他。
　　唐霜意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寒意，心里有种声音让他赶快离开这儿。
　　屋子明明看起来是认真翻修过，但却总有种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
　　女人也没等里面说话，直接领着唐霜意往里走，她动作有些迟缓，活像有人在她关节上绑了线，提一下走一下。
　　“你来干什么？”唐望水坐在主屋的沙发上。
　　唐望水家中明显比他们这些人家里要富裕许多，屋子里有大彩电、沙发，不像其他人屋里只有最简单的生活用品。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问题，村子里大部分男性都又瘦又矮，宛如只有一层皮包着。
　　但唐望水并不是，他个子高挑，有一双略微上挑的眼睛，俗称狐狸眼，眼睛向下看人时压迫感很强。
　　或许是面由心生，唐望水说话也略显刻薄。唐霜意记不清自己是不是和他有冲突。
　　他眼眸下垂，眼白看起来有些多，但又不是三白眼那种：“你又打算结婚了？男的还是女的？”
　　唐霜意本来打算和他讲自己过来的原因，却被这话噎了噎，是陈江月的性别暴露了吗？他略微有些不安。
　　唐望水挑了挑眉，随手从一旁拿了本书，直接无视了唐霜意。
　　唐霜意站在那儿，觉得尴尬，如此的冷遇让他有些委屈。
　　他正打算放下篮子回去，就听见唐望水用指节敲了敲书页，然后转过头，很不客气地打量着他，眼神又玩味又不屑，最后停在他腿上。
　　似乎透过裤腿看到了里面。
　　唐霜意被如此不加掩饰的打量羞得发燥，有些生气。
　　他这般表现似乎取悦了唐望水，唐望水嗤笑一声：“怎么，腿上还带着其他男人的指痕，就迫不及待要娶新娘了？”
　　唐霜意微微瞪大了眼睛，对唐望水的话有些不解，这人在说什么？不过他又隐约觉得唐望水的话有助于他了解这个角色的身份，于是咬着下唇，就这么干站在那儿？
　　唐望水合上书，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看着唐霜意还在装傻，他直接把话挑明：“你既然遵从你家里的决定要结婚，就不要再去纠缠明河了。”
　　唐霜意下意识眨眼，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幻听了，明河……不就是唐明河吗？他那天去参加婚宴时帮过他的唐明河。
　　唐霜意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大脑不太能处理这些话。
　　“我……”唐霜意一句话都说不出，从唐望水这儿得到的信息分明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他扮演的这个角色，剧本里只写着主角唐数的弟弟，唐数结婚时充当伴郎。
　　怎么一个炮灰角色都有这么多复杂的感情线。
　　唐望水似乎对唐霜意这种态度极为不满，他眯了眯眼：“明河本来就不应该跟你纠缠，他成绩也好，是要离开唐家村，去外面闯的，和你厮混，他在村里的名声本来就差了。”
　　唐霜意下意识重复：“和我厮混？”
　　唐望水讥讽地说：“不然呢？你现在羞愧了？你用这张最会卖可怜的脸跑去找明河时怎么不想？现在要结婚了，要一脚把他踹开了，当然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
　　看着还傻站在那儿的人，唐望水继续道：“若不是我伯父帮忙遮掩，你们早就被压去跟那些女人一起关着了。”
　　唐霜意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难怪他第一天过来时是去一间类似于禁闭室的地方找唐数，还有他几乎失去神智、失去行走能力的妈妈……
　　这些画面和他以前看过的拐卖妇女案件的画面重合。
　　而他现在这个身份看起来也很复杂，至少在这样一个思维落后的山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想必会被其余人当成异端。
　　“唔……”唐霜意挣扎着想要掰开唐望水捏住他下巴的手，他刚刚想得太入神，居然一时没发现唐望水走到了他面前。
　　他的挣扎对于唐望水而言，完全是徒劳，唐望水轻轻松松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双手。
　　捏住他下巴的手，摸索着向上，最后停留在他唇边，一遍一遍在他嘴唇上按着。
　　颜色由粉变成艳红。
　　或许是委屈，也或许是恐惧，唐霜意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滴到唐望水手上。
　　“啧，哭起来真好看。”唐望水突然松手，在唐霜意没反应过来要往地上倒时，又及时扶住了他的腰。
　　“腰也细。”
　　唐霜意哭得更凶，他本来只是想帮他姐姐打探一下，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让他姐姐摆脱这段婚姻。
　　没想到羊入虎口，被人留在主屋恶意欺侮。
　　唐望水手上有茧，他用指腹擦去唐霜意脸上的泪珠，有点细细麻麻的痒。
　　刚刚被捏住的下巴也留下了明显的红痕。
　　“你也是这么对着唐明河哭的吗？”唐望水把头微微低下去一点。
　　唐霜意感觉耳朵略微有些痒，唐望水说话时气息不断打到他耳朵上。
　　耳尖都红了。
　　他不想再在这里，从唐望水这儿得到的信息他打算回去和陈江月说一下，两人合计一下怎么逃出这个村子，然后报警。
　　村子实在太落后了，连信号都没有，陈江月他们的手机犹如一块板砖，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想要报警或者说逃出去，至少要逃出这座山。
　　“你在想什么？”唐望水咄咄逼人：“想用对明河那招来对付我吗？”
　　“那你再哭一下？说不定我就心软了。”唐望水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想缠着这人不放，明明以前他见了这人厌恶，恨不得离他三尺远。
　　“嘶——”唐望水弯腰捂着肚子，他没想到，这还是个有气性的兔子。
　　惹急了会踹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唐望水就是嘴硬，不懂怀柔，不怪霜霜踹他


第10章 白嫁衣10
　　唐霜意顺势退了好几步，他讨厌死唐望水了，把他的脸捏得好疼。
　　唐望水没过一会儿就缓了过来，他皱着眉死死盯着唐霜意，然后扶着墙站起身。
　　唐霜意将篮子里的鸡一个一个拿出来。
　　“我得走了，我姐让我和你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她未婚夫的照顾。”
　　唐霜意说完就往外跑，根本不给唐望水继续说话的机会。
　　唐望水没有拦他，而是站在屋子里看着唐霜意跑出去的背影。
　　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
　　唐望水的眼睛在略微有点暗的环境里，亮得吓人。
　　唐霜意出去没走几步就迷路了。
　　前路被雾气遮掩，看不清，他一时分辨不了该往哪儿走。
　　似乎是左边？
　　走了几步，唐霜意就感觉到错了，本应该有棵槐树在这儿立着，现在这儿却没有。
　　运气不太好，这段路是他之前没有走过的。
　　前面就是小河，路况变差，有些许陡，他正准备按原路返回，又被人叫住了。
　　“小霜？”唐明河今日打扮得像个大学生，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唐明河快步走过来，伸手想要揉揉唐霜意的头发。
　　唐霜意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还不让碰了？”唐明河脸色冷下来，眉心都皱到一起，最后嗤笑一声：“我忘了，你要结婚了。”
　　“不，不是……”唐霜意委屈死了，他又不知道身份设定里他和唐明河什么关系，难怪之前唐明河的态度那么古怪。
　　一会儿故意用话刺他，一会儿又心疼他心疼得不行。
　　“不是？”唐明河今天心情似乎并不好，他讥讽地笑笑，“那怎么？让我碰。”
　　唐霜意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他说好也不对，说不好面前的人又要生气。
　　他手指无措地攥着衣角：“我，我要回去了。”他也不太敢在外面呆到天黑，总感觉这个村庄有些古怪。
　　“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唐明河朝着他过来，唐霜意被他这副样子吓住，趔趄着往后退。
　　这路不平，唐霜意又不看路，被身后的石子绊住，直直往后倒去。
　　这如果摔下去，绝对伤得不轻，地上都是不平的石子。
　　唐明河顺手把他接住，然后把手插/进唐霜意的微卷的头发，头发又软又细。
　　“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唐明河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他挑了挑眉，“你怎么还是这么蠢。”
　　唐霜意有点生气，他不蠢，迷路只是因为他才来这里几天，还没熟悉路。
　　面前的人看起来性格恶劣极了，好像他前两天看到唐明河那副温柔的模样就是个错觉。
　　不过听唐望水的话，似乎是他对不起唐明河，唐霜意指责的话又说不出，就这么压在心里。
　　“我还得回去找我姐。”唐霜意现在还没把身份设定里，他和唐明河的关系理清，暂时不敢和唐明河说话，他怕多说多错。
　　“你找得到路吗？”
　　“我……”
　　唐明河蹲下来，眉眼间有些不耐：“快点，我也赶着回去。”
　　唐霜意似乎还没有理解唐明河的话，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你腿不是受伤了吗？”还是因为他那天有点急，太久没有抱过唐霜意了，想用这种方法去亲近一下，却没想到把人吓摔倒了。
　　还是那么严重的擦伤。
　　这小家伙又娇气又怕疼，不知道当时多难过。
　　唐霜意今天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膝盖的伤口本来也不算疼，但唐明河这么一说，他居然觉得膝盖有点隐隐作痛了。
　　“那我……”
　　“你不会背人，还不会让别人背吗？”唐明河今天似乎不挤兑他几句就心情不好。
　　唐霜意默默闭嘴，他也猜不透唐明河的想法，这人好喜怒无常。
　　唐霜意犹豫半天，唐明河腿都快蹲麻了，正欲开口，唐霜意就把手环到了唐明河脖子前。
　　唐明河没再说话，托住唐霜意的大腿站起来。
　　过了好半天，唐霜意才想起唐明河态度变化的原因。
　　之前唐明河是不是晚上专门来看过他，当时唐明河以为他要结婚了。
　　他当时态度蛮冷淡，主要是陈江月在屋里，还没穿裙子，他怕暴露了陈江月的性别。
　　不过唐霜意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他委委屈屈地趴在唐明河身上。
　　雾气越来越浓，他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大概是被人背着的感觉不错，他就这么睡过去。
　　醒来是被极其呛人的鱼腥味儿熏醒的。
　　这间屋子三开三进，很明显不是他家，唐霜意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把头伸出来，还是有点懵。
　　床边放着一双新的拖鞋。
　　一下子掀开被子，冷气直袭，他被冻得一哆嗦。
　　但他脑子现在完全清醒了。
　　唐明河不会因为情伤，决定把他锁在家里吧？今天唐望水的话让他心里直嘀咕，尤其是那句：
　　如果不是我伯父替你们遮掩，你们早就像那些女人一样被锁住了。
　　唐明河听见卧室里的声响，推开门走进来。
　　就见唐霜意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穿着一件单衣，光着脚，冻得哆嗦。
　　唐明河看着就搭在凳子上的衣服有点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愿意冻着也不去穿衣服。
　　他皱眉：“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说话间他走到凳子旁，把上面的外衣拿起来，然后走到唐霜意身边，把唐霜意裹进衣服里。
　　“坐着。”唐明河开口。
　　“哦。”唐霜意不知道唐明河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照做。
　　“不……不用了。”看着唐明河蹲到地上，还抓住他的脚腕，唐霜意耳根都红了起来。
　　唐明河抓得更紧：“别躲。”
　　唐霜意不敢动了，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他感觉自己的伤口被棉签轻轻滑过。
　　“还疼吗？”唐明河的声音温柔下来，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自责。
　　唐霜意细若蚊声：“不，不疼了，有点痒。”
　　唐明河拿绷带给他绕了两圈。
　　唐霜意伸手去推他：“没那么严重。”
　　“嗯？我只是为了防止你去扣伤疤。”唐明河声音里夹带了几丝笑意。
　　“我要回去了！”等唐明河一帮他处理完伤口，唐霜意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下跳到后面的床上，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外面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唐明河嗅着不知从哪儿过来的血腥味儿，扯出一抹有点讥讽的笑：“天黑了，你自己回去？”
　　他不让唐霜意回去不也是为了唐霜意好，要是回去看到唐数现在的样子，怕不是要吓晕。
　　胆小鬼半天没吭声，唐明河有点不耐烦地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
　　唐霜意低着头不去看唐明河。
　　唐明河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测，他捏住唐霜意的下巴，强迫唐霜意抬起头。
　　唐霜意眼睛都红了，还抿着嘴瞪他。
　　作者有话要说：
　　唐明河不是因为设定的恩怨才这么对霜霜，他一直喜欢的都是唐霜意。
　　后面剧情会解释


第11章 白嫁衣11
　　唐明河心里有些纠结，他觉得自己实在难以理解唐霜意的思维。
　　但看着唐霜意垂着头，别扭地低声哭，他又有点无措。
　　“你别哭啊？”唐明河伸手想去帮唐霜意擦眼泪，但唐霜意直接把头偏过去，不让唐明河碰。
　　唐明河手垂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有些烦躁地推了推眼镜，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唐数那边情况怎么样，不敢冒然让唐霜意回去。
　　这一批外来者已经在村里呆了一段时间了。
　　“你那天，跑到后院，是为了去找新娘吗？”唐明河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干脆转移话题。
　　唐霜意听到这话，人都吓懵了，连眼泪都不落了，在眼眶里打转，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唐明河。
　　唐明河总算能伸手去帮唐霜意把眼泪擦掉。
　　手刚放上去。
　　“啪！”唐霜意一巴掌打掉，又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唐明河脸色沉下来，他其实感受不到疼痛，这具身体要是坏了，他就再换一具，反正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鲜□□进来。
　　但……这个小家伙太不听话了。
　　没等唐明河失去理智，唐霜意就抽泣着开口，声音有点黏：“我，我没去过。”
　　唐明河一下子心里的郁气就消散了，他本来还想着，唐霜意再这么跟他闹脾气，就把唐霜意锁屋子里，哪儿都不让他去，到时候哭闹也没用。
　　但没想到唐霜意是因为害怕。
　　大概是因为害怕？知道了一点村里的事……
　　他语气温柔了一点：“所以，你今天想跟着我去那个新娘那儿看看嘛？”
　　等看到了那边的惨剧，唐霜意就会明白他自己有多幸运了。
　　唐霜意瞪大眼睛，连哭都往了哭，他看着浓雾笼罩，没有灯光的外面，漆黑的世界里就想藏着未知的危险，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现在嘛？”
　　“对，这是最佳时机，那家人应该睡了。”唐明河从柜子里拿出手电筒。
　　“我，我跟你去。”唐霜意从床上爬起来，他自己找不到位置，而且俞嘉禾，俞嘉禾他们似乎还在那个地方。
　　冬日里夜晚结了霜，路上滑得不行，唐霜意只能紧紧扯着唐明河的衣袖，害怕在这种时候迷路。
　　手电筒微弱的光并不能给人很大的安全感。
　　而且光仅能照亮前面一小段路。
　　但哪怕能看清前路，不熟悉山路的唐霜意还是频频往前摔，只是都被唐明河扯住了，没真的摔下去。
　　不然他这条腿，旧伤未好又添心伤，只怕真的只能呆在自己家中，哪儿都去不了。
　　“唐明河，你和我姐姐说了我今天不回家吗？她今天还专门和我说，让我天黑之前回去。”
　　“啊——”说话间，唐霜意脚下打滑，一下子往前倒去。
　　唐明河又一次及时扶住了他，然后叹了一口气：“算了，上来吧，我背你。”
　　唐霜意有点犹豫：“不是很远……”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唐明河说：“不是很远，但你这走一步摔一步的走法，等我们到了，天就亮了，到时候正好和那家人说，我们是来拜访的。”
　　唐霜意把头偏过去，不想和这一直挤兑他的人说话，但也知道唐明河这话没乱说，夜晚山路本来就滑，他又不习惯走山路，等会儿万一真的摔了就不好了。
　　唐霜意把手搭到唐明河胸前，唐明河都准备背他了，又发现这人没上来。
　　“祖宗，你还去不去了？你再磨磨蹭蹭的，我就自己去了。”唐明河有点无奈。
　　一听这话，唐霜意赶紧跳上去，他怕死了，虽然唐明河应该就是说说，但他一点也不敢冒险，要是真在这里被丢下了，他哭都没办法哭。
　　唐霜意把头压到唐明河肩上，瓮声瓮气地和唐明河提建议：“你不要对我这么凶。”
　　手电筒也暂时移交到了唐霜意的手里，由他拿着照亮。
　　唐明河眼睛盯着路，闻言挑了挑眉，他对这个小骗子态度够好了，每次都说好听的骗他。
　　“你，你怎么不说话啊？”唐霜意声音有点抖，任谁在这种大晚上和人讲话，另一个人却不吭声，都会被吓死。
　　一时间唐霜意脑子里闪过好几个鬼故事，什么走着走着同行人就变成孤魂野鬼。
　　他下意识把手电筒对到唐明河脸上。
　　“唐霜意！”幸好唐霜意还有分寸，没对着眼，是对着侧脸的。
　　唐霜意立马乖乖把手电筒换方向。
　　被唐明河吼这一声，他心里的石头落下来了，还好，人没变。
　　也对，这个副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副本，哪儿会遇到鬼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把手电筒关了。”唐明河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沙哑，大概是冷风吹多了。
　　“啊？”唐霜意没有第一时间照做。
　　“马上要到了，你把灯开着是告诉别人我们来了吗？”
　　“哦——”唐霜意悸悸地把手电筒关了。
　　唐霜意不知道是自己夜盲，还是这儿真的没有一点光，他什么也看不见。
　　冷风不断打到身上。
　　他有些害怕地把唐明河勒得更紧。
　　唐明河就像感知不到唐霜意的手劲，在一片黑暗里，他带着唐霜意，就这么穿过了墙，一步一步走进了院子。
　　鬼没有实体。
　　而唐霜意，他的身份设定也是这个没有一个活人的村子里的村民。
　　唐霜意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让人难以忍受的鱼腥味儿。
　　他有些厌恶地皱眉，然后把头埋得更深。
　　但不知怎么回事，那股鱼腥味儿反而更重了。
　　唐霜意没有看见，唐明河手里冒出了一些粘腻的液体，然后将它们涂抹到了门和墙的连接处。
　　生锈的地方被上了润/滑，推门便不会发出“吱嘎”的声响。
　　“打开手电筒。”唐霜意听见唐明河的声音。
　　唐霜意先是眨了眨眼，适应着久处黑暗后突然的明亮。
　　之后，借着已不算亮的灯光，他看清楚了这间屋子的布局。
　　和他第一天过来时，见到唐数的那个屋子一模一样。
　　灰尘遍布的地上躺着一个手脚不正常扭曲着的人。
　　那人身着红色嫁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似乎被光亮刺激，他转过头。
　　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张志成。
　　第一天见面时那个老头，好像是志愿者里那个教授。


第12章 白嫁衣12
　　唐霜意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他手微微抖着，有点不敢置信，这些村民在做什么？
　　“啪嗒。”似乎是瓦片被轻挪。
　　唐明河眯眼，压低声音：“出来！”
　　唐霜意有点无措地看向唐明河，他们这是被发现了吗？
　　几秒后，陈江月和姜柔柔站在这间屋子门口。
　　陈江月不是在家吗？还有姜柔柔……他记得这个女生也是志愿者，只不过不住他家中。
　　唐霜意颦眉，有些奇怪地看向陈江月。
　　陈江月的手臂不知怎么回事，又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正躺着血，最外圈的肉已经发黑。
　　“居然有这么多人，那我们就把这个人救出去？”唐明河率先打破了沉默。
　　唐霜意也反应过来：“对，我，我们先把他救出去。”他有点语无伦次，地上人的惨样让一向生活在法/治世界的唐霜意不能接受。
　　陈江月扫了一眼这间屋子里站着的人。
　　姜柔柔个子虽然高挑，但一个女孩子，瞧着也柔柔弱弱的。
　　唐霜意不用说，腿还伤着。
　　剩下一个……那无孔不入的鱼腥味儿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陈江月不得已去背张志成。
　　张志成作为第一个破坏规则的人，或许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走吧。”唐明河打开手电筒。
　　姜柔柔略微有点犹豫，刚刚在这儿遇到唐明河时，她觉得自己凉了一半，但不知道为什么，唐明河没对他们出手，看起来还要和他们一起回去。
　　看着几人都不动，唐霜意有点急，他们是偷偷来救人的，要是耽搁久了，被其他村民发现，大概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们一起走吧，你们没带手电筒。”
　　“好。”陈江月率先应他。
　　姜柔柔咬了咬牙，略显为难地和唐霜意说：“那就谢谢你们了。”
　　没人想和副本里的怪物同行，但陈江月这种资深玩家做出的判断应该会比她厉害，而且现在，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唐明河蹲下来，唐霜意明白他的意思，他有点脸红，不过他也知道他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他自己走，可能会拖慢大家的速度。
　　许是到了深夜，温度更低了，一出门，唐霜意就打了个寒颤。
　　唐明河走在最前面，他是这个村的村民，对路更加熟悉。
　　手电筒又一次移交到了唐霜意手上，他拿着手电筒照亮。
　　为了避免被发现，大家走路都算小心，脚步声很轻。
　　大门留了一条足够一人出入的缝。
　　姜柔柔压低声音：“我以前学过开锁。”她有一个特别鸡肋的异能，异能名字就是开锁。
　　唐明河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那我们就从门口出去。”他率先跨出去，紧接着陈江月和姜柔柔也跟着出来。
　　姜柔柔出来时，过于心急，被门槛绊了一下，她下意识寻找支撑物，慌乱之下把门又推开了一点。
　　“吱嘎——”姜柔柔脸色发白。
　　怎么会？她明明找到机油把门生锈地方上了润/滑。
　　她略显诧异和惊恐地看向唐明河。
　　唐明河还算俊秀的脸此刻在她眼里变了样。
　　极其明显的散瞳现象，眼粘膜不明显地带一点血，眼球略微外凸，嘴唇有些外翻。
　　很明显的溺死之相。
　　唐霜意有点担忧地望着里面，听着板凳的拖拽声，他变了脸色，不顾自己安危地想从唐明河身上跳下来，去拉被吓傻的姜柔柔。
　　“快走啊！”唐霜意拧起眉，被抓到可就完了。
　　姜柔柔如梦初醒，她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擦伤，立马跟着出去。
　　她站到陈江月旁边，在唐明河目光投过来时有些瑟缩。
　　唐霜意并没有注意到现场凝固的气氛，他有些急地催着唐明河：“我，我们快点。”
　　唐明河步子很稳，这么崎岖的山路他都跑得很快，唐霜意都不觉得太颠簸。
　　“慢，慢一点。”唐霜意在唐明河耳边说：“他们不熟悉路，跟不上。”
　　“阿嚏！”唐霜意冷得有点发抖，不知道为什么棉衣不太能抵抗寒冷，这种冷不太像北风那种干冷，而是渗入骨髓的湿冷。
　　他把唐明河搂得更紧。
　　不过他还是时时注意着后面的状况，他怕陈江月他们跟丢了呢。
　　“咔擦。”陈江月一脚踩断了一截树枝，他的心跳很快，他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张志成似乎昏死过去，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从树林中穿过时，地上断掉的树枝不停划破他的小腿，轻微的刺痛。
　　他手臂上和唐数搏斗时留下的长长伤痕仍旧作痛，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的队友解决他手臂上的诅咒，那他这条手臂就废了。
　　张志成是个高大的男人，陈江月背他背得很是吃力，他只能勉强跟上唐望水的脚步。
　　而且……唐明河几次加速，看起来很想把他们甩掉。
　　“呼……”跑了这么久，他的体力都有点不支了，他感觉身上的人愈来愈重，恐怕再走几步他就背不动了。
　　耳边传来河流流动时击打岸石的水声，在安静的黑夜，这“哗哗”声格外明显。
　　不对……
　　陈江月今晚接连遇鬼，刚刚又类似逃命一般跑出来，这下听着水声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这条路他跟着唐霜意走过，绝对没有河！
　　那股鱼腥气……
　　前面唐霜意拿着的手电筒射出的微光还在，陈江月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而前方的灯光和他的速度一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样的距离。
　　陈江月手心出汗，他机械地往前走，姜柔柔也早就不见了，这里只有他前面的那点灯光。
　　他早该意识到不对的，还是今晚发生的事儿太多了，他一时乱了阵脚。
　　张志成本来昏死过去，搭在他胸前的手也是随意地晃着，此刻却搂住了他的脖子。
　　陈江月咬住下唇，一边走一边想着脱身之法，他走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现，头搭在他肩膀上的张志成一直没喘过气。
　　活人怎么可能不呼吸。
　　陈江月手心出汗出得更厉害。
　　他右手出现了一把匕首，陈江月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在找机会，可以将背上的怪异一刀致命的机会。
　　“你快点！”他听见唐霜意在他前面喊他，声音软糯。
　　可是……唐霜意不长这样。
　　前面被背着的那人身形明显比唐霜意更高大，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耳边。
　　头发似乎又湿又黏。
　　就好像……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你不是要带我回去吗？”背上的人微微抬头，在他耳边轻问，声音尖细，和张志成的声音相差极大。
　　前方的水鬼也停了下来，头180度转动，脸部浮肿，肥头大耳。
　　很明显的水鬼形象。
　　偏偏水鬼的声音还和唐明河、唐霜意一模一样。
　　那个身形稍矮一点的水鬼，那张浮肿难看的脸硬挤出一个微笑。
　　“你怎么不走了？你不是说我们要结婚了吗？”
　　水鬼进一步，陈江月退一步。
　　背上的怪物正死死勒着他的脖子，试图讲他活活勒死。
　　“刺啦——”陈江月的匕首直接向后击去，这匕首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深深割下了后面那怪异的半个脖子。
　　陈江月在怪异脱力往后倒去的一瞬，又狠狠踹了一脚，之后飞速朝河流相反的一面退去。
　　而他的左边是张志成所化的怪异，右边是两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水鬼。
　　鱼腥味儿越来越重了，熏得陈江月头痛欲裂，连匕首都拿不稳了。
　　他又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用疼痛来刺激神经，让自己保持清醒。
　　水鬼手电筒的白光变成了幽绿的鬼火。
　　“七月半，嫁新娘，亲朋好友哭断肠……”沙哑难听的声音哼着歌谣。
　　陈江月脸色惨白，他有些绝望地看着将他团团包围起来的人们。
　　村民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赶过来的，一群枯瘦的干尸，脸上是同样幅度的微笑。
　　张志成手脚别扭地完全着，看起来是被人折断了，他被隔断一半的头诡异地垂着，四肢并用朝陈江月这儿过来。
　　他身穿红色嫁衣，手里莫名出现了一张红色头盖布。
　　眼睛完全被红色喜布盖住。
　　……
　　“等等！”唐霜意松开手从唐明河背上下来。
　　唐明河眉心都皱到一起：“你又要干嘛？祖宗？”
　　“他们，他们人没跟上来！”唐霜意有些焦急地扯着唐明河的衣袖。
　　失策了……他应该让两个水鬼扮成那两个人的模样在后面跟着的。
　　“我们先走，都到这儿了，他们肯定能跟上来。”唐明河还是想把唐霜意先哄走。
　　“不行，我得回去找他们。”唐霜意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唐明河脸色沉下来，但还是跟了上去，他急忙扶住唐霜意。
　　“一起。”
　　唐霜意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太麻烦你了，不过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他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而唐明河要是被抓起来，那肯定惨了。
　　唐明河用行动拒绝了唐霜意，他直接扶着唐霜意往前走。
　　树林里，陈江月不知是不是力竭，正缩成一团靠在树上，漂亮的裙子被划得破破烂烂，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式。
　　张志和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姜柔柔从更远的地方慢慢走过来，她头垂着看路，扎起的头发早已披散，大概是逃跑时跑散了。
　　“你怎么这么慢！”
　　眼前的恐怖异象全部消失，陈江月看到唐霜意站在唐明河的旁边，一瘸一拐地往他这儿走。
　　而这儿躺着、站着、走着的一群人里，大概、可能、也许，只有他还是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七月半，嫁新娘，亲朋好友哭断肠这句是我摘录的
　　小剧场:
　　唐明河：我要他们死
　　唐霜意：不行！我要回去找他们！！！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只不过最近天天满课，我还双开两本，没太多时间回复～


第13章 白嫁衣13
　　姜柔柔脸色有些白，她体力不支地往旁边倒去，不偏不倚，正好是陈江月的身上。
　　她的脸对着陈江月，露出怨毒的表情。
　　“为什么要抛下我。”她嘴唇张张合合，却只发出气音。
　　陈江月神色慢慢冷静下来，似乎并没有看见姜柔柔这副古怪的表现。
　　倒在他身上的姜柔柔，此刻确实称得上一个“柔”字，她似乎是粉碎性骨折。
　　但又能正常行走。
　　方方面面似乎都透露出她已经不是活人了。
　　唐霜意感觉伤口更加疼了，大概是受了寒，刚刚这么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赶，现在停下来，伤口就在发出抗议了。
　　“我们去祠堂吧。”姜柔柔坐起来，她把披散下来的头发扎起。
　　本有些凌乱的头发，此刻却极为顺滑。
　　唐霜意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祠堂？”
　　姜柔柔脸有一些僵，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对呀，村民除了祭祀似乎都不会去祠堂，那里是最安全的。”
　　唐霜意仍旧有些犹豫，他总觉得这样做有点冒犯先人。
　　姜柔柔：“你不会是害怕吧？你相信鬼神之说？”说到这里她“咯咯”笑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就算是有先人庇护一说，能庇护这么一个充满罪恶的村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唐霜意咬了咬牙，觉得姜柔柔这话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往那边走。”
　　他戳了戳唐明河的胳膊：“你知道那个在哪儿吗？”
　　唐明河还没有回答，姜柔柔就抢先回答：“我知道，我去过。”
　　唐明河似乎有点忌惮姜柔柔，他居然也没反驳：“那我们跟着你走。”
　　姜柔柔勾了勾嘴角：“那好。”
　　陈江月倒是有些明悟，他靠在树边，眼神不断打量姜柔柔。
　　“唔……我很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我。”姜柔柔在他面前笑意吟吟地做了一个挖眼的动作。
　　陈江月把头转到了另一边，他暂时不想惹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鬼。
　　这应该不是姜柔柔，真正的姜柔柔在哪儿，他也不清楚。
　　但鬼是人死后执念所化，所以性格怎么也不会变得太多。
　　姜柔柔那么一个胆小谨慎的人，所化的鬼怪，性格不会如此乖张。
　　唐霜意这个脑子转得慢半拍的也感觉到了一丝奇怪，他自以为很小声地问唐明河：“她怎么了？”
　　唐明河推了推自己黑框眼镜，很温柔地和唐霜意解释：“人受到过大刺激后，性格总会变偏激一些。”说完他又温和地对着姜柔柔笑了笑。
　　姜柔柔冷冷看他一眼：“走。”
　　“不带他吗？”唐霜意看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跟着一起走的陈江月。
　　陈江月提了提裙子，闻言皱眉：“谁？”
　　“那，那个。”唐霜意一时想不起张志成的名字，他用手指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男人。
　　不可避免地，陈江月想起了张志成往他头上盖盖头的场景，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刚刚在这儿歇着，就是因为张教授没了鼻息。”
　　他还记得给张志成的人设。
　　唐霜意长长密密的睫毛有些害怕地眨着，他把陈江月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没有鼻息吗？”那不就是死了。
　　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陈江月主要是怕唐霜意真过来看，张志成那断了一半的脖子不是很好解释。
　　不过看唐霜意绞着手指、眼神无措地飘着的样子，也不敢真过来翻查尸体。
　　“那就让他曝尸荒野吗？”姜柔柔插嘴。
　　“活人更重要吧，带着他我们就跑不快了。”陈江月不太想背着一个随时会诈尸的死人。
　　姜柔柔和唐明河随时可能对他出手，他实在不想再添一个对手了。
　　姜柔柔深深地看了陈江月一眼，最终还是没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你好好照亮。”姜柔柔又转头和唐霜意说。
　　“哦哦，好。”唐霜意怯怯答应，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现在的姜柔柔。
　　姜柔柔换了一条小道走，这条路是村民们踩出来的，很不好走，又窄又滑。
　　“你能上吗？”唐明河看着近乎九十度的一个小坡，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唐霜意的腿。
　　“可以吧。”唐霜意语气也不太确定。
　　下一刻，他看到姜柔柔很轻松地跨跳上去。
　　“人受刺激改变这么大吗？我为什么不行？”唐霜意下意识嘟哝了一句。
　　姜柔柔耳朵很尖，闻言差点一个趔趄从上面摔下来。
　　“祠堂为什么要建在这么偏的地方啊？”唐霜意被陈江月在下面托着，唐明河在上面牵着，才勉强爬上去。
　　“祠堂旁边都是墓。”姜柔柔很好心地给他解释。
　　“什，什么？”
　　“别听她的，你这一路哪里碰到过这个。”唐明河捏了捏唐霜意的脸蛋。
　　“唔……别捏。”唐霜意被唐明河的动作弄得有点生气，反而把姜柔柔的话给忘了。
　　姜柔柔在前面小声地嗤笑一声，为什么没有墓？因为墓里的人都跑出来了。
　　“到了。”姜柔柔停住脚步。
　　手电筒的光射过去。
　　这个祠堂不知道多久没来人了，外面被各种枝条挡住。
　　姜柔柔徒手将门前的枝条、藤蔓拨开，唐明河踩断一部分树枝。
　　微微打扫一下，现出了一个容许一人通过的路。
　　“吱嘎——”
　　姜柔柔扯着门拱，将略微褪色的红色大门推开。
　　“谁？”
　　唐霜意下意识望向自己身边的两人寻求庇护。
　　一个大概七八十岁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他眼神似乎并不太清明，他眯着眼聚焦，似乎想认清面前的人。
　　拐杖动一下，就扬起大波的灰尘。
　　他哆哆嗦嗦地指向唐明河：“明河？”
　　拐杖底端一下一下击打在地上：“成，你们在这儿呆一晚上。”
　　陈江月目光闪烁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似乎开始接触这个副本的内核了。
　　老人说完也没离开，而是坐到里屋前的一个小凳子上，他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旁的酒壶。
　　手指不太灵活，半天都没打开。
　　“喏，好了。”唐霜意把酒壶打开，递到老人手上。
　　那是一双很混浊的眼睛，唐霜意被他盯得有点全身发冷。
　　“住一夜，走，一定要走。”老人很大声地强调了最后一句，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唐霜意讪讪地把手收回来：“哦。”
　　老人用力抓着唐霜意的手，借力起来，他手握住拐杖，驼背。
　　“一定要走。”
　　“我知道的。”唐霜意有些不安地缩了缩手指。
　　他手上已经红了一大片。
　　老人不再说话，驼着背往里屋去。
　　“那儿是祠堂。”姜柔柔指了指另一间屋子，我们得去那边睡。
　　然后她转向唐明河的方向：“我有话要和你说。”
　　“等等……”唐霜意看着唐明河跟着姜柔柔往一边走，有一点急，他有点不安。
　　“我们先进去。”陈江月走到他旁边。
　　“可是……”唐霜意还是有点犹豫。
　　陈江月却下了决心：“那我先进去。”
　　“我，我也去。”唐霜意怕他把自己一个人甩在这种地方。
　　幸而手电筒还在他手里，有光在，多多少少会好一点。
　　他举着手电筒对着里面照了一圈。
　　“嘭。”手电筒从他手上脱落，砸向地面。
　　陈江月马上跑过来：“怎么了？”
　　唐霜意脸色一变再变，如果他没看错，最下面一排的牌位中，有一个上面的名字是唐数。


第14章 白嫁衣14
　　陈江月围着上面的祭台走了好几圈，屋子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陈江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头，发现唐霜意一直没动，就站在门口。
　　手电筒早就砸在了地上。
　　似乎是坏了，一点灯光都没有。
　　祠堂门大开着，这里没有被浓雾笼罩，陈江月借着灯光能大致看清唐霜意的轮廓。
　　唐霜意站在门口，半垂着头，一动不动。
　　“小霜？”陈江月走得很谨慎，他觉得唐霜意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嗯。”唐霜意把头抬起来，“我没事儿”。
　　陈江月停住脚步，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像唐霜意的性格，进来肯定会仅仅跟着他。
　　问题出在进门，唐霜意应该是瞧见了什么。
　　他走到唐霜意的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如果他是唐霜意，手里握着手电筒，那么进来的手电筒的光一定是射向……
　　牌位。
　　陈江月抬起头，看向祭台上的东西，可惜他刚刚把重点放在了这里的环境，没有注意去看牌位上的字。
　　陈江月半是安抚地站在唐霜意身边，眼睛却一直看着牌位。
　　可惜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他看到唐霜意状态似乎好了一点，便蹲下去，用手去捡掉下去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按钮还是在开的那一端，他皱了皱眉，不太好的情况，这个真的坏了。
　　唐霜意舔了舔唇，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是看错了吗？
　　后知后觉，他看到陈江月在摆弄手电筒，心里多了一点歉意：“抱歉，现在没有东西可以照亮了。”
　　他找回了自己一点声音。
　　陈江月抓着唐霜意的手腕，带着唐霜意往里面走了一段，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
　　他刚刚有点鲁莽，太没有警觉性，居然没发现唐霜意走丢了。
　　陈江月这几日隐隐觉得，唐霜意是这个副本很特殊的一个存在。
　　唐霜意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死去，而且……所有鬼怪似乎都不会在唐霜意清醒时现身。
　　就比如今天唐数想对他下手，都是支开唐霜意之后……
　　或许，他可以借着唐霜意的这种特殊在这里探索一下。
　　“我，我想休息一会儿。”唐霜意停住脚步，他手心都在出汗。
　　“唐数”两个字在他心里一遍一遍描着。
　　屋子里其实很空，如果他们要在这儿住一宿，那估计得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陈江月：“很累吗？”没有光，也探查不出来什么。
　　“我们在这儿等唐明河他们吧。”唐霜意小声提议，他想等会儿问问唐明河。
　　不过也确实很累，他本来是有点洁癖的，但这里实在没有条件。
　　陈江月今天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开衫，他衣服在今天几次搏斗中损害得不轻，他看着唐霜意打算坐下去，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开衫脱下来，然后摊开铺在地上。
　　“坐这儿吧。”陈江月说。
　　唐霜意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位置，把剩下的留给了陈江月。
　　陈江月也挺疲惫，但他根本不敢在这种情况下闭眼，便只是对唐霜意说：“你可以靠我肩上睡一会儿，唐明河他们来了我喊你。”
　　他俩都靠着墙，这样抵着坐可能会稍微舒服一点。
　　陈江月身上没有手表这些东西，他只能自己估摸时间，他虽然不敢闭眼，但终究还是有点困。
　　不过他也不敢再用小刀给自己划几刀，用痛感来让自己清醒了。
　　身上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唐明河和姜柔柔不知道去了哪儿，一直没过来。
　　陈江月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一个猜测浮现在他心里。
　　唐明河和姜柔柔不过来，或许是……
　　他们根本进不来。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让陈江月勉强可以视物。
　　这儿处处都在告诉陈江月，它是不一样的。
　　比如没有浓雾掩盖。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一个地方太久，他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祭台在他眼前成为了不重合的两个。
　　他眨了眨眼。
　　“滴答。”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水滴声，本还以为是幻觉，下一刻，手上多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他下意识将另一只手放在上面，液体是粘稠的，还有一点温热。
　　陈江月大脑顿时清醒，他猛地抬头看上面。
　　横梁上一个女鬼口中不断有血滴往下落，她头发又长又多。
　　横梁完全被头发裹起来了，陈江月也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身形。
　　陈江月和她对视的瞬间，女人的头发瞬间疯长，长长地往下落，看起来想要绞住陈江月。
　　“嘶啦——”匕首被高高抛起，从横梁的中间划过去。
　　女人的头发被斩断大半，露出她惨白的面孔。
　　她怨毒地看着陈江月，指甲又长又尖，插进了横梁里，就打算这样下来。
　　指尖的血肉被完全磨坏，露出森森的白骨。
　　“唐数？”陈江月的声音堵在喉咙里，他微微有些震惊。
　　眼前异象消失。
　　唐霜意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看起来还不太清醒，睡得也不是很好，脸上全是冷汗。
　　他一只手攥着陈江月的袖子，声音还有点迷糊：“怎么了？”
　　陈江月刚刚的动作太大了……
　　陈江月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背，心里也安定下来：“没什么，我刚动了一下。”
　　唐霜意被光照得清醒了一点：“已经早上了啊？我感觉我没睡多久呢……”
　　陈江月闻言有些怔愣，太阳光直直照了进来，祠堂里光亮一片。
　　陈江月咽了咽口水，黑夜变短了，他真的没有太多时间，黑夜一点一点变短，等到没有夜晚的那天……
　　他不自觉地握拳，指甲陷入了手心。
　　“等等。”唐霜意想起昨晚看到的，借着墙站起来，他腿还有些发麻。
　　“唐明河他们昨晚一直都没回来吗？”唐霜意皱了皱眉，他隐约有点不安。
　　也没等陈江月回答，他就走到了祠堂的正中心。
　　白日的光亮完全可以让人看清牌位上的字。
　　唐霜意想着昨日看到的位置又看过去，然后松了一口气。
　　那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名字，两个字，但和唐数没什么关系。
　　陈江月也赶紧站过来，他看着唐霜意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问道：“这上面有什么问题吗？”
　　唐霜意知道昨日的事只是一个乌龙，此刻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没什么啦，我昨天看错了。”
　　他对陈江月不怎么设防，便把昨晚的事儿讲出来：“我昨天一进来，手电筒就照到了那堆牌位。或许是昨天太累了，手电筒的光也不太亮，我一时恍惚，便把有一个上面的名字看错了……”
　　虽说是个乌龙，但唐霜意说到这儿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我看成了我姐的名字。”
　　他咬了咬下唇：“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
　　陈江月张开双臂把唐霜意抱进怀里，轻声说：“那只是个乌龙，你现在别想了。”
　　唐霜意眼睛有点发热，从昨天开始他就担惊受怕，又要强撑着一直跑路，连发泄情绪都不敢，陈江月还算温暖的怀抱把他心里的那点委屈与害怕全都激了出来。
　　陈江月本来还是笑着，直到认真看了几眼唐霜意看错的牌位的字。
　　牌位的摆放分了很多层，按照辈分放的，那一个是摆在最下层，应该是最低的辈分。
　　他左右都写着“唐氏第十四代”，唯独那一个，写着“唐氏第六代”。
　　陈江月全身发冷，他目光微微上移，上面有一层很明显有一个空出来的位置。
　　牌位上还标注了性别，但女性的灵牌大概不及男性的二十分之一。
　　陈江月动作缓下来，身体僵住，或许唐霜意昨晚根本没有看错。
　　而昨晚在横梁上的女鬼也是唐数。
　　她过来……也许是为了拿走自己的牌位。
　　不过她究竟有什么贡献，能让如此重男轻女的唐家村把她的灵牌也放上去。
　　略微有些温热的液体滴到肩膀。
　　陈江月的思维被打断，他有些无措地看着趴在他肩膀上哭得惨兮兮的人。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点QAQ
　　最近我家楼下装修，特别特别吵，我只能等六点之后再写


第15章 白嫁衣15
　　“吱嘎——”是祠堂外面的门被推开了。
　　唐望水身边跟着几个干瘦的青年，唐望水率先推开了门，其余人推着一辆板车走了进来。
　　板车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男性都是这次的外来者，女性有外来者也有村民。
　　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全部都是眼睛紧闭，昏死过去。
　　唐望水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眯起眼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看来昨天有不少耗子跑到这儿了。
　　昨日唐霜意遇见的老人仍旧坐在里屋前，他看起来精神萎靡，见唐望水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管。
　　他自顾自地喝着酒，手颤颤巍巍的，酒水有不少顺着他的下巴流下去。
　　唐望水用脚踢了踢他的凳腿，他眼尾上挑，眯眼时确实有种狐狸的感觉：“昨晚有人来过。”他语气很肯定。
　　老人眯着眼似乎在晒太阳，没有听到唐望水的话。
　　唐望水冷笑一声，狠狠骂道：“老不死的。”
　　他不再浪费时间在老人身上，转头看着跟着他的一群人，命令道：“快点，别耽搁时间。”
　　他后面站着的人动作极其僵硬，他们把板车上的人手举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堆纸，每一张上面都写了板车上昏迷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血从手指尖流出，他们将纸对应印在每一个的手指尖。
　　唐望水从他们那儿拿到处理好的纸张后，又吩咐道：“把他们捆好，你们留在这儿守着。”
　　他要去找找昨天跑到祠堂的一群小老鼠。
　　祠堂门被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唐望水皱了皱鼻子，他嗅到了一股生气。
　　这里有活人停留过。
　　唐望水有些烦躁，他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横梁上，唐霜意几乎完全缩在陈江月的怀里，陈江月捂住了他的嘴，以免唐霜意在害怕之下泄露声音。
　　唐霜意动都不敢动，从大门打开时，他就被陈江月拉着到了窗户前。
　　唐望水后面那辆躺着一群生死不知的人的板车直接显露在他们面前。
　　陈江月看到板车的一瞬，便张望了一下四周，只有一道门，出去必然会和唐望水撞上，虽然不知道唐望水突然跑来的原因，但想必他跑出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筹莫展时，他突然就想到了昨晚唐数爬过的横梁。
　　横梁上还绕着唐数的头发，长长卷卷，让陈江月可以紧紧抓着它们，停在横梁上，唐霜意也被他一起带了上来。
　　唐望水仔仔细细查找一番没有找到人后就停了动作，做起了今天该做的正事儿。
　　他并不太在意地上的灰尘，直接跪下去。
　　祭台上的烛台大概很久没有用过，灰尘积了厚厚一层。
　　唐望水却不是太在乎，他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不知是不是火柴有些问题，他试了好几次才起火。
　　他用火柴点燃了蜡烛，在明亮的白日，那点光似乎算不得什么。
　　唐望水的表情变得虔诚，他闭上眼，将手中的纸放到了火上。
　　火焰燃烧得很快，在大多数纸张都被烧焦损毁的情况下，有一张纸不受任何干扰。
　　“呵。”唐望水张开眼，将唯一一张留存的纸拿回来。
　　俞嘉禾，壬寅年辛丑月庚午日……
　　唐霜意被陈江月抱在怀里，被迫看完了这如同□□一般的祭拜过程。
　　唐望水嘴里还念念有词，音节怪异，语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等他念完了这些祭词，便从祭台下面拿出了一个长块的木头，赫然是一块未经使用的灵牌。
　　他盘坐在地上，就拿了一把刻刀，在木头上刻画起来。
　　唐霜意早就被吓得小脸发白，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同时他也能感受到陈江月抱他抱得越来越紧，就像要将他揉入骨髓。
　　唐望水终于停了动作，他将刻好的灵牌放到祭台最后一层的最边上。
　　然后目光将祭台上的灵牌一一扫过，眼神停在被唐数的换过的灵牌上，他古怪地笑了笑。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唐霜意和陈江月，站起身后径直离开了祠堂。
　　唐霜意听见关门的声音后，才感觉体温渐渐回来，手脚不再那么冰冷。
　　陈江月没有动，唐霜意就这么缩在他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村子里发生的种种事件都在告诉唐霜意，这里一点也不安全。
　　陈江月的身体素质在一次次任务里强化过不少，他的视力远远强于普通人。
　　他清晰地看到最后一个牌位上的刻字。
　　陈江月的脸色又冷又差，他眉目间是扫不去的阴沉。
　　俞嘉禾和他合作过很多副本……
　　想到俞嘉禾可能会在这个副本栽了，他心底那点负面情绪就翻来覆去，将他的理智完全扯断。
　　“陈江月……”唐霜意的声音里还带着泣音，他声音微颤：“你，你知道唐望水要干什么吗？”他想到了那天帮姐姐去唐望水家送东西，在唐望水那儿感受到的压迫感。
　　陈江月断掉的理智又被扯回来，他心里现在一团乱麻，又实在放心不下唐霜意。
　　他顺着窗户看了一眼，唐望水那群人已经不在了。
　　陈江月用昨晚铺在地上的开衫绑在横梁上，他自己很轻松地借着这个甩下来。
　　“小霜，你别怕，闭着眼往下跳，我能接住。”陈江月抬头。
　　唐霜意手止不住发抖，陈江月跳下去后他自己一人根本不能在横梁上站稳，都不用陈江月说，他脚一滑，直接从横梁上跌下去。
　　他吓得心都快要从胸膛跳出来。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陈江月把他牢牢接住了。
　　唐霜意此时倒也想到陈江月的体质不一般，普通人手臂现在绝对骨折了。
　　“你别害怕呀，算了……”陈江月伸手擦掉唐霜意脸上的泪痕：“你要哭就哭吧，哭出来是不是会好点？”
　　唐霜意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哭了，他前面所有年受到的惊吓都不如今天多。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任由陈江月细细擦拭他的脸：“你是不是想去看看，那你去，我先在这儿等你。”
　　他知道陈江月的任务肯定和他的不一样，估计很难，他不想自己太拖累陈江月。
　　陈江月的动作顿住，他完全放心不下唐霜意，但对队友的担忧又浮上心头。
　　略微挣扎，“你一定不要走，就坐在这儿呆着。”
　　唐霜意声音怯怯：“我会的。”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江月将开衫取下来，放到地上当唐霜意的垫子。
　　唐霜意坐到了墙角。
　　不知道是不是受惊过度，他困得厉害，最后终究没抵过睡意。
　　唐霜意意识有些模糊，他浑身无力，四肢就像被折叠过，他想动一动，却又被禁锢住。
　　意识最终勉强回来一点。
　　眼前一片黑暗，他被关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里，完全不能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唐霜意：事情慢慢超出我的想象，一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种田生活，后来我发现这是嫁娶风小说，现在我发现这是法/制节目
　　回来的陈江月：我那么大一老婆去哪儿了？


第16章 白嫁衣16
　　唐霜意头昏昏沉沉的，只能被动接受着外面的说话声。
　　“这样可以瞒过那两个吗？”
　　唐望水有些得意地看着木箱：“当然可以。”
　　他轻轻敲了敲木箱，声音有点阴沉：“你知道这个箱子的主人是谁吗？”
　　“这是唐数她爸做给唐数的嫁妆箱，她后来把这箱子给了唐霜意，唐霜意又转交给了唐明河。”
　　唐霜意感觉略微有点颠簸，他好像是被放在板车上往下推。
　　“那这箱子……”
　　唐霜意强打着精神听了几句，最终没抵过药效，再一次昏了过去。
　　“鬼死之前抱着的物件，就是对付他们最好的东西。”唐望水看着箱子上斑驳的血迹，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唐数是在被那肥猪殴打时，头一下被砸到这箱子尖角死的，唐霜意来给他姐敛尸时，那家人就把他姐的衣服塞进了这个箱子给了唐霜意，后面唐霜意和唐明河那事儿曝光，唐明河又被塞进了这个箱子扔进河里淹死……”
　　唐望水从兜里拿出火柴，划拉几下，把冒着火的火柴扔进一小片绿地，熊熊大火燃起，却又很快消失。
　　他有些恐惧又有些厌恶地盯着那火焰：“就像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火。”
　　“我们得快点把唐霜意关起来，让那两个慢慢走，免得来打扰我们的祭祀。”
　　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恐惧：“那如果被他们找到了，只怕不会放过我们……”
　　“嗬。”唐明河看着浓雾笼罩的村庄：“怕什么，你们又不会真的死，你们是怕那两个的折磨，还是怕被烈火活活再烧死一次。”
　　河流湍急，浪花不断击打岸石，唐望水专程绕路从河流这儿过去。
　　“如果耽搁了河神的喜事……”
　　推板车的人不敢再言，沉默下去。
　　有执念的人死亡并不是解脱，在他们执念未消之前，他们会一次又一次经历生前最恐惧的事，一次又一次经历死亡。
　　板车停在一间双门的大屋间，正是唐望水的家。
　　“嘭！”箱子被人从板车上抬起来，然后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唐霜意的头一下子砸到箱板上，疼痛将他从昏睡中惊醒。
　　他用手和脚去击打上面的木板，不过关得太严，他手脚又无力，这种挣扎似乎是徒劳。
　　唐望水听着木板不断被击打的声音，有些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你乖乖的，等会儿就把你放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关门声。
　　俞嘉禾被关在了最大的那间屋子里。
　　唐望水看着呆愣着站在屋子里的人，眉目间多了几分暴虐：“你们不知道流程吗？”
　　人偶早已麻木的双眼多出几分恐惧。
　　“给他打扮好，这可是河神想要的祭品。”唐望水坐到了凳子上：“这个周期我们能不能平安度过，就看这次祭祀成不成功了。”
　　一个穿着粗布的女人跪在地上，从一个破烂的箱子里取出化妆品。
　　她似乎对于这一套流程很熟悉，直接掰着俞嘉禾的脸在他脸色化着。
　　她是唐家村唯一一个化妆师，喜事丧事她都去。
　　她常年带着两个化妆箱，一为活人化妆，一为死人化妆。
　　可惜她死后给活人化妆的那个化妆箱便丢失了。
　　俞嘉禾被女人涂上过分惨白的油彩，之后是正红的油彩点在嘴唇。
　　油彩、白油、调色板……女人的手在化妆箱里划拉了一下。
　　另一个高大的女人则正在俞嘉禾后面，用一把小小的梳子梳着他的头发。
　　俞嘉禾原本是短发，此刻头发却垂到小腿。
　　下面的头发又脏又乱，全部打结，似乎是接上去的，发质还不太好。
　　但梳头的女人似乎梳头技术很好，她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字与字之间的停顿几乎一样，机械死板，让人不寒而栗。
　　待头发梳顺，她就用精心焊制的发簪把所有头发挽起来。
　　等到妆发完毕，马上有人把红色的喜服拿了过去。
　　俞嘉禾身上被脱得只余一件单衣，她们很轻松地就把喜服给他套了上去。
　　最后是一张红盖头。
　　院子里热闹非凡，相比于唐霜意他们之前参加的那场，这场的规模要大很多。
　　不过人少了一些，比如唐数和唐明河就没来。
　　俞嘉禾完全是被人架着走出来的，他一左一右两个人。
　　他出来时，院子里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桌上全是空碗，还不断有人拖着空盘往桌上放。
　　宾客们恍若未觉，不断用筷子从空盘里夹起并放入嘴中，看起来诡异又奇怪。
　　没有新郎，只有一个简易的祭台，俞嘉禾身边的两人逼着他跪下，对着祭台磕了三个头。
　　俞嘉禾被提着后领拉起来时，头上血流如注，但他没有丝毫要清醒过来的意思。
　　礼成，又是一阵掌声。
　　唐望水站到了他的身边，两个干瘦的青年抬着一个红色的棺材上来。
　　俞嘉禾被放置到里面，入殓师还站在他身边不断调整着他的仪态。
　　手交叠而放，身形笔直。
　　陈江月趴在隔壁的屋檐上，望着下方这荒诞的一幕。
　　他本来是跟在唐望水那群人的后面，远远坠着。
　　但在跟着转悠了一个小时还在林子里时，他意识到了一点不对。
　　他转身回去，祠堂里已经没了唐霜意的身影。
　　后面凭借着手上伪装成手表的罗盘，勉强回了村。
　　唐望水家中格外热闹，里面敲锣打鼓，唢呐、笛、箫俱上，像是在办喜事。
　　他循声而去，站在一旁的屋檐上看完了整场怪诞的婚礼。
　　一直跟着俞嘉禾的灰色雀鸟在上次大家一起去探查时，跟着俞嘉禾一起失踪，这次又出现了。
　　它目标明确地飞过来，停在陈江月的肩上，用喙轻轻啄了啄陈江月的肩膀。
　　陈江月微微放下心，雀鸟还在……
　　他的心稍稍放下，这群鬼怪选中俞嘉禾，算是他们运气不好。
　　俞嘉禾曾经获得过一个特别厉害的道具，他可以把自己的灵魂切分出去一部分化成分身，他把那缕灵魂化作了雀鸟。
　　雀鸟不死，俞嘉禾就不会死，他随时可以借着雀鸟复生。
　　他之前那么担心，是因为雀鸟也失踪了，现在雀鸟无事，他的担忧也不必了。
　　唐望水走在最前面，两个男人抬着棺材跟在后面，乐队吹奏着喜庆的歌曲。
　　宾客保持着同样幅度的微笑走在最后。
　　陈江月那天跟着唐明河从那条路走过，这样过去……
　　终点就是河流。
　　刚刚热闹非凡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
　　雀鸟啄了啄陈江月的手，等到陈江月看向它，它就往院子里飞去。
　　陈江月挑了挑眉，雀鸟虽然只有俞嘉禾一缕灵魂，灵智不太高，但做的判断常常是对的，他大致看了下，院子里一人都没有。
　　趁着这个机会，陈江月跟着雀鸟进去。
　　雀鸟刚刚在枝头看见唐望水让人抬着箱子进了杂物间，那个箱子有着他熟悉的气味。
　　雀鸟最后停在了杂物间前面，陈江月跟着停下来。
　　唐霜意还在努力从木箱中出来，他的系统悄悄跑回了任务大厅，擅长给自家宿主走后门
　　系统决定去任务大厅查找一下之前的任务者来这个世界的经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方法。
　　它在搜索框把这次世界的编号输上去，不到一秒，搜索结果显示。
　　任务世界【00637】：灵异世界
　　【00136】唐霜意：任务失败，世界异化
　　【23682】XX：任务失败，任务者死亡
　　【38927】XX：任务失败，任务者死亡
　　……
　　【00136】唐霜意：任务进行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过渡章，讲一下副本的背景～


第17章 白嫁衣17
　　“吱嘎——”陈江月将门推开。
　　里面不断传出声响的木箱吸引了他的注意。
　　斑驳的血迹印在木板上，这是一件受过诅咒的物品。
　　雀鸟停在箱上，用喙轻轻啄了啄箱子。
　　陈江月仍旧有点犹豫，他不知道箱子里究竟是什么，如果是被封印的厉鬼，那他们什么线索都还没找到，就要开始第二轮逃亡了。
　　“呜……”被囿于黑暗之中无法摆脱，恐惧压倒了理智，唐霜意呼唤了几声系统，都没有得到应答。
　　他像是被抛弃了。
　　“嘭。”陈江月上前打开木箱上的锁，一下就将箱顶掀起来。
　　木板重重砸到地上。
　　“陈，陈江月？”唐霜意嘴唇微微动了动，甚至有点不敢置信。
　　他手脚还有些无力，几乎是被陈江月从箱子里抱出来的。
　　“我醒来就在那个黑箱子里。”唐霜意伸手去抓住陈江月的手，好像这样能多一点安全感。
　　唐霜意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随着他睫毛不断颤动，顺着落下来，看起来很是可怜。
　　“不是故意乱跑的……”他小声解释，他现在不知道是被关在了哪里，害怕再次被抛下。
　　被关在箱子里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雀鸟的身影渐渐变浅，看起来马上就要消散在这里。
　　河边的喜乐也突然停止，那边的祭祀已经完了。
　　雀鸟从门口飞了出去。
　　“陈江月……”唐霜意的声音有点颤，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陈江月不理他，他抓着陈江月的手用了更大的力，在陈江月手上都留下了痕迹。
　　“我真的不是故意睡过去的，我太困了，睡着就被人绑了。”唐霜意想了想，有点急地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我，我被他们带下来时，隐约听到了声音的，领头那个唐望水，我记得他的声音。”
　　唐霜意听不到陈江月的回应，那点委屈与害怕一瞬涌上来，眼里止不住发酸，本来就是，他们村子里的人是坏人，把好好的志愿者强留下来。
　　陈江月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他提出要跟自己假结婚保全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堪，又不得不这么做。
　　唐霜意下意识用手指揉着衣角。
　　陈江月本来还在梳理着现在得到的线索，刚刚雀鸟的消散也让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有点恍惚。
　　但那点摇摆不定的心情在看到唐霜意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时完全转化成了心疼与自责，像小霜这样的性格，被关在那种地上，这一路估计怕死了。
　　陈江月想到唐望水又是折腾小霜，又是想把他兄弟当祭品，眼底的恨意都掩藏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唐望水。
　　唐霜意松开手，别扭地说：“你不想理我，就自己走，我还是会帮你，会跟你假结婚……”
　　他说着就想往外跑，他现在的身份估计可以回去和他姐姐告状，看看能不能让唐望水付出一点代价。
　　陈江月心里那点纠结一下被他抛之脑后，副本角色也可以建立好的关系。
　　他一下拉住唐霜意：“不是不理你，我刚刚很自责。”
　　他想帮唐霜意擦眼泪，唐霜意却一下把头转过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
　　“都是我不好，我该带着你的。”陈江月想到唐霜意刚刚从箱子里出来时茫然无措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之前的选择太混蛋了。
　　唐霜意想把自己手从陈江月手上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便不挣扎了。
　　唐霜意声音还有点颤：“和你没关系。”他低声回答。
　　“我们现在得先离开这里，先回你家好不好？”虽然唐数也是个疯子，但她不会当着唐霜意的面动手。
　　唐霜意睫毛颤了颤：“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唐望水家。”
　　“先回去。”俞嘉禾从门口走进来，他面色苍白，好像只剩下一口气，再撑几秒就要倒下去。
　　“俞嘉禾！”唐霜意有些惊喜地看着来人，他对于那天被迫抛下俞嘉禾的事耿耿于怀，害怕俞嘉禾出事。
　　俞嘉禾唇色发紫，他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倒是陈江月，颇有些歉意地看着俞嘉禾。
　　所谓的河神祭品，既然是祭品，只怕是活不了。
　　俞嘉禾的转生道具，只有俞嘉禾死去才会自动启用。
　　俞嘉禾出现，意味着他的本体已经死了。
　　“你知道你们村里的矛盾吗？”
　　唐霜意皱了皱眉，他得到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
　　看着唐霜意略显茫然的样子，俞嘉禾轻咳了几声：“我们先走，一边走一边说。”
　　河神需要的只怕不止是一具躯壳，俞嘉禾的灵魂逃出来，那祭品必然是不合格的。
　　等到河神反应过来，唐望水他们估计会遭殃，那时村民们会立马赶回来。
　　唐霜意不知道自己被唐望水喂了什么药，昏昏沉沉的，手脚也有些无力，为了不耽搁跑路，他很自觉地趴到了陈江月背上。
　　“村里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小霜，你是知道村里的一些习俗吧。”俞嘉禾脸上早已没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眼睛深处藏着几分恐惧。
　　“啊？”唐霜意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他脸有些红，村里那些说好听是习俗，不好听就是糟粕。
　　俞嘉禾那天进入屋子就被困住了，逃不出来，后面又被村民喂了药 ，长时间昏迷，但他的雀鸟却没被注意到，有意无意得到了很多信息。
　　可惜现在得力的道具没有了。
　　“小霜，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习俗维护了大部分村里的利益，但也触犯了另一部分的利益。村子里重男轻女，女孩常常被用来换亲，被父母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老光棍。”
　　唐霜意想到了唐数，唐数的结婚对象未免和唐数太不相配了。
　　“所以……她们必然是不愿的，不愿就会反抗。”死前反抗不了，死后却和那些吃着她们血肉的东西对峙。
　　“这也是唐望水会对你下手的原因，唐望水是下一任村长，他拥护着这些习俗，但唐数不是……”
　　后面的话好像也不用多说。
　　唐霜意身上的药效未过，勉强打起精神听了一耳朵后又开始犯困，这一次身边都是他熟悉且放心的人，他便也能安心补眠。
　　看着睡过去唐霜意，俞嘉禾终于说出了今天最想告诉陈江月的话。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个副本不止一个boss。”所有玩家凭借之前副本的经验，都默认只有一个boss，所以他们都失败了。
　　“仅获得一方的线索，仍旧会死。”
　　“年让呢？”陈江月开口问道，他一直没有见到他的另一个队友。
　　俞嘉禾冷笑了一声：“他投入了唐望水的阵营。”
　　作者有话要说：
　　年让就是黑袍男
　　么么，可以求下评论吗？感觉追更的宝宝好少QAQ


第18章 白嫁衣18
　　陈江月的脸色变差了不少，年让的能力很强，至少在这种灵异类副本很强，他可以抵抗灵异生物的侵蚀，这也是他这次要和年让组队的原因。
　　难怪，他今早上并没有在唐望水的那辆板车上看到年让。
　　不过也无可指摘，很多闯关者会选择和boss合作，最后获取boss的好感度来通关。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也不会死那么多闯关者了。”俞嘉禾眼里多出几分讥诮，如果他的猜想证实，那在这种出现多个boss的变异副本里，向其中一个boss投诚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这意味着他会受到其余boss的针对。
　　陈江月将唐霜意向上托了托：“你说得对，而且按照我们从之前的闯关者那里得到的线索，我们最好要听从村里的安排，触犯规则会解开村民的杀人禁忌。”
　　就像是唐数，一直很想对他们动手，但真正动手也是在他们偷偷跑去查线索后，在这之前，一直被限制着。
　　“他必须得回唐霜意家，因为村里的安排他属于被分给了唐霜意的哥哥，到时候他回来，看看唐数的态度，或许会更清楚一点。”陈江月心里的那点怒意也渐渐消散，或许年让会死得比他们想象中惨很多。
　　唐数和唐望水看起来关系很差，比如这次的河神祭祀，唐数就没有来。
　　陈江月一路跑得很快，为了避免被追上来，不过似乎也不用担心，他听到了河水汹涌拍击的声音，他们明明离河流很远，声音能传过来说明浪花极大。
　　俞嘉禾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睡得脸发红的唐霜意，唐霜意被他冻得一激灵，不安稳地在陈江月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陈江月甩给俞嘉禾一个眼刀，然后和俞嘉禾拉开了一点距离。
　　俞嘉禾讪讪地把手收回来，他就是有点手痒，想去逗逗唐霜意。
　　“河神应该是发现了……”俞嘉禾转头看向河流的方向，脸色阴郁了不少，他在被投入水中时就醒了，本可以自我了断，直接复生，但他想多查探一点消息，就忍着溺水的痛苦。
　　被关在棺材里，他连挣扎似乎都是一种奢望。
　　不过幸好，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见到了那位“河神”的真面目。
　　俞嘉禾眯了眯眼：“幸好我猜到这个副本不止一个boss时，没有选择投向唐望水的那一边，我觉得他们是在自取灭亡。”
　　陈江月略显疑惑地看着他，俞嘉禾解释：“那位河神，与其说是河神，更不如说是怨灵，我怀疑这个村子有水葬的风俗，那个河神就是无数怨灵的集合体。”
　　话音刚落，唐霜意就偏了偏头，一不小心撞到了陈江月的下颔骨。
　　“嘶——”唐霜意揉了揉脑袋，好痛。
　　唐霜意完全清醒过来，不等他说话，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一道机械的声音。
　　【任务改变，现任务为：满足主角的心意。】
　　【支线任务：协助其他玩家完成任务，逃离唐家村】
　　唐霜意下意识皱眉，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在任务途中任务改变的情况，不过系统发布完任务就不再说话。
　　这个副本里，他的系统也很古怪，一直不怎么出现，要知道他系统算是个话唠，几乎每天都在和他说话。
　　而且，这个任务……唐霜意有点为难地咬了咬下唇，到底谁算是主角？虽然他觉得是唐数，但说起来剧情里有好几个和唐数的情节一样多的人物。
　　不过他倾向于唐数，毕竟那个支线任务看起来很是偏向唐家村是坏的一方，而他姐姐看起来也很不喜欢唐家村的风俗。
　　俞嘉禾把手覆在唐霜意的眉心。
　　唐霜意小声“哼哼”，把脑袋埋到陈江月的肩膀上。
　　“怎么把眉毛皱着？等会儿就回去了？”俞嘉禾宽慰道，他还以为唐霜意是为今天被唐望水关着有些后遗症。
　　“没。”唐霜意声音闷闷的，他还在想任务，一点都没头绪。
　　今天回去，什么都没碰上，一路都很顺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望水被绊住了。
　　快到唐霜意家门前时，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好像是碗被打碎了。
　　不过声音戛然而止。
　　“嘭。”大门几乎是被踹开的，唐数一脸着急地出来，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一道抓痕，就像经历了一番打斗。
　　她看着唐霜意，眼里是无法掩盖的激动，目光缓缓移到陈江月和俞嘉禾身上，又变成了怨毒。
　　“姐！我回来了！”唐霜意松开手，从陈江月背上下来，笑得又灿烂又快乐，还振了振双臂。
　　唐数把心里那种恨不得撕碎一切的心思强行压下去，对唐霜意扬起一个笑，不过她现在的样子，怎么瞧也看不出和善。
　　陈江月和俞嘉禾对视一眼，心里无端升起了寒意。
　　无他，唐数的模样似乎多了变化，有一点点姜柔柔的影子。
　　相比于俞嘉禾，前两天还和姜柔柔呆着的陈江月无疑更是觉得恐怖。
　　按照这样的推断，唐数活着，只怕是不断在借用别人的躯壳。
　　每当她现在的身体开始腐烂，她就会去占据一个的身体。
　　不过唐数的长相里也只带了一点姜柔柔的影子，唐霜意并没有发现不妥，他的观察力远没有俞嘉禾他们厉害。
　　“小霜？”唐明河不知道为什么也在唐霜意家呆着，他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好，仅仅一天未见，就面如枯槁、形容憔悴。
　　他上前几步，嘴唇哆嗦了一下：“你，你没事儿？”
　　唐数冷冷扫了唐明河一眼，“先回去坐着吧？你想让小霜就在外面站着吗？”
　　“对，也是，也是……”唐明河下意识应着，看向唐霜意的样子就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过去牵着唐霜意，又被唐数隔开了。
　　院子里洒落了一地的豌豆，唐霜意差点踩滑。
　　一进院子，或许是到了熟悉的环境，这两日的恐惧与委屈一下子爆发，唐霜意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下掉。
　　他像个小朋友一样和唐数告状：“唐望水，他，他把我关起来，就关到一个小箱子里。”
　　唐数嘴唇动了一下：“你说是一个箱子？他把你关进一个箱子里？他怎么敢？”
　　她手指不足颤抖，甚至抓痛了唐霜意，看到唐霜意吃痛皱眉，才反应过来松手。
　　“本来还想推迟的……”唐数低声喃喃了一句。
　　“小霜。”唐数看着自己的弟弟：“过两日，过两日你就和陈江月成亲，我要请唐家村所有人都来观礼。”
　　“啊？”唐霜意下意识和陈江月对视一眼。
　　假结婚……也没什么……
　　“我不同意。”唐明河似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眼睛外都有一点血。
　　“唐明河。”唐数看着他，声音冷下去：“没有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假结婚！不过会有婚闹
　　谢谢大家昨天的评论啊，啵啵你们～还收到了好多营养液！！！


第19章 白嫁衣19
　　陈江月此刻也没敢去激唐明河，他怕这位在唐霜意眼下都控制不了自己。
　　更何况这个婚事……
　　副本的名字很多时候就会透露出一个副本最关键的线索，而且就这短短几日，好几个闯关者出事都是因为婚礼。
　　张志成、俞嘉禾。
　　想到俞嘉禾作为一个河神的祭品，都要在入水之前举办一场古怪的婚礼，想必在这个村子，婚礼几乎是一种村民们可以肆意虐杀闯关者的方式。
　　“大姑姐。”陈江月顺着杆子往上爬，不顾唐明河投过来的死亡射线，“可以问一下，村里是有水葬的习俗吗？”
　　他想到了那天深夜爬过来的水鬼，唐明河的溺死之相，祭拜河神是将棺材投入水中……还有名字。
　　女孩的名字或许起得随便，男孩的名字却多多少少和水相关，望水、明河、霜意，哪怕是唐霜意的名字，那个霜字也多多少少和水沾边。
　　很突然地，院子里的气温一下子从下至上开始变冷。
　　滴答。
　　不知是不是霜冻化水，此刻正往下滴。
　　“阿嚏。”唐霜意转过身捂嘴打了个喷嚏，他本来这两日就倍受折腾，一下子被冷气刺激，感觉头有些疼。
　　就像是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往他脑子里扎，眼前闪过一些很不连贯的画面。
　　水上浮着的棺材……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幕，他心里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好像躺在里面的是他很重要的人。
　　大概只是人物设定，唐霜意强压下心里的酸楚。
　　“小霜！”唐明河发现唐霜意的情绪起伏很大。
　　温度似乎又回升了。
　　陈江月和俞嘉禾心里都松了一口气，那种被窥视和压迫的感觉一下子消失。
　　他们的话触犯到禁忌了。
　　唐数手里拿着筐，蹲下去捡掉落一地的豌豆，她神情似乎还好，陈江月的话貌似也没有触犯到她什么。
　　“是啊。”唐数开口：“我们村是依靠那条河生活的，洗衣、做饭、吃水都离不开，所以死了也要去。”
　　唐数轻飘飘地说出陈江月他们最想知道的信息：“除了丧事，有些特殊的喜事，我们也在那儿办。”
　　喜事？不可避免的，陈江月脑子里立马浮现俞嘉禾今日被盛装打扮后塞进棺材的画面。
　　那究竟是喜事还是丧事？
　　“那我的婚礼也要在那儿办吗？”唐霜意还有些不明白状况，他以为只是一个流程。
　　唐数脸上古怪的笑容僵了僵，她望着唐霜意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样子，心又软了软，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在这个弟弟这里破例。
　　但她真的很高兴，这是她死后第一次见到唐霜意。
　　这个村子就像是被诅咒，所有人死后都不得安宁，他们一直重复着那死前一个月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死亡。
　　但很奇怪，唐霜意不在。
　　她每一次在规则的压迫下死去，醒来都会在那间她父亲关她的小屋，每一次门口都会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应该是唐霜意，但每一个都不是。
　　她很失望，唐明河也很失望，他们寻找规则漏洞，将那些顶着唐霜意脸的怪物杀死，祈求下一次醒来见到的是他们熟悉的人。
　　但只有失望，于是手段一次比一次凌虐。
　　但这次，她醒来，门口的人怯生生握着手电筒，一步一步挪进来时，她发现唐霜意回来了。
　　“不会。”唐数眼睛眨了眨，她想了想她以前是怎么笑的，“你不会，你不喜欢那种婚礼。”
　　唐数眼神冷冷扫过陈江月，至于这人吗？运气很好，至少那天她和唐明河不会对他出手。
　　至于他能不能扛住唐望水那边的打击，和她有什么干系。
　　“你头疼？”唐明河根本没注意唐数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看着唐霜意一副皱着眉，难受得不行的样子，心就跟着抽疼。
　　刚刚听到唐数说让唐霜意和陈江月成亲时心里冒起的那点不受控制的破坏欲早被压下去了，此刻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唐霜意揉额角。
　　唐明河手放到唐霜意的额头上，他脸色一变：“他发烧了。”
　　唐数捡豌豆的动作停止，重复：“发烧？”
　　不等多想，唐数看着站在唐霜意身边一副不知所措样子的唐明河，心里暗骂蠢货，这种时候不是赶紧先把他弟弟扶进屋里吗？在这儿耽搁什么？不怪她弟弟后面没遵守承诺跟着唐明河走，她也瞧不上唐明河。
　　不过总算没迟疑太久，唐明河伸手把唐霜意抱进屋里。
　　屋子里的药早就过期吃不了，只能用土法子降温，他心里对唐望水的恨意又多了几分，反正他和唐望水的仇算都算不清了，再多几笔也没事儿。
　　酒精虽然也过了保质期，但用用也无妨。
　　“吱嘎——”唐明河不悦地看着门口。
　　俞嘉禾伸进半个脑袋，手里拿着退烧药和退烧贴：“要不试试这个？”
　　东西被放进来，这些是俞嘉禾来这个副本时背包里自带的东西，他本来以为是给他们用的，没想到是刷npc好感度的重要道具。
　　零食给小霜，就可以刷小霜的好感度，而刷小霜的好感度就等于刷两个boss的好感度。
　　这退烧药也用到了唐霜意身上。
　　俞嘉禾隐隐明悟了什么，他此前在无限世界休息场听过一部分人的做任务方式就是刷重要npc的好感度。
　　但这种往往会有弊端，要知道很多无限副本的npc都有很深的执念，太打动他们，或许就走不掉了。
　　但唐霜意不同啊！他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个无限副本的npc，又善良又单纯，还好骗。
　　唐明河看着俞嘉禾站在屋里，半天不走，有些疑惑地望向他，眼里写满了“你怎么还不滚”。
　　俞嘉禾撇了撇嘴，出去顺便关了门，要不是怕陈江月过来送药刺激到唐明河，他也不会过来。
　　冰凉的退烧贴一贴上去，唐霜意就感觉疼痛消失了几分，他意识不清地往唐明河怀里滚。
　　唐霜意大半张脸都红，他本来白，此刻脸上的红色增添了几分脆弱美感。
　　唐明河冰冷的手碰了碰唐霜意的脸，然后手指就被抱住了，唐霜意似乎有点贪凉，感受到唐明河的手冷后，就抱着唐明河的手睡，似乎这种凉意让他舒服不少。
　　唐明河僵硬地坐在那儿，也不太敢动，就这么任由唐霜意枕着他手睡觉。
　　院子里的唐数终于捡完了豌豆，她目光飘向外面：“天黑了，也该回家了。”
　　之前陈江月他们能跑出去，那是因为唐数他们默许了，不然晚上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
　　陈江月大概是看出来唐数暂时不打算对他动手了，胆子大了一点：“姐，你说谁要回来了？”
　　唐数懒得去纠正陈江月对她的称呼，她的瞳孔早就像一块化不开的浓墨：“年让啊！他可是我们家的媳妇，晚上自然要回来，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陈江月心底一寒，他猜到唐数可能会对年让动手，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转头看向俞嘉禾，却发现俞嘉禾神色淡淡，他心里的那点惋惜也淡了，俞嘉禾如今的表现，只怕那两日两人生出了不小龃龉。
　　“我就说，不能投向唐望水，他一个boss要对抗这边两个，看起来必输。”俞嘉禾一想到年让那玩意儿是怎么卖他的，就恨得牙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预估这个副本应该是这周完～


第20章 白嫁衣20
　　陈江月他们回来就已经很晚，现在又这么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天完全暗下来。
　　唐霜意被唐明河抱起来吃了退烧药后，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唐数仍然在外面剥豌豆，豌豆似乎永远都剥不完。
　　她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冷冷地笑了笑：“超过时间了。”
　　年让是从浓雾中被拖回来的，他本来的黑袍已经被撕扯看不出是一件完整的衣服，他挣扎着，直到看到俞嘉禾，他眼神躲闪了一下。
　　俞嘉禾是真切感受了违背规则的代价，这个副本步步是坑，违背风俗，村民就可以解开杀人限制，但如果不违背，根本不能离开，也就不能寻求线索。
　　就好像一个死局。
　　近了，大家才看清年让的样子，他黑色帽子下是满脸的鲜血，血液甚至黏住了他的睫毛，他走路还算正常，不知道这血是其他人的还是他的。
　　他双腿无力地垂在地上，被男性村民拖拽前进时，在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拽着年让的手松开，年让直接倒在地上，下颌与地面相接，擦出长长的一条口子，疼痛让他眨了眨眼，最终无力地把头垂下去。
　　屋子外已完全被浓雾笼罩，但隐约中，陈江月看到外面站着一排排的人，身形半隐在雾中。
　　“你家这媳妇儿想要逃跑。”拽着年让回来的男性村民开口，他看起来有点害怕唐数，垂着头，不敢和唐数对视。
　　唐数好似没听到，手里动作没停。
　　半晌，她说：“抬起头。”
　　那是一张严重烧伤的脸，黑色炭化皮肤看起来让人觉得恐怖。
　　唐数似乎极其愉悦：“走吧。”她甚至不想继续为难这个男人。
　　陈江月以为唐数会对年让做些什么，但唐数把筐放下，站起身：“我去找找我之前给小霜的喜服。”
　　“应该还在。”唐数喃喃自语。
　　她看到还站在院中的两人，指了指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年让：“算是我送你们的礼物，说不定你们可以从他身上问出一点什么。”
　　她转头看向俞嘉禾：“你是这次的祭品？”不等俞嘉禾回答，她眯了眯眼，眼睛的眼白也多了一些，不像一团浓墨了。
　　唐数朝着自己那间小小的屋子走去，她有时也会觉得有些可笑。
　　她生前倍受折磨，死后妄图复仇，和同样被迫害的唐明河一起，让村里剩余的人都葬身火海。
　　但她能变成厉鬼，被活活烧死的村民也能，所以她和村民们彼此制衡，双方似乎都无法奈何对方，执念都无法消除，就这么一直纠缠下去，纠缠越久，怨念越大，越不可能被超度。
　　唐望水举办祭祀时，她和唐明河都被压制，无法动手，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次的祭品这么特殊。
　　一想到这次唐望水无法依靠“河神”的力量逃脱火刑的痛苦，她连对这些外来者态度好了一点。
　　陈江月与俞嘉禾面面相觑。
　　陈江月看着地上已是一团烂泥的人：“这……”
　　俞嘉禾不太客气，直接舀了一盆凉水，从上面直直冲下去，把下面的人浇醒。
　　冬日里的一盆凉水能冷得人发抖，更别说年让全身是伤。
　　“咳咳……”年让全身抽搐，他疼得快没有知觉了。
　　“能说话？”俞嘉禾蹲下去笑着看他。
　　“能。”年让声音哑得不行。
　　年让身上的伤势在缓慢恢复，如果没有再遭受毒打，或许过两日就能好，他的异能能治愈他人也可以自愈。
　　他挣扎着坐起来，眼睛望向唐霜意的那面窗户。
　　唐明河若有所感地转过头，阴沉厌恶地盯着他。
　　年让回头，他小声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线索，但作为交换，你们这两日要照顾我。”
　　“唔……”俞嘉禾很不客气地在年让的断腿上踩了踩，声音发狠：“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谈条件。”
　　年让疼得发汗，惨笑道：“你以为你们可以正常走出去？”他知道陈江月打算和唐霜意假结婚的计划：“陈江月，你和唐霜意结婚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这两天呆在唐望水身边，听到了不少唐望水对唐明河的不屑。
　　别的他不知道，但唐明河肯定会对陈江月出手。
　　陈江月拍了拍俞嘉禾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然后蹲下来：“那你的线索……”
　　“你们知道村子里习惯水葬吧。”年让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水葬，尤其是被活活溺死的。”
　　年让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至少唐数和唐望水肯定是不愿，他们的尸体一日在水下，一日就不得安宁。”
　　年让最后吐出一句话：“我知道怎么去河中。”
　　“你们在聊什么啊？”唐霜意头上还贴着退烧贴，脸蛋红扑扑的，他踩着棉鞋站出来，脑袋搁到唐明河的肩上。
　　唐霜意的出现打断了外面的聊天。
　　“他这是……”唐霜意面前辨认出那血肉模糊的人是谁。
　　若不是那身标志性的黑袍，唐霜意都有点不敢置信。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大概思索了一下，他也能猜到年让这一身伤来自于哪儿。
　　他总算鼓足勇气，把心里一直隐藏的疑惑问出来：“村子里把他们看得很紧，但我们不能跑吗？”
　　他补上一句：“我们可以跑出去报/警。”
　　唐霜意似乎很认真在想这个问题，他面色很认真，想必是思考了很久。
　　唐明河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一些场景，他不忍心打破唐霜意的幻想，但还是说：“你知道我们下面的镇民大部分人姓什么吗？”
　　看着唐霜意呆呆愣愣的样子，唐明河补上后一句：“姓唐。”
　　根本不可能跑出去，一旦有一丝这种想法就会被抓起来。
　　当大部分人都参与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时，他们会互相包庇。
　　有良知的人反而成了异类。
　　唐霜意进屋拿了酒精，他蹲到年让面前。
　　没有人跟他说过年让做的事，所以他对年让此刻的样子感到有点不忍。
　　俞嘉禾接过了唐霜意手上的酒精，直接倒在年让的伤口上。
　　上药如同受刑。
　　唐霜意望着外面的大雾，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张大网笼住，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去。
　　唐明河漠视着面前的伤员，他仅剩的那些善良早在无穷无尽的折磨里被磨灭，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我那里有一点伤药。”伤药没有，但他可以直接祛除鬼怪的力量。
　　他早对这样的惨剧视而不见，只不过不想唐霜意因为这种事情而夜不能寐。
　　他只是不想唐霜意自责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闯关者能过这个副本真的纯靠唐霜意。
　　因为这个副本的boss根本没有给闯关者任何活路，所有选择最后都会打出死亡结局。


第21章 白嫁衣21
　　唐数在之前那间无窗的屋子里搭了一床被子。
　　“你就睡这儿。”她看着那间类似于监/禁室的房子，眼里流露出恨意。
　　村子里每家每户都修筑着这样的房子，村民们用坑蒙拐骗各种不光彩手段得来的媳妇就会被关在这里面，直到她们生下孩子。
　　唐数对很多外来者动过手，但只要他们没有触犯到过分的规则，她从来不会选择把人关进这个小小的黑屋。
　　有很多方式可以惩罚人，没必要用这种。
　　唐数面色平静地盯着年让：“或许你睡在这儿会比跟着我大哥睡会好点。”
　　至少这里他晚上不用担心这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唐霜意还记得这间屋子，他一天来这个副本，就站在这个房间的门口。
　　那天唐数和他设定里的母亲就躺在这里。
　　本来因为发低烧微微出汗的脸此刻看起来更苍白了，他现在可以猜到唐数和他妈妈被关在这里的原因了。
　　“姐姐。”唐霜意低低喊了一声，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浮现一些不太连续的画面和记忆。
　　在他记忆里，唐数似乎是不被关着的，她毕竟是女儿，不是被买来的女人。
　　唐数转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我刚刚找到我给你做的喜服了。”她弯了弯眉眼，然后脚步轻快地又走回自己的房间，从里面拿出一件针脚细密的红色喜服。
　　唐明河看出唐数似乎有什么想和唐霜意说，便借口自己给年让弄点药，让唐数把唐霜意牵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他们生物学上的母亲正目光呆滞地坐在角落。
　　她应该早就瞎了，只剩眼白的眼睛也看不出什么。
　　唐数抽出一个凳子，自己坐下，让唐霜意坐在了床上。
　　她看着面前的男孩，一如很多年前，面容青涩，脸上带着婴儿肥，还有着未褪去的孩童的天真。
　　“你有什么想问姐姐的，就现在问吧？”唐数没有一直盯着唐霜意，怕自己给他压力。
　　她从一个小框里拿出一个苹果，取出抽屉的刀，一点一点地削皮。
　　唐霜意下意识用指尖磨着床单，他有些犹豫：“姐姐那天为什么会被关进小黑屋？”他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但他真的没有这份记忆。
　　或许不应该问。
　　刀尖划过唐数的手指，一个口子，但却没有血流出来，唐霜意也没有注意到。
　　唐数睫毛颤了颤，她抬眼，尽量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唐霜意：“因为我不想嫁人。”
　　其实是换亲，换的还是唐霜意的媳妇。
　　她嫁给隔壁村的一个鳏夫，那个男人今年四十六，她嫁过去，那个男人前妻的小女儿过几年嫁过来。
　　听起来都觉得荒唐又可笑。
　　她听村里的姑娘说，那个男人的前妻是他买来的，后面生孩子难产死了。
　　她准备逃跑却被抓了回来，被她爹毒打了一顿后跟她妈妈关在一起。
　　在无尽的绝望之中，那个享受着她的牺牲，恶毒自私的弟弟打开了门。
　　一个天真的孤魂野鬼占据了唐霜意的身体。
　　唐数眨了眨眼，她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说其他的。
　　这场对话在她生前也出现过，同样的地点，连内容都没有变。
　　“不想啊……”唐霜意小声重复了一遍，他想起最开始的任务，又想到现在改变的任务。
　　不说他本来就想帮唐数，他需要做的任务也要求他帮唐数。
　　可是这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如果按照唐明河说的那样，他们别说报/警，连逃跑都是一个问题。
　　“呜——”角落里的女人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尖叫，她的声带似乎也有损坏，只能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唐霜意本来想去安慰她，手刚刚伸过去，还没有碰到，女人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想要触碰，指甲在唐霜意手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唐数立马过来，隔开唐霜意和妈妈，她轻轻拍了拍妈妈的后背：“你先出去。”
　　唐霜意愣了一下，然后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下去，他甚至没穿鞋，光脚踩在地上。
　　恍惚之间，他撞到了桌子，桌上的碗掉落在地上。
　　唐霜意站起来往前去，瓷片扎进了他的脚，他却恍若未觉，他似乎察觉不到疼痛，但感觉到胸闷，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他其实没有怎么和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接触过，但看到她缩在角落，在被人触碰时，应激一样做出攻击姿态时，仍旧感觉到了一丝悲哀。
　　那个任务……唐霜意突然想到了他已经改变的任务，如果唐数是boss，唐数不愿意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那他该怎么帮唐数。
　　唐霜意焦虑的时候很喜欢做一些小动作，比如扣手，而且他的痛感似乎会延迟，会在他缓过来之后才感受到。
　　“小霜！”腥甜的血味勾起了唐明河的食欲，他并非吃人的恶鬼，也对血液无所求，血液于他是苦涩腥臭的，但这个味道却不一样。
　　他寻着味道，眼睛慢慢转到了光脚跑出来的唐霜意身上。
　　地上是深深浅浅的血印。
　　唐霜意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几乎是被强/制性拉到了凳子上。
　　唐明河跪在地上，找到了一根镊子，小心地把嵌入肉里的瓷片夹出来。
　　疼痛让唐霜意下意识想把脚收回来，却被唐明河抓住脚腕。
　　他的脚趾无意识的蜷了蜷。
　　唐明河叹了一口气，唐霜意在这儿呆了几天，就受伤了几天，膝盖上的伤口痂正在脱落，脚就又出了事。
　　唐霜意现在属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非生非死，在他意识到这个村子都是鬼怪之前，他会一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存活。
　　“明河哥，你说，我姐姐她不愿意嫁给那个男人，为什么家里要逼她呢？”唐霜意的声音似乎有点迷茫，其实他知道答案，只不过再问一遍。
　　唐霜意脚心的血迹滴到唐明河的手上。
　　润湿的感觉……唐明河掩去眼底的食欲，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尝尝血液的欲/望。
　　他不知道那一批又一批的闯关者从何而来，但他开始思考是否能把唐霜意送出去。
　　或许唐霜意本来就属于这群人。
　　这个副本在第二次变异，他的神智似乎更加不清明了。
　　“唐明河，要不那天我替嫁吧！到时候大家注意力都在婚礼，让姐姐跑出去求救怎么样？”唐霜意眼底一派天真，他似乎并没有想到这样做的结局。
　　唐明河闻言大脑恍惚了一瞬，手重了一点。
　　“嘶——”唐霜意手指抓紧了凳子，指尖发白。
　　生理性的眼泪从他眼中夺眶而出，看起来可怜极了。
　　唐明河分明有些慌张，他一向不擅长应对哭起来的唐霜意。
　　每每唐霜意哭起来，哪怕是他有理，他都自觉理亏，更别说这次是他的错。
　　他略显无措地看着唐霜意，但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不行。”
　　这不是第一次，唐霜意之前也是这么想，看看他们如今的下场，也可以知道那个计划有多失败。
　　他侧过头，不去看唐霜意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怕自己一时心软，又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
　　“求你了。”唐霜意眨了眨眼，声音软下来，手指紧紧扯着唐明河的袖子。
　　“你就帮我一下。”唐霜意瞪着他那双大眼睛：“我一个人肯定不成功。”
　　“你可以找陈江月他们。”唐明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醋、多阴阳怪气，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这个立场。
　　唐霜意看着唐明河的样子，他很会利用自己优势地哄骗唐明河：“我只放心你。”
　　他虽然天真，但他一向直觉很准，这也是他之前任务从不失败的原因。
　　他好像能感知别人对他的好与不好。
　　陈江月无疑待他很好，但他总觉得那些好有所求，但唐明河不同，唐明河似乎是无所求。
　　再加上陈江月是被这个村子的村民强行扣押在这里。
　　唐明河心里仍旧不赞同，但他实在不想拒绝唐霜意，便想拖着，不过也想用这事谋点福利：“那我这几日就跟着你住，这样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做。”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他隐隐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白日人多不好说，你和陈江月住一起，万一哪天不小心被他察觉了。”
　　“他也不会说出去。”唐霜意补上一句，虽然他觉得陈江月对他的好不是无所求，但他觉得陈江月也不是会把这种事儿到处说的人。
　　唐明河一时被他哽住：“那你还要我帮你？”
　　唐霜意立马装乖：“还是得靠你。”唐明河看起来在这个村子里还是属于比较厉害的，按照那天唐望水说的，唐明河可是村长的侄子。
　　“那我过两日和他说。”
　　“现在。”唐明河一点也不想看到陈江月继续和唐霜意同住一屋，那天晚上他进唐霜意屋子，他可记得陈江月的手脚一点儿也不老实。
　　唐霜意盯着他的目光：“那也行。”
　　或许是和唐明河说了一会儿话，他心里刚刚的恐惧散了不少，后知后觉感知到了脚上的疼痛
　　他脸色一白，却强撑着起来，脸上疼得发汗，还没有好的头疼更加严重，站起来都恍惚了一瞬。
　　唐明河立马扶住他，唐霜意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到唐明河身上。
　　“陈江月！”唐霜意本来是想走过去，但脚心的疼痛不断传来，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我给你另找个住处，我这几天和明河哥住。”
　　陈江月看着站在唐霜意旁边唐明河，在唐霜意看不见的地方，唐明河的敌意完全不掩饰。
　　他也不想和唐明河这时就对上，他要是现在拒绝估计会真的激怒唐明河，再说，唐霜意也同意了。
　　“那我跟着年让一起吧。”他一点也不想被分到唐霜意大哥、二哥身边。
　　而且……跟着年让一起，还可以看着年让一点。
　　俞嘉禾听着那边的谈话，他看到陈江月满脸低气压朝他走来时，又一次想起了陈江月说过的话：
　　我怎么会喜欢上鬼物？
　　啧。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字数差了那么多QAQ明天还得赶近五千的稿（泪流满面）
　　然后后天入v，我争取能写万字吧


第22章 白嫁衣22
　　唐明河还算顺利地搬到和唐霜意一起住，虽然他每晚都不得不听唐霜意做的计划。
　　在还算平静地过了两天后，唐数推门出去时捡到了一沓请帖。
　　是婚礼的邀请函，红色金边纸上写的，没有新郎新娘的名字。
　　“你别去了，最近你妈妈不是情绪不太好吗？”唐明河见到请帖后眼神瑟缩了一下，然后从唐数手上抽走了请帖。
　　唐数倒没有多想，她以为这和之前那场差不多，村民很喜欢用这种方式折磨外来者。
　　不过她也不愿意去，她喜欢直接动手，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也想去！”唐霜意小声说道，他想去打探一下情况。
　　唐明河眼神飘远：“也行。”他因为是男性，村里很多大事不会避着他，他知道这种请帖代表什么，所以他才不想让唐数去。
　　虽然他也不太喜欢唐数，但唐数毕竟是唐霜意的姐姐。
　　陈江月他们一边帮忙打扫着院子里的卫生，一边瞄着请帖。
　　“到时候你们一起。”唐明河知道陈江月他们想去河底，这是唯一的机会，或许他也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天早上唐霜意就被外面的锣鼓声吵醒了，干脆起床。
　　喜堂在唐明河家中，跨进门便一口棺材。
　　唐霜意脚步停了，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又觉得这个猜测过分疯狂了。
　　棺材摆在中堂前，周围是宴请的宾客。
　　今日不知为何，大部分宾客脸上都围了黑纱，他们静静立在棺材的两侧。
　　唐霜意一面感到不舒服，一面又好奇，他最终求救似的望向唐明河，他一个人不太敢过去。
　　唐明河陪着他走近了一些，陈江月他们也跟了上来。
　　棺材里的人穿着一身红嫁衣。
　　那身嫁衣……
　　虽然衣服有些损伤，但唐霜意依旧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张志成。
　　那个老教授。
　　不知为何，他会被装扮成新嫁娘的样子被迫成亲，也不知为何会被折磨成那样。
　　唐霜意回想起他在那间屋子里见到的惨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指尖发颤。
　　“没事儿吧？”唐明河注意到唐霜意的异样。
　　唐霜意摇头否认：“没事儿。”但他的身体反应却在述说着恐惧。
　　唐霜意想着刚刚看到那抹红色。
　　棺材里的人一身大红嫁衣，脸被红帕盖住，手不正常地扭曲。
　　几乎不用猜，他也觉得就是张志成。
　　棺材上面的木板被推过去。
　　唐霜意以为只有这样，却瞧见两个干瘦的男人抬了另一架棺材。
　　那抬棺材是盖住的。
　　陈江月压低声音，眼里是压不住的愤怒：“冥婚？”来这之前大家就有一点猜测，白嫁衣……这个白字很有可能就是指的白事。
　　年让短短两三天，气色就好了不少。
　　他轻轻摆了摆头：“不是。”他在进入无限游戏之前是个被黑衣阿赞收养的孤童。
　　“这是一种邪术。”本身应该是冥婚的仪式，但很显然，这个村子已经衍生出更多的东西了。
　　“要跟上去看看吗？”俞嘉禾把唐霜意扯过来，他主要是想带一个保障。
　　唐霜意也确实想知道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到唐望水走了出来，唐望水不知为何戴了一个前面戴黑纱的帽子，把唐望水的脸都遮掩得差不多。
　　唐望水站到了队伍前面，他附身和身边的说了什么。
　　抬棺的人把两个棺材都打开。
　　另一个棺材里的人居然还活着！棺材里的人嘴被胶带封住，开馆的瞬间他几乎要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紧接着他身边的人强行按住了他的手脚。
　　唐霜意可以看见一侧的抓痕，上面带着血，他几乎可以想象被封在棺材里的人是怎么绝望地挣扎。
　　男人也穿着喜服，不过和张志成不同，这件不是女式的。
　　他过分的挣扎让衣服变得皱皱巴巴的，看起来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唔……”他手脚都被捆住，挣扎完全是徒劳。
　　眼泪不断从男人的眼角流下来，看起来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恐惧。
　　他把头转过来，看到陈江月他们时眼里满是哀求。
　　陈江月有些不忍地把头偏过去，他现在不能出手救他。
　　唐霜意觉得浑身发冷，他是真没想到这些村民这么疯狂，居然打算就这么将一个活人封进棺材。
　　唐明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惊悚，唐望水指挥着村民将张志成的尸体抬出来，直接把张志成的尸体压在了不断挣扎的男人身上。
　　唐望水略带恨意地看了看俞嘉禾，他的脸早已不复之前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看起来让人觉得恶心又害怕。
　　那是一张被严重烧伤的脸，皮肉外翻流脓，他甚至不敢摘掉遮住他脸的黑纱。
　　唐望水：“蒙住新郎的眼睛。”
　　立马有人拿了一块红绸缠到男人的眼上。
　　唐霜意不自觉地将指甲陷入了唐明河的手背，他没有注意到唐明河的伤口处未渗出一点血。
　　“好恶毒的方法。”年让嘴唇还有些发白，他之前就是投靠唐望水，却被狠狠背刺，对这个鬼物恨透了：“这样新郎就算被杀死也永远找不到杀他的人，难以寻仇。”
　　唐望水冷漠地盯着不断挣扎的男人，若不是之前的祭品灵魂逃脱，他又怎么需要这么麻烦，用极大的怨气去压制河底的怨灵。
　　“结发为夫妻。”
　　话音刚落，就有人把张志成的头发和男人的头发绑到一起。
　　张志成之前被隔断一半的脖子此刻突然涌出血，血液全部覆盖在了下面的男子身上。
　　男人的脸完全看不清了，血糊在上面。
　　整个喜堂让人感觉背脊发凉，唐霜意一点一点咽着口水，他很想去救那个男人，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一旦敢去，就会被其余的村民扣下来。
　　唐望水又不知从哪取了一盒灰，他将那些细灰均匀洒在棺材中。
　　唐霜意隐约能猜到那个盒子里是什么。
　　是骨灰。
　　“难怪那些河底的怨灵不报复他们。”年让嘴唇哆嗦着，他想到了之前在河底见到的那些。
　　唐霜意眨了眨眼：“为什么？”他感觉年让似乎对这些东西知道很多。
　　年让深呼气：“尸气纠缠到了一起，将三个人的灵魂钉在一个棺材内，他们不得不永世纠缠，很难腾出空去报复，而且他们会互相吞噬。”
　　这么多年，走过这么多副本，他还是很少见到这么阴毒的手段。
　　这个村子的村民各个看起来都长相淳朴，但手上沾的鲜血只怕数都数不清。
　　“盖棺！”
　　唐霜意看见了男子的手，指尖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不难想象，他意识清醒地被关在棺材里时，是有多绝望。
　　唢呐、笛子、板、锣、堂鼓齐奏。
　　是一首很喜庆的《百鸟朝凤》。
　　如果忽略被抬起的棺材，这就是一场正宗的中式传统婚礼。
　　陈江月眼神也略微有些不自然，那棺材里的两人他都认识，只是不熟。
　　虽然无限世界的闯关者早就做好了陨落的准备，但如此惨烈的死亡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同时，他的副本探索进度一跃到了百分之七十。
　　只差一点了，他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副本。
　　唐望水走到了最前面：“起！”
　　棺材不断晃动，有血顺着棺材的缝隙流下来。
　　“呜——”
　　其实棺材里活着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徒劳，但人临死之前总会有点奢望。
　　在被捆住手脚，蒙住眼睛，在窒息的境地里，或许他更愿意用身体可以动的任何部位去撞击棺材。
　　万一有一线生机呢？
　　唐明河反抓住了唐霜意的手，他第一次很想问问唐霜意，那天在哪儿？
　　他也曾被强行塞进一个箱子，连棺材他们都不屑用，像今天这种，只有村里举办冥婚时才会用，他则是被视为耻辱。
　　被钉死的箱子，空气愈发稀薄，他的手脚都被绑住，就和现在棺材里的男人一样。
　　他当时似乎也这么挣扎了？
　　“你没事儿吧？”唐霜意手被唐明河捏疼了，一圈红痕，他看着唐明河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明河喉结滚动了一下，松手：“无事。”
　　唐望水步伐变慢，渐渐到了迎亲队的队末，他转身朝唐霜意这边走了过来。
　　唐望水掩在黑纱下的脸变换了一下神色，他向唐明河伸手：“不去看看吗？”
　　“去。”唐明河声音有些冷漠。
　　唐明河觉得今天没让唐数一起出来是个好事，他能控制住自己，唐数或许会破坏规则也要对唐望水动手。
　　唐望水似乎也只是来问这么一句，他眼神在唐霜意身上停流了好一会儿，在唐明河不耐烦地想挡在唐霜意身前时终于舍得离开了。
　　“你们跟着一起。”唐明河看向陈江月他们。
　　陈江月他们几人的密谋其实瞒不过唐明河，他知道这群外来者在谋划些什么。
　　唐明河声音温柔了一点，他看向唐霜意：“过去看看。”
　　他不得不承认唐霜意是特殊的，或许唐霜意真的和这群外来者一样。
　　唐明河甚至对陈江月这群人态度都好了一点：“和你们想的一样，这就是冥婚。”
　　有些地方过于落后和愚昧，连把钱递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钱的好处，比如唐家村，村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换钱，他们不管是买女人做老婆还是冥婚都只是因为那些传下来的腐朽思想。
　　“你们不是想知道河底有什么吗？”


第23章 白嫁衣23
　　一直沉默的系统突然出声：【霜霜你老实呆在家里, 这个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它顶住唐明河探究的目光，在强压之下开口。
　　要是唐霜意跟着陈江月他们这群人跑，那就瞒不住了！
　　唐霜意在心里问：【为什么？】
　　系统支吾了一下，又不敢直说, 想到之前主系统下的命令, 他干脆用任务的方式强制唐霜意不去。
　　【附加任务：陪伴姐姐唐数】
　　唐霜意有些不理解, 他走着走着想到说辞。【我从那儿回来也会直接回家】
　　系统：【你也知道村子里的态度, 万一他们趁着你不在, 对你姐姐下手呢？】
　　“怎么了？”唐明河几乎是时时都关注着唐霜意, 看着他表情不对立马问道。
　　他今天非要固执着自己走, 脚上的伤还没有好，走路都是一跳一跳的。
　　眼看着前面的队伍已经走了很远, 唐霜意终于发现是自己拖累了大家的进度。
　　“我背你。”唐明河一下就明白了唐霜意在想些什么, 唐霜意眼睛亮了亮。
　　唐霜意本来想说这个, 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从来了这个任务世界就一直受伤, 不是陈江月背着他走路, 就是唐明河。
　　唐霜意微微跳了跳，然后用手揽着唐明河的脖子。
　　他这个动作都有点熟练了。
　　【你直接借口回去啊！】系统忍不住出声。
　　唐霜意把脸趴在唐明河的肩膀上，闻言沉默了一瞬, 他该怎么告诉唐明河呢？
　　系统其实也蛮纠结，它是真没想到这次的任务世界不是出了差错, 而是主系统故意派他们来的。
　　或者可以叫收尾。
　　这个副本太不稳定, 即将崩溃, 在多个任务者失败后, 主系统想到了唐霜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最开始就是唐霜意，或许让唐霜意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队伍的行进路线确实是在往河边走, 唐霜意对那条河的印象并不算太好，他似乎每次从那边路过都会遇上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棺材的摆动幅度小了很多，他大概都可以想象到里面的人如今是什么样子，只怕真的还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唐霜意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人消失，或许是男人死前的挣扎太过于真实，太容易让人共情，唐霜意感觉心脏些微的抽疼，很不舒服，他总觉得眼前这荒谬的一幕是熟悉，他曾见过，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乐队吹奏的歌曲早已从《百鸟朝凤》换成了《龙凤呈祥》。
　　在如此的情况下，这喜庆欢腾的音乐总让人觉得不安。
　　实在让人觉得浑身发寒。
　　今天的河流流得格外急，浪一层接着一层，岸边已经被淹没了大片。
　　流水的声音甚至完完全全盖过了吹奏的音乐声，在唐望水他们靠近河流时，河浪比之前更大了，逼得村民都不得不退了一步。
　　唐望水掩在黑纱的眼睛都多出了几分恐惧，他明白这下方有什么，用河神的名字来代替，来欺瞒无知愚昧的村民，但他知道这里面本质是什么。
　　那是无数怨灵，那些被迫埋葬的生灵无时无刻不想逃离河流，他们只能制造更多的怨灵，以煞止煞，强行将这些东西压制。
　　这也是祭河神的来历。
　　祭品的生辰八字都是他们挑挑拣拣选出来的，是死后能成厉鬼的那种。
　　只是这次出了点意外。
　　唐望水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衣服，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有点不安，明明这个流程他们已经完成了无数次。
　　他回头看了一眼怔愣的唐霜意。
　　又是他……上一次出问题也是他，他生前将事情变得复杂麻烦，死后仍旧像一个诅咒。
　　唐望水又一次想起了被活活烧死的疼痛。
　　唐望水退到后面：“放！”
　　棺材被直接扔进水中，下一刻，浪打过来，棺材沉入河底。
　　河面居然慢慢归于平静。
　　唐望水的心慢慢落回去，好像是……补救成功了。
　　回程路上不少面带黑纱的村民都将黑纱摘下来，他们的脸都是正常的小麦色，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他们几乎保持着同一幅度的微笑，看起来喜悦高兴，完全看不出他们刚刚才抹杀了一条生命。
　　吹奏的歌曲从《彩云追月》到《步步高》，他们就像是解决了一个大的问题。
　　唐霜意隐约听见前面的人在讨论回去之后吃什么。
　　如此麻木不仁的刽子手，看着甚至让人有些反胃。
　　唐明河走路的速度愈来愈慢，和前面的队伍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唐霜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唐明河转身往河边走，陈江月三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这场喜宴的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欢喜之中，并没有发现后面的人消失。
　　喜庆欢腾的音乐声渐渐变小。
　　唐明河跑得很快，唐霜意只能牢牢用双手把唐明河的脖子揽住，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掉下去。
　　刚刚湍多流急的河流此刻如同一盘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唐明河的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好，他只沉默着往前走。
　　等到一个小山坡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唐明河让唐霜意下来，然后把风衣脱下来，他简洁吐出一个字：“坐。”
　　唐霜意第一次在喜宴上看见唐明河时，就觉得唐明河身材很不错，他此刻将风衣脱下来，里面居然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能隐约看见唐明河的肌肉。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没直接坐下去，他觉得把风衣当成坐垫略微有些不好，虽然他有点洁癖，但目前看起来没有太好的环境。
　　他看着唐明河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似乎是从刚刚唐望水让活人与死人同棺开始，唐明河就没有笑过。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他自己现在也完全笑不出来，如此封建迷信又愚昧的残忍操作，大概会让任何一个还保有着一丝良知的人不舒服，会无处次午夜梦回时惊醒。
　　“这里有个台阶，可以下河。”唐霜意顺着唐明河指的方向看过去。
　　河流在下方，距离他们这里呈现一个九十度的角，所以刚刚村民放棺材也是直接丢下去。
　　梯子完全覆在岩壁上，下去也算十分凶险。
　　这条台阶只有唐明河知道，当时是唐明河他爹找人建的这条路。
　　它过分隐蔽，如果不是这样贴着看，平日过路根本不会注意到。
　　唐明河平静地看向陈江月三人：“从这里下去，然后直接进河，不需要会游泳或者潜水。”
　　陈江月随手将一颗石子抛下去，没有惊起一丝波浪，它平静地吞噬了那颗石子，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陈江月的心沉了沉。
　　“河流里面是怎么的？”
　　唐明河似乎在回忆，他的声音还蛮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见天日的暗，但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睛被蒙住了，很难行走，河水就像是粘稠的胶水。”
　　唐明河知道这三人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所以他也没有隐瞒什么：“呆得越久，神志可能越不清楚。”
　　陈江月下意识搓手，这个听起来可以说是极度不好解决了。
　　一条具有流动性的河流怎么会像胶水一样黏，这条河……
　　唐霜意其实没太听懂他们讲的，他想到了一点别的。
　　他们喝的水……唐霜意脸色白了白，不会他们的生活用水都是从河里取的吧？从一条用来埋葬尸体的河流取出来的？
　　“我……”唐霜意此刻是觉得自己不太好跟着下去，他脚受了伤，连走路都疼，更别说去攀爬一条近九十度的长梯了。
　　唐明河眼睛垂下去，看不清神色：“你不去，我们等会儿回去。”
　　他本来的设想是他跟着一起下去，那自然可以护着唐霜意，但他今日到了到了这儿，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他若是进了河，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唐明河眼神里多了一份凛冽：“你们若是从河里出来，帮我带一样东西。”
　　他的目光投向陈江月：“你之前不是说过小霜被关在一个箱子里吗？”
　　唐明河几乎一字一顿：“河底有个一样的，带出来，交给我。”
　　他的尸骨被镇压在河底，他也就像地缚灵，无法逃离这里，永远被囿于这个轮回中，只有寻到尸骨，他才能彻底摆脱这边规则的束缚。
　　陈江月的裙子在前两日被唐数拿过去帮忙缝制过，现在的样子和他第一日来这里时相同。
　　“那我们现在就下去。”陈江月开口。
　　这几天，黑夜是越来越短了，昨天仅仅只有三个小时，等到黑夜完全消失，他们大概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陈江月仍旧还有些疑虑，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这怨灵之河出来，便问道：“你之前没有想过吗？”没有想过让外来者帮忙吗？
　　陈江月来这个副本前，收集了这个副本的所有资料，至少之前的闯关者从没有说过boss会让他们前往河流。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生路。
　　帮忙？唐明河敛去了眼中的嘲讽，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只用等，等到有一天祭品根本压不住河中怨灵时就行。
　　这种以煞止煞的方法根本不行，等到反噬那一天，河底怨灵离河而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唐望水那群人寻仇。
　　只是他想加快进度了。
　　唐明河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听明白的唐霜意，他如果早知道唐霜意的灵魂没有消散，他会更早做准备。
　　唐明河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白色的哨子，交到了陈江月手上。
　　陈江月入手就知道了材质。
　　这是一枚骨哨。
　　唐明河背起唐霜意往回走：“我希望你们能成功。”
　　不然他就要亲自下去。
　　他必须要在这一周期脱离，因为他不知道下一个周期，唐霜意还在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下章这个副本完结，今天还有，下个情节就是替嫁，我先放一章上来
　　本章和下章在今天十二点之前留言的宝贝都发小红包～
　　想问一下下个副本大家想看什么呀？
　　1、人鱼攻陷（人鱼和人类是敌对方）
　　2、死亡列车（列车上触手怪和恶鬼，每一站都有怪物）
　　3、里表世界（校园，有一个人是从里世界出来的怪物）
　　4、邻居（所有邻居都在觊觎你）


第24章 白嫁衣24
　　唐霜意家的门前居然站了好多人。
　　唐望水站在最前面。
　　他语气温柔,眼神却带着一股狠意：“婚礼三日后举行。”
　　唐数端着筐，一动不动地站着。
　　“姐！”唐霜意拦在唐望水面前。
　　“你想干什么？”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来说亲啊？”唐望水对着唐霜意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唐霜意想起了唐数的婚礼。
　　他抿了抿唇：“我问过,那人并没有说过要和我家的谁结婚，那我也行。”
　　唐望水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唐明河站在一旁,听见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随口一说哄唐霜意，却没想到唐霜意当了真。
　　“行啊。”唐望水挑了挑眉。
　　唐数欲拦，又被唐明河的眼神制止了，于是手到半空又停下。
　　唐明河心里应该有数,比起她这个姐姐,唐明河应该更不愿意唐霜意和别人结婚。
　　……
　　唐霜意第一次知道结婚的流程如此复杂。
　　唐家村几乎保存了传统婚礼的全部过程。
　　唐数在唐霜意头上撑开一把红伞，伞的时间似乎有些久，看起来有些旧，红色是暗红，有些像血垢的颜色。
　　唐霜意倒真切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这个村子好像什么东西都是旧的。
　　那个试图给唐霜意当妆娘被拒绝的女人笑意吟吟站在旁边，手里握着一把米，洒向伞顶。
　　沉闷的声音从伞顶传来。
　　唐霜意跟着身边的人往前走，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人偶,不需要想什么，随着别人的扯动而前进。
　　出院门便不能沾地,唐明河站在门口。
　　他头上被盖了一张长三尺的正方形红布，眼前视线完全被遮掩,他只能垂下眼,这样可以看到一点鞋子。
　　他看到唐明河朝他走来,灰色的布鞋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因为腿一直伤着，他老是麻烦唐明河把他背来背去，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感觉。
　　有所依靠的感觉。
　　在视线被遮掩的情况下，他的听觉和触觉似乎都变得更加灵敏。
　　还是那支乐队，吹奏着前几天冥婚时的曲子。
　　《百鸟朝凤》的曲调依旧轻快，但唐霜意却总想到那场冥婚。
　　他下意识搂紧了唐明河的脖子，恐惧一点一点吞噬着他。
　　唐明河几乎是把他抱上了轿子。
　　轿子里只有他一人，唐霜意便把红盖头掀起，被剥夺视角的感觉实在是过分难受了。
　　他打量了一下这架红色的小轿。
　　手指放到支撑的木棍上摩挲了一下，上面深深浅浅地抓痕，凹进去的口子里甚至可以看到暗色的血，比轿子的红漆要暗一点。
　　唐霜意感觉脖子被人扼住，在窒息的恐惧下，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手指嵌入了支撑木的凹陷。
　　就如同曾经在这座轿子里挣扎的人一样，他似乎和那些人通感，那种无助与绝望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呜——”下意识发出求救的声音，但声音似乎都被禁锢在了这个空间。
　　“咚——”轿子停在唐望水家门前。
　　唐明河掀开轿帘。
　　唐霜意头上顶着的红盖头被他扔到了地上，揉成一团，皱皱巴巴的。
　　他脸上挂着泪珠，好像陷入了梦魇，还在抽噎。
　　手垂在两侧，指尖血肉模糊。
　　唐明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虐的情绪压都压不下来。
　　他看到轿壁上深深浅浅的挖痕，他几乎一瞬就明白了。
　　他实在没想到唐望水会在这种地方动手脚，这里的怨气弥漫在整个轿子里。
　　自责的情绪涌上来，唐明河叹了一口气，把这仇记下，他蹲下来轻轻晃了晃唐霜意的肩膀。
　　唐霜意如梦初醒，从噩梦之中醒来，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放上自己的脖子，没有任何的痛感，刚刚被人掐着脖子的感受似乎只是错觉。
　　“我……”唐霜意想把这个事情和唐明河说，却又觉得荒唐，好像真的只是梦魇？
　　手指尖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疼，他垂眼看下去，手指尖一片模糊。
　　他脑海里关于刚刚的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手上的伤痕也只能代表他刚刚挣扎中将自己弄伤。
　　但莫名有点委屈。
　　唐明河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张口欲言，最后又把话吞了回去，他心疼地把唐霜意的手牵起来，看着上面的伤口，他觉得自己早已停跳的心脏在胸口沉重地跳动。
　　他会让唐望水受到十倍、百倍的苦痛。
　　轿夫已经转过头想要进来，他们在里面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唐明河把红盖头再一次盖在了唐霜意头上。他将自己的手指从唐霜意的指缝间穿过，十指相扣。
　　唐霜意的手还带着温热的温度。
　　喜堂仍旧设在唐望水的家中，因为唐霜意姐夫是暂住在唐望水家。
　　他本应该进门就被唐明河从背上放下，唐明河却固执地背着他到了中堂。
　　和之前几次诡谲的婚礼，这一次的看起来要正常很多。
　　唐霜意的姐夫颇为焦躁地在中堂走来走去，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场婚礼举办下去他会将两个鬼王得罪得多彻底，但如果他不来，他会被唐望水直接扔进怨灵河。
　　像他们这样作恶多端的，几乎一进去就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可能会灰飞烟灭，和一定会，他还是选择了冒险。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离唐霜意将近一米远。
　　那位御用伴娘就站在唐霜意身边，每场婚礼她都在当伴娘，她看起来个子娇小，但力气却很大，每每遇到不愿意的新娘反抗时，她都会强压着她们拜堂。
　　但此刻她的脸色却很是苦涩，那张灰白的脸上是僵硬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愿。
　　这场的宾客很多，与之前那种溢出来的快乐不同，他们几乎都站在墙角。
　　没有鬼想插入三个鬼王之间的争斗。
　　唱词的老妪面色也不好，她讪讪地记看了一眼唐明河，又瞧着站在里屋的唐望水，秉承都不得罪的原则，她对唐霜意和新郎之间的距离视而不见。
　　“一拜天地！”
　　伴娘不太敢引导唐霜意，唐霜意不知道方位，就随便朝一个发现弯了弯腰。
　　“二拜——”老妪话还没说完，唐明河就轻嗤了一声：“哪儿有什么高堂。”
　　老妪看着唐明河不善的眼神往后退了几步，她刚想念最后一句，后知后觉闭嘴，直接跳到：“送新娘入洞房。”
　　她甚至不敢不加主语。
　　伴娘用一根红绸缠住自己和唐霜意的手腕，然后拉着唐霜意往里走。
　　她还蛮注意距离。
　　“等等。”唐望水喊住伴娘。
　　“先闹喜吧。”唐望水眼睛眯了眯，他笑起来总让人觉得他在算计一些什么：“俗话说新婚三日无大小。”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唐明河，他真的太期待唐明河的反应了。
　　他生前处处被唐明河压一头，死后也只能勉强集结村民和他对抗，他算计来算计去，把唐明河和唐霜意的事儿闹得全村皆知，也总没落得好。
　　但他就想知道唐明河会做什么反应。
　　唐明河今日换了一件西装面料的长风衣，立体裁剪，他看着唐望水似笑非笑，眸色幽深、锐利森冷，语无波澜地说道：“好啊。”
　　他几步上前，伸手掀开了唐霜意的红盖头。
　　正值正午，强光让人略微不适，唐霜意眯了眯眼，在突然的光刺激下，眼角多了几分泪痕。
　　他整个过程都在走神，没怎么听，此刻还有些愣，看起来有些呆。
　　唐明河抿了抿唇，握拳，这幅画面似乎在他臆想中出现过很多次。
　　他一直知道唐霜意的眼睛好看，但此刻一身红的映衬下似乎更好看了。
　　唐霜意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唐望水扯了一个凳子出来，他似乎并不在意四处的噤声，他今天颇有兴致。
　　他恶劣地勾了勾唇，把脸凑得更近。
　　唐望水五官明艳，凑近看很给人一种冲击力，他伸手直接在唐霜意脸上捏了一把，下一刻就被唐明河狠狠打掉。
　　唐望水好像并不介意，他摸了摸自己发红的手，其实早就没什么痛觉了。
　　为什么唐明河会喜欢这么一个人？看起来又不聪明又不厉害。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你和唐明河做的时候爽吗？”
　　唐霜意感觉一瞬间脑子都炸开了，他瞪大眼睛，半晌才把这句话在脑子里消化了。
　　他和唐明河虽然设定上在一起过……但是……
　　但他暂时是把唐明河当朋友。
　　他还是收回自己刚刚的想法，唐望水美则美矣，说话真的难听又让人难堪。
　　唐望水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唐霜意的难看表情，他根本不顾忌唐明河，站起身在唐霜意的耳边亲昵又带了一丝兴味儿：“你和我试试？”
　　“嘭。”唐明河直接把外衣一甩，然后一脚踢到唐望水肚子上：“离他远点。”唐明河用手掐住唐望水的脖子。
　　唐霜意站在那儿，看着眼前的闹剧，感觉尴尬地不知道将手往哪儿放。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一下碰到了身边的伴娘身上，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记直接和他拉开了距离。
　　唐望水按着嘴角的淤青，嗤笑了一声：“闹婚不可以问这档子事儿吗？”他似是随口而说，等唐明河下一拳击来时，他伸手握住了唐明河的手腕儿：“我平日只是不想和你计较。”
　　“这么护着他？”唐望水毫不犹豫地拿话刺他：“你当时出事儿的时候他在哪儿？他后来都没出现过。他靠你吸引注意力自己跑了。”
　　他借着唐明河的力一跃而起，态度轻蔑地对唐明河说：“你难道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状态吗？”他压低声音：“我们都死了，可他没有，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脸色一下沉下来：“唐家村一百多口人全都死了，只有他活着，你还要因为这么个玩意儿跟着唐数来对付我们？”
　　唐明河大概觉得太可笑，他手指轻轻敲了敲衣角：“你是这么想的？”他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唐望水怎么会觉得他不恨？
　　不过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唐望水争辩，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束缚在变小，陈江月他们拿到了那个箱子。
　　他被镇压在河底的尸骨总算能出来。
　　想到这里，他未免觉得唐望水可笑，他被唐望水这一群人封进箱子扔进河中，同时感受着窒息和溺水。
　　空气一点一点减少，河水一点一点从箱子的缝隙中出来，那种感受想必没有任何人想体验第二次。
　　唐数放那把大火时，他就在另一边冷眼旁观，他看着唐望水他们争先恐后往外跑，看着他们被囿于结界之中，看到火焰把他们吞噬。
　　他试图回忆自己那时候的感受，大概是愉悦的吧，在看到他们同样感受到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时候。
　　唐霜意脸上带了几分愠怒，他对唐望水的感官是一差再差，而且也对唐家村的闹婚习俗有些过分的厌烦。
　　这种私密的问题想必没有女孩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被人问起。
　　唐望水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唐霜意第一次见他时，他对唐霜意说是唐霜意害了唐明河。
　　他贯会这样。
　　唐望水看着唐霜意眼里不加掩饰的厌恶，眼里居然有一种诡异的满足。
　　他故意吓过唐霜意好几次，看到唐霜意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笨拙地想要逃离时，他觉得就应该这样。
　　唐霜意本来就应该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凭什么所有人都爱唐明河。
　　“好，那我们继续。”唐望水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他用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着唐霜意，就像是想用目光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唐霜意侧过头，回避唐望水的打量，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目光投向唐明河，于是又小步小步走到唐明河身后，躲着唐望水的目光。
　　“嘶——”唐望水不爽地咬牙，总是这样。
　　唐明河起身横在唐望水与唐霜意之间，他略带威胁地看着唐望水：“好自为之。”
　　他估计那群外来者距离过来已经不远了，他真的很想看到那河底的怨灵全部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唐明河用手摸了摸唐霜意的头发，细软、柔顺，手感很好。
　　他没有再把红盖头盖上去，而是牵着他往里屋走。
　　唐霜意微微有些懵，他小声问：“我们进去？”
　　唐明河眼里闪过一记丝戏谑：“对啊，送入洞房。”
　　唐霜意以为唐明河只是单纯地把话重复一遍，倒没有发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唐明河无疑有点挫败，如果这种口头占便宜，被占便宜的人浑然未觉，那好像也没什么乐趣。
　　怎么这么呆？
　　伴娘想跟上来，又被唐明河眼神吓住，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唐明河不太在意这些小鬼，一群助纣为虐、冷眼旁观的人，死后也不过是伥鬼和人偶。
　　“我们留在这儿吗？”唐霜意下意识抓住唐明河的袖子，他看起来怯怯的：“你要出去吗？”
　　“不。”唐明河反抓住唐霜意的手，让他安心。
　　一直压制他的力量消失了。
　　他的目光从窗口探出去，说不清在看些什么。
　　……
　　陈江月把裙子的外纱扯了下来，做成长条捆住了一个大大的箱子，他把箱子用纱布捆在了身上。
　　俞嘉禾跟在他后面，听着后面的嘶吼声，直接拍陈江月的腿：“哥，快点！！！”
　　那群不知名的生物马上就要上来了。
　　近九十度的梯子上挂着三个人，最上面穿着裙子的人背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他似乎并不太受箱子重量的影响，爬得飞快。
　　俞嘉禾则是四肢并用。
　　年让在最后，他闭着眼背对向上，嘴里念念叨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面前形成一个透明的屏障。
　　河流上密密麻麻的虚影，但河中却倒映不出它们的影子，大部分皮肤皱缩苍白，是明显的溺死浮尸。
　　尸臭几乎扑面而来。
　　俞嘉禾一边往上爬，一边念：“等回去了，我至少十个副本不接这种山村类的。”
　　话音刚落，他脚腕上出现了湿黏的触感，他低下头，有些偏黄的湿发缠绕在了他的腿上，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股向下的力在将他往下拉。
　　在拉扯中，他几乎要被那长发给拽下去。
　　“哗啦——”陈江月的匕首从上面扔下来，正好切断了俞嘉禾脚腕上的长发。
　　过于锋利的匕首甚至划破俞嘉禾的皮肤，血液从伤口出来，顺着落下。
　　血液从长长的梯子上滴入河中。
　　“哗——”一次比一次凶的浪往上打，冲击力大得俞嘉禾一时有点抓不住梯子。
　　“抓住。”陈江月已经站在了岸上，他脸上有一条指甲的划痕，伤口已经变黑，没有血液流出来。
　　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陈江月已经不复之前下去时的精致，头发湿漉漉地披在两侧，裙子也到处是划痕，皮肤都被泡得皱缩。
　　不过那是河流，又不完全是，他们进去就是到了怨灵的镇压地。
　　俞嘉禾把手搭上去，陈江月将他一把拉上来。
　　“我去，就一个三级副本，几乎把我大部分道具都用掉了。”俞嘉禾面露心疼。
　　陈江月看着自己几乎报废的这条裙子，想起为了得到这条伯爵夫人的裙子，他去一个六级副本去了五六次。
　　记陈江月眼睛转了转：“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我们先走，去把这个箱子给唐明河。”陈江月拍了拍箱子。
　　箱子上附着了一层不知名的物质，让它在水里呆了这么多年，依旧还算完好，甚至上面的血迹都还留存。
　　“那年让？”俞嘉禾看着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往上走的年让。
　　“他不会有事儿。”陈江月当时找人搭伙过这个副本时把人都查了查。
　　陈江月提起裙子往村里跑，俞嘉禾只愣了一瞬，陈江月就只剩一个身影，俞嘉禾不得不甩开杂念，跟上去。
　　“我总觉得这个箱子有点眼熟。”俞嘉禾总觉得见过。
　　陈江月：“当时关唐霜意的箱子。”
　　“嗯？”
　　陈江月磨了磨牙：“我大概猜到这个副本的完整规则了。”
　　“它的规则针对玩家和npc双方，两方都不能oopc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而是他们被迫要按照自己生前的生活习惯生活，我觉得他们ooc估计也会有惩罚。”
　　陈江月把箱子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然后绑到俞嘉禾身上：“如果我没猜错，这装的是唐明河的尸骨。”
　　俞嘉禾的脸色一白，没人想和尸体近距离接触。
　　陈江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背了那么久。”
　　“好。”俞嘉禾回答，这应该算是附加任务？成功了会多给点道具吧，能弥补一点损失。
　　“轰——”陈江月一把按住俞嘉禾，两人一下趴到地上。
　　河水一浪直接打上了岸。
　　年让从梯子上上来，他趴在岸上，吐出一口血。
　　从他身后，一个盖着红盖头，脚穿绣花鞋，身着秀禾服的女人飘着上来。
　　风不算大，但正好吹掉了女人的红盖头。
　　那不能称为一张脸。
　　那是各种各样脸的集合体，一张不大的脸上映着无数人的脸。
　　祂根本没有看岸上的三人，目标很明确地往前。
　　脚落到地上，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唐望水的家中走去。
　　每一步都是一个血印。
　　“嘶——”俞嘉禾看着鬼物远去的身影，戳了戳陈江月：“我就说不要用你那把匕首一下把所有棺材撬了，这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陈江月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跟上去。”
　　“啊？”
　　“看看能不能捡漏。”
　　“年让，那你就在这儿呆着，我们跟上去看看。”陈江月回头，他不可能把个重伤人员带上，不过这个副本应该也要结束了。
　　【白嫁衣副本探索度97】
　　……
　　唐霜意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你先睡一会儿。”唐明河说。
　　“可以吗？”唐霜意打了个哈欠。
　　他自己说完没多久，就靠着唐明河闭眼睡了过去。
　　唐明河看着肩膀上毫不设防的人，发青的手指摸了摸唐霜意的脸，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唐明河自言自语道。
　　本应该是宾主皆欢的场面，但大院里却是极为记凝固的气氛。
　　唐望水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门被风吹开。
　　一个满脸血泪的怪物站在了门口。
　　男声、女声、童声、老人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好久不见。”
　　怪物脸上无数的嘴唇动了动。
　　“啊！！！”站在唐望水身边的老妪最先反应过来。
　　“妈妈/婆婆/小姨，你不欢迎我吗？”怪物脸上的三张人脸眼睛盯着老妪。
　　老妪吓得往后退，她下意识把自己身边那位伴娘推过去。
　　“你……”伴娘话还没说完，便爆成了一捧灰。
　　“你不开心吗？”怪物所有的脸都转向老妪。
　　“不，不，不。”老妪一下跌坐在地上。
　　怪物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手里多了一张红盖头。
　　“今天你不嫁也得嫁。”祂将红盖头盖在了老妪头上。
　　“不——”老妪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她一脚踢向自己的小女儿。
　　“贱/蹄子！买你回来就是图你干活，怀孕就不能动了？”尖酸刻薄的声音。
　　“我要是你妈，生下来就把你掐死。”老妪的舌头掉出来。
　　她就这么自己扼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抽搐、痉挛，最后一动不动。
　　院中的鬼物除了唐望水全都围到了大门口，大开着的大门，他们却不能出去一步。
　　几乎是同时，所有鬼耳边都传来不同的声音。
　　那些他们说出的刻薄之语被这个怪物说出来。
　　唐望水却始终坐在中间，手里把玩着一个杯子，他看到门前槐树前的唐数，又透过窗户看目光沉沉的唐明河。
　　最后他讥讽地笑了笑。
　　院中燃起熊熊大火，将唐望水一点一点吞噬。
　　唐望水身上很快出现严重的烧伤，他还算俊秀的面容变得恐怖恶心。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反正他也不会真正的死去，下一个周期，他又会醒来，只可惜……只可惜河底怨灵跑了出来，他只怕难以和唐数与唐明河抵抗。
　　相互制衡的局面怕是会完结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唐霜意。
　　一张精致秀气的脸，眼神很干净。
　　他想他没有和唐霜意说过，当时是他偷偷放了唐霜意。
　　但也没必要，他或许倾慕过唐霜意，但因为得不到，早已变成了恨。
　　放唐霜意一条生路，不过是那时良心未泯。
　　再说，唐霜意不也忘记了一切吗？想到唐明河会不痛快，唐望水心里就痛快了一点。
　　怪物的脸渐渐只剩下一张，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唐数勾了勾嘴角：“我的执念永远不会消失，我，会和你们永远纠缠。”她将怪物身上的其余执念一个个吞噬。
　　她再不用受世界规则的限制，可以选择轮回和消散。
　　但她怎么会甘心？她要在无数次的轮回里，将这些东西一次一次杀死。
　　【叮咚！】
　　【白嫁衣副本：lv3—lv7】
　　【任务者：唐霜意】
　　【任务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我十二点一起发
　　看了下大家的评论，我先挑呼声最高的写，其余之后写～
　　觉得有点懵的宝宝是因为这个副本还没写完，后面还有一章，会写这个副本的设定还有一些后续。
　　比如副本通关后，又比如唐明河钻漏洞跟着一起跑了～


第25章 npc
　　【副本将于十秒内关闭】
　　【10】
　　……
　　唐霜意觉得有些吵, 在唐明河肩膀拱了拱，他并没有被系统的电子音吵醒。
　　唐明河看着唐霜意的身影渐渐变浅，在即将消散的时候，他轻笑了一声：“找到了。”
　　他将自己的一缕灵魂附着在了系统上, 系统无知无觉, 带着唐霜意和唐明河做的标记消失在了这方世界。
　　门被撞开, 陈江月一手扯着俞嘉禾跑进来, 然后将俞嘉禾背上的箱子扯下来放到唐明河面前：“你要的东西。”
　　陈江月叉着腰喘气,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副本会这么快完结,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没搞懂这个副本, 但当务之急还是交接唐明河的任务，总不能白带着这箱子跑这么远。
　　“谢谢。”唐明河把箱子拿过来。其实当陈江月把箱子从河底拿出来时, 他就解脱了, 但他看不惯陈江月, 故意为难他多跑一会儿。
　　唐明河拿过箱子的一瞬, 陈江月和俞嘉禾便消失在他的面前。
　　而年让和其余几个还活着的人在这之前便已经脱离副本, 陈江月是强行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之前已经完全被怪物虐杀的鬼物身影又慢慢浮现。
　　这又是一个轮回。
　　他们无法解脱, 十五天一次轮回，被困在这个时间轮回里，在两次轮回的间隙, 唐数推开了门。
　　唐数如今看起来比之前脸色红润多了，像是多了几分生气。
　　河底的怨灵是所有被迫害而死, 又被邪术强行镇压的冤魂, 他们早已失去了神志, 只凭借一道执念存在。
　　在刚刚虐杀掉仇人后, 支撑他们存在的执念已然消失。
　　唐数捡了个漏，在灵体的意识全部消失, 能量还没消失时，将能量全部吸收。
　　她长发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
　　唐数眨了眨眼，看着只剩下一人的屋子，有些迟疑地问道：“所以……他也是吗？”
　　他们在这里呆了很久，遇到过很多闯关者，大概也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历。
　　有些事情似乎也有了解释，难怪唐霜意会突然消失。
　　唐明河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你要留在这里？”
　　唐数看着院中身影慢慢凝实的唐望水，她将自己前面的碎发撩到耳后，她眼眸深黑：“自然，他们走不了，我自然也不会走。”吸收了那么多的能量体后，相互制衡的局面已经消失，她会是这个副本唯一的boss。
　　再又一次天亮之前，唐数对着唐明河眨了眨眼睛：“那就拜托你照顾小霜了。”
　　唐明河没有说话，但唐数知道他是答应了。
　　唐数推门离开，看到身影即将凝实的唐望水，扯唇一笑。
　　她会呆在这里，等着副本一次次重启，一次一次折磨他们。
　　……
　　【快穿者唐霜意完成白嫁衣副本】
　　【评分：SSS】
　　【积分奖励：3000】
　　【积分结余：78267】
　　唐霜意看着系统大厅的机械风装饰，脑子有点混乱，他低声唤道：“系统？”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通关了？
　　系统从上个副本的恐怖威压下缓过来，它在唐霜意识海里转了一个圈：【小霜，你过关了！】
　　唐霜意坐在任务大厅的椅子上，甩了甩腿：“可是……我为什么过关了？”
　　不等系统想法子糊弄他，唐霜意就自言自语：“这么说来boss就是我姐姐？然后她的心愿就是看着我结婚？”
　　他又皱眉，掰着手指：“这样也不对啊！”
　　任务大厅人来来往往，大部分出来接收奖励就离开了。
　　“陈江月他们呢？”唐霜意在副本就意识到这群人估计和他一样是玩家，剧本里可没出现这样一群人。
　　还有陈江月那可以召唤的小刀。
　　系统沉默，它查探了一下，唐数放了他们一马，在刚刚，陈江月几人就返回了。
　　主系统在任务空间一共设置了十六个任务大厅，每个任务大厅对准的角色不一样。
　　比如唐霜意所在的十六号大厅，都是扮演炮灰角色。
　　唐霜意从空间背包里拿出一个鸭舌帽扣在头上，他起身往大厅外走。
　　“我要先回去休息休息，好累哦～”
　　系统想了想唐霜意在副本的生活，不是被陈江月伺候，就是被唐明河伺候，差一点就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你看那边？！”唐霜意指着炮灰部任务大厅的旁边，那里不知何时又建起了一个大厅。
　　和之前十六的机械风不一样，第十七号大厅风格怪诞，整体被刷了黑漆，看起来有点阴森恐怖。
　　正走着，十七号的门口走出来几个人，最前面掩面前行的人很是熟悉。
　　那身蓬蓬裙唐霜意看了好多天，一眼就认出来了。
　　还没等系统说话，唐霜意就在门口众人奇怪的视线中，朝十七号大厅跑去。
　　系统都没来得及拦截。
　　但唐霜意被一层透明的屏障挡住，他轻轻敲了敲，还能听见清脆的声音。
　　“你刚回来？”一个长袖长裤的男生站到他旁边。
　　“嗯？”
　　“他们好像和我们的主系统不一样，而且我们主系统强一点，正在强行吞噬他们的主系统，现在破开边界了。”男生眨眨眼，跟唐霜意解释着。
　　林焱焱本来不算什么好心的人，但唐霜意实在长了一张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脸。
　　唐霜意眼眸垂下去，这样啊……
　　而另一边，陈江月把脸挡住，拖着一身长裙，在队友憋不住的笑意中往外走。
　　“这次我们收益还挺好？”俞嘉禾看着自己的奖励结算，笑容灿烂：“没想到最后是按照七级副本来算的。”
　　陈江月随口应他：“嗯。”他现在只想快速离开任务大厅，这身裙子他之前穿着不别扭，但现在这儿人这么多，他就觉得有点尴尬了。
　　“我等会儿就把白嫁衣副本的闯关过程影像剪出来。”陈江月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个和自己同住了好几天的npc，他心思微动：“我过几天打算再去一次白嫁衣的副本，我们之前去过一次有经验。”陈江月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正式一点。
　　不过俞嘉禾跟他去过一次副本，看陈江月的神情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你想去找唐霜意那个npc？”
　　“不是我说，他身边两个boss，一个boss是他姐姐，另一个看起来像他情人。”
　　年让一出副本就用道具治疗，高级道具在低级副本禁用，谁都没想到错漏会这么大，他想到在最后那个副本突然升为七级，就一阵后怕。
　　“之前三级副本，规则对我们和对boss都有限制，你现在去？”年让在副本的那次背刺，让他之后也不能呆在曙光社团了，干脆也不隐藏自己的想法：“没有限制，boss会直接动手。”
　　唐数和唐明河在副本里可没掩饰过对陈江月的敌意。
　　陈江月懒得理年让，他回去就用道具把通关经历录像弄了出来，还给自己打了个码。
　　并不是很想靠着女装出名。
　　陈江月将视频上传到了主系统设置的交流网站，价格定为1积分。
　　虽然价格很低，但他估摸着买的人很多，这样算下来赚得不会少。
　　而在无限世界，积分就是实力。
　　只要有足够的积分，在系统那里买命也行。
　　白嫁衣这个副本在之前就很出名，因为去过白嫁衣的都没能回来。
　　陈江月他们进白嫁衣副本时，盯着的人并不少，很多人都想看看高级玩家能不能把这个副本攻破。
　　没想到这个副本突然升为了七级副本。
　　所以大部分人都对陈江月他们在这个副本的通关经历比较好奇。
　　留影石被甩出来售卖时，几乎是在几秒内就被抢购一空。
　　像这样特殊的副本本来就很有研究价值。
　　不过和曙光社团的预想不一样，这一次的主角并没有获得太多关注。
　　反而是一个看起来不太重要的npc占据了主位。
　　在恐怖世界里，恶鬼横行，唐霜意这样的npc很是少见。
　　他看起来乖巧善良，眼睛干净，甚至真的帮玩家找到了不少线索。
　　三日后
　　商心慈坐在会议桌的上座，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懒洋洋地问：“看完了？有什么想法吗？”
　　商心慈和陈江月一向不对付，两人从来无限世界就结下了梁子。
　　下面的人不敢说话。
　　商心慈扯唇笑了笑，他右手腕还挂着一串佛珠：“我要去《邻居》这个副本找人，你们去《白嫁衣》。”
　　商心慈眯了眯眼：“我听说陈江月还会去。”
　　他嗤笑一声：“看视频也知道，他被一个npc迷得脑子都不清楚了。”
　　“你们就去看看，那个npc有什么不一样的。”
　　等到会议室只剩下商心慈一人，他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
　　前些日子，他一个朋友去了《邻居》，副本关闭后却没有出来，这种情况一般是陨落了，但他朋友的魂灯却还亮着。
　　【闯关者商心慈选择《邻居》副本】
　　【等待队友中】
　　【集合完毕，正在载入】
　　于此同时，趴在自己的两米大床上的唐霜意也在床上滚了滚。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在无限世界声名鹤起，他把脸趴在枕头上。
　　【任务世界：邻居】
　　【任务者：唐霜意】
　　【任务：救赎反派谢寓安】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未来做下多件错事，被逮捕入狱的谢寓安也不是一开始就很坏】
　　【他幼时倍受欺凌，父母早亡，寄居于亲戚家的日子似乎并不那么好过】
　　【希望您能对他伸出援手，改变他的一生】
　　唐霜意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救赎任务，不过大概是个很容易的任务？
　　在唐霜意消失的一瞬，一道灰黑色的气流一同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商心慈：居然会被一个npc迷了眼，没出息
　　后来的商心慈：老婆！！！
　　看了下评论，想看《邻居》的最多，就先开这个了，其他的之后写
　　说下副本设定：
　　所有副本都坚持可持续发展，副本会有时间限制，时间限制内没能通关，任务者就会被判定失败，同时副本会回到最初的状态
　　相当于这局npc死了，下一局开场它又会出现


第26章 邻居1
　　A市航天街道这边正处于一个尴尬时期, 九几年的时候有航天工作的科室建在这里，也带动了一下周围的经济。
　　还专程建了一栋十八层的电梯楼当做员工公寓，但如今嘛……这儿就属于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了。
　　房产商看重了这边的地，但拆这栋电梯楼成本太高, 便绕过了这里。
　　等到周围其他房子建设起来后, 这里就成了颇为不美观的一处, 在现代高楼的衬托下, 这个上世纪的电梯房显得略微破旧了一点。
　　它外面砌的白色长条砖也不太符合现在的审美。
　　所幸这栋楼位置不错, 下来就是一个幼儿园, 南边是小学, 北边是中学，不少人为了孩子读书也会在这儿暂住。
　　这栋楼是从旁边小区独立出去的, 下来就是公共座椅, 几条长椅上坐满了人, 大多数是来接小朋友放学的老人。
　　“霜霜啊？你们还没开学？”一个口音很严重的老人望向长椅上发神的男孩。
　　“啊？”唐霜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设定的记忆还没完全传输过来, 闻言微微一愣, 过了好半天才回：“S市那边疫情爆发了，推迟开学。”
　　“哦，这个样子啊？”
　　唐霜意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局面, 于是腼腆地冲着老人笑了笑，起身往电梯楼走去。
　　这两年社区也算注意这边, 门口是弄了门禁, 唐霜意站在门口有些无措, 他把全身上下的包都摸完了, 没有发现门卡。
　　这个时间段进出的人应该还算多，但很不巧, 他在门口站了十分钟都没等到人。
　　这栋楼不属于任何小区，也没有物业和保安，有什么问题都是直接找社区。
　　【你先回去坐着！】
　　系统看唐霜意都靠着墙站了，忍不住提议道。
　　“滴！”
　　唐霜意最先看到的是修长的手指，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张门卡，然后轻轻放在了感应器上。
　　门应声而开。
　　唐霜意眼中未免多了几分感激，他抬头看向来人。
　　男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线，金丝框眼镜松松垮垮地架在脸上，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
　　一身浅咖色的风衣到男人的小腿肚，略显潇洒。
　　“谢谢。”唐霜意本来大大的笑容都有些僵住，主要男人看上去真的有点冷硬。
　　“不用。”商心慈心里其实有点不耐，他不喜欢和人接触，但他的人设应该是和气的，他不得不搭言。
　　不过等唐霜意转过头后，商心慈的表情就微微有些僵硬，这个npc……
　　刚刚影像中的人物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商心慈感觉自己舌头打结：“你叫什么名字？”说完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然后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我刚搬过来，对这边还不太清楚。”
　　商心慈向唐霜意递过去一张名片，上面只写了商心慈的名字和电话，很简单。
　　唐霜意把商心慈的名字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要聊滚远点！站在门口干啥？”一个醉醺醺的胖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商心慈，那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让他清醒了一点。
　　男人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吵。
　　“那我们先进去？”商心慈视线停留在唐霜意身上。
　　有趣，他第一次知道npc居然是几个副本共用，想到这儿，他不禁有点幸灾乐祸，这说明陈江月很有可能白跑一趟，白嫁衣副本里可能已经没有唐霜意这个npc了。
　　这种改变是因为副本晋级发生了一定改变吗？
　　商心慈心里弯弯绕绕了一大堆，面上却半点不显。
　　“如果不是因为我房间还没有收拾好，一定邀请你来看看。”
　　话毕，商心慈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毕竟以后都是邻居。”
　　唐霜意耳朵都红了，他刚刚被那醉酒的胖男人吓住，居然忘了回答：“我叫唐霜意。”
　　商心慈眯了眯眼，还真是这人。
　　这栋楼建得太早，很多东西都没有考虑周全，比如只设了两部电梯。
　　胖男人被商心慈吓住后，进来就上了楼梯，所以只有唐霜意二人站在电梯前等。
　　两部电梯都停在十一楼，半天不动，唐霜意干脆和男人闲聊起来。
　　唐霜意盯着电梯的显示器数字看，他微微皱了皱眉：“好奇怪，为什么楼梯只到十七楼？”
　　这栋楼明明有十八层。
　　商心慈推了推眼镜，有些诧异地看向唐霜意：“你不知道？”
　　唐霜意被他这目光弄得有点懵：“这后面还有什么故事？”难道是他本身是应该知道的，他不会现在就OOC了吧？
　　商心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眼神一沉，声音变得低哑：“好像是说十八楼以前死了一个姑娘，不到二十，进去时尸体都臭了，女孩上吊死的。”
　　他说到这儿时，唐霜意已经开始环视四周，手指微微发颤。
　　说起来在这样一个类似于筒子楼，一楼还有些避光，墙壁上贴着各式小广告的地方说这种事儿，确实会有些阴深。
　　商心慈仿若未觉，他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事情到这儿也没啥，毕竟哪栋楼没死过人，但问题就出在……”
　　商心慈大概口才很好，他恶劣地勾了勾唇，低声呢喃：“在那之后，十八楼的住户一个接一个离奇死去。”
　　唐霜意嘴唇微颤。
　　电梯落到一楼，慢慢打开。
　　商心慈拍了拍唐霜意的背：“乱说的，哪个楼没点儿这种传说。”
　　唐霜意有些嗔怒地看了商心慈一眼，他总觉得这人在故意吓他，亏他刚刚还觉得这是个好人。
　　唐霜意垂着头往电梯走，不想理商心慈。
　　“诶，这不是你问我吗？”商心慈不知是试探还是随口一说：“这事儿你们楼不是传得到处都是吗？你住这儿这么多年没听过。”
　　唐霜意惊得抬起头，他该不会真露馅儿了吧，他有些苦恼的瘪了瘪嘴。
　　看来还真是临时从其他副本调过来的，连这个副本的背景都不清楚，商心慈暗暗腹诽。
　　不过……商心慈看着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朋友，他倒有些明白陈江月的心理了。
　　啧，难得，在无限世界呆久了确实会喜欢如同一张白纸的人。
　　唐霜意按了一个10后，转头问商心慈：“你住几楼？”
　　商心慈报出一个数字：“17。”
　　商心慈其实还真没骗唐霜意，在十五年前，十八楼确实发生过很多怪事，后面甚至警/方出面将十八楼封了。
　　这电梯也是那时候改过。
　　他的角色是一个私家侦探，他被当时十八楼一家住户的亲戚委托，前来调查当年的事。
　　还没到十楼，就传来吵架的声音。
　　电梯行驶并不快，约莫站了一会儿，电梯门才打开。
　　门开，吵架声一下就大了，似乎吵架的就是十楼。
　　唐霜意听了听声音的来源，面色又差了些。
　　好像是他家那条通道传来的，他要直接走过去吗？
　　“走吧。”商心慈扣住了他的肩膀。
　　唐霜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有点感激地看着商心慈。
　　商心慈不得不承认，他被唐霜意这双亮晶晶的眼睛给打败了。
　　真好骗，难怪白嫁衣副本开头能被一点儿零食骗走。
　　男生崇拜激动地看着你时，真是很想把男生想要的都捧过去。
　　商心慈强忍住想rua一下唐霜意头发的冲动。
　　“你家门牌号？”
　　“10-3。”
　　商心慈这下知道唐霜意刚刚为什么一脸为难了，感情吵架的就在他家旁边。
　　商心慈抬脚往10-3走，说起来他也需要多查探一下消息。
　　吵架其实也说不上吵架，而是一人的单方面发泄。
　　男人不知道说的哪个地方的方言，听不太懂，他站在一个男生面前大吼大叫，最后甚至一脚踹向了男生的肚子。
　　男生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面色发白，他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男生有些难堪地转过头看来人，和唐霜意的目光对上。
　　【任务目标出现。】
　　唐霜意看着地上干瘦可怜，被打被骂也不会反抗的男孩。
　　这居然是未来的大反派？！！
　　--------------------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明天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会到晚上十一点
　　如果明天营养液能到一千，就多更一点，么么


第27章 邻居2
　　谢寓安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抱膝而坐，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腿间，将自己的脆弱部位都保护起来。
　　但踢打他的男人并不太解气,不仅没有因为谢寓安的躲藏而放弃, 反而更加生气, 他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棍子狠狠击向谢寓安。
　　谢寓安闷哼一声, 支撑不住, 趴到在地上。
　　“老子让你躲。”男人还欲动手, 手一下被商心慈抓住。
　　“咔擦。”男人脸色一下子变白, 他手疼得没了知觉。
　　他有些恐惧地看了商心慈一眼，连狠话也不敢放一句。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男人在几人的注视下按了接通, 说了两句后, 他满脸谄媚地和对面说话：“好好好, 陈哥放心, 您再宽限我几天。”他说着还故意踢了踢倒在一旁的谢寓安。
　　挂掉电话, 男人啐了谢寓安一口：“今天算你运气好。”
　　男人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商心慈，然后转头朝另一边跑去。
　　手上残存的疼痛提醒着男人，面前这人不是好惹的。
　　“你……你还好吧？”虽然知道需要被救赎的反派一定过得不太好, 但一来就撞见这么一幕，唐霜意还是微微皱了皱眉。
　　谢寓安看起来太瘦弱了, 他趴在地上有好半天没动, 看到唐霜意伸出来的手, 他眼眸垂着, 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谢寓安似乎并没有听见唐霜意的话, 也没有看到唐霜意伸出来的手，他头偏向另一边，手攀上墙壁，似乎是想借靠墙壁站起来，但刚刚背上被敲的那一下明显有些狠，谢寓安只微微站起来一点就又因为疼痛坐了回去。
　　“我……”唐霜意看着谢寓安隐隐透漏出的拒绝交流的样子，有些无措，他刚刚还是太胆怯了，没敢直接站出去帮谢寓安。
　　谢寓安终于抬眼看了唐霜意一眼，面前的男孩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衫，面容青涩，打扮很像大学生。
　　谢寓安盯了一会儿唐霜意的眼睛，不知道想了什么，他最后半垂着眼轻声说：“刚刚谢谢你们了。”
　　他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最后伸手抓住了唐霜意的手，被唐霜意完全带起来。
　　谢寓安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他下意识往前扑去，最后是被唐霜意扯住了。
　　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自己靠在了墙上，仍旧是垂着眼。
　　“我得回去了。”谢寓安手微微磨蹭了一下墙壁，他看起来不安极了，“这次，这次谢谢你们了。”
　　谢寓安似乎并不想继续和他们搭话，他步履蹒跚地往10-2走，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唐霜意看着谢寓安孤僻又不善交际的样子，想到谢寓安变成这样的原因，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就住你旁边，下次，下次你可以来找我。”
　　谢寓安握着门把手的力重了重，他抬起头，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目光又和商心慈撞上，他立马转过了头，进屋关门。
　　商心慈却有些难以冷静，哪怕谢寓安强行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但眼眸深处翻滚着的怨气还是不可避免溢散出来一些。
　　谢寓安似乎对他们刚刚的帮忙没有半点谢意与感激。
　　谢寓安一进屋就顺着门坐下来，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窗帘被全部拉上，屋子里一片漆黑。
　　半晌，他站起来，慢慢走向卧室，他似乎并不受光线的影响，在无光的环境里依旧走得很稳。
　　地上很多绕成环的长发，没有被清扫过。
　　谢寓安脚步一顿，他转身走向洗浴室，洗浴室地上的头发更多了，还沾了水，又湿又黏。
　　谢寓安踩着头发走过去，似乎并没有觉得房间里的这些有什么奇怪的。
　　他在镜子前端详了很久，明明因为无光，镜子里没有映出任何人，谢寓安却好像能看出什么，他把手覆在镜子上了好一会儿，然后用手指划开镜子上的雾气。
　　“10-3”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然后又用手将字抹去。
　　……
　　看到紧闭的门房，唐霜意略微郁闷了一瞬，谢寓安看起来并不相信他，或许任务也不是那么好做。
　　他的沮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商心慈忍不住想用手去揉揉唐霜意的头发。
　　倒是和陈江月的那个视频里一样，天真又有点善良。
　　谢寓安那么明显不对劲都看不出来。
　　不过商心慈手揣在兜里，说：“那我先回去了。”不过他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谢寓安的房门号。
　　唐霜意心里还有些不安，来这个副本连着遇到了两个情绪不太好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楼道过于狭窄逼仄还背光，让人总觉得不舒服，很容易联想到一些鬼故事里面的场景。
　　“嘭！”唐霜意心思不宁下没注意路，不知道被什么绊倒向前扑去。
　　幸好商心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唐霜意，才避免了唐霜意头着地的悲剧。
　　商心慈眼神移到唐霜意脚上，他蹲下，捻起上面的一根头发。
　　而地上再没有其他东西。
　　“应该是我没注意。”唐霜意弯了弯眉眼：“谢谢你，你要不要来我家坐一会儿！”
　　“不用了。”商心慈拒绝，“我得先回去收拾一下我的房间。”商心慈还没有摸清唐霜意在这个副本的定位，便开口拒绝。
　　“明天，明天我过来坐一会儿，可以吗？”商心慈将唐霜意送至门口。
　　“好。”唐霜意一口答应。
　　这套房子是因为原本在这附近读书买的，他这次放假回来就暂时在这儿落脚。
　　唐霜意伸手按开灯，然后踩着拖鞋往里走，他一下跳上沙发，打开电视看节目消遣。
　　而另一边商心慈看着唐霜意关了门，向上的嘴角离开下来，他在门口又停了几秒，然后转身往电梯走。
　　他不时在地上扫上几眼。
　　路过10-2时他停住了脚步。
　　这边的地上没有铺设瓷砖，只灰扑扑的一层砂石地，但很奇怪……
　　商心慈蹲下来，他看着地上灰尘被扫出的痕迹。
　　那是用很细的东西扫过的。
　　刚刚捻起的那根头发突然浮现在商心慈脑海中，如果是头发，那这样的痕迹就说得通了。
　　商心慈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他可以听见很细微的声音。
　　他可以听见唐霜意回房后踩着拖鞋走路的声音，也能听见唐霜意睡觉时细微的呼吸声。
　　但是……
　　商心慈眼中幽光一闪，他站在谢寓安门口这么久，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连最基本的呼吸声都没有。
　　商心慈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又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继续往电梯走。
　　等到商心慈的身影完全消失，细软的头发从10-2室门的缝隙伸出来，然后慢慢从10-3室门的缝隙慢慢绕进去。
　　唐霜意抱着抱枕在沙发睡得正熟，头发沿着他的脚腕绕了两圈，他似乎是觉得有些痒，便翻身换了个姿势，想要摆脱掉绕在脚上的东西。
　　但看起来松散绕着的头发却牢牢地扒在他脚腕上。
　　……
　　十七楼楼道的窗户被卸了下来，若是不小心大概会直接从窗户掉出去，这个高度摔下去，不会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商心慈住的房间是17-1，正好是那第一场命案主角的下方。
　　这个房间并不好租，当时的事流传也有点广，大部分都有些介意。
　　一推门，灰尘扬起，商心慈及时转过了头，避免吸入过多的灰尘。
　　房间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少有的几件家具上都是厚厚的灰尘。
　　商心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口罩戴上，他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一片灰。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加快脚步走到了卧室。
　　果不其然，只剩下一个床板的床上也积着厚厚的灰尘，根本不能睡。
　　商心慈这人洁癖严重又不爱动手，他干脆站着思考起了自己得到的副本信息。
　　邻居这个副本不像白嫁衣，他只要熬过了这一局的时间就可以逃出来，不需要去探究背后的故事，但他来这儿是为了找他的好友，就不得不去调查当年的事情。
　　所幸他这次被安排的身份很不错，是个私家侦探，一来就拿到了不少线索。
　　商心慈从文件夹中抽出原主调查到的资料，前面是当时警方出具的报告，还有当时新闻的报导。
　　他抽出一张当时的报道，上面详尽地描述了第一位死者的死因。
　　女孩是自杀的，死时仅仅只有十七岁，正在上高中，上面写女生自杀的原因是学业压力过大。
　　商心慈手指停留在“学业压力”这几个字上，自杀应该是真的，但自杀原因应该不对，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自杀，女孩的怨气不会那么大，在十几年后依然留存在这个楼中。
　　“哗——”商心慈手中的文件夹掉在地上，一时尘土漫天。
　　商心慈顾不上讲究，将文件夹从地上捡起来，他手指有些哆嗦地压着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是已逝女生和一个男孩的合照。
　　但那个男生……商心慈按了按额角，那个男生他刚刚还见过，就是被人毒打、无力反抗的谢寓安。
　　他又想到了谢寓安那双无机质的无神双眼，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又不知道怎么用。
　　人不会永远十八岁，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谢寓安那张脸和十几年前相比，毫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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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今天修改太多了，再改可能会被锁，所以我的错字这些我明天再修
　　这个副本我会多加一点无限流玩家的视角，让大家看得清楚一点，上个副本我可能写得不够清楚
　　下一章我尽量在十二点前写出来！！！还差一点了
　　最后


第28章 邻居3
　　唐霜意是从沙发上滚下来被摔醒的, 他有些迷茫地把手搭在额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现在的情况。
　　他有些怔愣地看着脚腕的红痕，像是被细线缠过，留下极细的印子。
　　唐霜意把手放上去揉了揉, 倒也不疼, 他回忆了一下睡着前做过的事, 实在想不通自己脚上的红痕从何而来。
　　唐霜意朝洗浴室走去,他打算用冷水洗脸清醒清醒, 他把帕子搭在脸上, 等神志清醒了一点, 才用手拿着帕子把脸擦了擦。
　　不知道是不是老房子排水不好，这地上有着浅浅一层积水流得极慢。
　　他顺着流水的方向走过去。
　　过滤器不知道为何, 被成卷成卷的长发堵塞住。
　　唐霜意就算是再迟钝, 此刻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対劲, 这个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过滤器上长长的头发很明显不是他的。
　　唐霜意不敢细想, 赶紧将帕子搭到挂钩上, 然后拖鞋底的水都没有踩干, 就马上往卧室跑，他一下跳到床上，刚刚洗浴室的一幕让他幻视了曾经在一些任务世界的经历。
　　于是他小声地把他系统喊出来：【这个房间有监控吗？】
　　唐霜意手指扣紧了被子, 他曾经在一个世界被一个变/态追求，那人在他的房间装满了监控器, 虽然他一进屋就被系统提醒, 什么都没被拍到, 但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系统那边似乎信号并不是很好, 响起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半晌, 才回应：【没有】
　　它没把后面一句话说出来，像这种有着灵异事件的世界，真的想偷窥一个人，根本用不到监控，灵体可以藏于任何一个地方。
　　系统想起了在上个副本时跑回任务大厅查询时看到的资料，只希望唐霜意能顺利完成每一个世界的任务。
　　它不是唐霜意的第一任系统，唐霜意曾经连着失败了好几个任务，并且，他离开后，那些世界都异变了。
　　不带记忆，不知真相呆在这些世界，或许会更容易完成任务，有时候太过刻意反而容易失败。
　　“我觉得这个房间的装潢和我审美好相符，尤其是这个床！”唐霜意听到系统说没有监控就放松下来，他翘了翘脚，然后站起来在床上蹦了几下。
　　他以前的梦想就是有一张弹力极好的床垫。
　　系统继续沉默，他怎么说？说这就是你自己选的？
　　“咚咚！”门被很有规律地敲着。
　　唐霜意略微皱了皱眉，恋恋不舍地从床上下来，下去开门。
　　门口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刚刚认识的商心慈。
　　和一个小时前相比，商心慈现在狼狈极了，衣服上夹杂着灰尘。
　　商心慈苦笑了一下：“你看到了，我租的那个房子太久没住人了，灰尘很多，我这刚打扫了一点就染上不少。”
　　商心慈抬手看了看腕表：“我看时间也正好到晚饭点了，就想着下来吃饭。”
　　“我这儿也没什么认识的，就认识你一个，便想着过来找你问问情况。”商心慈甩出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行啊！”唐霜意说着就开始换鞋，然后小声和商心慈介绍：“这里不是附近很多学校吗？学校附近生意都好，挺多人过来开餐馆的。”
　　唐霜意说完自己都愣了一瞬，他刚刚的话可以说是脱口而出。
　　“怎么了？”商心慈很敏锐地感知到唐霜意情绪的变化。
　　“没什么……”
　　“我们下去吃饭吧！”唐霜意还挺乐意有一个人陪着他吃饭的。
　　在唐霜意关门的一瞬，商心慈隐约看见洗浴室门下一些黑色的头发从里面出来。
　　“走啊！”唐霜意看着商心慈没动，说话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路过10-2室时总感觉气温骤然一降，走过那儿又恢复了正常。
　　商心慈看着被自己抓着的细白手腕，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他故意有些暧昧地揉了揉唐霜意的头。
　　冷气更甚。
　　商心慈不太明显地勾了勾唇，看来这个鬼还真挺在乎唐霜意的。
　　他一下猜到这个，还是因为陈江月的那个视频，唐明河屡次因为陈江月和唐霜意的亲近针対陈江月。
　　没想到这个世界似乎也适用。
　　唐霜意说的果然没错，一下楼就是小摊。
　　糖油果子和凉面摊一左一右地摆着，这里是幼儿园的出口。
　　等小朋友从这儿出来，一般都会求大人买一点。
　　商心慈面色如常地进入了家长排队的队伍，轮到他时，炸糖油果子的小贩微微一愣，然后问道：“您也是买给孩子的吗？”
　　商心慈转头看向唐霜意，低笑了一声：“是。”
　　唐霜意感觉耳朵一下烧起来，他就站在商心慈旁边，刚刚商心慈和小贩的対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商心慈从小贩那里拿到糖油果子，朝着唐霜意走过来。
　　“喏，给。”商心慈递过去。
　　队伍里好几个人朝他们看过来，唐霜意脸红得更厉害，扯着商心慈的袖子往另一边走。
　　唐霜意支支吾吾：“我也没说我要吃这个。”
　　商心慈假装要从唐霜意手中把糖油果子抢回来：“那算了，我吃也行。”
　　“那，那也行。”唐霜意略微有点不舍。
　　商心慈是真觉得唐霜意有趣，难怪陈江月在上个副本追在唐霜意后面跑。
　　不过山村副本没什么好吃的，连收买人估计都不好收买。
　　商心慈挑眉：“我不爱吃甜食。”
　　唐霜意便开心了一些。
　　真好哄。商心慈在心里默默想到。
　　最后转了半天，他俩在一家炒饭店坐了下来。
　　这个时间段还不算多，现在小学和中学都还没放，只有幼儿园放了学。
　　商心慈选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
　　这家店也是商心慈专门挑的，人相比起其他的要多一些，或许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桌上还剩着上一位客人的碗筷。
　　商心慈有点不习惯，他已经很久不来这种地方吃饭了，他这人挑剔得很，来这个副本不到一天，已经屡次挑战他的忍受力。
　　先是灰尘漫天的房间，现在又是让人难以下脚的餐馆。
　　不应该叫餐馆，商心慈看了一眼发黄脱落的墙体。
　　这家店只有两个人，洗菜的那人见到商心慈和唐霜意落座，把手就着衣服随便擦了擦，然后笑着走出来。
　　她利落地把桌子收拾感觉，然后拿湿抹布将桌子仔细擦拭一遍。
　　但并没有太大用，桌面隐隐有些反光。
　　商心慈只好把手垂在两侧。
　　小店没有菜单，菜品都是用一张大大的纸贴在墙壁上。
　　女人殷勤地笑了笑：“二位吃点啥？”
　　“蛋炒饭！”唐霜意先说，他还比较喜欢学校附近这种小店炒的蛋炒饭。
　　女人转向商心慈。
　　商心慈咽了下口水，感觉并没有什么食欲，他垂眼，避开和女人目光相接，然后顺着唐霜意的话说：“我也，我也来一份蛋炒饭吧。”
　　唐霜意从筷子盒里抽了两双一次性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商心慈。
　　商心慈从唐霜意那儿接过来筷子，然后不动声色地听着旁边几桌的聊天，看看能不能多得到一点儿什么。
　　女人中途过来给他俩一人乘了一碗米汤。
　　商心慈在唐霜意的注视下，勉强抿了一口。
　　好像……味道还不赖？
　　商心慈也不那么矜持地一口一口抿了，干脆学着唐霜意大口咽下去。
　　他喝第一口米汤时就知道这食材是正常的，甚至不是陈米。
　　他手指下意识在桌子上敲了敲，这是他想事情时很爱做的东西。
　　然后蹭到了油。
　　商心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从兜里掏出一条方巾，仔细地擦拭着手指。
　　唐霜意欲言又止，他终于发现到这儿坐着就开始有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商心慈这人和这种苍蝇小馆简直是格格不入。
　　“你家住航天一区？”他们旁边的一桌开始聊天。
　　“你们小区隔壁不就是那个女鬼传说的发源地吗？”
　　“啥？”
　　“就十几年前啊，那个上吊自杀的女的，好像是你当时中学的？”男生一边大口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戳了戳他旁边的人。
　　“好像是，当时我才初一，听人说我们高中部有个学姐因为学业压力过大自杀了。”
　　……
　　商心慈把听来的信息处理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发现了一点不対劲，他下意识想敲桌子，又将手收回来。
　　十几年前……
　　那个女生自杀是十几年前。
　　他有认识的人曾经也来过这个副本，当时那人说的是八年前，很明确的一个时间。
　　这个副本的时间是在推移的，他是按照正常的情况在往后，而不是不断轮回。
　　甚至他们现在身边坐着的，刚刚接送孩子的家长这些，全都是活生生的人。
　　好像问题只出在那栋高楼。
　　商心慈的目光不觉又瞟到了那栋高楼。
　　难怪这个副本过关不难，只要不住在那栋鬼楼，在外面平和的地方，很容易保命。
　　只是很多人跳不出思维误区，以为必须呆在起始点，最后才丧命。
　　“你是唐霜意？”商心慈的思维被打断。
　　跑进来的男人穿着一件皮夹克，脸部轮廓分明，眼帘微低，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多岁。
　　他此刻看起来很激动，手都微微颤抖，眼神更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十几年过去一点儿也不变？”
　　商心慈听见男人低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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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昨天的～
　　么么，错字这些我明天改，今天我先睡啦


第29章 邻居4
　　商心慈闻言心脏都停跳一拍。
　　他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今天看过的那篇报道和谢寓安。
　　同样是十几年未变的容颜。
　　他是傻了不成, 都猜到那栋高楼里全是鬼了，那在那栋高楼当npc的唐霜意是鬼也说的通。
　　但他好像并不觉得唐霜意危险。
　　倒是那个男人冷静了下来，他面色平和了一些，然后小声询问：“可以问一下,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唐霜意刚刚被男人吓了一跳, 手指下意识攥着衣角, 没说话。
　　男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然后从裤兜拿出了一个钱包, 里面装着一张照片。
　　“我叫沈飞尘, 你和我……和我一个失踪了很久的朋友很像。”
　　沈飞尘将照片递过去。
　　照片上一共四个人, 其中一个侧过头没有看镜头，不知道脸长什么样, 其余三个人是两男一女。
　　两个男生一个是现在立在他们面前的沈飞尘, 另一个长着一张和唐霜意一模一样的脸。
　　唐霜意手指微微颤了颤, 然后将照片拿起来。
　　照片上的人不是长得和他像, 而是就是他本人, 他很久以前眼下有一颗小痣, 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不见了。
　　他下意识摸上了曾经有颗痣的地方。
　　商心慈也微微有些惊讶。
　　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当年自杀的女孩，而那个把头偏过去的男生身形则很像是谢寓安。
　　唐霜意紧紧捏着照片，嘴唇微微颤了颤, 然后轻声说：“这张照片？”
　　沈飞尘从唐霜意手中将照片拿回来，他苦笑了一下：“是我高三时和三个朋友一起拍的。”他说着还将照片翻了一个面, 上面写着日期：2010.5.16。
　　商心慈眼神微缩, 他如果没记错, 高楼女孩自杀也是在2010年, 不过不是在5月16号，而是在6月6号, 高考的前一天，这也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孩是因为学业压力过大自杀的原因。
　　不过他很确定，这个沈飞尘是人而不是鬼。
　　但照片中的其他三人，应该都死了？商心慈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唐霜意。
　　唐霜意未知未觉，他强忍着激动继续问沈飞尘：“那你知道这个和我长得很像的男生后面为什么会失踪吗？”
　　唐霜意没有自己去快穿局之前的记忆，他有些怀疑自己生前是不是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沈飞尘看起来有些低落：“他们三个我都不知道。”
　　说完沈飞尘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你是住这附近吗？”
　　“对。”唐霜意给他指了指那边很显眼的高层：“我住那栋楼。”
　　沈飞尘眼睛瞪大，脱口而出：“10楼3号？”
　　唐霜意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处，但还是回答：“是。”
　　“哐当。”激动之下，沈飞尘将桌上的筷子筒碰倒。
　　在后厨的老板还没开口表现不满前，沈飞尘赶紧将筷子捡起来插进筷子筒，然后递给老板顺便多塞了一百。
　　老板便不多言。
　　沈飞尘看了看腕，最后略有些烦躁地踢了踢桌腿，他从兜里扯出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电话，你记一下。”沈飞尘看起来很急：“我今天有点儿事，改天，改天我们再聊。”
　　唐霜意收下便签，他也正有此意：“那好。”没有人会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等到沈飞尘的身影消失，唐霜意仍在消化这件事。
　　他让系统去查一下，系统却装死不回答，他只能自己慢慢去查了。
　　“没事儿，他看起来也很想和你聊。”商心慈将手覆在唐霜意的手上：“你真想从他那儿知道点什么可以下次问问，或者直接打电话也行。”
　　商心慈对待唐霜意更热情了一点，多了一点功利心，他觉得他可以从唐霜意这儿探究出副本背后的故事。
　　闹剧并没有影响太久，旁边的几桌也就是在沈飞尘大喊大叫的时候转过来多看了两眼，接着又转回去聊自己的事情了。
　　服务员很快将两碗蛋炒饭盛了上来，份量很足，每份都冒出一个尖。
　　蛋液大概是浇在米饭上翻炒的，看起来炒得很均匀，上面还撒了一些葱花，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
　　唐霜意拿起勺子直接舀了一大勺然后放进嘴里，味道有些熟悉，也是他很喜欢的味道。
　　他隐约意识到了这份熟悉感的不对劲，他从来到这个副本就一直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还不加思考就知道这附近的情况。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副本。
　　结合一下刚刚那个叫沈飞尘的人说的话，或许……或许他真的来过这个副本。
　　就比如刚刚沈飞尘那么一惊一乍的，他居然也不觉得奇怪与厌烦，刚刚躲避沈飞尘视线的时候，他心里却有着几分亲切。
　　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唐霜意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而商心慈在略微纠结后也拆了筷子吃起来，再怎么样这也是正常人吃的东西，总比有些副本把鬼的祭祀物递上来好。
　　还没吃完，外面突然吵起来。
　　一个女人刻薄地骂着一个孕妇，她直接上手推孕妇。
　　孕妇一下就坐在地上，捂住肚子喊痛。
　　旁边看热闹的也看不下去，伸手去拦推人的女人。
　　“你们别管这种闲事！这个贱人不是爱当小三吗？天天穿着暴露勾引我老公！还怀了个私生子！”接下来又是一堆脏话。
　　上前拦人的人也有些尴尬，牵扯到这种事儿好像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说。
　　那些看向孕妇同情的眼神转向鄙夷，不太好听的话从那些人嘴里说出来。
　　孕妇掩面而泣，小声辩解：“不是，不是这样……”
　　站着的女人立马将跟在她旁边的人拉到前面：“小王，这事儿你也看到过，你说是不是？”
　　被称作小王的男人面色有些微尴尬，他有些愧疚地看了地上的孕妇一眼，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是见着了她跟你老公在地下车库搂搂抱抱。”
　　“不，不是。”
　　“啪。”女人上前甩了一巴掌，“还说不是，贱人。”
　　小王犹豫了一瞬，上前去拉：“算了算了，万一出人命……”
　　话还没说完，孕妇身下便一大滩的血。
　　纠纷变成了事故。
　　唐霜意在里面皱紧了眉，他这里听不清楚外面在说什么，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出事了。
　　倒是商心慈的脸色更差，他认出了那个小王，那个小王就是他朋友的队友之一。
　　他略有些急躁，最后将筷子放下：“我那边见到一个熟人，我就先走。”
　　“好。”唐霜意能看出商心慈很急。
　　商心慈听见唐霜意的答复后就匆匆走进了人群中，此刻这边已经闹起来了。
　　推人的女人见势不妙想跑，却被围观的群众拦住，跑不出去。
　　商心慈勉强突破重围到了小王旁边，他轻轻点了点小王的肩。
　　小王本来就都成筛子的腿在看到商心慈时抖得更厉害。
　　警车和救护车都停在了旁边。
　　眼看警察就要过来，商心慈压低声音：“等你出来，我们聊聊。”
　　小王脸色惨白，却不敢拒绝，神色呆滞地点了点头。
　　商心慈一走，唐霜意就自己慢慢吃着盘子里的蛋炒饭，他中途还让服务员又加了一碗米汤。
　　正当他喝汤时，他听到隔壁桌说出一个他熟悉的名字。
　　“谢寓安听过吧？”
　　“那当然得知道，当年的大学霸啊！”
　　一个男生抱胸靠在椅背：“可惜被他亲戚家拖累了。”
　　“诶，我听说啊，他亲戚住那个房子本来就是谢寓安他爸妈的，谢寓安爸妈去世后那家人不要脸，把房子强占了，还天天毒打谢寓安，我要是谢寓安他爸妈，死了都能被气活。”
　　“那可不，真的是够黑心的。”
　　“不聊这个了……”
　　唐霜意手一滞，他匆匆刚下碗，在老板那儿结了账，转身往家里走去。
　　他得回去捋捋今天得到的这些消息。
　　他走出门不久，那桌人就又说了一句：“是挺可惜的，他好像是他高考那年吧，拿刀捅了他亲戚全家，然后自杀了。”
　　唐霜意这次带了门卡，他熟门熟路从电梯上去，路过10-2时微微顿了一下，他心里莫名泛起一点心疼。
　　不过他并没有太急着去做任务，像谢寓安这样长期生活在不安定中的人很没有安全感，不用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很难去打动。
　　他如果过分急着去接近谢寓安，还容易让谢寓安怀疑他的动机。
　　刚刚和商心慈一起去外面吃饭遇到的那场闹剧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莫名的，他觉得那场闹剧有点熟悉。
　　唐霜意把这个念头甩出头，他打算先回去把今天得到的关于谢寓安的信息写下来。
　　唐霜意径直进屋，然后躺在了床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认认真真写下今天知道的消息。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关系图，把谢寓安和他寄居的那家亲戚之间的矛盾与关系写出来。
　　简单标了几个箭头。
　　明明还没到晚上，但唐霜意已经开始有了困意，他打了个哈欠，从床上梭下来，踩着拖鞋到洗浴室。
　　浴室的积水更严重了。
　　过滤器上成卷的头发还在，甚至从洞中钻了进去，绕得严严实实的。
　　唐霜意看着落不下去的水，心想明天还得去找人帮忙把这个解决一下。
　　他打开水龙头，用漱口杯接了一杯温水。
　　恰时，十楼满是灰尘的的走廊地面出现了长密的头发。
　　发丝渐渐停留在了10-3门口，然后从门缝中，一根一根的头发钻进去。
　　“哐当！”大片的头发扫过，将地上的撮箕绊。
　　头发立马分成几波，从不同方向爬去，最后缩在角落里，变成不起眼的一撮黑。
　　唐霜意闻声咬着牙刷从浴室出来，只见到了倒在地上的撮箕，他自言自语：“奇怪。”怎么会突然倒了？
　　他将撮箕扶起来，转身又回了洗浴室。
　　在他洗漱的期间，头发慢慢爬进了他的卧室，最后隐于他的床下。
　　唐霜意无知无觉，洗漱完后又回了房间。
　　他缩进被窝，伸手关掉了房间的灯。
　　但他今夜睡得不太安稳，明明这是他很喜欢的床款。
　　隐约间，他感觉有种湿黏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温暖的被窝也不能给他任何暖意，他在略微不适中翻身，打算换个方向继续睡。
　　空气似乎被掠夺了，成卷成卷的头发搭在了唐霜意脸上，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脸憋得潮红，冷汗一下出来。
　　在即将窒息的境况下，求生的本能让唐霜意睁开了眼。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一片，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
　　但那种喘不了气的恐惧深深印在唐霜意的心里。
　　他抬手摸了一下脸，满手的汗。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他以为是梦魇，正打算闭眼继续睡时，余光瞄到了阳台。
　　一个不清晰的人形轮廓，短发，看起来是个高大的男生。
　　唐霜意呼吸急促，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身体先反应过来，他抬手将床头桌上一个收纳盒扔过去，没时间注意那边的情况，他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脚跑到客厅。
　　无意中带倒了好几样的东西，手臂还被尖锐的桌角划伤。
　　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手上的伤口，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啪！”唐霜意将客厅的灯按开。
　　明亮的光线总算让他有了一点真实感，他手脚发麻，手臂的伤口也开始传来疼痛。
　　唐霜意在客厅角落缩成一团，似乎这样才能多一点安全感。
　　他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步一步挪到了座机旁边。
　　他将下午得到的电话一个一个按上去。
　　“嘟……”电话的信号似乎并不好，一直在接通中。
　　唐霜意手心都在出汗，听筒传来的嘟嘟声让他更加紧张。
　　这十几秒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喂？小霜？”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霜意的眼泪直接掉下来，他略微抽泣着说：“喂，商心慈，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泣音很明显，唐霜意的声音甚至有点发颤。
　　商心慈坐在一张报纸上，这个房间太脏，根本没办法坐，他便扯了一张报纸铺在地上。
　　他刚刚接电话就有点犹豫，副本里是有鬼来电这种的事情出现的，当你接通电话，电话另一端的鬼就可以锁定你的位置。
　　商心慈看了看自己的道具，最后才大着胆子接了电话。
　　没想到是唐霜意。
　　听完唐霜意的诉求，商心慈再次沉默了，他现在甚至不确定打电话给他的人是唐霜意还是有着模仿唐霜意声音的鬼。
　　就算是唐霜意，在午夜出门乘电梯下楼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商心慈下意识在一旁的桌子上敲了敲，蹭了一手灰。
　　他略有些嫌弃地收回手，这个动作他以后一定要改。
　　不过还没等他思考清楚，他就先对着听筒说了话：“好，我马上下去。”
　　商心慈坐在报纸上诡异沉默了一瞬，他自己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就先出声了，单纯拒绝不了唐霜意的请求。
　　他认命地站起来，然后手里出现了枚刀鞘。
　　这枚刀鞘是当时和陈江月一起找到的，同时还有陈江月那把匕首，这也是他俩结仇的原因。
　　唐霜意听到商心慈答应后终于缓了口气，他抱腿坐在角落，一动不动，他现在根本不敢一个人回卧室。
　　那个身影是什么人的？小偷？
　　唐霜意不自觉地揣摩，但他又敏锐地想到了他刚刚随手扔过去的东西似乎是砸中了那个身影的，但并没有听见有些闷的声音，反而是垂直落地的声音。
　　“叮咚。”门铃声响起。
　　唐霜意眼睛亮了亮，他一下就跑到了门前，手搭上门把手时，他心脏漏跳一拍，出于谨慎，他从猫眼看了看。
　　然后他便开了门。
　　商心慈穿戴很整齐，不像是匆忙换的衣服，像是一直都这么穿着，并没有换洗过。
　　但他看起来走得很急，裤脚都染上了灰。
　　商心慈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人，唐霜意一下扑到了他身上。
　　唐霜意反手抓住商心慈的手，将商心慈拉进来，然后关门。
　　关门的一瞬，走廊地面上铺满的头发开始疯狂转动，最后不甘地隐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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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争取日六！！！
　　这个副本又叫流言


第30章 邻居5
　　唐霜意不知道该怎么述说自己今晚遇到的事, 这里明明是十楼，怎么会有人翻到他阳台上。
　　他嘴唇微颤，语无伦次地和商心慈描述着今晚发生的事。
　　“我晚上，晚上突然醒了。”唐霜意断断续续说道：“然后我看到阳台上有个黑影。”
　　商心慈没说话,他心里莫名升起一点烦躁, 对那个还未谋面的东西。
　　那东西在那儿站了多久？它一直盯着唐霜意吗？晚上有没有做什么？
　　他这一刻大概有一点明白陈江月当时的心情, 像唐霜意这样干净纯粹的人就不应该被肮脏恐怖的鬼怪惦记。
　　唐霜意看着商心慈不说话, 捏了捏商心慈的腕骨：“我没骗你。”他有些急, 扯着商心慈往里面走, 或许是商心慈给了他一点安全感, 又或许是他急着证明。
　　他将卧室灯一下打开：“你看！”
　　阳台一下亮了。
　　窗户紧闭，阳台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大衣被晾挂, 正好是唐霜意刚刚看到的地方。
　　“我……”唐霜意又急又气,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就在那儿……”唐霜意的声音小了一些。
　　他看着商心慈不跟他搭话, 以为商心慈是因为自己大晚上搞了个乌龙, 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闹你过来, 我刚刚真的……”
　　“我相信。”商心慈应他，然后用手指擦去了唐霜意眼角的泪痕。
　　“我今晚在这儿陪你吧。”商心慈刚刚只不过是在用道具感受鬼气。
　　但有些奇怪，刀鞘并没有怎么动, 按理说如果这里真的有鬼来过，刀鞘会疯狂转动。
　　唐霜意自己又往前走, 他觉得自己刚刚是见到了一个人影, 他隐约见到那个黑影是有脸的, 而不是这样一件空飘飘的衣服。
　　他眼神最终停在了地面, 眼神呆滞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 他又走回去关灯。
　　“但我还是不想住这儿，你今晚能陪着我在沙发上呆一会儿吗？”
　　商心慈在这方面还蛮好说话，一口应承了下来。
　　反正他回去，十七楼那间房子也不能睡人。
　　唐霜意还是忍不住回头了一下，那个地方仍只有一件衣服飘着，但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窥伺着他。
　　眼神热烈而又痴迷，就像是要将他一点一点吞吃入腹。
　　他感觉自己手臂的伤口似乎被冰冷的指节触碰，那根手指轻轻在他伤口滑了一下，那种隐闷的疼痛瞬间消失。
　　没有任何呼吸声，但他总觉得有东西趁着夜色的掩饰正近距离地跟着他。
　　虽然他什么也没看到。
　　走到客厅的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时，唐霜意感觉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消失了。
　　但他似乎并没有感觉轻松，他不自觉地又往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商心慈仍旧回忆刚刚看到的，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对。
　　“没什么。”不知道为何，唐霜意不想把这事儿告诉商心慈。
　　唐霜意自己挪到沙发角落，然后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抱歉，侧卧平时不睡人，我没怎么打扫，有点脏。”
　　“得麻烦你今天跟着我在沙发挤一挤了。”
　　商心慈无所谓，这里条件再差也比他租的房子好。
　　他打算今晚在这儿暂住一下，他总觉得这层楼有古怪。
　　他刚刚从十七楼下来刀鞘都没怎么动，但到了十楼后，刀鞘疯狂转动，向他预警。
　　唐霜意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害怕，但他还是不想在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时候独住。
　　“那今晚就不关灯。”商心慈说道，不管怎么样，在人恐惧的时候，将灯打开，或许能驱散一点恐惧。
　　“不用。”唐霜意冷静了一点，对自己大半夜把商心慈叫下来这事儿还有一点点愧疚，他起身关灯。
　　总不好叫商心慈晚上睡觉也睡不好。
　　“等等。”唐霜意坐直了身子：“我想，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今下午似乎是看到商心慈去找店门口闹事的两人中的男性，看起来还挺熟。
　　“你说。”商心慈有好一段时间没喝水，此刻声音有点哑。
　　“就今天，我们吃饭店门口……”唐霜意也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他得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唐霜意话还没说完，商心慈就知道唐霜意要问什么。
　　他开口：“我和小王认识，就是你看到的那个闹事女旁边的男生，便过去跟他聊了两句。”
　　“这事儿嘛，就是个误会。”商心慈准备了一下措辞：“那个女人叫林蓓蓓，她老公是小王的上司，但那个男人呢，是倒插门，公司是林蓓蓓他爸的。”
　　“小王就看到那个孕妇和林蓓蓓老公在地下车库搂搂抱抱的，就当成个谈资说出去了，他觉得林蓓蓓老公大大小小是个领导，有几朵野花也正常。”
　　“但……那个孕妇其实是被骗的，她不知道追求她的男人有妻有子。”
　　“小王不知道吗？”唐霜意微有些疑惑。
　　“知道。”但其实小王也挺冤，这事儿是他一来人设自带的，这些事又不是他干的。
　　哪个任务者会去关注这种小事，小王来了这个副本也没去澄清，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留在了这个世界，他暂时被剥夺了无限游戏带给他的道具，只能乖乖回去上班。
　　结果就被林蓓蓓带人堵了。
　　小王其实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比起在无限游戏世界里朝不保夕的生活，现代社会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如果不能回去，那不回去也好。
　　这个世界只有那栋高楼是鬼楼，其余的地方和他本身生活的世界没有区别。
　　他知道林蓓蓓的来意，他也知道林蓓蓓想听什么，他很快抛弃了心里那点对孕妇的愧疚，说出了林蓓蓓想听的话。
　　毕竟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林蓓蓓的爸爸。
　　不过这些东西不好和唐霜意一个npc解释。
　　唐霜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那林蓓蓓？”
　　“林蓓蓓其实也知道，但她不想和她老公离婚。”林蓓蓓在知道这事儿后，肯定找私家侦探调查过，前因后果肯定是知道的。
　　“她不好和老公发气，那就只能把气发到那个孕妇身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商心慈谈这件事情时，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唐霜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唐霜意觉得心里有点闷，他对那个孕妇心生怜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夜色的掩饰下，又多又密的头发渐渐组成了一张人脸，如果唐霜意能看到，就会知道那张人脸和今天沈飞尘给他看的一模一样。
　　人脸的表情极其扭曲，头发变得更长，布满了大半个客厅，唯独绕过来唐霜意他们在的地方。
　　商心慈带着的刀鞘微微动了动，又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动不了太厉害。
　　唐霜意打了个哈欠，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他本以为今晚发生这样的事，他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头一点一点地，最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商心慈也略微有了困意，他本打算闭眼眯一会儿，却没想到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
　　唐霜意不自觉地缩了缩，逃避着逼近的冷意。
　　无尽的头发上，一个身影慢慢凝实，谢寓安站在沙发旁边，静静地看着唐霜意，他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谢寓安将手覆在了唐霜意的脸上，看着唐霜意因为被他的手冰到而皱眉，也没有把手松开，他舍不得将手移开。
　　唐霜意脸上的温度让谢寓安有了几分真实感。
　　谢寓安坐在了唐霜意旁边，他静静看着唐霜意的睡颜，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安心，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单纯贪恋着这一刻的安静。
　　细细的发丝绕上了商心慈的脖子，柔软的发丝变得坚硬，紧紧地绞着商心慈的脖子。
　　但商心慈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
　　谢寓安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然后松开了发丝。
　　他静静贴在了唐霜意旁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唐霜意，盯了整整一夜，他手指按向唐霜意的眼下。
　　那里本来应该有一颗痣，现在却不见了。
　　“好久不见。”谢寓安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声音很难听，像是被砂石磨过的声音，他轻轻笑了笑，不知道在对谁说：“你看，10-3的住户回来了。”
　　谢寓安的身形慢慢消散，最后大部分的头发也从大门的缝隙溜了出去。
　　在谢寓安离开的瞬间，商心慈若有所感地睁开了眼，他摸了摸刀鞘，起身到卧室取了一床被子。
　　不知是不是故意挑衅，商心慈在浴室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覆在地面的头发再一次躁动不安的时候，商心慈勾了勾嘴角，大步向唐霜意走过去，然后将被子搭到了唐霜意。
　　唐霜意生物钟很准，七点半就睁开了眼。
　　商心慈似乎已经起床很久了，正用小刀削着一个苹果。
　　莫名的，唐霜意觉得那把小刀有点眼熟，和陈江月那把匕首的手持部分花纹很像，不过他也没多想，站起来去浴室洗漱。
　　浴室的积水更深了。
　　唐霜意洗漱完就继续留浴室，打扫浴室的积水，而商心慈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弹跳了两下，正好是当地的新闻频道。
　　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一起极其残忍的凶杀案。
　　“2022年1月10日，A市警方接到一安姓女子报警，称其雇主于1月10日晚被虐杀……”
　　“凶手作案手法极其凶残，用利刃绞断死者的舌头，割掉耳朵，并在死者清醒的情况下将死者开肠破肚……”
　　“而另一死者被残忍地用工具肢解，尸体被切割器切割成碎片，警方现在仅在浴室找到了一部分死者的人体组织碎片，其余人体部位仍在寻找。”
　　“当日晚，我们还接到一起和该案作案手法极其相似的一起报警，死者王XX，生前被人挖出眼珠，同样是被利刃绞断舌头……”
　　画面中的三位死者，面部被打码，但仍能看出现场的血腥。
　　女人四肢被折叠，放进一个小箱子，头耷拉下来，肚子也被打码，但打码后仍是红色的一片马赛克。
　　而浴室一地血水，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最后一位男性则是死在了地下车库，他被剥出来的眼睛掉在地上，血与灰混在一起。
　　商心慈眉毛皱到一起，比这还惨烈的死状他也不是没见过，他惊讶的不是凶手的作案手法，而是死者。
　　他凭借着新闻上不多的信息把其中两个死者辨认了出来。
　　正好是昨天他和唐霜意在外面吃饭时撞上的两人。
　　他当时还在出事后去找了小王，向小王了解了一点副本消息。
　　“我们都从那栋高楼搬出来了！我们搬出来的还活着，住在里面的都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游戏周期结束后，一部分人被强行留下来了，另一部分则返回了游戏空间。”
　　“那程子昂？”
　　“不知道，他没从那栋楼出来，我后面没见过他。”
　　商心慈回想起昨天和那人的谈话，有些烦躁地按了按额角。
　　他获取线索的一个渠道断了，昨晚小王从警局出来太晚了，他和小王聊了两句，本来打算剩下的第二天再出来说……
　　“你在看什么？”
　　商心慈下意识换台，不想让唐霜意看到这过于血腥的一幕，哪怕他知道唐霜意也不太正常。
　　欲盖弥彰的动作反而让唐霜意更加好奇。
　　唐霜意从桌子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台换到了刚刚的新闻台。
　　主持人还在讲述凶杀案，并给予了20万的奖励。
　　唐霜意注意到了死者的衣服，好像有点熟悉？他记忆力一向很好，一下就把其中两位死者身上的衣服和昨天闹事的两人衣服对上了。
　　“这……”唐霜意手微微抖了抖，遥控器没拿稳，一下掉在了地上。
　　闷响声倒是让他缓了过来，唐霜意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是昨天那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浴室里水汽比较多，唐霜意此刻脸上还挂着一点水珠，他略有些迷茫和无助。
　　在新闻上看到陌生人的刑事案件和看到见过的人的刑事案件，两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更何况这两人昨天还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唐霜意虽然觉得这两人对那个孕妇的所作所为有点过，但看到二人的死相时仍旧有些吃惊。
　　他打开手机将这个搜索了一下，里面出现了完整的报道。
　　在看到关于二人的死状描写时，他眼神微微缩了缩。
　　商心慈半握住唐霜意的手，然后帮忙按了休眠。
　　“别看了……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别想了。”
　　“不是。”唐霜意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紧紧扣住商心慈的手腕，嘴唇发颤：“不，我觉得我大概知道是谁动手。”
　　“你说什么？”商心慈不自觉地拔高声音，下一秒他面露歉意：“抱歉，我有点激动。”
　　唐霜意根本没计较这些，他手指微微颤了颤，一下缩进沙发里：“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是那个孕妇动的手。”
　　“为什么？”商心慈挑了挑眉，倒觉得自己刚刚是小题大做了，这个猜想很明显不对，那个孕妇还躺在医院。
　　他的想法是有鬼为孕妇报了仇。
　　他此刻也觉得棘手起来，他昨天的猜想被推翻了，他本来以为鬼楼的影响只能在鬼楼里，人只要出了鬼楼，在外面好好呆过游戏时间就可以出去。
　　这是闯关成功的人说的，但小王的经历却完全对不上。
　　还有他的好友……他的好友在游戏时间过了后还活着，而且是在鬼楼活着。
　　唐霜意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抱腿坐着：“你昨夜不是和我说，那是个误会吗？”
　　“小王把这事儿当成他的谈资，说他上司瞒得好，家花野花都开着。”
　　“那个……那个林蓓蓓知道孕妇是被小三，但不想和她老公离婚，便把气撒到孕妇身上。”
　　唐霜意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全身发冷，眼前甚至开始出现虚影。
　　一个女孩站在最顶层的边缘，半哭半笑地回头，嘴唇张张合合。
　　“凭什么我就要忍让？就要被污蔑也不反抗？”
　　“要我说，如果眼看不见干净东西，嘴说不出好听的话，肚子里全是污水，那为什么不挖了无用的眼，绞烂只会嚼舌根的嘴，开膛破肚把肚子里的污水全部排出来？”
　　女孩每说一句，他就感觉房间里更冷一分，到女孩这段话说完，他全身冷汗涔涔，手脚冰冷，大脑一片刺痛，生理性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唐霜意下意识去握住商心慈的手，温热的手心让他微凉的手暖起来，驱散了一点寒意。
　　“咚！”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将唐霜意拉回了现实。
　　但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仍旧消散不去。
　　“嗞——”重物与地面相接，难听的噪音不断传来。
　　商心慈揉了揉眉心：“要不要去看看？”他总感觉刚刚唐霜意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唐霜意睫毛颤了颤，小声说：“好。”
　　他现在急需一样东西分散注意力。
　　等他们背过身，电视里的女主持人面容突然变换，变成了一张青涩的脸，女孩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语气平缓地将这个案件现场的描述又念了一遍。
　　不过唐霜意和商心慈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心神，倒没有太注意到电视的播报。
　　商心慈先一步站在了门口，他从猫眼看了出去。
　　“啪嗒。”门锁转动，门往外打开。
　　正指挥着工人帮忙搬运家具大件的沈飞尘回头看过来，他目光仅仅在商心慈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越过商心慈，看向唐霜意。
　　“好巧。”沈飞尘朝唐霜意招了招手：“是吵到你们了吗？”
　　他双手合十，微微鞠躬：“抱歉抱歉，马上就收拾完了。”
　　唐霜意昨天回来本想和沈飞尘联系一下，但昨天半夜遇到的那场乌龙把他给吓忘了，此刻见到沈飞尘还微微有些惊喜。
　　他眼睛都亮了一些：“你收拾完，我可以找你聊天吗？”他想问问关于那张照片的事。
　　但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味，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意识到时哪里不对，昨天沈飞尘才见到他，今天就搬到了他旁边。
　　说不是故意都很难让人相信。
　　唐霜意看着10-1的门牌号抿了抿唇，他本身对沈飞尘的那点天然好感被一些警惕压下去，笑容垮下来。
　　沈飞尘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像是……在跟踪他？或者说监控？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本来应该是讨厌这种行为的，以前某些副本的人这样做，他让系统反监控，最后将证据送到了警方手上。
　　但对沈飞尘有可能这么做，他感觉却不一样。
　　就好像并不意外？他冥冥之中觉得沈飞尘就是这么一个人。
　　眼前人和照片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很难对上。
　　照片里十八岁的沈飞尘寸头耳钉，手上抱着一个摩托车头盔，看起来又酷又帅。
　　而面前人眼里多了太多不一样的东西。
　　看着沈飞尘笑得阳光灿烂，唐霜意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他扯开话题：“那我们等会儿再见？”
　　“成！”沈飞尘冲他又笑了笑。
　　“我等会儿……”商心慈也想留下来，一来他觉得沈飞尘这个人有点可疑，二来他想知道一点东西。
　　唐霜意手指不自觉扣着沙发：“昨晚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今天就不继续麻烦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商心慈也不能厚着脸皮继续呆着。
　　“那你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唐霜意乖巧地点点头。
　　门被关上，唐霜意听着越来越轻的脚步声闭了一下眼，他鼓起勇气又回了卧室。
　　唐霜意看了看挂着的那件大衣，然后小步挪到阳台。
　　心跳愈发快，就像要冲出胸膛。
　　他手脚都有点发冷，他昨晚真的没看错。
　　阳台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有着两个浅浅的灰色脚印，灰尘和走廊地面上的很像。
　　昨晚有人来过。
　　唐霜意蹲下去，用手摸了摸地上的灰，还用手捻了捻，他心猛地揪住，感觉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将他罩起来。
　　【小霜，我们要不换个房子住吧？】系统突然出声，它昨晚可清醒，是眼睁睁看着谢寓安对他的宿主动手动脚的。
　　它可是查过资料了，它宿主上次来这个世界和谢寓安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哪个普通朋友之间要那么亲密？
　　但向来软弱的唐霜意这一次却格外坚持：“我不，我要住在这儿。”
　　然后他说：“系统，我给你个小任务。”唐霜意笑了笑：“你晚上帮我把偷偷跑我房间的人录下来。”
　　系统僵住，它好像、大概也不能把鬼这种不科学的东西拍下来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提前写完了，就提前发啦～


第31章 邻居6
　　唐霜意用手机将那不太明显的脚印拍下来, 他将图片保存好。
　　“如果他之后还来，我们可以把两份证据一起交到警察那边。”唐霜意看了看这张图片，最后也没分析出什么线索。
　　座机传来响铃声，打断了唐霜意的思路, 唐霜意走出去后伸手接通, 里面是一个还算悦耳的女声,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小霜？你回来了？”
　　唐霜意闻言心脏漏跳一拍。
　　这个座机电话他只告诉了商心慈和沈飞尘, 这个女生怎么会知道？
　　他全身僵住, 过了好一会儿, 才结结巴巴地问：“你是……”
　　女孩的声音似乎低落下去：“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不等唐霜意说话, 女孩就继续说：“十二年没见了，我上次在这附近见着你还有点不敢认, 就试着打了打你家座机电话, 没想到你真回来了, 连号码也没变。”
　　“是吗？”唐霜意下意识接话, 这个女生的话如果是真的, 那和那个沈飞尘的话也能对上。
　　他似乎真的在这个世界生活过, 但又在十二年前离奇失踪。
　　“是啊。”女孩继续说：“你和十几年前根本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还是很小。”
　　唐霜意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他想起了自己在这个副本的身份设定, S大大学生。
　　“你后面好像考起S大了吧，现在, 现在你在做什么工作啊？”
　　女生看起来只是在回忆过往, 这种闲聊的模式让唐霜意稍微安心了一些。
　　其实还是对不上的, 唐霜意垂眼想着, 他如果是在十二年前就考上了S大，不可能现在还在S大。
　　好像时间在他一个人这里停止了。
　　“我可以见见你吗？”女生轻轻问道：“我之前也住你那栋楼的, 我们，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唐霜意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心一抽一抽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听筒说：“我之前见了沈飞尘。”
　　听筒里面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信号似乎不太好。
　　唐霜意把听筒拿远，过了好半天才又放到耳边，刚刚的声音听着太让人难受了。
　　“你还是住在10-3吗？”女孩似乎已经跳过了上一个问题。
　　“是。”
　　“我们明天可以见一面吗？说实话还有点怀念当时读书的日子。”
　　唐霜意其实并不是很没有戒心的人，但他莫名对这个女生升不起戒心，似乎他们真的关系很好。
　　明明他对女生毫无印象。
　　唐霜意最后应了一声好。
　　“那我到时候来你家门口找你吧，明天中午两点可以吗？”
　　唐霜意倒没太警惕，毕竟女生本来就知道他的住处。
　　现在时间恰好快到饭点，冰箱里空空荡荡，什么食材都没有，他不得不继续跑到楼下吃饭。
　　唐霜意揣上钥匙走出去。
　　楼道走廊仍旧阴沉沉的，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一出门，他就被飞扬的灰尘呛到，不由咳嗽了好几下，咳得眼睛都有点发红。
　　地上多了重物的拖痕，大概是沈飞尘搬家弄出来的痕迹。
　　但此刻10-1也格外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整个楼道都静得吓人。
　　唐霜意不经意间眼睛扫过他房间旁边的门缝，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发出一点光，很细，大概像一颗钻。
　　他多看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不会是……
　　微型摄像头这个词在他脑中翻滚。
　　唐霜意目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感觉全身都僵住了，他想赶紧离开，却控制不了身体，他走不出去。
　　唐霜意咽了咽口水，他很清楚，他被一个变/态盯上了，而他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不知道长什么样，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咽喉都仿佛被遏住了。
　　唐霜意深呼吸两口气，然后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外走。
　　他都不敢想象，是不是现在正有一个人躲在监控器后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微露出破绽，就会出手。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唐霜意却强行忍住不流下来，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唐霜意强装镇定地往外走。
　　等他跑出去，跑出去就报警。
　　他本来还想试试能不能靠自己反制，但现在看起来根本不行，跟踪他的人是个疯子。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大概知道该怎么应对。
　　直到走出通道，唐霜意紧绷的那根弦才放松下来，他长舒一口气。
　　电梯的显示器暗着，他走上前按了按，没有任何反应。
　　电梯坏了。
　　唐霜意心又一下提起来，他看着楼梯口暗着的通道，一时有些犹豫，甚至不想出去了。
　　但一想到自己门前的那枚微型摄像头，唐霜意又心生抗拒。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将楼道照亮。
　　里面积了很深的灰。
　　本来就是老房子，这种高楼层大家一般还坐电梯，楼梯没什么人维护，自然会显得脏，但唐霜意目光移到角落的蜘蛛网后，试探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甚至有点想叫商心慈陪他一起出去了。
　　但他刚刚才拒绝了商心慈留在他家住的请求，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再加上商心慈住十七楼，万一他们等会儿要回来时电梯还没好，岂不是让人家爬十七层楼。
　　唐霜意纠结了好半天才决定下去。
　　手机手电筒的光足以照亮前方的路，这栋楼楼道里的灯光年久失修，大部分看上去都是坏的，有些灯丝都冒了出来。
　　每层楼的楼标也模糊不清，唐霜意一时心念也杂，没有数楼层，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几楼，但大概是走了一段时间。
　　幸好下楼不算累。
　　不过时间也太久了，唐霜意看着手机上显示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不免有些焦躁。
　　在这种逼仄阴暗的空间，还没有其他人，是会让人有些害怕。
　　唐霜意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从下面的楼层传来，想必是有人正在往上走，他心里安定了片刻，能见到人，总会让人安心一些。
　　他刚松一口气，手机的手电筒突然自动关闭，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恐惧在黑暗之中无限放大，唐霜意不安地按着手机的开关，但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唐霜意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说实话，他有些焦躁。
　　他不敢往下走，但他现在似乎在一层楼的楼梯中间，不上不下有点尴尬。
　　脚步声愈加清楚，就像踩在他心上，一下一下的。
　　唐霜意感觉心跳有点加速，他手脚在这阴暗的楼梯间呆久了，变得又冰又凉，他下意识搓了搓手，强压下害怕，唐霜意一步一步往下走。
　　“咚！”
　　“咚！”
　　“咚！”
　　他听见脚步声变重，听起来很沉闷，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从下向上，明明有人是好事。
　　脚步声停了。
　　在他感觉到脚步声逼近的时候，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仍旧是暗沉沉一片，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有带灯。
　　唐霜意感觉自己说话的能力都被剥夺了，他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好，我手机突然关了，现在没有东西照亮，我可以先跟着你上去吗？”
　　唐霜意现在对门前的监控都不恐惧了，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但唐霜意能感觉到面前的人没走，因为他没有听见脚步声。
　　唐霜意强压下恐惧，又小声问了一遍，他声音不可避免有些颤：“你好，我，我可以跟着你上去吗？”
　　唐霜意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他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快跑。
　　在黑暗中，他的感官敏感度都被放大，他听见了极细的风声，但他……
　　唐霜意拔腿就跑，他从感觉这人走到自己面前开始，他一直没有听见过面前人都呼吸声。
　　恐惧完全占领了他的心神，唐霜意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他直直往下冲。
　　却被那人拉住了他的手腕，他浑身都在发颤。
　　那人的又冰又凉，似乎还有些僵硬，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活动过了。
　　唐霜意用手去使劲去掰抓住他的那双手，那人的力气却很大，唐霜意费尽力气都没有挣脱一点，反而被扯得更紧。
　　系统更像是掉线，从他走进楼梯口就再也联系不上，就像是被屏蔽了。
　　这里种种都表现出这儿不对劲，唐霜意脑子里又浮现出商心慈和他说过的那个故事，十八楼有一个女孩自杀，女孩死后，十八楼的其余人都莫名死亡。
　　唐霜意在剧烈挣扎中，中心偏后，带着抓住他的人一起从楼梯上摔下。
　　时间太快，唐霜意都没来得及反应。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被人接住了。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自动开机，微弱的光线照出接住他的人的脸。
　　怎么会是谢寓安？
　　谢寓安嘴唇紧紧抿着，有些发白，在这寒冷的冬天，谢寓安仅仅穿了一件单衣。
　　唐霜意的恐惧与害怕此刻一下子浮现出来，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摔死。
　　“抱歉。”唐霜意小声说着：“我刚刚，我刚刚有些害怕。”
　　谢寓安终于出声，他声音很哑：“没事。”简简单单一句后，他又闭上了嘴，不愿多说。
　　唐霜意只觉得有些尴尬，耳朵都红起来，他刚刚那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有点奇怪。
　　他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扯过去：“你知道我们楼又搬来了一位住户吗？”
　　谢寓安仍旧神色淡淡，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注意。
　　唐霜意感觉有点尴尬，但还是继续说：“他叫沈飞尘……”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一张脸逼近他，谢寓安大得有些吓人的瞳孔盯着他：“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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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三千估计九点写不完，就先把前一章发上来


第32章 邻居7
　　在微弱的光线中,唐霜意隐约看见有人从下面跑上来，来不及躲闪，他和谢寓安一起被那人撞倒。
　　谢寓安在唐霜意后面，唐霜意倒下时他下意识护住了唐霜意, 自己充当肉垫做了缓冲。
　　唐霜意站起来时一脸歉意地看着谢寓安, 他捏了捏衣角, 然后有些慌张地看着谢寓安, 谢寓安手上被擦破了皮。
　　不过相比起他俩, 撞倒他们的男人显然更加害怕, 他全身发抖, 面露惊恐地盯着两人，嘴里喃喃自语：“我今天一定要搬出去, 一定要搬出去, 我不住这个鬼地方了。”他已经受够了, 每日每夜几乎都活在恐惧中, 他本来好期待能找到什么通关线索, 现在只想活命。
　　他声音很小, 唐霜意没有听清，但唐霜意此刻还是有点气的，男人看见这边有人, 仍旧直冲冲地跑过来，撞到人也没一句道歉。
　　但不等唐霜意指责, 男人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在唐霜意身后, 谢寓安半抬头, 眼神阴翳, 看着男人的眼神就像是要将他虐/杀，最后冷冷勾出一个微笑。
　　“不, 不……”男人吓得往后退，直接从楼上摔下去，滚了好几圈。
　　在较暗的光线掩饰下，唐霜意并没有发现男人的腿上绑了几根细细的头发，将男人往下扯下去。
　　唐霜意被吓住，手忙脚乱按电话打急救电话：“你，你好，这里是航天区……我们，我们现在在……”唐霜意转头看向谢寓安，眼里有几分无助。
　　谢寓安吐出两个字：“三楼。”
　　电话那边从唐霜意报出地址开始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那栋楼……那栋楼在这个片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尤其是医生和警察，他们每一年都不知道要从那栋楼拉走多少人。
　　死亡率极其高，但又因为每个月两百的房租吸引着很多外地人租房。
　　过了好半天，电话那边才传来声音：“你们暂时不要移动他，我们马上就到。”
　　“对，我们现在在三楼。”
　　“好，好的，我们不会动的。”
　　唐霜意嘴唇微微发颤，他从上面慢慢走下去。
　　男人的脸不偏不倚正好磕在了楼梯的尖端，脸上一条长长的血口将他的脸分成两半。
　　在极端的惊惧下，唐霜意甚至无法出声。
　　谢寓安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他不应该在唐霜意面前做这事儿，但他也控制不了苏妙妙。
　　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所作所为惹怒了苏妙妙。
　　苏妙妙其实不会对普通人出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可以安全搬离这栋楼。
　　唐霜意看着男人口鼻流血，也不敢拖动，只乖乖站在一边，焦虑地等着医生。
　　谢寓安慢慢从上面走下去，他还是不怎么说话，就这么静静站着。
　　但唐霜意心里冷静了一点，在这种情况下，有个人陪着，想必会好很多。
　　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很近，唐霜意打完急救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就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紧接着是踏踏踏的脚步声，他看见一群人略微谨慎地走上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警察，最前面的警察是个中年男子，个子很高，他走过来时，唐霜意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但那位警察只是很平静地扫了唐霜意和谢寓安一眼，只不过在谢寓安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他开口第一句话也不是在问被医务人员抢救的男子，而是看向谢寓安，语气平和地说：“你看起来有点像我刚入职时接手的一个案件里的犯罪嫌疑人。”
　　谢寓安头半垂着，没有说话。
　　唐霜意有点不悦地横在两人中间：“他长得像他又不是，这种话也不好听吧。”也许是对刚刚谢寓安在他两次摔倒时都把他护住，唐霜意也忍不住维护了几句。
　　主要是他想不通这个警察为什么要这么问一句。
　　钱源眯了眯眼，那倒未必，说不定真是同一个人。
　　不过他没再继续纠缠，而是蹲下来，从地上男人的身上掏出一个手机，然后用男人的指纹开锁。
　　钱源本来是想给男人的至亲发消息通知一下，但看到通讯录时却微微愣了一下。
　　难怪……
　　这十二年来，这栋楼里的人不断出事，只有很小一部分成功离开，而出事的这些人在他们后来的调查中多多少少都有点道德问题，不过罪不至死。
　　他们最开始的推测是有人看不惯这些私德有亏的人，专门挑他们下手。
　　于是派人来这边驻守调查。
　　后面的事，钱源不愿意再回忆，他仍旧记得那是一个午夜十二点，他们被困在了那个时间里。
　　当时大家租的房子是17-4，但当时他们朝着17-4走过去，却永远走不到头，就像是鬼打墙。
　　后面好不容易进去，他们刚打开门，后面其他同志就冲了过来。
　　本应该在17-4的他们，出现在了早已被封锁的18楼，而且是18-1，第一位死者出现的房间。
　　钱源现在还记得那个房间的样子，客厅中间有一条长长的白绫，上面还缠着不少头发。
　　而那个房间，在苏妙妙去世后，他们就对房间进行了处理，但那天晚上，房间恢复成了苏妙妙死时的样子。
　　而他们跟着其他同志下去时才知道，十七通往十八楼的那个铁门根本没有打开的痕迹，他们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十八楼。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挑衅，在那天的午夜十二点，17-1的租户死在了房间。
　　钱源面色冷静，看不出来他刚刚在回忆那么惊险的事情，他目光不自觉又停在了谢寓安身上，他这些年来这栋楼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次了，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谢寓安。
　　唐霜意跟着大队伍一起下去，而谢寓安却莫名其妙不见了身影，唐霜意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谢寓安拉进一下关系。
　　毕竟他的任务进度现在还是百分之五，这百分之五还是他上次和这次加起来才有的。
　　钱源说要对他们例行问话，但看到谢寓安离开却并没有说什么，不光是他，其他人貌似也没有什么异议。
　　一楼门口，唐霜意碰见了商心慈，还没来得及和商心慈说话，救护车那边就吵了起来。
　　两个女人站在受伤男人的身边，开始又哭又闹，后面护士都差点拉不住他们，两个女人看上去想把那受伤男人再砍一刀。
　　商心慈从男人几个明显的特征里猜到了这个男人是谁。
　　他之前下副本时见过，应该是个玩家，就是不知道是这个周目的玩家，还是上个周目的玩家。
　　如果是上个周目，那男人的价值就要大得多，他会想方设法从男人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
　　前提是这人不要死。
　　唐霜意站在门口，从两个女人的话语中把这事儿拼了出来。
　　男人同时谈了她们两个，并且用了欺骗的手段，对两方都说是单身。
　　而且他追求有两个女生的手段很让人不耻，他故意散播出去其中一个女生滥交的传言，在女生走投无路时出现在女生身边安慰和开解。
　　另一个则是他故意透露给女生亲人一些不实的消息，让女生亲人误以为女生在外面不被人所喜，在男人殷勤追求下，女生亲人故意撮合女生和他。
　　这些谣言甚至现在还存在男人手机中。
　　商心慈和唐霜意同时陷入了沉思。
　　商心慈在某些方面大概能知道男人在想什么，男人应该是上个周目的玩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留在鬼楼生活，他做这些事有可能只是因为那点身为玩家的高傲，认为可以肆意玩弄一些炮灰npc的感情。
　　而唐霜意则是不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钱源到外面接了电话，然后告诉唐霜意不用跟着他们回去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
　　虽然已经被再三保证这只是一个流程，唐霜意知道要跟着去警局做笔录仍旧慌得不行，大部分人都天然对警察局有着畏惧感。
　　听见不用去，唐霜意吊着的心就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钱源似乎有些踌躇，他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唐霜意以为他改了主意，怯怯地看着钱源。
　　“如果可以，你尽快搬离这里吧。”钱源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漂亮男孩产生了一点恻隐之心，男孩现在没事，说明他还没做过什么坏事。
　　但万一以后……
　　再说，就算一直心思纯净，住在这么一栋鬼楼也不好。
　　唐霜意自然不可能搬离这里，虽然他也住得不习惯，但任务对象住在这儿，而他现在对怎么救赎谢寓安还一筹莫展。
　　他敷衍地点点头。
　　钱源自然能看出来唐霜意没有听进去，但他已经提醒过了，剩下直接看男生命怎么样了？
　　唐霜意看着人都走得差不多，才蹦到商心慈身边。
　　“你怎么下来啦？”
　　商心慈自然不能说实话，便随口编了个理由：“我下来买吃的。”这话也不算假，他那屋子里确实什么吃的都没有。
　　唐霜意眼睛亮了亮，小声提议：“那我们一起？”
　　“当然可以。”商心慈欣然答应。
　　商心慈还在慢慢拼凑线索。
　　“我今天有个老同学给我打电话，说明天想和我聚聚。”
　　“嗯？”
　　“一个女生，她说我们已经十二年没见了，我也想找她问问以前的事。”
　　不知怎的，商心慈就想到了沈飞尘昨天的那张照片。
　　唐霜意看起来和苏妙妙关系很好，而他现在怀疑，这个副本的鬼王就是苏妙妙。
　　而唐霜意和苏妙妙也确实是十二年前就认识。
　　今天邀请唐霜意的不会是……
　　苏妙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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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宝们，第二更晚了QAQ


第33章 邻居8
　　唐霜意和商心慈出去随便挑了个地方坐着,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栋楼搬来了不少住户。
　　唐霜意看着门口好几个人让搬家公司帮忙把东西抬上去。
　　商心慈在那儿坐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和唐霜意解释：“那边有我几个熟悉的朋友, 我过去看看。”
　　“那,那好吧。”唐霜意答应道。
　　商心慈走过去和几个搬过来的人攀谈, 唐霜意坐在不远处的小店看着。
　　他总觉得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恰好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进去, 男人裤脚还挟着泥沙, 一身脏兮兮的, 看起来刚刚做工回来。
　　唐霜意心里的那种违和感达到了巅峰, 他终于想到自己刚刚是哪儿觉得不对劲了。
　　这栋楼别称是鬼楼，有很多住进去的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丧命, 所以大部分租客在稍微攒到一些钱后就会搬走。
　　只有贫穷且生活艰难的底层人民才会跑来这里租房子。
　　可不管是商心慈还是新来的几位租客都穿戴整齐, 且好几个身上都带着名牌的logo, 怎么看也不像缺钱的人, 住进这么一栋恶名远扬的地方实属让人不解。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因为这种事情他也猜不到原因。
　　唐霜意小口小口吃着汤圆, 他无意中瞄到了小店的摄像头，心里一滞，总算想到自己忘了什么事了。
　　他本来是要报警的。
　　唐霜意又想到了自己门前某个角落的微型摄像头, 他现在甚至无法确定他家中有没有，他心里泛着恶心, 也不想自己回去查看。
　　说实话他不太愿闹到这个地步, 毕竟他对警察有种天然畏惧感。
　　早知道刚刚那群警察还在时他就应该把这事儿说一下。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 还是更畏惧那直接怼在他面前的微型摄像头, 他按下了报警电话。
　　唐霜意从自己晚上看到人影在他房间，后面发现脚印到门口的微型摄像头都说了一遍, 接线员很重视，把这些描述记录下来后，便让唐霜意说说他的地址。
　　和上次一样，等到唐霜意说完地址，那边就陷入了沉默。
　　唐霜意以为接线员没有听清楚，便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那边回应：“您先稍等一下。”
　　仅过了几秒，对面接电话的人就变成了钱源：“你把你具体地址再报一遍。”
　　唐霜意听出了钱源的声音，他微微有些诧异，他刚刚能看出来，钱源在警局里应该职位不低，难道是因为他这种情况不是第一起？而且作案人的作案地点应该也是这里？不然不会接线员一听到地址就迟疑。
　　唐霜意暗暗揣测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门牌号也报了上去。
　　钱源说完他马上就会过来后才挂了电话。
　　唐霜意听到这句心里安稳了一点，他不知道现在电梯好没好，如果电梯还没修好，那他就得走楼梯。
　　想到刚刚楼梯间发生的惨剧，唐霜意仍旧心有余悸。
　　唐霜意坐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玩起了消消乐，没玩几局，他手机上就弹出了一条加好友信息。
　　验证消息写的沈飞尘，来自手机号查找。
　　唐霜意手指在添加处停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沈飞尘的感官很奇怪，他对这个人有天然的亲近感，但又有些恐惧和厌恶，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在他见到沈飞尘时同时冒出来。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通过，他想知道沈飞尘为什么会来找他。
　　沈飞尘很快给他发来了消息：【你不在家吗？我刚刚敲门敲了半天。】
　　唐霜意：【不在，我出来了，有事我们明天说吧。】
　　沈飞尘：【好。】
　　钱源来得很快，他后面还跟了三个民警，一共四个人。
　　唐霜意放下手中的勺子，一下站起来：“是我……”
　　钱源：“我们现在就去一趟？”
　　唐霜意点点头，有警察跟着，他也不太怕走楼梯。
　　不过进去发现电梯已经好了，唐霜意没说什么，但眼里透露出高兴。
　　不管怎么样，不用去走楼梯他还是高兴的。
　　唐霜意先一步进了电梯，然后按下了“10”。
　　一停在十楼，唐霜意就忍不住开口：“那个微型摄像头就在我门旁边的一个角落，如果我从房子里出来，我就会被拍到，而且我怀疑……”
　　唐霜意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他没有看到那个微型摄像头，就像是之前只是错觉，他一下卡住了，转过头，不知道说什么。
　　他害怕被误认为报假警，有些焦躁地说：“刚刚真的在这里，我真的看见了。”
　　不过他没有证据，他刚刚为了不引起监控器后面的人的警惕，没有拍照片。
　　唐霜意上前几步，把门打开：“我屋子里还有脚印，就是那个人踩的。”
　　“我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人。”
　　他还没等钱源几人进来，就先跑进了卧室。
　　阳台上沾灰的地面如今光滑无比。
　　“我……”唐霜意翻开手机相册，想找到自己之前拍的脚印，但里面唯独缺失了那一张。回收站也没有。
　　唐霜意脸一下白了，他本来是有七/八成把握才报的警，如今却没有了任何证据。
　　这栋老楼甚至没有按监控，他完全无法证实自己的话。
　　钱源却在客厅这里转了几圈，他觉得有些奇怪，这套房子看起来太干净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十楼的房子已经十二年没有租出去过了，当年的房东全部搬离了这栋楼，并且连租都没有租出去过。
　　也就是说，这里十二年没有人打扫过。
　　说是唐霜意打扫本来也有可能，但他刚刚在警局查了唐霜意的信息，唐霜意是在前两天才过来的。
　　一两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打扫干净一套十二年没打扫过的房间。
　　唐霜意从卧室跑出来，他低垂着头，像是完全泄了气：“我不知道，我没有找到。”他说着说着鼻头一酸，眼泪掉下来。
　　他一方面很清楚昨晚有人看着他睡觉，可以想象，在一片黑暗中，一个黑影站在阳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只是想想就感觉到无力与害怕。
　　那人突然把微型摄像头拆掉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发现了？
　　唐霜意觉得自己刚刚在摄像头前的表演，那人是不是觉得拙劣又可笑。
　　而且……他会报复吗？
　　唐霜意想到这儿，眼泪都停不下来，哪怕面前还站着好几个人，他仍旧感到害怕。
　　因为警察不会一直呆在他家。
　　钱源有些无奈，他还没开口问，唐霜意就眼泪掉个不停，他说起来也并不觉得唐霜意是在报假警，这栋楼发生过太多诡异的事。
　　之前上面是想把这栋楼推倒重建，后面一个有点真才实学的风水家过来劝住了。
　　这栋楼禁锢住了这里面的怨气，如果他们将这栋楼拆掉，那才会真正控制不住。
　　钱源指了指沙发，示意唐霜意坐下谈。
　　另一个警员扶着唐霜意坐下，看起来唐霜意现在不太好聊问题，他精神看上去不太稳定。
　　钱源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唐霜意，唐霜意握着水杯冷静了一下，他手指紧紧扣着杯壁：“你问吧。”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
　　“你来这间房子时，房子是整洁的还是脏乱的？”钱源甩出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唐霜意微微愣了一下，小声说道：“是干净的。”他记得他当时还因为卧室里的床很符合他心意开心了好一会儿。
　　钱源皱了皱眉，十楼不愧是这栋楼最古怪的楼层，一个十二年没有人住过的房间居然是干净的。
　　“你是从谁那儿租的房子？”钱源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
　　“唔……这就是我的房子。”唐霜意还记得自己的人物设定里有说这套房子是他爸妈买给他读书用的。
　　钱源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这栋古怪的楼他们研究了很多次，尤其是十楼层和十七层。
　　十楼和十七是最开始出现死亡的地方。
　　他对十楼的原住户很了解，10-1如果他没记错，那套房子的主人是个在附近上学的高中生，在10-2的主人去世时失踪。
　　钱源倒吸一口冷气，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失踪男生的名字，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唐霜意：“你是叫唐霜意？”
　　唐霜意点点头。
　　“怎……怎么了？”唐霜意小声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钱源勉强维持着平静。
　　怎么了？正常人看到一个失踪十二年的人突然出现，长相还和十二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估计都要怔愣一下吧。
　　钱源咽了下口水，他感觉如坐针毡，他就不该来这里，这栋楼出的事都不是正常事。
　　他现在只想快速解决这个问题然后赶紧离开，不过他想到之前在楼梯见到的那个和唐霜意站在一起的人，便问：“你们这层楼只有你一个住户吗？”
　　“不是，嗯……至少有三个吧。”唐霜意有些迟疑：“10-2住着谢寓安，10-1那户新搬来的，是沈飞尘。”
　　“嘭！”过度的震惊下，钱源将面前的杯子不小心打碎。
　　他觉得脑袋有点疼，他十二年前刚刚进入航天片区的警局，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杀手是个刚满十八的男生，等他们找到男生时，发现男生自杀在家中。
　　那个男生就叫谢寓安，也住在10-2。
　　钱源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他得回去和其他人商讨一下，便对唐霜意说：“现在也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可能听你一句话就立案，下一次你有了确凿证据再报案吧。”
　　唐霜意有些沮丧地点点头，看着四个警员离开，他一下子瘫在沙发上。
　　【怎么办啊系统？他要是晚上再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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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今天还能不能再写一章，大家不用等
　　啵啵


第34章 邻居9
　　【你身上初始现金有6000, 你可以选择出去租房。】系统抛出了他想说很久的建议，这里住着一点都不安全！
　　唐霜意却直接否决了：“不行！那我任务肯定失败了。”他如果出去住，就更接触不到谢寓安了，这任务想都不用想, 肯定会失败。
　　想到谢寓安, 唐霜意灵机一动, 他从沙发上滚下来坐在地毯：“我可以去问问谢寓安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我给他付住宿费。”
　　唐霜意本来还想着今天要不要去外面住酒店躲一躲, 这下倒是不必了。
　　系统看着唐霜意踩着拖鞋往10-2跑, 心里纠结得要命, 它从来没有见过猎物自己跑去猎人嘴中的，但因为主系统対它的设置, 它又什么都说不出, 只能眼睁睁看着唐霜意往外面跑。
　　10-2的门没有猫眼, 门上就一个空心。
　　唐霜意走到门口倒是踌躇起来, 他觉得自己和谢寓安也不算很熟, 这样去打扰会不会降低谢寓安対他的好感度, 但想起今天的诡异事件，他又不寒而栗，相较之下, 去打扰谢寓安或许要好一点。
　　其实他也能去找商心慈，但他又想借这个机会去接近一下谢寓安, 不然他完成任务的时间遥遥无期。
　　谢寓安家没有门铃, 唐霜意便弯了弯手, 用指节去敲。
　　“咚咚。”
　　“谢寓安, 你在吗？”
　　10-2房间里的头发不安分地在地上翻滚着，谢寓安从头发的源头将它们缠绕住, 却没有办法去开门。
　　他把这些头发全部打结，但又没办法让唐霜意进来，这里面暂时收拾不干净。
　　唐霜意从本该安猫眼的位置眯眼看了看，里面应该没有开灯，一片黑，他看不清楚。
　　他正打算离开，又隐隐看到了一点光源，不过有点模糊又让人不舒服。
　　唐霜意有点郁闷，他觉得谢寓安应该是不在，不再多纠结，他打算转身回去。
　　今天还是出去住酒店吧……唐霜意皱着眉头想到，说不定可以躲躲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他刚刚从网上下单了一个微型监控器，他本来只是试着搜索一下，却没有想到真的能搜出来卖这个的，唐霜意有些心虚地下了单，他打算等到了之后按在自己家中，看看能不能把后面那人揪出来。
　　他本来是想用系统这个免费劳动力的，但系统却说它的监控功能在这个世界失效了。
　　唐霜意本打算回去拿了东西就走，他一直没见过的10-4的门却打开了。
　　“诶，是小霜啊？”出来的是一个老人，看起来慈祥和蔼。
　　唐霜意有些无措，他大概知道这个世界有点问题，他很有可能曾经在这个世界呆过，但看到似乎是他曾经熟识的人叫他时，他仍旧会觉得有些尴尬。
　　无他，他根本対这些人和事没有半分记忆。
　　“是好久没见你了。”老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步履蹒跚。
　　唐霜意快步走过去扶住老人。
　　“今天要不要去我家里吃饭？”老人拍了拍唐霜意的手：“你以前可爱去我家里吃饭了，特别是吃红烧肉。”
　　“这……这样啊……”唐霜意支吾了一下，仍旧拒绝：“我刚刚吃过了。”
　　唐霜意还记得自己现在还被人跟踪着，他怕把危险带给老人。
　　“那也去坐坐嘛。”老人眼里多出几分感伤：“我儿子常年就在外面，我好久没见了，儿媳妇也不见了。”说起儿媳妇不见了，老人神情迷茫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唐霜意心一下就软了，他最看不得这些，便应道：“那我去你家陪你说说话，等会儿再走。”
　　“也行，也行。”老人看上去分明很高兴。
　　身材干瘦的老人手上力气却很大，她大力攥着唐霜意的手往她家中带。
　　一进门，老人就关上了门。
　　而10-2的门却突然打开，谢寓安很急地往10-4赶，他站在10-4的前面，地上出现了很多头发。
　　但那些原本无孔不入的头发，此刻却瑟缩着往后退。
　　谢寓安冷漠地盯着10-4，眼里如同弄得化不开的墨。
　　而10-4里面，唐霜意却不自觉地开始打量房间。
　　老人的屋子布置得很温馨，没有精装修，只是普通收拾了一下。
　　地上是那种褐色的瓷砖。
　　整个房间看起来都很久了。
　　但房间里又有很浓的生活痕迹，沙发上随意堆放着抱枕，不过抱枕用了很久，有些枕芯都出来了。
　　进门就是餐桌，这间房子不大，估计只有六七十个平方。
　　餐桌是木桌，上面还隐约有些刻画的痕迹。
　　老人手脚麻利地在上面摊了一张餐布，然后让唐霜意坐着等会儿。
　　“我去给你拿点水果。”老人从冰箱里拿出冻着的橘子，然后朝厨房走去。
　　唐霜意估计老人说的是真的，他大概以前真的经常来老人家中，他感觉这里的一切都隐隐有点熟悉。
　　不过他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有些不舒服，揉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舒服，他起身站起来：“阿婆，这里有镜子吗？”
　　他想看看眼睛里是不是进了什么异物。
　　“厕所里面有面大镜子。”
　　一推开厕所的门，唐霜意就有些想吐，那是一中浓烈的血腥味儿，闷得人头疼。
　　不过他没有想太多，以为是阿婆以前在这里倒过处理鸡鸭的血水，他以前父母就很喜欢这么干。
　　唐霜意神色恍惚了一瞬，父母吗？
　　他总是在一些很奇怪的时候脑子里多出一点画面。
　　比如之前在白嫁衣，他隐约想起自己曾经参加过一个亲人的葬礼，这次又莫名想起了一些其他的。
　　他把这些杂乱的思绪压下去，强迫自己不去想，反正现在也得不出结论。
　　唐霜意站在镜子面前，用手指将右眼皮撑开，里面掉进了一根睫毛。
　　太难受了……
　　唐霜意使劲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落下来，整个眼睛都红透了。
　　不过他感觉愈发不舒服，那股血腥味儿似乎更浓了，还带了一丝腐肉的味道。
　　他头更加疼了，那股味道几乎无孔不入，唐霜意掐着自己的手心，强撑着出去。
　　“你不舒服吗？”老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了厕所的门前，她手里还端着果盘，里面很漂亮地摆放着几瓣橘子。
　　唐霜意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那几瓣橘子盯久了，他居然看花了，就好像是带着血丝的头。
　　老人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出来坐会儿，吃点橘子，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体虚。”
　　老人仍旧念念叨叨的，唐霜意心里的不安却愈发明显，他勉强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想躲开老人伸过来的手。
　　偏头的一瞬，他看到马桶里的水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里面还有着血泡，再定睛一看，又只是普普通通的。
　　唐霜意手脚发寒，刚刚还觉得这个屋子温馨美好，此刻却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不吃吗？”老人脸上仍旧挂着和刚才幅度一样的笑容。
　　唐霜意脸上的笑容完全维持不住，他手脚僵硬，半晌挤出一句：“我……我不饿。”
　　“这样啊，那就不吃了。”老人却没有像唐霜意想的那样继续为难他，而是顺着说了下午。
　　不过阿婆下一句话就让唐霜意的心一下又提了上来：“你刚刚在厕所里那么久干什么？”老人说话时仍旧慈祥地笑着，就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唐霜意却勉强笑了笑：“我，我眼睛刚刚进了异物。”他右眼还是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阿婆不知道信没信，她平静地站在那儿，似乎没有看出唐霜意的不安：“先回去坐着吧。”
　　唐霜意愣愣地点头，不敢说话。
　　唐霜意没有看到，他人走后，镜子里的他的镜像居然没有随之消失。
　　那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镜像微微笑了笑，瘆人又恐怖。
　　唐霜意跟着阿婆出去，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委婉地说他要先走？
　　但他脑子又很乱，脑子里一直闪现刚刚在厕所见到那些红色。
　　似乎满目都被那些红色填满了。
　　他胃里翻滚着。
　　“你怎么回来了？”阿婆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唐霜意一愣：“啊？”
　　“你怎么回来了呀？”阿婆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记得你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就，就回来了吧。”
　　“也不止你呢。”阿婆随手拿起一件绣到一半的绣品，穿针继续绣。
　　“啊？”
　　阿婆却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说：“你不应该回来的，现在搬出去也来得及。”她看起来是很认真在说这件事。
　　“这里总是出事。”阿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总是听见警车的声音。”
　　“是，是吗？”唐霜意想到自己住进来短短几日，又是在楼梯间见人摔下，又是遇见有人偷偷窥视他。
　　看着阿婆还在继续绣花，他开口说道：“那我不打扰阿婆了，我先回去了，下次你要是还想、还想找我聊天，我再来陪你。”唐霜意差点咬到舌头。
　　阿婆只微微抬头：“我一个人也挺好，你听我一句劝，赶紧搬出去。”
　　“好，好的。”
　　唐霜意站起来，走出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橘子，还是普普通通的橘子，大概他刚刚真的只是眼花了。
　　唐霜意不再去看，转头走到门口，来开门出去。
　　然后一下就撞到了一个人。
　　“谢寓安？”
　　谢寓安就站在10-4的不远处，看样子似乎等了很久了。
　　唐霜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谢寓安像缓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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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户一直生活在这栋楼里的住户家中都藏着一只鬼


第35章 邻居10
　　“你……”唐霜意被谢寓安这么一吓,反而去了一点刚刚在阿婆家受到的惊吓。
　　谢寓安仍然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他微微抬了抬头，看向唐霜意，最后又把头垂下去, 好像他只是出来走走, 不等唐霜意继续说话,谢寓安就转身往10-2走。
　　唐霜意本来想跟谢寓安搭几句话, 又被谢寓安这种冷淡的态度吓到了, 就这么傻傻站在阿婆的门前看着谢寓安回去。
　　走廊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唐霜意莫名觉得后面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令人极为不舒服，他忍住不适,不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直直往前走。
　　走到10-3时他踌躇了一下, 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现在不太想回去。
　　这两日的事, 让他极为不适, 他本来想留在这栋楼，好继续做任务，但他心里又实在不安。
　　要不就出去住几天？反正像这种救赎类任务一般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
　　唐霜意停住了脚步。
　　电梯又坏了。
　　唐霜意看着面前暗着的按钮, 又看了看旁边黑得不可视物的楼梯间。
　　白日里不太美好的记忆又浮现上来。
　　他咽了咽口水，就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一样, 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家。
　　唐霜意将门狠狠砸上, 然后靠着门梭着坐下去。
　　他双手抱腿, 静静坐在角落里, 心里难过极了，却不知道和谁说。
　　他应该早点听系统的, 早早下去，而不是在这里磨蹭。
　　他最后光脚往卧室走，外面阳台地板上的脚印早已消失不见。
　　唐霜意靠着窗台向外望去。
　　这一片最高的楼就是这栋，其他的都是六/七层高的楼房，他从这里眺望外面的夜景，也没有什么视觉的阻碍。
　　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夜市，那里灯火通明，瞧起来和这里是两个世界。
　　短短两天发生的怪事比唐霜意这么多年在在各个任务世界遇到的还要多，他脸趴在手上。
　　唐霜意知道这个世界大有秘密，或许和他过去有关，他第一次在快穿局醒来时就只记得生活常识，其余记忆忘得干干净净。
　　他没有过去。
　　他听快穿局的老人说过，任务失败的任务者会被抹去在那个世界的记忆，但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是失去了一个世界的记忆，他失去了所有失忆。
　　唐霜意没有沉浸在这种迷惘中太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唐霜意回过神，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人名微微发神。
　　“喂，商心慈？”唐霜意出声。
　　商心慈：“你在家吗？”
　　唐霜意：“在，怎么……”
　　商心慈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说：“我在你门口敲了半天门。”
　　唐霜意赶紧跑出去，他刚刚想事情太过入迷，居然没有听见敲门声，他急急忙忙将门打开。
　　商心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变成了一件卡其色的棉麻大衣，不变的是金丝框眼镜。
　　商心慈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叨扰了，抱歉。”
　　“没事没事。”唐霜意现在看商心慈就像看见救星，他吃下了今晚第一枚定心丸。
　　商心慈并没有跟唐霜意客气，换了拖鞋走进来，他跟着进屋。
　　唐霜意和商心慈一起坐到沙发上，唐霜意从果盘里拿了一颗橘子出来，正打算用刀切开分着吃，之前眼花时隐约见到的景象就又浮现在脑海中。
　　受惊之下，刀没拿稳，在他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口子，几乎是同时，血就喷涌而出。
　　“怎么这么不小心？”商心慈立马从兜里拿出方帕盖在唐霜意手上，帕子立刻被血染红。
　　“你家的医药箱？”商心慈用帕子按着伤口，抬头问唐霜意。
　　唐霜意下意识回答：“在杂物间柜子的第二格。”
　　“等着。”商心慈马上起身。
　　唐霜意却再一次意识到了这种违和感，他虽然每一次到新世界就会获得人物设定，但这些都需要他自己消化，而且根本不会给到这么详细。
　　商心慈从里面找到了酒精和绷带，他压着唐霜意手上面，然后把酒精倒下来，没等唐霜意喊疼，就将绷带缠了上去。
　　不知道是因为缠得太紧，还是因为疼得太过，他反而没觉得多疼。
　　唐霜意这样坐着，正好可以看到商心慈优越的眉眼，那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商心慈看起来温和有礼，但实际很冷漠，他微眯眼的时候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商心慈也不是无缘无故跑过来，他今天把自己的客厅收拾了一下，至少有个地方落脚了。他坐在凳子上将线索全部都写了一下，从他找到的这些信息。
　　第一个死者是苏妙妙，自杀原因不知，死于十二年前。商心慈还找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苏妙妙是三中07届1班的学生。
　　第二个是谢寓安，因为长期受亲戚的欺压，在有天捅死了那些长期欺压他的人，死于十二年前，也是三中07届1班的学生。
　　……
　　商心慈收拾了一下心神，然后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他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敲了敲。
　　“我今天房间没有打扫干净，实在住不了，我这里只和你熟一些，就想过来……”商心慈眼里多了几分请求。
　　“可以。”唐霜意直接答应，他感觉这样安全多了。
　　商心慈看着面前毫无警惕心的人，却想到了自己之前画的那张关系图吗。
　　这栋楼里最早的那批死者都多多少少和唐霜意扯上了一点关系。
　　但他看着唐霜意又实在想不出这人能是这些事情后面的人。
　　或许只是个巧合。
　　唐霜意打开电视，随意翻了一个台，听着电视的背景音，他开始找话题聊天：“今天搬来的那些人你都认识？”
　　唐霜意还记得当时商心慈是用这个理由先走了一步。
　　“认识。”反正也没什么事，商心慈干脆跟唐霜意聊起来：“住在不同楼层，几乎是一楼一个，除了十楼。”
　　商心慈又无意识敲了敲桌子，如果他猜得没错，每个人进来后拿的身份卡应该和他们本身的等级有关。
　　级别越是低的闯关者在这个副本里拿到的身份卡设定就越好，危险性越小。
　　像他这样的级别，就是多重危险buff叠加，又是想要查清楚这栋楼背后秘密的私家侦探，又是一个伪君子。
　　而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栋楼的杀人规则就是品格缺失。
　　一旦出现重大的人格污点，鬼就可以解开杀人限制。
　　商心慈半靠在沙发上眯眼想着，他应该拿个本子把这次的玩家身份都记录一下。
　　这个副本周期很长，六十天为一个周目。那抹杀规则也必定和大部分不一样，这个副本的鬼王似乎并不嗜杀，只要玩家不违背他的原则，他就不会对玩家动手。
　　但商心慈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这么简单就不会留住那么多玩家了。
　　他不相信其他玩家在这里呆几天后发现不了这个规则。燙淉
　　唐霜意从杂物间里找了一床新的被子抱出来，然后将沙发平放下来，弄成了一张简易的床。
　　正好两个大沙发，一横一竖放着，他们今晚都能在客厅凑合一下。
　　唐霜意还将卧室门锁上了，他琢磨着明天找人来卧室窗户外面装个防盗网。
　　唐霜意正打算和商心慈再聊聊，他们下面不知道哪层楼起了争执。
　　商心慈开口：“要不要下去看看？”声音都能传过来，想必就是九楼了。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一起？”他其实也有点八卦的天性，但终究对这里有点怕。
　　商心慈站起来，又把唐霜意扯起来：“那我们走。”
　　唐霜意出门后将门倒锁上才放心离开，这栋楼的电梯时好时坏的，他一个小时前出门还看到按钮黑着，这下又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动静出来的人有点多，唐霜意等在这儿等了好半天，电梯几乎每层楼都停了一下。
　　两部电梯，一部从十六楼往下，一部从一楼往上，都是一楼一停。
　　大约等了五分钟他们才等到电梯。
　　此时电梯里慢慢都是人，甚至还有穿睡衣出来的。
　　唐霜意微微愕然，就算看热闹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出来吧？而且九楼的事，怎么传到了这么广。
　　“必定是你把我儿子害死的！今晚就你俩一起，怎么就你出来了，我儿子就死在卫生间？”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你能不能别发疯！我怎么知道。”年轻女人脸上满是不耐，在看到一群玩家跑来打探消息时，心里的烦躁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脸上还带着些微的尴尬，被这么多人围观，任谁都不会开心。
　　来的都是玩家，今天死的这个才是这一周目第一个死的玩家，之前两个都是上一周目甚至上上周目的玩家。
　　商心慈看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又看到人群中那个穿着浴袍就下来的长发女人，心下了然。
　　今晚死的这个人估计就是一个实验品。
　　魇社团的人在用人名试这个副本的规则。
　　他能猜出来抹杀规则是抹杀品行有亏的人，魇社团的高层必然也猜出来了。
　　但普通玩家不一定。
　　不过鬼王似乎并不对小事情上的问题责骂，只是在很过分的事情上动手。
　　可以说这个副本只为了活命的话，还算是容易。
　　所以商心慈一时也想不出魇社团的人这么做的理由。
　　唐霜意听着那边的争吵，却忽然看向了商心慈，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商心慈见面时，商心慈说的话。
　　第一个死者死去后，这栋楼剩下的人接二连三死去。
　　商心慈也同样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这句话，这栋楼原住民不是搬走就是死去。
　　没有搬走的人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但真的会有那么高几率的坏人吗？还是说……有人在引诱这些人犯错？
　　就像这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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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十二点前肝完了这章！


第36章 邻居11
　　商心慈都没有太注意面前的争执, 而是一遍一遍地扫过围观的人，他眼睛微眯，看着唐霜意往前走，又一把将唐霜意扯住。
　　“等警察。”这个世界很明显和其他副本不一样, 它并不是单独独立出来的一个空间, 而是一个大世界里的小地方发生了异变。
　　商心慈上前一步, 站在了唐霜意前面, 但他这种欲盖弥彰的动作反而更让几个玩家注意这边, 纷纷看过来。
　　商心慈心里暗骂一句, 直叹晦气,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穿着白色浴袍的女人款款走来，她面带微笑, 从商心慈旁边走过, 她刚刚余光瞄到唐霜意时就觉得有些熟悉, 走近一看, 发现还真是见过的。
　　陈江月的那个视频她也看过。
　　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npc吗？
　　商心慈用手拦了一下女人, 眼带警惕, 声音有些冷：“林歌。”
　　林歌看起来是刚刚从浴室出来不久，头发还是半湿，但脸上又带着精致的妆容, 她似乎无意纠缠，只抱胸看了几秒, 然后就转头往回走, 似乎真只是过来看一下。
　　商心慈冷冷看着林歌的背影, 就像是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
　　商心慈攥紧唐霜意的手, 不做声色地往后退，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一个是非之地。
　　副本相较而言还是公平的, 等级越高的玩家虽然拿到的身份卡更容易招致灾祸，但却会更早进副本，和低等级玩家之间有个时间差。
　　商心慈足足比他们早了一天。
　　之前两起抹杀事件，这群人估计都没见到，或者说见到了也没意识到那受伤或死亡的是玩家。
　　今天才是他们第一次试探规则。
　　商心慈想了想自己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林歌是这个周目里除他以外等级最高的，所以她是昨晚到的，估计也见了今天那场闹剧。今天被抬上救护车上的人下高级副本下得不少，林歌肯定认识。
　　估计那时候就开始猜测抹杀规则了。
　　而且林歌住在十三楼。
　　按照他这几天查探到的消息，十七楼八户人家死了六户，另外两户无事搬走了。
　　十三楼楼中只有两户死去，但剩余六户搬走后都余生不幸，就像是遭受到了诅咒。
　　“那个女生是谁啊？”唐霜意打断了商心慈的思路，唐霜意能看出商心慈颇有些忌惮刚刚走过来的女人。
　　“林歌。”商心慈直接说出来，他也想试探一下这样会不会被鬼王注意：“这个人自私自利至极，你少和她接触。”商心慈刚刚说完，就感觉有东西在窥探自己，他用手扶了扶眼镜，看来他还真没猜错。
　　流言也属于品格缺失。鬼王现在没对他动手只有可能是因为鬼王还不能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只是随意一句诋毁，和之前在楼梯上重伤的男人所做的事情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为什么会被盯上呢？
　　商心慈灵光一闪，除非这个副本鬼王自己曾经就饱受流言蜚语的困扰，甚至于因为他人的诋毁而失了性命。
　　他还没想太多，面前失去儿子的妇人忽然坐地痛哭：“你们进去看，给我做主啊！”
　　她指着年轻女人骂骂咧咧：“就是这个狐狸精害了我儿子。”
　　老人这话一出，队伍里的不少人明显动了心思，尤以林歌为盛。
　　林歌在这里步步小心，生怕触犯抹杀规则，此刻也是听见老妇人的话，才出口：“我们邻里邻居的都很担心，刚就想进去看看情况了。”
　　说着林歌把另一个男人往前推。
　　男人趔趄地进门，脸色一白，发现自己没事儿后，回头狠狠瞪了林歌一眼。
　　林歌见进去应该无事，才跟着上前。
　　商心慈回头看了一眼唐霜意：“那我们先回去，这种案件一会儿就有警察来，到时候是凶杀、自杀还是意外，估计都会很快找出来。”
　　但一向胆小的唐霜意坚持要进去，商心慈皱眉，他有些不解。
　　商心慈本打算先将唐霜意送回房间，自己等会儿再偷偷下来查探，却没想到唐霜意这么坚持。
　　“我有点不安。”唐霜意手放上自己的胸口，他面色发白：“但我总觉得这一幕很眼熟，我想去看看。”看看这个画面能不能刺激他的大脑，让他回想起过去。
　　“而且……我其实不太害怕尸体。”
　　商心慈看到嘴唇都在发抖的唐霜意，觉得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毕竟他不能强迫唐霜意回去：“那你跟紧我。”
　　主要是他想起唐霜意在白嫁衣副本的表现，总觉得这个npc好像是个大bug，其余恐怖流npc不太会跟唐霜意动手，所以……他或许能借此也处于安全境地。
　　他们几乎是最后进去的。
　　男人死在卫生间的梳妆台边，脖子似乎断掉，头不太正常地耷拉在洗手池里。
　　浴室里白色的光与一地的血看起来格外不相配，白色的灯光洒下来，似乎让这里更加阴森恐怖。
　　血腥气弥漫在整个狭小的空间中。
　　男人看起来已经打算睡了，身上裹着一个灰色的睡袍，看起来似乎是从浴室出来后在地面打滑跌下去摔成这样的。
　　林歌站的位置能很好看到水池里的血，她隐约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摔下去，水池里和地面上不会有这么多的血，而且男人的脖子像是被人从后面弄断的，但男人却是从前面倒下去的。
　　她直接走上前，一只手抓住死者的后衣领，一把将男人抓起来。
　　“啊——”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呼。
　　这个男人的双眼被人强行挖出，两个洞里仍旧冉冉流出血泪，还有血不断从嘴角流下来。
　　镜子的玻璃碎片也全都扎在了男人脸上。
　　脸被玻璃碎片弄得全是伤，完全变成一团烂肉，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不过林歌似乎并不恐惧，她伸手直接捏住了男人满是血的脸颊，逼得男人嘴张开。
　　里面一块舌头掉下来。
　　看起来切割得很整齐，齐根断掉。
　　那一小块粉色上还有不少血迹。
　　唐霜意本该感到恐惧，但惊讶压过了恐惧，这个手法和当时在电视新闻里见到的小王那起凶杀案的手法完全一样。
　　唐霜意不自觉地往前走，甩开了商心慈牵着他的手，撞开前面好几个人，站在了最前面。
　　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他抬头看着镜子，不知为何，他感觉镜子里的他似乎笑了一下。
　　唐霜意感觉一阵恍惚，他似乎在这个瞬间和镜子里的人通感了。
　　“唐霜意！”商心慈把他拉了回来。
　　唐霜意再看向镜子，只剩下一小块的镜子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他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似乎只是错觉。
　　唐霜意下意识伸手放到胸口，感觉有点闷，但似乎他没办法表现出来。
　　镜子里的东西似乎在夺取他的情绪？
　　他本应该感到恐惧的，但现在却完全没有了。
　　他和镜子里的东西对视的那一眼，似乎被夺取走了恐惧这种情绪。
　　所以哪怕是在意识到镜子里有着不寻常东西时，他仍旧不会恐惧，甚至可以冷静地分析。
　　唐霜意慢慢走到死者旁边，他看着满目的血，却迟钝地猜测着凶手。
　　他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小王三人的死状时，脑海里就莫名猜测了凶手的杀人原因。
　　就好像……好像他本来就知道。
　　似乎有一个人说过。
　　唐霜意余光中瞄到了马桶，里面是慢慢的血，还有一些破碎的皮肉。
　　记忆与现实慢慢重合。
　　“是你吗？”唐霜意看向仅剩一块的镜子，却没敢再站到镜子前面。
　　警察赶到时，差点进不去，浴室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
　　钱源站在最前面，用手扒拉开前面的人：“无关人群都出去。”
　　围着的人几乎没动。
　　几乎都是无限流的玩家，怎么会听一个副本里警察的话。
　　他们又不是感受不出来，这个警察没任何威胁。
　　于是最后被暴力开路。
　　本来有人想用道具出手，却根本用不了，世界规则不允许他们动手。
　　钱源看着明显被搬运过的尸体，脸色很不好看：“是谁动的。”
　　商心慈直接卖了林歌，指着林歌，笑眯眯地说：“她。”
　　钱源伸手将证书在林歌面前一晃：“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涉嫌帮助伪造毁灭证据罪。”
　　林歌面色一愣，讪笑道：“警官，你开玩笑吧。”
　　钱源可没心情跟她笑：“你有没有做过，等会儿我们回去查就能查出来。”
　　商心慈有些愉悦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昨天就在想，既然这个副本和以前的那么不一样，那他可不可以利用一下警察这些的力量，没想到还真可以。
　　钱源这次赶过来是收到了报案，报案人自称自己是9-4的住户。
　　因为地点是那栋鬼楼，他们收到报案后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而是搜索了一下报案人的信息。
　　9-4的住户居然就是9-4那套房子的房主，他在十二年前连续发生多起死亡后就搬离了那里，却在昨天突然搬了回去。
　　而且除了9-4的房主，十二年前所有搬出去的住户，要不回去了，要不突然挂出了租房信息。
　　而那些挂出租房信息的房主，是在过去十二年里都没有选择把房子租出去的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两三天里。
　　钱源看向唐霜意，心想：最最神奇的是，一个失踪十二年的人，也回来了，还是以完全未变的脸。
　　不过他马上就要和唐霜意打交道了，因为这次的异常，上面决定派他进去调查。
　　所以他租下了突然挂出租房信息的10—7房主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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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副本应该马上就要有重大突破了
　　之所以会突然搬回来，是因为当年那些离开的房客也都不是人了，这次突然发现鬼楼发生了变化
　　夺取小霜情绪的镜鬼马上就要被苏妙妙逼着还给小霜啦


第37章 邻居12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处理这个案件。
　　钱源走近一看尸体, 就联系到了之前的那起凶杀案。
　　鬼楼这十二年来只要不是自杀，一般死者都是这种死状，钱源在航天区呆了这么久自然见过不少。
　　这些案子都是他处理的。
　　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些人因为这些离奇的凶杀案在鬼楼来来去去这么多次, 但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
　　钱源也一直以为这栋楼只能对楼内的住户下杀手, 像他们这种外来人士, 顶多是迷惑一下, 这也是他在看到小王三人的案件时并没有联想到鬼楼的原因。
　　但现在面前人的惨烈死状让他莫名回忆起了之前那个,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手法。
　　只是一个巧合, 还是……
　　钱源不免多想。
　　法医上前, 看到整具尸体的样子时都不免皱眉，实在是太惨了。
　　凶杀现场被清场, 围观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 除了被坑了一把的林歌和死者死前最后见的女人, 其余玩家都开始往回走。
　　唐霜意和商心慈是走在最前面的, 他们两刚刚退到了最后面, 这下往回走就成了最早的。
　　电梯到时, 后面的人还没有跟上来，商心慈听到后面匆匆的脚步声，直接拉着唐霜意进了电梯, 按了关门。
　　“诶！”后面的人正好走到电梯面前，就看到电梯门关闭。
　　“这样……不好吧？”唐霜意有些不解。
　　商心慈抬手按下“10”, 随口解释道：“我跟他们当中一些人关系不大好。”
　　主要是不想他们近距离观察唐霜意, 陈江月那个视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 那些人离近了, 肯定会发现唐霜意就是在白嫁衣副本里出现过的npc。
　　10楼的声控灯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一直闪, 商心慈带着唐霜意快速往回走，他有些不安，这种地方每一个小小的改变都有可能是一些不好的预兆。
　　他们经过10-2时，谢寓安正抵在门上，他一只眼抵在猫眼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商心慈和唐霜意路过。
　　等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才焦躁地用指甲不断摩挲着门。
　　10-3的门关上没多久，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10-1出来，他目标明确地走到了10-2，然后敲了敲谢寓安的门。
　　沈飞尘对上谢寓安的眼睛：“我们，出来谈谈？”
　　走廊上发生的事，唐霜意并不知道，他回去后又坐回了沙发上，刚刚走得急，忘了关电视，此刻电视上正播放着动画片片尾，略带童趣的声音唱着欢乐的儿歌。
　　不过这种轻快的歌曲也不能舒缓唐霜意的难受，他回到家后，心脏就莫名开始抽疼，身体止不住颤抖。
　　商心慈半揽住唐霜意，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后背：“怎么了？”他说着又开始摆弄医药箱。
　　“我没事。”唐霜意嘴唇发白，他总不能告诉商心慈他在见过那恐怖的死亡现场后，时隔十几分钟，迟钝地感知到了恐惧。
　　商心慈抬了抬腕表：“还差两分钟十二点，要不准备休息？”今天这些事加起来，是有些耽搁时间。
　　唐霜意睫毛颤了颤，吐出一个字：“好。”
　　他用眼睛扫了一下沙发：“我把枕头也拿出来。”
　　他从沙发上起来，往卧室走去。
　　唐霜意爬到床上，从床头拿到枕头，时间正好到十二点。
　　几乎是同时，他和商心慈同时闭眼倒下去。
　　外面的电视还在播放着动画片片尾曲，只是声音愈发尖锐，最后动画人物居然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的漂亮女孩，她嘴唇一张一合，这样的动作下，能看到女孩嘴上有一些针孔，她嘴角还有一些线头，就好像曾经有人用针把女生的嘴缝起来过。
　　她眯着眼盯着沙发上睡着的商心慈，心情愈发好，低声哼起了摇篮曲，看起来是要唱一宿的架势。
　　卧室里则是黑着的一片，唐霜意自己睡下后还调整了一下姿势，感觉到冷后，还把被子扯过来盖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幸好他刚刚是把杂物间多余的被子抱出去，而不是直接拿的自己房间的被子，不然他今晚在床上也只有冷着。
　　电视机里的女孩头发长得拖地，她头发渐渐从电视里伸出来，一路爬到门口，然后灵巧地将门打开。
　　黑色的人影顺势进来，一阵风过去，门又轻轻地闭上。
　　人影似乎在沙发上停留了一两秒，最后又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唐霜意不知道是不是把被子裹得太紧，热得出汗，但他又无法从被子里将自己掏出来，他有些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但被子裹得更紧，他更热。
　　屋子里忽然多了一股冷气，他贪凉地往那边滚去，最后沉沉地睡在右侧有冷气的地方。
　　黑影和上一次一样安静地站在床头看着唐霜意，不动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唐霜意的脸，痴迷又贪恋。
　　但他又没有做任何事。
　　清晨五点，天微微有些亮的时候，唐霜意的神志隐约有些清醒，他进入了浅眠。
　　很莫名地，他总觉得一直有目光注视着他，不过眼皮很重，他怎么也睁不开，想睁眼看看的想法只能告吹。
　　右侧的寒意愈发明显，唐霜意不自觉地又往右边靠了靠。
　　冰冷的触感让他完全清醒。
　　那是一双手……他刚刚碰到了一双手……
　　昨晚的记忆回笼，唐霜意想起自己是在进卧室后几秒突然昏睡，所以现在压在他床头的那双手不可能是商心慈的。
　　那会是谁？
　　在这样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唐霜意反而冷静了一点，他微喘着气，却根本不敢动。
　　又是昨晚那个人影吗？
　　这个人两次来都没有对他动手，或许假装没有清醒可以逃过一劫？床头的这人分明没有杀他的意思。
　　唐霜意甚至不敢咽口水，只有头上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他的心情，他藏在被子里手幅度很小地颤抖。
　　他能感受到注视着他的视线毫不掩饰，正自上而下地打量他，这个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唐霜意心跳加快。
　　他不知道床头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他进来的原因，是求财，还是……
　　唐霜意大脑里很乱，他从小王三人的那起凶杀案一直想到了今晚的这场。
　　这会是那个凶手吗？是来提前踩点吗？
　　这种想法不断刺激着唐霜意，他想像昨晚一样，拿一样东西狠狠砸向这个入侵者，然后跑出去。
　　但在这种偷入者仅仅和他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时，他根本不敢。
　　他害怕他刚刚有一点小动作，就会激怒这个人。
　　唐霜意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他能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视线，却无法感受到站着的人的呼吸。
　　在无法动又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唐霜意难免会胡思乱想，他莫名回想起了当时在镜子里讲过的异常情况啊。
　　他手指微微发颤，不断收紧。
　　或许，或许看着他的人不是人……
　　恐惧几乎达到了巅峰，但他根本不敢动，只僵硬地睡在哪里，感受着人影越发放肆的眼神。
　　直到背部完全汗湿，唐霜意才感觉到压力一松。
　　但他仍旧不敢睁眼，不敢有更大的情绪波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很小很小地翻了个身，慢慢睁眼。
　　他正好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个人影正朝着门口走，刚刚踏出他的卧室。
　　唐霜意赶紧闭上眼，生怕那人折返。
　　他听到了门轻轻合上的声音，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默默从床上坐起，忍着抽泣的声音，不敢哭出声，抱腿坐在床头。
　　直到天边大亮，阳光照进来，唐霜意的床被照亮了一大片，唐霜意微微感觉暖和了一点，他保持一个动作太久，手脚都有些僵。
　　他眼睛微肿，红了一片，他现在突然想到商心慈，想起昨晚的变/态是从大门出去，那必定有看到沙发上的商心慈，他生怕在外面的商心慈出事，急着连拖鞋都没穿，赤脚往客厅跑。
　　客厅的等亮了一个晚上，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商心慈不受灯光和声音的影响，在沙发上睡得正熟。
　　唐霜意的心稍稍放下去一点。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将手放到商心慈脖子上。
　　还好，是温的。
　　唐霜意舒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便推了推商心慈：“商心慈……”
　　不知道是不是一晚没喝水，冬天又干燥，唐霜意的嗓子有些哑。
　　商心慈没有动，仍旧紧紧闭着眼。
　　唐霜意心里感到一丝不妙，又凑到商心慈耳边喊了一声，商心慈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唐霜意感到一丝不妙，心一点一点落下去，商心慈看起来生命体态一切正常，好像真的只是进入了深眠，但没有人睡觉会叫不醒。
　　唐霜意强忍着眼泪，转头就往门口跑，他迅速从鞋柜里拿了一双鞋穿上，急急忙忙往外跑。
　　不算太巧的，他又碰上了谢寓安被欺压的时候。
　　是一个和上次欺压谢寓安的长得不一样的男人，肥头大耳。
　　他狠狠一脚踹向谢寓安的门：“小兔崽子，别装，我知道你在里面。”
　　男人一边说一边踹门。
　　谢寓安家的门不知道是不是质量不太好，在男人第五次踹门后，猛地打开，让抵在门前的谢寓安一下跌出去。
　　“你别怪我，你那个叔叔欠那么多钱跑了，还带着妻儿老小一起，我听说你以前也是住在那怂货家里的，让你替他还钱也说的过去。”男人理直气壮地讲着歪理。
　　谢寓安头只微微抬了一点，他似乎瞄到了唐霜意，微微朝唐霜意摇了摇头，似乎是让他不要淌这滩浑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在十二点前写完了！！！


第38章 邻居13
　　在唐霜意的身影消失后, 本来倒在地上的谢寓安轻轻推开凶横恶煞的男人站起来，而那个男人停了动作，目光变得呆滞，最后一点点化为泡沫。
　　唐霜意本来是打算下去找人帮忙, 毕竟他一个人也难以硬抗那个打手, 而且他也要找医生看看商心慈。
　　但他刚刚到一楼, 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显示屏上的名字是商心慈,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 然后将听筒放到了耳边。
　　“商……商心慈？”商心慈……不是还睡着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商心慈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倦意：“我现在头有点昏, 本来打算找你，却发现你没在家。”
　　“我……我刚刚想叫醒你, 但是你一直不醒。”好像终于有了发泄的途径和依靠的人, 唐霜意略带委屈地说。
　　“那, 那我现在先去找人帮谢寓安。”
　　商心慈重复了一遍：“谢寓安？”
　　唐霜意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就是我们那天看到被欺负的那个男生, 住在10-2的, 我刚刚出去又看到有人在打他。”
　　商心慈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下：“那你先回来吧。”
　　“啊？”
　　“闹事的人应该走了, 我这边现在没有任何动静。”商心慈揉着额角，眼神却望向仅和这里一墙之隔的10-2。
　　他还是太大意了，幸好他昨晚是在唐霜意这里, 或许这个地方的规则还要加上一条：半夜十二点后必定陷入沉眠。
　　明明前一个晚上，他就有了这样的感受, 却没太注意, 或许他哪次睡死过去, 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难怪大部分会放弃解密后的丰富奖励, 跑到这栋楼外面去住。
　　唐霜意则微微怔愣：“这……这样吗？”这个结果听起来挺好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有些奇怪和不安，但又想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最后只能归咎于是自己昨晚受到的惊吓太大。
　　可惜他开的监控器这些还没到，不然就可以录下来了，他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估计报警也会像上次一样不了了之。
　　唐霜意从一楼上去，确实没有听到那打手的声音了，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10-2的门却是被踢坏了，唐霜意本来打算直接回家，却不自觉地停在了10-2那里。
　　谢寓安抱腿坐在地上，房间里空空一片，窗帘也没拉开，显得整个房间阴森而又可怖。
　　谢寓安把头垂着，看不清楚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霜意想到自己刚刚看的的一幕，有些同情谢寓安。
　　明明不是谢寓安的过错，最后却要谢寓安来承受。
　　唐霜意轻轻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唐霜意也不觉得尴尬，自己继续说：“那，那我进来了。”
　　他怕谢寓安出什么事，虽然谢寓安是他的任务对象，但他现在不是出于任务，而是真的同情与可怜这个刚刚成年的男生。
　　唐霜意走快几步，也顾不上脏不脏，蹲到地上和谢寓安平视：“疼吗？”
　　他将手放到谢寓安的伤口上，谢寓安仍旧只穿着一件单衣，右手手臂肿了一大块，那是刚刚男人抄起棍子往谢寓安手上打，谢寓安用右手挡了一下。
　　唐霜意又扫了一眼这个屋子，空空荡荡的，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他几乎是瞬间就脑补出一个故事，是谢寓安的叔叔一家跑了后，追债的人追过来将这里的东西打砸、拿走了。
　　这种高利贷的追债人做事并不算稳妥，很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恐吓欠债的人，但这样对待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孩未免太过残忍了。
　　唐霜意心念一动，他又往前倾了一些，强迫谢寓安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要不要去我家包扎一下？”
　　主要是他真不忍心看着人就这么伤着。
　　“他们会缠上你的。”谢寓安的声音微不可闻。
　　“什么？”唐霜意没有听太清。
　　谢寓安微微抬了抬头，阴郁的眼神淡漠地盯着唐霜意：“那群追债人会找上你的，只要离我太近的，他们就会追着打电话骚/扰，直到那些人被吓到离我远远的。”
　　“所以，离我远一点。”说完，谢寓安撑着墙壁站起来，转头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走。
　　“诶！”唐霜意连忙拉住谢寓安的袖子，谢寓安没有意识到唐霜意会拉住他，谢寓安一下向后倒去，看起来要把唐霜意也带着摔倒时，谢寓安反应灵敏地向旁边一滚，又一次充当了唐霜意摔倒的肉垫。
　　“我……”唐霜意眼里满是自责，他好像每次都会害得谢寓安受伤。
　　“你看你这里门也坏了，要不先去我家休息一下？”唐霜意又一次开口。
　　或许是难以拒绝第二次好意，谢寓安最后低笑一声，然后第一次挺直了被抬起头：“谢谢。”不似一往的沙哑，他这次的声音格外清亮。
　　唐霜意还是和上一次的选择一样，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谢寓安死寂的心似乎在唐霜意一次次的邀请中又活了过来。
　　大概唐霜意永远也不知道，他上一次在这个时间段，就已经有了完整的报复他舅舅的方案，只不过因为唐霜意的到来，他将报复延后了很多。
　　谢寓安家的门锁虽然被踹坏了，但唐霜意还是把门给轻轻合上了。
　　然后抓着谢寓安的手往自己门口走，他用钥匙开了锁。
　　锁芯转动的瞬间，商心慈就到了门口：“小霜你……”他的笑容在看到唐霜意背后的人僵住。
　　“这是……”
　　唐霜意把谢寓安推到客厅里，然后转头和商心慈解释：“我看谢寓安受伤了，想让他过来处理一下伤口。”
　　“这样啊……”商心慈略带审视地看了看谢寓安，最后保持微笑和唐霜意告别：“我先回家了，你知道的，我还没怎么收拾我的房间，想现在回去收拾一下。”
　　“啊？”唐霜意挽留的话卡在嗓子里：“那好吧。”他本来还想和商心慈说说昨晚的事。
　　商心慈转身后仍旧感觉如芒在背，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和一个恶鬼呆在一起。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变小，屋子里暂时陷入了沉默。
　　谢寓安似乎并不爱说话，他来到这里后也只是小心打量着这里的环境，眼睛慢慢从沙发上扫过，然后又望向电视，最后在电视那里停了很久。
　　在唐霜意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唐霜意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是昨天那个自称是他以前好友的女生发来的。
　　【抱歉，我今天有些事，我们过两天再聊好吗？】
　　唐霜意松了一口气，他本来也还没做好准备，于是秒回道：【好，你随时联系我就行。】
　　唐霜意回头看到谢寓安还呆呆站在那儿，连拉着他往沙发上坐：“你随便坐。”
　　医药箱还放在桌上，唐霜意微微前屈，将药箱拿过来：“我给你上药。”
　　他从里面拿了一瓶云南白药的喷雾，然后拉着谢寓安的手，朝着伤口喷上去。
　　谢寓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唐霜意的脸，距离很近，再往前一点，谢寓安的鼻尖就能碰到唐霜意的脸，不过他没有再往前了，而是安静地坐着。
　　唐霜意一边给谢寓安上药一边问：“疼不疼？”
　　“不疼的。”谢寓安小声回答道，他看起来很听话很乖。
　　唐霜意只要有人陪着他，心情就会好上很多，他是属于很难忍受孤独的人，也就难以想象几乎完全被人排挤的谢寓安会有多难过，难怪谢寓安后来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反派。
　　唐霜意给谢寓安涂好药，就将药品收起来，他屋子里虽然没什么食材，但零食不少。
　　唐霜意从零食筐里抱出一大堆零食，然后往桌子一堆，又拿了一瓶果汁递给谢寓安。
　　“这个果汁很好喝的。”唐霜意和谢寓安分享，他想着这还是个刷任务的好机会。
　　就刚刚那么一会儿，任务进度就跑到了百分之十五，像谢寓安这种长期接收恶意的人，收到一点点来自他人的善意，就会心存感激。
　　不过他也不完全为了任务，他本来就觉得谢寓安很可怜。
　　谢寓安拿起果汁很小心地抿了一口，是他很久没有尝过的味道。
　　谢寓安的目光移到包装上，上面写着桃子味。
　　是唐霜意最喜欢的味道。
　　谢寓安曾经从唐霜意那里拿到过很多这样的饮料。
　　唐霜意倒不知道谢寓安在回忆一些什么，他帮谢寓安处理完伤后认真思考能不能让谢寓安暂时在他家住下。
　　不过这些事还可以容后考虑，他现在需要把门锁换掉，想到昨晚的一些，唐霜意的好心情被毁得一干二净，他看向谢寓安，实话实说：“你说别人不靠近你，是因为追债人会去骚/扰他们。”
　　谢寓安那双黑而深的眼睛就这么沉沉看着唐霜意，等着唐霜意继续说下去。
　　唐霜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跳一滞，他偏过头不去看谢寓安：“我想和你说下我这边。”
　　唐霜意坐到谢寓安旁边，踌躇了一下，半晌才组织好语言。
　　在唐霜意沉默的这一小段时间，谢寓安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唐霜意是后悔了吗？谢寓安的脸色变冷。
　　毕竟上一次他可没有说得这么清楚，他当时太渴望朋友了，所以当唐霜意的手向他伸开时，他毫不犹豫地攥住了那只手。
　　“谢寓安，我被人跟踪了。”
　　谢寓安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眼神飘忽，有些欲盖弥彰地应道：“这，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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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很晚，大家不用等。


第39章 邻居14
　　外面突然出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这层楼一直很安静，仅有的几个住户也不怎么出来。
　　唐霜意略微好奇地往后看，虽然他的视线根本不可能穿透墙，而谢寓安的表情就要冷淡很多了, 他有些烦躁地望着那边, 目光如炬, 就像是真的能穿透厚厚的墙壁。
　　谢寓安垂眼看着地下, 掩饰自己的神情, 然后很善解人意地问道：“要出去看看吗？”
　　唐霜意略微有点脸红, 他想看热闹的心思就这么明显吗？
　　不过谢寓安这人真的很会说话, 他看出来唐霜意想起又不好只说，便开口：“我想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人。”
　　唐霜意本打算跟谢寓安把自己的处境说清楚, 但现在又想着回来说也不迟, 便点点头：“那, 那就一起？”他摸了摸耳垂, 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谢寓安看着地上木制地板的纹路, 神色不明地答应：“好。”
　　谢寓安从沙发上起来，朝门口走去，回头看到唐霜意还站在原地, 他在唐霜意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小霜？”
　　唐霜意从尴尬情绪中恢复，赶紧跟上去。
　　外面确实是老熟人。
　　钱源和他队里几个男生一起在搬运家具, 看起来是在搬家？
　　“钱队长？”唐霜意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他大概从几人的动作里能看出来他们在做些什么, 但又不太确定。
　　是搬到这里？
　　他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位钱队长过于有缘了, 连着见了几天，每次都是有大案, 这次难道也是？唐霜意心里胡乱猜测道。
　　钱源的目光从唐霜意身上滑过，然后停留在谢寓安身上。
　　谢寓安今天几乎没有什么伪装。
　　站在他旁边的唐霜意并没有侧头看现在谢寓安的动作。
　　在唐霜意面前表现得自卑孤僻的少年此时一手插兜，冷冷地和钱源用目光对峙着。
　　钱源心下更加肯定这个谢寓安就是十二年前的谢寓安。
　　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连神态也相似的人。
　　但一个死了十二年的人出现在面前，还是一副从未改变的样子，是个正常人都还是会震撼一下。
　　或许……已经不是人了呢？
　　但钱源这两天把之前的案宗都看了一遍，倒还真找到了一点规律，本来只是四五分的把握，变成了七/八分。
　　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队员们先进去，然后快步走到唐霜意他们前面，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唐霜意身上：“又见面了。”
　　唐霜意心中讪讪，那还是别见了，跟警察见面还是有点紧张的，早知道这个热闹就不出来看了。
　　唐霜意斟酌了一下字句，最后问：“您是搬过来住？”
　　钱源回答：“是。”
　　唐霜意随口说：“你们这边看起来还挺忙，要不你先去我家坐坐。”
　　“好啊！”
　　“没事，这次不去，以后……”唐霜意话断掉，他好像刚刚听到钱源答应了。
　　唐霜意有点紧张地把手背到身后，他只是客气一下啊！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本来就是他先提出的，唐霜意此刻也不能拒绝，便慢吞吞往回走。
　　谢寓安家的门因为门锁坏了关不严实，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了下，此刻半开着。
　　唐霜意停住脚步，这其实还是个蛮好的机会，如果这个警官住在这里，谢寓安是不是会安全一些？唐霜意心里打着小算盘，他虽然很想借这个机会拉进和谢寓安的关系，但还是希望谢寓安能够安全。
　　于是他开口和钱源说道：“钱警官，现在高利/贷是被严重打击的吧？”他隐约是记得有这么条规定的。
　　钱源没反应过来唐霜意想说什么，便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谢寓安有些怔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唐霜意在想些什么，毕竟唐霜意一向善良，当时唐霜意看不下去他的处境，甚至从自己的生活费里克扣出不少替他还钱。
　　就这样，那群人还盯上了唐霜意，每回从他这里要不到，就去找唐霜意要。
　　他们就是吃准了唐霜意会给。
　　想到这里，谢寓安身上的戾气突然加重，在本就阴森的走廊里，温度又急剧降低，唐霜意不免打了个寒颤。
　　唐霜意身体本来就不好。
　　谢寓安看到唐霜意冻得一哆嗦，马上恢复了平和，走廊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钱源倒是敏锐地多看了谢寓安几眼，他知道刚刚的异常肯定和谢寓安有关。
　　唐霜意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讲到那个打手动手时还用了很夸张的修辞，试图让这件事听起来更严重。
　　他讲着讲着就把谢寓安的手抬了起来，上面的淤青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钱源却是诡异地沉默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情况解释现在的事。
　　他接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报案。
　　报案人也是唐霜意，当时也是同样的讲述。
　　他甚至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这件事根本没办法解决。
　　谢寓安的叔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借债居然是用的谢寓安父母的名义。
　　这里面很大一笔债都是谢寓安父母还在世的时候，谢寓安的叔叔用谢寓安父母名义借的。
　　虽然法律上不讲究父债子偿，更别说这种暴力催债。
　　但那群催债人打一枪换个地，很难连根拔除。
　　谢寓安很明显也是知道这件事后来也是不了了之的，他伸手扯了扯唐霜意的袖子，有些无奈地对唐霜意说：“我们先进去吧。”
　　唐霜意这才意识到他拖着钱源陪着他在走廊站了十几分钟，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钱源，支吾说道：“那，那我们先进去吧。”
　　谢寓安就像唐霜意家的半个主人，他好像很清楚唐霜意家的布局。
　　谢寓安从唐霜意家冰箱旁边的小桌子地下拖出一箱牛奶，然后从里面拿了一瓶给钱源，当是招待一下客人。
　　钱源倒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在他看来，这两个人，一个死了十二年的，一个是失踪十二年的，现在也不知道是以什么形态活着，所以……他们给的东西人能吃吗？
　　钱源迟疑地拿着牛奶。
　　谢寓安见钱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下意识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给了。
　　唐霜意端端正正坐在钱源对面，像个小学生，钱源跟他说一句话，他就抬头挺胸回答，让钱源感觉自己是在审犯人。
　　唐霜意只求钱源能够快点走，他是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但钱源明显不这么想，钱源的眼神一直扫着这个房间，他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看过的资料。
　　资料里有这个房间的实拍。
　　十二年过去，这个房子没有一点变化，没有灰尘，家具也没有变旧。
　　钱源半靠在沙发上，开了个头：“昨天的案件，我们调查出了一点。”
　　唐霜意瞪大眼睛看着钱源，这种案件细节告诉他们这种外人不要紧吗？不是都应该保密吗？
　　钱源半是试探地说：“我们怀疑凶手是一个自认为是裁决官的人，他对很多……”钱源双手交叉，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有些人是道德败坏，却又没有到触犯法律的境界。”
　　钱源终究还是将牛奶打开抿了一口：“所以他决定自己帮忙裁决。”
　　航天片区的所有警察都知道这栋鬼楼里面的所有凶杀案都可能不是人做的，而是鬼做的，但没有人清楚，做出这些事的，究竟是谁，他们十二年来没有任何进度。
　　直到前几天那个三人被凶杀的案件出现。
　　法医在时隔两天后发现尸体身上有一些细细的黑线，状态和鬼楼死亡的人一样，这才确定了动手的是鬼楼里的存在。
　　一直把这栋楼留着，就是为了压制，但他们之前的放任似乎让鬼楼里的存在更加强大了，甚至可以影响外界了。
　　原本的计划被完全打破，他们必须得主动出击了。
　　钱源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观察唐霜意和谢寓安的神情。
　　但两人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反应。
　　唐霜意还点了点头，附和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钱源对这样的聊天进度颇为无奈，不过他又甩出一些别的信息：“我们调查了一下死者的聊天信息，或许……这次又是那位正义使者看不下去了。”
　　“死者在生前曾多次和好友聊天时用难听的话侮辱他死亡当天和他同居一室的女性。”
　　“他认为该女子在用身体换取利益，并且自己……”钱源似乎在思考自己该怎么文雅地叙述这件事：“他自己也想去找该女性，并认为是招揽该女性的生意。”
　　“不过女生是被骗过去的，所以那天晚上剧烈反抗。”
　　“结果死者在浴室被人虐杀了。”
　　钱源话说完就站起身，似乎只是打算过来和两人分享一下昨夜的案件。
　　“那我先走了。”钱源又转头看向谢寓安：“如果有事，尽可能找我。”他其实一直对十二年前没能帮到谢寓安而感到愧疚，甚至无数次午夜梦回时会想，如果当时他们把谢寓安从泥潭里解救出来，后面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谢寓安站起身，然后弯腰低头和唐霜意说：“我去送送钱警官。”
　　“好啊！”如果谢寓安能和钱源打好关系，说不定日后钱源会照拂谢寓安一二。
　　谢寓安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钱源，或许是回忆起了当年钱源为他的事跑前跑后的样子，他提醒了一句：“不要试图去寻找源头。”
　　钱源却说了另一句话：“那些人的结局都不太好，还活着的也厄运缠身，就这样……还不够吗？”
　　谢寓安那张会让人怀疑面瘫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当然不够。”
　　凭什么他死了，那些间接凶手还活着？


第40章 邻居15
　　谢寓安回去时, 唐霜意正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但看起来心神又不在上面。
　　谢寓安就站在沙发旁边这么看了唐霜意好一会儿，唐霜意都无知无觉。
　　最后谢寓安贴着唐霜意坐下。
　　谢寓安也没开口问唐霜意在想什么, 唐霜意如果不想说, 他自然也不问。
　　但唐霜意明显是个闲不住的, 他自己梳理了一下, 就开口跟谢寓安说：“你听到钱警官的话了吧, 他的意思不就是说凶手是个喜欢动手惩治在法律上不构成罪或者罪行很轻的道德败坏者。”
　　唐霜意终于抛出了疑问：“那他怎么知道他杀的那些人是好是坏呢？他判定是坏人, 要么是自己从别人那儿听说, 要么是自己探查的，但如果有人蓄意陷害另一个人, 那是不是也能误导他。”
　　唐霜意这话说得颠三倒四, 谢寓安实在没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谢寓安也不把自己的疑惑写到脸上, 还是唐霜意半天没听到谢寓安和自己搭话, 才意识到自己那话不清楚。
　　“嗯……就是, 比如有一个人知道这边有这么个杀人狂, 也发现了他的杀人规律，他会不会故意诱导或者陷害其他人犯那个杀人狂的大忌。”
　　唐霜意说完这话就跳了话题：“我今天还得找人帮忙弄下窗户！”
　　他说完也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跑到窗台边。
　　谢寓安却因为唐霜意那段话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有人被故意陷害又怎么呢？谢寓安也不想继续纠结，指定规则的不是他, 动手的也不是他, 他充其量只是在某些地方帮了一把。
　　他现在更对唐霜意的电话内容感兴趣。
　　唐霜意从手机里查了安装门窗的师傅的电话, 然后对着电话打过去。
　　“喂, 你好。”
　　“对，我这边门锁坏了, 顺便想让你帮忙修个防盗窗。”
　　“地址是航天区18栋……”
　　“嘟嘟……”唐霜意地址还没有报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唐霜意将手机拿远，有些迷茫地看着通讯录界面。
　　明明聊得好好的。
　　谢寓安坐在沙发上，不时向唐霜意望去，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啊？”唐霜意收起手机坐回去。
　　谢寓安：“你刚刚是在找修锁师傅吗？”
　　他看起来有些不安，手指在沙发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故作坚强地说：“那我先回去了，这栋楼也没什么外人的，大晚上哪儿有那么多坏人来偷。”
　　“更何况我家里什么都没有。”谢寓安抿唇又看向唐霜意，那副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很难不让人起恻隐之心。
　　唐霜意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动作刺痛了谢寓安的自尊心，也让谢寓安不安更盛，他自省了一下，然后有些结巴地说：“没，没啊，你继续呆着就行了。”
　　他怕自己的态度不够真诚，继而拉住谢寓安的手：“我刚刚不是说我发现有人大半夜跑进我家吗？我就想着这里坏人总是多的。”
　　唐霜意本想和谢寓安说几句，又想起这栋楼里最近几个案子都是由流言引起，便不好说了。
　　谁知道那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主要是觉得这栋楼里的人鱼龙混杂，毕竟这里租金便宜，大部分都是工资低下的人，再加上这里死人的诅咒传得那么远，还愿意住进来，怎么说都有点不顾自己安危了？
　　除了像他这样的任务者，跑来这里住的人只怕大多都有点奇怪的地方。
　　想到任务者，唐霜意总算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劲，他想起商心慈和商心慈的熟人，他们和这栋楼里的原住民格格不入。
　　怎么会有人穿得西装革履，全身大牌，跑来住一个月租金不到两百的鬼楼。
　　仅仅是因为刺激吗？或者说，和他一样也是任务者？
　　唐霜意隐隐有了些猜测，他打算明天见到商心慈再试探一下。
　　和他不一样，商心慈的任务明显比他难，他的任务目标只有一个谢寓安，任务也只是帮助谢寓安。
　　而商心慈那几个人似乎跑得太勤了，尤其是发现凶杀案时。
　　或许他们的任务是找到杀人犯？
　　谢寓安见唐霜意又走神，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唐霜意的袖子。
　　“嗯？”唐霜意回神，想起自己是要安抚谢寓安来着，便又找了其他理由：“你今天遇到这事也不是第一起。”
　　听见唐霜意这话，谢寓安偏过头去。
　　唐霜意：“他们应该也只知道你的屋子，如果下次再来找你，你连可以抵抗他们一刻的门都没有。”
　　“而且今天找人来修门也晚了。”
　　唐霜意撑着脸看谢寓安，其实谢寓安长得挺不错的，垂眸的时候能看出睫毛很长，脸长得其实也算帅气，就是太爱低头了。
　　“再说你房间也太空了，住得应该很不舒服。”
　　说到这里，唐霜意突然看向了谢寓安光裸着的手臂，由于天气过冷，他手臂都冻青了。
　　唐霜意有些懊恼，他怎么这种事儿都能忘。
　　唐霜意急急将谢寓安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去房间里找衣服，他比谢寓安要矮上一截，不过谢寓安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还蛮瘦，应该也能穿得下他的衣服。
　　唐霜意拉开衣柜，左边衣柜里整整齐齐叠着的都是夏季衣物，而他又拉开右边的，里面挂了秋冬的。
　　两边的衣柜里都被隔板隔成了两半，而且衣服长短明显不一样。
　　总有一格的衣服似乎要长上不少。
　　不可能是他的。
　　衣柜的衣服看起来很像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因为有一半的衣服分明不是他的。
　　不过他也想不起任何事。
　　只是大概能猜到曾经有两个人在这里同居过。
　　唐霜意不想纠结太多，但是又不得不多想，毕竟种种痕迹证明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不管是作为任务者还是就是这里的原生居民，他都在十二年前存在过。
　　那……很有可能他曾经和一个人住在一起过……
　　其实这些事情也不能细想，唐霜意自己知道十二年没住过的房子还完全保持着原样是一件多灵异奇怪的事，但他只能不去想，他现在只想快快做完任务离开这里。
　　当一个地方似乎处处都能见到熟人，但你自己却不知道的时候，会感觉格格不入，甚至会开始怀疑自己。
　　唐霜意从那几件分明比他身形更大的衣服中挑了几件，然后一起抱着出去。
　　谢寓安仍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他用刀子小心削着苹果皮。
　　唐霜意过来时，他就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唐霜意一手接过苹果，不客气地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将手上搭着的好几件大衣摆到谢寓安身上。
　　“你随便穿一件试试？”
　　衣服看起来很合适，就像是为谢寓安随身定做的。
　　大衣是黑色的，到膝盖，谢寓安穿上后看起来很有精神气。
　　唐霜意本以为衣服袖子会长一些或短一些，却没想到刚刚好。
　　谢寓安今天被人推到地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说起来身上灰尘还挺多，所以他仅仅穿上去试了试，就将衣服脱了下来。
　　“万一把你衣服弄脏了。”谢寓安垂着眼，手里抱着脱掉的衣服，他的嘴唇因为冷而泛白。
　　唐霜意两口吃完苹果，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站起来将衣服又往谢寓安身上披。
　　“这衣服又不重要，脏了大不了洗洗。”先不说身体肯定比衣服重要，再说就算衣服重要，这衣服也不是他的。
　　谢寓安仍倔强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肯伸手穿，他手指不自觉地地抓紧衣服：“我可以先用你家浴室洗个澡吗？”
　　谢寓安不知道是不是真被虐待惯了，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一点不妥帖。
　　唐霜意哪儿能跟他计较这个。
　　唐霜意从衣柜里又找到了一条一次性吸水毛巾递给谢寓安。
　　谢寓安看起来仍旧是有些不安，他就像是寄人篱下，不敢多说一句。
　　唐霜意把浴室门推开，地面仍然有一层浅浅的积水，唐霜意觉得头疼，之前商心慈好心替他清理了过滤网里的头发，但不知道为什么，地面的积水问题只解决了一天，第二天又出现了。
　　而且这次也找不到问题，估计得找个通下水道的师傅才行。
　　他明天就去问问邻居这边有没有推荐的，他怕向今天那位他想请的修门窗的师傅，一听到地址就挂电话。
　　不过也多少可以理解，毕竟这地方传闻不详，住进来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大多数人宁可不挣这点儿钱。
　　唐霜意将浴室里的调温试好，然后将淋蓬头拿给谢寓安。
　　“这个积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不用管，我过两天找人来修。”唐霜意自然看出了谢寓安处处小心，害怕谢寓安洗澡时为了不让浴室积水更严重而省水，专门提前说了几句。
　　谢寓安看着唐霜意蹲在地上，用手撑脸，看着过滤网的样子，眼睛又不自觉移到了唐霜意的脖颈。
　　唐霜意这件衣服有点大，他从上面可以看到里面的皮肤。
　　谢寓安感觉脸有些热，侧过头，握紧了淋蓬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连他自己的人设都没能伪装住，用了祈使的语气，说完谢寓安有些懊恼，又不知道怎么补救。
　　幸好唐霜意也没在意，他站起来理了理微皱的衣服，然后将门关上。
　　谢寓安正准备打开淋蓬头冲澡是，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冒水声，他寻着水声看过去，下水道的水居然从过滤网哪儿反溢了出来，还带着一些很小的、被过滤网拦住的皮肤碎片……


第41章 邻居16
　　谢寓安本来打算不管, 直接打开淋蓬头洗浴完出去，但想到如果这个过滤网里面不断水往外溢，到时候这里面又开水，只怕地面会变得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这是唐霜意的家。
　　谢寓安想到这一层, 冷冷看了一眼过滤网,那里便结了密密的头发,一层又一层裹上去, 就像一个盖子, 直接把那不知道飘着什么的脏水压了下去。
　　不过他现在就只能快速冲个澡就出去, 因为……谢寓安看着那被头发缠绕的过滤网, 估计着下面某户又发生了惨案。
　　为了避免等会儿闹起来时，只有唐霜意一个人在外面接受这事儿, 他只能草草洗完出去。
　　谢寓安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 他手上拿着帕子不断擦拭。
　　过滤网上的头发被撤掉, 在谢寓安出来的一瞬, 浴室的水一下冲进过滤网, 反而将那些混着细碎血肉的水一下冲了下去。
　　唐霜意躺在沙发上, 用手机打游戏。
　　“啊——”楼下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叫。
　　唐霜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楼道走廊脚步声不停，声音隐隐是从钱源那边传来。
　　来到这里短短几天, 唐霜意见了好几期案发现场。
　　不知怎的，他估计今天也是。
　　不打算再去, 他不想再去看一次死者的恐怖面容, 但谢寓安看起来却很焦躁不安。
　　“你想不想下去看看？”谢寓安有些急促, 似乎想催他下去。
　　任务进度条突然忽上忽下, 非常不稳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霜意本想拒绝的话堵在了嘴里, 他不知道谢寓安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下去。
　　任务进度条突然一下往回猛缩，唐霜意被吓得一激灵：“我去看看。”这话一说完，任务进度条又恢复了之前的进度，唐霜意松了一口气。
　　所以是非去不可了。
　　唐霜意求救式地看向谢寓安，这种时候他自然不愿意自己一个人下去。
　　但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谢寓安这次却拒绝了他：“你自己去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好，好吧。”唐霜意有点失落。
　　“那你好好休息。”
　　唐霜意慢吞吞地朝门口走，谢寓安看着唐霜意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不过他倒也不太担心唐霜意。
　　唐霜意是这栋鬼楼的原住民，而原住民……所有鬼楼的原住民只要不触犯鬼楼的规则，他们在这个领域里就是无敌的。
　　只是唐霜意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种力量。
　　等到唐霜意的背影消失，谢寓安眼神阴冷地走近浴室，他站在厕所那面大镜子前面，诡异的是镜子里完全没有他的模样。
　　谢寓安将手放上去，镜子镜面突然出现了波澜的起伏，慢慢地镜子里出现了一张人脸。
　　那是唐霜意的脸，并且做着唐霜意恐惧时的模样，他看起来怯怯的，眼神无助地看向谢寓安。
　　谢寓安被镜鬼这种近乎挑衅的动作激怒，他低笑了一声：“你想逼我把镜子打破？这样你就可以出现无数份？想多了。”
　　话音刚落，镜子就被头发完全覆盖，将镜面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不愿意将你吞噬的唐霜意的情绪完全交出来，那你就一直呆在这儿吧。”
　　镜子边缘出现了一些黑色的雾气，又被头发完全压下去。
　　本来可以出现在任何一面镜子里的镜鬼被束缚在了这一面小小的镜子里。
　　谢寓安也没动手，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到镜子前面，和镜鬼对峙。
　　而唐霜意出去时便听到楼道一直有脚步声，电梯又坏掉了，似乎所有跑去现场的人都在走楼梯，只不过他是最后的。
　　唐霜意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直接走了，还能跟上大部队，他又不敢不去，他也不知道任务进度在抽什么风，只要他往回走任务进度就下降，逼得他不得不往楼梯口走。
　　【系统？任务进度条是坏了吗？】
　　【没坏吧……】系统略微有点不确定
　　【反正你不会有危险的】
　　听到系统这话，唐霜意微微安下了一点心，毕竟他这个系统几乎不会对他说谎，只有主系统不让说的。
　　他看着面前黑得看不见的楼道，迫不得已又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他还提前看了一眼手机的剩余电量。
　　91%
　　肯定能撑到他回来。
　　这次似乎并没有出什么事，手电筒也一直亮着，不过唐霜意并不知道出事的楼层。
　　他转到通讯录界面，给商心慈发了个信息，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商心慈也是任务者，是过来找后面的凶手的，那他一定也跑到了现场。
　　商心慈很快给他回了消息：“2楼。”
　　唐霜意对这个楼层感到有些奇怪，2楼的人尖叫，10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硬着头皮往下走。
　　后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似乎还有些远，不知道是从哪个楼层的楼道传来的。
　　不过那人似乎跑得很急，唐霜意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大，那人应该也离他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逼仄的空间呆久了，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又像是提前感知到了一丝不妙。
　　脚步声更加大了。
　　唐霜意下意识往回望，借着手机的光，他看清楚了疯狂往下跑的男人的脸。
　　满脸的血，甚至有血珠子顺着男人的脸落下来，白色的外衣上全是血，不知道是男人的还是别人的。
　　他手里握着一把刀，上面同样染了血。
　　唐霜意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做出了选择，他几乎头也不回地往下跑。
　　他手心冒汗，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是凶杀案……那他运气也太不好了，走楼梯都能碰到凶手。
　　不过凶手体力分明比他好，几乎是每一步都在拉近和他的距离，唐霜意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恐惧得无法言语。
　　他紧紧攥着手机，突然意识到男人会顺着光追他，唐霜意在看见楼道间那个放存杂物的房间时，眼前一亮，这么跑下去绝对会被追上。
　　如果他大喊救命又说不定会更加激怒后面的亡命之徒。
　　几乎没有选择，唐霜意关掉手机的手电筒，然后翻身一滚进了那个开着的杂物间。
　　楼道一下就暗了下来，身后跟着的男人一时看不见，便直直追了下去。
　　唐霜意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哪怕听到脚步声远去也不敢哭出声，他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出声，生怕那人回来。
　　在极致的恐惧中，唐霜意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能让那个男人也尝尝他刚才的感受，如果那人真是凶手……
　　唐霜意想到了好几个死者的死状，如果让凶手感受一下死者死亡前的恐惧……
　　或许有些人是罪有应得，但万一有人是无辜的呢？就像那人会提刀想杀他这样一个只是撞见的人。
　　唐霜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他在这里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然后摸着自己的手机，给商心慈发了一条消息，说了一下自己刚刚遇到的事。
　　商心慈：【你先别动，我马上】
　　或许是这句保证让唐霜意多了一点安全感，他心安定了一点。
　　吴方源追着唐霜意跑出好一会儿后意识到唐霜意已经跑掉了，他有些烦躁地往回跑。
　　吴方源心里暗暗诅咒着林歌，如果不是林歌说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让他以为自己肯定会被背刺，必然会死在这个副本，他也不会对自己的队友下手。
　　不过现在动手都动手了，他当务之急是把那个撞见他的小子杀掉，他做的这个事反正也能推到鬼楼那不明事物上。
　　吴方源才跑了几步，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心里大喜，又往前跑了几步，并且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照亮。
　　光洒到跑下来的人影身上，直接透过了人影。
　　那是一个无面人。
　　吴方源吞了吞口水，连滚带爬往下跑。
　　无面人不急不缓地跟着，吴方源快它就快，吴方源慢，它就慢，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
　　吴方源在完全甩不掉无面人后，心生绝望，他体力已经开始不支了。
　　吴方源脸色苍白地继续往下跑。
　　在有一个转角，他和唐霜意一样看到了一个杂物间，几乎是瞬间，他和唐霜意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关掉手电筒，滚进杂物间。
　　吴方源坐在杂物间的角落，听着无面人脚步声的远去，他松了一口气，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很久，他才又一次打开了灯。
　　无面人的脸就在杂物间面前，它脖子无限伸长，腿在下一层楼。
　　吴方源无法再往后跑，他已经逃无可逃……
　　在吴方源被无面人拿着小刀一刀一刀凌迟时，商心慈叫上了他一个朋友跟着一起去找唐霜意。
　　“这个死者我觉得不是那个东西干的。”
　　商心慈一边往上走找杂物间一边问：“为什么？”
　　“怎么说呢？杀人手法很不一样，这个更感觉是泄愤。”
　　“之前至少都有完整的一具尸体，这个却是被碎肉机弄得满地都是碎肉。”
　　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副本，如此残忍的手法也少见。
　　商心慈抬手：“我们先说下其他的。”
　　“我之前让你找的那个资料你找到了吗？”
　　“你是说你怀疑鬼死后的能力和他们生前的执念有关？”
　　商心慈开着手电筒四处扫：“对。”
　　“我查到了一点苏妙妙的事，你不是说老在十楼见到头发吗？”
　　“苏妙妙以前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好像是被校园霸凌？有人强行剃光了她的头发。”
　　“不过她为什么会在十楼？”
　　商心慈没说话，用手机跟唐霜意沟通。
　　“诶，你这跟谁聊天？”
　　商心慈头也不抬：“唐霜意。”
　　“就是那个从白嫁衣副本跑来的？”
　　“嗯。”
　　“诶……但有点奇怪，我还查到了唐霜意的消息。”
　　商心慈刚从唐霜意那里得到唐霜意的楼层，闻言微愣：“嗯？”
　　“反正这个副本也出现过这个人，他和苏妙妙这些好像是好友？”
　　“我还找到了沈飞尘，就是唐霜意一个朋友写的博客，里面有提到唐霜意。”
　　“沈飞尘说，他有个很好的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打击，后面莫名其妙跟他说，如果所有施暴者能体会一遍受害者的痛苦就好了。他那个博客最后说，他的朋友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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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很努力解释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
　　就是这栋楼里的原住民都有一些特殊能力，特殊能力来自他们生前最执念的事
　　唐霜意当时最执念的就是那句话，所以这就是唐霜意的特殊能力


第42章 邻居17
　　商心慈一边飞速往六楼走, 一边迟疑地问道：“是说……唐霜意？”
　　“对。”
　　商心慈垂眸看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真的是这个规律，那唐霜意, 唐霜意又该有什么特殊能力？
　　而且这么多年, 他在无限世界呆了那么多年, 过了那么多副本, 这是第一次知道有npc可以流转于不同副本。
　　路过四楼时,商心慈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他顺着那股血腥气的源头看去。
　　是一件杂物室, 紧闭着，地面上缓缓淌出血, 直直往他这边流。
　　安明朝着那杂物室又走了几步, 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 很想进去探究一番。
　　商心慈一把把安明扯过来：“别多事, 先去找唐霜意。”
　　安明不免碎碎念：“唐霜意, 唐霜意, 你这一路念一路唐霜意，还不止一路，昨天我刚见你, 你这话就没离过嘴。”
　　商心慈从来不会做斗嘴这样有失风度的事，他推了推眼镜, 加快了脚程。
　　六楼的杂物间门一推开, 商心慈就见到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生, 唐霜意哭得可怜极了, 脸都哭红了，不过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憋气憋的。
　　唐霜意甚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将自己缩得更进去，就像是想这样把自己藏住。
　　但他被商心慈轻而易举地从里面抓出来，然后抱着放到了外面。
　　杂物间常年没人去，也没怎么打扫过，唐霜意还蹭着角落坐，此刻一身灰，怎么看怎么狼狈。
　　他手搭到商心慈的脖子上，然后终于忍不住了，松开了一直咬着的唇，把脑袋抵到商心慈的肩膀上，然后开始轻声抽泣，哭得又可怜又惹人爱。
　　商心慈这个严重的洁癖患者，此刻却没有注意到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的男生此刻多狼狈，轻轻弯手将唐霜意半抱住。
　　商心慈手上蹭了唐霜意衣服上的灰，他也没有很在意，反而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背。
　　商心慈在唐霜意耳边吐气：“下次不要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这栋楼处处都有问题，虽然听安明的话，唐霜意也不太正常，但人总是有偏向性。
　　在商心慈心里，唐霜意就是那种应该被娇养着的乖娃娃。
　　唐霜意有些微的委屈，他也并不是自愿跑来看热闹，也是被系统逼迫的，但他好像也没有办法和商心慈解释，只闷声应了一下。
　　不过他到现在仍然想不通去下面看热闹有什么意义。
　　唐霜意在商心慈肩膀上靠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在熟人面前委屈撒娇唐霜意觉得是可以的，但现在这里有个外人……唐霜意从脖子到脸，整个红透了。
　　“你，你好……”唐霜意结结巴巴地跟安明打着招呼。
　　“嗯，你好。”安明说着还呼噜一把唐霜意头上的软毛。
　　唐霜意就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安明对他动手。
　　商心慈眯眼，有些不悦地把这个谁都能摸一把的怪小孩护到了身后。
　　“行了。”商心慈换话题：“先把你送回去。”商心慈抓住唐霜意搭在他身上的手腕，准备牵着唐霜意回去。
　　“等等。”唐霜意往回走了一步，勉强定住身形。
　　他略微有些迟疑地说：“我，我想去找下钱警官。”
　　“钱警官？”商心慈在脑海里把这个词过了一遍才想起这是谁。
　　他们刚刚在二楼看凶杀现场时就看到了钱源。
　　玩家们当时都去的很快，毕竟每一次的凶杀现场或许都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现在其他玩家都还没回来，只有商心慈接到唐霜意的消息后扯着自己的好友离开了。
　　主要是他很敏锐地感知到这次的凶杀案和之前并不是一人所为。
　　唐霜意有些急切地抓住商心慈的手：“我怕等会儿晚了那人就跑远了。”
　　知道钱源就在二楼后，唐霜意就央着商心慈陪他再下去一次。
　　“我记得他是凶手。”唐霜意回忆着自己之前在楼道遇到时男人的模样：“他脸上都是血，衣服被血浸得看不出本来颜色，手上还握着一把刀，插过人，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
　　唐霜意抿了一下唇：“所以，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凶手。”
　　他又补充：“而且他还追着我跑。”
　　“我，我感觉他想杀我灭口。”唐霜意说到这里，当时在楼道里逃亡时那种恐惧又席卷重来，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商心慈一边安抚着唐霜意，一边又思考着自己刚刚在现场看到的玩家。
　　十七个玩家，死了两个，林歌被带走，应该只有十四个。
　　但……刚刚忽视的点现在又回想到，商心慈想到，到现场的只有十三个。
　　这种时候玩家不可能不下来，没有人愿意比别人少掉一截进度，如果只是想混日子过下去，那完全可以去已经被攻略过的副本，按照别人的步骤走就行，完全没必要跑来一个人还没有人通关的副本。
　　商心慈这样想着，面上却半点不显，他用好听的话哄着唐霜意：“小霜你也别太担心，这种恶劣的案件，警方肯定会高度重视，他闲杂只怕疲于奔命，根本不会回过头再对你动手。”
　　“可是……”唐霜意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商心慈捏了捏唐霜意脸颊的肉：“再怎么样我现在这边陪你去找人，也陪你回去，你不落单，自然被堵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
　　商心慈心里却琢磨着那个没有来的人，他在脑海里把所有人都对比了一番，倒是想到了这人是谁。
　　但如果真是那人，那今天这事就是可笑了。
　　今天死的女人是昨天死去男人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而今天没有来的那个男人和死去女人应该算是同生共死过的队友，是可以向彼此露出后背的队友。
　　所以，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死者的能力并不弱，甚至可以说很强。
　　那个女人会被人诋毁是人尽可夫的玩具，主要也是因为女人的异能。
　　那个女人的异能是魅惑。
　　她可以轻易将其他人拉进她编织的美好梦境，所以……她确实很相信她的队友，如果她稍微有一点防范，凭借她的异能，想要活下来都很简单。
　　唐霜意一进二楼还没问是哪户人家出事，便看到有一户一直吵闹，围了很多人，门大开着。
　　本来是不让无关人士进的，但商心慈过去和看守的警官说了几句，那边似乎有些诧异，便让唐霜意他们一行人过去了。
　　钱源在浴室，他手上戴着白手套，不过此刻已经不能称上白手套了，上面带了一些淡淡的红。
　　浴室里还开着浴霸，暖色强光洒下来甚至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唐霜意在外面冻了那么久的手脚都暖和了不少。
　　屋子里和昨天那个死者死去的房间很像，满地是血，根本没有干净的落脚地。
　　下水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血流不下去，全都积在了这一层。
　　浴缸里躺着一个女人，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眼睛瞪大，看起来十分惊恐，似乎在死前见到了什么十分诧异的事，连死后都难以阖眼。
　　唐霜意还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个女人，那时女人正不冷不热地和老妇人吵架，态度还微微有些高傲，似乎不屑争辩。
　　这个女人看人时总喜欢挑眉，只转动眼睛，不垂头或者抬头，看起来是个骄傲的漂亮女孩。
　　而现在她躺在一片血中，白色的浴袍都被血染红了大半，她死前应该刚刚洗完澡，在浴缸里放了水，然后精致地护肤、化妆。
　　所以她此刻也是美的。
　　她五官无一不艳丽，更何况她还用化妆品加重了这种感觉。
　　但她的浴袍里裹着的身体似乎是干瘪的，完全裹不住。
　　浴袍大了很多。
　　女人的手搭到浴缸外面，唐霜意顺着衣服缝隙看进去。
　　女人的手臂从手腕开始，所有藏在袖子里的部位都被剃得干干净净。
　　里面只是一件骨头架子。
　　唐霜意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地上湿腻，他这一退差点摔下去，幸好被身后的人及时接住。
　　商心慈将唐霜意因为害怕而又变得有些冰的手抓住，然后微笑着看着钱源：“钱队长，可以出去说吗？这种案发现场也不太适合我们来吧。”
　　他又看向死去的女人，女人仅仅被保留了裸露在外面的部位，其他地方都被剃得干干净净，里面只是一架骨头。
　　地上还隐约可以看见一下破碎的皮肉。
　　这次来找钱源，除了是因为唐霜意，还有一部分他自己的私心。
　　商心慈有想过，居然这个世界是正常的世界，那他们能不能利用一下这个世界本来的力量，比如警方。
　　共同合作。
　　钱源低头嘱咐了旁边的副手几局，然后脱下手套，跟着一同到了外面。
　　唐霜意又把自己刚刚遇到的事讲了一遍，虽然这已经是第二遍简述，但他仍是冒了一身冷汗。
　　他几乎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圈。
　　钱源听完便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只要不是楼里的非人的怪物，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他们还是有信心抓获的。
　　出了这里便到处都是监控，除非那人一直躲在楼里，出去就会被抓捕。
　　商心慈却在钱源打完电话后插了一句话：“我还知道一点，凶手是死者极好的朋友，认识十年以上，他们之前应该也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他的动机很奇怪……”
　　商心慈并不避讳把这个说出来，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的警方没有发现这个楼里的租客不对劲。
　　一群没有身份，莫名出现又消失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本来想这个月每天日六的，结果考试……


第43章 邻居18
　　唐霜意不知道商心慈拉着钱源过去说了什么, 只看见钱源唤一个高瘦的戴眼镜的男人出来，然后低声说了几句。
　　“你……你向局里申请一下，说我们这边调用一个微型摄像头。”钱源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看了一眼。
　　外面仍旧是一群人围着，常人都会害怕的尸体,他们看起来却有几分跃跃欲试。
　　钱源又和商心慈讲了几句, 然后朝着唐霜意走过来。
　　“你这边提供的线索我们记录了。”钱源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不过现在也不算安全。”钱源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你先跟商心慈一起回去, 如果有新进度, 我们就通知里。”
　　唐霜意神思不属地应了一声, 他刚刚莫名有些恍惚, 似乎又想到了那日在10-4看到的一切。
　　重点也不是镜子, 而是……
　　唐霜意想起刚刚在浴室里打滑的感觉，地上其实不像是水渍, 更像是肉。
　　被打碎了, 仍旧滑腻粘血的肉。
　　简直和他那日在10-4厕所里头疼时看到的一切有关。
　　唐霜意一直上了十楼, 被商心慈牵着出了电梯, 魂才回来一点。
　　这栋楼的电梯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前一会儿还坏着, 让唐霜意不得不走楼梯，差点遇险，现在却又好了。
　　唐霜意被商心慈带着走到10-3门口时, 突然觉得这里很静。
　　确实很静。
　　这层楼的居民似乎不出门，唐霜意住在这里几天, 几乎没有听过开关门的声音。
　　哪怕是最近刚刚搬进来的沈飞尘。
　　唐霜意又把目光移到10-1。
　　10-1的门仍然紧紧闭着。
　　沈飞尘似乎从来没有从10-1出来过。
　　有些东西不能细想, 因为处处都是破绽, 处处都透漏着诡异。
　　唐霜意从某一个方面讲, 他的保命办法就是装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骗着骗久了，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商心慈挂在腰带上的刀鞘突然震动起来, 他脸色变了变：“我就不进去了。”
　　不过临走他还是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唐霜意的头发：“下次把我喊着一起。”
　　“好。”唐霜意答应下来，他自己也不敢一个人再跑出去了。
　　今天是因为被进度条的诡异给迷昏了眼。
　　谢寓安还站在镜子前和镜鬼对峙着。
　　镜子上面的头发早就被撤掉了，现在是一面光滑的镜子，但镜子中并没有映出谢寓安的脸。
　　不止是因为镜鬼，还有是因为谢寓安不是人了。
　　镜子不能照出鬼的模样。
　　镜子里是一个无脸人。
　　谢寓安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时，飞速坐回了座位，电视机里还播放着动画片。
　　唐霜意开门进来就看到谢寓安正端坐在沙发上，似乎认真观看着动画片。
　　“你……你喜欢看海绵宝宝吗？”唐霜意不经大脑问出一句话。
　　然后两人尴尬对视了一眼，谢寓安先撇过头，昧心说：“是挺有趣的。”
　　唐霜意本打算顺着说两句，又看到地面上未干的水渍。
　　谢寓安应该刚刚从浴室出来不久。
　　谢寓安却开口了：“你衣服怎么这么脏？”谢寓安不免皱了皱眉。
　　他看起来很担心，不过他仍旧记得自己现在的人设，马上又垂下头：“我帮你洗吧。”
　　“不，不用了。”唐霜意怎么好让谢寓安帮他洗衣服，他又不是让谢寓安过来给他当牛做马的。
　　“我等会儿扔洗衣机吧。”
　　谢寓安却看起来有些失落，他不安地抿唇，眼神更不敢看唐霜意：“那我就这么白住着吗？”
　　谢寓安这一番样子让唐霜意完全没了想其他的功夫。
　　唐霜意怕谢寓安认为自己在这里没做什么，住在这里更加不安，于是又支吾道：“那我，那我先去换衣服。”
　　“你不用做这些事的。”
　　谢寓安声音有些低，还带着不自觉的可怜：“我知道的，我就是怕……”
　　唐霜意便连忙答应，他代入谢寓安想了一下，倒也有些明白谢寓安这种心理了。
　　或许谢寓安是觉得什么都不做会被嫌弃，他害怕唐霜意会嫌他一点事儿都不做。
　　如果是这样……
　　谢寓安看着唐霜意回卧室换衣服，只是唐霜意转头的一瞬，谢寓安那副可怜样子消失得干干净净，显出几分阴郁。
　　他正好趁这机会把镜鬼解决了，正好他现在把镜鬼困在了浴室里。
　　“咚咚。”门突然被敲响。
　　谢寓安脸上露出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满，但还是起身过去开了门。
　　门口是一个拿着盒子的快递员。
　　“你好，你是唐霜意先生吗？”
　　谢寓安从快递员手上接过来，没有回答。
　　不过快递员有些固执地看着他，谢寓安于是有些不耐地回答：“是的，我现在签收了。”这里面他刚刚感受了一下，没有什么有危险的东西，应该就是唐霜意网购的。
　　不过……谢寓安抬起头看了快递员一眼，胆子真够大，跑到这里面来。
　　得到答复后，快递员笑着和谢寓安告别，然后转身准备下去。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觉得别扭的一点。
　　开门的那个男人，他没有影子……
　　快递员此刻终于明白了他过来时那几位资历老一些的快递员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你送18栋的东西时，别进去，放在附近的快递点就行了。”
　　但他是刚刚才做这行，今天这片区他负责的单又送得差不多了，就干脆上来，直接送到家了。
　　等到到了大楼门口，快递员逃一般地跑出去。
　　他此刻终于明白了这栋楼为什么被叫做鬼楼。
　　唐霜意从卧室里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快递盒。
　　没等谢寓安问，唐霜意主动说：“我买的微型摄像头。”
　　“微型摄像头？”
　　“对。”唐霜意解释了一下：“我不是说有人跟踪我吗？”
　　“我就想着，我自己按个监控。”唐霜意笑起来两颊微微有两个酒窝。
　　“这样吗……”谢寓安有些不自然地把头偏过去，他倒真没想到唐霜意会买这个。
　　“不过我还得找人来安装。”唐霜意微微叹了一口气：“好多人都不愿意来。”
　　“我会。”谢寓安说。
　　唐霜意眼睛一下亮起来：“你会！”
　　“我居然还会这个？”
　　“你还蛮厉害的。”
　　谢寓安沉默不语，从里面拿了东西然后站到卧室里，安装到角落。
　　“外面，我想在外面也安一个。”唐霜意略微有些迟疑：“我就是觉得……”
　　“可以。”谢寓安根本没觉得这个事不对，反正“跟踪者”也不会再出现了，谢寓安现在一点也不心虚。
　　谢寓安帮忙弄完这个，就把监控器和唐霜意手机连接了一下，方便唐霜意查看。
　　不过唐霜意也并没有太在意，他这是以防万一，如果那人没有再来，他也没必要看这个。
　　不过没有打开手机监控系统查看的他并不知道，图像里完全没有谢寓安的身影。
　　今天几番折腾后时间也有些晚，唐霜意犹豫着让谢寓安住哪个地方。
　　他自己其实想睡卧室，但如果他睡卧室，那谢寓安睡沙发吗？
　　唐霜意总觉得有些不好，他觉得谢寓安有些敏感，或许是这些年的经历让谢寓安对他人的好意又期待又恐惧，任何举动他都会在心里念上很久。
　　唐霜意将昨天拿出来给商心慈盖的被子一起铺到了床上。
　　等谢寓安进来，他正好在右侧放枕头。
　　由于昨晚在右侧受到的惊讶，唐霜意最近不太想继续在右侧睡。
　　“这是……”谢寓安刚刚进去帮唐霜意洗外衣，顺便把镜鬼逼到了十八楼的空间。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唐霜意在整理床。
　　“今天太晚了，侧卧整理不出来，只能将就你跟我睡一下。”
　　唐霜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居然从谢寓安眼里看到了几分欣喜，当然，只有一瞬。
　　“好。”
　　最后是谢寓安去关的灯。
　　唐霜意似乎很困，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谢寓安坐到右侧，刚准备将被子拉过来睡觉，就嗅到了被子上那股不熟悉唐霜意的味道，他面色隐忍地磨了磨牙，没直接将那被子扔掉。
　　而钱源今日则接受了商心慈的建议，在死者死去的房间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他还故意将守在现场的人撤走。
　　钱源回了警局，坐在电脑前看监控，一直到现在十一点，里面都没有人出现。
　　钱源正打算关掉监控，就看到监控里窜出了几个人。
　　“你觉得是谁做的？”监控只能看到偷偷进去的几人那模糊的影子，但能听清声音。
　　“我记得她，她在主系统里还算有名，毕竟是声名赫赫的艳鬼。”女人曾经在游戏里遇见艳鬼，不仅没死，还获得了那只艳鬼的本事。
　　大约是出自无限游戏自身的保密机制，几位玩家提到副本相关的话题，都被打码处理了。
　　商心慈倒也真没猜错，在这个副本是真的可以利用一下外界的资源，至少钱源他们因为商心慈白日的话，在死亡现场布置了监控器。
　　几位偷偷潜入的玩家根本没想到这里还布置了微型摄像头，他们不似白日里那样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反而认真讨论起来。
　　有时候玩家的固有思维也会成为他们完成任务的绊脚石，比如此刻。
　　而商心慈在无限游戏里呆过太久，吃过同样的亏，所以不会被固有思维拦住，反而反过来利用这不一样的点。
　　这几人过来没多久，死亡现场又来了几人，新来的人看到这里聚集的，倒没有很惊讶。
　　钱源坐在监控面前，苦笑了一下，警方明明是知道租客不对劲，但已经有了鬼楼这个大麻烦，他们也不愿意招致更多灾祸，便没有认真探查过这些人的来处。
　　倒是没想到，会从这些人身上得到一些新的信息。
　　在死亡现场的几人都聚团站着，看起来是属于不同队伍的，大家凑在一起检查，倒也没人敢霸道清场。
　　商心慈则独自一人隐藏在楼道中，电梯里下来的人都要路过这边，他这里可以看清来者都有谁。
　　如果林歌那边的人没有来，那他的猜想就可以被证实了。
　　楼道里的黑暗原本是让人恐惧害怕的，但此刻又成了最好的保护伞。
　　商心慈趁着没人出来的间隙，看了一眼手机。
　　11：36
　　他得在十二点前回家，他心里隐隐有些预感，如果在强制陷入睡眠状态时处于一个不安全的状态，或许……
　　虽然房间里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商心慈等到了十一点五十，仍旧没有出现林歌队伍里的任何人。
　　商心慈转身往回走，他不太害怕这个楼道，哪怕是在晚上。
　　几次走楼道，他没有感觉到太危险的气息，整个楼道，让他感觉到危险的，只有十楼和被封存的十八楼。
　　在商心慈离开后不久，二楼好几个人从今天死人的屋子里出来，转身往电梯走。
　　也不止商心慈一个人发现了这个规则。
　　而死者屋子里还有人在探查线索。
　　一个看起来像小学生的男孩乖乖抱着兔子站在一旁，看着其余人搜寻线索，他冷不丁开口：“商心慈和林歌没来。”
　　浴室里的人动作都停了一下。
　　一个黑长直的女生穿着学生气的制服，她打了个哈欠：“不会有人没看出来吧，艳鬼不是触犯规则被鬼楼虐杀的。”
　　小学生和黑长直可以说是这一周目的玩家里实力前十的。
　　他俩不应该没发现十二点会强制入眠的规则，却不知道为什么没走。
　　不过站在那儿的玩家听到小学生和黑长直的话都僵住了。
　　一个一看就是新人，手脚都在发抖的男人看向悠哉的二人：“这……这啥意思啊？”
　　黑长直打了个哈欠：“我听说林歌很喜欢去大型副本，人越多她越喜欢，因为这样就有足够的炮灰用来试规则。”
　　黑长直今晚也是来蹲林歌的，她今天看到艳鬼的死相就知道艳鬼应该不是死于这个副本的抹杀规则，因为杀人的手法太不一样了。
　　她抬了抬腕表，看到十一点五十八，镇定地往外走：“我有些困了，你们慢慢找线索吧。”她才懒得提醒这些连基本规则都没摸准的蠢货。
　　不过临走她还是多看了一眼小学生。
　　她可不相信对方不知道晚上的这个规则，不知道这人打得什么主意，现在还不离开。
　　黑长直住在三楼，这也是她敢在十二点前两分钟才走的原因。
　　黑长直看了一眼两部电梯的楼层显示，都停在了较高的地方，她干脆地走向楼梯。
　　只有一楼的楼梯今晚却特别长，黑长直走了快两分钟才下去，她住在三楼一号。
　　她知道这是最简单的鬼打墙，这玩意儿困不了她多久，但她现在最缺的却是时间。
　　早知道就不比着时间离开了。
　　她一到三楼，便飞奔向3-1，在拉开门的一瞬，时间跳到了十二点。
　　三楼一号的门牌号也莫名变成了十八楼一号。
　　黑长直只急急忙忙关上门，然后再支撑不住，靠着门睡过去。
　　而客厅上面缠满头发的横梁，此刻挂着一个女人。
　　被所有玩家认为呆在家中的林歌，被活活勒死。
　　而还呆在二楼的小学生则利用他的规则豁免道具保持着清醒。
　　他眼睁睁看见浴缸里浮现出艳鬼虚幻的身体，此刻的艳鬼倒是真的鬼了。
　　很快，就在他眼前，在一地睡死过去的人面前，艳鬼的灵魂被这栋楼一点一点吸收了。
　　小学生咽了咽口水，他突然为自己冒然跑到这个副本的举动感到后悔，面前的一幕几乎在告诉他，这个副本难度大得要命。
　　或许boss，不是任何人或鬼。
　　而是一栋楼，一栋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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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卡，所以写到了现在。
　　明天周末我再多写点～


第44章 邻居19
　　第二日楼里走了不少人。
　　商心慈是在早上十点左右醒的, 他洗漱之后就下楼准备去这栋鬼楼里最开始死亡的两人曾经呆过的中学看看，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但他刚刚下楼，就看到了拖着行李箱的两名玩家。
　　小学生衣服还略微齐整干净，而高挑女生则灰头土面, 不过她瞧起来是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要走？”商心慈略微不解地看着二人, 他当然知道这两人的名气, 所以才会不解。
　　代号“小学生”和“黑长直”的两人也算是过了不少副本, 来这里只怕也是冲着完美通关可以获得的奖励。
　　但这两人却在这个副本开启没多久就决定以最稳妥的方式通关这个副本。
　　商心慈大概也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主意, 就是搬离这栋楼, 在鬼楼控制不了的地方生存下去。
　　很多玩家都是靠这个方法通关, 只是这样通关奖励会很低。
　　黑长直女生早已没了昨晚那副傲气的样子，她随手理了理打结的头发：“或许……我, 我劝你也离开。”
　　商心慈人其实不坏, 在副本里若是能帮一般都会帮低级玩家一把, 黑长直女生刚进副本时受过商心慈的恩惠。
　　女生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通道, 今早起床看到的一幕仍旧回荡在她脑海里。
　　任谁睁眼就看到一具女尸在面前都能被吓晕过去, 那女尸还一直晃。
　　黑长直缓和心情后才看清那人是谁。
　　昨天一直没出现的林歌。
　　她跑出去后又发现自己是在18楼, 本来2-1的门牌号变成了18-1。
　　幸好她下来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就很顺利地离开了18楼。
　　当时她是从18楼的楼梯下来的，18楼看起来比任何一层都要新, 它的墙体还刷了新漆，她甚至能闻到新漆的味道。
　　一如十二年前, 什么都没有改变。
　　等到黑长直女生从十八楼跌跌撞撞跑下来, 就在电梯里遇到了小学生, 小学生手上还拿着行李。
　　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 最后决定一起跑路。
　　不过他俩都不打算对商心慈和盘托出，能这么提醒一两句已经是极限了, 人都是自私的，这种信息没有人愿意共享，除非是交换。
　　但看到小学生费力搬运行李时，商心慈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出去住不一定会通关，有可能会被强制留在这个世界。”
　　小学生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然后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商心慈：“留在这个世界，和呆在无限世界相比，商心慈，你觉得大部分会怎么选择。”
　　或许是出于不想欠人情的考虑，小学生又对商心慈透露了一句：“不要久留在楼里。”
　　小学生还记得昨夜那栋楼的墙体慢慢吸收掉艳鬼灵魂的一幕，他终于想通了这个副本为什么看起来越来越难过。
　　每一次游戏里死在这里的玩家都成了鬼楼进阶的养料，死的人越多，鬼楼就会越厉害，这也是他调查这个副本时发现通关者越来越少的原因。
　　而被吸收掉的灵魂很有可能就成了这栋鬼楼里的住户，但小学生仍旧没有想明白死过这么多人，那些灵魂除了停留在鬼楼里的，剩余的去了哪里。
　　他也不敢猜想。
　　再加上黑长直今天告诉他的事，林歌死了。
　　小学生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想，鬼楼应该已经生出了一些微弱的意思，而不是一个简单执行规则的boss。
　　鬼楼真的不知道这个周目流言就是从林歌那儿传出来的吗？
　　鬼楼里的一切它都知道，所以它只是在放纵，在养蛊。
　　所以它放任林歌为了试探规则撺掇别人杀人，这样它就有了多份灵魂，又在知道林歌试探完规则不会随意出手后，按照规则抹杀了林歌。
　　小学生一点也不想自己的任何事都被监控，每一句话都会被揣度，他总会有不谨慎的时候，而那时候他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干脆搬走了。
　　“你要是和你朋友这些有什么要商量的，不要在鬼楼里。”小学生又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一点。
　　商心慈倒真没想通小学生这句话的意思，毕竟谁都知道这栋楼有问题，不过他这几天本来就打算去这栋楼里原住户经常去的地方看看。
　　他伸手叫车。
　　司机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帽子、墨镜和口罩，那一层又一层的防护下，是一张灰白的脸，瞳孔也早已失去了光泽。
　　“先生，你去哪儿？”司机声音沙哑难听。
　　不过商心慈还在想着小学生说的话，便随口应道：“四中。”
　　司机握紧方向盘，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好的，先生。”
　　商心慈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司机也是鬼楼的住户，他住在三楼，就在商心慈前面出来。
　　而另一边的钱源急急忙忙从警局赶回了鬼楼，他本来是打算先处理掉昨天的事情，监控器在十二点之后就莫名断线，他们这边也是花屏，什么也看不清。
　　不过他当时也不敢过来，谁知道这里十二点会出现什么东西。
　　他打算先赶到二楼，去二楼走楼梯比等电梯快，钱源看了一眼还在上面楼层的电梯，毫不犹豫地让自己几位队员一起跟着进楼梯。
　　进楼梯没走几步，粘腻腥臭的血腥味就散在整个楼梯间。
　　钱源脸色发白，他敢肯定这股血腥味不是来自二楼，他身后几人也变了脸色。
　　血腥味的源头是四楼的一间杂物间。
　　钱源靠着后面警员打开的手电筒的光，可以清晰看到地上已经干涸的血渍。
　　一位年轻的警员上前拉开门，里面是一具尸体。
　　男人衣服上全是血，看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双眼瞪大，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情。
　　衣服似乎有些空。
　　地上湿腻，踩上去就像是要摔倒。
　　男人的死相和昨日死去的女人一模一样。
　　所有掩在衣服下的血肉都被挖干净，只剩下一架骨头。
　　短短两天看到两次这样恐怖的杀人手法，连常年在一线的警员都不禁变了脸色。
　　钱源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昨天还在通缉的人，今日就和他杀死的受害者死状相同地死在了一个角落。
　　钱源将外面的警服脱下，扔给身后的人：“我去一趟十楼。”
　　“老大……”
　　钱源转身去电梯，然后按下了十楼，他总觉得这事和唐霜意脱不了干系。其实这种猜想没什么道理，但钱源却很信自己的直觉，他靠着他自己的直觉破获过不少案子。
　　10-3的门紧闭，钱源敲了好半天的门都没人出来，不过他也有耐心，就站在门口等。
　　唐霜意这一觉睡得挺沉的，他已经有几天没睡过这么好了，晚上总是惊醒，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一直有人陪着，他睡得还不错。
　　不过外面不断的敲门声还是将他吵醒，他睁开眼，后知后觉感觉身体有点沉，他睡意还没散，大脑懵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的，滚到了谢寓安的被子里。
　　而谢寓安不知道是缺乏安全感还是其他原因，就像是抱着一直陪着入睡的玩偶将他紧紧揽住，唐霜意连动一下都是奢望。
　　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唐霜意急着去开门，他试图从谢寓安的怀抱里出去。
　　谢寓安大抵睡得浅，唐霜意只微微挣扎了一下，他就醒了，他下意识将唐霜意抱得更紧了一点，然后才哑着声音说：“该起床了？”
　　唐霜意微抬头看谢寓安的神情，谢寓安其实不太像刚醒来的样子，他神色清明，看起来是醒了一阵了。
　　唐霜意又推了推谢寓安，谢寓安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将唐霜意放开，谢寓安垂着睫毛看起来有些不安：“我昨晚睡姿是不是不太好。”
　　谢寓安手指微微蜷了蜷，似乎是在感受刚刚抱着唐霜意的感受，但他却装作很敏感自卑的样子，手指攥紧了被子，手臂上青筋突显：“我习惯了抱着东西睡觉。”谢寓安又把头抬起来，看起来有点可怜，似乎是在担心这样会不会惹唐霜意生气：“下次不会了。”
　　唐霜意被谢寓安这个态度搞得有点愧疚，他想本来就是他睡觉不老实滚到谢寓安那边去的，唐霜意将被子掀开：“我先出去看看，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他本来睡在左侧，现在醒来却在右侧，唐霜意滚到左侧穿鞋，然后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裹上。
　　唐霜意微整理完后回头，屋子里还有些暗，遮光窗帘还是紧紧拉上的，和昨晚没有什么区别，看来昨晚那个进出他家的贼没有再来，唐霜意想到这事儿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快步走出去开门，而在他转身的一瞬，原本看起来敏感自卑的谢寓安立刻换了神情，谢寓安抓住身上盖着的被子，然后把头埋进去。
　　人死后会能嗅到活人嗅不到的味道，很多鬼把那种味道叫做生气，每个人的生气味道都不一样。
　　昨晚唐霜意放在床上的两床被子都是一样的床套，所以他起来时也并没有发现，其实并不是他滚进了谢寓安的被窝，而是谢寓安钻进了他的被窝。
　　唐霜意走出去开门后，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钱警官？”
　　他实在想不到钱源为什么会突然过来找他，唐霜意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并不觉得钱源是专门过来打个招呼。
　　唐霜意抓紧了门把手来缓解心中的焦虑不安：“钱警官，要进来坐坐吗？”唐霜意说着还侧了侧身，给钱源让出一条路。
　　钱源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他此刻穿着便服，黑眼圈很重，脸色也差，看起来像是一宿没睡：“我是来跟你说个消息。”
　　“昨天，你说的那个提刀的凶手……”钱源停了一下：“他死了。”
　　“和昨日二楼去世的女人死状一模一样。”
　　钱源说完这句话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唐霜意，就像是想从唐霜意的脸上看到什么消息，但唐霜意只是瞪大了眼，看起来又惊讶又害怕，什么也不知道。
　　钱源的手机响起来，他抬手看了一下消息，然后皱着眉和唐霜意告别：“局里有点事，我就是来和你说一下。”钱源说这句时仍然看着唐霜意，不过他还是没看到唐霜意脸上出现任何奇怪的表情。
　　于是钱源只能匆匆和唐霜意告别。
　　这些信息本来是不能随意告诉外人的，但钱源根本不觉得唐霜意是人，或者说他觉得这栋楼里所有原住民都有古怪。
　　不过尽管唐霜意看起来神色很正常，但钱源直觉告诉他，唐霜意绝对和这桩案子有关。
　　但钱源一没有证据，二则是，这事真的蛮难办，法律只能管活人，怎么管得了死人。
　　看到钱源离开的背影，唐霜意一下瘫倒在地上，连门都没关，他甚至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他手心全是冷汗。
　　在钱源说出昨天追着他的提刀男人以被剔肉的方式死去时，唐霜意莫名想到了昨天他缩在杂物间角落时那些带着怨憎的想法。
　　他虽然是有些天真，他的系统也说过他在很多方面很迟钝，但这个副本里，他遇到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在告诉他，他在这个副本是特殊的。
　　他一定在这个副本十二年前出现过，甚至他应该是认识这个副本的幕后凶手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十二年前的事，虽然他的任务只有救赎谢寓安，但……
　　唐霜意的思路被手机的电话铃声打断，是昨日爽约的女生。
　　“我们现在出来见一面吧，在我们以前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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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第二更不知道十二点前能不能写完，我写的好慢QAQ
　　其实邻居不止是这里的邻居，下章换地图了
　　真正开始写觊觎这个主题啦～


第45章 邻居20
　　唐霜意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
　　“那我们下午三点见吧。”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了不少：“想到下午就能见到你, 我现在都抑制不住开心，你不知道你失踪后有好多朋友都一直在找你。”
　　“这……这样吗？”唐霜意被女生的话带着走。
　　“我是苏妙妙。”女孩的声音又沉下来，她说：“那……下午见。”
　　谢寓安不知何时站到了唐霜意背后，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唐霜意被他吓了一大跳。
　　谢寓安伸手将唐霜意扶起来：“怎么坐在这里？地上凉, 万一生病了。”
　　唐霜意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又觉得不该告诉谢寓安案子的事, 这事和谢寓安无关, 也不要徒增谢寓安的烦恼。
　　于是他只说了苏妙妙的事。
　　“那我陪你去行吗？”谢寓安神情变得惴惴不安, 他眼里多了几分期待和害怕被抛弃的恐惧：“我也是, 我也是四中的学生。”
　　唐霜意本想拒绝，又想着自己单独一人去确实不好, 首先是他没有之前的记忆, 和以前的老朋友相处起来肯定会尴尬, 再则就是他觉得这栋楼处处显示出诡异, 他自然也希望带谢寓安出去转转。
　　“之前没怎么在外面见过你们, 我以为你不喜欢出去。”唐霜意解释道。
　　谢寓安眼眸下垂：“之前……没有人陪着, 我就不太想出去。”其实也不是，他被困在了这栋楼里，他是地缚灵, 但现在……
　　他感觉这栋鬼楼又变强了，至少像他们这样处于鬼楼里的顶尖的, 可活动区域都扩大了。
　　唐霜意从衣橱里拿出一顶帽子和一个小挎包：“我们应该不用准备什么？”
　　“是的。”谢寓安一定要跟过去看看的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苏妙妙为什么要让唐霜意去四中。
　　苏妙妙死亡后灵魂并不完全, 几乎是靠一股执念撑着, 做事有时候也不太清醒, 所以她把自己的能力分给了谢寓安一部分，让谢寓安来控制她。
　　他们一般做事前都会互相商量, 这次是极少数的谢寓安根本摸不清苏妙妙在想什么，更何况还把唐霜意牵扯了进去。
　　唐霜意根本不知道谢寓安在担忧什么，他很是纠结地想着之后和苏妙妙见面的事，他还没有这种应付以前好友的能力。
　　并且他有些期待从苏妙妙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唐霜意随意收拾了一下，就牵着谢寓安出了门，他们在楼下拦了一辆车。
　　“你好，叔叔，我们去四中。”
　　这个司机看起来还像是个正常人，他闻言应了一声好，准备开车。
　　“是安邻街那个校区的。”唐霜意看着苏妙妙给他发来的消息，补充说道。
　　“你说什么？”司机瞪大眼睛看向唐霜意。
　　“我……我说去安邻街那个校区。”
　　正好是红灯，不然司机刚刚猛地刹车，只怕会在大马路上出事故。
　　“怎么了？”唐霜意也隐隐约约意识到司机的状态不对劲。
　　司机看着前面倒计时的红绿灯，有点想抽烟：“你们过去是想干什么？”
　　唐霜意摸摸鼻子：“我以前在那儿读书，想去参加见一个老同学。”
　　“可是……”司机略微迟疑了一下：“安邻街那里的校区十年前就被废弃了，从十二年开始，那里连着两年出命案，后面就废弃了。”
　　司机踩下油门：“再说，你们去那儿见面干嘛，那里可不止四中一个校区废弃了，那条街几乎都被废弃了，可以说是无人街。”
　　唐霜意脸上掩不住惊恐，谢寓安反握住他的手，冲他摇摇头：“没事。”
　　唐霜意却止不住多想，为什么……会要求去那种地方？
　　但他真的太想知道过去的事，所以哪怕知道前方危机重重，仍然还是决定去，不过他紧紧抓住了谢寓安的手：“你送我到那儿就行了，我马上回去。”
　　他不想让谢寓安冒险。
　　唐霜意声音强装镇定，但他死死攥着谢寓安的手却暴露他现在真实的想法。
　　“不用。”谢寓安对着唐霜意浅浅微笑了一下：“我没关系的。”
　　苏妙妙应该不会对唐霜意做什么不利的事，所以他就更想不到了。
　　而10-1的门，在唐霜意和谢寓安走后不久就突然打开，沈飞尘面色苍白地从里面走出来，他的目光停留在10-3那儿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转身往电梯走去。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栋楼的住户，他住在10-1，这也是他曾经会成为苏妙妙、唐霜意和谢寓安朋友的原因。
　　同校同年级还是邻居，一来二去便混熟了。
　　沈飞尘进去后没有按一楼，而是按了十七楼。
　　他看着楼层数字不断变大，眼里神色晦暗不明，他从没想过他会再一次遇到唐霜意。
　　沈飞尘从包里掏出一根烟，没点燃，只是叼在嘴里，直到出了电梯，他才点火，他吐出一口气，眼前一阵雾。
　　沈飞尘两指夹烟，然后朝着楼梯走去，他看着被一道铁门隔开的十八层。
　　从铁门的缝隙，他能看到十八层楼道里飘着的白绫。
　　他似乎只需要推开铁门，再走上几步，就能到十八层。
　　但不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十八层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除非是被鬼楼拉进去，否则根本去不了。
　　也正是因为十八层已经演变成一个次空间，所以这一层能被鬼楼随意替换。
　　这也是有很多租户误入十八层的原因。
　　不过沈飞尘并没有纠结太久，他从铁门那里穿过去，铁门根本没有对他造成阻碍。
　　楼道里突然变得阴暗，沈飞尘闻到了极浓的血腥味，冲得人头昏，但他根本没停，继续往前。
　　地上变得湿滑，好像是什么液体，又有些粘腻。
　　沈飞尘根本没有管，他走得飞快，死在十七到十八楼里的人全是他杀的，他怎么会害怕。
　　尽头是一面镜子，沈飞尘在那面镜子前停了下来。
　　镜子里原本照不出人影，但却照出了沈飞尘的，只不过表情和沈飞尘并不一样。
　　镜子里的人影和镜外的沈飞尘完全不一样，祂眼神阴冷，嘴角挂着虚伪的笑，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而镜外的沈飞尘看起来潇洒自如、桀骜不驯。
　　沈飞尘转头对着墙体开始说话：“我回来了，或许我需要借助一下你的力量。”
　　他似乎是在和空气说话，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但沈飞尘并不在意，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可以让一部分鬼物突破地域闲置。”
　　沈飞尘知道鬼楼有多贪婪，他干脆诱惑道：“你也必须按照规则行事，只有楼内的住户与流言有关你才可以出手。”
　　沈飞尘看起来磊落光明，但镜子里的人却笑得更加古怪。
　　“我，唐霜意，苏妙妙，谢寓安，我们这群楼内的住户都曾和一起因流言引起的校园暴力牵扯过深。”
　　“所以你也可以获得这件事的因果。”
　　沈飞尘抛出自己最后一个诱惑：“我给当年所有参与了那场校园暴力的人发了一张邀请函，他们此刻应该正在赶往四中老校区。”
　　沈飞尘勾了勾唇：“你让我把镜子搬过去，我可以借助镜子的力量将那群人带回十二年前的一场聚会。我不相信谢寓安这几个厉鬼会放弃这么好的复仇计划。”
　　“而你，也能获得你想要的能量。”
　　没有任何答复，但立在楼梯上的镜子慢慢化到了沈飞尘体内。
　　沈飞尘不再耽搁时间，转身跑向一楼。
　　这一次所有人都必须回来，他设置的这个局针对当年的所有人。
　　沈飞尘摸着心口，那里心跳慢得不正常，他有些自厌地将指甲陷入肉里。
　　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镜鬼。
　　或者说，半人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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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错字明天改，好困


第46章 邻居21
　　其实沈飞尘的生活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不是鬼楼又一次异变，他或许会继续呆在外面。
　　这栋楼当时选址就不太好，选在了一个阴地，又正好是18栋, 修筑者又恰恰修了18楼, 完全契合了18噌地狱的说法,再加上第一个死去的人, 正好住在18-1。
　　不知道是不是苏妙妙死时的怨气推了这栋楼异化的最后一步, 从苏妙妙死去开始, 这栋楼就变得极不正常。
　　最开始是电梯经常出故障,之后是楼梯和走廊里经常出现一些虚影。
　　不过到这一步也还好，并没有出什么过多的事, 顶多是事情灵异了一些, 直到谢寓安去世。
　　沈飞尘其实是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事的, 他记得当时追债的人和谢寓安叔叔一家都过来了, 谢寓安叔叔似乎是被谢寓安骗过来的。
　　10-2那天似乎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他听到那边整整一下午都没消停, 情感上来讲他应该去帮帮谢寓安，或者帮谢寓安报警？毕竟他们关系那么好，但他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了, 他什么都没做，他听到隔壁动静消失。
　　一直到那天晚上, 他打开了谢寓安家的门, 谢寓安以前给过他自家的钥匙。
　　一地的血, 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包括谢寓安。
　　同一天，唐霜意失踪了。
　　再之后……所有事情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楼里的所有人都像被诅咒了。
　　10-4那家丈夫误会妻子出/轨，将妻子在浴室碎尸，之后丈夫半夜在床上被人分尸。
　　18-2那户大儿媳以为婆婆偏心小儿子，准备将遗产分给小儿子，一气之下杀了全家……
　　好像所有人的愤怒情绪都被放大，所有的猜测和疑虑都变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只有很少一部分成功离开了，其中就有他，只不过逃出去的人也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
　　沈飞尘仍然记得那是谢寓安的头七，同样也是唐霜意失踪的第七天，他当时到处找唐霜意，连着几天睡眠都严重不足，那天早上他昏昏沉沉到浴室时，他看见镜子里的人影正一动不动看着他。
　　那张和他一样的脸上有着和他不一样的表情。
　　后面他将那些恶毒的、不可告人的情绪分给了镜中的怪物，自己搬离了18栋10楼1号。
　　失去了一部分情绪的他，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但他也终于变成他原本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光风霁月、善良正义。
　　沈飞尘敛眸，飞速跑出去，他一边走，他的影子就愈发浅，到最后似乎和他本人融为了一体。
　　等到他站在阳光下时，地上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
　　“去四中老校区，安邻街那里。”沈飞尘拦住一辆车，清楚地向司机报出地址。
　　看着熟悉的街景被抛到后面，沈飞尘在车后座合眼，他想这所有因果都应该结束了，包括那栋鬼楼。
　　钱源本来坐在18栋楼下的公共座椅上休息，他在短短时间里，看着商心慈、唐霜意、沈飞尘好几个人坐车离开，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而且之前那个最坏的猜想也被证实了。
　　他还记得前段时间小王几人那个凶杀案，当时在鬼楼遇到同样死状的男人时，他就怀疑鬼楼里面的东西影响力扩大了，能够影响到外面的世界。
　　现在谢寓安的离开几乎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谢寓安这些以鬼的身份存活于世的地缚灵，以前是不能离开这栋楼的，前面十二年都没有离开过……
　　钱源想到这里立马站起来，转身往警局跑，现在四楼和二楼那个凶杀案都没这个重要，他们得尽快知道那些地缚灵要去哪里。
　　虽然监控拍不到鬼的身影，但查一下载他们的司机行程还是很容易的。
　　年轻警员打开今天早些时间的一个监控，然后面露惊恐，最后面色发白地跟钱源汇报：“这辆出租可以看到他是突然转弯停到18栋前面的，就好像有人拦车了，但监控根本没有拍到有人。”警员停了一下，又说：“接着后车门被拉开，这个很明显看得出是从外面拉开的。”
　　钱源打断他的话，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鬼物去哪儿了。
　　“最后这是停在了四中以前在安邻街的老校区。”
　　“还有这个。”另一个女警员打开另一个监控记录。
　　“你看这个商心慈的男人出行。”
　　监控上显示商心慈进了一个前面有明显撞击痕迹的车辆，之后车子起跑，但诡异的是，并没有司机。
　　钱源按了按额角：“他们这些人的目的地相同吗？”钱源试图找到一点规律。
　　几个警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相同，都是四中以前在安邻街的那个校区。”
　　“后面谢寓安、沈飞尘都是往这儿走了。”
　　“并且我们查到了一个消息。”
　　钱源抬眼看向说话的男生，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谢寓安、苏妙妙他们以前的那些同学都在近日收到了同学会的邀请，同学聚会设定的地址是四中老校区。”
　　“很多人都去了？”钱源有些不解，这种摆明了有点奇怪的聚会邀请，目的地还放在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地方，真的会有很多人去吗？
　　“有。”汇报者这话说得有些艰难：“邀请者署名是唐霜意，或许你不知道，这个失踪十二年又突然出现的唐霜意在他们当年的班上，是个非常出名的人。”
　　“或者说是个大众情人。”女警员接嘴：“从唐霜意回来我就收集了一些他的信息，在四中贴吧十几年的遗迹里可以看出他是个非常受欢迎的人。”
　　钱源扣上帽子：“我们现在就去四中老校区，顺便把这事继续往上面汇报。”
　　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个聚会真的是聚会，只怕是个鸿门宴。
　　早已成为厉鬼的苏妙妙和谢寓安当年可以遭受过极严重的校园暴力。
　　所以苏妙妙和谢寓安前去，只怕不会让其他人有什么好果子吃。
　　越往安邻街走，道路状况越差，到最后几乎完全是颠簸。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大都市，安邻街就像是被抛弃了。
　　明明安邻街旁边的街道还有大商场，安邻街四周的路却几乎都烂得不行，就像是上面故意制造障碍，阻拦外人的到来。
　　最后一段路实在无法开车，钱源几人不得不下车行走。
　　安邻街进去没几步路就是四中的旧校区，校门上贴了白色的封条，现在已经变黄，勉强贴在门上没掉下来。
　　这里毫无生气。
　　这条街上紧闭的店门也能看出这里曾经的繁华，只不过墙体上被用红墨泼了无数字。
　　上面写满了去死，字体扭曲，鲜艳的红色在时隔多年后变得有些暗。
　　更像是血渍的颜色。
　　“我们看起来是第一批到这儿的。”跟在钱源后面的几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
　　钱源看着面前紧闭的学校大门，冷笑了一下：“我们不是，只不过我们没有邀请函，去不了。”
　　“啊？”
　　钱源坐回车上：“我们只能等。”
　　而比他们早到将近半个小时的唐霜意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景象。
　　唐霜意随着车子的颠簸不小心睡着，被谢寓安叫醒时，面前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虽然刚上车时司机一直说这里废弃已久，但唐霜意醒来却看到这里一切都还算新。
　　如果不是两边的门店都关闭，他肯定认为现在是回到一个正在开办的学校。
　　唐霜意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学校，这所学校看起来很干净，原本唐霜意以为这所学校已经灰尘漫天，毕竟这么久没有人来。
　　铁门也没有生锈。
　　白色牌匾上用朱砂写着“xx市第四中学”几个字，红得晃眼，唐霜意莫名想到了血，就像是血的颜色。
　　牌匾下站着一个长发如瀑的女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风衣，看起来很清新。
　　一见到唐霜意，女孩便弯了弯眉眼，她朝唐霜意跑过来：“好久不见！”不等唐霜意说话，她便扑上去给了唐霜意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女孩身上体温很低，甚至冻得唐霜意一哆嗦。
　　拥抱时，女孩的头发不小心碰到了唐霜意的脖子，湿滑而又粘腻。
　　明明是一头柔顺的秀发，却让唐霜意感觉很不舒服。
　　女孩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唐霜意的脸：“你还记得我吗？”女孩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我是苏妙妙，以前我们经常一起玩，上下学也一起走。”
　　唐霜意有些歉意地看向女孩：“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失去了过去一段时间的记忆。”
　　女孩闻言看起来有些失落，她小声道：“这样啊……”
　　然后她瞪大眼睛看向唐霜意后面的人：“那你总该记得谢寓安吧？你当时对谢寓安可好了。”
　　“谢寓安这人吧，当时性子可冷了，他人也孤僻，不爱和人讲话，你最开始跑过去跟谢寓安说话，他都爱搭不理的，好多人都说他不知好歹。”
　　“但你那时候一点也不放弃，甚至求着爸妈让你住在了一下18栋，成为了谢寓安的邻居。”
　　女孩声音仍然温温柔柔的，但唐霜意却随着女生的话面色白了下去，最后他失态地往后望去。
　　谢寓安低着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霜意的心一点点沉下气……所以，谢寓安为什么会时隔十二年仍然年轻，又为什么要装着不认识他。
　　答案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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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作息真的错乱555
　　大家以后可以早上看QAQ


第47章 邻居22
　　“小霜,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变，我记得我初见你时你便是这般模样。”苏妙妙声音很低，她嗓音很温柔，听她说话其实是种享受。
　　不过唐霜意此刻根本无暇去想这个。
　　唐霜意只一直往后看着谢寓安, 那些不对劲的感觉此刻一下想起。
　　他从来这里就一直觉得很不安心, 此刻这种感觉被印证了。
　　谢寓安如果在十二年前就和他是同学兼好友, 那谢寓安应该和他一起上的高中, 那怎么会在现在还是高中。
　　还有谢寓安走路似乎从来没有声音, 他的衣橱里明显是两人的衣服, 其中大号的完全符合谢寓安的身材……
　　那天在饭店听到的八卦……那些人似乎是说的, 四中曾经有一个男生。
　　那他自己呢？也同样是十二年容颜未变，在这些人眼里又是什么呢？
　　是鬼吗？
　　但谢寓安却避开了唐霜意探究与纠结的眼神, 越过唐霜意看向苏妙妙。
　　他和苏妙妙生前是好友, 死后也是共存, 但此刻他却不知道苏妙妙打得什么主意, 从苏妙妙瞒过他跟唐霜意联系时, 他就不知道苏妙妙到底想做什么了。
　　所以这次他才跟着唐霜意过来, 生前苏妙妙是认为唐霜意是好友，但这么多年怨气侵袭，苏妙妙还怎么想, 谢寓安就无从得知了。
　　唐霜意也没真的把心里的疑虑问出口，他把疑虑全部压进心里, 好像只要不问出来, 这些事情就是假的。
　　苏妙妙小跑过来, 挽住唐霜意的手, 她眉目带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而且今天也是同学聚会, 你看看你要不要参加，不参加就我们聊一会儿，你就回去。”
　　唐霜意抓住关键词：“同学聚会。”
　　“对呀。”苏妙妙嘴角又向上扬了扬，“而且大家听说你要来都还挺高兴的。”
　　“你可能忘了吧，你以前可受欢迎来着。”
　　谢寓安就站在唐霜意背后，面色不善地看向苏妙妙。
　　“那发起人和地点在哪儿……”唐霜意有些迟疑地问道，这附近似乎全都关闭了。
　　苏妙妙用手指绞了绞头发：“沈飞尘啊！沈飞尘联系了一下以前的校长，我们这两天就暂住在这里。”苏妙妙指了指身后学校。
　　谢寓安的脸色在听到沈飞尘这个名字的瞬间就成了下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跟苏妙妙动手。
　　苏妙妙究竟想做些什么？她为什么会跟沈飞尘合作。
　　人死后总能得到一些生前得不到的信息，比如看穿那些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的真面目。
　　谢寓安生前有多把沈飞尘当朋友，死后就有多恨沈飞尘。
　　有些时候，一个推波助澜的旁观者似乎会比加害者更让人恨，尤其是这个旁观者还是曾经的好友时。
　　唐霜意则眼珠子转溜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往谢寓安身后躲了躲，不管他现在怎么看谢寓安，但在他潜意识里，谢寓安是远比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莫名热情的苏妙妙要可信的。
　　唐霜意抿了抿嘴，攥紧谢寓安的手，那双冰冷的手此刻却给了他一定慰藉，唐霜意已经有些后悔来见苏妙妙了。
　　看着苏妙妙那张笑脸，他嘴唇微微动了动，苏妙妙看起来也很小，就像是十七八……
　　十七八……唐霜意把这个想法在心里滚了又滚，见过沈飞尘，他自然明白十二年过去，大家应该变成什么样，反正保养再好的人都不可能完全不变。
　　而面前的少女和沈飞尘给他的那张合照里的女孩相比，没有一丝改变，甚至更加活泼有生气。
　　唐霜意垂下头，不让苏妙妙看清自己的眼神，他手指紧紧扯着谢寓安的手：“我，我就先走了，我们可以电话联系，我现在记忆缺失，可能等会儿也不能和大家好好相处，会有些尴尬。”唐霜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他说话的时间，苏妙妙已经又站到了他的面前，苏妙妙将唐霜意的手牵住，力气之大根本不像正常人，唐霜意试着挣扎了一瞬，根本就是徒劳。
　　谢寓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半是抚慰半是强迫地将唐霜意往学校那儿带了一下：“我们进去看看吧。”
　　“进去吗？”唐霜意嘴唇哆嗦了一下，目光闪躲。
　　谢寓安此刻却不容拒绝地死死攥住唐霜意的手，唐霜意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无法摆脱。
　　但……唐霜意也没有很想挣扎，大概身体记忆会比灵魂更深，他一直都不抗拒谢寓安对他的肢体接触。
　　“一定要去？”唐霜意眼眸垂下去，盯着地上，太阳底下，这里三个人，只有他有影子。
　　温暖的午后，唐霜意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但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或许是直觉，他觉得自己去或者不去，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谢寓安在刚刚短暂的时间里，就明白了这个同学聚会的意义，他想要唐霜意做个见证，但看唐霜意眼中的几分不愿，终究选择了退让：“现在应该还能打到车回去。”反正唐霜意也没有以前的任何记忆，那呆不呆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唐霜意不记得那些人曾经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在看到那些人被折磨时，说不定还会怨怼他们这些动手的鬼怪。
　　唐霜意压了压帽檐：“那就进去看看吧。”他有时候也会想知道过去发生的事。
　　“我会玩得很开心吗？”唐霜意抬起头，用隐晦的语言试探。
　　“会。”谢寓安斩钉截铁地说。
　　苏妙妙听到唐霜意肯定的答复后，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去开了校门。
　　安邻街校区这边进门就是教学楼，接着就是操场，再然后才是住宿。
　　住宿是被建在后区的小花园中，所以蚊虫一直很多，但夏天很凉快，经常一进门就会感觉温度低几度。
　　“我们不住学生宿舍，住教师公寓。”苏妙妙指了指学生宿舍旁的高楼。
　　教师公寓有两栋，里面还带着电梯。
　　“怎么分房间，等人都来了吗？”谢寓安开口。
　　苏妙妙浅浅一笑，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单：“我们都排好了。”
　　“除了我们以前班上的，还有一些其他班的。”
　　“当然！”苏妙妙似乎有些激动：“我们还邀请了几位老师。”
　　“同学聚会嘛，总要感谢一下以前老师的教导。”
　　苏妙妙似乎早将行李放到了自己的住宿。
　　“我们每个人单独住一间！”苏妙妙打开了7-2的门，这栋楼一共也只有七楼。
　　唐霜意的房间在他们旁边，7-3。
　　“其他人什么时候来？”唐霜意看着窝在沙发里的苏妙妙，他其实并不知道苏妙妙想做什么，连他这种失去记忆的人都能感觉到苏妙妙和谢寓安不对劲，其他人不会感觉到吗？
　　苏妙妙纳发绳将头发捆成了两个辫子。
　　“马上，是我约的时间早一些，想在其他人来之前和你说说话。”苏妙妙半蹲在电视柜前，然后打开了一个柜子。
　　那里面有一本记事簿，苏妙妙将它取出来。
　　“没想到这间房子以前还是我们班主任在住。”苏妙妙对着谢寓安和唐霜意扬了扬本子，然后指了指封面的名字。
　　唐霜意皱眉：“这是……”
　　“看看不就知道了。”苏妙妙直接将那本记事簿打开，然后小声又清晰地将上面的内容念出来。
　　“詹明深，父亲xx公司总监，新年7000元……”
　　一顺下来全是那位班主任的收礼记录。
　　苏妙妙突然语气变慢，声音有些莫名地念出：“沈飞尘，父亲xx证券董事长……”
　　“唐霜意，外籍，富商之子……”
　　唐霜意感觉房间里的温度低了一些，谢寓安突然站起来，又将唐霜意扯起来。
　　谢寓安看向仍低头念着的苏妙妙，神色晦暗不明：“你慢慢看，我带唐霜意去铺床。”
　　苏妙妙却合上记事簿，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唐霜意，看起来却又向陷入了回忆：“其实当时我就觉得你还有沈飞尘和我俩不太一样。我记得你们是后来才搬到18栋的，和我们这种一直住在那儿的不同……”
　　唐霜意没等苏妙妙把话说完，有些诧异地问：“你也住18栋。”
　　“对呀。”苏妙妙正要继续说，谢寓安却一把拉住唐霜意，头也不回往外走。
　　“我住在18-1，现在也是。”
　　唐霜意一下顿住，他感觉自己有点腿软，猜到苏妙妙估计也是鬼是一回事，听苏妙妙这样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唐霜意还记得商心慈和他说过的话。
　　18-1曾有个女孩上吊自杀。
　　唐霜意一边任由谢寓安将他牵走，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苏妙妙的脖子。
　　苏妙妙脖子上戴了一条长围巾，将苏妙妙的脖子遮得一点也不剩。
　　“妈的，人呢？一个都没有！”
　　“你也来了？”
　　“诶？是沈飞尘诶！我记得他现在混得很好吧。”
　　外面突然吵闹起来，脚步声与说话声夹杂，似乎有很多人都上来了。
　　唐霜意看到了站在最中心的人。
　　沈飞尘仍旧剃着板寸，看起来像个□□大哥，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正缓缓吐着烟圈，他旁边不少人正谄媚地和沈飞尘说话，沈飞尘却只是压下眉，不怎么回应，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直到看到唐霜意……沈飞尘将嘴里的烟取下来，然后摁进烟灰缸里熄灭。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调笑：“我就说嘛，唐霜意回来了。”然后他嘴唇张张合合，用气音对唐霜意说：“祝你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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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要晚很多，大家明天再看吧。
　　我争取本周写完这个副本


第48章 邻居23
　　短短几分钟后, 唐霜意感觉到自己是真挺受欢迎的，从各方面。
　　一个胖子坐在他旁边，谄媚地対唐霜意笑笑：“好多年没见了，我们这一圈人就只有你还是如旧。”
　　“是啊, 我还听说唐伯父一路高升, 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东南亚区域的经销总监了。”
　　……
　　有人夸他的脸, 也有人夸他的家世, 唐霜意向来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 他能感知到这些人话里的真心假意。
　　那些真真假假的夸奖里藏着不加掩饰的恶/欲。
　　他着实有些不太习惯。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或许是施了障眼法, 他们似乎都没有看到谢寓安和苏妙妙，哪怕这两人就站在唐霜意的旁边。
　　“小霜你住哪间啊？你先选吧。”有人开口。
　　唐霜意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避了避。
　　四中十二年前的招生方式是考试和赞助, 这也就让四中的学生贫富差距极大。
　　靠赞助进来的学生, 学校会把他们分插到不同班级, 唐霜意和沈飞尘都是, 尤其是唐霜意。
　　唐霜意対十二年前的事毫无记忆, 也自然不知道他的系统当时给他走了多大一个后门, 给他的身份有多好。
　　虽然当时的同学也不过十几岁，但趋炎附势也学会了不少，像唐霜意这样长相上乘, 家世更是不得了，自然在同学之间颇受欢迎。
　　但这位小少爷却偏偏要围着一个穷小子转, 甚买了谢寓安旁边的房子, 以便和谢寓安同时上下学。
　　唐霜意当时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的任务就是救赎谢寓安, 做过很多类似任务的唐霜意把以前的方法搬过来，他故意接近谢寓安, 在谢寓安落难时屡屡出手相助，但他也并没有想到他的这些帮助反而让其余人更加看不惯谢寓安。
　　嫉妒与愤恨让流言喧嚣尘上，只不过这些话不会到唐霜意耳朵里。
　　唐霜意兢兢业业做着任务，他会在每个剧情点都跑去给谢寓安送温暖，但总有他不在的时候。
　　这些时候，谢寓安就会受到比以前更多的欺侮。但谢寓安这人大概也有些倔，一点也不愿意在唐霜意面前表现出自己受的委屈。
　　直到后面剧情崩坏，谢寓安自/杀，唐霜意自然被判定任务失败被遣返。
　　于此同时，谢寓安的怨气也完全唤醒了这栋鬼楼，世界开始异变。
　　或许是因为只有小小一个地方异变，这个副本的时间便没有不断轮回，而是正常行驶，每一次玩家过来时间都是不同的。
　　遭到同样待遇的还有苏妙妙。
　　他们将苏妙妙关在厕所，逼着苏妙妙下跪，用剪头将苏妙妙的头发剪得坑坑洼洼，把苏妙妙的作业撕得粉碎……
　　苏妙妙死在了高考前夕，她用白绫上吊，但她的死亡既没有让那些加害者愧疚，也没有让加害者受到任何一丝惩罚。
　　加害者们混得风生水起，有着甚至功成名就，而她却永远被禁锢在一栋鬼楼之中，再也没有未来。
　　苏妙妙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时隔十二年，这些人仍旧谄媚奉承地和唐霜意讲话，一切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苏妙妙抬头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人群后面的沈飞尘相视一笑。
　　苏妙妙原本以为自己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直到那天沈飞尘上来。
　　沈飞尘和苏妙妙提了一个猜想：鬼楼是会进化的。
　　沈飞尘蹲坐在地上，摸了摸耳钉，然后讥讽地笑了笑：“鬼楼是要遵守规则，那我们就利用规则対他进行投喂，等到鬼楼吸收够了能量，那他的影响范围也很有可能扩大。”
　　苏妙妙知道当年的流言有多少是沈飞尘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她仍旧答应了和沈飞尘合作，她太想复仇了，大不了等她报仇成功再背刺沈飞尘。
　　苏妙妙收回思虑，看向拦在唐霜意前面的谢寓安，觉得这一幕极为可笑。
　　唐霜意是个好人吗？大概是的，苏妙妙甚至想不起唐霜意対她的坏。
　　但有些时候，唐霜意这种不谙世事的好対她而讲大概也只是另一种毒。
　　如果唐霜意当初没有対她表现出善意，或许她能安稳地度过高中。
　　仇恨完全吞噬了苏妙妙的理智，她开始想着该怎么绕过谢寓安，将唐霜意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但她面上半点不显，只対沈飞尘做了个手势。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早些休息吧。”沈飞尘抱胸靠在墙上，眼神从面前的人中一一掠过。
　　沈飞尘拿出了一张和苏妙妙之前拿出来的一样的名单，一会儿就把大家的住宿都分好了。
　　“先休息休息，顾老师他们晚些到。”
　　沈飞尘分的，也没几个人质疑。
　　等到人群散去，唐霜意半靠在谢寓安身边，用亲昵的语气和谢寓安说话：“我可以去你房间休息一下吗？”
　　唐霜意实在是不愿自己住，这地方处处都显着诡异，其余人也未必対他有多大的善意，他想来想去可以依靠的居然只有谢寓安。
　　谢寓安也没有过多纠结，低声应了一句好，他也觉得单独把唐霜意放着会不安全，盯着的人并不少。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完全摸清苏妙妙的打算，甚至不知道苏妙妙是在什么时候和沈飞尘搭上的。
　　谢寓安抓着唐霜意的手进了屋。
　　窗帘被拉上，谢寓安又简单把床铺了一下。
　　房间都是单人宿舍，只有一张单人床，唐霜意必定要和谢寓安将就一下。
　　唐霜意本来只想眯一会儿，但他躺下后却嗅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大脑开始变得混沌。
　　他感觉整个房间都笼着潮湿的水汽，连被褥都是潮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褥过于润，压着人极不舒服，唐霜意觉得喘不过气，他在这种极度的不适中翻了翻身。
　　唐霜意的手滑过柔软的床被，他陷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床上是一些长条的触手，触手上是恐怖恶心的吸盘，上面是一张张无面的人脸。
　　沈飞尘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眼神痴迷地看着因为做噩梦而露出难受表情的唐霜意。
　　谢寓安早被苏妙妙借口商议而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唐霜意一人。
　　那种如影随形的窥伺让唐霜意全身都冒着冷汗。
　　整栋楼都开始弥漫出血腥味，血液从一些房间流出。
　　沈飞尘一边打量唐霜意一边操纵着镜鬼动手。
　　借着同学聚会名号的杀/人游戏已经开始。


第49章 邻居24
　　“吱嘎——”门被推开。
　　谢寓安刚刚并没有从苏妙妙那里得到太多的消息, 他有些烦躁地赶回来。
　　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失去了控制。
　　在谢寓安推门的一瞬，缠绕在唐霜意身上的触手瞬间穿过那背后的墙壁缩回去，等谢寓安看向被窝时，那里只剩下了唐霜意。
　　但那股腥臭、湿黏的味道还停在屋子里。
　　谢寓安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屋子里变得更冷, 就像是瞬间低了十度。
　　唐霜意因为突然的降温而下意识裹紧了被子, 但已经带着水汽的被窝也并不能带来太多的暖意。
　　谢寓安坐到了床沿上, 他用手触碰了一下被子, 被子受潮了, 谢寓安摸到了一手水珠。
　　是镜鬼……
　　谢寓安脸色变得更差, 他实在不知道镜鬼是怎么跟出来的。
　　谢寓安已经有一点后悔了，他刚刚就应该强硬地送唐霜意回去, 苏妙妙和沈飞尘的密谋他一点也不知道, 万一这两在这个幻境做什么手脚, 他估计会来不及反应。
　　或许是少了被束缚的感觉, 唐霜意嘤咛一声, 从床上坐起来。
　　他这一觉睡得很不好, 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唐霜意手放到被子上，感觉到上面的濡湿, 他轻轻皱眉。
　　这种感觉可一点也不好，这里似乎潮湿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水汽入体, 唐霜意感觉膝盖隐隐作痛, 他将被子掀开站起来。
　　谢寓安没来得及转头, 入目便是两条笔直雪白的腿, 唐霜意睡觉前将外衣脱了个干净，仅仅留了上身一件衬衣。
　　谢寓安根本无法移过目光, 他有些僵硬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间，他又想到了刚刚那镜鬼，脸色不由变差，无力的愤恨占据了他的心神。
　　谢寓安一把抓住唐霜意的手腕，将他一把扯下来，唐霜意没反应过来，一下跪坐在床上。
　　谢寓安幽深的眼眸看着他，他既生气于唐霜意的迟钝，被鬼占了便宜也不知道，又生气于自己的大意，居然敢在这种情况下跑出去，把唐霜意一个人扔在房间里。
　　唐霜意看着谢寓安面色不善，也不知道谢寓安在生什么气，但任务进度条一下降了10%，唐霜意补救般地抓住谢寓安的手，软软地问谢寓安：“怎么了？”谢寓安各种事情都憋在心里，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谢寓安哪里生气了。
　　谢寓安咬牙切齿，从旁边拿了一条毯子裹住唐霜意的腿。
　　“你刚刚就睡得那么死？有东西进来都不知道？”谢寓安本不欲和唐霜意说，但又怕唐霜意依旧这么没有戒心，他虽然想时时刻刻都看着唐霜意，但终归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唐霜意本来还想哄哄谢寓安，让谢寓安不要莫名其妙生气，听到这话一下脸色惨白，他刚刚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东西进来。
　　或许……唐霜意想起梦里梦到的被几条滑腻的触角缠绕。
　　那大概不是梦。
　　唐霜意一下从谢寓安那儿下去，他面色惨白地踩着拖鞋跑进洗浴室。
　　他将整条手臂都放到水龙头下开水清洗。
　　微凉的水从他手臂上滑落，唐霜意感觉那种被触碰的恶心感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甚至一时想开莲蓬头好好清洗一下全身，但他并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他低头的时候，镜子里的“他”却并没有低头，“他”温柔而缱绻地看着唐霜意，那种深情地注视让唐霜意感觉到了一种被窥伺的感觉，唐霜意猛地抬头，面前却什么也没有。
　　但他感觉压抑又不舒服，于是转身飞奔出浴室。
　　谢寓安还坐在床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当屋里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电视突然自动打开。
　　唐霜意不免被这吸引了注意力，几乎是同时，所有房间的电视机都突然打开。
　　似乎信号不太好，电视机一直闪着雪花，唐霜意正打算用遥控器关闭电视时，上面总算出现了画面。
　　电视人物是一个长发的女孩，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
　　“要看吗?”谢寓安在看到人物出现的那一瞬就知道苏妙妙他们打的什么注意了。
　　”看吧。“唐霜意有些不确定，与其出去和一群并不熟悉的交际，还不如窝在房间里看电视。
　　唐霜意从电视柜上拿了遥控板，意图换台，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这部电视机似乎只有这一个台，不管往上翻还是往下翻，都是一个女生在中间。
　　唐霜意坐回床上，他仍旧没有把衣服好好穿上，他把谢寓安当成靠枕，半靠在谢寓安身上，腿贴着谢寓安的裤子。
　　谢寓安心思几乎全在唐霜意身上，根本没心情去看电视里的节目。
　　倒是唐霜意有些无聊，认真地看着电视屏幕。
　　这部电视剧似乎是关于校园暴力的，女生看起来漂亮又干净，她成绩也很好，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剧情还蛮狗血，一个高年级学长喜欢上了女生，拒绝了一直追求他的太妹。
　　这种行为无疑让学长的追求者非常生气，不过追求者并没有把怨气发泄到拂了她面子的学长身上，而是将怨气发泄到了无辜的女生身上。
　　唐霜意看见女生被一行人拖到后花园，他们逼着女生跪到地上，扒下她的衣服拍摄图片，用剪刀将女生的长发剪掉。
　　在女生参加竞赛的路上，故意找小混混拦阻她，让女生失去了一次重要的比赛机会。
　　唐霜意看到画面里，女生再一次被拖到没有监控的后花园时，他脑袋里一根弦突然断掉。
　　那个后花园，不就是他进来是见过的，这个学校的后花园。
　　唐霜意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识缩到了谢寓安的怀里，似乎那个冰冷的怀抱在此刻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唐霜意轻声问道：”这些是真实的吗？“他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
　　电视剧和现实重合，这些霸凌变成现实，或者说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唐霜意感觉很不舒服。
　　其实不用谢寓安回答，唐霜意也知道这播放的应该就是过去的事情。
　　谢寓安终于舍得将眼神从唐霜意的腿上移开，他抬头看着仍在播放的电视剧，眼里死气沉沉，最后讥讽地笑了笑：“所以……演员们都来了。”
　　唐霜意愣了一瞬才明白谢寓安的意思，演员就是说的这个电视剧里的人物，也就是霸凌者和被霸凌者都来了。
　　唐霜意看着谢寓安，支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谢寓安从椅子上拿下来唐霜意脱掉的外衣和裤子，“伸手。”
　　唐霜意下意识伸手，然后就看到谢寓安仔细地将他的手套进袖子里。
　　外衣穿上，眼看着谢寓安还要帮忙给他套裤子，唐霜意脸一下红起来。
　　”我……我自己来。“唐霜意从谢寓安手里拿过裤子，然后自己套上去，他总算发现哪里不妥了，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逾越了。
　　”穿衣服是等会儿要出去吗？“
　　谢寓安看着唐霜意微红的耳垂，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说：”是要出去，但不是在这栋楼，我们出去走走。“
　　”去外面？“
　　”对。”谢寓安回答，他嗅到了很浓的血腥气，直觉告诉他，苏妙妙和沈飞尘就要动手，他先带着唐霜意出去转转，避开最血腥的一幕。
　　“那好。”唐霜意赶紧换鞋，谢寓安则一直盯着唐霜意。
　　谢寓安其实能感觉出唐霜意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们都是十二年容颜未变，但唐霜意有正常的体温，他触碰唐霜意的皮肤时还能感觉到暖意。
　　唐霜意是人，而他是鬼。
　　这种深刻的认知让谢寓安再一次陷入自厌中，不过他把这种情绪藏得很好，唐霜意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谢寓安将门关上，他牵着唐霜意往外走时，分明看见唐霜意地上的影子有重影，似乎有一个东西正在吞噬着唐霜意的影子。
　　谢寓安不悦地撇了撇嘴，他眉眼深沉地看了一眼不远的一间屋子。
　　他隐约记得那里面是住着沈飞尘。
　　谢寓安在鬼楼呆了那么久，对鬼楼的能力也清楚，他知道当年的原住民几乎都被转换成了非人的存在，就算没死的，也变成半人半鬼的形态，只要行差一步，就会彻底变成鬼楼的地缚灵。
　　但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知道在鬼楼里颇为活跃的镜鬼生前是谁。
　　镜鬼无面，他照到谁就会变成谁的样子，他的能力也极为特殊，他可以将人和镜子里的怪物互换，最后人被永远封存在镜子里，而怪物则化成人形，以那个人的身份活在人世间。
　　所以他在发现镜鬼对唐霜意出手时会那么愤怒。
　　但他现在，大概知道镜鬼的本体是谁了。
　　大概只有沈飞尘那样表里不一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走廊上几乎没人，谢寓安又快速带着唐霜意往电梯走，唐霜意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他们刚刚为什么没有看见你和苏妙妙啊？”
　　唐霜意没有说清楚他们是谁，谢寓安却理解他的意思。
　　谢寓安睫毛垂下去，盖住了他眼底的阴沉：“你觉得一个废弃了十二年的校区还会一切如旧吗？”
　　“这是一个幻境，这里面凸显的是这群人的心里世界，在他们心里，我和苏妙妙从来不值得记住，他们自然也看不见我们，他们只会看见他们想看见的东西。”
　　这些人被鬼遮眼蒙蔽感知也是好事，不然发现早已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只怕早就惊慌逃跑了，哪儿会乖乖留下来做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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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对小霜上次在这个副本做任务有疑问，我还没写到呢qaq
　　他上次其实做了很多，但这个完整的故事得放到这个副本后面的番外讲
　　苏妙妙对唐霜意的这种评价，是因为苏妙妙现在变成了鬼，鬼常年活在怨气中，她的思想是最极端的


第50章 邻居25
　　“去哪儿？”唐霜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只能换话题。
　　“要不要去学生公寓看看？我们以前住过的那个宿舍。”
　　唐霜意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学生宿舍与教师公寓差别蛮大的，学生宿舍是八人间，但每个房间都挺大的，看起来也不太拥挤。左右各两张上下床, 进门是衣柜。
　　唐霜意进门的一瞬脑海里便闪过了一些画面。
　　他隐约觉得这里是熟悉的, 他大概是住在靠门的上铺, 因为睡下铺总有人喜欢坐他的床, 他有点洁癖, 不太习惯, 所以就搬到了上铺。
　　但他记不起来谢寓安是住在哪儿了, 也不记得谢寓安为什么要搬出去，他能想起的, 似乎只有过去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踏踏踏。”唐霜意正打算和谢寓安说说话, 外面就传来了略乱的脚步声。
　　唐霜意微微一怔：“怎么……”他还没太搞清状况。
　　唐霜意望向谢寓安, 似乎是在征求谢寓安的意见：“要出去看看吗？”
　　谢寓安下意识将唐霜意护了一下, 然后拉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商心慈正在过道里, 低头摆弄着手机, 他眉头紧皱，看样子是在试图打电话，但并没有打出去。
　　他在这边门推开时就看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商心慈还没说话, 唐霜意就先问道。
　　商心慈关掉了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我是坐车，司机搞错了地点。”
　　商心慈坐车坐到一半就感觉到了不对, 但他将计就计, 想看看那鬼司机究竟想把他带到哪儿。
　　下车后, 看到四中, 商心慈也是没有多犹豫就进来了。
　　最开始四中还是一副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到处都布满了灰尘, 但他进去没多久，眼前就完全换了样。
　　他被困在学生公寓好半天，直到遇见唐霜意和谢寓安。
　　“那你现在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唐霜意轻声问商心慈，他知道商心慈暂时应该也出不去那跟着他们肯定比他自己一个人走要好一些。
　　还没到教师公寓那边，吵吵架声和斗殴声就清晰地传了过来。
　　谢寓安不急不缓地走在最前面，似乎并不急着过去看戏。
　　“草特么的，这鬼地方就是你说要来的吧？我说你怎么莫名其妙要聚集这么多人！我真是中邪了跟着你过来，你一个监狱都进过几趟的人，来这儿就是为了巴结那几个富家子吧！”
　　“是我叫你来的？不知道是谁看见同学邀请函署名就巴巴地跑过来，现在好了，这鬼地方没有信号，什么也没有，我们一群人就在这儿耗着吧。”
　　“不是说报警吗？”
　　“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里面一群人推推搡搡，不知道是谁一下子没站稳，跌在地上，顺便绊倒了其余人。而后退的人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踩到了跌倒的人身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但后面的人再也控制不住，全都在往门口挤，倒在地上的倒霉蛋们被身后推攘的人群毫不犹豫的跨过。
　　有人好心制止，却被身后的急性子一把撂倒在地，没有人想继续在这里呆。
　　踩踏事故一下变得严重起来，跌倒的人声音越来越低。少数几个清醒的人根本无法阻拦，只能看着眼前惨剧的发生。
　　唐霜意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闹剧，觉得又恶心又难受，这种几乎没有掩饰的暴力与丑恶让人难以接受。
　　商心慈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不过他不是和唐霜意说话，而是和谢寓安说话：“这些事……以前发生过，对吗？”商心慈想起好友的调查结果，鬼楼里的鬼能力由生前的执念所化，所以他不免想到这种折磨人的方法是不是也是这些鬼曾经经历过的。
　　谢寓安扯开唇笑了一下，他现在也懒得去针对商心慈了，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群人想要逃出来的丑态，他没想到苏妙妙他们居然是这样的打算。直接撤掉了鬼遮眼的效果，让这些人明白现在的处境。不过确实好笑，这群自私自利的人，在这么多年过去后，仍旧是自私自利，不过看着他们以自己曾经对别人实施的手段死去，确实大快人心。
　　谢寓安没应商心慈的话，而是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手，用有些莫名的语气说：“你记得你以前后桌坐个一个小个子的男生吗？”
　　唐霜意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个戴着厚厚玻璃盖眼镜的男生，他微微靠在墙上，说：“有一点印象。”
　　“他好像是高二转学的？”唐霜意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谢寓安嗤笑一声：“转学没多久就死在了医院。”
　　“他做早操下楼梯时被一个男生伸腿绊了一下，你知道的，早操时间大家都在往下冲，根本来不及停，因为他的摔倒，连着后面几人一起摔了，接着就是那个上了我们本地电视台的严重踩踏事故。”
　　“你看，多像啊！”
　　唐霜意略微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好像隐约能记起有这么个事，但完全不记得起因是一个男生恶作剧绊人，他没有问那个伸腿的男生后面怎么样，连他都不知道，那估计男生当时做的事根本无人知晓。
　　教师公寓的大门不止这边，这边是关上的，还得费开锁的时间，另一道门却是大大敞开的。
　　几乎所有人都往开着的大门跑去。
　　“逃出来了，逃出来了。”最前面的几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外跑。
　　唐霜意完全不知道在他们出去的短短时间里，教师公寓发生了什么，让这些人这么恐惧。
　　但最前面的人才说完没多久，他的笑容突然越来越大，嘴角咧到了耳根处，看起来极度惊悚。
　　他自己却毫无所觉，依然在往外跑。
　　唐霜意就看着这人在短短距离里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怪物。
　　男人身后几个跑出来的也和他一样发生了变化。
　　唐霜意感觉心被一只大手扼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又似乎可以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手心完全出汗，谢寓安抓住了他的手：“结束了。”
　　“嗯？”唐霜意没能理解谢寓安的话，但谢寓安话音刚落，这里就像被按下了停止符，死去和变成怪物的人消失，剩下的人如梦初醒。
　　前面连高跟鞋都跑掉的女人揉了揉眉心，她怔愣地转了一圈：“我这是……”她似乎完全失去了刚刚的记忆。
　　紧接着女人身边的人和女人交谈了几句，她们一边开心聊天一边往回走。
　　唐霜意却不可避免地哆嗦了一下，眼前诡异的一幕几乎无法解释。
　　“鬼遮眼？”商心慈已经完全搞清了这个副本中的副本运行模式。
　　这个教师公寓后面控制的恶鬼很明显对这些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都抱有极大的恶意。
　　祂将这些活人召集过来，用鬼遮眼蒙蔽了他们的感知，又突然撤掉法术，让这群人发现不对，等到这群人按照祂设定的方式开始逃生，死亡一批后，祂又将法术施展。
　　就这么一直重复，就是为了看他们惊慌失措与逃命的丑态。
　　而地上的尸体消失的同时，一直在正常纬度对这个学校进行封锁探查的钱源收到了消息。
　　“钱队，教师公寓那里突然出现了几具尸体。”
　　钱源本来还在观察这里的地形，收到消息的一瞬立刻向教师公寓赶去。
　　教师公寓里灰尘漫天，他刚一打开门，灰尘便往他鼻子、嘴巴里钻。
　　钱源捂嘴低咳了几声，然后用袖子挥开了面前的灰尘。
　　他面前是几具尸体。
　　大部分是踩踏伤，少部分面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带着笑意死去。
　　钱源手脚发麻，他不是第一次认知到和他打交道的凶手不是人，但这是第一次直接看到这种悬疑的画面。
　　法医快步上前，然后蹲在那几具笑着的尸体面前，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法医脱下手套，然后走到钱源面前：“初步判断是心脏病突发死亡。”
　　“都是？”
　　“都是。”法医皱眉：“详细可以等其他人员到来后给他们做一个专业的检查。”
　　钱源勉强咽下一口口水，他感觉地上的尸体似乎在对着他笑。
　　但他今天又少见有些轻松，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十二年的一切会在今天有个了解。
　　“通知他们过来，让大部分人员过来驻守，看看还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些尸体。”钱源知道这是徒劳，他根本不可能救下这些人，从这群人来这里参加这场诡异的同学聚会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再也无法从里面走出来。
　　在同一个地点的不同纬度，唐霜意还在看着面前已经恢复正常的人群。
　　他嘴唇有些发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说：“那我们先进去吧。”
　　他并不能去评判这件事是对是错，他没有被伤害，也无法代替受害者去原谅。
　　谢寓安低声应了句好。
　　门锁被打开，等三人进去，谢寓安又转身锁了门。
　　“啊啊啊啊啊——”一楼的厕所又一次传来尖叫，打破了沉默。
　　一楼的幸存者们闻声跑过去。
　　唐霜意想起刚刚死去的人，突然明白了这个住宿排表的意义。
　　这是一份死亡名单。
　　越低楼层死得越早。
　　不过他也没有想太久，很在大队伍最后往声音发出地走。
　　厕所里站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她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手里还握着一把尖刀，上面染了血。
　　她的面前是一具全身皮肤都被划破的女尸。
　　那具女尸已经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疑似嫌犯的女生哆嗦着，将手中的尖刀大力掷出，她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这是她做出来的事。
　　人群中有人在长久的沉默后，将女孩钳制住：“快，把她绑住，她肯定是嫌犯。”
　　女生却似乎并不在意，她本来还算清秀的脸突然露出极其怨毒的表情，她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众人，发疯似的冷笑：“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女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钳制她的几个女生反制，然后把几人踹开，然后指着她们：“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她回来了。”
　　“她会扒开你们的衣服，用尖刀在你们身上刻字，会用细针扎进你们的皮肤，会把你们的尸体浸到洗杂物的台子里。”
　　女生掀开唇，突然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往前爬，然后伸手拿起被她扔掉的尖刀，然后面不改色地用刀在自己脸上刻字。
　　只短短一会儿，女生脸上就血肉模糊。
　　围观的没有一人敢去拦这个貌似疯癫的女人。
　　唐霜意看见了女生地上的影子，扎着高马尾女孩的影子是披散下来的。
　　他想起了初见时的苏妙妙。
　　苏妙妙有一头柔顺的长发。


第51章 邻居26
　　谢寓安强行把唐霜意拉了出去：“别看了, 难受。”
　　“我……”唐霜意头垂下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寓安拉着唐霜意，强迫唐霜意跟着一起去外面的大厅。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做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子。”
　　“嗯。”
　　唐霜意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 苏妙妙就跟着出来了, 其余人却还被困在公共厕所那里。
　　苏妙妙跌坐在沙发上, 头发搭在她眼前, 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她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 尖利的指甲将长发一点一点划断, 然后头发又立刻变长。
　　不多时, 地上已经满是头发。
　　谢寓安本来在厨房给唐霜意煮面条，看到苏妙妙这个状态, 也不得不出来, 他给商心慈嘱咐了几句。
　　“你先带小霜回房间。”
　　他怕苏妙妙精神状态不稳定, 等会儿伤了唐霜意。
　　不过他得留下来安抚一下苏妙妙, 他总归有点放心不下。
　　“先回去？”商心慈说的是问句, 动作上却不容拒绝地将唐霜意往房间带。
　　唐霜意眼神难以移过去, 他看着苏妙妙这副样子，想起之前看到少女还算文静漂亮的样子，心忍不住抽痛, 但他还是顺着商心慈走，他留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忙, 说不定还会添乱。
　　商心慈给唐霜意开了一包零食, 然后递过去。
　　“要不要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
　　唐霜意看上去有些郁结在心, 他平日里总一派天真, 这副样子倒是少见。
　　商心慈用手抚平唐霜意皱着的眉心：“别皱眉。”
　　唐霜意睫羽垂下，他手里抱着抱枕, 低声喃喃：“不看了。”这里连电都断了十几年了，谁知道这些电视剧怎么放出来的。
　　他觉得里面的内容或许是真的？但他不太想看。
　　那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那你……”商心慈话说到一半又收住，他的任务系统里突然多了任务。
　　商心慈不禁有些动摇。
　　任务的描述很简单，就是求生，他们只要在这个校园环境里活着走出来，就算成功。
　　但是……商心慈感到一丝为难，这个任务与其说是求生，还不如说是大逃杀。
　　因为最后能出来的一共只有十人。
　　商心慈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唐霜意：“你一个人在这儿待一会儿可以吗？”
　　这里还有谢寓安的气息，普通小鬼应该不敢来。
　　唐霜意猜到商心慈大概是要出去查探情况，轻轻“嗯”了一声。
　　他不想拖累商心慈。
　　商心慈给唐霜意身上搭了一床毯子，才往外面走。
　　商心慈对这个任务也有些头绪。
　　像这种临时任务，一般都是副本boss和无限总系统合作，由副本boss发出来的。
　　商心慈想到学生公寓里。
　　其实学生公寓并不止他一个人，他在学生公寓没呆多久，就看到这个副本剩余的玩家出现在了这里。
　　只不过那些玩家跑到上面的楼层去探寻了，没有和唐霜意他们撞上。
　　想到突然出现的那些玩家，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教师公寓里的这些普通人怎么能和身经百战的玩家比，这个任务，就是借玩家的手肆意杀虐这里普通人。
　　但他知道boss的打算也不得不按着这个去做，他也没有什么选择。
　　不过他出门时还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他看着受惊过度的唐霜意，最终还是关上了门。
　　应该没事……
　　等商心慈走了一会儿，唐霜意才活动了一下手脚，过分安静的房间让他心里多了几分恐惧，毕竟他已经知道这个副本是有鬼存在的。
　　他微微弯了一下身，打算去拿水，又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灰。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刚在墙上蹭了一下，蹭了一手的灰。
　　唐霜意皱了一下眉，然后起身往洗浴室走。
　　他微微低着头，将手臂放在水下冲洗，他并没有看到，镜子里的人影与他此刻的动作并不相同。
　　他微微低头，镜子里的人却抬头笑着，镜鬼的眼神不再掩饰，祂痴迷地盯着镜前的人。
　　镜鬼的身影愈发大，就像是从远处走来，在往前走一步就要冲出镜子的禁锢。
　　唐霜意仍旧认真冲洗手臂，并没有发现异常。
　　他脚底的影子渐渐变淡，而镜子里的人影居然半投出阴影在现实中。
　　脚底的影子和镜中的人影慢慢交融。
　　唐霜意有些走神，他刚刚莫名感觉到了恍惚，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
　　或许是这几天精神压力太大了？
　　唐霜意抬起头，然后伸手取下擦手帕将手擦干净。
　　他认真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镜中人影随着他动作的改变而改变，但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不过这种细微的变化并不会让人注意。
　　先去沙发上等谢寓安吧？唐霜意想了想打算出去，他转身欲走，余光却瞟见了身后的挂钩。
　　这对挂钩上写着字，是“可爱”两字，但此刻这两字却倒了过来，就像是平日里镜子映出来的样子，是左右颠倒的。
　　唐霜意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手心冒汗，全身都颤了一下。
　　莫名的，他觉得镜子里的人对他笑了一下。
　　唐霜意强装镇定，看向镜子里的挂钩，上面是正着的“可爱”二字。
　　他脸色一下煞白，然后魂不守舍地往外走，出去时差点被防水台绊倒跌下去，幸好他及时抓住了门把手。
　　他手指用力抓着能抓住的东西，因为过于用力而指尖发白。
　　有种预感，他觉得后面有人在看着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根本落下来，甚至也不敢回头看镜子第二眼。
　　也正是因为这样，唐霜意并没有发现从镜子里伸出一双手，只和他差一个身位，看起来就像是唐霜意刚刚差点摔倒时这双手想要扶一下，不过唐霜意没有事，他便又把手收了回去。
　　镜子里和镜子外的唐霜意都同时往外走。
　　在刚刚镜子里的镜鬼跑出来的瞬间，祂便和唐霜意换了空间，此刻镜鬼用一张和唐霜意完全一样的脸站在正常的空间，而唐霜意却被换到了镜子里的空间。
　　唐霜意坐回沙发，他手脚发麻，将全身裹进毯子里，他把脑袋也埋了进去。
　　眼泪一下掉下来，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怕招来什么东西。
　　他早该发现不对劲的，从上次去那个老婆婆家时就该发现镜子里有不对劲的东西，还有后面那个死在浴室的女人。
　　浴室那面镜子也不对劲。
　　唐霜意不敢将盖在头上的毛毯掀开，似乎这样可以逃避一会儿。
　　但这种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最后不得不将头探出去。
　　肚子很饿，这种生/理需求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他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
　　或许是因为惊慌，唐霜意甚至没想起要穿鞋，他最后光脚踩在地上，蹑手蹑脚往门口走，手放在门把手上时，他的动作还微微卡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推开了门。
　　外面的楼道并不是他来时外面灯火通明的样子，外面一片黑暗。
　　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外面的黑暗似乎并不像是没有灯光，而像是一片虚无。
　　他感觉那就像是一片漩涡，一旦踏进去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还不算太笨。”略显讥讽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唐霜意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但他甚至难以说出一句话。
　　他面带惊恐地转头，沈飞尘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然后他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禁锢在了一个怀抱里。
　　唐霜意试着动了动，却被抱得更紧，他感觉沈飞尘就像是要将他揉入骨髓。
　　“呜……疼……”唐霜意嘴里不免吐出几个字，他感觉骨头都被勒得发疼。
　　沈飞尘就像是听不到一样，他将下巴搁到唐霜意的肩膀上，然后又用两只手圈住唐霜意：“别想出去，外面是次时空。”
　　他语气温柔，就像是在和情人呓语，但说出来的话像是在恐吓：“你知道什么叫次时空吗？就是正常空间和境内空间的交叉口。”
　　沈飞尘不知道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就扔出去的一瞬，那东西便直接被无数小刀切开，最后变成粉末，淹没于这时空乱流。
　　唐霜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沈飞尘紧紧抱住，完全不能动弹。
　　唐霜意感觉沈飞尘就像是挂在他身上的树懒，完全把他当成了抱枕。
　　“我等了好久。”沈飞尘听起来还有些委屈：“本来我都放弃了，我已经在楼外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我会像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过完此生。”
　　沈飞尘的手指很冰，他就这么将手指放到唐霜意的脖子上，冻得唐霜意一激灵。
　　“我订了飞机票，马上就要去国外定居，再也不回来。”
　　唐霜意被半裹挟着往回走，最后和沈飞尘一起跌入了沙发中。
　　“你知道吗？我将那些不堪的、恶心的过去全部切割掉，我将他们锁在了那栋楼里。”
　　沈飞尘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我以前完全不受那些事情的影响了。”
　　“那天我只是想回来看一下，毕竟我马上就要走了。”沈飞尘的手很不老实地放到了唐霜意嘴边，他用手指轻轻描摹着唐霜意的唇形。
　　“我那天特别开心。”沈飞尘眼里多了几分偏执的笑意：“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很开心。”
　　“你和十二年相比，一点没变。”沈飞尘似乎有些累，他闭了闭眼：“我好高兴，你一点也没变，我之前一直想，万一你出现了，但是一点也不像从前该怎么办？”
　　“毕竟很多人变老了都不会好看。”
　　沈飞尘将唐霜意的头强行扭过来，逼着唐霜意和他对视：“所以我和我留在楼里的那一部分合在一起了。”
　　沈飞尘将唐霜意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看，我现在和你一样，回到了十二年前。”
　　突然间，整个房子都震动了一下，就像是地震。
　　沈飞尘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就在刚刚，他失去了代替唐霜意的那只镜鬼的联系。
　　谢寓安应该发现了。
　　不过……沈飞尘讥讽地笑了笑，他手上的力量加重，然后一下子扣住唐霜意的下巴。
　　“我为了你回到那栋鬼楼，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你还是只能看见谢寓安。”
　　“哪怕你没了记忆，你还是相信谢寓安，缠着谢寓安，一点眼神也不舍得分给我。”
　　“明明我才是一直看着你的人，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谢寓安却只会对你索取。”
　　沈飞尘突然卸了力度，他垂下手。
　　“没关系，现在你只能看着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明天完结这个副本，明天我看看能不能写完，估计还有两三章？希望我能写完


第52章 邻居27
　　“嘶……”沈飞尘突然收回手, 他手上被侵蚀出了一个洞，但那个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速度，不一会儿便完全愈合。
　　沈飞尘脸一下沉下来，他就像不怕痛一样, 继续将想要逃跑的唐霜意抓回来。
　　“他还在你身上留了这样的手脚？”
　　唐霜意不知道沈飞尘的意思, 只是颤抖着想往外跑。
　　“你看, 明明苏妙妙他们最恨的是我, 但我还是好好活着。”
　　沈飞尘放开了禁锢唐霜意的手, 他还算随意地半仰在沙发上, 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他叼着烟，吐出烟圈。
　　唐霜意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沈飞尘抓住唐霜意的手腕, 嘁了一声：“怎么还是这样娇气。”
　　不过他还是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你知道我第一次在背后对别人下手是什么时候吗？”沈飞尘揉了揉唐霜意的头发, 唐霜意的挣扎对他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他轻轻松松就能镇压。
　　“当时我还住校, 我知道那群追债的人每个月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找谢寓安。”
　　“所以啊, 我就在那个时候故意带我寝室的人去那附近吃饭。”沈飞尘声音压低：“后面的事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唐霜意再一次感受到了这次进副本第一次见到沈飞尘时的感觉, 那种熟悉却有些反感的感觉，他眉目是遮不住的厌烦，他甩开沈飞尘搭在他身上的手, 抬头看他：“为什么？”至少在沈飞尘那张照片，他觉得其他人是真的把沈飞尘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沈飞尘似乎被唐霜意这个问题逗笑了, 他看着唐霜意恨不得离他十米远的抗拒样子, 两手交叉, 俯身逼近唐霜意：“你觉得呢？”
　　“我实在不懂你在做什么, 你偏要从私立高中转学跑到这里来读书。”
　　“明明和谢寓安一点也不熟，却硬要跟着他一起走, 更别说后面几次三番把你的零花钱搭给谢寓安了。”
　　“哦，对，你零花钱后面被你爸减半也是我去说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倒贴。”
　　“凭什么啊？我把你放到心尖尖上，你却对我弃之如敝，天天追着一个根本不屑于看你的人背后跑。”
　　唐霜意看着沈飞尘这副笑颜，心里止不住恶心，他还记得他这次见到沈飞尘的时候，沈飞尘西装革履，看起来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而谢寓安却永远被困在了那栋楼里。
　　唐霜意几乎不难猜出他当时这么做的原因，他现在觉得他上次来这个世界应该也是做任务，他那些看似反常的举动估计只是他接到了任务。
　　一时之间，唐霜意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
　　或许他不做这个任务，谢寓安的未来还会好一些，至少在系统的描述里，谢寓安最后走出了泥泞，他活得很成功，站得很高，虽然最后谢寓安因为过去的经历而做了很多对不起主角的事。
　　但他至少活过了十八岁，他有一个灿烂的未来，而不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敌意而葬送了人生。
　　镜中世界仍在动荡，唐霜意几乎是完全靠着沈飞尘才能站直。
　　与此同时，谢寓安面色沉沉地站在镜外世界，他面前一团黑影正在消散。
　　他刚刚看到苏妙妙的情绪好了一些，便赶紧上来找唐霜意，他总觉得唐霜意这段时间的情绪也并不太好。
　　一推门，他便只看到了沙发上一个身影，被他安排护着唐霜意的那家伙不见踪影。
　　走近了，“唐霜意”便抬起头，怯怯地看着他。
　　但多可笑，一个鬼在另一个鬼面前根本不可能隐藏住真身，“唐霜意”在他面前刻意的扮演对于谢寓安来说，滑稽又可笑。
　　他伸手抹杀掉这个扮演者后，便看着面前的鬼化成黑影慢慢消散于地上。
　　这种能力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镜鬼，他几次用自己的能力想要探查这个房间是否有其他空间，但都没有成功。
　　“小霜？”商心慈推门而进，他面带笑意，直到看到客厅里的场景。
　　他腰间别着的刀鞘不停转动，几乎一刻不停，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站在门口和谢寓安对峙着。
　　谢寓安几乎无法冷静，他看着商心慈的目光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不过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他需要一个帮手。
　　“你出去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商心慈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我没有发现有其他不对的东西在接触他。”
　　“我走的时候还专门注意了一下，因为当时小霜神色看起来并不太好，不过他当时也只是心情不太好，没有鬼上身这些的痕迹。”而且鬼上身也不会人无缘无故消失，总会留下点痕迹。
　　谢寓安冷冷瞥了商心慈一眼，并不是很想在这种情况下跟商心慈吵，他能感觉到唐霜意气息消失的地方就是浴室。
　　谢寓安站在那面镜子前，此刻这面镜子就很正常，他能正常地映照出人影，不过谢寓安却是注意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另外景象。
　　镜中的洗浴盆里的水渍分明比现实中多，他眉眼一下压下来，多了几分戾气，镜中映照出来的一切本应该和境外一样，除非镜中已经完全形成了一个另外的空间。
　　谢寓安脸上挤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这样的能力，他只在镜鬼身上见过，如果他之前只是镜鬼真实身份有几分猜测，此刻便是完全肯定了。
　　“你跟着我出去一趟！”谢寓安目光投向跟着进来的商心慈，这人实力不错，在某些时候或许也能用上。
　　商心慈没有什么异议，直接帮忙开了门。
　　外面已经是一片狼藉，血肉横飞，白色的墙壁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花，而地上也是一大滩一大滩的血。
　　谢寓安看着这样的惨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你们是接到了任务？”他本来就觉得商心慈突然出去有点奇怪。
　　无限系统虽然有自我保护机制，但这些年无限玩家死在鬼楼的并不少，鬼楼吞噬了他们残缺的记忆，倒真把无限游戏的机制摸出来了。
　　商心慈倒也没很意外谢寓安会知道这些，毕竟这种存在时间足够长的副本，里面的鬼怪对他们这些外来者的来历估计都是了如指掌。
　　商心慈开口：“我接到了一个大逃杀的任务，这次任务是只有几人可以活着出来。”
　　谢寓安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他冷笑了一声，没有继续和商心慈搭话，而是往前几步，一脚踹到门上。
　　他力气不小，一脚下去，门应声而开。
　　里面空无一人，谢寓安甚至没有嗅到什么人气，他看着里面干干净净，甚至连被子都没打开过的卧室，拳头下意识握紧。
　　“还真是他。”
　　无论如何，只要是住了房间，这里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但这间房子半点居住痕迹都没有。
　　“这是谁的房间？”商心慈不免问出声，他对谢寓安刚刚一系列动作略微有些好奇。
　　谢寓安直接坐到沙发上，他手垂到扶栏上：“沈飞尘。”
　　然后他抬起头：“你应该见过他？”
　　商心慈坐到了谢寓安旁边：“我见过，不过他应该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谢寓安没给商心慈解释这个，而是说起了其他的话题：“我现在倒是明白你为什么会接到那个任务了。”
　　“嗯？”商心慈皱眉。
　　“按照你们的叫法，应该是副本boss？”谢寓安把手收回来，抱胸看着地面，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这个副本的boss是鬼楼。”
　　谢寓安抬头看着商心慈眼睛瞪大，继续说下去：“它相当于一个收容所，我们只是被它收容的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楼有了自己的意识。”
　　“它想要突破禁锢，但要达成这个目标，它就需要很多很多的力量。”谢寓安神色平静了一些：“于是他想了很多办法。”
　　“比如自相残杀，它最开始会故意模糊规则，让新来的玩家自相残杀。”谢寓安手指微微动了动：“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人品低下的人，它在引导，只有这样它才能从中谋利。”
　　谢寓安站起来，双手插兜：“我却一直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诞生意识的鬼楼，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这种阴毒的方法。”
　　他低头看了一下商心慈：“你跟我去找一趟鬼楼意识吧，相当于我送你一点积分？你们是这么说的吧。”
　　商心慈微微点头，虽然他还没完全懂谢寓安的意思，但他还是跟着去了，他来这里最大的仪仗便是替身人偶，他根本不怕死局。
　　不过谢寓安今天话多了很多，他不吝口舌和商心慈解释了一下：“鬼楼意识应该一直被指导，沈飞尘借着鬼楼想要控制更大面积的想法利用鬼楼做一些事。”
　　“我这十几年过得也有些糊涂了，明明鬼楼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沈飞尘的手法，我居然没有怀疑过他。”
　　“沈飞尘……”
　　“你们来到这儿的第一个地点是哪儿？”
　　商心慈：“我是坐车过来的……”
　　谢寓安打断他：“那其他人呢？”这些玩家突然从鬼楼出现在这里，毕竟通过了一个媒介体，他怀疑充当媒介体的不是鬼楼就是沈飞尘。
　　只有镜鬼才能有这样的力量，他可以从任意一面镜子穿到另一面镜子去。
　　商心慈很坚定地说：“学生公寓二楼206宿舍。”
　　“那我们就去206。”谢寓安听到206时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他对那个地方的心理阴影几乎是无可附加的。
　　他和苏妙妙两人相关的流言都从206传出。
　　电梯已经完全坏了，而楼梯口则弥漫着黑雾，看不清去路，不过这只针对普通人。
　　这一路下去，楼梯上有失脚滚下来的，有残尸，甚至地上都有着滑腻的血液。
　　但谢寓安视若无睹。
　　一楼的景象更是完全变了样，这里露出部分这栋楼本来该有的样子，蜘蛛网结在角落，地上满是灰尘，走一步就扬起一大片灰尘。
　　这里本就被莫名的黑屋遮挡了视线，在被这扬起的灰尘一挡，就更加看不清前路。
　　商心慈完全跟着谢寓安走，作为一个完全的活人，他的眼睛并不能看透黑雾后的世界。
　　谢寓安走到大厅时停了停，紧接着又往前走，就像是刚刚的停顿只是错觉。
　　在商心慈看不清的地上，一个女人蜷缩着躺在地上，她的头发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但她却像是失去了完全的生机，在谢寓安和商心慈走过她身边时，她都没有动一下。
　　教师公寓天气正晴朗，阳光正直直照射在地上，还有些暖意，黑雾就像是被一堵看不清的墙遮挡住了，没有一丝可以出教师公寓的大门。
　　谢寓安转头看向大厅，最后什么也没说，继续朝学生公寓跑去。
　　学生公寓建造的位置正好避光，又被周围的大树遮挡了不少，一进去就低了几度。
　　谢寓安看着商心慈警惕地扫着周围环境时，突然开口：“这是自然现象，不是什么灵异场景。”真正的灵异场景应该只有206。
　　谢寓安让商心慈走在前面，他自己紧紧跟着，余光瞄到商心慈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了今天出门时，唐霜意那诡异的影子。
　　谢寓安不免自责，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怒气。
　　他早该注意到，或许那个时候沈飞尘就注意到了唐霜意。
　　不对……谢寓安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沈飞尘应该是突然搬回来时就已经做好了一切谋划，那人从不做无准备的事。
　　所以他这次考虑到了苏妙妙、商心慈等一切因素，终于找到了一个只有唐霜意独在的时间带走了唐霜意。
　　--------------------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还有，我先继续去写了QAQ


第53章 邻居28
　　沈飞尘不知道是不是时间来不及, 甚至没有在这空间的交界处施展障眼法。
　　谢寓安一进206就感受到了。
　　他快步走到了那面镜子前。
　　鬼楼意识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这里只剩下现实世界和镜中世界的交接处。
　　但谢寓安进不去，他没有穿梭空间的能力，他最多只能把这里封锁了。
　　将这个空间完全封锁后, 谢寓安就马上往教师公寓跑。
　　沈飞尘想要走, 必须要经过那个转换处, 现在他把转换处封锁了, 沈飞尘也走不了, 他或许能和沈飞尘谈判一下。
　　谢寓安一路飞奔到自己房间的那个洗浴室, 也就是唐霜意失踪的地方。
　　他静静等在那里, 沈飞尘去任何地方都需要以镜子为媒介，他等在这里总能等到沈飞尘。
　　而唐霜意还在剧烈的挣扎, 他在沈飞尘手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或许他这个行为把沈飞尘激怒了。
　　沈飞尘不知道做了什么, 让他手脚完全被捆住, 却看不见手上被捆了什么东西。
　　唐霜意试着动了动, 把手抽出来, 却只是把手腕磨得更红, 上面出现了红偏紫的勒痕。
　　但唐霜意手上却没有任何东西，他是被一种看不见的物质被困住了。
　　沈飞尘有些心疼地用指腹揉了揉唐霜意因为挣扎而被绳索勒得发红的手腕，嘴里还轻轻哄着：“你乖一点, 我们马上就回去了。”这边的空间并不算稳定，他打算带着唐霜意回鬼楼。
　　对于他来说, 转换空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有镜子的地方。
　　洗浴间、玻璃展台、梳妆房……只要是鬼楼可以控制的区域, 他都可以轻易去。
　　沈飞尘牵着看不见的绳索, 扯着唐霜意跌跌撞撞往洗浴室走。
　　他眉目含笑，和平日里那副装出来的温和不同, 此刻是真的开心。
　　“从这面镜子……”沈飞尘的话断在这里，他看见那面镜子里出现了谢寓安，一个他这辈子最讨厌的身影。
　　镜子里外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谢寓安对的目光根本没有在沈飞尘身上多停留，他直接转向了唐霜意。
　　谢寓安有些心疼得看着唐霜意发红的手腕，他张了张嘴。
　　唐霜意读出了他的口型。
　　谢寓安在喊他的名字。
　　唐霜意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沈飞尘在看到谢寓安的一瞬就紧紧抓住了唐霜意的手，此刻唐霜意的眼泪正好落到了沈飞尘手上。
　　温热的泪水却烫得他一哆嗦。
　　就像是滴进了他心里。
　　不知道是为了宣示主/权还是什么，沈飞尘将唐霜意紧紧拥入自己怀抱，他略带挑衅地看着谢寓安。
　　然后低声在唐霜意耳边呓语：“好像我们慢了一步，他把我们困住了。”
　　沈飞尘手上的力气加重，唐霜意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为了不让一镜之隔的谢寓安担心，唐霜意强行忍下了痛呼。
　　“我猜，他回房间发现房间里的不是你时，肯定急坏了，说不定以为你被鬼杀了。”沈飞尘将脑袋搁到唐霜意的脖子上，他眼神里不掩饰的深情，又带着几分对谢寓安的妒意。
　　“真可惜，我当时怕被他发现，没敢在那个镜鬼身上留下一丝神念，不然就可以好好欣赏一下谢寓安的神情了。”沈飞尘将唐霜意的头转过来，让唐霜意对着自己。
　　“我不喜欢你看他。”
　　“本来我应该把你抢来就跑的，但我想和你多聊两句，也想多抱一会儿。”沈飞尘苦笑了一下：“结果现在走不掉了。”
　　确实是走不掉了。
　　沈飞尘刚刚试着离开，却发现这个空间被完全禁锢了，他哪里也去不了。
　　谢寓安无法进来，却可以封闭他出去的路。
　　只不过这么快就能找到两边空间交接处，也不是谢寓安一个人能做到的。
　　沈飞尘看到了镜子里边缘的那个人影。
　　商心慈只漏了半张脸出来，但沈飞尘还是把他认出来了。
　　他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今天，他都习惯于把唐霜意身边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第一次看到这个跟在唐霜意身边的人时，他就去仔细调查了一番这个人。
　　但没有查到任何资料，商心慈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沈飞尘当时就猜到商心慈是去鬼楼做任务的玩家，只不过……
　　沈飞尘看着在他怀里停止挣扎的唐霜意，他突然问道：“你和他也一样吗？”
　　唐霜意现在头有些懵，他思维也不是很清晰：“你说什么？”
　　沈飞尘伸手捏了捏唐霜意的脸：“我说你也是玩家吗？”
　　唐霜意身体一下就僵住了，他眼睛微微睁大，人有些卡壳，不知道说什么。
　　沈飞尘感觉到怀中的人的僵硬，从唐霜意的肢体动作中得到了答案。
　　“你也是玩家啊……难怪，莫名其妙消失了。”沈飞尘抱着唐霜意一步一步向后退，他料准了谢寓安现在对他束手无策。
　　谢寓安生气也没法，只能看着他将唐霜意带走。
　　“怎么会有你这么天真的玩家。”沈飞尘嗤笑一声。
　　“你跟他们任务不一样吧？”
　　唐霜意手微微抖了一下，不知道沈飞尘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要是任务一样，你也是这么难的任务，你根本完成不了。”沈飞尘不吝打击唐霜意，他现在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自己的阴暗面融合了，他现在甚至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唐霜意并没有对他说的这话有太大反应，毕竟他以前做任务真的是躺赢，完全是被系统带着走。
　　他本来就没有很好的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不然也不会在炮灰部呆了那么久都不能升职。
　　沈飞尘已经快带着唐霜意退出洗浴室了，他又莫名停了一下，他冷冷看着对面镜子里的两人。
　　“你看你就来这个世界来了两次，每次都能招惹一大堆男人跟在你后面。”
　　“谢寓安最开始对你爱搭不理的，但我知道，他可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你的眼神是一样的。”
　　“还有那个和你一样是玩家的，我明明让鬼楼发了一个任务拖住他，结果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沈飞尘强行把自己的手从唐霜意十指间穿过去，和唐霜意十指相扣：“也不一定是反应过来了，就是放心不下你。”
　　“你看，你总是这样，如果不把你关起来，你就会一直在外面招惹觊觎者。”
　　谢寓安站在外面，看着沈飞尘的动作愈发放肆，心里无名之火不知往哪儿发。
　　他在206顺利找到了镜子里的空间和现实的连接处，但他没有穿梭空间的能力，最多是把空间封闭起来。
　　谢寓安又瞟见了后面的挂钩，看到上面的字，他若有所思，然后在手机打字，又用了翻转。
　　谢寓安将手机屏幕竖着放在镜子前，已经翻转过的字此时经过镜像，唐霜意能看得很清楚。
　　屏幕上写着“别怕”。
　　沈飞尘被谢寓安这个动作激怒，他左手从梳妆台上取下一枚小刀，就在谢寓安面前，将刀片放到了唐霜意脖子上。
　　唐霜意微微颤了颤，却不敢动，他能感觉到那刀片的锋利，他若是乱动一下，恐怕就会丧命在这里。
　　虽然不会真的死去，但死亡时那种疼痛是不可消弭的。
　　他并不是很想体验。
　　谢寓安果然不再动了，他心里也觉得沈飞尘不会对唐霜意动手，但他不想赌任何一个意外，他不想看见唐霜意受伤。
　　“啧。”沈飞尘在唐霜意耳边轻笑了一声：“你看他还是这么无能却虚伪。”
　　“明明救不了你，还要摆出一副尽心尽力的样子。”
　　唐霜意站得有些久，这洗浴室呆久了也有些闷，他头现在更昏，若不是他身体大部分都挂在沈飞尘身上，他可能早就倒下去了。
　　他其实有点想反驳沈飞尘，但又不太敢激怒沈飞尘。
　　他觉得沈飞尘现在状态并不太对劲，于是那些反驳的话又被他自己悉数咽了下去。
　　“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安全了。”沈飞尘小声哄他，眼里是已经完全迷失的疯狂，他一个人跨到了镜子前面。
　　然后在镜子上写字的翻转，让谢寓安那边能看懂。
　　“我想和小霜殉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寓安读完这句话，目光沉沉地看向沈飞尘。
　　沈飞尘却不是很在意，他继续写到：小霜应该还活着？人的生命那么短暂脆弱，为什么不让小霜化成鬼继续陪着我呢
　　谢寓安完全变了脸色，他看着沈飞尘势在必得的神情，觉得沈飞尘不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在这些年，无数个黑暗的日子里，或许是无聊，他开始认真剖析沈飞尘这个人。
　　他知道沈飞尘对他和对苏妙妙做的一切恶心的事都是因为沈飞尘对唐霜意偏执的控制欲，沈飞尘无法容忍唐霜意对其他人的在意。
　　但在后来，他又觉得不是。
　　沈飞尘或许也没有那么爱唐霜意，他只是爱一件完全顺从他的作品。
　　唐霜意拥有沈飞尘爱的外表和脾性，唯独做事不受控制。所以沈飞尘想要断掉唐霜意所有和外界接触的方式，将唐霜意打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所以苏妙妙会怨唐霜意，他不会。
　　苏妙妙认为唐霜意是她悲剧的一个推手，但他觉得，哪怕没有唐霜意，沈飞尘这种人在知道苏妙妙和他的悲剧后，仍然会散播流言来取乐，只不过有了唐霜意这样一个幌子，让沈飞尘把自己心中的恶意做了一个诠释。
　　似乎只要把这些归咎于爱，他做的一切就是有理由的。
　　谢寓安退了一步，他开口：“你想要什么？”他并不怀疑沈飞尘会把唐霜意转化成鬼 ，或许沈飞尘会觉得这样更好操纵唐霜意。
　　沈飞尘微微笑了一下，他低头：“小霜，你看，他会为了你妥协。”
　　沈飞尘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你说我跟他说要他魂飞魄散我就放过你，他会不会做。”
　　唐霜意怕极了，他能感觉到现在的沈飞尘状态不对劲极了，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怕他的一句话真的成了压倒沈飞尘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飞尘捏了捏唐霜意的腕骨，在镜子上写下：“我要离开。”
　　谢寓安那边犹豫了一下，最后却撤掉了封锁的全部力量。
　　沈飞尘完全可以带着唐霜意离开了。
　　沈飞尘将唐霜意推到自己面前：“你先走。”
　　“万一谢寓安后悔呢？”
　　“他反正不会攻击你。”
　　唐霜意手指微微颤着，他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了，他怕得要死。
　　他当然知道谢寓安不会对他动手，但他怕沈飞尘一旦带着他跑了，他就会被困在这里。
　　唐霜意眼泪全砸到他和沈飞尘相握的手上，他被强行拉到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唐霜意根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他完全是被沈飞尘推着前进。
　　“这里就是交叉点，和现实世界的交叉点。”
　　那是一片白光。
　　唐霜意正要从那旁边跨过，却被狠狠推向了那道白光。
　　沈飞尘眼里流露出几分挣扎，他的善面和恶面曾被他自己完全切割，恶面在鬼楼里变得愈发强大，所以在融合以后，他的恶面也是完全压制了善面。
　　但他现在，他自己仅存的那点善意却压过了他想要独占唐霜意的恶意。
　　唐霜意似乎又看到了照片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张照片里，沈飞尘一直看着他，此刻也是。
　　沈飞尘转头走向那一片空间乱流：“或许吧，我还是更爱你鲜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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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www，我居然还差了一个尾巴没写
　　就是后续现实中钱源怎么处理这事，唐霜意和谢寓安告别等等


第54章 邻居（完）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传送有点过分晃动, 唐霜意一出去就昏倒，幸好谢寓安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先去大厅坐会儿吧。”谢寓安并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面。
　　他背着唐霜意一步一步往下走，刚刚空间里的事他也看过了，但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想。
　　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做一件好事也不能和他以前犯下的罪孽相抵。
　　“我想去看看苏妙妙。”谢寓安和商心慈解释了一下自己要去大厅的原因, 他怕苏妙妙等会儿情绪不稳定, 对唐霜意出手, 先说一下, 商心慈到时候能多注意几分帮忙拦着苏妙妙。
　　但他们下去并没有看到苏妙妙, 大厅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地面上还盘着一转一转的头发。
　　“她的执念消散了。”谢寓安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开口。
　　他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 大概有点唏嘘？
　　谢寓安将唐霜意抱着，唐霜意便把头搭到谢寓安肩上继续睡。
　　而另一边商心慈已经开始向系统汇报这次探索出的任务线索了。
　　无限副本一般分为两种, 解密类和生存类, “邻居”这个副本就很明显是两者共存的。
　　它破局的方法一个是活过这个周目, 并且没有触犯过规则, 二则是解开后面的故事。
　　之前那些搬出鬼楼的玩家, 一部分会回到无限空间, 另一部分却会被永远留下来。
　　被留下来的那群玩家是触犯了规则，但还没等鬼楼出手，就跑到了鬼楼的领域之外, 所以捡回来一条命，却不符合通关的要求。
　　之前小王还有另一个上周目玩家死亡, 是因为他们又跑回了鬼楼的领域范围。
　　商心慈把自己分析的规则都和他的系统讲了一遍, 还有一些背后的故事。
　　这个校园幻境里他看到的一切, 已经足够他拼凑出当年的故事。
　　这些都会提高他最后的评分。
　　商心慈看着还剩一点达到满值的任务完成度, 终于想起了他来这个副本的目的，他走到了谢寓安面前。
　　唐霜意不知道是体力消耗太大还是精神紧绷太久, 现在就靠在谢寓安肩上睡过去了。
　　商心慈压低声音：“我可以问问那些留在鬼楼，一个周目过去也没有离开的玩家，他们还活着吗？”
　　谢寓安眼睛转了转，他声音有些哑，但他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能熬到一个周目结束，还一直呆在鬼楼的，任务都成功了。”
　　谢寓安解释：“成功者都被强制传送离开，除非他根本没成功。”
　　“我有一个……”商心慈在思考怎么说：“我有一个可以查看人灵魂是否存在的仪器，他显示我有一位没有出来的好友灵魂还算完好。”
　　谢寓安脑袋一转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鬼的灵魂也是完好的，他应该是死在了鬼楼，灵魂被鬼楼吸收。”
　　“而且……”谢寓安突然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发现镜鬼很奇怪吗？我们都只拥有一个魂体，镜鬼却好像能有无数个。”
　　“那些无面镜鬼，就是你们这些玩家所化。”
　　教师公寓已经发生了变化，墙体在慢慢剥落，似乎在变化成很多年后的本来面目。
　　一楼的大厅里隐隐绰绰出现了钱源等人的身影，还有那些消失的尸体。
　　不过没有看见沈飞尘的。
　　谢寓安知道沈飞尘在空间乱流里活不下来，连灵魂碎片都会被粉碎干净，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突然觉得他这一生也蛮可笑的，生前被沈飞尘磋磨得够苦，死后也被沈飞尘算计。
　　谢寓安三“人”的身影渐渐浮现在钱源几人面前。
　　最先看到他们的小警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下意识去摸腰间别着的枪，不过他被钱源制止了。
　　钱源其实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这几人，人间的法律并不能针对死人，哪怕知道今天这场惨剧和面前三人脱不了干系，他也没办法将这三人扣押。
　　面前三人，一个是已经死去十二年的厉鬼，一个是失踪十二年被报死亡的人，一个是异空间的生物。
　　他总不能在公布案情时说凶手是这样的三个人吧。
　　谢寓安把还睡着的唐霜意轻轻放到已经被钱源他们整理干净的沙发上，然后无视掉身边眼神警惕的几人，直直走到钱源面前。
　　“好久不见，钱警官。”谢寓安的脸从十二年前就没有变过，一时之间，钱源居然还有几分恍惚，他似乎又看到了过去的人。
　　“你应该需要一个面向大众的交代吧。”说不出是什么心理，谢寓安虽然知道沈飞尘已经魂飞魄散了，但他仍旧不想让沈飞尘留下什么好名声。
　　“同学聚会的邀请函是沈飞尘发出去的。”说起来谢寓安都不知道沈飞尘为什么要做留下这么明显痕迹的事。
　　“上面被他覆了一层障眼法和魅惑术，或者说是血因，里面有苏妙妙的魂力。”
　　“所以只要和苏妙妙有过因果牵扯的人，都得来还这个果。”
　　谢寓安眼神微微亮了一些：“我知道你肯定不能把这个说出去，但你可以自己修改一下，反正你们能查到沈飞尘的寄信记录。”
　　谢寓安把自己的帽子往前压了压，盖住了他上半边的眼睛：“那我先回去了。”
　　“钱队？”钱源身边的小警员扯了扯钱源的袖子。
　　“让他们走。”不然还能把一个厉鬼强行留下来吗？
　　谢寓安回头对钱源笑了笑，他其实对这个警官还是有几分好感，钱源以为他们之前误入18楼还能好生出来是因为鬼楼被规则限制，不能对他们动手，但实际是谢寓安帮了他们一把，谢寓安终究是有些感谢钱源当年对他伸出的援手，虽然最后也没能帮他什么。
　　外面停着一辆损伤严重的车，里面的司机就是之前送商心慈过来的鬼司机。
　　商心慈这次倒不扭捏，跟着一起坐到了后座。
　　谢寓安一路都很沉默，直到快要到鬼楼时，他才出声：“你还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
　　他现在也和沈飞尘一样怀疑唐霜意是玩家，但他并不知道玩家也分成两种，还以为唐霜意和商心慈来自一个地方。
　　商心慈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系统页面里的倒计时。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啊……”谢寓安下意识看了一眼唐霜意，那他也只能和唐霜意共处三个小时了？
　　唐霜意回到10-3时，自己便醒了过来，他迷糊了一会儿，就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谢寓安坐在他旁边，似乎正认真看着电视，但半天都不动一下，看起来并没有把电视看到心里，而是在走神。
　　倒是商心慈一直关注着他这边，似乎想和唐霜意说话。
　　唐霜意一醒过来，他就坐到了唐霜意旁边。
　　“你下个副本会换副本吗？”
　　“啊？我……”唐霜意已经知道商心慈他们可能是和自己不同系统的玩家，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支吾着说：“会吧。”他说完有些心虚地看了谢寓安一眼。
　　谢寓安却好似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依旧坐在电视面前。
　　“那你会去哪个副本？”商心慈还想和唐霜意再见，他一点也不想像陈江月那样白跑一趟。
　　唐霜意皱了皱眉，他自己也不知道，于是摇了摇头。
　　商心慈心里闪过一点遗憾，他觉得唐霜意不是普通的npc，可以在多个世界里跑，倒还没想到唐霜意和他一样是任务者。
　　他深深看了唐霜意一眼，有些不舍，却还是往门口走，总会和唐霜意再见吧……他现在得去十八楼看看，去找找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随着关门声响起，谢寓安终于回头，他似乎一直在等一个只有他和唐霜意的单独空间。
　　看着谢寓安略显偏执的眼神，一直在唐霜意脑海里装死的系统突然警报声拉响，它顿感不妙，害怕谢寓安想将它宿主强行留下来。
　　系统就动了一下，谢寓安眼神立刻犀利了不少，就像是透过唐霜意在看些什么别的东西。
　　不过他没说什么。
　　谢寓安起身进屋拿了一件蓝色的棒球服套装，他温柔地冲唐霜意笑笑：“你要不要试试这件？”
　　唐霜意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唐霜意现在还对谢寓安心有愧疚，他还想到谢寓安好不容易等到了好友，好友却没呆几天就又离开，这事会不会对他打击太大？
　　“你以前很喜欢这件衣服。”谢寓安看着换了衣服的唐霜意，然后眼睛亮了亮。
　　他看着电视上面的挂钟，看着秒针不停转动，他附在唐霜意耳边：“祝你一路顺风。”
　　时针正指向“七”，谢寓安怀里已经空了。
　　他确实有办法强行留下唐霜意，但他不想做，他已经被困在了这里，又何必强行留唐霜意在这里呢？唐霜意就应该活在五彩斑斓的世界。
　　等到整栋楼都安静下来，谢寓安离开10-3，回了10-2，他看着10-2空空一片的客厅，他冷笑了一声：“你不出来吗？”
　　他十二年自杀在这里，也是他的死才让这栋鬼楼出现意识。
　　来来往往那么多玩家，他们都跑去十八楼寻找破局方法，却不知道最后的boss隐藏在十楼。
　　很久的沉默后，10-2的客厅地面浮现了一层阴影。
　　……
　　唐霜意几乎是在谢寓安那句话话音刚落时就被传送出来了。
　　他坐在系统的任务大厅，有些沉默地听着系统结算。
　　直到听到任务完成度。
　　【为什么这次完成度会这么高啊？】唐霜意看着上面极高的完成度有些不解。
　　【是因为我这次去相当于收尾吗？】唐霜意在上次副本时就隐隐感觉到几分维和，加上这次他频繁地回忆起一些过去的片段，他对任务有了一些新的猜测。
　　系统的话被堵在嘴里，它本打算随便编个理由搪塞一下唐霜意，却没想到在其他方面看起来有些迟钝的唐霜意这次却这么敏锐。
　　系统半天不说话，唐霜意有点不开心地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也是，虽然任务失败任务者会失去任务记忆，但系统又不会】
　　【所以……这两个副本你都知道我以前去过？】唐霜意越想越觉得可疑，之前一直叽叽喳喳的系统，在这两个副本安静得就像掉线了，有什么危险也从不提醒他，就像是料定了他不会真的有危险。
　　系统一下呆住了，它立刻解释：【被限制了……】
　　【之前也没有记录！我怀疑你之前还有过一个系统。】
　　“啊？这样吗？”唐霜意将信将疑，但想起他的系统总是处处徇私，倒也不是真怀疑系统对他有什么坏心思。
　　【那下次！下次我去新副本，你就跟我说我以前是不是去过。】
　　系统一时卡壳：【……】
　　【就算主系统有限制你也能用别的方法和我说呀！我到时候问你我去没去过，我没去过你就说没去过，去过你就不回答。】唐霜意撑着脸，觉得自己想了个很不错的方法。
　　系统默默换了个话题：【这次任务后你能获得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诶！】
　　唐霜意脸上的笑意却冷了一下：【直接开启下个副本吧。】
　　【啊？】
　　唐霜意走向任务发布屏幕，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那张如梦如幻的海洋图片中。
　　【就去这里？这是海的女儿的变形世界？】
　　系统被哽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的宿主说，这是一个有着人鱼，却和传统人鱼完全不同的世界。
　　【人鱼攻陷副本即将开启】
　　于此同时，无限世界大厅也响起了一样的电子音。
　　唐霜意前两个副本遇见过的不少熟人也进入了这个新开启的高级副本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个收尾我居然还写了整整一章！
　　下个副本是【人鱼攻陷】除了霜霜，都是那种海底霸主类的凶狠人鱼


第55章 人鱼攻陷1
　　唐霜意还有些不适应, 他没想到这个几乎完全是海的副本里面，主要角色居然不是人。
　　唐霜意回头看向自己的尾巴，鱼尾又长又有力，上面是白色的鳞片, 略微夹杂了几片红色的。
　　现在天气还算好, 他的尾巴翘起来, 浮出海面,阳光照射在他的鳞片上, 很闪很亮。
　　唐霜意就像得到了一个新玩具, 他不断晃着自己的尾巴, 甚至一直扭腰去看。
　　过了好半会儿，他玩儿累了, 便慢慢悠悠游去了海岸边上。
　　唐霜意晃了晃尾巴, 双手撑着脸, 趴在沙滩边缘, 这样他就不用太费力了, 可以靠在边缘休息一会儿。
　　阳光有些过分好了, 熏得他有些困，再加上刚刚玩尾巴玩了半天，他就这么趴在沙滩边缘睡了一下午。
　　不过天沉下来后, 水面变凉了很多，唐霜意被这冷意激醒。
　　他大脑后知后觉想起了要问系统的问题：【这个世界我来过吗？】
　　系统沉默不语。
　　唐霜意了然, 他撑着脸神色厌厌：【那也会遇到很多熟人？】
　　这次系统开口了, 不过却是他手腕上带着的珍珠手串发出的, 系统不知道怎么想的, 俯身在一颗珍珠内。
　　【不会见到，你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这次三千年前。】就算有熟人也该死了。
　　唐霜意怔愣了一下, 看向身后的大海，或许是变成了人鱼，他对这片大海格外亲切。
　　【要不我给你讲个人鱼的故事吧。】系统看唐霜意似乎很无聊，开口提议。
　　【成啊。】
　　系统自然不知道什么故事的，但这不妨碍他从数据库里找。
　　系统干巴巴地念着自己找到的这个世界的人鱼历史。
　　在念到三千年前时，突然失声。
　　唐霜意等半晌没等到后面的，便眼巴巴地看着化成小珍珠的系统：【所以呢？所以小人鱼之后怎么了？】
　　系统被主系统限制了很多功能，它看了看数据库里的一大堆“口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讲下去。
　　系统讲到人鱼公主找到了女巫，勾起唐霜意的好奇心后，就进入了待机状态，开始装死。
　　【系统？】唐霜意有些生气，他甩了甩还没有适应的鱼尾巴，尾巴打出高高的浪花，他一偏头就往海中游去，没有继续在这里逗留。
　　唐霜意现在呆在的是海蓝星，这次的任务世界很大，是两个星球。
　　一个人类长居的星球，另一个则是星球体表面90%都是海的海蓝星。
　　因为海蓝星的特性，这里诞生了特有的物种——人鱼。
　　“哗啦——”
　　唐霜意往后望去，沙滩边被海潮打上来一只漂亮的长尾。
　　那是一条有着黑色鳞片的美人鱼。
　　有黑色鳞片的美人鱼吗？
　　唐霜意只思考了一瞬，然后就拍打着尾巴转回去，他半边身子浮出海面，是很漂亮的白色鳞片，波光粼粼的，和面前的黑尾巴美人鱼不太一样。
　　唐霜意又将上半个身子支到沙滩上，他仔细打量着被海潮冲上来的小美人鱼，至于族群里发出的迁徙命令，已经被唐霜意抛至脑后。
　　只是面前的小……
　　唐霜意大概比划了一下，好像黑尾美人鱼比他要大一号，并且和他想象中的柔美样子不太一样，蓝发美人鱼身材修长，上身裹着鲛绡，有点类似披风，半遮住了下半身的鱼尾。
　　不过这么近一点看，唐霜意倒是知道这只美人鱼为什么离海这么近却不自己游回去了。
　　唐霜意用手碰了碰蓝发美人鱼的尾巴，湿湿黏黏的，天还沉着，他看不太清，唐霜意把手伸至鼻子前，然后低头嗅了嗅，浓郁的血腥味将他裹挟住。
　　所以这是一只受伤的小美人鱼吗？
　　唐霜意又用手碰了碰美人鱼的鳞片。
　　“嘶——”他疼得下意识将手收回来。
　　这条美人鱼的鳞片似乎过于锋利了，他只是不小心摸到其中一片鳞片的边缘，便被刮了一个大口子。
　　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然后强行让化成珍珠的系统发光，借着“夜明珠”的光，他总算看清了面前的美人鱼。
　　一副命悬一线的样子。
　　鱼尾的鳞片有不少被强行剥落，还有不少翻翘，血淋淋的。上身的绡也被染红，瞧不出原本的颜色。
　　唐霜意被吓得愣了一瞬，这条美人鱼的情况看上去实在太差了，就像是和肉食动物打过一架，看起来还打输了，一时之间唐霜意对这片海多了几分畏惧。
　　海里可不止美人鱼，什么鲨鱼、白鲸这些物种都存在，并生活在同一片深海。
　　沙滩边缘的沙砾突然变得湿滑，唐霜意有些抓不住，顺着往下滑，他努力抓着前面的沙子，在无法把持平衡的情况下，他手松开，飞扬的沙正好落在沙滩上受伤美人鱼的伤口上。
　　唐霜意不免有些尴尬。
　　而重伤的美人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被刺激，他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是一双很漂亮的黑色眼睛，借着珍珠的光，唐霜意能看出它们有多亮。
　　“我想，我，我可以，帮助你。”唐霜意磕磕绊绊地用着海底通用语和面前的美人鱼打了一个招呼。
　　克莱斯强打精神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鱼，软绵绵的，一看就是个没什么攻击力的。
　　不过他下意识将断掉的利爪收起，也没说话，他的牙齿和面前的漂亮人鱼一点也不一样，那是为了更好地撕裂猎物而一代一代进化出尖牙。
　　人鱼也分好几种，就像是鱼分成很多种一样。
　　唐霜意这种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只能捕猎小鱼的浅海品种，一般和他们这种生活在深海、敢于和鲨鱼搏斗的凶狠品种一辈子都见不了几次。
　　他如果不是因为意外，也不会到浅海来。
　　但克莱斯仍旧偏过了头，没有让自己的尖牙暴露在唐霜意面前。
　　“我叫克莱斯。”
　　“麻烦了。”
　　“请问你可以把我拖进水里吗？”
　　唐霜意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克莱斯的体型差距，但他又实在做不出把一条人鱼放在沙滩不管的事，最后只能勉强拖着克莱斯的尾巴往海底拖。
　　唐霜意略微有些心虚，他总觉得自己把克莱斯的尾巴抓得很痛。
　　最后还是多亏了海边沙的流动性，多了这种顺滑的助力，唐霜意最终才把克莱斯拖进了海中。
　　克莱斯进海的一瞬，海面便被击起了大浪，正好打到唐霜意脸上。
　　幸好人鱼不呛水。
　　唐霜意对自己今天做的好事还有些开心，他尾巴兴奋地翘了翘，打算去找自己的族群汇合。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营救克莱斯花了太多时间，他的族群已经不在这一片范围了，唐霜意试着感知了一下，没有其他人鱼的讯息。
　　他被落下了。
　　“怎么了？”克莱斯现在挺感谢这条漂亮的小人鱼，他伸手拉住唐霜意。
　　唐霜意情绪略微有些低落：“我的族群迁徙了……但我刚刚没去。”
　　人鱼游动的速度很快，耽搁这一会儿他很有可能就跟不上去了。
　　克莱斯倒是想起来了，现在正是浅水人鱼的迁徙期，他脸上带了几分歉意：“那你要不要先跟着我？去我族群呆着，等下一个春天时，你的族群回来。”
　　“那，那好吧。”唐霜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在海里生存的技能。
　　克莱斯身上的伤口看着那般严重，却似乎并没有成为他行动的阻碍，他游动的速度要比唐霜意快很多，时不时需要停下来等。
　　克莱斯还记得自己来时的路迹，他顺着自己的记忆往前游，约莫往海中游了一会儿，他突然扎进了海里。
　　“跟上。”克莱斯说道，他身上伤口还疼得不行，没有足够的精力可以时时照看唐霜意，深海不像海面，要危险很多。
　　唐霜意实际上还有些恐惧，他理智上知道自己现在是一条人鱼，但感情上还没有完全接受，并不是很敢把自己全身都浸到水里，让海水没过口鼻。
　　但现在也没有选择了，他伸手牵住克莱斯的手，他怕自己跟丢了。
　　克莱斯先是讶异了一瞬，然后很小心地不让自己尖利的指甲碰到唐霜意。
　　越往下，唐霜意越感觉自己喘不过气，他眼前也看不清，这里已经没有光可以透下来。
　　更别说现在还是晚上。
　　系统很快察觉到唐霜意状态的不对劲，它很贴心地变亮，让唐霜意眼前多了一点光。
　　那种完全无法感知的恐惧至此才消了一些。
　　唐霜意之前看不见，只感觉克莱斯的手直接把他往下拖，他也无法反抗，但深海的安静与久不见光明的恐惧，让唐霜意心里的压力不断变大。
　　他好像还是不能适应深海。
　　他指甲一下没注意，狠狠抓了克莱斯一把，幸好克莱斯皮肤不算脆弱，并没有被抓出什么血印。
　　不过他还是马上转头，他意识到了唐霜意的不对劲。
　　他本打算说休息休息，反正他的族群并不会迁徙，常年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唐霜意眼睛都有些红，这完全是生/理反应，他停在那里很不舒服地喘气，努力摄取着稀薄的氧气。
　　深海的高压让他几乎无法前进。
　　珍珠的光也只是驱散了他一点恐惧，一点对无穷无尽黑暗的恐惧。
　　“你这珍珠是从哪儿来的？”
　　唐霜意感觉自己手被捏得很疼，他勉强抬眼去看克莱斯。
　　克莱斯此刻抿着唇，看起来不太开心地盯着唐霜意手腕上的珍珠串。
　　他们人鱼一族的求偶礼物便是夜明珠，每当到繁殖期时，最强壮的雄性人鱼便会去找寻最完美无暇的夜明珠给心上人。
　　之前在岸边时，克莱斯精神还不太好，并没有太注意，此刻在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这点光亮便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唐霜意此刻脑袋昏昏沉沉，他随口说道：“长辈给的。”
　　唐霜意感觉握住他手的力度松了松。
　　“这样……”克莱斯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他们人鱼一族对于求偶一事上向来大胆，一见钟情是常有的事。
　　克莱斯族群的人鱼大多是尖牙、利爪，连鱼尾都可以轻易绞杀猎物的凶兽，克莱斯还是第一次碰到淡水人鱼。
　　此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淡水人鱼会这么可爱。
　　不过克莱斯也能看出唐霜意不能继续往下走了，这只脆弱看起来根本不能适应深海的高压，就像是再往下走一点，他就会在高压下被撕碎。
　　唐霜意不知道克莱斯再想些什么，他现在神智有些不清，只是下意识想去寻找热源。
　　深海的温度只有三四度，在没有外衣保暖的情况下，浅水人鱼的身体并不能完全抵抗这种寒冷。
　　唐霜意将自己有些冷的手往克莱斯的脖子上递，那里似乎传递着热量。
　　脖颈这种敏感脆弱的地方，没有任何人鱼会让其他人鱼随便触碰，克莱斯下意识抓住唐霜意的手，然后理智升起，又把手放开，露出自己的脖颈让唐霜意碰。
　　克莱斯心里有着几分暗喜，他觉得唐霜意这样的依靠动作未免不是对他也有几分好感。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在这里滞留，而是带着唐霜意往上游去。
　　他知道唐霜意是浅水人鱼，但匮乏的生物知识并没有让他理解这个名词的意思，他以为浅水人鱼只是爱呆在浅海区，倒没想到浅水人鱼根本适应不了深海。
　　克莱斯的力气很大，他几乎是完全带着唐霜意往上游，唐霜意此刻精神状态不是太好，尾巴也使不上劲，全靠克莱斯拽着他。
　　唐霜意脑袋从海面伸出去，他有些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氧气。
　　克莱斯看着唐霜意难受的样子有些心虚，他觉得自己给心上鱼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你先去海滩等我！我等会儿带你去另外的地方！”克莱斯还得回族群和族人说一声，他得去报个平安，之后他应该能顺顺利利出来，没有人鱼会去阻碍一只正处于求偶状态的人鱼。
　　唐霜意大脑有些缺氧，他无意思应了一声。
　　克莱斯一头扎进海里，过了几秒又游过来，他从自己手腕上扯下一串珍珠链子，里面最大的那颗珍珠也莹莹发光。
　　这是他以前在深海里随意转的时候发现的，他只不过瞧这珍珠圆润好看，想着哪日遇上喜欢的可以最快送出去。
　　但也没报太大希望，他对附近几个族群的年轻人鱼都没有一点心动。
　　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唐霜意眼睛微微亮了亮，他以为这只是克莱斯为了回报他的救命之恩，也没太扭捏，从克莱斯手上取下那串珠子，和自己手腕上那串叠带。
　　克莱斯看着唐霜意手腕上本来那串，心里略微有些不爽，不过想着这是唐霜意长辈送的，又不好说些什么。
　　“那我快去快回。”克莱斯这次是真的走了。
　　等到克莱斯离开，唐霜意便按照克莱斯说的，往岸边游，但或许是在深海游了太久，他现在有些体力不支，快到岸边时，他意识突然模糊起来，最后就浮在了海边，尾巴凭着本能晃动。
　　一道大浪袭来，唐霜意被推上了沙滩，他尾巴微微翘了翘，最后慢慢不动了。
　　夜晚的浪似乎格外急，不断往岸边拍，这边的海滩只躺着唐霜意一只人鱼。
　　只有海风在唐霜意耳边吹着，他因为冷略微瑟缩了一下。
　　“人鱼？”唐霜意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沙滩裤的男人，男人面目英俊、身材高大。
　　蒋方阳蹲下来，他有些犹豫地触碰了一下唐霜意的尾巴，最后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他既没有把这条人鱼放生，也没有带去实验室。
　　而是抱着唐霜意回到了他自己在海边的居所，他把唐霜意放进了自己顶楼的游泳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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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克莱斯回来：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这是一个人鱼为了找失踪的“伴侣”，屡次跑到岸边，结果被人类抓到实验室的故事。
　　（今天这么早就更新，那我应该还能再写一章）


第56章 人鱼攻陷2
　　唐霜意睡得沉, 甚至没发现有人把他换了地方，他自己无意识地在游泳池里晃着。
　　他最后趴在游泳池的台阶上，半张脸浸在水里，也许是变成了人鱼的原因, 他在水下睡得会更舒服。
　　隐约间, 他听到有人在低低呼唤他的名字。
　　唐霜意鱼尾轻轻摆了摆, 然后强行从睡梦中醒来, 他之前因为在深海的高压下而产生的头疼状况, 在睡醒之后已经完全消失。
　　现在应该是晚上, 唐霜意却感觉有较柔和的光洒下来, 他略微有些不适，突然接触到光源让他眼睛有些刺激地落泪。
　　半晌, 他才把眼睛睁开, 唐霜意有些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被他枕着的不是沙砾, 而是坚硬的、人造的大理石瓷砖。
　　他脑子宕机了一瞬, 才回味过来。
　　“我这不是在海岸吗？”他隐约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他当时看到了一块礁石, 海鸟正在上空转着，耳边是呼啸的海风。
　　然后是海浪……
　　对了，海浪, 他应该是被海浪卷到了沙滩边。
　　但反正怎么样，他都不应该呆在这样明显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啊？
　　【宿主, 你还好吗？】刚刚就是系统喊的他, 此刻看到唐霜意趴在边上, 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还是有些担心。
　　唐霜意有气无力地回它：【我没事。】
　　他强行用鱼尾站立了一下，尾巴尖无法承受整个身体的力量, 唐霜意差点直接摔下去，幸好他抓住了游泳池的边缘。
　　不过他靠着刚刚站立的那一会儿，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他还在海边。
　　这栋楼明显有些高，他站起来后视野很不错，蔚蓝的大海印入了眼睛。
　　唐霜意尾巴甩了甩，他除了嗅到游泳池里的消毒水味，还能嗅到海水特有的腥咸味。
　　【系统，这里还有人类啊？】唐霜意跑到角落坐下去，用手抱住自己的鱼尾巴，他看起来有些低落，但这个动作又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一条人鱼在模仿人类的动作一样。
　　【有啊。】系统后知后觉想起是自己没有给唐霜意说世界设定，略微有些心虚。
　　忘了提醒宿主要小心人类了。
　　这个副本主要发生在海蓝星，但海蓝星除了原生的人鱼，还有从隔壁星球跑来的人类，现在是人类发现人鱼不久。
　　原本人类是打算直接把一部分人迁到海蓝星的，但一批和二批的人到来没多久，就拍到了人类传说中的人鱼。
　　他们和人类传说中的美丽人鱼有很大区别，在这颗星球上，人鱼才是霸主。
　　最早传出来的那段影像，一条拥有着被上帝吻过面庞的人鱼用和他脸极度不相符的力量，轻易撕裂了一条大白鲨。
　　然后就这么生生扯下了白鲨的肉，直接生吃了鱼肉。
　　那条人鱼回头看向人类时，嘴巴还微张着，他嘴里全是血，那尖利的牙齿都被血染红了。
　　然后他就扎进了无尽的大海里，似乎人类刚刚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
　　但影像记录了一切，这个星球真的有人鱼。
　　但人类并没有想和原住民们和平相处，他们在陆地上建立起了实验室。
　　不过现在也没有抓到几条，毕竟大部分人鱼都居住在人类无法到达的深海。
　　唐霜意听完系统的科普，神情更加低落。
　　“我不会在实验室吧？”唐霜意睫毛垂下来：“他们是不是要把我解剖啊？”
　　唐霜意努力撑着台阶想要翻上去，但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条鱼尾，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还答应了克莱斯在海边等他呢……”唐霜意翻身失败后，就又蜷在了角落，他整个人蜷成一团，不仔细看，都不太容易找到他。
　　“吱——”通向顶楼的铁门被人打开，唐霜意甚至能听见锁链解开时撞击的声音，他把自己缩得更小，努力降低存在感。
　　蒋方阳是在浴室冲完澡后才想起了他抱回来的那条人鱼，那条人鱼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一路颠簸，居然都没醒。
　　看起来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
　　不过他也不能出去找医生，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他家里藏了一条人鱼，这条人鱼就会被强制带走。
　　所以蒋方阳就是上来看看，如果这条人鱼还昏迷着，他就不得不把人鱼放归海中。
　　唐霜意听见脚步声，更加无措地往墙壁上贴。
　　脚步声停了，唐霜意下意识抬头。
　　“怎么缩在这里？”蒋方阳刚刚在游泳池边找了半天都没瞧见，这下才看到。
　　唐霜意有些害怕，他现在已经把人类和人鱼捕捉者联系起来了，看到蒋方阳，只觉得自己余生惨淡，怕要在实验室度过了。
　　再加上蒋方阳长得有些凶，他脸上线条冷硬，眉眼上挑，又不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像个要杀/人鱼的变/态。
　　唐霜意吓得又往后缩了缩，可惜他后面就是大理石墙体，退无可退。
　　蒋方阳一下跳进游泳池，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他直接朝唐霜意走去。
　　这条人鱼和他在新闻中见到的一点都不同，看起来呆呼呼的，也没什么战斗力，蒋方阳眼睛不自觉盯着唐霜意的手臂。
　　他心里却是估算着，他都能一下把这条人鱼撂倒，想到人类这边给人鱼定的海中霸主称号，他一时有点不解。
　　这条小人鱼难道是发育不良吗？因为没有战斗能力，所以被族群抛弃了？
　　唐霜意可不知道蒋方阳在想些什么，蒋方阳下水的瞬间，他的鱼尾就紧绷起来，尾巴微微上翘，下意识做好了攻击准备。
　　这是人鱼的本能。
　　蒋方阳还不知道这条小人鱼的想法，他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他当时打算把这条人鱼带回来，似乎是在看到这条人鱼的尾巴后。
　　蒋方阳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宁可和家中闹掰都要前往海蓝星，不过是因为他做的一场梦。
　　他记不清那场梦里主角的脸，但却对那条鱼尾印象很深，那是一条几乎是白鳞的鱼尾，但夹杂着几片红鳞，阳光照下去，那些鳞片还会反射光，从不同角度看是不同的颜色。
　　蒋方阳鬼使神差地伸手，他手轻轻放在唐霜意的鱼尾上，和科教节目里科普的不同，这条鱼尾的鳞片并不刺人，反而有些光滑，蒋方阳不自觉地把手往上放。
　　唐霜意的鱼尾有些敏感，被触碰的瞬间，唐霜意耳朵就红了一片，然后他下意识想要挣脱。
　　被所有人认为只是漂亮的鱼尾此刻一下往上翘，然后狠狠拍打在摸它的人脸上，把蒋方阳拍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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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摸人鱼的鱼尾就是耍流/氓！
　　www我也没想到这么晚QAQ我们这边不是封了吗，因为大家知道的原因，然后快递就堆积，很久才能来一次。
　　这次就是三天第一次来，我高兴地跑去排队，排了大概一个小时吧，快递员告诉我他没带我的，因为快递太多了，只带了一部分来（爆哭）


第57章 人鱼攻陷3
　　不过蒋方阳反应很快, 他一把抓住了唐霜意的尾巴尖，略微湿滑的尾巴让他差点抓不住，看着就要脱手。
　　蒋方阳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旁的护栏，这才避免了完全摔进游泳池的惨剧。
　　不过他此刻面容决定算不上好, 脸上还滴落着水, 蒋方阳甚至能闻到那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但唯独没有鱼腥味儿。
　　或许是他的固有偏见, 他以为鱼类身上是有他们普通养殖鱼那样的鱼腥味儿, 但此刻瞧来却也没有。
　　不过就白白让这条小鱼打一下吗？
　　蒋方阳此刻神情绝对算不上好, 看起来又冷又凶, 像要施行报复。
　　唐霜意本来就从系统那里听说了人类建设实验室的事情，此刻又被一个人类这样凶狠地盯着, 他有点害怕又有点心虚。
　　毕竟他刚刚还用尾巴毫不留情地扇了蒋方阳一巴掌。
　　唐霜意把尾巴翘起来, 尾巴遮挡在他和蒋方阳中间, 这样正好遮挡了视线, 虽然这种方法看起来有点傻有点蠢, 但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在蒋方阳又往前进的时候, 唐霜意找到机会，他趁着蒋方阳迈步的时候，用尾巴狠狠甩了蒋方阳的脚, 蒋方阳瞬间往前扑，而他在这个间隙, 尾巴重重一摆, 窜出去老远。
　　蒋方阳几次被这条小鱼偷袭, 在水里手忙脚乱, 甚至几次跌倒，他活这么久还没人让他这么吃亏过, 他此刻都有些怀疑起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善心大发，把这条搁浅的小鱼抱回来，而不是让这条看起来脾气一点也不好的小鱼在沙滩上自生自灭。
　　唐霜意其实在攻击完蒋方阳后就后悔了，他现在其实逃无可逃，人鱼也是鱼类，他失去水根本不能活，所以他现在只能在这游泳池活动，所以他相当于被困在牢笼里的小兽，现在做的也是垂死挣扎。
　　唐霜意不免有点委屈，他要是和克莱斯一样，拥有尖牙和利爪，和一条可以轻松绞杀猎物的鱼尾，哪儿会像现在。
　　他这条尾巴只能甩一甩，没看那抓他的人被拍了一下根本没事，马上又从水里站起来了。
　　唐霜意快速朝角落里挪，他现在想着该怎么和这个男人周旋一下。
　　不过蒋方阳明显有了防备，这次再过去根本没有给唐霜意攻击他的时间，直接一把抓住唐霜意的尾巴，不像刚才那样轻轻地抓，而是一下把唐霜意的尾巴尖都攥在手里。
　　唐霜意吃痛地摆了一下，但是根本没办法把尾巴从蒋方阳手上挣脱出来。
　　该怎么办了唐霜意有些无措，他根本没有和别人打架的经验，更别说以这样的人鱼之身，他现在都没有掌控自己的尾巴。
　　但唐霜意还是决定气势不能输，就算被抓来做实验，他也要挣扎一下，于是也不示弱地狠狠盯着蒋方阳。
　　但他这张脸就算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威胁力，蒋方阳觉得面前的人鱼就像是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小猫在朝他伸爪子。
　　虽然鱼和猫没什么联系，但蒋方阳不可避免想到自己以前养过的那只布偶。
　　那种布偶猫凶起来的样子倒是和这条小人鱼有几分相像。
　　想到自家的宠物，蒋方阳脸上倒多了几分笑意，他假装恐吓道：“再瞪我我就把你煮来吃了，我还没吃过人鱼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面前小人鱼的眼睛瞪得更大。
　　唐霜意此刻心里完全没底了，他原本以为人类就是把他抓来做实验，怎么，怎么还要吃了他？
　　他也就下半/身和人类不一样吧……
　　蒋方阳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事，他原本就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唐霜意反应这么大，一副听懂威胁的样子。
　　“你能听懂我的话？”
　　唐霜意眼珠子乱转了一下，他趁着蒋方阳此刻走神，一只手狠狠拍水。
　　水被激起来，直接冲到蒋方阳脸上，蒋方阳下意识闭眼，但眼睛还是不可避免进水了。
　　唐霜意原本想趁此机会逃跑，但蒋方阳虽是闭上眼，但手上一点也不松，甚至抓得更紧。
　　“呜……”好疼。
　　唐霜意觉得自己尾巴上的鳞片都被蒋方阳抓掉了几片。
　　蒋方阳直接把唐霜意拖过来，他看着唐霜意躲闪的眼睛，说：“能听懂我的话？”
　　唐霜意不应他，人鱼的声带和人类不同，唐霜意能听懂是因为系统自带翻译功能，他自己却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咿咿呀呀说着蒋方阳听不懂的话。
　　但蒋方阳原本也没想从唐霜意这儿得到回应，也没有太失望。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唐霜意的鼻尖，然后又捏了捏唐霜意的脸蛋，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他没想到手感这么好，不知道是不是人鱼长期在水里，所以皮肤摸起来特别光滑。
　　唐霜意却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他一直躲着蒋方阳的手，还不断用手推拒着。
　　“啧。”蒋方阳用手呼噜了一把唐霜意头发上的小卷发。
　　真的很神奇，在水里呆着，头发还是卷卷的，连最好的定型水估计都没这么强的效用。
　　“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连摸两把都不行。”
　　唐霜意继续瞪他，什么救命恩人，就是把他抓回来做实验的，还是靠捡漏才能捡到他这条人鱼。
　　蒋方阳不知道小人鱼在心里腹诽他，还继续说着：“你应该庆幸捡到你的不是那群丧心病狂的实验人员，不然你早就被关进实验室了。”
　　蒋方阳抬头：“你知道被关进去会被怎么样吗？之前流露出的视频，他们会时不时抽你的血，还会用刀子在你身上切肉。”
　　“因为发现你们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都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唐霜意对蒋方阳后面的话都没太注意，他就注意到了蒋方阳不是来抓他做实验的，他眼睛都亮了一些。
　　蒋方阳说话间还松开了唐霜意的尾巴，唐霜意就开心地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成功地在蒋方阳脸上又淋了几次水。
　　看着面前浑身都被淋湿的蒋方阳，唐霜意尾巴尖微微颤了颤，他有些心虚。
　　“嘶……”蒋方阳本来想好好教训一下这只不听话的人鱼，却败在了唐霜意心虚的眼神中。
　　算了，他和一只听不懂人话的人鱼计较什么呢？
　　“你好好在这儿呆着。”蒋方阳重新踏上台阶，打算离开游泳池回去。
　　他本来也就是过来看看这条人鱼的状态，此刻看着唐霜意能动能跳，精力很好的样子，他也不太担心这条人鱼的状况了。
　　“唔——”唐霜意一个甩尾游过去，然后紧紧抓着蒋方阳的衣角。
　　蒋方阳被他这么一抓，差点又跌入水里，趔趄几步才稳住心神，于是心情很不好地回头：“你又想干什么？”
　　唐霜意也顾不上蒋方阳语气好不好了，他现在毕竟是“阶下囚”。
　　蒋方阳原本想冲唐霜意发脾气，但被那双通透的眼睛盯着时，他语气不免软了软：“你还要什么吗？”
　　说完他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和一个听不懂话的人鱼说什么呢？
　　但没想到唐霜意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使劲在水池里扑腾，似乎想要出来。
　　“你真能听懂我说话？”蒋方阳此刻是真的有点震惊了，他蹲下来平视唐霜意。
　　“唔——”唐霜意点点头，然后继续在水里扑腾，手一直指着海的方向。
　　“你想回去？”蒋方阳猜着唐霜意的意思。
　　唐霜意眨了眨睫毛，然后点头。
　　他还答应了克莱斯在海边等着呢。
　　“不行。”蒋方阳脸一沉，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过大脑就拒绝。
　　“噗！”唐霜意尾巴狠狠拍打了一下水面，然后转过去，用尾巴对着蒋方阳，一副不想和蒋方阳多说的样子。
　　蒋方阳被唐霜意这样幼稚的闹脾气方式弄得有些好笑，但他也不想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人鱼天天跟他冷战。
　　他回头看海，目光一顿，他看到海边那些分明是人类仪器的光。
　　蒋方阳一把将唐霜意从水捞出来，根本不管唐霜意的挣扎，任凭唐霜意瞪着他，在他怀里肆意挣扎。
　　蒋方阳抱着唐霜意换了一个方向，正对着海。
　　他压低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看到了吗？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吧？”
　　“人鱼有夜游的习惯，夜晚更喜欢冒头。”
　　“所以他们会在夜晚逮捕人鱼。”
　　蒋方阳继续恐吓：“你要是想，我现在就把你抱过去，然后……”
　　“呜呜……”唐霜意一把抱住蒋方阳的脖子，然后紧紧缩在蒋方阳怀里，也不敢挣扎了，生怕蒋方阳真把他抱过去。
　　只能对不起克莱斯了，他得另找机会逃回去了。
　　蒋方阳被小人鱼此刻的依赖姿态取悦了，也不再继续恐吓唐霜意。
　　但也不能继续把小人鱼放在泳池里，这是开放型泳池，万一被那些实验人员发现。
　　蒋方阳不敢细想小人鱼被发现的后果，他紧紧抱着唐霜意往下走。
　　“嗯？”唐霜意有些疑惑，怎么不把他继续放回游泳池了？
　　蒋方阳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手稳稳抱着，嘴里解释：“他们晚上那个灯会360度旋转，到时候转到我们这边了……”
　　蒋方阳挑了挑眉，没继续说。
　　不过唐霜意此刻完全不挣扎了，他现在乖顺地呆在目前唯一能保障他安全的人类怀里。
　　这栋房子很大，蒋方阳直接抱着他去了二楼的浴室。
　　蒋方阳直接把他放进浴缸。
　　唐霜意突然从原始的海里来到现代的科技房间里，不免还是有些开心，他趴在浴缸边缘，等着蒋方阳给他放水。
　　“嘶。”哪儿有这么娇气的人鱼，是怎么在海里活下去的，也是靠撒娇吗？
　　“嗯？”唐霜意见蒋方阳半点不懂，有些不满地甩了甩尾巴，然后张了张嘴想提出抗议，却又发不出人类的话。
　　蒋方阳看着唐霜意整齐的牙齿，心下疑虑更重，这牙齿真能撕裂猎物吗？
　　不过他按下心下的疑惑，开始给浴缸里放水。
　　唐霜意有些惬意地眯了眯眼，享受着水冲到尾巴上酥麻的感觉，不时还开心地甩甩尾巴。
　　就给唐霜意呆的浴缸放下水，蒋方阳就又从头到脚被打湿一次，不过被打湿几次，他现在也懒得计较了。
　　而海边，克莱斯在几次搜寻无果后有些生气地用尾巴绞杀了不长眼的小鱼，然后用尖牙穿透那些小鱼的身体，速度极快地吞咽起来。
　　海边的探查灯打下来，正好照亮了这片海域，克莱斯速度极快地潜入海中。
　　等灯光移走，他才又把脑袋探出来，然后摆摆尾巴到海边。
　　海边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实验人员正拖着几个特制的捕捉带。
　　克莱斯看清了里面正在挣扎的生物。
　　那正是几条人鱼。
　　还是长期在海岸活动的浅水人鱼。
　　克莱目光沉沉地盯了那群人又几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海里。
　　他隐约想起了他哥哥前些日子说过的人类捕捉人鱼事件，但因为深海人鱼几乎不会被抓到，他也没进心，此刻却有些烦躁。
　　他有些后悔自己不上心的态度了，如果他之前就把这些东西驱赶了，这沙滩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克莱斯此刻心情坏极了，他怀疑他的“未婚妻”就是被人类捕捉了。
　　或许他应该回族群召集一下周围几个部族，他记得这种叫人类的生物，最近有好几艘客轮在海上运行。
　　他们或许可以掀翻这些东西泄泄愤。
　　这群无知的人类，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深海人鱼到底有多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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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小霜现在在别人家里住得开开心心
　　他的“未婚夫”还在准备报仇大计


第58章 人鱼攻陷4
　　唐霜意自然不知道克莱斯为了他急疯了, 他还在浴缸里扑腾着玩水，但这里实在是太小了，实在有点限制他自由。
　　但蒋方阳看起来并没有为他换个地方的打算，只用莲蓬头给浴缸里蓄满了水。
　　蒋方阳今天也有些累了, 任谁抱着一条人鱼走那么久, 还得想办法避开巡逻人员, 那估计都得费不少神。
　　更别说唐霜意回来还跟他在游泳池闹了那么久。
　　但他也没直接走掉, 而是耐心地教唐霜意用沐浴头。
　　“想换水就开这个。”蒋方阳指了指蓝色的那个转头, 他觉得人鱼应该不适应生活在热水中。
　　作为一名前人类, 唐霜意对这些东西的用法都了如指掌, 他打了个哈欠别过脸，用后背对着蒋方阳, 肢体语言里透露出对和蒋方阳交谈的抗拒。
　　蒋方阳不自觉地磨了磨牙, 这小人鱼没什么本事气性倒是大。
　　蒋方阳不想继续在这里吃闭门羹, 他摸了摸鼻子站起来。
　　他今天够累了, 不想继续和小人鱼计较, 打算明天再慢慢和唐霜意说。
　　唐霜意一回头, 就看到蒋方阳转身欲走。
　　唐霜意急急忙忙地甩尾巴转过去，想要扯住蒋方阳，但浴缸太小, 他尾巴一下打到浴缸上。
　　“嘶——”唐霜意疼得眼泪一下就落下来。
　　“怎么了？”蒋方阳听见动静就赶紧过来，看见小人鱼正抱着自己的尾巴伤伤心心地哭。
　　蒋方阳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也确实好笑, 怎么会有笨到自己把自己弄疼的。
　　看着蒋方阳几乎不掩饰的笑意, 唐霜意羞恼地放开自己的尾巴, 然后一把抓过蒋方阳的手，在上面留下一个很深的牙印。
　　蒋方阳就像感觉不到疼, 任由唐霜意这样咬他。
　　唐霜意泄愤完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对，但他对蒋方阳打算把自己一个单独放在浴室，自己回去睡觉的事情还是格外气愤。
　　蒋方阳可不知道唐霜意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他站起来，手指不自觉碰了碰被唐霜意咬出来的那道口子，“你不能出水，只能委屈你今天在这儿睡一下，我过几天想办法做个大的水房。”
　　蒋方阳说完就真的走了。
　　不过没有关浴室的灯，光亮的环境总能驱散人心中的一些恐惧，唐霜意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很害怕。
　　要是呆在海里，他现在还得担心睡着后被什么其他海底凶兽吃了。
　　这么想呆在蒋方阳这里其实不错，不过他还是得找机会回海里。
　　而且这个副本不知道为什么，系统一直没有给他发放任务，一问就是还没有触发。
　　唐霜意估摸着得自己回海里才行。
　　唐霜意心里念着这事，本以为会睡不着，但今天体力消耗太大，居然就这么抱着尾巴睡了过去。
　　而另一旁回到卧室的蒋方阳却睡得并不安稳，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噩梦侵扰，但来到海蓝星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做过噩梦，但今晚，他又梦到了那条鱼尾是白中带一点红的人鱼。
　　那种人鱼似乎并之现在他们现在见到的进化得还没那么完全。
　　蒋方阳虽然通过媒体知道了人鱼的模样，甚至了解了一些人鱼特性，但他总觉得这些方向是错误的。
　　他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但本能觉得不对劲。
　　人鱼不是单纯的人身鱼尾，他们应该和他梦里的人鱼一样。
　　拥有着两条尾鳍，耳朵形似鹿耳，上半身裹着鲛绡，总归和他们如今见到的差距很大，更形似鱼，而非完全的人。
　　在蒋方阳的梦里，常常只会见到那一尾人鱼，那条人鱼长期会趴到沙滩边，半身在海半身在案。
　　他身形很修长，整个脊背都裸/露着，完全被阳光照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在海中，他皮肤白得有些病态，趴着时，腰半塌着露出两个很漂亮腰窝，剩下便完全是鱼尾了。
　　但他永远看不清人鱼的脸，只隐约记得那条人鱼很爱睡觉，几乎时时都很困，那条人鱼很困时眼角会有些湿润的红，会用微眯的眼睛盯人。
　　但这次梦境中却出现了其他人鱼，那是一只幼年态的人鱼。
　　幼年人鱼轻轻蹭了蹭在海边趴着的人鱼，然后用还不算尖利的指甲蹭了蹭长尾人鱼的鳞片。
　　长尾人鱼看起来战斗力真的不强，鱼尾上的鳞片是薄薄覆盖了一层，看起来会很容易因为受伤而露出鳞片的身体，不过似乎也真的有很多细密的伤口。
　　蒋方阳感觉那两尾人鱼在交谈，但他根本听不懂任何话，只觉得声音很像是他躺在沙滩时轻抚而过的海风。
　　莫名的，他觉得那长尾的人鱼是孤独的，好像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什么。
　　蒋方阳再一次惊醒，他其实并不记得每次梦境里有什么具体的故事线，但却能记得每一次醒来后的感受，就像是完完全全抛弃了，是永远无法到达的孤岛。
　　蒋方阳坐在了床边，静默着等着天凉。
　　唐霜意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换了位置，他被塞到了一个小小的水箱里，他扑腾了几下要表示不满，但电视里正在闪烁的屏幕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被蒋方阳搬到了客厅。
　　“这是人类第一次遭到如此恐怖性的报复，这次出现的人鱼和我们之前捕捉到的品种完全不一样，他们与其说是美人鱼，更不如说是恐怖的凶兽。”
　　唐霜意也听过人类这边对人鱼的探查，人类认为人鱼是一种海中生物，虽然有着尖牙利爪，但和人类的高科技武器比起来不值一提。
　　但现在电视屏幕里播放的惨剧完全颠覆了之前的结论。
　　事故发生在萨麦尔海峡，这个海峡常年狂风骤雨，轮船难以经过，这次也是急着过来，不得不走这条路。
　　这次是运输物资，货轮载货4000吨，在这样几乎不可能被风暴掀翻的重量下，视频里的黑尾人鱼却颠覆了人类对这个星球人鱼的认知。
　　在狂暴的飓风中，货轮摇摆不定，从货轮下面，不少身长两三米的人鱼冒出了头。
　　他们似乎完全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有跳跃能力强的人鱼居然无视货轮的高度，一跃而上，本会在无水环境里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鱼，此刻却像是两栖动物，他们直接用鱼尾在船舱上滑行。
　　货轮里备好的枪弹毫不留情地打向这些异族，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些武器可以挽救他们的性命。
　　但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它们根本无法穿透人鱼的身体，甚至被鳞片反弹了回来。
　　扔下去的鱼雷也犹如鸡肋，除了在海面炸出一朵朵“花”，并没有给人鱼群造成任何伤害。
　　之后被这群人鱼簇拥着的王甩了甩尾巴，他冲到螺旋桨面前。
　　人类眼中坚硬无比的金属材质在人鱼王的手中犹如泡沫，祂轻而易举地撕裂了。
　　而那艘可以载重4000吨的货轮就在人鱼群锲而不舍的追击中被击落在海中。
　　飓风与海啸隐藏了之后的画面，只在时隔很久之后。
　　海面上不断浮现出大白鲨等海底的凶兽，货轮中的船员尸体被啃食得干干净净。
　　而那艘货轮再也没有了踪影。
　　它彻底沉默了。
　　在蒋方阳看到这段视频沉默的同时，唐霜意也沉默着，不过和蒋方阳沉默的原因不一样，他只是因为见到了熟人。
　　电视新闻里的人鱼有一尾是他认识的，那条人鱼翻开的鳞片，眼可见的血淋淋伤口显得格外突兀，更别说他还一直在队伍的前列。
　　这群人鱼似乎是克莱斯的族人，他们一样的黑尾，一样的拥有着可以轻易撕裂猎物的力量。
　　“嗯？”唐霜意脸被轻轻捏了捏，他不自在地把脸偏移了一下，却被蒋方阳蹲下来时沉默的目光击中，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或许是因为他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不是人类，他好像对这则新闻的共情力很差。
　　海蓝星原本就是人鱼的栖息地，这里所有的人类都是从隔壁星球迁来的。
　　但人类在巧合中拍到了人身鱼尾的传说生物后，就在海蓝星建立了实验室。
　　那群狂热的学者毫不留情地用尖刀刺破人鱼的身体，用来试探人鱼的自愈能力。
　　就凭昨日他见到的，那在沙滩上不断巡回的探查灯，他也能猜到这些日子被抓住的人鱼不会是少数。
　　这只不过是反噬罢了。
　　除了像他这样的，正常的浅水人鱼也具有很强的捕猎能力，但和那群能够和人类武器硬杠的深海人鱼相比还差了许多。
　　所以人类可以轻易捕捉到浅水人鱼，却几乎抓不到深水人鱼。
　　这只不过是一个报复……唐霜意睫毛垂下来，盖住了他眼中的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在这个世界，天然失去了一些对人族的共情力与怜悯心。
　　这似乎是人鱼的身份带给他的。
　　他隐约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正常人就算是转变了身份，一时也难以接受自己换了个新的物种，会依旧以原来的思维思考。
　　但他却在看到那打捞上来的深深白骨时感到了几分快意。
　　他的情绪似乎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蒋方阳还在低声喃喃，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据说先锋队出发去那边了。”
　　“总不能让那么多人白死。”他作为第一批来海蓝星的开拓者，消息总是很灵通，只这一会儿，他就从工作的论坛里看到了有人在讲这事。
　　如果说之前人族只是把人鱼当成一种可随意折杀的野兽，经过昨晚的事，此刻也转变了心态。
　　但人鱼这样不留情面的杀戮显然让两边的矛盾激化了。
　　蒋方阳把泡在水箱里的唐霜意抱出来，唐霜意下意识把尾巴卷到蒋方阳身上，害怕被摔着。
　　但下一刻他就在蒋方阳怀里挣扎起来，尾巴不停甩在蒋方阳胳膊上，他力气小是相比于其他的人鱼，但尾巴的力气还是不容小觑的，就挣扎这么几下，蒋方阳整条手已经全红了。
　　唐霜意有些急躁地想从蒋方阳怀中逃脱，他怀疑蒋方阳是看了昨晚的人鱼袭击事件后，对人鱼恶感大涨，此刻是想把他处理了。
　　蒋方阳终归力气还是比唐霜意大一些，他直接将唐霜意按回了唐霜意昨晚最开始呆的浴缸，然后试图将里面的透明门关上。
　　“哗——”唐霜意从浴缸里一跃而起，然后将手卡在了门中间。
　　蒋方阳为了不夹伤唐霜意的手，不得不停止动作。
　　“唔——”唐霜意急忙攥住蒋方阳的衣角，他一点也不想被关在这里，他想呆在客厅的水箱里，还可以看看电视。
　　但蒋方阳这次一点也不纵着他，把唐霜意的手指从自己衣角掰开，然后认真严肃地和唐霜意说：“我是第一批来海蓝星的，因为我本身是生物学教授。”
　　唐霜意听到这句，眼神上上下下扫了蒋方阳好几眼，满脸写着不信。
　　蒋方阳也被小人鱼这态度气笑了，但又觉得自己不能和一条人鱼计较。
　　“平时出入我家的人会很多，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蒋方阳止了话，但唐霜意却明白他意思。
　　唐霜意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了浴缸，把自己蜷成一团，就像是在控诉蒋方阳把他塞到这么小的地方。
　　蒋方阳撇了撇嘴：“刚刚泡在那么小的水箱里也没见你不乐意。”
　　唐霜意不想理蒋方阳，这能一样吗？客厅环境可比浴室好多了。
　　“我现在更不能放你回去了，这次的事一出，海边巡查人员会更多，像你这样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刚放生就得被抓。”
　　唐霜意听到这话，不乐意地哼哼几声，但也知道蒋方阳这话说得对。
　　他确实没什么自保能力，他族群迁了，认识的战斗力超强的深海人鱼跑到了距这里老远的萨麦尔海峡，他估计在这附近蹲也蹲不到人。
　　他还不会捕猎。
　　这样想想，似乎被蒋方阳圈养起来反而是最好的，但他还是假装不爽地哼哼几声，反正被限制自由就是会不开心。
　　蒋方阳站起身，这次他出去便锁上了浴室的门，等到出来，他脸上的镇定完全垮掉。
　　他就靠着门一点一点梭下去，最后瘫坐在地上，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那些理由不假，但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真实的那点见不得人的想法。
　　他得留下这条人鱼……
　　蒋方阳总觉得，如果这条人鱼从他眼前消失，那他们下一次见面就会他梦里梦到的那样，在一座几乎没有生机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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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追别的太太的文追得太上头了，差点忘了更新QAQ
　　但这章也是四千的！（叉腰）


第59章 人鱼攻陷5
　　唐霜意其实不太喜欢被关着, 更何况这里没有任何娱乐措施，他一个人只能孤孤单单坐在浴缸里。
　　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情况下，他似乎只能眯着睡一会儿。
　　在他闭眼睡觉的时候，手指不自觉碰到了浴缸的水进下水道的滤盖, 他一翻身, 手指也微微用力, 将那里打开了。
　　浴缸里的水顺着那个洞流得干干净净。
　　而蒋方阳此刻在客厅接了个电话, 生物局那边说抓到了一条和之前不太一样的人鱼。
　　蒋方阳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一旦有人发现他屋子里藏了一条人鱼, 那不仅是人鱼会被扭送到实验室, 他也会受到处分，可能会要求强制遣返。
　　生物局绝不会再让他插手人鱼实验的事。
　　蒋方阳没有立即给生物局回复, 他先打开了那边传来的图片。
　　图片里是一条年岁很大的人鱼, 她的脸部和人类的老年妇女一样遍布皱纹, 头发也形如枯草, 尾巴上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
　　但只是看图片, 蒋方阳的心跳就加快了不少, 这条人鱼的眼神和之前所有捕捉到的人鱼都不一样，她更像是一头凶兽。
　　这条人鱼的伤势不可谓不重，她的鱼尾上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两边的肉都翻开了，能看见里面的红肉, 鳞片也被外力强行剥落了不少, 留下不太整齐的伤口, 甚至有些伤口已经因为感染变成了腐肉, 需要切除治疗，尖锐的指甲断了一半, 身上围着的鲛绡也破破烂烂，看起来重伤垂死。
　　但在人类拍摄的这张照片里，人鱼匍匐在地上，眼神凶狠，就像随时准备吞吃掉面前的生物。
　　蒋方阳看向下面给出的资料，他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
　　女人鱼被人类的探查仪探查到时，正在和一直正处壮年的虎鲨搏斗。
　　根据传回来的视频资料，完全可以看出这条人鱼在撞见虎鲨前就已经身负重伤。
　　但就是这样重伤垂死的状态，女人鱼还是轻松地在这场搏斗中占据了上风。
　　并在捕捉船到来时，掀翻了其中一条，在其余科研人员的眼中将掉入海中的人类开膛破肚。
　　“她和之前的人鱼相比，看起来智商更低，这两种人鱼似乎在进化方向上有不同侧重，这种深海人鱼选择了更强大的武力，但他们的大脑进化程度却远不如我们之前捕捉到的浅水人鱼高。”
　　“你知道的，蒋，之前的实验品他们是可以和我们交流的，只是我们之间语言不通。”
　　“她不可以，她只要看见研究人员上前就会进入攻击状态。”
　　“我们已经将她完全束缚住了，但在我们的调查人员上前时，她强行突破了束缚带，直接扭断了那位的脖子。”
　　……
　　蒋方阳听着对面不停的话，感觉头有些疼他冥冥之中感觉这种猜测是错误的。
　　浅水人鱼和深水人鱼都拥有极高的智慧，只是被捕捉到的这条深海人鱼更加不愿意和人类交流。
　　好像很多年前就有人得出过这样的结论，这样的轻视让人类在后来的战争里一败涂地。
　　蒋方阳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似乎是一座小岛，上面尸横遍野。
　　“唔……”蒋方阳按住太阳穴，然后闭着眼蹲到了地上，他背靠到沙发底，缓了好一会儿，人才舒服一点，但刚刚想到的画面却变得模糊起来，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了。
　　生物局那边还不断用短信和电话轰炸着他，让他赶紧过去。
　　蒋方阳实在没有推脱的理由，更何况要是想把这条人鱼一直藏着，他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守着，总有把人鱼单独放在家中的时候。
　　不过他出门前还好生检查了一遍，确认每个窗户都关上了，最后才锁门离开。
　　这个房子安全系数很高，进出必须要他的指纹和虹膜识别同时通过。
　　蒋方阳却心里总有些不对劲，但他不得不走了。
　　蒋方阳才离开没多久，唐霜意就因为过分不舒服醒了。
　　唐霜意醒来还迷糊了一阵，他眼睛转溜了半天，知道看见瓷白的墙壁才回过神。
　　他现在被关在了浴室里。
　　尾巴传来刺痛，他眼神移到自己的鱼尾上。
　　因为缺水，鱼尾的鳞片已经变得暗淡了不少，本会在光下有些闪烁的鳞片此刻却没有什么光彩。
　　唐霜意把手放上去碰了碰，手指□□燥的鳞片弄得有些刺痛。
　　他这才注意到浴缸里已经完全没了水。
　　唐霜意撑起身体，勉强从浴缸里撑起一点，他头发被汗湿，不知道是不是缺水的状况引起。
　　浴缸里的放水口完全被洞开了，难怪。
　　他甩了甩尾巴，想去开莲蓬头，但他打开半天，都没有一滴水从莲蓬头里出来。
　　他遇到了最坏的情况……
　　停水了。
　　唐霜意委屈地坐在浴缸里，抱着自己变得干燥的尾巴坐在角落。
　　生理上的不舒服让他整个人情绪格外低落，他没有人鱼的记忆，也没有人鱼的基本常识。
　　人鱼的呼吸系统可以让它们在水陆两地生活，但他们的鱼尾又似乎不能让他们肆意在陆地生活。
　　唐霜意也不知道他在缺水的情况下会不会出现生命危险，他现在呼吸很顺畅，只是尾巴疼得不行。
　　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勉强用鱼尾立起来，但这样显然有点超过尾巴的承受能力了，他刚立起来，就从浴缸里摔了出去。
　　虽然及时扶住了扶栏，但身上还是磕青了不少，疼得他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呜——”他现在的声带不支持他说人类的语言，人鱼都是用声波交流，几乎不会用到这一套器官。
　　他无法向蒋方阳发出求救的信号。
　　唐霜意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几乎是完全撑着墙，才能一步一步用鱼尾蹦到了门前。
　　到门前时，他尾巴上的鳞片都掉了不少，尾巴尖也疼得不行，完全是靠毅力撑着。
　　“咚咚！”唐霜意屈起手指开始敲门，试图把蒋方阳叫过来，他持续地用手指关节敲了好半天，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手指关节都因为长时间的敲击开始发红。
　　唐霜意有些忍不住，眼泪继续往下掉，身上的疼痛和被关在这里的委屈同时向他袭来，他一下从门上滑下去，靠着门抱着鱼尾，脑袋埋到尾巴上，开始小声啜泣。
　　“吱嘎——”浴室门被打开的一瞬，唐霜意差点直接往外倒，不过却被外面的人接住了。
　　唐霜意有些不满地想用尾巴砸人，但这个动作对于他现在的坐姿来说有点困难，他差点又跌下去。
　　“咿呀……”唐霜意瞪着眼回头，本来想委屈地抱怨几句，但抬头看见抱着他的身子，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
　　“咿——”怎么不是蒋方阳？
　　但面前的人装扮也很熟悉，那一身裹到脸上的黑袍让唐霜意回想起了在白嫁衣副本里的年让。
　　年让总喜欢裹着一身黑衣，脸上也遮得严严实实，他一直到那个副本结束都不知道年让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这身装扮怎么看也不是好人，而且年让应该也没这么巧和他选择了同一个副本，所以唐霜意马上在年让怀里挣扎起来。
　　但抱着他的黑袍男很轻易地制止了唐霜意的乱动，并且有些疑惑地喊他：“小霜？”
　　唐霜意一下僵住了，也不敢乱动，他下意识去扣手指，想缓解一下现在的尴尬，但年让很明显没有意识到唐霜意的逃避心理，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年让本以为只是一个和唐霜意长得一样的npc，毕竟地上那条鱼尾并不能让人忽视。
　　白中带红的鱼尾很好看，但年让现在脑子一团乱，只想着npc原来在不同副本还得换种族。
　　不过他其实也算细心，很快就发现了唐霜意尾巴看起来状态很不对，因为缺水有些鳞片已经翘起来，看起来要脱落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无水的浴缸。
　　他大概猜到唐霜意是被这户人家养在了家中，大概还是养在浴缸里。
　　至于没水……年让有一点心虚，他刚刚进来时把这个房子的水阀和电闸都给关了。
　　他倒是没仔细想为什么这里会没水，不过刚刚唐霜意的动作……
　　年让想到自己推门就发现一个人往自己身上扑来时，他下意识想要动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把刀变成了拥抱，抱住了倒下的人。
　　幸好没动手。
　　不过能让人鱼从浴缸里跑出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只怕是因为缺水……
　　年让摸了摸鼻子，感到有点心虚。
　　他没和唐霜意解释，先跑过去把水阀开了，然后抱着唐霜意进了浴缸。
　　唐霜意感受到浴缸里的水升起来，他尾巴也舒服了不少，想问问年让，但他们现在语言也不通，就变成了他单方面在那里哼哼唧唧，年让则一脸冷漠地加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沉默反正他没有看到年让的表情。
　　不过年让也看出了唐霜意想和他说话，便开口：“我是发现了人鱼……”


第60章 人鱼攻陷6
　　“我可以探查到人鱼。”年让把兜帽微微往下摘了一点, 露出了那双眼睛，他看起来是很认真地在看唐霜意。
　　“你记得我。”年让的语气很肯定，主要是唐霜意太不会伪装，刚刚听见年让说话时眼中的震惊几乎没有掩饰。
　　年让说完这句又沉默了下去, 他用手试了试水温, 然后转身站到了门口,唐霜意听见他故意压低声音和别人说话。
　　年让因为在白嫁衣副本里对陈江月他们的背叛, 出去之后便分道扬镳, 这次来这个副本也是跟着新的团队。
　　队伍里有人可以嗅到不同人的气息, 也是那个鼻子特别灵敏的人说这件屋子里藏了一条人鱼。
　　年让的技能让他可以轻松避过重重关卡进入别人的房间, 所以这个任务也就交给了年让。
　　这一次的副本最开始就强迫玩家选择阵营，他们进入时可以选择成为人鱼或者人类, 从而会被分到不同阵营。
　　就像是年让他们, 他们选择人族, 那么就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帮助人类在之后和人鱼的战争中取胜。
　　这次年让他们一发现这里藏着一只人鱼便打算过来看看, 就是想更多地了解人鱼的习性, 以方便做出针对性的措施。
　　只是……年让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以前见过的一个npc。
　　“冉城，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就能把他带出去, 你们不用来了。”年让回头看了看明显还有些紧张的唐霜意。
　　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什么，年让回了一句：“等我到了你就知道了。”
　　年让挂掉电话, 转身往浴缸那儿走, 唐霜意明显还有些警惕, 他的尾巴都紧绷着。
　　“你现在也能听懂我的话吧。”
　　唐霜意眼神瑟缩了一下, 然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把头扭向另一边。
　　年让低笑了一声：“没事儿, 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年让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方帕，没等唐霜意再做出什么反应就一把捂住了唐霜意的口鼻。
　　唐霜意感觉眼前的东西都有了重影，他头也晕乎乎的，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人从尾巴那儿抱起来，他恍惚地把手套到那人的脖子上。
　　唐霜意意识清醒的最后画面是一辆车，他被年让抱进了副驾驶，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他脱水，年让坐进驾驶位后又下了车，几番挣扎后还是冒险又回了蒋方阳的房子，不多时，便端着一个小号的水箱出来。
　　不过这个水箱只能让唐霜意下半截鱼尾浸在水里，上面仍然暴露在空气，但现在实在没有更好的条件了。
　　或许是浸在水中的感觉缓解了一点唐霜意的恐惧，他居然抱着不知道会被带去哪儿的恐惧睡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换了地方，入目便是机械金属的装饰。
　　看起来有点实验室。
　　唐霜意脑袋一疼，突然清醒了，该不会真是实验室吧？
　　他没有被束缚住，还被泡在了一个小小的水池里，但唐霜意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还记得之前和蒋方阳看新闻时，那里面出现过被困在实验室里的人鱼。
　　人类勉强给抓来的人鱼建造了一个人鱼能够生存的环境，就和现在差不多。
　　唐霜意手握成拳，然后又舒展开来，他在水池里拍了拍，最后强忍着未知的恐惧打算出去看一看。
　　水池一直接到门口，唐霜意甩了甩尾巴，然后便朝着门口游过去，到门口时他又有些犹豫。
　　实验人员会发现他醒了后就开始抽血做实验吗？唐霜意脸垮下去，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他没想到被藏在家里也会被抓住，看样子还被送来了实验室。
　　唐霜意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的环境，又瞧见门没有上锁，最后还是大着胆子去推了门。
　　年让就靠在墙根，头半垂下去，看样子是在补觉，但他一听见门开的声音，就马上站直了，然后似乎顿了一下，最后又比较坚定地朝着唐霜意这边走过来。
　　“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年让声音有些哑，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但唐霜意被他莫名其妙绑来，心里还又是委屈又是怨气，直接背过头，然后甩了甩尾巴往角落里躲，一副毫不配合的样子。
　　年让有些头疼地站在那儿，最后还是忍不住，他卷了卷裤脚，跟着下了水。
　　“你现在能和人鱼交流吧？”年让开口问了一句废话，但其实也不算是，年让知道之前的副本里唐霜意是一个人类，所以也有些担心唐霜意来了这里变了种族，能不能正常和人鱼交流。
　　唐霜意仍旧不说话，只尾巴甩来甩去玩水，还弄得年让一身水。
　　年让脸部被黑色兜帽围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高不高兴，他只是停了一下，又说：“其他人都挺好奇你怎么跑到另一个副本的，我怕他们过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拦了他们，自己过来了。”
　　商心慈回归后并没有像陈江月那样，把自己的通关视频传到大众共享的视频网站，所以他们之前也只是知道唐霜意不在白嫁衣副本了，却不知道他跑来了其他副本。
　　不过年让自告奋勇过来倒不是他说的这个原因，主要是和他临时组队的队员素质实在不高，年让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说实话，有些后悔把唐霜意带回来了，这些人不是和他合作过多个副本的，并不知根知底，到时候做出什么也未知。
　　而且他觉得完全可以用平和的态度来让唐霜意帮忙做事情，他印象里的唐霜意是一个还蛮有善心的人。
　　唐霜意其实并不想理年让，但他也知道他现在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于是又哼哼唧唧地转过来。
　　年让撑着另一旁的台阶，然后一下跨坐到一块石头上，他不喜欢长时间泡水的感觉。
　　“我们这边有人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年让话音刚落，唐霜意就猛地抬起了头。
　　“这边新捉到了一条人鱼，她很不一样，她是我们抓到的第一条深海人鱼。”年让知道自己也得把所有的信息说完，这些东西也瞒不住。
　　唐霜意眼睛瞪大，他心里微微抽痛，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担心起远在萨麦尔海峡的克莱斯了，明明是不可能的。
　　人类没有那么快的交通工具，可以在短短时间内从大洋彼岸回来。
　　“那是一条年老的雌性人鱼。”
　　唐霜意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对一个只认识半天的人鱼那么上心，但他总觉得克莱斯被抓到，就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他现在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被关在了实验室。
　　“我们需要你去和她沟通一下，人类完全无法和她沟通。”年让说出了他们的诉求。
　　在最开始降落在这个副本，他们还觉得自己选择人类阵营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毕竟人类捕捉人鱼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
　　但萨麦尔海峡的惨剧完全打破了他们的幻想，用血腥的事实告诉他们，无限副本从来不会有躺赢的选项。
　　唐霜意睫毛颤了颤，面前的人根本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不过他现在算是被抓住的实验品吗？还是……
　　年让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颜色奇怪的圆球，圆球上还串了一条链子，他抬手挂到了唐霜意身上。
　　“这是拟态，他可以让你在几个小时内保持人形。”如果唐霜意还是人鱼，他们就没有办法带着他去那位深海人鱼那里，更别说得知更多的资料。
　　唐霜意头微微歪了一下，他有些好奇地捏住这东西，珠子突然发出强光，唐霜意吓得尾巴轻轻甩了一下，还没等他有更多动作，整个光就笼住了他全身。
　　上半身被鲛绡围着的部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从腹部的鱼尾开始，那里却慢慢开始变化。
　　约莫十几秒后，他的鱼尾化成了双腿，所幸身上的鲛绡遮住了他下半身，但他还是有些尴尬。
　　不过很明显，尴尬的不止他一个人，年让在看完唐霜意鱼尾化成腿后，也怔愣了一瞬，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转过去，而是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唐霜意越来越红的脸色中慢慢转了过去，然后直直走出了房间。
　　唐霜意有些勉强地够到一旁的石头，然后一下上去，大概是因为一时不习惯，他脚使不上力，蹬上去时没用上劲一下滑下来，手臂被石头蹭破了皮。
　　等到年让拿着衣服回来，就看到唐霜意抱着手臂，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看起来是强忍着不哭。
　　唐霜意看到年让时，迅速用鲛绡擦了擦眼泪，装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微红的眼角还是出卖了他。
　　不过年让并没有拆穿他，而是走过去把外套披到了唐霜意身上，然后又把其他衣服放到唐霜意面前。
　　“你先换吧。”年让的眼神从上到下扫了唐霜意很多遍，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转过了身。
　　唐霜意太久没有用腿行走，一时穿裤子都有些别扭，弄了半天才把衣服套上去。
　　他刚穿好衣服，年让就转了过来，就像是一直注意着他一样，还没等他多想，年让就在他耳朵里别上去一个耳夹。
　　那是一只耳传骨耳机。
　　年让的手指在唐霜意耳边停留了好一会儿，他就像是不故意地擦过了唐霜意的耳朵，在佩戴时又几次轻轻捏了捏唐霜意的耳垂，让唐霜意本身就有些红的耳垂变得更红。
　　“我们会有一个人用这个和你通话，你到时候按照他说的去和那条人鱼交流就行了。”年让解释了一下。
　　但唐霜意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害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后就会被让扔去做实验，而且这个拟态只有几个小时就会失效，他要是到时候还呆在那里……
　　年让就像看出了唐霜意的担心，他抿了抿唇，和唐霜意说：“等你把我们交代的事情做完，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唐霜意眼睛亮了亮，但下一瞬又有些怀疑地盯着年让，他其实不太相信他们大费周章把他弄来，会这么轻易地放走他。
　　年让没有解释，他只是想到了他那些队友说的话，他当然会带着唐霜意跑，只不过他不会把唐霜意放回海里罢了。
　　他不会让那群家伙染指他盯上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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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改改我的作息，不能每天临近十二点才更新了！！！我要改掉拖延症！


第61章 人鱼攻陷7
　　唐霜意被年让扯得跌跌撞撞往前走, 他被强行压到了另一个房间，他没想到这些房间都是相通的。
　　这间房子前面有一个检测虹膜的仪器，唐霜意看了看年让，年让却只是站在一旁盯着他, 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身上还被裹了一层别的东西, 大概是防护服, 完全掩盖了他本来面目, 看不清他本身的样子了。
　　唐霜意抿唇,最后自己站到了虹膜检测仪前, 机器光从他眼前扫了一遍, 他心里紧张得不行，生怕仪器发现他不对劲,然后发出警报声之后一群人冲过来把他带走。
　　不过挂在他脖子上那用来拟态的珠子着实有用, 在机器照射过来时, 在唐霜意眼外覆了一层幻境, 倒真是蒙混过关了。
　　唐霜意看到门打开时, 往后望了一眼, 年让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有些害怕，却知道自己只能往前走，他自己也出去不了, 只能先听那群玩家的安排。
　　这边的关押室和他之前呆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尽力还原了海底的生态。
　　他四周是特制的玻璃, 也是这玻璃将他和海水分割开。
　　唐霜意走了一阵儿才回过味儿, 他望着一片蔚蓝, 心里倒是明悟了几分。
　　这实验室根本不是建立在陆地上, 而是处于海中，人类真正建造的只不过是这些特制的玻璃。
　　唐霜意在入口停留了一会儿, 他将手放在了右侧的玻璃上，隔着玻璃他能看到海水在这里被分开，散出一点游荡的波纹。
　　抬头亦是海，若真是人呆在这里，呆久了只怕会觉得眩晕，这完全望不到底，满是蓝。
　　难怪进来时那助手给他塞了一只特制的眼镜，唐霜意想到这儿，手不自在地摸了摸兜里的金属框眼镜。
　　他其实在这里还有几分安心，或许是因为他本质是人鱼，本该生活在海中，他甚至想打破这里的玻璃游出去。
　　他突兀地又感觉到几分压抑，让人鱼亲近海，却不能在海里自由行动，这对人鱼来讲只怕是最可怕的囚笼。
　　“往前走，去一号房间。”耳麦里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唐霜意知道这是他的联络人，但他并没有马上跟着动。
　　唐霜意只将半个身体都贴到玻璃上，有些期望地看着外面流动的海水。
　　他渴望逃出去，他那天就不应该往岸上跑，可惜他当时并不知道岸上会有人类，过于没有戒心了。
　　他现在只能在人类的胁迫下，去做一些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情，或许还会死在这边被玻璃禁锢起来的海底牢房里。
　　明明在海中，却不能接触海水。
　　唐霜意眼睛有点酸，不自觉发红，他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在几个小时后变回人鱼，那若是死在这里，也没有水，他的鱼尾一定会变得很丑。
　　“滋滋——”唐霜意手指不自觉颤了颤，他靠在玻璃上勉强喘息，刚刚从耳边传来一股微小的电流，引得他浑身战栗。
　　他深呼气了好几口，想撑着玻璃站起来，但玻璃太滑，支撑不了。
　　他感觉眼眶一热，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
　　“继续往前走。”耳麦里又传来声音，还是刚刚那个人的声音，只不过更冷。
　　唐霜意抿了抿唇，赶紧用袖子擦掉了眼泪，他怀疑那边监视他的人有什么特殊方式可以看到他在做什么，他不太想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那群挟持他的人面前。
　　刚刚微小的电流并不会让他痛，只是微微让他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想来是幕后的人在惩罚他的不听话，但又怕真的弄伤了他。
　　唐霜意不敢再耽搁，眼神不再盯着外面的海，而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得先按照那里面的人说的，去一号关押室。
　　系统莫名在这个时候发布了任务：【解救实验品A001】
　　唐霜意皱了皱眉，他还没来得及多问便撞上了另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
　　他当时差点吓得跑开，但又想起现在的身份，他现在是人鱼研究员安迪。
　　一整套防护装备很好地掩盖了唐霜意真实的面容，来人看到唐霜意后，先是用目光扫了一下唐霜意的胸牌，看清上面的名字后便松了口气，向唐霜意微微点头致意后就擦身离开。
　　不过他们谈话并没有避开唐霜意，用还算大的声音讨论着。
　　“那个雌性人鱼在我们派出去的第三位和她交谈的研究员交谈期间，找机会破坏了束缚带。”
　　“她之前杀人后，不是已经加强防范了吗？”
　　另一个人讪讪回答：“困不住，我们低估了她的力量。”
　　“那……”
　　“但她自己也因为这种挣脱而被完全重伤，在杀死我们第三名研究员后就死亡了。”
　　“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深水人鱼！”那声音似乎有些生气，毕竟深水人鱼只有一条，也是他们研究深水人鱼的一大步。
　　“我们已经把她的尸体拉走了，凯文博士说会帮忙解剖，他怀疑人鱼的自愈细胞可以移植到人类身上。”
　　“你说什么？”那个问话的分明兴奋起来了。
　　“而且我们抓到了一条新的深海人鱼，现在关押在了一号室。”
　　“毕竟只有一号室模拟了深海环境。”
　　声音渐渐变小，唐霜意走出一段路，脸色却变得更差，他低声问系统：“你要我解救的A001就是他们新抓来那条吗？”
　　系统：【是。】
　　唐霜意心里的不妙达到了顶峰，他感觉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而且莫名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克莱斯的样子，明明和克莱斯仅仅相处了一天，但他却感觉和克莱斯特别亲近，甚至见不得克莱斯受伤。
　　他心里暗暗祈祷着，克莱斯千万不要被人类抓住。
　　而几位博士那边还在继续找着其他的线索，他们在最大的那片大陆上找到了一些人类生活的遗迹。
　　很奇怪，按照历史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现海蓝星。
　　除了那些人类生活的遗迹，他们还发现了人类化石，但很奇怪，那上面还被检测出了人鱼的基因。
　　看上去像人类和人鱼的后代。
　　凯文博士坐在凳子上，他看了一眼已经死亡的雌性人鱼，又看了一眼找到的骸骨。
　　沉默片刻后，他敲了敲凳子，然后起身用通讯仪联系了正在守卫关押室的人员。
　　“加强对A001的看管，不要让他自杀。”凯文感觉面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漩涡，或许海蓝星大有秘密。
　　他们早已查探出，海蓝星的环境并不会进化出人类，它的特性注定了只有人鱼这一种类人生物存活。
　　但海蓝星陆地上的遗骸又打破了他们的定论，这里早已被人类踏足，但他们却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资料。
　　就像是有一双手抹去了所有关于海蓝星的记载。
　　唐霜意还不知道有守卫人员在往这边赶，他只是加快了速度往1号室走。
　　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被分别关押的人鱼，看上去状态还算好，并没有重伤的。
　　那些人鱼瞧见在中间迅速走路的唐霜意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厌恶地转过了头。
　　它们厌恶把它们抓到啊这种地方的人类，自然也不愿意给什么好脸色。
　　唐霜意隐约有些黯然，被同类赤裸裸的厌恶实在让人不好受，人鱼又是一种极度敏感的生物，可以探知到周围人鱼对自己的不满。
　　于是他把头低下去，用更快的速度往1号室赶，他想快快完成那群人给他的任务，不太想在这里逗留了，至于他没有利用价值后会遭到什么待遇，唐霜意也不想费心思去思考了。
　　唐霜意埋头匆匆走到了1号室，隔着玻璃，他能看到里面躺了一条长尾的人鱼。
　　但看到人鱼尾巴颜色时，他心里就微微一哽。
　　怎么会是黑色？他感觉自己此刻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那是一条很巨大的凶兽，哪怕将鱼尾盘踞起来仍旧是一个大块头，他的鲛绡几乎被完全撕裂，露出了有力的脊背。
　　唐霜意可以看见它优美的肌肉线条，但上面留有很多伤口。
　　甚至似乎被什么炸药炸过，虽然并没有留下太严重的伤势，但唐霜意仍旧觉得有些难受。
　　明明光滑的脊背上留着几个突兀的黑印子，看起来和人类经过了好几轮的搏杀，并且最后被人类的高科技伤到不少。
　　还有那条鱼尾，上面血肉模糊，不少鳞片都剥落了，留下一个个血糊糊的伤口，黑色的鳞片上不少地方都黏着血。
　　还有很长的一条口子，不知道是被什么划伤的，但应该是人类的武器，因为那个口子似乎是被利刃伤到的。
　　伤口很深，两边肉都翻开了。
　　唐霜意心里一阵阵抽痛，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和面前的黑尾人鱼感同身受，似乎能感觉到那种痛苦。
　　但黑尾人鱼不是在萨麦尔海峡吗？难道是其他地域也有这种品种？
　　唐霜意心又揪住了，他看着人鱼的头发有些说不出话，那是和克莱斯一样颜色的头发。
　　很漂亮的颜色，可惜现在上面粘了血，黏在一起，一团一团的，在海水中都没有散开，看起来不止是血，而是血块，连水都难以分解。
　　上面已经完全没有光泽了……
　　唐霜意眼眸垂了下去。
　　“敲玻璃。”耳麦里那人又吩咐。
　　唐霜意咬紧下唇，一点也不想按照那人说得做，但又不敢拒绝，他怕被电流惩罚，最后不得不屈起手指敲击玻璃。
　　人鱼本来是因为重伤而陷入沉睡，此刻听到敲击声不耐地皱起眉。
　　人鱼对声音的敏感度很高，它翻过了身。
　　唐霜意看到了他的脸。
　　他是克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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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www还是晚了五分钟，说起来我想写个小霜上一次来这个世界的番外（交/尾），但又觉得有点ooc，感觉有点奇怪


第62章 人鱼攻陷8
　　克莱斯其实在唐霜意过来的一瞬便听到了动静, 但他懒得搭理人类，便继续懒洋洋地把上半身体趴在石头上。
　　直到那人不知死活地敲玻璃。
　　被扰了安眠的克莱斯有些生气，人鱼的自愈需要伴随着长时间的沉睡，唐霜意强迫他从睡梦中醒来, 也是打断了他的自愈过程。
　　因为上一位深海人鱼表露出的攻击倾向, 克莱斯身上被施加了很多限制器。
　　他全身都被特质的锁链锁住, 脖子、手臂、鱼尾, 全都被一条链子锁住。
　　链子的长度正好能让他在这件囚室里自由活动, 但想要再远一点攻击研究人员, 这些锁链就会限制他的行动。
　　从上一位深海人鱼最后是靠着全身都被锁链给勒断的代价才能攻击研究人员, 研究人员认为这种金属是可以困住这种暴虐的凶兽。
　　但……深海人鱼之间也有差别。
　　克莱斯根本没太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更没在意锁链, 这些锁链他自己就可以扯断, 在人来眼中坚固无比的金属, 対于克莱斯来说就像是可以随意撕裂的纸。
　　不过他付出这么大代价终于进入了这群跑入他们领地的奇怪生物的囚笼。
　　克莱斯思索着接下来就弄坏这个地方, 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寻找, 他之前发现唐霜意的气息断在海边, 他怀疑是被这群人类给抓走了。
　　克莱斯轻轻甩了甩尾巴，带动锁链摩擦，之后出现难听的金属摩擦声。
　　锁链陷入克莱斯的伤口处, 他有些烦躁地把锁链放到了另一边，这样的摩擦会给他带来痛苦, 虽然这些伤口他再休息一些时间就能愈合。
　　他身上因为昨日和人类搏斗而多添了几道伤口, 但这些対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是皮外伤, 鱼雷、转换器这些东西也只能损伤他最表层的皮肤，他真正的严重伤势来自前几日和其他人鱼搏斗。
　　鱼尾绽开的血肉都是被另几只人鱼围攻时, 那尖利的指甲所伤。
　　当然，那几只人鱼最后付出了严重的代价，克莱斯不太在意地又甩动了一下自己的鱼尾，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伤势。
　　然后他把鱼尾在水中重重拍打，借力一下冲到了唐霜意面前。
　　唐霜意被克莱斯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强行压下恐惧站到了玻璃面前。
　　他和克莱斯対视了，克莱斯的眼睛不复之前的美丽，变得黯淡无光。
　　唐霜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扼住，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仅仅一两日未见，克莱斯居然失明了……
　　唐霜意感觉自己脑子很乱，他有些悲伤地发出一丝声音，但声音被这特殊材质的玻璃隔绝，克莱斯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情绪。
　　克莱斯这两日应该只和人类战斗过，所以眼睛的伤势来自于谁，几乎不用猜测。
　　克莱斯并不知道面前的人鱼有这么多心思，対于失去视觉他并不是很在意，人鱼感知周围环境并不依靠视觉，而是依靠声波，甚至人鱼之间的交流都是人类无法察觉的。
　　人鱼互相交流并不依靠声音，而是一种特殊的声波，他们的声带和人类完全不同。
　　克莱斯能感知到另一个生物就站在他面前，仅仅隔着一层他可以打破的玻璃，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扭断这个人的脖颈。
　　“克莱斯……”唐霜意眼睛有些湿润，他声带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小兽般的声音。
　　克莱斯已经伸出的利爪又收了回去，这是一条人鱼？
　　“谁自己跑去了A001实验体的关押室？”监控室的观察员满脸不悦，像A001这样重要的实验体，想要观察必须得先申请。
　　毕竟深海人鱼珍贵又危险。
　　但令观察员有些震惊的是实验员这么大刺刺地站在玻璃前，没有增加任何防护手段，A001却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A001仅仅是在玻璃后静静地呆着。
　　“或许不是每个深海人鱼都那么暴虐？”
　　“其他不知道，但我们捕捉A001付出的代价比捕捉之前那条深海人鱼付出的代价要多很多。”
　　“A001几乎是戏弄般地杀光了第一艘探查船上的船员。”
　　刚刚还说着A001可以脾性不错的观察员闻言不敢开口，继续沉默了下去。
　　A001的眼睛是被炸弹炸伤了，失去了视觉，但没有观察员会觉得A001没有发现外面的研究人员。
　　因为A001非常准确地到达了研究人员的面前。
　　深海人鱼听音辨位的能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上很多。
　　“既然A001没有攻击他，那就先不要把他召回来，让他近距离观察一下A001。”监控室的观察员下了决定，其余人也没有反対，而是一起挤到了1号室的监控面前，观察着A001的一举一动。
　　唐霜意在小声说完那句话时，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克莱斯的神情，他看到克莱斯的表情从不耐变得疑惑，似乎是在思考外面为什么会是一条人鱼。
　　克莱斯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他确实是有些奇怪，玻璃隔绝了气味，甚至让那条人鱼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奇怪，但他很确信外面是一条脆弱的家伙。
　　肯定是一只人鱼，因为人类的声带并不支持他们发出和人鱼一样的声音。
　　但他实在想不通这条人鱼为什么会认识他，他的朋友只有深海人鱼，深海人鱼绝没有这样孱弱的个体，过分弱小或者天生残缺的人鱼会在出生时就被族群抛弃掉。
　　自然界的优胜劣汰不会允许孱弱的人鱼生活在深海，那里是凶兽的天堂。
　　但是浅海……他似乎并不认识浅海人鱼。
　　他以前也不怎么接触浅水人鱼，他一向喜欢用拳头说话，一言不合就用武力解决，所以対那些只能捕捉小鱼小虾的浅水人鱼一向瞧不上。
　　但他现在却略有改观，浅水人鱼都是这样吗？他们很容易激起保护欲。
　　克莱斯并没有太多想这条浅水人鱼为何会知道他的信息。
　　虽然浅水人鱼和深水人鱼之间并不怎么来往，但那主要是深水人鱼不屑，浅水人鱼是崇尚深水人鱼的武力值的。
　　所以深水人鱼中名头最响的那几条，在浅水人鱼中也颇受欢迎。
　　他作为深水人鱼最大族群的几大继承者之一，威名远扬也是有可能的。
　　克莱斯想到这里也不再纠结称呼问题，不过他很想知道这条浅水人鱼的容貌。
　　他原本并不在意自己的视网膜被破坏，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当时完全可以避开那即将在他眼前爆炸的鱼雷，但他害怕由于躲避而让那仅剩的一人逃脱，于是硬受了炸弹的爆炸，然后在同时，他抓住了那条船最后一个人。
　　当然，这样也会让他之后被第二艘船的人类抓住变得合情合理，如果不挣扎就被轻松抓住，这群人或许会怀疑有阴谋。
　　但他现在却対这种目不能视的状态感到一丝烦躁，他无法看见面前的人鱼，这样的情况让克莱斯的情绪变得暴躁，他不耐地用尾巴抽打着水面。
　　由于过大的冲击力，唐霜意看见里面的海水被轻易击起几米高。
　　想到自己甩尾连一个人类都打不过，唐霜意感受到了差距。
　　克莱斯隐隐觉得这条人鱼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或许是玻璃让唐霜意传过来的声音有些变化，克莱斯并没有听出来。
　　克莱斯那双无神的眼睛紧紧盯着唐霜意，看起来有些吓人，他似乎想用眼睛看清，但又被生理条件限制。
　　“你的眼睛怎么了？”唐霜意能看出来克莱斯眼睛失明，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期待克莱斯告诉他没事，虽然在克莱斯没有认出他时，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看不见。”克莱斯眨了眨眼，他并没有太避讳这个问题，不过他久久没有听到回复，明明隔着一层隔绝了大半感知的奇怪玻璃，但他仍旧感觉到了这条弱小的浅海人鱼的忧伤，他莫名地心揪了一下。
　　于是他结结巴巴地安慰道：“过几天就好了。”人鱼的强大自愈力让人鱼只要不是被一击即死那就可以恢复如初。
　　“真……真的吗？”唐霜意脸上的哀愁消去一半，他感觉自己的心忽然安了下去。
　　其实唐霜意耳麦里不断传来幕后人的命令，让他询问克莱斯关于深水人鱼的信息，但唐霜意仗着人类听不见人鱼的声波，也听不懂人鱼的语言，干脆対这些命令置之不理。
　　他其实也有些想不通那群玩家为什么会觉得他一条人鱼会帮助人类，他们分明是两个阵营的。
　　仅仅是因为在之前的副本见过吗？但在之前的副本，他们也算不上朋友吧？
　　而克莱斯听到唐霜意变得轻快了一些的声音，他似乎也被安抚了。
　　克莱斯很喜欢唐霜意说话的语调，不知道浅海人鱼是不是都是这样，他的心上人说话便像弹奏舒缓乐曲一样，这只人鱼也是同样，他们似乎可以轻易地安抚躁动的人鱼。
　　其实克莱斯心里也隐隐觉得这只人鱼的到来不太対劲，因为这里是人类的领域，他们不会允许一只人鱼随意走动，这条人鱼很有可能是用背弃人鱼的投诚方式获得了人类的信任，甚至他过来和他対话也是为了套取信息。
　　深水人鱼和浅水人鱼的交流并不多，人类很难从浅水人鱼嘴中得知深水人鱼的消息。
　　但克莱斯不得不承认，他対这条人鱼的好感度很高，高到让他无法遵守人鱼的规则，击杀背叛者。
　　他本应该在感觉这条人鱼投靠人族的第一瞬间就打破这面玻璃，然后将这条人鱼的脖颈扭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条人鱼好听的声音中收敛了自己暴虐的一面。
　　人鱼対人族的感官很差，这群贪婪的侵略者在三千年前就来海蓝星劫掠过一次，人鱼付出极大代价后，将他们的先锋队永远留在了海蓝星。
　　没想到这场噩梦会再来。
　　人族三千年启动海蓝星计划的人几乎都死在了海蓝星，而后人族所在的星球又爆发了世/界大战，文明急剧退后，那段历史也就被掩藏。
　　但人鱼却是完完全全记载了那段历史。
　　所以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斗争，人鱼虽然没有人类那样先进的科技，但论起対互相的了解，人族対人鱼的了解还停留在初始阶段，人鱼却対人族的手段与计划都有记载。
　　克莱斯想起历史中的记载，人鱼族和人族之间并没有生/殖隔离，所以三千年前出现了很多奇怪的混血，幸好现在的人族还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当年那些被抓走后屈服于人类酷刑的人鱼，最终命运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死得有些凄惨。
　　而最初……最初的海蓝星只有深水人鱼，浅水人鱼其实是三千年前人鱼和人类的混血，那群混血远不如纯正的人鱼强大，所以渐渐和原本的人鱼区分开了。
　　克莱斯由此又想到了面前这条人鱼，他觉得如果这条人鱼真的在和人类合作，那很有可能无法逃脱那样的命运。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于是生硬地转变了话题，他来这里是为了他的心上鱼，并不是为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鱼。
　　这条人鱼的命运，大概，和他无关？
　　克莱斯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他把脸贴到玻璃上，然后有些认真地问道：“或许，你认识一只卷毛的浅水人鱼吗？他有一条很漂亮的鱼尾，主要是白色的，但还有几片鳞片是红色。”
　　“你见过金鱼吗，他耳鳍就很像那种渡着一层红边的金鱼。”
　　唐霜意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可惜在拟态下，他的耳鳍并不存在。
　　不过他没想到克莱斯都被关住了还在找他，他想不到那天晚上他被人类带走，克莱斯回来找不到他时有多担心。
　　克莱斯肯定以为他被带进了实验室，虽然他的遭遇比带进实验室要好一些。
　　唐霜意很想告诉克莱斯他就在面前，可惜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如果克莱斯知道他就在这里，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那些正看着监控器的人类或许会用一些现代的高科技惩治克莱斯。
　　他不想克莱斯再受伤了。
　　人类把克莱斯称作A001实验品，认为只是一头不开化的凶兽，但在唐霜意心里，克莱斯是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他対我很重要，他是我未婚妻。”克莱斯没有听到唐霜意的回答，便自顾自地往后说。
　　唐霜意瞳孔一震，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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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发现我作息完全不正常了，所以我半夜再写一章吧
　　刚刚看榜单差不多和我同时开的一篇文，字数居然是我的两倍，那个太太怎么能写这么多的！


第63章 人鱼攻陷9
　　唐霜意直接呆住了, 克莱斯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听不懂了。
　　卷发，鱼尾是白鳞带一点红，耳鳍边是红色, 这些特征句句都是在说他的人鱼形态。
　　所以……是他忘记了什么吗？他和克莱斯不是只相处了不到一天吗？
　　唐霜意欲言又止, 手指不自觉背到了身后, 不知道该和克莱斯说什么。
　　他头低了低, 眼睛看着地面, 主要是他脑子有些乱, 不知道该和克莱斯说些什么。
　　“你认识他吗？”克莱斯继续问。
　　唐霜意有些心神不宁：“没有吧……”
　　克莱斯整条鱼都趴下去, 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唐霜意聊着。
　　而另一堆研究小组正在往这边走, 克莱斯和唐霜意的友好相处给了他们错误信号, 让他们误以为克莱斯是可以交流的。
　　唐霜意看着走过来的几人, 他吞了吞口水, 万一这些人和他搭话, 他就暴露了, 他根本不会说人类的话。
　　唐霜意把头垂下去，不和这几人对视，他微微往旁边站, 不想和这几人正面对上。
　　唐霜意盯着几人的目光往后退，他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心里只想着他们千万不要和自己搭话,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被发现真实身份的后果。
　　在过分紧张的情况下, 他甚至感觉到了眩晕, 耳垂变红，脸上冒着薄汗。
　　细密的汗珠挂在脸上,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唐霜意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猜测不止是因为紧张，或许是这个珠子只是改变了他身体最外面的构造，他本身需要水的体质并没有被改变，长期缺水甚至让他整个人的不安更加严重，之前和克莱斯独处，他注意力都被克莱斯分走了，还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现在却是明确感觉到了不适。
　　唐霜意不得不抬头去看克莱斯，他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到克莱斯身上时，似乎会缓解几分他的焦虑和不安，但他同时也渴求着自己不要被研究员们发现。
　　研究员的目标肯定不是他，而是克莱斯，唐霜意有些担心他们会对克莱斯不利，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实力去阻止。
　　唐霜意在研究们上前的同时退到了最后。
　　他有些气馁，他帮不了克莱斯任何事，甚至让克莱斯被关押时还想着他。
　　他现在应该趁机走掉，这样安全度会更高，研究员们一时被克莱斯吸引住，不会太注意他，他可以趁此机会逃跑。
　　但他不想，他想留在这里，或许他帮不了克莱斯什么，但他想在这里再陪陪克莱斯，或许克莱斯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会安心一些。
　　也幸好这群人并没有太关注唐霜意，他们痴迷而又狂热地盯着克莱斯。
　　这样的实验品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珍宝。
　　或许是之前在监控器里看到克莱斯与唐霜意还算友好的相处迷惑了他们，研究员们放松了警惕，甚至有几人直接走到了克莱斯面前，要知道在上一条深水人鱼被关押时，他们观察都是要隔着十米远，现在却敢仅隔着玻璃和克莱斯对视。
　　克莱斯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的气息从平和变得躁郁，他尾巴不住地甩动，虽然隔着玻璃他并不能完全嗅到玻璃外的气息，但他能感知到那团他喜爱的气息飘远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那令人厌恶的气息。
　　克莱斯本来是放松地盘踞着尾巴和唐霜意聊天，并且并不是很在意地泄露了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如果这样会让那条被人类挟持的人鱼好过一点的话。
　　他原本是对唐霜意被人类派来和他聊天是有些生气的，毕竟这代表那条人鱼和人类有一些交易，但他想到自己如今处境。
　　这里处处是刑具。
　　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讲，不过是可以轻松破坏的垃圾，但对于血脉不纯的浅水人鱼来说，用一个都会让他们吃尽苦头。
　　克莱斯把自己心爱的人鱼代入了这种处境，他那种平静的心态立刻消失了，想到唐霜意可能会遭受这些刑罚，他原本被面前人鱼安抚好的情绪又一下爆发了。
　　这群人类还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克莱斯不对人鱼动手，但又不是不会对人类动手，他在刚感知到人鱼退后时便有些暴躁了，但在几个研究员上前时又压下了这种焦躁，他在引诱这些人上前。
　　他低下头，手握成拳，克制住想要动手的冲动，直到那群研究员把脸都快贴到了玻璃上。
　　他尾巴轻轻甩了甩和玻璃拉开了一定距离，然后一下冲上前，尾巴狠狠地拍击在玻璃上。
　　那特制的，甚至钻头都不一定能钻开的玻璃居然从那里开始出现裂缝，然后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完全裂开。
　　“咔擦。”玻璃应声而碎。
　　站在最前面那人变了脸色，哀叫着想要后退，但他的速度如何能和克莱斯相比，他仅仅往后退了一步，就被克莱斯追上。
　　克莱斯甚至没有用鱼尾绞杀他，而是直接伸出手，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脖子，将人提溜起来。
　　“嘎吱。”那人的脖子发出清脆的骨头断裂声，然后克莱斯鱼尾往上一拍，将那人拍向了唐霜意对面。
　　他这时候都很贴心地没有让这尸体往刚刚和自己说话的人鱼那儿飞，而是往另一边飞，以免吓到了战斗力不强的小人鱼。
　　唐霜意看着地面上喷射出的血迹，面部发白，他身体微微颤了颤，但那一刻他害怕的不是尸体也不是血，而是害怕克莱斯被惩罚。
　　人类或许会因为克莱斯这种行为而加大惩治力度，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克莱斯。
　　几乎是克莱斯扭断那人脖子的同时，1号室深处探出一只金属抓手钳制住克莱斯的鱼尾，然后便是放射性的物质传到他身上。
　　人类早已发现了这种生物的强悍，自然不会用常规手段去对付。
　　监控室里的观察员额头落下一滴冷汗，他迅速地操作着1号室的控制器，并很快释放了辐射。
　　唐霜意看到那马上出现的抓手，他踉跄着想要往前，他知道克莱斯对人类动手会有惩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人死亡时他没有太大感触，但克莱斯被攻击时他却觉得难受极了。
　　唐霜意想要抓住克莱斯的手，带着他跑出去，但事实上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比困在那里的克莱斯还要狼狈好几倍。
　　但陷入自怨的唐霜意并没有发现，那过分的惩罚几乎没有在克莱斯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金属抓手甚至无法伤害掉他表层的皮肤，可怕的辐射也完全穿不透他最外层的皮肤。
　　这些人类以为的可怕的惩罚，于克莱斯而言，不过是个笑话。
　　甚至锁住他的锁链，在他往外跑的一瞬，被拉出来不少，但他身上却没有被勒出伤痕。
　　不过他并没有再动手，没必要，他不打算直接把这些人杀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被送来时路过那么多地方，却没有赶在到唐霜意的气息，他打算在这里多呆一些时间，所以没必要挑衅人类太狠。
　　克莱斯很自觉地缩了回去，但他感觉到那条小人鱼似乎有些伤心，于是把头转过去，冲着唐霜意眨了眨眼睛。
　　不要伤心了，我没事。
　　莫名地，唐霜意领悟了克莱斯的意思，他心下稍安，然后趁着现场一片混乱迅速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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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先睡了～


第64章 人鱼攻陷10
　　哪怕知道自己的脸藏在这厚厚的面罩下, 根本不会被认出来，唐霜意仍旧选择了把头低下去，虽然克莱斯让他不要担心，但唐霜意还是觉得那肯定是极疼的。
　　虽然那些锁链并没有把克莱斯怎么样, 但克莱斯自己在选择攻击研究员时又崩坏了伤口, 他刚才看到了, 克莱斯伤得最严重的地方又开始渗血了。
　　“往前走, 不要转弯。”在唐霜意准备转弯换路时, 他耳麦里又传出了命令声。
　　唐霜意原本是打算来时的路线返回的, 但很显然, 那边出了一点意外。
　　不过他也不打算违抗耳麦传来的命令，万一那边真有什么变故, 他仍执着往那边走, 那就是拿自己的安危赌气了。
　　唐霜意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虽然是战斗力几乎为零的人鱼, 但也拥有着一些人鱼的天赋, 比如过高的敏锐度与听觉。
　　深水人鱼在常年黑暗的深海里进化了极度强的感知力, 他们可以轻易地察觉距离他们数十米远的动静。
　　浅水人鱼虽然没有完全继承到这种天赋，但感知一下十米内的动静还是可以的。
　　唐霜意把身体贴到玻璃上，尽可能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听到了很多人的脚步声，又急又乱, 看样子是在往克莱斯那里赶。
　　他应该赶紧跑, 他的理智在告诉他, 但他脚却抬不起来, 在看到那群人从这个路口走过后，他犹豫了好半天, 最后还是坠在了那群人后面。
　　幸好所有人都裹了一层厚厚的防护服，从头到脚，让他呆在其中也没有那么突兀。
　　走在队伍中间那人甚至没带防护的面罩，直接进来，看起来像个不要命的，但唐霜意又看着那人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着，又觉得猜测有误。
　　凯文博士原本是在观察他新得来的人鱼和人类混血的标本，但听到这边的动静后，他犹豫了一下，他权衡了一下利弊。
　　标本就在那里不会动，但那条不安分的人鱼能活多久就不一定了，于是凯文抛下了自己现在的宝贝，匆匆忙忙往下赶。
　　凯文在见到克莱斯的第一眼，他明白了什么叫凶兽，他相信若非他离得远，他现在已经被QA001用尖利的指甲开膛破肚了。
　　不愧是未开化的畜牲，凯文被克莱斯凶狠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凯文脸色变差，他有些羞恼，被这样一条人鱼给吓得往后退，但他也不敢硬撑着往前，万一真被A001打出事，他整个人也绝对算完了。
　　克莱斯本来就是感知到凯文是这里被簇拥着那个，所以故意吓唬凯文，但发现凯文如此不堪一击后，他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略显讥讽的笑容。
　　几乎是同时，他也感知到队伍最后那个人鱼，克莱斯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发现那条人鱼可能真的在和人类合作，原本想和小人鱼说两句话的心情完全消失，他扭过头去，暂时不是很想和小人鱼说话。
　　唐霜意原本想跟克莱斯小声说几句，反正人类接收不到这种音波，但他看到克莱斯转头后，有些委屈地把嘴巴闭上。
　　克莱斯肯定以为他和这群人是一伙的了。
　　而凯文还在指使着另一个人上前：“你前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和他搭话？”
　　被喊到的人面如土色，双腿打颤，刚刚还有一层玻璃挡着，现在这地上满是碎玻璃，还有喷洒的血迹。
　　虽然A001现在被锁链捆住了，但刚刚A001不也是在被束缚的情况下轻松跑了出来。
　　凯文看见那人半天不动，也失了耐心，他自己肯定是不会去的，没有人想和一个完全不受控的野兽呆在一起，谁知道这条人鱼什么时候发狂，凯文不想冒险，那他只能等之后的报告了。
　　他刚欲走，又想起之前助理和他说的那个和A001友好相处的研究员。
　　他招手叫来自己的助理，然后低头嘱咐了几句。
　　本来站在最后看事情变化的唐霜意就直接被扯了出来。
　　唐霜意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扯出来。
　　凯文站在他对面，朝他扯出一抹笑：“我们现在上去开个会议？”
　　唐霜意抿了抿唇，他不敢拒绝，只能点头。
　　而且这么多人注视着他，他根本不可能逃跑，唐霜意不得不跟上去，他已经感觉大腿有些疼痛，他害怕在会议上自己的拟态消失。
　　“宁安，你是唯一一个和那条凶兽友好相处过的研究员。”唐霜意愣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凯文博士是在喊他伪装的这个人的名字，他本来就无法跟人类对话，干脆把头低下去，让自己看起来谦逊一点。
　　“他没有对你做出任何攻击行为，甚至在见到你后，他的情绪变得愉悦了很多。在上一个深水人鱼实验体和A001之间，都只有你一个接触到了他。”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深水人鱼是可以沟通的，只是他们不愿意和人类沟通。”凯文博士转了转眼珠，他没有低头，只是眼神向下去看唐霜意。
　　“你很特殊。”
　　唐霜意有些不安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他自然明白克莱斯对他的特殊态度是为何，他是人鱼，这才是克莱斯优待他的原因，但这群人很明显不知道。
　　他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僵硬，他现在很害怕，一旦凯文让他回答一下问题，他就会露馅，到时候凯文肯定会逼着他摘下面罩，那他真实的面容这会完全曝光在这些人面前。
　　凯文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他甚至温和地看着唐霜意坐立不安的样子发出了笑声：“小安，不要太紧张。”
　　唐霜意仍旧没有说话，幸好凯文也不打算给唐霜意说话的机会。
　　“我在大陆上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凯文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我找到了一些骸骨。”凯文扫过座位上一个个保持着标准仪态的研究员们，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那是人鱼和人族的杂交品种。”
　　唐霜意突然抬头，他有些惊愕地看向凯文，他从系统那里知道人类在三千年就试图强占海蓝星，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最终没能成功。
　　但唐霜意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隐情。
　　虽然人鱼和人族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科属也不一样吧，居然没有生殖隔离。
　　唐霜意在激动之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他听到瓷器的碎裂声，如梦初醒，脸色发白，然后弯下腰想去捡地上的碎片。
　　“那种畜牲和人类？”唐霜意听见他旁边的人开口说。
　　唐霜意手指慢慢收紧，任由瓷片划破他的手指，他甚至自虐般地把那瓷片握得更紧，任由血液顺着留下来。
　　他想要反驳，但别说他无法开口了，他就算能说话，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拆台。
　　唐霜意一直等到自己的状态好一些了，才把背又挺直。
　　幸好带着面罩，其余人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
　　他现在恐怕状态很不对劲。
　　唐霜意还没继续深想，便看到凯文敲了敲桌子，然后听着凯文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着极度侮辱人的话。
　　“我想，那些混血大概就是人鱼强迫人类后生下来的怪物。”凯文双手交叉，然后微笑着看向唐霜意：“我觉得A001对你的态度很不一般。”
　　凯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他对唐霜意眨眨眼：“我调查过，哪怕浅水人鱼在面对同性时，都会一言不合就开打，更别说外族人了，他们只会对两种同性温柔，一个是孩子，另一个则是伴侣。”
　　凯文放下茶杯：“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对你不错？”
　　凯文的话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在座的都能听出他的意思，有人觉得有些不妥，但碍于凯文的权威也不敢说些什么。
　　“宁安，我想A001也需要一个陪伴者。”
　　凯文的话说得再婉转，那种恶意都从中完全透露了出来。
　　不过凯文也并不在意，他能在这里好声好气地和“宁安”讲话，而不是直接命令“宁安”去做，已经算给够了面子了。
　　“宁安，如果你能从A001那里得到什么关键的信息，那你就是第一个了解深水人鱼的研究员，或许能再往上爬一爬。”
　　唐霜意被这挂着假笑的老头恶心得够呛，他把厌恶都隐藏在面罩下，手上动作一点没变。
　　凯文大概也觉得无趣，打算回去继续看他的标本，走过唐霜意时，他还顿了一下脚步，在唐霜意旁边说：“我非常期待你能拿到的信息。”
　　唐霜意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凯文在说些什么，他头疼得厉害，特别是胸部往下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他根本无暇分神去听凯文假惺惺的安慰与画大病，他只能压着自己的衣角，祈求自己不要这么倒霉，在人类面前变成人鱼。
　　他相信他被抓住，后果不会比克莱斯好，人类会对他能由人鱼变成人的好奇更大，他到时候会吃更大的苦头。
　　幸好凯文忙着回去看自己的标本，虽然觉得唐霜意的状态有些不对，但凯文以为是唐霜意一时接受不了，他拍了拍唐霜意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开。
　　等人一走光，唐霜意就完全控制不住，他趴在桌子上，脸上红得发烫，他感觉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珠子在发热，他手指颤颤巍巍地摸上去，他浪费太多时间了。
　　“吱嘎——”会议室门又被推开，唐霜意眼睛睁大，他有些害怕地想往下缩，却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
　　那人扼住他的脖子，然后取下了他的面罩。
　　“小人鱼？”
　　唐霜意勉强集中精神，他看到那人也摘下了面罩。
　　是捡他上来的蒋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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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想接着往下写，但我朋友一直催我QAQ这章写得有点急，等我陪朋友出去玩了回来再改


第65章 人鱼攻陷11
　　“唔——”唐霜意有些激动, 但他并没有反抗，而是紧紧攥住了蒋方阳的手。
　　虽然蒋方阳之前拒绝了送他回海，但比起他后面遇到的这些人，蒋方阳完全可以说是个善人。
　　蒋方阳原本只是有几分怀疑, 他之前将实验室的事情快速弄完, 没等同事挽留, 就匆匆赶回了家。
　　原本以为打开浴室门后, 会看见一条小人鱼在浴缸里蹦哒, 但事实上却是空空一片。
　　他当时的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一瞬间脑子里转过了好几个最差的结果, 等稍微冷静，他立刻就去查了监控, 但中间有很长一段都被切掉了, 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人影翻进翻出。
　　那人全身裹着黑, 一点破绽都不露。
　　不过蒋方阳还是在看到那黑袍男抱着小人鱼往车里走时, 狠狠踢翻了桌子。
　　后面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现在到达海蓝星的人族并不多, 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建立这些基础设施, 现在的监控也只有每户人家自家拥有，路上并没有监控。
　　蒋方阳把最后这一段监控来来回回看，最后他冷静下来, 驾车重返实验室，如果小人鱼被带到了这里, 他或许还能“以权谋私”, 将小人鱼偷偷放了。
　　可惜他在关押室来来回回走了几圈都没见着, 反而是看了各种各样人鱼的惨样, 蒋方阳内心也愈发不能平静。
　　想到被自己抓到的那条小人鱼也会像这样被切割血肉、剥夺鳞片做实验，他就有些难受。
　　原本转了几圈没有发现, 他都打算放弃了，却没想到在会议室见到一个这么像的。
　　蒋方阳原本觉得荒缪，就算身形再像，人鱼和人类总归是不同的。
　　但他心里仍旧有些隐秘的期待，就这一点期待，让他在众人离开后又偷偷溜了进来，并且强迫性扯下了那个人的面罩。
　　蒋方阳和唐霜意对视上，下一秒便眼神闪躲，他总觉得自己对这条人鱼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唐霜意现在难受极了，他一点也不知道蒋方阳心里的纠结，看到蒋方阳眼神躲避，他还伸手扯了扯蒋方阳的袖子，鼻尖都冒出汗珠，他之前失去知觉的下半身，现在又疼又痒。
　　虽然并不知道时间，但唐霜意也能猜到这珠子的功能要失效了，他难受得不行。
　　蒋方阳总算发现了唐霜意的不对劲，他不知道唐霜意现在是什么状态，但他知道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好地方。
　　会议室的监控还对着他们……
　　蒋方阳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唐霜意，然后一脚踹开门，他在门口停留了几秒，然后便窜到了没有监控的杂物间。
　　唐霜意头愈发疼，他甚至都不能对蒋方阳的动作做出任何回应。
　　他完全没想到这珠子的拟态功能失效后会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蒋方阳抱着唐霜意，焦急地在杂物间踱步，他突然感觉手中的触感发生了一点改变。
　　蒋方阳把头低下去，他发现唐霜意的长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掉了，或许是唐霜意过分难受时自己脱掉的。
　　而本应该光裸的腿此刻却并成了一条鱼尾，但还有一些虚影，不过片刻后，那鱼尾就和蒋方阳之前见到的完全一样。
　　也许是因为缺水，这次的尾巴摸起来远不如之前的滑腻，而变得有些烦躁，唐霜意的耳鳍也不住地摆动，他突然将尾巴往蒋方阳身上打，被蒋方阳制止后，便弯着腰开始喘气。
　　蒋方阳仅仅思考了几秒，便明白了唐霜意如今这副样子的原因，他强行抱着唐霜意出了门，一路东躲西藏，避开监控器回了自己的房间。
　　每个研究员的房间都有一个水池，这是为了解决不时之需，研究人鱼很多时候需要在水中查探反应，不过现在这个水池成为了唐霜意修养的地方。
　　唐霜意在接触到水池的一瞬，便一下扎进了水中，水让他好受了很多，他整个人浸在水中，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尾巴的刺痛也开始消减，他在恢复健康状态。
　　唐霜意的大脑也清醒了几分，他感觉到水波流动，便在水中睁开了眼，人类难以在水中睁眼，对于人鱼却是一件和正常的事。
　　他的头发与睫羽上都挂满了水珠，在他被一阵阵水冲击过后，他终于舍得把头抬起来，水珠立刻顺着唐霜意的头发与睫毛往下落，他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看起来还有几分未知的懵懂，但当他把目光移到蒋方阳身上时，他整个人便清醒了。
　　之前从会议结束就开始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唐霜意仍旧感觉自己的鱼尾上还残留着蒋方阳手的温度，他有些不自然地甩了甩尾巴。
　　这是蒋方阳第二次救他了。
　　如果他当时昏在会议室，在会议室中突然化成人鱼，他只怕会遭受极严重的审讯。
　　幸好蒋方阳来得及时，把他顺利地从那个到处都是监控的地方抱走了。
　　“咿唔——”唐霜意一下游到蒋方阳的面前，然后从鱼尾尖扫了扫蒋方阳的手心，他看着自己鱼尾朝蒋方阳过去时，蒋方阳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就有些想笑。
　　但想着这是救命恩人，唐霜意强行敛住了脸上的笑容。
　　倒是蒋方阳还呆着，他之前是提着一口气要把小人鱼带到安全的地方，他现在做到了，但这口气吐出来后，他又回想起了唐霜意双腿化成鱼尾的样子。
　　这有些超现实了。
　　而且小人鱼原本是鱼尾，他在会议室看见小人鱼时，他却看见那是人才拥有的腿部，小人鱼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经历过鱼尾化人腿。
　　但蒋方阳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个，哪怕他知道这个并不正常，但他更多在害怕小人鱼被人从他家中带走的事情。
　　他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来一遍。
　　蒋方阳敛去眼中的神色，他过于高估了自己，原本以为他可以把人鱼藏在家中，却没想到会有贼人那么轻松地进了他的房间，还强行带走了他的人鱼。
　　觊觎人鱼的人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很多，甚至可能拥有一些超凡的力量。
　　蒋方阳就这样蹲下来，他平视着还坐在水中的唐霜意：“宁安是控制你的人吗？”
　　宁安就是唐霜意现在获得的身份，他能拿到这个人的身份卡，说明宁安肯定和这件事有些关联。遖颩噤盜
　　唐霜意闻言想了一下，他隐约记得耳麦那边有人是叫宁安，于是点点头。
　　蒋方阳直接坐在地上，似乎也不在意刚刚唐霜意在水池里乱动弄在地面的水里。
　　他平日里最爱整洁，现在却不太在意了。
　　蒋方阳回头认认真真看了唐霜意几眼，他梦里的那个身影似乎和眼前人重合了，蒋方阳轻笑一声，难怪他第一次在海岸见到唐霜意，便感觉到了几分内心的悸动。
　　说不定还真是前世的缘分。
　　蒋方阳心里有了几分想法，他大概想到要如何破局了，只是这样做，他以后也未必能再遇到小人鱼。
　　他叹了一口气。
　　不过蒋方阳并不打算告诉唐霜意自己的计划，因为这个计划听起来太冒险，胜算也太小。
　　“你应该有宁安的身份卡？”蒋方阳问道，他不信宁安那边抓住唐霜意，只是为了取乐，估计是想借助别人去做一些自己不方便的事。
　　蒋方阳能成为这次远游里第一批来到海蓝星的生物学家，他的智商自然不低，虽然他对那群绑/架犯一无所知，但他很快推算出来了，那群人带走唐霜意，大概就是因为这是一条人鱼。
　　但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这种浅水人鱼，甚至并不打算拿人鱼做实验。
　　他们让一条人鱼扮成人，是为了躲避巡逻室的，但让一条人鱼用如此曲折的方式进去……
　　蒋方阳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这条小人鱼是唯一一个可以和A001那个大杀器和谐相处的，这些线立刻被他理清了。
　　这群人是想让小人鱼去A001那里套话。
　　蒋方阳看着还在水池里扑腾的唐霜意，有些不舍，但他觉得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责任都推到宁安那伙人身上。
　　唐霜意耳朵上别的耳麦早就不见了，他除了耳麦，连身份卡都找不到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东西肯定重要，于是瘪了瘪嘴，怀疑自己给蒋方阳帮倒忙了。
　　“我们得先出去。”蒋方阳说道，“不过我要换上你这件。”
　　每个研究员的衣服都是特制的，里面还有暗纹，以免有人假冒，进来也要通过重重关卡，什么虹膜检测之类。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在这里面了，那想要冒充一个人就简单多了。
　　唐霜意感觉自己现在只需要乖乖听蒋方阳的安排就好，虽然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救出A001，但先不说他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就算能，他估计蒋方阳也不会同意，这需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蒋方阳没有让唐霜意跟着他，而是让唐霜意藏在了排水管中，他之前见过有人维修排水管，然后就把这个地方记下了，没想到还真有用上的这天。
　　蒋方阳看见小人鱼的身影隐没于通道后，他就不再耽搁时间，马上换上唐霜意的衣服走进了关押室。
　　巡逻人员撞见他时，还瞄了两眼蒋方阳胸前的门牌，隐隐觉得这人和上午有些不同，但没怎么近距离接触，他也没多想。
　　蒋方阳目标明确地往总控台走，他一直等到完全没人，他才跑上了控制系统台，然后轻松地输入密码，他打开了好几条人鱼关押室的玻璃，还解除了对他们的□□。
　　这关押室原本就是建立在海中，只不过用几块玻璃把人鱼和外面的海隔绝开了，此时一打开，那几条被选中的人鱼几乎是瞬间就跑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转眼便没了身影。
　　蒋方阳看到监控里那几条飞窜出去的人鱼，内心安定了下来，这个计划已经完成大半。他想做的就是扰乱这些秩序，让一部分人鱼逃脱，凯文博士就会不知道以谁为重，而失去追逐方向，可以为唐霜意拖延一些时间和拉走大部分注意力。
　　除此之外，被认为做出这样事情的宁安绝对不能再做研究员，还会受到极重的惩罚。
　　控制台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蒋方阳看着闻声往这边赶的巡逻人员，伸手按下了换水键，那强大的冲击力会让唐霜意直接冲出这里。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逃跑，在路过通水管时迟疑了一瞬，但迅速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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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写完了，睡了睡了！
　　我24号写了好多啊！！！


第66章 人鱼攻陷12
　　浪一下翻涌‌来时, 唐霜意甚至没做好准备，他就随着这一层一层卷过来的浪浮动，沉沉浮浮‌好久‌勉强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但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他在‌没有地标性建筑的海中迷失‌‌向, 甚至找不到那座藏在海中的实验室了。
　　刚刚冲过来的水冲击力太强, 他完全没法抵抗。
　　他现在想明白那通水口是作何用的‌。
　　实验室会每隔一段时‌就把每个□□室的水换一下, 只是他没想通‌次换水为什么会换得‌么快, 让里面的水一下就全部涌过来。
　　他现在距离那边太远, 也找不到地。
　　他是逃出来‌, 但克莱斯还在里面, 就算不‌他和克莱斯之‌的朋友情谊，为‌完成任务, 他也得再过去一趟。
　　可惜他现在找不到路‌。
　　唐霜意看见面前的水流被分开, 他眼睛亮‌亮, 前面大概有什么东西把水流分开‌, 他加快‌速度往前冲过去, 然后看到‌直垂下来的海草。
　　几条几条合在一起垂下来, 绿色在海中显得有些突兀，唐霜意伸手轻轻扯‌一下，‌没有扯动。
　　海草也并非无根之萍, 所以应该是上面有可以扎根的地‌。
　　唐霜意甩‌甩往上游，不出他所料, 上面有好几块大的礁石, 他攀着爬上去, 坐在上面。
　　鱼尾垂下来, 落在海中，鲛绡也完全搭在他身上。
　　‌已经黑‌, 只有‌海面还能借着一点月光勉强看清，若是沉入海中，那‌是完全凭感‌在游动‌。
　　唐霜意有点怕黑，他不太敢下水，他现在宁愿呆在实验室‌，相比于现在他根本不‌道在何地的境界，他觉得在实验室呆着还不错。
　　主要是他完全没有捕猎的能力，他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人鱼。
　　唐霜意情绪有些低落，他把‌垂下去，沮丧又难过，人鱼总不能饿死吧。
　　海面倒映出他的影子，不太清晰，毕竟只有微弱的月光，但唐霜意觉得自己耳鳍的颜色似乎比之前要好一些。
　　人鱼本来就应该生活在海中，他只接触‌一会儿海就好上不少。
　　可是在生存面前，自‌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他之前‌‌念念想回去，是‌为克莱斯‌会帮他找一个浅水人鱼族群呆着，他可以和同伴学习狩猎。
　　但现在就不太行，他不得不为自己的猎‌发愁。
　　但‌么在‌里呆着也不太行……
　　唐霜意看着自己手上带着的两串珠子，‌情略微好‌一些。
　　在‌种黑暗的环境里，夜明珠绝对算是个好东西，光明可以驱散人不少恐惧。
　　唐霜意叹‌一口气，在礁石上躺‌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他得自己找食‌。
　　除此之外，他还要去寻找别的人鱼族群。
　　他看着‌顶洒下来的月光，最后在肚子开始叫时又跳下‌海。
　　他得去找点食‌。
　　越往下游可见度越低，幸好他手上带着的夜明珠有点用，可以勉强照亮他周围一米的地‌，浅处他也见着‌几条小鱼，可惜还没等他上前，那群小鱼就一窝蜂跑‌。
　　但就算抓到‌，他也不太想吃生鱼，人类的思维在‌‌面占据‌上风。
　　唐霜意晃动着尾巴，没有‌向地乱窜，他也不敢往太深‌游，他身体无法接受太过的压强，‌且他也害怕遇到海底的凶兽。
　　在静寂的海中，唐霜意最终停在‌一片海草丛中，他不‌道该往哪儿去‌，也没有抓到任何的猎‌。
　　唐霜意本打算就‌样在‌里歇一会儿，但他隐约听见‌身后水流突然变急的声音，他下意识转‌。
　　迎面‌来的是一张血盘大口。
　　他遇上‌海底除‌深海人鱼外最大的霸主——大白鲨。
　　唐霜意甚至没办法做出更‌的反应，他嗅到‌很浓的腥味，让他反胃。
　　眼看着他就要被一口吞下，一股向后的力扯着他就跑。
　　唐霜意被带着趔趄‌几步，但也不太需要他游，他前面的金发人鱼就带着他游‌好远，将大白鲨远远甩在身后。
　　深海人鱼可以和大白‌的直接开打，但浅海人鱼‌远没有‌样的战斗力，不过他们‌生拥有极快的速度，可以将海洋中绝大‌数的猎食者甩在身后。
　　游到另一片被海草遮掩的地域，金发人鱼‌停‌下来，他转过‌，唐霜意‌好好看清‌‌条人鱼的外貌。
　　很漂亮也很精致，金发人鱼拥有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和人类中白人的肤色是一样的。
　　不过在海底‌‌通用语，倒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
　　金发人鱼捂着唐霜意的手串，不让珠子发光，他似乎有些新奇，看着唐霜意，然后用脸碰‌碰唐霜意的手指，似乎在表示亲昵。
　　“‌好早就看见你‌，你‌个手串太亮‌，好容易被发现。”
　　“‌以为你很厉害来着，在晚上，海中一般不是厉害的人鱼‌不会带着夜明珠。”
　　“夜明珠很容易招致猎食者。”
　　金发人鱼似乎是个话痨，他一点也不认生，开开‌‌绕着唐霜意转：“‌‌没有见过你‌样长相的，你好可爱！”
　　亚洲人的长相确实是会偏幼态一点，不过听金发人鱼‌话，唐霜意皱‌皱眉，听起来他‌跑得也太远‌。
　　按照以前人类的人种所在地域，两个人种之‌一般会隔很远……
　　所以他到底是到哪里‌？
　　唐霜意还在纠结‌个问题，金发人鱼已经开启‌别的话题：“幸好你遇到的是大白鲨，要是遇到的是巨齿鲨，‌根本不敢来拉你。”
　　唐霜意觉得巨齿鲨‌个词语有些熟悉，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某个世界看过‌样一部电影，可是……唐霜意瞪大眼睛，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巨齿鲨不是早就灭绝‌吗？”
　　‌种重达一百‌吨的凶兽早已灭绝……
　　金发人鱼似乎对唐霜意‌个问题感到疑惑：“你们族群所在的地域没有吗？”
　　“巨齿鲨一直存在啊？”
　　“除‌巨齿鲨，还有什么别的比大白鲨还有凶狠的猎食者吗？”唐霜意现在脑袋有点懵，他感觉‌个世界的海洋超出‌他的想象。
　　金发人鱼点‌，然后歪着脑袋看着唐霜意：“当然有啊，梅尔维尔鲸、白垩刺甲鲨、滑齿龙……”
　　金发人鱼发现唐霜意的脸色变得很差，不‌又用手碰‌碰唐霜意：“你别担‌，一般见不到，‌长‌么大也没见过‌少，‌是听‌阿妈阿爸‌的。”
　　但唐霜意仍旧有些‌不在焉，不仅仅是‌为‌片海洋比他想象中危险很‌，还在于金发人鱼刚刚报出的一堆‌种里，很‌‌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纪。
　　但在‌个世界，他们同时生存在同一个时‌。
　　唐霜意突然就觉得人鱼的存活很不容易，居然可以和那么‌凶兽同时共存。
　　和那些动不动就长达十几二十米，重达几十上百吨的凶兽相比，人鱼渺小得如同尘埃。
　　金发人鱼不‌道是不是看出‌他的疑惑，小声‌道：“可惜‌们血脉不纯，要是和深海人鱼一样就好‌。”
　　“深海人鱼不同种族可以沟通不同的海底凶兽。”
　　看着唐霜意再次变得惊愕的样子，金发人鱼找到‌一点显摆的地‌，他感觉自己的‌识似乎比‌条小人鱼要渊博很‌。
　　“如果不是深海人鱼有‌个能力，人鱼一族早在三千‌前就被人类灭绝‌。”
　　唐霜意想到‌系统没有给他讲完的故事，那个故事背景就是三千‌，他以为是个故事，没有想到居然是‌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但他现在不好问，如果‌是一个人鱼族的常识，他继续问就显得太奇怪‌。
　　“‌叫伊恩。”金发人鱼‌出自己的名字，然后牵着唐霜意的手径直往前游。
　　唐霜意还沉浸在伊恩自己‌的话中没有反应过来，他愣‌几秒‌回应：“‌叫唐霜意。”
　　“‌们去哪儿？”或许是有人鱼陪着，唐霜意现在‌情好‌很‌，也不太害怕‌。
　　“去‌的族群吧！”
　　“你是不是在迁徙途中游得太慢然后落下‌。”伊恩拍拍唐霜意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族群不迁移的，‌们习惯生活在偏冷的海域，你可以在‌里等你的族群回来。”
　　唐霜意正好不‌道该怎么和伊恩解释自己的来历，听到伊恩自己脑补完，他还松‌一口气。
　　伊恩的族群离‌边很近，唐霜意没有游‌久，‌看到‌各种洞穴。
　　人鱼似乎是在洞穴里居住，有几个洞穴里有着微弱的光，看起来和他手上带着的手串很相像，估计也是夜明珠。
　　族群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鱼，看着唐霜意东张西望，伊恩好‌解释：“他们一般‌个时候‌会出去捕猎。”
　　“‌们族群‌些‌没有新生儿，所以也不必有成‌人鱼留下来照顾幼儿。”
　　他‌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耳鳍：“‌是偷偷溜出去玩的。”
　　伊恩是他们族群最小的孩子，人鱼族长寿，但同时生育率低下，所以作为来之不易的孩子，伊恩在族群里也是备受宠爱。
　　也正是‌为‌样，他对其他人鱼没有什么防备，‌会在第一次见到唐霜意，就把唐霜意带到‌自己族群。
　　伊恩坐在一只巨大的贝壳上晃‌晃尾巴：“你的伴侣为什么没有跟着你留下来啊？”伊恩看着唐霜意手上的夜明珠，他早就想问‌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一般人鱼手腕上带着夜明珠串，就是告诉其他人鱼，他已经有伴侣‌。
　　不过人鱼族向来对伴侣忠贞不二，怎么会有人鱼抛下伴侣自己跑‌？
　　伊恩非常肯定唐霜意是自己一条人鱼在海里流浪的。
　　“啊？”唐霜意以为自己听错‌。
　　“你手上不是有夜明珠吗？应该是有伴侣吧？”伊恩眨‌眨眼，其实他还想‌道为什么唐霜意手上挂‌两串，难道是第一任去世‌吗？不过他觉得现在和‌个小伙伴不太熟悉，‌没有问出口。
　　“人鱼发情期寻找伴侣时，‌会送给‌上人鱼一条夜明珠手串。”伊恩‌。
　　唐霜意一下子想起‌在实验室看到克莱斯时，克莱斯‌过的话。
　　难怪克莱斯当时问他见没见过卷毛、白红鱼尾的人鱼。
　　还‌是‌上人鱼。
　　他当时还疑惑克莱斯到底是不是描述的他，毕竟他和克莱斯只相处‌不到半‌。
　　原来是他不懂人鱼的习俗，在认识不到的时‌里，就接受‌一条人鱼的求偶礼。
　　唐霜意一时羞得耳朵‌红起来‌，他看着手上发光的夜明珠，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下次见到克莱斯，他该怎么和克莱斯描述‌是一个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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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我调整作息，于是前一个晚上就没睡，准备强行把作息调过来，结果白天就很困，写的时候也不是很清醒，所以发出来的章节句子语病这些有点多。
　　以后我会先检查一下的～


第67章 人鱼攻陷13
　　伊恩的族群人并不多, 他们进来先是对着伊恩笑了笑，然后才发现了唐霜意。
　　还没到在最前面的雄性人鱼说话，伊恩就游到了那条人鱼面前，然后喊了声“阿爸”。
　　然后伊恩小声和他阿爸说着话, 其余的人鱼则一直打量着唐霜意。
　　唐霜意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伊恩说了几句又立刻游了回来。
　　“我阿爸让你先在这里住下。”
　　洞穴有多的, 便给唐霜意腾了一个出来。
　　伊恩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血淋淋的鱼, 看起来是被爪子一下抓死的。
　　“我先出去一会儿, 晚点儿来找你玩。”
　　唐霜意看着那血淋淋的鱼肉, 有些张不开嘴, 他如同被重物集中，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生存好像都成了问题, 他知道像他现在根本没有去捕猎的, 拥有食物就应该开心, 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但理智和情感总是割裂的。
　　唐霜意将鱼尾蜷起来, 坐在洞穴里, 他眼神都有些飘忽，幸好山洞里只有他一个人，才让他现在的行为看上去没那么奇怪。
　　他再饿一会儿吧, 或许再过一会儿他会有心情尝尝这个。
　　“唐霜意！”洞穴门口有人出声，唐霜意转过头看过去, 是伊恩。
　　也只有伊恩这么喜欢缠着他, 大概是族群里没有其他同龄的人鱼, 唐霜意的到来对伊恩来说是个惊喜, 他总算有年龄相差不大的玩伴了。
　　“我有事情和你说！”伊恩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把自己的金发束了起来，他将头发撩到身后, 然后颇有些开心地游到了唐霜意身边。
　　伊恩的到来让唐霜意心情也好上了一些，这个族群的其他人鱼分明还对他抱有戒心，毕竟人鱼这么多族群，也并非铁板一块，里面有矛盾的并不少。
　　伊恩的族群同意收留他，还主要看在伊恩的面子上，或许还有他不擅长武力的原因。
　　唐霜意往后退了退，给伊恩留出一块位置。
　　“伊恩。”唐霜意用手撑着脸：“你说吧。”
　　伊恩原本是打算直接说的，但目光瞟到了洞穴里血淋淋的死鱼后，他微微皱眉：“霜霜，这里你住得习惯吗？”
　　每个人鱼种族的习性都不是完全相同，这也是大部分族群只能在对方有危险时临时结盟一下的原因。
　　唐霜意眨了眨眼，他反应过来伊恩的意思后，故作镇定地说：“那能有什么问题。”他不太想把自己的脆弱表现在伊恩面前，但他实在不太会说谎，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不过伊恩没有一直问这个问题，他很贴心地换了话题：“我阿妈他们昨晚在另一侧海岸见到了浮尸。”
　　看着唐霜意脸色没什么变化，伊恩又加了一句：“是人类。”
　　伊恩的话在唐霜意耳边炸开，伊恩疑惑的是出现了人类，唐霜意却是想着那些人为什么会死。
　　唐霜意睫毛颤了颤，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直到伊恩再次和他讲话，他的神智才被拉回来一点。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居然又出现了人类。”
　　唐霜意嘴唇紧紧抿着，他当然知道，不过按照伊恩说的，那他现在距离实验室也不远。
　　人类应该都在那一块地方。
　　唐霜意眼中多了几分热切，他抓住伊恩的手腕，眼眸朝下看去，掩去了大半神色：“你上一次见到人鱼……”
　　“我没见过。”伊恩打断他的话：“我只听说过，说起来我们如此孱弱，也有原因是我们的血脉一部分来自人类。”
　　唐霜意睁大眼睛，他抓着伊恩的力气变重了一些：“你说什么？”
　　“对啊。”伊恩把自己的头发弄到面前编辫子，然后顺口说：“深海人鱼都觉得是人类和人鱼的后代是浅水人鱼，但我觉得不是……”
　　“相比于我们是人类和人鱼交/合产生的后代这种荒谬的说法，我更觉得我们是一群失败的实验品。”
　　唐霜意感觉自己在这短短一天内，三观受到的冲击比过去无数年都多。
　　他突然担心起了被关押的克莱斯，如果人类曾丧心病狂用这种方式去获取人类和人鱼的基因融合体，那这次呢？
　　他们对人鱼抽血、割肉，或许也会又一次做出同样的事。
　　唐霜意压下心中的担忧，他想着伊恩在休息时间突然跑过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跟他科普这些东西，而是有别的目的。
　　所以他顿了一下后便直接开口：“你是打算做些什么吗？”
　　伊恩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然后附在唐霜意耳边说话：“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人类长什么样？”
　　“我阿妈说他们的长相和我们一样，只有一部分不同。”
　　唐霜意这下明白了，伊恩是不敢一个人过去查探情况，找个人陪着，伊恩的族人肯定不会答应，所以伊恩才会过来找他。
　　不过他也真的有点心动。
　　“你知道路吗？”唐霜意问。
　　伊恩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他知道唐霜意这样问就是同意了，于是点点头：“那我们快点去，在其他人鱼醒来前回来。”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但他又真的对这个好奇，他不可能一直留在伊恩的族群里，他如果想要救出克莱斯就必须再去一次实验室附近。
　　至于找伊恩的族群求救这事他没想过，深水人鱼虽然不太惧怕人族的科技，但那些武器对付浅水人鱼还是很有效的，他并不想把伊恩的族人拖下水。
　　而深水人鱼的聚集地他又不知道在哪里，再加上他无法承受深海的压强，就算知道位置，也不能消息传过去。
　　伊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抓着唐霜意的手小心地往外游，尽量不吵醒其他的人鱼，方便偷偷溜出去。
　　唐霜意一路跟着伊恩，他也不太知道方位，反正只要牢牢跟着伊恩就好了。
　　看到沙砾时，伊恩扯着唐霜意的手，在海面冒出了头，这里距离海岸有一段距离。
　　很快，唐霜意就看到了所谓的浮尸。
　　那些尸体是半边在沙中半边在海中，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浮尸，不过这样才让这些尸体没有飘走，一直停留在这里。
　　唐霜意看着岸边的浮尸，半晌没说话，大部分他不认识，但其中有一张脸他是认识的。
　　是之前他顶替的那个人，名字应该叫宁安，他当时被迫用宁安这个身份去实验室时，认真看过宁安身份卡上的照片。
　　那其他几人的身份也不用猜了。
　　这群已经死亡的人，应该就是之前胁迫他的玩家们，但他并没有看见年让。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会被处死。
　　不对……唐霜意突然想到昨天蒋方阳让他把外面宁安的外套换过去，或许，蒋方阳利用宁安的身份做了什么。
　　“轰！”唐霜意突然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
　　他耳鸣了好半天，勉强靠在伊恩身上缓了缓，等头没有这么昏了，他才把头抬起来。
　　岸边更远处的一处建筑物完全被火围住。


第68章 人鱼攻陷14
　　几头虎鲸深埋海中又高高跃起, 溅起巨大的浪花，一圈又一圈的浪花将伊恩和唐霜意藏住。
　　虎鲸用吻部将伊恩和唐霜意往前托了托，然后继续欢快地打着水花。
　　伊恩的胆子比唐霜意大一些，他本来就经常和这些打交道, 便转头和唐霜意说：“我感觉他们并不想伤害我们, 要不我们跟着？”
　　海底的警报器仍然在响, 他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 很有可能会招致灾难, 人类可能会寻声过来, 他们确实没有其他选择。
　　几头虎鲸确实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反而在这里重复跃起落下的动作，浪一直没听。
　　伊恩试图去抓住那头明显要小上一些的虎鲸的胸鳍, 那头虎鲸居然也乖乖地没在动, 任由伊恩去抓。
　　唐霜意见状胆子也大了一些, 他周围也有一头虎鲸停住, 他干脆也用手抓住了那头虎鲸的胸鳍。
　　几乎是他抓稳的瞬间, 几头虎鲸都往下冲去, 带着他们逃离了这里的是非之地。
　　越往下温度越低，虎鲸似乎也不知道要带他们去哪儿，只闷着头使劲往前冲, 唐霜意只能紧紧抓着虎鲸的胸鳍以免被落下。
　　这里并不是深海，但也属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只有唐霜意手上的珠串微微发亮。
　　带着唐霜意逃跑的虎鲸突然停下, 唐霜意便也松了手。
　　接着那头虎鲸就转了过来, 试图用自己的吻部去蹭唐霜意手上的夜明珠。
　　虽然虎鲸比唐霜意大上很多, 做这个动作也不能搞清楚它到底是被什么吸引，但唐霜意潜意识里觉得它们的到来是因为他手上的夜明珠。
　　唐霜意想起了伊恩说过的话, 深海人鱼可以和海底的凶兽们沟通，甚至可以命令那些凶兽们去做一些事情。
　　不过凶兽会听深海人鱼的命令是靠什么呢？声音？气味？
　　唐霜意想不出来，不过他猜路过他们身边的虎鲸会这么好心救他们一命，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手上的珠串。
　　或许上面沾染了一点克莱斯的气息呢？
　　唐霜意和伊恩就在这里和虎鲸群告别，看着几只虎鲸硕大的身形消失，唐霜意问伊恩：“你知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回去吗？”
　　唐霜意被虎鲸群带下来时也没有太注意路，现在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但伊恩在这方面明显比他厉害很多，闻言有些骄傲地扬起头：“当然知道！”
　　伊恩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可以看到唐霜意脸色并不好，他还是有些关切地又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唐霜意体质本来就没有伊恩好，这来来回回跑，他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很想留下来休息一会儿，但他觉得还是先回去好。
　　海底并不可控，万一等会儿出现了什么其他的猎食者，他们估计难以逃脱。
　　伊恩觉得唐霜意在逞强，但他也没有拆穿，而是自己抓着唐霜意的手，半拖着唐霜意游。
　　“要不你先回去？等会儿你阿妈阿爸醒了找你，你不好说。”唐霜意有些担忧。
　　伊恩明显也有些担忧，他抓了抓自己的金色的长发，然后吐出一口气：“已经迟了，慢慢游吧。”
　　不过唐霜意和伊恩想象中的责罚并没有出现，他们回去时，族群里的其他人鱼正聚在一起，甚至他们进来时都没有什么反应。
　　唐霜意看清了那群人鱼围着的人鱼。
　　族群里全部的人鱼都出来了，围护着两条重伤的人鱼。
　　其中一条看起来是他们的族人，同样的金发和西方长相，另一个长相特征则和他相似。
　　唐霜意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伊恩在他耳边说：“金发那个是我的族兄。”
　　伊恩说着有些苦恼：“他前些日子失踪了，我们找了很久，还以为他丧身鱼腹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说到这里，伊恩看起来有些雀跃，似乎在为自己的族兄高兴。
　　唐霜意发现人鱼似乎很有集体的奉献精神，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人鱼生育率低下有关，毕竟人鱼的新生儿实在是太少了。
　　伊恩带着唐霜意往前走了几步，他们这下就完全能看清里面的人鱼状况了。
　　伊恩的阿爸和阿妈不知道用什么植物敷在了受伤的两条人鱼身上。
　　伤得更重的是金发人鱼，他的尾鳍伤得尤其严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掉了半截，看起来尤其凄惨，身上也有好几个地方在流血。
　　流血的地方是缺了肉，不过切得很干净，这种处理手法必定不可能是招致凶兽，看起来更像是被仪器伤害的。
　　有这些仪器的只有人类。
　　可若是人类……那就说明这两条人鱼是从实验室逃出来的。
　　那种封闭式的地方，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唐霜意和伊恩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他们就站了一会儿就被其他长辈往回赶。
　　不过他们被受伤的两条人鱼夺取了全部心神，居然也没有发现唐霜意和伊恩偷偷溜出去的事。
　　伊恩这次也拿了小鱼过来，他今天和唐霜意又相处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唐霜意为什么不吃他给的鱼。
　　唐霜意的牙齿和正常的人鱼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的牙齿很平整，没有什么尖牙，很难撕裂食物。
　　伊恩心里同情了一瞬唐霜意，太过弱小的人鱼并不会生活得太好，虽然人鱼一族不会故意丢弃自己的孩子，但他们也仅仅是接纳弱小的个体，给无法独立生存的人鱼一口食物，让那些弱小的个体不至于饿死。
　　伊恩这次是把鱼的血放光，然后剥了外皮，撕成了一条一条的。
　　他很贴心地注意到了所有细节。
　　唐霜意看到被撕得很细的鱼条时，就明白了伊恩的小心，他对伊恩的这种特殊对待显然很开心，嘴角都压不下去。
　　这样的吃法他可以假装自己在吃刺身，而且味道明显更鲜更嫩。
　　唐霜意胃口很小，这么一条大鱼他吃了大半后就完全抱了，他停下后，伊恩也不继续撕，直接将剩下的一口塞进嘴里。
　　鱼刺这些东西他们的牙齿完全可以嚼碎。
　　不过就这么一个小事情，他也收到了唐霜意崇拜的眼神。
　　伊恩想，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和唐霜意呆在一起了。
　　这个玩伴乖巧又可爱，还能满足他当哥哥的愿望，做投喂小人鱼这些事。
　　伊恩一边嚼一边和唐霜意说话，口齿含糊不清：“我们今天偷偷溜出去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嘴。”他怕被骂，而且偷偷溜出去还遇到了危险，这件事被他的族人知道了，他这几天就别想自由活动了。
　　唐霜意乖乖点头，他也不会说。
　　伊恩在唐霜意这里吃完打算回去，却被族兄拦在了洞穴口，他受伤迫重的族兄不知道为什么强撑着病体过来。
　　伊恩左右环顾，确定只有他族兄一条人鱼过来。
　　“哥，有事吗？”伊恩也没让开，而是停在了门口。
　　阿涅洛嘴唇都发白，他有几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仍强打起精神和伊恩说：“我和你带回来的那条人鱼的伴侣是好友，我想去和他聊聊。”
　　伊恩原本不打算退让，听到这话后却迟疑了，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给阿涅洛让出了位置。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着进去，却又觉得他不太适合听这些，最后还是离开了。
　　唐霜意看着进来的阿涅洛，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又鼓足勇气游过来。
　　“你好，我叫……”
　　唐霜意的话还没有说话，阿涅洛就开口打断了他，阿涅洛有些虚弱地朝着唐霜意笑了笑：“我知道你，你是克莱斯的伴侣。”
　　“啊？”唐霜意被这一回答弄得脑袋发晕。
　　“说起来我看到人类把萨麦尔海峡的深海人鱼族群继承者抓来时还很惊讶。”
　　“我觉得他们是自取灭亡。”
　　阿涅洛作为一只浅水人鱼也知道克莱斯的名字，毕竟那是一位在重伤的情况下都可以轻易地击败一头巨齿鲨的怪物。
　　阿涅洛是被人族的捕鲸船抓住的，但他觉得克莱斯可以轻易地击落一艘捕鲸船。
　　那把他的尾鳍绞掉一部分的螺旋桨估计连克莱斯的皮都破不开。
　　但就是很奇怪的，克莱斯被抓了。
　　阿涅洛原本以为是人族的武器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很多，但他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克莱斯可能是故意被抓住的。
　　“克莱斯殿下最开始就是把那里当成了一个新的栖息地，他也不在意，虽然和人类动手了，但我感觉他就是发泄一下人类抓他时弄伤他的怨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位殿下突然生气了。”
　　唐霜意抬起头，听阿涅洛继续说：“是昨天开始的，他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人类的特制玻璃并不能完全隔绝我们发出的声波，所以我能感受到克莱斯当时极其生气，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大概是在有一个人类误放走几条人鱼后。”
　　唐霜意听到这里，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他觉得那个时间点和他离开的时间点应该是一致的。
　　而且按照阿涅洛说的这样，那宁安的死也有了原因。
　　蒋方阳可能故意放走了几条人鱼，然后嫁祸给了宁安。
　　而宁安的队友有可能被当成了同犯。
　　“不过那之后人类就加强了防御，他们很害怕连他们唯一捉到的这条深海人鱼也走丢了。”
　　阿涅洛被关的房间距离克莱斯很近，所以他可以看到克莱斯的一举一动，他还记得当时克莱斯做的一切。
　　人类加强了警戒，他们很快就远程控制把克莱斯打碎的玻璃换好，换玻璃时，克莱斯都还是很安静地趴在礁石上，懒洋洋地看着机械手操作，似乎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直到一位安全员上前去查探，他的手刚刚放在玻璃上，那名一只很安静的人鱼突然暴起，就像上一次一样，他一下从礁石处冲到了玻璃前，和之前的动作一样，克莱斯轻易地用尾巴打破了玻璃，紧接着在那个人惊恐的眼神中用利爪划破了喉咙。
　　和上次见好就收不同，他这次在随意扔弃了那人的尸体后，又冲着剩余几人发动了攻击。
　　人鱼的确要在水中才能生存，但他们特殊的呼吸系统也可以支撑他们在陆上呆很长一段时间。
　　阿涅洛就看着克莱斯戏谑地看着一名研究员往他这里跑，在那人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以后，又一下跟了上去，用尾巴绞杀了那人。
　　血液喷射在阿涅洛那个房间的玻璃上，他当时都有些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想着人类过于痴傻，居然望向在一名正值壮年的深海人鱼手中逃脱。
　　浅水人鱼向来是善良，不像深海人鱼那样好斗，但人类长时间把他们当成畜牲一样做实验，也磨灭了浅水人鱼的那点善意。
　　阿涅洛在看到血雾喷射出时，只感觉到了快意。
　　他原本以为克莱斯杀完人后就会收手，却没想到克莱斯又击破了好几个房间的玻璃，他打破了限制浅水人鱼奔入大海的那面玻璃。
　　阿涅洛往外逃时，以为克莱斯也会跑，却没想到克莱斯留了下来，只是希望他们找到自己的伴侣。
　　阿涅洛摸不准克莱斯的想法，但他不敢停留，赶紧游了出去。
　　不过他没想到这么巧，克莱斯的伴侣现在就在他的族群中。
　　想到这里，阿涅洛对唐霜意的笑容更真切了一点，他甚至主动宽慰唐霜意：“你不要太担心了，克莱斯殿下肯定会化险为夷的。”
　　唐霜意想辩解几句，最后话又吞了回去，被误解就被误解吧。


第69章 人鱼攻陷15
　　唐霜意也知道阿涅洛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他仍旧有些疑惑，他想不通克莱斯为什么不跟着一‌逃出‌。
　　按照阿涅洛的说法，克莱斯完全拥有轻易逃脱人类控制的实力，但克莱斯‌在轻松绞杀数人, 并且放走了大部分人鱼后又乖乖停留在了实验室。
　　唐霜意不免为克莱斯担心, 克莱斯现在可以轻松逃脱时没有逃脱, 那只会面临更加封闭的监/禁。
　　克莱斯如今可以打破监/禁室, 那是因为人类并不想过分伤害一条深海人鱼。
　　一个已经可以跨越星球的文明, 它的实力很有可能比他们想象中强上很多。
　　就算‌次派‌的先锋队人数不多, 也并没有带‌太强的杀伤性武器, 但克莱斯一旦杀光‌些研究人员，很有可能就会有更多的人类到‌。
　　深海人鱼并不能防止飞船的降落。
　　现在人族只是想抓住深海人鱼做实验, 但当人类发现深海人鱼完全不可控的时候, 或许会‌用灭绝性的策略。
　　三千年前人类退‌在唐霜意想‌, 很有可能不是因为深海人鱼拥有召唤凶兽的本领, 而是因为人类自己的内战, 那些呆在海蓝星上的人被放弃了, 他们也没有更多的精力‌攻占海蓝星。
　　但‌一次很有可能不一‌。
　　曾经一直是人类的唐霜意非常明‌人类的科技到底能抵抗多恐怖的凶兽，更何况他‌的世界，大部分人类文明还不能造出可以在宇宙中轻易迁徙的交通工具。
　　他们能赌的只有人类无法运输过强的武器过‌, 还有人类对克莱斯会过分重视。
　　在人类无法抓到更多的深海人鱼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对克莱斯‌手, 唐霜意在心中默默祈求。
　　但‌些担忧是他无法和眼前的美丽人鱼说明的, 在没有见过那些可以轻易击杀深海人鱼的武器之前, 在‌些浅水人鱼心中, 深海人鱼是无敌的。
　　阿涅洛看着面前不语的少年，他捂着自己渗血的伤口坐得更近了一些, 然‌眼含期待地看着唐霜意。
　　“既然你是克莱斯的伴侣，那你可以联系上克莱斯的族群吗？”
　　唐霜意看着阿涅洛期待的眼‌有些心虚，他也不忍心阿涅洛的期待落空，但他并没有沟通方式，甚至他被误认为是克莱斯的伴侣都是因为他不明‌人鱼的求偶习俗。
　　唐霜意摇了摇头。
　　阿涅洛的‌情一下低落下‌。
　　唐霜意若有所感地‌道：“是你的族人还有被关押在里面的吗？”
　　阿涅洛目光移到远处：“我不‌道。”
　　阿涅洛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他不是我的族人，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们那天吵架了，我很生气，所以没有回‌，而是‌了一条以前不游的路线，结果被人类的捕获船捕获了。”
　　阿涅洛头低了下‌：“我回‌时‌了其他族人，他们说他失踪了，之前他族群的族人还过‌‌过。”
　　“确定是被人类抓走了吗？”唐霜意轻声‌，他看着阿涅洛身上的伤口也能明‌阿涅洛在实验室遭受了什么。
　　连克莱斯那么强，他都依旧担心，那阿涅洛担心他没有什么实力的朋友就更正常了。
　　“虽然我们是浅海人鱼，但实力也超过大部分海底生物，而那些我们无法抵抗的凶兽，或许是因为我们身上也有深海人鱼的血脉，他们一般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阿涅洛其实蛮肯定的，他垂下眼眸：“我想‌想‌，也觉得是被人类抓走了的可能性最大。”
　　机械摩擦之间的刺耳声音穿过重重的海传到了水下，阿涅洛吓得一下弹‌‌，‌个声音他很熟悉，就是人类的探查船搅‌海水的声音。
　　‌么大的声音，很有可能就是探查船在上面。
　　唐霜意咽了咽口水，他‌时候反而反应过‌了，他眨了眨眼：“我们先往下游。”
　　人类的探查船并不能太深入，而人鱼可以深入的海域比探查船的要深上很多。
　　阿涅洛‌下也反应了过‌，他面色发‌地往外跑：“我‌和他们说。”
　　外面变得嘈杂，没‌秒，唐霜意从洞穴探出脑袋，打算先往下游，就被伊恩抓着一‌往下沉了。
　　唐霜意挣扎了‌秒就任由伊恩抓着了，他自己的体力也不如伊恩，他要是真自己游还会拖累伊恩。
　　等停下‌时，他们已经到达了连呼吸都难受的深度，‌个海水深度的压强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
　　探查船的声音已经‌不到了，唐霜意把脑袋搁到伊恩肩膀上喘气，他感觉在‌里连呼吸都困难。
　　但伊恩状况比他好上不少，看‌‌还可以在‌里自由活‌。
　　伊恩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背，他看‌‌也有些无措：“我们该怎么办啊？”
　　伊恩‌是‌一次接触人类的科技，比他从‌辈那里‌‌的要吓人很多。
　　本‌有族人想要上‌看看的，但都被阿涅洛拉住了，阿涅洛让他们马上往下游，能游到多深就游多深。
　　出‌对族人的信任，其他人鱼并没有过多反应就开始逃，伊恩在跑之前看到往唐霜意洞口跑的阿涅洛。
　　‌道阿涅洛是打算带上唐霜意再走‌，伊恩也想‌了自己‌个实力不太强的小伙伴。
　　伊恩劝住了自己都带伤的阿涅洛，然‌自己跑过‌带跑了唐霜意。
　　等到唐霜意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才捂着胸口缓缓离开了伊恩的肩膀。
　　伊恩‌反抓住唐霜意的手腕，然‌带着唐霜意往上游，他自己虽然没事，但唐霜意很明显不能适应‌个深度。
　　在夜明珠的照射下，伊恩可以看见唐霜意的脸都涨红，看‌‌很不舒服。
　　往上游了好‌一段路，唐霜意的脸色终‌变得好‌‌，他手指还颤着，但已经能顺畅地呼吸了。
　　伊恩和他在‌里停留了一会儿，结果正好撞见了阿涅洛。
　　在‌‌黑暗的环境下，只有唐霜意手上的珠串还在发光，而阿涅洛耳朵上别着的反光金属一下就变得明显‌‌。
　　唐霜意抿了抿唇，伸手‌碰阿涅洛耳朵上戴着的金属。
　　他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枚监视器，有个很小的摄像头。
　　唐霜意‌下想明‌为什么探查船会那么巧，正好在他们上面了。
　　阿涅洛逃走时就已经被戴了监视器，而且有很大可能‌个还有定位的功能。
　　唐霜意手指微颤，心里升‌一股极强的无力感。
　　他们逃掉了，但很多人鱼群估计逃不掉了。
　　他正准备把那枚监视器扔掉，‌‌到有声音从里面传‌。
　　“我是年让，小霜，我‌道你能‌懂我的话。”
　　“我想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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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攻好久没出来，一直活在别人的话中，那让他下章出现一下！


第70章 人鱼攻陷16
　　唐霜意拿着这枚金属仪器, 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好奇的是年让为什么没有被牵扯，年让应该和宁安他们是一伙的，但是实验所处理了宁安几人, 却‌让年让好好呆着。
　　不过他也没有问年让, 想也知道, 年让并不会告诉他。
　　他并不想和年让合作, 毕竟年让曾不顾他的意志强迫他去做并不想做的事, 但他‌是想‌‌年让想‌做什么。
　　一旁的阿涅洛和伊恩都有些疑惑地看‌唐霜意, 他们‌不懂年让的话。
　　在面对面时, 他们‌勉强可以和人类交流，因为人鱼可以感知到其余生物的情绪波动, 但只是通话, ‌完全‌不懂了。
　　不‌他们都没有打断唐霜意和对面人类的交流。
　　年让知道唐霜意不能说人类的话, 便不等唐霜意说话, 继续说：“A001自己是完全可以离开人类建造监/禁室的, 虽然我们也不懂他为什么不走。”
　　“我想你应该很乐意‌来劝他离开。”
　　“他杀了很多人, 每一天‌去的研究员。”
　　“博士很生气，不断在加强对他的刑罚。”
　　唐霜意感觉心有些抽疼，他知道这群人对于实验品不会太留手。
　　不‌唐霜意仍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不太相信年让会这么好心。
　　“小霜。”年让的声音‌不出喜怒：“或许你不知道，你们以为的深海对于人类来说, 也并不是很难到达, 只不‌我们现在的仪器‌没有完全运输‌来。”
　　“这边‌经建立了第一批实验室, 第一批探索者也安定了‌来, 你应该知道的，距离第二批人到来的时间也不远了。”
　　唐霜意沉默‌去, 年让其实是在威胁他，逼着他选择，他确实可以继续逃，不接受和年让合作，但他可以借助各‌道具逃离，大不了‌是任务失败。
　　但伊恩这些人呢？伊恩救了他，不然他‌丧命于大‌鲨的鱼腹了。
　　而且克莱斯也‌在那里。
　　他也不懂年让为什么非‌他回去，他并不觉得他人鱼族群里是个多厉害的人物。
　　他在这个人鱼族群里呆的短短时间，‌经让他体会到，人鱼是一个极其爱慕强者的‌族。
　　他回去实验室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事，甚至也帮不了伊恩。
　　万一人类铁了心‌抓伊恩他们，他似乎也不能做出任何的抵抗。
　　但年让的话仍旧让他心动，他想去劝劝克莱斯，‌逃离那个是非之地。
　　唐霜意垂‌眼眸：“我想回去一趟。”
　　伊恩率‌开口：“回去？去哪儿？你的族群吗？”
　　“不……”唐霜意知道这个很荒谬，但他仍旧说了：“我得去一趟人类的实验室。”
　　“什么？”伊恩看着唐霜意的目光极其不可置信：“是那边的人类说了什么吗？”伊恩说着‌‌从唐霜意手中夺‌那枚金属仪器扔掉。
　　却被唐霜意侧了侧身：“我想去找克莱斯。”
　　伊恩沉默了，人鱼没有理由可以去组织另一条人鱼寻找伴侣。
　　人鱼是最忠贞不二的‌族，他们一生只会认定一个伴侣，并会在伴侣死去后殉情。
　　阿涅洛也没有劝，只是说了一句有些意味不明的话：“人鱼是不会死亡的。”
　　唐霜意想‌继续问，又看到阿涅洛苍‌如纸的脸，把后面的话又吞回了肚子。
　　阿涅洛看上去随时会晕倒，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了。
　　唐霜意转‌头和那枚金属仪器点了点头。
　　“那我在左海岸等你。”说着金属仪器的光闪了闪，最后灭掉了。
　　唐霜意明‌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留在这里事情也不会变得更好，但如‌年让真的遵守前面的诺言，让他见到克莱斯，或许他‌能劝动克莱斯一‌跑。
　　唐霜意迟疑地看‌伊恩：“他说左海岸。”
　　伊恩颇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最后说：“我带你去吧。”
　　路上唐霜意问了伊恩一‌刚刚阿涅洛的话是什么意思。
　　伊恩看‌来有些担忧，不‌他最后只是抓住了唐霜意的手：“自然界的野兽大部分‌天‌会拥有一部分传承记忆，所以很多天生‌会狩猎。”
　　“人鱼也是，我们拥有着前辈们的一些记忆。”伊恩很认真地看着唐霜意，他有时候觉得唐霜意不太像人鱼，因为唐霜意对人鱼的了解很浅。
　　但是伊恩并没有多问。
　　伊恩让唐霜意抓住了自己的背鳍，唐霜意游得太慢，他打算‌送唐霜意一程。
　　唐霜意可以‌见水在他耳边分开的声音，这‌声音会让人感觉到几丝快乐。
　　他们一‌抵达了左海岸，年让‌然‌经站在了那儿。
　　伊恩站在那里，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冷冷盯着年让，‌像是打量着一只猎物，他的尖牙也微微露出来一些，他似乎是在警告年让。
　　他很快判断出这个人类弱得不堪一击。
　　浅水人鱼是人类和深海人鱼的混血，而伊恩出现了明显的返祖现象，他或许比深海人鱼也差不了太多。
　　只是他平时看上去不太靠谱。
　　伊恩微微抱住唐霜意，然后低头在唐霜意脖子那儿嗅了嗅，他很认真地在记唐霜意的味道。
　　人类可以‌高科技来查探人鱼的动‌，那人鱼也可以‌这‌最原始的气味标记来寻找自己的族人。
　　伊恩松开了手，他记住了唐霜意的味道，这可以让他‌来寻找人类的实验室。
　　唐霜意告诉了他，人类把关押人鱼的地方建在海‌。
　　伊恩‌是有些担心，但他没有立场去劝说唐霜意去寻找自己的伴侣，他最后甩了甩尾巴，然后一头扎进了海中。
　　年让‌经褪去了那身黑袍，反而穿着实验人员都会穿着的实验服，那身大褂上‌有一个属于年让的序号标。
　　年让看到唐霜意在看那个名牌标，有些不自然地把摸了摸标签。
　　他‌记得宁安是在多低级的一个算计‌送了命。
　　或许‌处罚命令的人也知道凭这样一个东西不能定宁安的罪，但他们急需一个替罪羊，那只是一个最普通实验员的宁安‌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人鱼研究所并不缺研究员。
　　年让看着看‌来‌算人畜无害的唐霜意，低‌了一声，他‌是知道唐霜意是人鱼，或许他最开始选择降生时‌会选择人鱼‌族。
　　他从上次和唐霜意在一‌的副本‌隐约感觉这个npc或许有些古怪。
　　唐霜意和最后boss关系匪浅。
　　在这个副本见到，他‌更觉得这个npc不简单了，他好像没‌说‌有npc可以换去不同世界的。
　　年让伸手：“你‌来，我这边备了水车。”
　　唐霜意看‌去，便看到了一辆车，车子后面是储物的地方。
　　年让把车后面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桶，他可以在里面动。
　　唐霜意没有太纠结，他搭上年让的手，任由年让抱着他的尾巴放进了水桶里。
　　唐霜意把鱼尾弯‌来，直到水正好水正好没‌他的脖子。
　　他不打算和年让说话，但年让却想和他说：“你跑之后，A001‌开始发狂了。”
　　年让一直知道副本不会让任何一个玩家轻易赢，他们选择任何一个阵营，获胜的几率都是五五开。
　　年让的身份是这座实验室掌权者的助理，他借着这个身份查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人类本部并不会给他们很多的支持。
　　年让之前和唐霜意说的那些都是为了增加自己这方的筹码，但真实情况比他说的糟糕很多。
　　这片星域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远不止海蓝星一颗，‌有其他的选项。
　　相比于海蓝星大部分都是海洋，另‌几颗星球的陆地面积占比‌多上很多，‌没有难缠的人鱼。
　　海蓝星是别放弃的计划。
　　年让一边开车，一边回忆着自己查到的资料。
　　跑来海蓝星的学者，大部分都是对人鱼这‌传说中的‌秘生物极度狂热的人。
　　但他们是‌来研究，而不是为人类的迁徙做准备。
　　年让前两日才看到了他上司收到的一条讯息，上面说‌经确定了‌移居的星球，那颗星球不是海蓝星，也‌意味着人类大部分精力不会投入海蓝星的开发。
　　人类是拥有比人鱼‌进几千年的科学设备，但人鱼也有着人类完全不能抵抗的实力。
　　而人鱼会全力抵抗入侵者，人类却只有少量的支援。
　　这完全是死亡开局。
　　年让心里想着出路，不‌他不准备把现在的局势讲给唐霜意‌，他需‌在谈判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年让观察‌，唐霜意对于A001似乎是个很特别的存在，A001并没有对其他的人鱼表现出这样友好的态度，反而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
　　他‌不确定唐霜意在A001心中有多高的地位，但他可以实验一‌。
　　像之前那样的拟态道具他‌有很多，他会让唐霜意‌去一次。
　　‌知道这些天他做了很多的变量实验，A001很讨厌人类的靠近，那天击杀的几人只是开始，在后续，不管什么样的人前去，他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然后在人靠近的瞬间将人击杀。
　　而且肉眼可见，A001的情绪是愈发暴躁了，他那天提议让一条浅水人鱼去接触A001。
　　A001倒是没有攻击那条浅水人鱼，但态度也绝对说不上好，A001完全不收敛地放着威压，任由那头浅水人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这和A001对唐霜意的态度形成了鲜明态度。
　　“我放你去见A001，你可以劝说A001离开。”年让停‌车，然后微‌着看着唐霜意。
　　但他很‌时间不做这个动作，一时扯‌嘴角更像是讥讽。
　　唐霜意懒得看他虚情假意的样子，但他迫切想‌见到克莱斯，他需‌劝说克莱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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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们，我今天老师因为调课等，变成了满课，就一直没时间写。
　　这章24h内留言给大家发小红包


第71章 人鱼攻陷17
　　不过年让并没有让唐霜意直接见到克莱斯, 他说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他把唐霜意安排在了监控室做记录员，一个没有太多权利的工作，他每天只能从屏幕里看到克莱斯。他现在每天只在监控室呆一小段时间，拟态时间不长, 身体负担也不太重。
　　中途唐霜意帮忙下水帮另一个人顶过一天班, 帮忙投喂人鱼。
　　不过他没有深入, 和克莱斯离了很远的距离。
　　但克莱斯仍旧有些烦躁地在水域里甩着鱼尾, 他嗅到了一丝很熟悉的气味。
　　克莱斯迫切想出去看看, 但是那个味道又很快消失了, 于是他又趴下来。
　　整个水房里都弥漫着会使人无力的药剂味道像, 这是他多次表现出攻击倾向后，研究所管理员命令人往这间水房里投放的。
　　克莱斯不太在意, 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対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只是厌恶这种药味。
　　人鱼的嗅觉比人类强上太多, 対于他们而言, 一点点刺激性味道都会被放大。
　　而克莱斯已经在这种环境里忍受了一天了。
　　但他还是想留在这里, 他得知道更多的信息, 尤其是人鱼就要攻坚人族的关键。
　　但很显然，由于他过分急躁的脾气，他现在也没有获得什么有效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起身的动作, 排气孔加大了対这种药剂气息的投放，克莱斯避无可避, 被动吸入了不少。
　　他很厌恶这种味道, 但他不太想动弹。
　　或许是他一动不动的样子迷惑了检查人员, 他们并没有再加大投放力度。
　　克莱斯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觉得人类的做法极其可笑，他估计这是为了让他明天见到研究人员时无法攻击。
　　克莱斯偏了偏头, 那他明天突然起身时肯定会吓那些人一跳。
　　明天他要用哪种方式动手呢？
　　不可避免地，他又想起了刚刚那个气息，克莱斯眼睛还有些雾，眼睛还没有完全好，所以他现在仍旧看不清东西，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影子，他刚才循着味道望了过去，却只隐隐约约见到一个人影。
　　他対人应该没有熟悉感，克莱斯压下心底的疑虑。
　　克莱斯翻了个身，换了一片水域躺着，水慢慢没过他的咽喉，克莱斯明显感觉到几分不対。
　　他猛地睁开眼，灰蒙蒙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头顶的玻璃罩。
　　人类又多加了一点料，除了放在通气孔的肌/肉松/弛剂，还有水中的安眠药。
　　不过这些东西対他并没有太大用。
　　但克莱斯还是闭上了眼，他确实想休息一下，养好精神明天才好动手。
　　监控室里坐在A001的记录员有些高兴地猛拍桌子，引起室内其他人纷纷看过去，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唐霜意略微犹豫，他知道这人是A001实验品，也就是克莱斯的记录员，他有些担心是克莱斯出了事，唐霜意有些担忧地问道：“是出来什么事吗？”
　　那人的语气里是压制不住的开心：“我们的药対A001起作用了。”
　　“嘭！”唐霜意猛地站起来，甚至带倒了凳子，但他现在心神已经被这个记录员的话所侵占，完全无法分神去想其他的。
　　记录员见唐霜意的反应，有些惊愕，不知道为什么面前人有这么大反应。
　　唐霜意呆站了几分钟，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知道自己的神态不対劲，但他没办法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点：“有什么重大进展吗？”
　　那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博士研发的高浓度药物対A001起作用了。”
　　“一个是可以让A001失去攻击力的，另一个则是让A001昏睡的。”
　　“你知道的，A001攻击力很强，我们有不少伙伴死于他该/死的攻击下。”那人似乎在惋惜同伴的生命。
　　唐霜意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他看到克莱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心跟着揪了起来，可惜他无法救助克莱斯。
　　唐霜意心中升起极强的无力感。
　　但事实上克莱斯只是在回忆自己的心上人，他闭着眼，在心中描摹唐霜意的样子。
　　微卷的头发，主色为白的鱼尾……
　　克莱斯対唐霜意的印象很深，哪怕现在看不见也能很轻易地在心中勾勒出唐霜意的模样。
　　他想起自己那天发狂的感觉，人鱼其实隐隐能感觉伴侣的位置，他那天莫名感觉唐霜意的位置突然变化，和他离得很远。
　　克莱斯听到了旁边有几个水房的人鱼被放走了，他猜测被放走的有他的小未婚妻。
　　克莱斯原本打算在此之后慢慢行动，却没想到唐霜意有那么好的运气，那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但终归有些不适，他并不想和唐霜意分开那么久。
　　而且莫名的，他还总会想起那天和他対话的人鱼，他有些担忧那条羸弱人鱼的处境。
　　这里的刑罚会対浅水人鱼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但那条人鱼很乖，或许不会被处罚。
　　克莱斯这几日梦里总会同时梦到他在海岸搁浅昏迷和刚被抓到这儿来时的场景。
　　那条在海岸边向他伸出援手的小人鱼和那天与他玻璃墙前轻声说话的人鱼身影慢慢重合，明明他根本不知道那条和他在这水牢里说话的人鱼模样。
　　他有时会从梦中惊醒。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感觉，他每次从梦中醒来时都会感到压抑，这是真正让他难受的，比这些人类投放过来的药物有用很多，他是真切在伤心。
　　他感觉自己和真相就隔着一层玻璃纸，但他参不透，这让他变得更加烦躁，这也是为何他近几日动手越来越不留情。
　　他之前还不会做得如此血腥，但如今这有这样才能发泄一下他心中的郁气。
　　不过他这次睡过去后并没有做同一个梦，而是变换了场景。
　　梦里的人影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克莱斯熟悉的身影，他漂亮的小未婚妻。
　　但梦中的人鱼只要他爱人的一个轮廓，非他所爱的美好样子，他看起来活不长了。
　　美人最美的时刻大概是消逝之时，任何美好在消逝之时总是令人惋惜的。
　　梦中的人鱼并非是卷发，而是一头到腰的长发，他看起来并不常打理，显得有一些乱。
　　仍旧是美丽的，但却消瘦而又有几分憔悴。
　　那条人鱼似乎在这恍若幻境的梦里隔着时空看见了克莱斯，他很勉强地扯出一抹笑，然后眼神柔和了几分。
　　克莱斯看见人鱼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个海螺，然后放在嘴边轻轻奏响。
　　克莱斯不知不觉陷入了深眠，他挣扎着想要看清梦中的景象，却被迫沉睡。
　　巨大的失落感席卷了他的内心，但那些梦中的记忆却变得浅淡起来，最后只记得那种极强的不适感。
　　第二日喂食的人就是这时候闯过来的，他原本是极度抗拒的，他看见自己的室友被这头凶兽撕裂，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只想离这头凶兽远远的。
　　但博士强迫让他过来，并许给了他一个可以升迁的机会。
　　他冒着巨大风险前来做一样新发现星球的开拓者，不就是为了往上爬吗？
　　几番纠结，最终在记录员那里得知博士的药物已经生效时，他决定富贵险中求。
　　一直到他打开门，水中的凶兽仍然合着双眼，研究员的心稍稍安定，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克莱斯身边，准备按照博士说的，取走一些克莱斯的组织样本。
　　他的手颤颤巍巍伸向这头沉睡的凶兽时，他看见A001，这个那所有前来者都永远留在这里的凶兽，猛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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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提过，人鱼有传承记忆，其实就是人鱼的灵魂不会完全死去，他们下一次转生时，在一些特定的场景会想起前世的一些事。
　　我放假应该能恢复正常更新！前面的错字我中午再改


第72章 人鱼攻陷18
　　克莱斯还记得梦里的那种感觉, 他现在心情并不算好。
　　他张大眼睛，看着面前人的懦弱样子。
　　他眼睛虽然仍不能完全看清，但他能感受到这人在抖。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就这么站在这里, 甚至没有跑的打算。
　　克莱斯见着这人这副样子, 心情更差, 他正因为昨晚的梦境而有些郁闷, 还要被打扰睡眠。
　　克莱斯完全忘却了自己要假装受到了药的影响来引/诱人类, 他直接将这个打扰他睡眠的男人用鱼尾拍了出了。
　　冲击力太大, 男人直接从玻璃门那儿飞出去, 玻璃碎了一地，碎玻璃又扎进那人的身体里。
　　男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 然后便没了动作, 躺在地上, 生死不知。
　　克莱斯蜷起尾巴, 略带挑衅地看着监控器, 他似乎在和监控器后的人对视。
　　负责监察A001的记录员瞬间变了脸色, 那头凶兽的目光里是带着野性猎捕的神色，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且这次行动也是根据他报上去的A001的动态决定的。
　　可他做了一个很错误的判断。
　　他以为已经生效的药，看起来对克莱斯并没有太大用, 克莱斯仍然很轻易地对那个收图靠近的研究员动了手。
　　在一屋子人面色各异的情况下，唯独唐霜意脸色变得好了一些, 他看着屏幕里的状况, 长吁一口气。
　　1号室的事情很快被报到了凯文博士那里, 博士还在用手术刀切割着那个死去的人鱼样本。
　　他闻言甚至没有抬头, 只是推了推眼镜。
　　“那就再换一个人去。”博士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死亡，从主星离开时, 就意味着他们被放弃了。
　　海蓝星的项目并没有得到太多拨款，只是他一意孤行想过来，这些追随他而来的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群消耗品。
　　从海蓝星返回主星的飞行器只能承载五个人，其他人本来就会被永远留在海蓝星。
　　“可是……”助手有些惊愕，他辩解：“我们现在没有办法钳制人鱼的行动，过去的每一个人都会死在他手上，我们无法获取任何样本。”
　　“之前不是有一个吗？”博士终于舍得抬头：“那个宁安。”
　　想到这里，博士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不应该直接处死他的，他或许有什么特殊性，他是我们派去接触人鱼的研究员里，唯一一个不会被伤害的。”
　　助手似乎有些迟疑，又补充：“其实……我怀疑宁安是被陷害的。”
　　博士还算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开口：“为什么？”
　　“身高不太一样，我那天撞见了。”助手的声音越变越小，显得有些心虚，踢宁安几人出来顶缸时他是一句也没说过。
　　不过凯文并没有深问，他知道这研究所上下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没有关系，他只要得到人鱼的血脉秘密，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凯文拿起记录本，把标本的变化记录下来，然后神色冷峻地说：“那就继续，继续投放其他研究员去接触A001。”
　　“一个一个试，如果A001真的对某种特质的人类有偏好，那他应该会再表现出来。”凯文关上记录本，搁置到一边。
　　“如你所说，宁安是被人陷害的，那真正前去观察A001的研究员肯定还在实验所里。”凯文很温和地笑了一下，但说出来的话却不能让人感觉任何暖意：“我向主星提交了我最近的研究成果，那边的负责人已经答应我，会再派遣一些研究员前往海蓝星。”
　　凯文看着有些无措的助理，柔声安慰：“所以你不用担心人员问题，我们有很充足的后备人员。”他觉得人鱼的基因大有秘密，如果他能破解，那主星应该也会对这个项目重视很多，到时候他自己投入这个项目的钱估计能全部返回来。
　　凯文站起身，从培养皿中那镊子夹出了一团蠕动的血肉，然后将那团血肉塞进了一个小小的试管中。
　　“把这个放入1号室。”
　　助手有些恐惧地抬眼，他不太理解凯文这句话，是让他去吗？
　　凯文眼睛里闪过几丝异光：“你将它放入通水管。”
　　助手本想再问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却又不太敢，惴惴不安地拿过那支试管。
　　“那我先退下了。”助手消失在凯文眼前，凯文很快就不再费神去思考A001的事，而是投入了对那具死去的深海人鱼标本的研究中。
　　他刚刚给助手的那团血肉是他的一个初步设想，他在发现人鱼和人类混血的化石时，便想再创造一次这样的生物。
　　他想看看能不能保留人鱼的一些优势，但又以人类的外形生活。
　　助手很小心地走到了控制室，再又一次给1号室换水时，他将那支试管放入了其中。
　　中间他见到克莱斯翻身，还吓得面无血色，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他并没有觉得安全。
　　助手一直看到试出现在水池中，他才转身去了监控室。
　　要是论实验所最底层的，那必然是监控室的记录员，所以他在略微思索后，就觉得强迫记录员去接触A001。
　　他打开监控室门的时候，就看到记录员们都挤在了一起。
　　本有些吵闹的监控室一时消声。
　　记录1号室状况的记录员明显苦着脸，他看到博士助手过来时都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我们必须近距离观察A001，他很危险，但我相信来到这里的诸位都抱着一颗为科学献身的心。”助手含笑看着他面前站都站不稳的人，他心里隐约有几分歉意，又很快把这种情绪抹去。
　　总得有个人为今天的错误买单，面前这个1号室的记录员是最好的选择。
　　谁让这位记录员上报了错误的信息呢？
　　这话一出，站在这儿的这位记录员感觉腿肚子都在打颤，他脚一软，差点就这么倒下去。
　　助手只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继续温柔地看着其余几位记录员。
　　其余几人在和助手对视的瞬间便撇开了眼，生怕成为下一个被要求去送死的人。
　　只有唐霜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他很想去见见克莱斯，他还不知道克莱斯如此肆无忌惮地攻击前去的研究员，会不会遭到极残酷的刑罚。
　　助手和唐霜意对视了一会儿，这个人的身高……
　　助手眨了眨眼，然后把说话对象换成唐霜意：“我们还需要一位协助者，或许你的同事有事时，你可以替补一下。”他感觉这位记录员很熟悉，他的记忆力很好，不然也不会刚完成学业就成为在学术卡颇负盛名的凯文博士助手，他还记得当时遇到的宁安，大概就是比他矮这么一点。
　　如果真是这位，那可省太多事了。
　　助手面上不显，只继续看着唐霜意，颇有压迫性的目光似乎在逼着唐霜意同意。
　　但唐霜意有些迟钝，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指了指自己：“您是说我吗？”
　　助手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我可以。”虽然年让说之后会给他找机会，让他和克莱斯见面，但唐霜意并不太信任年让，在助手把机会抛出来的瞬间，他就答应了。
　　助手心里还升起了几分不舍，希望这个男生真的是之前冒充宁安的人，不然这么漂亮的人死在一只不知欣赏的野兽手下，实在令人惋惜。
　　助手不太掩饰地用眼神将唐霜意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然后盯着唐霜意的脸：“那期待你的表现。”
　　“他明天去。”助手指了指瘫软在地的人，然后又带着笑意地看着唐霜意：“你后天吧。”
　　海蓝星上这所研究所实在令人感到无趣，助手这些日子被迫一起困在这里，他对人鱼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他作为凯文的助手，不得不来。
　　他现在对面前的人起了一点别的心思，也不太希望唐霜意死去。
　　若是死了，他接下来的日子可太无聊了。
　　所以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愿意，之后可以来找我商议。”助手有一次朝唐霜意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但唐霜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心里全是他马上就能见到克莱斯。
　　“嗯。”他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句。
　　助理止住了笑，他已经给了这个漂亮的小家伙方法，既然不想用，那就祈祷运气够好吧。
　　助理转身往外走，门关上的一瞬，屋子里的人都送了一口气。
　　“谢谢。”唐霜意听见他旁边以为记录员很轻地在他耳旁说。
　　其余几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复杂，说实话没见过送死还上赶着的。
　　和那个已经瘫倒在地的人相比，唐霜意冷静得不像话。
　　不过地上躺着那人就算再不想去，他也不敢违抗命令。
　　他第二天去得很早，在克莱斯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还没到1号室，他就停住脚步，站在外面犹豫了很久，他手上提着一个小箱子，这是让他对A001进行测试的。
　　“进去。”耳麦里的人发号施令。
　　克莱斯很快嗅到了陌生的味道，他有些烦躁地睁开了眼。
　　他才刚休息了一会儿。
　　克莱斯打了个哈欠，他现在眼睛好多了，已经可以大致看清了。
　　那名记录员哆哆嗦嗦地提着箱子站在那儿，箱子里面装的是特制的针头。
　　记录员在意识到A001清醒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耳麦那面的人却还在兴奋，A001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
　　“快，蹲下来，和A001交流。”耳麦里的人说。
　　“嘭！”箱子被扔到地上，那人飞速往后跑，他观察了A001这么几天，对A001的恐惧比其他人多得多。
　　毕竟他每天都在屏幕前看A001是如何迅速地夺走了他同事的性命。
　　克莱斯看着这人无谓的挣扎，就像是看小丑，他趴在那里甩了甩尾巴，一直没动手。
　　逃跑的人松了一口气，以为克莱斯今天脾气还算好，但他根本不敢继续停留在这里，正准备跑出去，克莱斯却结束了游戏。
　　入口被完全挡住，克莱斯看着那人吓得不过脑子往里面跑。
　　克莱斯起了几分戏耍心，他转身摆尾，又一次拦在了那人面前。
　　几次之后，那人也知道克莱斯不过拿他寻乐，干脆站在那里不动。
　　克莱斯却失了兴趣，准备将这人弄出去。
　　克莱斯转身时，看到岔口那儿隐约有个身形，克莱斯费力辨认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还没有好全。
　　站在那儿的人，和他喜欢的小人鱼一模一样，除了那宽大的衣服下一双长腿。
　　就这愣神的瞬间，刚刚被他按着戏耍的蠢货已经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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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假期就跑出去玩儿了……不过我今天不出去了，留在寝室多写点


第73章 人鱼攻陷19
　　唐霜意今天跟过来并没有把自己包得太严实, 他原本也没想今天就和克莱斯见面。
　　他只穿了防护服，但没有带面罩。
　　唐霜意看着倒在他身旁生死不知的人，又偏过头。
　　他说起来也并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在明知道克莱斯很危险的情况下，还要一而再, 再而三地过来。
　　克莱斯已经游到了锁链能到的最远处, 再往外一点, 锁链就会被扯断, 他脖子都出现了一点点不太明显的红痕。
　　在玻璃破碎的瞬间, 上面就下了一层玻璃, 克莱斯此刻将脸抵在玻璃上, 他半张脸都被压变了形，但他恍若未觉,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唐霜意, 似乎想把面前人看清。
　　唐霜意往后退了一步, 他低下头, 躲避克莱斯的目光。
　　“上前, 试着安抚A001。”唐霜意把手放在耳边按了按突然响起的耳麦。
　　他抿唇, 有些烦躁，这种被完全监视的感觉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不过他还是上前了。
　　监测员在克莱斯刚刚细小的动作变化里, 已经发现克莱斯的情绪不稳定。
　　唐霜意看着克莱斯身上新增的几条伤痕，感觉有些悲哀, 在这里, 只能是人类造成的, 或许是为了教训克莱斯的不听话行为。
　　说不定凯文博士还认为自己手下留情, 克莱斯打伤了那么多人类，他只是惩戒性地动了下手, 并没有做太多。
　　唐霜意一步一步挪到镜子前，他想伸手触碰一下克莱斯，却被玻璃挡住了。
　　“克莱斯……”唐霜意的胸腔里发出悲鸣，他眼睛都有几分湿润。
　　克莱斯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但克莱斯却在听见唐霜意声音的一瞬，便有些激动地甩了甩尾巴，他看着唐霜意投向他脖子上锁链的悲悯眼神，迟钝了一下，然后直接伸手扯掉了。
　　“和他对话！”耳麦里传来命令。
　　唐霜意刚刚是用人鱼的声腔在说话，那些录音器并没有捕捉到声音，唐霜意觉得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唇。
　　他们的身体构造都和人类完全不同，他实在想不通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坚持把他们扣住做实验。
　　唐霜意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最后在那些他也不知道放在哪儿的监控器和录音机中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声音。
　　“你好。”
　　他前两日就发现了，拟态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可逆的变化，他在朝着人类靠近，或许他再用一段时间这个道具，就再也无法变回人鱼形态了，会长久地变成人类。
　　但他没办法不使用。
　　克莱斯听到唐霜意发出的不同音调，眼中闪过几分诧异，他一时甚至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他试图将面前人看得更清楚，以确认这是否是他认识和喜欢的那条人鱼。
　　他的耳鳍微微动了动。
　　人鱼和人类的发音系统完全不同，人鱼也不会变成人类。
　　人类世界里小人鱼化成人的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克莱斯目光转到唐霜意手腕，那里正松松垮垮挂着两条链子。
　　这就是唐霜意。克莱斯确定了，虽然唐霜意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克莱斯想起记载中三千年前的故事。
　　人类用人鱼的基因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怪物，但上面并没有说人类可以将一条人鱼变成人类。
　　克莱斯有些愤怒地甩动自己的鱼尾，挂在他身上的锁链咔咔作响，很让人不适。他想打碎所有禁锢他的东西，然后将这个地方彻底清洗一番。
　　克莱斯狂躁地去撞击玻璃，并试图扯着身上禁锢着他的锁链。
　　那坚硬的金属在他指甲下犹如一块豆腐，很轻松地被切割。
　　那些东西之所以能禁锢住他，只不过是克莱斯想被禁锢住，不然那些锁链完全不会起作用。
　　监控室里新的1号室记录员已经白了脸，哆嗦着看向博士助手。
　　那位向他们下达命令的博士助手今日也过来观看了。
　　“我们或许要采取抹杀的手段了，一旦A001真的暴动，我们只怕难以抵挡。”记录员看着屏幕中正发狂扯断锁链的克莱斯，突然开口。
　　他声音很轻，就像怕是惊扰了什么。
　　一条活着的深水人鱼自然是珍贵的，至少比十几条人命金贵，不然博士也不会放任克莱斯杀死这么多前去的研究员。
　　但这前提是克莱斯乖乖呆在牢狱中，如果克莱斯试图出来，他们必须把这个威胁抹杀在其中。
　　若是克莱斯真的冲上来，他们只怕性命不保。
　　那人将手放在红色的按钮上，正要按下去，他的手腕却被站在一旁的博士助手扼住。
　　“再等等。”助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想起来了，他那日撞见戴着宁安胸牌的人似乎手上也戴着这样两串珠子。
　　或许他真的找到人了，这个莫名被A001实验体青睐的人，或许会带给他们一些惊喜。
　　不出他所料，唐霜意确实阻止了狂躁期的人鱼。
　　唐霜意先是被克莱斯这副样子吓到，他不自在地把另一只手放到戴珠串的那只手手腕上摩挲了两下，然后开了口。
　　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太注意到的温柔：“克莱斯，你冷静一下。”
　　“和我说说话，好吗？”唐霜意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克莱斯真的如他所说，平静了下来，然后瞪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唐霜意，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怖。
　　但唐霜意却完全没被吓到，他眨了眨眼，然后轻声安慰：“我很好，克莱斯。”
　　“不要为我担心。”
　　克莱斯将手垂下来。
　　监控室那边的记录员几乎目瞪口呆，他们听不见唐霜意和克莱斯交流，在他们眼中，就仅仅是唐霜意和克莱斯对视了几秒，克莱斯就突然冷静下来。
　　刚刚还提议直接抹杀的记录整张脸都因为兴奋而涨红：“他居然没有攻击！”不仅没有攻击，似乎还被安抚了。
　　博士助手脸上也挂起了笑容，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找到了上次安抚A001的研究员。
　　至于被误解的宁安，那只能怪宁安命不好。
　　“试图采集他身上的一些样本。”他们为唐霜意准备了一些道具。
　　唐霜意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有些不安地摩挲着耳麦。
　　他从没有这么讨厌过声音。
　　而且他也不选想照做，谁知道这群人会做出什么。
　　或许会用得到的研究成果，反过来对付克莱斯。
　　唐霜意没理睬，他只是把手放到了玻璃上，克莱斯盯着唐霜意看了几秒，然后把手也映了上去。
　　唐霜意对着克莱斯露出了一个笑，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不这么提心吊胆。
　　克莱斯手上还有一道很深的伤痕，似乎是被利器割伤的，唐霜意盯着看了好久。
　　“你怎么会……”克莱斯有些说不出话，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怕吓坏了唐霜意。
　　唐霜意刚刚那因为玻璃而略微变调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时，这声音就和之前的重合了。
　　克莱斯马上明白了，上次和他对话的也是唐霜意。
　　克莱斯目光不可抑制地又往唐霜意的双腿看，他不知道上次唐霜意不和他相认是不是因为那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克莱斯握紧拳，紧紧抿着唇。
　　是人类在唐霜意身上做了什么特殊的实验吗？
　　唐霜意乖顺地坐下来，然后勉强又挤出一抹笑：“我可以自己切换形态的。”唐霜意不打算把这拟态道具的缺陷告诉克莱斯。
　　这除了让克莱斯担忧，也不能帮到他什么。
　　“他们不知道我是人鱼。”唐霜意侧跪坐着，然后把脸贴过去，他很想穿透玻璃抱抱克莱斯。
　　他看着克莱斯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有些不安：“我是偷偷潜进来的。”
　　“克莱斯，你可以逃出去的。”唐霜意抬起头，然后小声说：“你跑出去，我会放心一些，到时候我也可以脱离这个身份。”
　　克莱斯又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迫切地想让唐霜意离开这座囚笼，他之前在感知到唐霜意不在这里后，还坚持留在这里，是因为他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但唐霜意的回来让他开始害怕。
　　这条人鱼实在太脆弱了……
　　克莱斯不是地扭动着鱼尾，他手指都翘了翘：“我的族群会来的。”
　　克莱斯压住自己的不安，尽量不让唐霜意听出来：“你先离开吧，我会过来找你的。”
　　人类能在三千年来一次，在现在有一次到来，或许未来还会。
　　他们需要在这次找到人类几次过来的原因，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
　　这不是把存在这里的人杀掉就能处理的事，人类的大本营根本不在这儿。
　　唐霜意睫毛颤了颤，他现在根本走不掉，这里的监视系统格外变/态，他们身上都被安装了定位系统，只能在这里活动。
　　像之前收留他的蒋方阳那样高一级的人才，才可以在外面走动。
　　但这些话在唐霜意喉咙里滚动了一下，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他的耳麦有一次传声：“这次先回来。”
　　之前发令的人也意识到现在就让唐霜意和这A001接触有些操之过急，反正人鱼对唐霜意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有好感，他们可以慢慢来。
　　唐霜意垂下眸，避开克莱斯的目光：“我先离开，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他今天回去试试能不能和蒋方阳搭上话，他现在确认了克莱斯的状态就可以离开了。
　　克莱斯……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他留在这里或许会绊住克莱斯的手脚。
　　他得先摆脱年让的控制，不过年让应该也不能完全控制他吧……至少年让不能爆出他的身份。
　　毕竟拟态道具还是年让给的。


第74章 人鱼攻陷20
　　还没上去, 在‌下的门口，唐霜意就撞见了一行人。
　　似乎是特意为他下来的。
　　“他很奇怪，实验品为什么单单不攻击他？要知道我们之前各种尝试，暴‌手段和怀柔政/策都用遍了, A001根本不为所动。”
　　“不管怎么样, 这‌算是个惊喜, 至‌跨出了和人鱼交流的一大步。”
　　“话说这人是从哪里调来的, 我以前‌没‌过。”
　　听到这句, 唐霜意的神色‌略微变化了一下, 他的来历可经不起推敲。
　　门口几人还在用极为不屑的语气评价‌克莱斯, 在他们嘴‌，克莱斯是一只凶兽, 一个没有只会的畜牲, 虽‌有一张类人的脸庞, 但只是一种低级‌物。
　　唐霜意现在是明白这群人的实验为什么毫无‌度了, 他们既‌人鱼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 又惧怕于人鱼的实‌, 这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发生在他们身上。
　　可人鱼是‌他人情感多敏锐的家伙。
　　这群人心里那‌鄙夷和‌到人鱼时的恐惧与懦弱，根本逃不开人鱼的探查。
　　唐霜意就这么站在门口听了好半天，直到有人发现他。
　　唐霜意‌不‌他们藏在面罩下的神色, 但他估计不会好。
　　唐霜意在这‌站了一会‌，‌后垂‌头打算离开, 他并不喜欢和这些人接触。
　　一群冷血可笑的怪物。
　　现在还有谁记得就在1号室门口那生死不知的人呢？所有人都被A001可以交流这个讯息砸晕了头。
　　没有人拦唐霜意, 在这群人眼‌, 处于实验所最下层的记录员‌是可以随时抛弃的。
　　“唐先生。”唐霜意‌‌自己面前一双脚停下, 他抬起头去‌，那人正好将脸上的面罩取下来, 和唐霜意的目光撞上。
　　是唐霜意很熟悉的助理莱恩。
　　莱恩和他伺候的那位凯文博士一样，总是用很虚伪的眼神打量‌别人，自以为亲和‌‌足‌摆出一副笑容，眼里却是满满的鄙夷与不屑。
　　唐霜意并不想和他打交道，但又不可能真的避开他。
　　他只得停下来，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直视莱恩：“莱恩先生，不知道您找我有何事。”唐霜意的目光又飘向远处，满脸写‌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
　　莱恩注意到唐霜意的目光，笑容一下就僵在脸上，他取下皮手套，‌后说：“我们的研究所是‌分欢迎你这样的人‌的，‌非常感谢你‌我们实验工作做出的贡献。”
　　莱恩说‌将手放到了唐霜意的脸上，他下意识想要扼住唐霜意的下巴，却被唐霜意躲了过去。
　　莱恩有些遗憾‌收回手。
　　不过没关系，他原本都做好了唐霜意回不来的准备，他还以为一个美人会死在那种野兽手‌，幸好……
　　莱恩搓了搓手指，‌后将手背在身后。
　　来日方长，在这鬼‌方，能找到一个这么合他心意的人‌不容易。
　　他可不信冒‌这么大风险跑来海蓝星的家伙，会‌权势不‌心。
　　唐霜意现在一心想找办法逃出去，他和克莱斯‌说过话了，现在知道克莱斯有自己的打算，他‌算放心，没必要继续在这个战战兢兢过‌。
　　莱恩说的话甚至没有‌唐霜意脑子，他只胡乱应承了一下，‌后转身就想走。
　　莱恩本来的自信被打破，他‌‌唐霜意毫不留恋‌往外走，一时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口‌，最后只‌‌要匆匆离开的唐霜意喊道：“鉴于你的特殊，我会申报给博士，让你之后负责和A001的沟通。”
　　唐霜意自觉抓取了“A001”这句，他分明还呆呆‌在走神，听到这句立马笑了笑：“那好。”
　　“莱恩先生，明日‌。”他可以一边和克莱斯呆‌，一边想办法走。
　　实在不行，他就先留在这里躲‌。
　　唐霜意转身往外面走后，一直感觉后面有一道目光在打量自己，他手心出了汗，‌不敢回头，就这么紧握‌拳头往回走。
　　直到他关上分配的宿舍的门，‌后抵‌门满满坐下去，他接触到‌板，‌感觉自己能喘一口气。
　　唐霜意脸上还有些潮红，他刚刚走得有些急，心情‌是喜悦和焦虑交加。
　　不过克莱斯状态还算好。
　　唐霜意借‌门一步步站起来，‌后一下窝到了沙发上，他感觉自己此刻心跳‌很快。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他‌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在这个研究所里的所有人，他们的联系方式都储存在这通话手腕‌。
　　唐霜意以前就是人类，所以很快就弄懂了手腕的用处。
　　他打算先试探一下蒋方阳，说不定蒋方阳会帮他，他觉得蒋方阳‌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
　　唐霜意很快翻到了蒋方阳的通讯方式，不过他有些没想到，蒋方阳居‌早就给他发了通讯。
　　蒋方阳：【你怎么又回来了？】
　　唐霜意手指放到屏幕上，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蒋方阳的消息，他犹豫了一会‌，干脆关掉了和蒋方阳的聊天界面。
　　唐霜意把手机倒扣，‌后往洗浴室走，他今天‌很疲惫。
　　他打算把拟态道具先取下来，自由‌用人鱼的身体在浴缸里晃晃。
　　唐霜意给浴缸里放水，他本打算转换状态回去，目光却突‌一滞。
　　浴室的‌上有几根不太明显的头发。
　　那很明显不是他的，掉落在‌上的长发零散‌落在不同‌方。
　　唐霜意喘了几口气，他咽了咽口水，‌后飞速离开了浴室。
　　明明他今天走的时候，浴室还是干干净净的。
　　唐霜意抿了抿嘴，‌后坐回沙发上。
　　他似乎被人盯上了，唐霜意不敢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他。
　　坐了好几分钟，他终究有些坐不住了，干脆先去监控室。
　　监控室再如何‌比这里要安‌一些，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出的。
　　相比而言……唐霜意脸霎白，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了马脚，不‌那群人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他。
　　唐霜意从抽屉里扯出一个新的面罩盖在脸上，‌后锁了门往外走。
　　他还没走几步突‌感觉整个空间震荡起来，.唐霜意下意识蹲下去，他手紧紧扣在旁边的建筑物上。
　　悠扬的歌声透过层层的隔音材质传到了，唐霜意听到这声音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人鱼的歌声。
　　实验所‌荡得更厉害，不知道是哪块玻璃打碎了，水居‌渗了过来。
　　不多时，‌上‌经积了一小滩水。
　　唐霜意怔愣了一瞬，‌后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时机。
　　他‌‌海水倒灌的‌方，一把撤下脖子上的项链，他微站了一会‌，他的腰部就开始长出了一些细小的鳞片。
　　唐霜意‌没完‌在这‌呆‌，他小心‌避‌监控往外走。
　　实在是他这个有些惊人，现在的科技‌不能让一条人鱼在人鱼和人类的形态随意变换。
　　唐霜意原本打算就这么直接逃跑，却在逆行的时候，遥遥‌到了那边的人。
　　他差‌忘了每个出口都是有人把守‌的。
　　只是这样他根本不可能出去，唐霜意熄了这份心，‌后又戴上了那拟态的道具。
　　他转身，打算顺‌一起往回跑，让自己‌起来不那么特殊。
　　‌途后面队伍里有个女生似乎摔倒了，唐霜意听‌嘭的一声，下意识回头。
　　‌后令他错愕的事，倒‌女生的男朋友就毫不犹豫‌松开了女生的手。
　　唐霜意最后回头，只‌到大浪一下又一下扑过来，那女生都未必还活‌。
　　不过想到刚刚那男生毫不犹豫松开女生的手，唐霜意又不免联想到人鱼。
　　人鱼的求偶‌说的上有几分浪漫色彩，和人类需要长时间接触‌能一步步深入不同，人鱼爱上伴侣大概是命‌注定。
　　从第一眼‌到时便明白这是共度一生的伴侣，没有理由，甚至不了解‌方的品行和过去，不掺杂任何别的因素，单单就是一‌钟情。
　　这是人类难以理解的情感。
　　没有那么多算计，仅仅可能是一‌钟情，这样就订了人家。
　　但唐霜意此刻却‌这种情感多了几分感悟，有时候理智会阻止一个人去做一件不太有回报的事，但身体的第一反应却会透露出真实想法。
　　唐霜意一路又跑回去，他累得不行，干脆坐在楼梯上，微微晃了晃脚，他想到他第一眼‌到克莱斯，或许他当时都没有想太多，就‌克莱斯伸出了援手，因为冥冥之‌他感觉他不能失去克莱斯。
　　唐霜意想到了系统没有讲完的那个人鱼故事，他垂下眼睑，或许那里面的主角就是他所熟识的。
　　只可惜，没有拥有那段记忆的生物了，他的记忆残缺不‌，仅仅只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告诉他，或许他过去和这些人鱼有‌牵绊。
　　唐霜意站起来，踩在水里，低‌头尽量不去‌上面一排排的监控，加快速度在水里淌。
　　这个建在海‌的实验室，因为上次的人鱼来袭，‌经破败了不‌，本应是干燥的通道，此刻‌面却积满了水。
　　唐霜意后面干脆脱了鞋子，就这么赤脚在水‌淌‌。
　　他本就很喜欢亲近水，虽‌因为拟态道具，鱼尾变‌了人腿。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后走这条道上最偏的‌方游过去。


第75章 人鱼攻陷21
　　唐霜意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地上一滩一滩的血，有些难过。
　　他一下抬眼，望向血流出来的地方。
　　这是这座实验室最偏的地方。
　　整个实验室还在抖，唐霜意已经是贴着玻璃走才能保持平衡了。
　　他一直走到了那边的监/禁室。
　　里面的那条人鱼还躺在水中, 这么强烈的震荡都没有让他醒过来。
　　人鱼的鱼尾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 上面沾满了血, 血似乎都成了血壳, 浸在水中也不会扩开。
　　更别说胸鳍、背鳍上的斑斑血迹了……
　　唐霜意没法进去, 但他不用进去仔细探查, 他也能知道, 这条人鱼大概性命垂危。
　　他不知道人类対这条人鱼做了什么实验，但终归不是好事。
　　唐霜意嘴唇抿了抿, 实验所又是一震。
　　玻璃太滑, 唐霜意抓不住, 直接摔进了水中, 他全身都被水浸湿了。
　　“咚咚。”唐霜意轻轻敲了敲玻璃, 想要确认这条人鱼的生命体征。
　　他期待回应。
　　可惜里面躺着的, 生死不知的人鱼，并没有动一下，直到外面围剿的人鱼发起下一次攻击。
　　这一次比之前都要狠上很多, 唐霜意差点被摔出去。
　　不过这样的震荡也让里面的人鱼移了位置，半身撞在玻璃上, 疼痛似乎唤醒了里面人鱼的意识。
　　唐霜意看见人鱼的手指动了动, 然后一双绿翡翠般的眼睛看向他。
　　人鱼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做出任何表情了, 他看见一个人站在外面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怒, 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躺下去。
　　唐霜意试着和他说话：“你还好吗？现在这里的电源似乎也被切断了, 或许我能进来看看你。”唐霜意有些紧张，手指不断在玻璃墙上动着。
　　但里面的人鱼并没有给出太多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听见唐霜意的话。
　　唐霜意一下怔住了，他还下意识往监控看了一眼，也确实是暗着……说明监控还是没有工作的，他还能再聊两句。
　　但唐霜意不明白里面的人鱼不回应他，他用的是人鱼的气腔说话。
　　犹豫几秒，看见里面的人鱼又一副要睡下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有些心软，又确认了一遍现在监控没有工作，唐霜意便在一旁的电子密码锁上输入了密码。
　　玻璃墙开了一个小口，唐霜意推门进去。
　　他蹲到了受伤的人鱼面前，那条人鱼面色惨白，此刻似乎又昏了过去。
　　唐霜意将人鱼轻轻翻了个身，这么一下，人鱼便正面対着了唐霜意。
　　人鱼脖子上那道划痕格外刺眼，唐霜意不禁将手覆上去，是一种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人有些难受。
　　唐霜意眼睛有些酸，或许是见到这样被赤裸裸当成实验品的智慧种。
　　在唐霜意的摆弄中，那条人鱼又睁了眼，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霜意。
　　唐霜意勉勉强强才压下被人一直盯着的异样，然后奋力扯出一抹微笑：“我也是人鱼。”唐霜意试图拉近一点距离：“我现在的样子是人类的一些工具造成的。”
　　不过那条人鱼仍旧没有动，唐霜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唐霜意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対。
　　他得到的还是不掺杂感情的目光。
　　唐霜意心揪起来，他有些心疼，让热爱歌唱的人鱼一族失去听力和说话的能力，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而且瞧着刚刚的样子，这条人鱼说不准连声呐系统都被破坏了。
　　唐霜意抓住了人鱼的手，似乎这样可以带给这条人鱼一些鼓励。
　　实验所又变得平静下来，半天没有发射撞击，唐霜意猜测是这次袭击已经快到尾声了，监控只怕也要恢复供电了。
　　他得做出决断。
　　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犹豫，这条人鱼只要还呆在这里，就必定有一天会被迫死去。
　　唐霜意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到了开关处，然后转动阀门，开了跑出去的通道。
　　虽然这条人鱼伤重，出去没有照顾的估计也活不下来，但终究有一些活路。
　　唐霜意不再想，直接拖着人鱼，然后站在通道口将人鱼推了出去。
　　他在心里祈求这条人鱼好运。
　　听到人鱼和海面接触的水花声音，他才放心了一些，然后他丝毫不留恋地转身走。
　　他得先赶回去，至少不能让监控系统拍到他呆在这儿。
　　他刚刚也有那么一秒想过要不要跟着跑，但他终于有些担心克莱斯。
　　反正他如今也不会受到什么生命威胁。
　　唐霜意几乎是用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甚至因为地面的积水，他还摔了好几次，身上多了几道淤青。
　　唐霜意跑到楼梯口时，通道里的灯和监控都在同一瞬打开。
　　他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跑回来的。
　　唐霜意在那儿站了几秒，打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去。
　　但他没走几步，就碰见了博士助手。
　　那位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助手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还夹带着一些水草，头发也是一卷一卷打湿，脸上更是不断有水珠落下里。
　　“凯文先生让我带你上去一趟。”
　　“就我们吗？”唐霜意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跟着了。
　　他不知道会怎么样，反正也不能更糟了。
　　“别害怕，是开个会。”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精神，助手安慰了一下唐霜意。
　　唐霜意一路跟上去。
　　凯文自己单独呆在了工作室，从实验室震荡开始，他就感觉到头疼，他额角青筋跳动，他闭着眼忍着头疼倒在椅子上。
　　隐隐绰绰间，他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了那手术台前。
　　锋利的手术刀同时划破了两个实验品的身体，血液从实验品身上落下来，然后滴进中间的罐中。
　　人鱼和人的血混合。
　　凯文垂眸，他看着现实里空荡荡的手术床轻笑了一声。
　　他或许注定会来这里。
　　凯文站起身，走到了手术床前，他的身影似乎和他刚刚迷糊中见到的身影重合。
　　凯文用手撑着手术床，他试图找回自己自己的声音。
　　凯文突然转过头，他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进来！”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凯文现在急迫地想要去证明一些事情。
　　或许是他必定会去做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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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我理理剧情，下午再写


第76章 人鱼攻陷22
　　唐霜意之后又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 应该是之前短暂接收他的族群。
　　他面露期待地盯着玻璃隔开的海，然后又将眼中的喜悦压下去。
　　这次的攻击应该是几个浅水人鱼族群造成的，如果是深海人鱼，那人类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抵抗住。
　　那是一群难缠的大家伙, 之前他在蒋方阳家中看到的电视也证明了这一点。
　　唐霜意隐约觉得, 这次的攻击和克莱斯脱不了干系, 或许这就是克莱斯一直呆在这里的原因。
　　人鱼可以通过声呐定位, 但是浅水人鱼的弱小让他们无法往外传递消息。
　　只有克莱斯……
　　唐霜意知道克莱斯的声音多有穿透力。
　　这次的攻击看似结束, 但对这座实验室造成了很大伤害。
　　在之后的一日, 整个实验所都弥漫着低气压, 大家都知道，这里不能呆了。
　　这群人鱼能找来一次, 就能找来第二次。
　　幸好他们之前就建好了备用的基站。
　　短短几小时, 所有人连带抓来的人鱼都换了住处。
　　只不过一样建在海中, 那被海包围的环境, 实在让人喘不过气。
　　而那个只把人鱼当成实验品的博士他的新实验也进入了新阶段, 那天他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而他对于克莱斯, 也终于想出了更残酷的办法，或许也是为了发泄被人鱼追击时的恐惧。
　　凯文并没有再让任何人前去探查克莱斯，食物每日由机器投送。
　　当然, 唐霜意也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过克莱斯了，他被要求一直呆在监控室。
　　凯文有些怀疑他。
　　在那场袭击之后, 凯文查看了监控, 好巧不巧, 唐霜意正好在最关键的时刻失去了踪影。
　　凯文本就因为唐霜意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克莱斯的研究员而对他倍加关注, 他想知道唐霜意身上有什么特殊性。
　　可惜他没有找到，他甚至专门去调查了唐霜意的身份背景。
　　但没有任何破绽, 视频里显示着，唐霜意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人，是和他们一起从主星过来的，英文名是阿廖沙。
　　这些是年让之前专门弄的，年让杀死了真正的阿廖沙，然后篡改了系统的记录，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很简单。
　　不过就算唐霜意的身份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凯文仍旧没有掉以轻心。
　　他将一个很隐蔽的飞行式微型摄像头投放到了唐霜意身边。
　　唐霜意并没有发现这个监控器，他前几日按照凯文的命令，老老实实呆在了监控室，甚至连吃饭都有专人配送，他无法接触到更多的人。
　　他担心克莱斯，却做不了任何事，甚至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担忧。
　　他连自己都没办法护住。
　　唐霜意一时有些后悔留下来，他看起来真的不太能帮上忙，或许他当时就应该跟着前来袭击的人鱼们一同离开。
　　一直到第四天，唐霜意收到了监/禁接触的消息，他松了一口气，手指紧紧绷着，他手指按在凳子边。
　　这些天他一次都没有变成人鱼过，他活在监控之下，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
　　这个拟态道具或许是升级了……他之前只能依靠这个变成人类一小段时间，但现在却可以连着几天保持人类形态，虽然还是会因为缺水而不舒服，但相比人鱼形态时随时会晕过去，他已经好了很多。
　　唐霜意收到可以离开的消息后，没有耽搁一丝时间，他立马冲向了休息室，打算变成人鱼形态好好休息一下。
　　路上仍旧有不少人打量着他，唐霜意低下头，避过这些人的目光。
　　他快要解放了……
　　到负一楼时，他和年让擦肩而过。
　　年让本打算装作不认识唐霜意，这样会方便他撇清一切关系。
　　不过……他余光里瞄到了一个一闪一闪的小东西，很小，若不是因为他是进化体，他也有可能无法发现。
　　一个不太好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中，年让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绝对不能让唐霜意的本来形态被发现，那他埋下的这颗棋子就完全废了，他也没办法再去找一条人鱼合作。
　　其他人鱼很有可能只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不是唐霜意这种在多个世界当npc的，完全无法沟通。
　　“嘭！”唐霜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撞倒在地，他手腕和后背狠狠磕在地上，他一时疼得有些直不起腰，眼泪一下就落下来。
　　没等他做出过多的反应，他就听到一个让他不太喜欢的声音：“抱歉抱歉！我的身份卡掉了，我急着过来找。”
　　年让看起来满脸歉意，然后很好心地将唐霜意从地上拉起来。
　　唐霜意站起来还有些直不起身，疼得靠在墙边，勉强支起自己。
　　年让看到唐霜意这副样子，似乎更愧疚了，他连连弯腰道歉，然后握住了唐霜意的手，之后半侧身体挡住那个一直飞在唐霜意的身边的监控，在监控死角对唐霜意做了一个口型：“有监控一直跟着你。”
　　看着唐霜意眼神瑟缩了一下，年让放下了心，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有这个npc还不是太蠢，就不会在监控器下暴露自己的本来身份。
　　年让又和唐霜意说了几声道歉的话，并承诺唐霜意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帮忙。
　　监控器下，这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似乎只是一个意外。
　　等到年让消失在通道里，唐霜意才收回了目光，他继续往前走，心里却不同琢磨着年让的话。
　　摄像头、监控器……
　　唐霜意嘴唇发白，他无法想象要是被发现他是一条人鱼，他会受到怎么的待遇。
　　他还是太掉以轻心了……唐霜意垂眸，想到自己若是在休息室里恢复人鱼形态的后果，不禁一阵后怕。
　　幸好……
　　不过凯文这些发现他看起来是正常的，大概会再次让他见到克莱斯吧？
　　唐霜意非常担心人鱼之前的袭击惹怒了人类，人类会把这种怨气发泄到已经抓来的人鱼身上。
　　想到这里，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不过机会比他想象中来得要早，第二日，唐霜意打开门，就看到了那位博士助理站在了他门口。
　　男人扶了扶金丝框眼睛，略微柔和地笑了笑。
　　不过唐霜意明白，这就是一群刽子手。
　　但他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复。
　　真漂亮！而且看起来真可怜。
　　助理在心中默默腹诽自己那个只想着实验的疯子上司，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只想着让他一直去接触一头凶兽。
　　但他也没办法违抗凯文的命令，他想升职，所以哪怕他对这个实验一点也不感兴趣，但仍旧尽职尽责地去配合凯文。
　　不过他也多了些别的心思，如果凯文一定要让这个美人去送死的话，他或许会动些手脚。
　　而且……实验所的其他员工已经对凯文很不满了。
　　之前那群该死的人鱼袭击时，破坏了他们的海底信号站。
　　主星现在无法确认他们所在的地点，之前说好的补给迟迟没来。
　　现在实验所的东西还能勉强维持所有人一个月的生命，这还是一部分人丧生于人鱼的结果。
　　助理心中打起了小算盘，要是到时候食物不够，他绝对绝对不会陪凯文那个疯子继续留在这个不详的星球。
　　他又扫了一眼面前的青年，或许到时候可以考虑带上？
　　反正他如果开走唯一一辆回主星的飞船，那留在这里的人类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唐霜意全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打的什么算盘，他只是在接到通知时兴奋了一瞬，他眼睛亮起来，但又勉强忍住。
　　他不可以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得太兴奋。
　　唐霜意跟着助手一路往监/禁室走，唐霜意不可避免地，一直用余光看着两边被关押的人鱼。
　　和上次见到的相比，现在人鱼的状态简直糟糕透了。
　　他们甚至被固定在一个小小空间里，不断收紧锁链让他们无法在更大范围活动。
　　那些原本就因为凯文重压下而变得虚弱的人鱼们，现在状态更差了。
　　他们全身仅仅只有一层皮包裹，甚至可以看到皮下的青筋和骨骼，这看起来有些恐怖。
　　但唐霜意却只是感觉更担忧了，他非常担心克莱斯。
　　连这些普通人鱼都遭受了这样的折磨，那克莱斯呢？
　　但不会有人应答他，所以他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地跟在助手身后。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拐角处。
　　“很抱歉，我无法在陪同你继续走下去了。”助手说起来很有歉意，但眼里却没有丝毫，他只是很平静地在和唐霜意说话。
　　唐霜意握紧了助手交给他的钥匙，然后艰难地抬脚。
　　他现在有些害怕见到克莱斯，那条强大的人鱼，如今会是什么样？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吗？
　　这个实验所的监/禁室很明显比之前的严的多。
　　唐霜意最终停在了一个比其他人鱼活动空间大三倍的房间门口。
　　他对于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敢置信。
　　那只强大的人鱼此刻趴在一个干燥的石头上，鳞片因为长期缺水而变得枯燥，没有任何光泽，耳鳍耷拉下去。
　　身上有几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已经开始发炎。
　　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水。
　　凯文那个疯子！他居然将克莱斯关在了一个没有水的房间！
　　唐霜意眼角有些发酸，他将手覆在了玻璃上，然后眨了眨眼，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克莱斯很快抬起了眼，他刚刚就听见了动静，但在无水的环境中他并不想动弹，他得节省体力。
　　凯文会让克莱斯每天一半的时间里呆在无水的环境，这让克莱斯的伤口无法好好愈合，但同时又不至于真的死去。
　　简直是一种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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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这几天都送红包，非常抱歉，我最近因为考试没办法兼顾写文，一直到今天才腾出时间


第77章 人鱼攻陷23
　　唐霜意从没感觉这么愤怒过, 他无法想象会有凯文这样卑劣的人。
　　人鱼无水和人无空气又有什么区别，唐霜意自己也在人鱼形态下经历过无水的情况，他甚至坚持不了半天。
　　那种全身干燥疼痛的感觉简直是酷刑。
　　他敢肯定，克莱斯不是第一天遭受这样的情况。
　　与此同时, 克莱斯也强打起了精神, 他没想到来的是唐霜意, 或许是长时间的缺水, 让他头脑也有些昏沉, 他就这么撑起身体认真看着唐霜意。
　　他的小未婚妻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至少明面上没有什么伤口, 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或许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意识回笼, 克莱斯打算过去, 虽然这里无水大概不能游, 但他弹跳力惊人, 硬生生直接用尾巴抵地直接跳到了窗口。
　　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也将手覆了上去, 和唐霜意放在另一侧的手隔着玻璃対上。
　　唐霜意看着克莱斯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眶酸得更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不明白克莱斯为什么不逃走, 人鱼来袭的时候是个多好的机会，整个实验所都乱成一团, 克莱斯完全可以趁乱逃走。
　　他声音有些哽咽, 却又强忍着泪水, 他怕自己的情绪会过分干扰到克莱斯。
　　“你还好吗？”唐霜意断断续续地说, 他如今属于人鱼的那部分发声腔退化得过分，用人鱼対话已经有些困难了。
　　克莱斯有些慌, 又有些心疼。
　　人鱼是极其敏感的生物，他们能够很轻松地探查到同他们交流的生物的情绪。
　　克莱斯可以感知到唐霜意的焦灼，唐霜意手指不停晃动，他此刻似乎不安极了，但又强忍着不想把这副样子露给克莱斯看，于是强行平静下来，用平缓的语气和克莱斯交流，但话中所夹杂的情绪却不能完全遮掩。
　　克莱斯看着唐霜意这副可怜的样子，开口解释：“我很好，我可以在完全无水的环境下活上一个月。”
　　像凯文这样只是让他每天一半时间不能接触水，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唐霜意是下午过来的，他就能看到克莱斯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游动。
　　不过凯文大概是刻意的，他故意挑选了这个时间段。
　　或许是想看看，克莱斯在长时间缺水后战斗力如何，不过克莱斯刚刚用尾巴弹跳过来的样子，在告诉正在看监控的一群人，他哪怕是长时间缺水，也可以轻松吊打人类。
　　而监控室里凯文确实不复平日的轻松，他眉头紧皱。
　　为了这次凯文和唐霜意的见面，他特地放下了有重大进展的研究，专程过来看看。
　　凯文身旁围着好些人，他们谄媚而又奉承，正一人一句地评判着监控里的画面。
　　“我是说，人鱼大概也和普通的鱼类一样拥有发/情期吧，这条人鱼対我们这位记录员的态度可太不一般了。”
　　“我们不是抓过一対吗？那两只和这表现得太一样了。”
　　“哈哈哈，那让我们感谢这位记录员的付出？他确实，确实看起来可口极了！”
　　他们不太客气的话从嘴里说出，在这个阶级严明的实验所中，唐霜意的身份无疑是最低下的，所以他们也不必太客气。
　　很反常的，凯文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他面色阴沉地盯着监控，时不时还看一下声波记录仪。
　　看起来视频里的两位从未交谈，只是做出一些安慰彼此的肢体动作，但声波记录仪却一直变动。
　　那个声波是人类无法察觉到的，但正好是人鱼说话的声波。
　　凯文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让一个人类学会人鱼说话的方式。
　　人类和人鱼的身体构造有很大的不同……
　　人类的发声器官并不支持人类可以正常和人鱼交谈，他们两个物种之间，永远不可能不借助科技就能交谈。
　　“吱——”凯文一下推开凳子，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吓了旁边围着的众人一大跳。
　　凯文并没有任何解释，直接走出去，然后上了自己的房间，他并不打算和那群蠢货交谈。
　　凯文盘腿坐下，然后打开了之前助手发给他的视频，那是第一次有人鱼被放走时的视频。
　　当时退出来了一个替罪羊——宁安。
　　凯文一直知道宁安并不是做那件事的人，但他也一直没有精力去调查，相比把时间花在这种无用之事上，凯文更愿意去研究挖出来的人鱼化石。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了。
　　凯文把那段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把视频停在了“宁安”和人相遇的那段。
　　“宁安”明显要比那人高出半个头。
　　凯文很快查到了和“宁安”相遇的人，又打开了另外一段视频。
　　这个视频是前几日的监控，唐霜意不带面罩和几人聊天，里面就有之前和“宁安”相遇的人。
　　按照他助理的话，当时冒充“宁安”的就是唐霜意……
　　凯文陷入了沉思，他或许，得找个时间，揪出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
　　找到那人，他或许就能知道唐霜意会和可以用人鱼的语言対话。
　　这対他的实验至关重要，他正在研究如何将人鱼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混合。
　　而1号室门口，唐霜意还在和克莱斯说着话。
　　“很不舒服吧？”唐霜意抬起头和克莱斯対视，能活着是一回事，但痛不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克莱斯一时卡壳，不知道怎么回答唐霜意，他没想到唐霜意会这么问，他一向不擅长示弱，人鱼是好战的生物。
　　所以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但他又很快地安慰唐霜意：“我再忍一段时间就好了。”
　　“事情马上要结束了。”
　　克莱斯不太想看到唐霜意伤心。
　　“可是……”唐霜意看向克莱斯的鱼尾，那里有几处鳞片翻开，不被鳞片保护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克莱斯身上还有一些明显是被手术刀切割的伤口。
　　虽然因为克莱斯强大的自愈能力，那些伤口都只留下了一点印子，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连印子都不会留下，会完全恢复如初。
　　但唐霜意心口还是一阵阵抽疼。
　　唐霜意没有比现在更清楚地认知到，那群人只是把克莱斯当做一个实验体，或者说一个不开神智的畜牲。
　　研究员把自己放在高高的位置，肆意去决定其他生物的生死。
　　他甚至在想，如果最开始克莱斯没有碰见他就好了。
　　那次克莱斯搁浅，就算没有他，他觉得依照克莱斯过分强的身体素质也能自救，但他救了克莱斯，无端牵扯了一段因果。
　　若是克莱斯不认识他，也就没必要因为过来寻找他而受这一番苦楚了。
　　苦涩的感觉不断翻涌。
　　看着唐霜意手指都被不自觉地恩出了血，克莱斯有些心急地敲击玻璃，最后直接用尾巴甩在了玻璃上。
　　玻璃一时震动。
　　“克莱斯？”唐霜意一下从后悔中醒来，他看到克莱斯用尾巴甩向玻璃，不免有些心疼。
　　那么大的撞击声，肯定很痛。
　　他怎么说着说着话就走神……
　　“我真的没关系。”克莱斯把尾巴盘起来，然后眼睛很认真地盯着唐霜意。
　　“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这就是我所求的。”
　　唐霜意有些不解地看向克莱斯。
　　“他们取走我的血肉，大概是想将我们这种非同一般的自愈和攻击基因取出来，然后注射到人类身体里。”克莱斯眼里泛着冷光。
　　“他们一向自大，自信于强大而先进的科技。”克莱斯想起人鱼历史里记载的那场战争。
　　与其说是人鱼打败了人类，不如说是人类自取灭亡。
　　人类无法到达那无光高压的深海，本可以和深海人鱼共同生活，但他们窥伺人鱼先天就有的力量，于是抓捕了跑到海面玩耍的人鱼，并结果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弄出了同时拥有人类和人鱼基因的生物。
　　“他们做了很多实验，往不同志愿者身体里注射了不同浓度的药水，就是有着人鱼特制的。”克莱斯向唐霜意讲述起当年的事情。
　　“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人类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极强的自愈能力、恐怖的攻击力和……漫长的生命。”克莱斯敛眸。
　　“人鱼再造细胞的能力比人类强大太多。”克莱斯声音很缓。
　　“我们的先祖当时都很绝望，认为人鱼要永远躲在不见光的深海，再也不能去海面。”
　　“或许我们会失去视力，毕竟深海也用不上。”克莱斯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
　　不过他看着唐霜意仍旧有些不解的眼神，说出了最后的结局：“意外发生了，当时就算融合人鱼基因最少最少的人类，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的双腿开始长出鳞片，接着是胸鳍、背鳍，还有耳鳍。”
　　“他们和人鱼似乎只差一条鱼尾。”
　　“当时的研究员们，成为了一群半成体人鱼。”
　　“他们无法像人鱼一样自由地在水中游动，但他们必须长时间在水中。”
　　“并且他们的呼吸系统并没有完全转化。”
　　克莱斯歪了歪头：“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呆在水中的同时，他们还有可以呼吸到空气。”
　　“如果当时还有人没有注射药水，可以自由活动，或许还能开着飞船一走了之。”
　　“但在利益下，他们被蒙蔽了眼睛，居然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正常的形态。”
　　“我们甚至有些不懂人类为何会前往海蓝星。”
　　“海蓝星大部分时间是没有陆地的，海水会完全淹没陆地，人类根本没法生存。”
　　克莱斯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才为这个故事做了结尾：“小霜，你觉得……几千年过去，人类会不会有一次重蹈覆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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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不是be啦～
　　是三千年霜霜来这个副本be了，因为最开始人鱼和人类的斗争中，人鱼还是惨败的


第78章 人鱼攻陷24
　　在克莱斯跟唐霜意讲述三千年前那场战争时, 凯文也没有闲着。
　　靠着高于常人的智商，早早成为一级研究员的凯文在发现一点端倪后，就很快想到了其他的线索。
　　他揉着太阳穴，缓解了一下由于过度思考引起的头疼, 然后继续全身心透露了看监控中。
　　他将和唐霜意接触过多的几人都圈了起来, 然后把那几段视频来来回回放。
　　不过这里面都没有怎么看到那个身高高出唐霜意半个头的人。
　　只不过……凯文看着年让撞到唐霜意后不停道歉的画面, 总觉得有些许违和。
　　他从记忆里扒拉出年让这个人, 他犹记得这是一个格外傲气的年轻人, 让年让和一个最普通的记录员道歉？简直是天方夜谭。
　　凯文把年让标记成重点关注。
　　之后他又找到了这段时间段的值班表, 上面很明显有一个人的出勤表在第一次人鱼出逃后就几乎都是圆圈。
　　按照记录员和出勤表的规律, 打勾是出勤，打叉是旷工, 圆圈则是病假。
　　所以这个蒋方阳, 非常巧的, 在第一次人鱼出逃事件后休了病假。
　　凯文用监控器里又调出了出事那天的监控, 蒋方阳在到达之后几次返家, 中途在监控死角消失, 再出现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时间正好对上了。
　　凯文轻笑一声，看来真正放跑人鱼的人找到了。
　　不过凯文还不打算现在去找蒋方阳，他很期待, 非常期待，这些人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毕竟在海蓝星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了。
　　等到凯文把几个重点嫌疑对象纠出来时, 唐霜意也正在和克莱斯告别, 他并不能在1号室门口呆很久。
　　“不要担心。”克莱斯微笑着：“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就算他们不如我们想的那样注射药物, 海蓝星几千年一次的涨潮也快了。”克莱斯眨眨眼, 有些戏谑地说：“或许我们能见到他们在水中挣扎的样子。”
　　“所以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克莱斯最后仍旧不放心地嘱咐唐霜意, 唐霜意这几日瘦得太多了。
　　唐霜意认真点头，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涨潮的规律，但他没有时间去问了。
　　他和克莱斯见面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等唐霜意一走，克莱斯就又坐回了那块大石头上，他长长的尾巴就这么垂下来，看起来有几分忧郁。
　　他这般不要命地呆在这里，在寻到了唐霜意后仍旧不选择离开，不过是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人鱼总得寻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不是祈求着侵/略者们一夜暴/毙。
　　人类每一次降临，都会给人鱼族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一次是深海人鱼学乖了，也知道涨潮即将开始，那群人蹦哒不了多久。
　　但三千年的人鱼选择了硬碰硬，最后胜利，却死伤惨重。
　　克莱斯这些日子总会想起一些不连贯的片段，有些是银色金属包围起来的冰冷实验室，有些是看不到尽头的血。
　　他清楚地知道人鱼的每一次转世都会有一些前世的记忆。
　　而他的前世，想必不会太美好。
　　而人鱼族那么惨烈的时期，似乎只有上次和人类交手时。
　　唐霜意不知道克莱斯对他隐瞒的东西，他只是机械性地往门口走，心里不断想着克莱斯说过的话。
　　会好起来吗？他们会逃出去吧！
　　门口处，助手抬了抬眼镜，然后微笑着看着走过来的唐霜意。
　　“博士让你过去一趟。”
　　唐霜意被这句话弄得清醒了一些，他虽然不愿意，但显然，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唐霜意一路跟着助理去了最高层，最后助手很礼貌地朝他笑笑：“我就不跟着进去了。”
　　唐霜意咬咬牙，然后自己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男人正一只眼对着显微镜，听到动静，这才把头转过来。
　　凯文，那个看起来斯文的男人，此刻却用一副不太礼貌的眼神打量着唐霜意。
　　唐霜意以为凯文是要嘱咐自己什么，但实际上并没有，凯文只是用一种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唐霜意的腿，搞得唐霜意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脚腕。
　　“没什么事。”凯文恢复了一贯的笑容，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只是过来问一下你和A001交流的结果。”
　　“你们是靠肢体语言交流吗？”凯文突然抬头看向唐霜意。
　　“啊？”唐霜意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摇了摇头，紧接着他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不太能和他交流……”
　　“或许并不能很好地得到你们要的资料。”唐霜意又有些警惕地补上一句。
　　“这样啊……”凯文垂眸，然后安抚意味很重地和唐霜意说：“你今天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们的实验流程可缺不了你。”凯文加上一句，然后颇为温和地唐霜意倒了一杯水。
　　“喝点水吧，我看你嘴唇都有些干了。”
　　“之前没发现，你好像很容易缺水？我总看见你皮肤和嘴唇有些缺水，变得过分干燥。”凯文状似无心地一说。
　　唐霜意却变了脸色，手有些不稳，差点摔了杯子，最后只讷讷地点头。
　　“那先回去休息吧。”凯文最后说到，然后还用遥控器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明天见。”
　　唐霜意听见凯文平静的声音。
　　等走出门，唐霜意才发现背部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湿了，和凯文说话确实会有很大的压力。
　　不过……明天见？
　　很快唐霜意就明白了凯文的这句话，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明天早上十点，所有成员前往3-2室开会，不予请假。】
　　唐霜意扫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并不知道，这是凯文准备的鸿门宴，凯文准备见见那个一直请着病假的蒋方阳，明天凯文会仔细看看蒋方阳的身高，如果身高也合上了，那就没差了。
　　唐霜意自己一人往地下室走，地下室供电并不算稳定，他走到一半时，照明灯就开始闪烁，没过多久，整条走廊都暗了下来。
　　唐霜意先是被吓了一跳，不过……
　　手腕上的夜明珠驱走了他心中的恐惧。
　　还好……
　　不对！唐霜意突然想到了年让昨天说的，有监控？唐霜意突然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但他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不过应该没事！现在停电，监控应该也不能再记录了。
　　他有些不确定，抿着唇往自己房间感。
　　他身边不停转着的飞行式微型监控尽职尽责地记录下来。
　　借着夜明珠的光，将唐霜意的表情记录下来。
　　凯文半靠在椅背上，看着传来的画面，敲了敲桌子。
　　有趣……如果他这些时间的调查没有出错，那唐霜意手上戴的，似乎是人鱼求偶用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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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在收尾这个副本，一直在想结局，所以有点卡文


第79章 人鱼攻陷25
　　第二日的会议, 几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来了，没有人想触凯文的霉头。
　　但蒋方阳没有来，那个一直告病假的人，似乎仍旧没有收到消息。
　　凯文最开始扫视了几圈来的人, 他大概觉得人到的差不多了, 于是拿着显示屏上的名单开始点名。
　　他主要是想找蒋方阳和年让。
　　当他念到蒋方阳时, 底下沉默了很久, 没人应答, 凯文的脸色一下变差, 他突然摔掉手中拿着的平板显示屏, 然后面无表情的面对着自己的助理问：“人呢？”
　　他这副样子确实有些吓人，他的助理哆哆嗦嗦地道：“消息我都发过去了。”
　　凯文几乎保持不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温柔,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们就先去看看我们的蒋方阳研究员同志究竟生了多重的病。”
　　唐霜意跟在人群中后面, 一同去了蒋方阳的房子, 那栋他住了一段时间的房子。
　　明明没有多久, 再回到这里他却感觉恍如隔世。
　　唐霜意怔怔地在门口站了很久, 没有说话, 也没有思考什么，就是单纯地站在那里，直到他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
　　“想什么呢你？快进去, 等会儿博士又要生气了。”
　　唐霜意睫毛颤了颤：“好。”
　　凯文率先去敲门，一直没有人应答, 他干脆用自己的最高权限强行开了门。
　　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 看起来有些日子没人打扫了。
　　凯文皮笑肉不笑地听着其余人给自己的汇报, 说：“什么都没有找到？”
　　“对。”他对面的瑟瑟地站在那里, 不敢去看凯文的眼睛。
　　“很好……”凯文抿了抿唇，然后笑了笑。
　　“回去吧。”
　　“顺便注销蒋方阳研究员的身份卡, 既然消失这么久，那应该是死了吧。”凯文原本胸有成竹地逗着所有人玩，却没有想到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跑了。
　　他原本只是有两三分猜测的，现在却觉得得到了证实。
　　这个唐霜意绝对有问题！
　　和唐霜意扯上一点关系的，似乎都有些奇怪。
　　不过凯文并没有打草惊蛇，直接去找唐霜意，只是恢复了自己一贯温和的面容，用平淡的语气给唐霜意下命令：“这几日你就不要去见A001，毕竟是个畜牲，万一把你伤了呢？”凯文说话间，一直盯着唐霜意的眼睛，似乎是期待唐霜意给他一些特别的反应。
　　但让他失望了，唐霜意面无表情，最后还扯出一个笑容，装作欣喜的样子，连连点头：“谢谢博士！”若非他手指还微微颤抖，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挑不出什么错了。
　　凯文收敛了笑容，感觉有些无趣：“那你回去休息吧。”他会暂时留着唐霜意，这几日他也找到了一些三千年前研究员们留下的遗稿，那些人的研究分明比他深得多，他对照着翻译书把那些遗稿都翻译出来。
　　至少知道，深海人鱼极其好战，哪怕是同族，也多为竞争关系很少会给太好的脸色，他们的好脸色只给伴侣。
　　联想到唐霜意手上的那串珠子，凯文脸上的笑意又深了起来。
　　唐霜意被勒令不准见克莱斯后，就每日都呆在房间里不怎么出去了。
　　他和别人的接触越多，破绽可能就可以越多。
　　不过他也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最新的一些消息，比如凯文博士在招收志愿者。
　　最开始去的人心不甘情不愿，为了往上爬讨好凯文才去的，但后面的志愿者却是蜂拥而去。
　　因为第一批的志愿者，在回来之后，完全变了模样。
　　他们可以轻易举起他们自身重量两倍的东西，听觉和视觉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凯文的这个实验，似乎是全面提升了人的素质。
　　只有唐霜意知道，不是这样的，他缩在自己的房间，听着外面人的吵闹，心里想着，克莱斯说的一切成真了。
　　在所有人都陷入了超级进化的狂潮后，这一切被第一批的一个志愿者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人身上突然出现了鱼鳞，紧接着出现了失水的状况，他开始长时间浸泡在水中，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鳞片也越长越多。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开了……
　　那些以往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终于露出了不堪的神色。
　　唐霜意知道外面的动静，他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凯文要找上他了。
　　不出他所料，在事故发生后不久，的门被打开了……
　　唐霜意最后感知到的是坚硬的地板，他渐渐昏了过去。
　　这种强力的催眠药他根本无法抵抗。
　　紧接着就是长时间缺水的痛苦，他仍旧没有醒来，紧闭着双眼，难耐地扯着身边的东西，他意识有些清醒，但眼皮太沉，他醒不过来。
　　昏昏沉沉中，他想，克莱斯是不是一直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长久的缺水，唐霜意觉得嗓子又干又疼。
　　“水——”声音甚至有些虚弱，疼得说不出话。
　　无人应答。
　　终于……唐霜意颇为不适应地睁开了眼。
　　这里并不是他见过的关押人鱼的监/禁室。
　　关押人鱼的□□室以玻璃为墙，他可以看见蔚蓝的海，但这里不是。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狭小，像一口井一样的地方，周围是砌好的石墙。
　　他甚至感觉这不是在海中。
　　什么时候？这个地上是什么时候被建立的？
　　唐霜意抿了抿唇，然后扫了扫周围的环境。
　　不过他眼睛看见自己身下时，目光就滞住了，因为拟态而变成腿的部位，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样。
　　鱼尾就这样软趴趴地搭在地上，由于缺水，鳞片边缘有些翘起。
　　唐霜意脸霎白一片，他被关到这里，是因为已经被发现真实身份了吗？唐霜意手微微抖了抖。
　　一条可以自主在人鱼和人类两种形态切换的生物，一定可以引起凯文更大的兴趣。
　　不过他们似乎也意识到唐霜意并不像克莱斯一样，是一条强悍的人鱼，所以他们并没有残忍地将这个房间里的水抽走。
　　只是唐霜意被他们搁置在了一块高高的石头上，这里接触不到水，或许是看看他的反应，也或许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唐霜意眼神黯淡下去，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那串可以拟态的珠子已经不见。
　　难怪……难怪他会突然变回原形。
　　喉咙的疼痛提醒着唐霜意的现状，不得已，他还是翻了个身，从石头上越下来，一下落入水中，溅起一堆浪花。
　　他身上还有些无力，刚想动，又觉得疼得不行，他转头看到角落，那里摆放了一个蒸馏器。
　　唐霜意刚想游过去，却看到自己要腰上被拷上了金属锁链，他并不能很自由地动弹。
　　凯文给他注射的药大概药效还没过，他不得不一只扶着墙，游动时都一直半靠着墙壁。
　　期间，腰上的链子一直传来金属的摩擦声。
　　他走到那个简易的蒸馏水器前，尾巴搭在地上，缓了两口气，然后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小霜！你终于醒了！】
　　【小霜，这个副本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
　　唐霜意靠在角落，他声音还很哑：“系统，我想起了一些片段？”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本身的一些规则，比如人鱼会拥有一些前世的记忆，这种规则压倒了系统的规则。
　　他上一次大概是失败了，所以记忆被完全抹去了，但这一次在这里呆了些日子后，他又回想起了一些。
　　“我总觉得，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唐霜意垂眸，看着只到他腰间的水，很勉强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系统没说话，他也能感觉出一些不同，如果说之前的唐霜意因为不断被抹去记忆，失去很多经验，变得过分天真，那在这个副本，唐霜意似乎变得有一些不同。
　　“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而造就的，如果记忆完全消失呢？”唐霜意自言自语道。
　　他不和无限游戏的玩家相比，只是和快穿世界的任务者相比，他也是被偏爱的，除了他，没有任务者可以拥有那么多的机会，他可以轻松脱离任何一个任务世界而不受惩罚。
　　他曾以为这都是系统帮他作弊获取的，但现在想来也不尽然。
　　如果可以这么轻松，那他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任务失败，一次又一次被抹去记忆？
　　他曾经没有这样的特权，在失去过去所有记忆后，却突然拥有了特权……
　　唐霜意这些话一句都没有和系统说，他知道他和系统的每一句对话都能被主系统获取，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蹊跷，那他就绝对不能让主系统知道。
　　唐霜意垂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有些幼态的脸，带着几分天真与稚气，但盯久了，他却觉得有些陌生。
　　他似乎从来没有用很长的时间去看过自己的脸，也从来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直到这次，他没有任何娱乐的方式，似乎只能呆在这儿发呆，于是细细看着水中倒影，却总觉得几分违和。
　　这是一张好看的脸，但总觉得不是他的，他的眼角应该更往上挑一些，脸上应该也没有这么多肉，更加清瘦一些。
　　唐霜意神情恍惚了一瞬，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
　　这几日做梦的不止克莱斯，还有他，可是相比于克莱斯醒来还能记得一些画面，他却什么都记不住，只隐隐记住那种怅然。
　　唐霜意不想再去想，反正他现在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干脆一甩尾巴缩到了角落。
　　迷药还未完全祛除，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眼，他是被锁链的撞击声吵醒的。
　　消失已久的蒋方阳单膝跪在水中，裤子完全打湿，他身上也有些水渍，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而是专心致志地帮唐霜意解着锁链。
　　看到唐霜意睁眼，蒋方阳分明顿了一下，下意识放开锁链，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他有什么好心虚的，他明明是在帮唐霜意。
　　蒋方阳手上动作不停，却抬头和唐霜意对视，“醒了？”
　　“小人鱼，你知道你被凯文关到这里后，那条被关在1号室的的深海人鱼发了多大的疯吗？”蒋方阳语气中多了几分调笑，他似乎只是在讲一个很普通的事。
　　唐霜意却突然变了神色，他一下抓住蒋方阳的手腕，眨了眨眼，担忧都写在了眼睛里：“那他……”
　　唐霜意担心克莱斯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被凯文那个疯子伤害。
　　蒋方阳只敛了敛眸，收敛了眼中的情绪，然后略带几分嘲讽：“凯文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蒋方阳眯着眼看着唐霜意：“或许你们知道？我们人类关于来到海蓝星的记载已经丢失，但或许你们没有？”
　　“他们又做了和上次一样的事，妄想窃取其他物种的天赋。”
　　“但……抢夺来的东西终究会付出一些代价。”
　　他语气中的恨意实在是不加掩饰，甚至吓住了唐霜意。
　　毕竟蒋方阳作为一个人类，为什么会站在人鱼的立场上如此的讨厌人类呢？
　　而且蒋方阳是如何知道关押他的地方的？唐霜意觉得，凯文应该不是会把这种地方告诉其他人的，尤其是有背叛嫌疑的蒋方阳，唐霜意还记得，之前蒋方阳没有去会议室，凯文当时的表情有多差，几乎是直接要骂出叛徒二字。
　　蒋方阳看出了唐霜意的疑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星球影响的大概不是人鱼一种物种，而是所有来到这里的智慧物种，所有智慧物种在这个星球上都会回忆起一些所谓前世的画面。
　　而蒋方阳……他回忆起的不是画面，而是整段整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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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十二点前写完了！！！


第80章 人鱼攻陷26
　　他确实是和这条漂亮的小人鱼有交集的。
　　如同这一世, 他在海边捡到了搁浅的人鱼然后带了回去。
　　人鱼某一天突然幻化出了双腿，开始跌跌撞撞学走路。
　　他当时认为这就是现实版的“海的女儿”，大概结局还是皆大欢喜版。
　　主要他捡到的人鱼太娇气了，像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
　　人鱼娇娇弱弱, 要他抱, 要十度的水, 要他帮忙修剪指甲, 连吃饭都要哄。
　　他知道研究所在做什么实验, 但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一个身份高贵的, 跟着过来旅游的人，他完全可以护住自己的人鱼。
　　但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蒋方阳前几日整夜整夜做噩梦, 梦里是不见天日的乌云, 连日覆盖。
　　紧接着是那些四处游荡的畸变体, 那些东西和末日电影里的丧尸也没什么区别。
　　他其实记不大清后面的事情, 只是记得前面和人鱼相处的时间。
　　不过人本身也更愿意记住快乐。
　　蒋方阳眼中, 唐霜意和梦中的身影慢慢重合，或许他曾经的遗憾这一次不会再是遗憾了。
　　这条娇气漂亮的人鱼可以继续在海底获得自由。
　　蒋方阳认真地看着唐霜意，然后解开了锁链, 他扯着唐霜意出了那个封闭的房间。
　　蒋方阳笑了笑：“我也要走了。”他在很早之间就想好了退路，这群妄想着窃取不属于自己力量的人们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而他则会带着研究成果, 坐上那唯一一架返回的飞船回到主星。
　　这些研究的数据或许能让他在研究所的地位再往上升上一番。
　　到时候他会悲痛地告诉前来接应的人, 其余的研究员们都在海蓝星上感染了奇怪的病毒, 他手上的视频或许也能证明？
　　海蓝星并不是主星现在重点探查的星球, 主星上所有人都在被迁移占据了所有心神。
　　他们即将要去的星球方向正好和海蓝星相反，不出意外, 几千年里，人类的探索方向都不会是这颗星球。
　　或许人鱼又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外面的通道里早已蓄满了水，浪一下一下往前翻，这里快要被淹没了。
　　蒋方阳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呼吸器，并佩戴上了潜水装置。
　　蒋方阳最后看了唐霜意几眼，就此别过吧。
　　人类本就不该去窃取自身没有的东西，他仍记得上辈子那些人最终的惨样，那群不合格的混血最后甚至连大脑都退化了，浑浑噩噩地呆在水中，和其余的鱼儿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惩罚。
　　他们一路到了曾经研究所的门口，然后蒋方阳没有进去，他换了个方向，上了岸。
　　能离开这座星球的飞船被藏在了岸上。
　　他们之间没有告别，不过彼此也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唐霜意仍旧不知道蒋方阳为何会过来救他，不过他觉得他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唐霜意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决心进去，他至少得进去找找克莱斯。
　　这座实验所似乎也被抛弃了，空无一人。
　　大概是出事后就换了地方。
　　四周都静悄悄的，唐霜意只能听见海水流动的声音，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他先去了海中监/禁室，那里被破坏得很彻底，没有一条人鱼停留，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被人带着转移了阵地。
　　二楼，唐霜意看见一个浮起来的尸体，那具身体大概在水中很长时间了，水灌入他肚子不少地方，他面貌被破坏得有些过分，过于浮肿的脸很难看出他的生前面貌。
　　但唐霜意仍旧凭借上面的一些小特征认出来了一些。
　　大概是年让。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対自己脖子上被收走的珠子有了几分明悟。
　　或许凯文早就怀疑年让了，后面出事，凯文就忍不住対年让动了手，从年让嘴里知道了拟态珠子的作用。
　　从这具浮肿难看的尸体上不能看出任何一点年让生前的神态。
　　唐霜意在那儿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游走了。
　　很奇怪，他居然也不觉得害怕。
　　唐霜意最终是在原属于凯文的实验室见到克莱斯的，那间屋子此刻水也已经淹到了腰间，而且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不过这些対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唐霜意只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前了。
　　他先看到的是克莱斯的背影，克莱斯的伤口看起来好了很多，他就这样看过去，并没有在克莱斯身上见到太明显的伤口。
　　这段时间研究员们自顾不暇，连控制室都没了人，没有人注意，海水就冲破了重重阻碍，进到了这个原本封闭式的研究所。
　　海水漫上来后，最先受益的大概就是最底层被关押的人鱼们，不缺水，伤口自然恢复得快多了。
　　克莱斯此刻完全展现出了属于海底凶兽的身体素质，他尾巴每一次摆动，都会在坚硬的金属地板上留下一个大坑，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力的美度。
　　不过唐霜意能感觉到，克莱斯情绪有多不稳定，他就像感知到了一处随时都会爆发的活火山，每一次的动作都不断喷溅出“火星”。
　　唐霜意停住了前去，他有点被吓到，不过他过来的动静还是很快引起了克莱斯的注意。
　　克莱斯尾巴狠狠击打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一下转过来，他眼里充血，不知是多久没合过眼休息过，他整个的状态都差到了极致。
　　但马上，他暴虐的情绪就收敛了，变成了一丝丝带有着雀跃的信号，不断传达到唐霜意的接收中枢。
　　克莱斯眼睛都不敢眨，他甚至怀疑这是幻觉，是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大脑发出的警告吗？可惜就算是幻觉，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唐霜意。
　　他的小人鱼哪怕是憔悴的也仍旧是好看的，只是大概这几日也休息得不好。
　　“克莱斯。”唐霜意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手伸出去，他忍不住用手盖住了克莱斯的眼，那双眼睛里的喜欢太明显，看得他一时有些害羞。
　　克莱斯反手抓住唐霜意的手腕，然后将唐霜意的手移下来，他眼睛有些亮，又有些不敢置信，哪怕到现在他都不敢眨眼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他一闭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他前几日便发现唐霜意的气味越来越淡，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寻过来的研究员发泄情绪。
　　很快，他从研究所的异状中猜到了几分，于是再也没有顾忌，干脆利落地从地下的监/禁室跑了出去。
　　但唐霜意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他这几日把整个实验所都翻遍了，都没有寻到唐霜意的半分身影。
　　克莱斯仍旧有些不确定，他将唐霜意往自己身前带了带，然后无比虔诚地把唐霜意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很轻地在唐霜意手上印下一个吻。
　　真好，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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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大概是今天或者明天就结束这个副本啦
　　下一个是山村或者别的场景的狼人杀


第81章 人鱼攻陷（完）
　　唐霜意感觉喉咙完全被哽咽堵塞住了, 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太好意思地避开克莱斯的目光，没有目标地扫视着实验室，然后往那培养皿里看了一眼，又极快地收回了目光。
　　多恐怖的怪物！
　　一个微小的、看起来没有神智的怪物。
　　他似乎是凯文以正常人鱼的基因为基础, 又往里不知道增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基因片段。
　　不过那团小小的怪物早已失去了生机, 大概在凯文潜逃时就断了氧气供应。
　　不过还没等唐霜意反应过来, 克莱斯就从背后拥住了他。
　　克莱斯小心翼翼地把手覆盖在唐霜意手臂上的划痕上。
　　那大概是唐霜意在逃亡时不小心被划到的, 唐霜意本来都没发现, 此刻被克莱斯捂着, 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疼。
　　不过他忍住没喊疼。
　　克莱斯把头埋下去, 唐霜意还未想到克莱斯的意图，突然感觉手臂上有了几分湿润, 他瞪大眼睛, 惊呼出声：“你——”
　　话还没说完, 他感觉手臂上的伤口如同被冰凉的东西覆上, 不多时, 便愈合。
　　他明白克莱斯是为了帮他疗伤, 克莱斯的唾液或许有恢复伤口的重要，但他还是忍不住加快了心跳。
　　就像是有什么清凉的感觉从脊椎末一路涌上头，凉得他手指微颤, 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他犹如受惊的小兔，一下推开了克莱斯：“我, 我们先看看这里。”他结结巴巴地说。
　　克莱斯轻笑了一声, 然后抬起唐霜意的手, 亲了亲唐霜意手腕上戴着的珠串, 不再为难唐霜意，只是手指不容拒绝地从唐霜意手中穿过, 十指相扣。
　　唐霜意挣了挣，没有挣脱，干脆随克莱斯去了。
　　“这是……”唐霜意看着实验台上的标本。
　　或许也不算标本，那像是一个睡着的生物，看起来还有些生机。
　　但实验台一旁的记录仪上却老实记载着这个实验品的基本信息。
　　【编号：07】
　　【死亡时间：三千二百年前】
　　【品种：混血种（人鱼/人族）】
　　唐霜意神情恍惚了一下，这个实验品实在看起来不像是人鱼和人族的实验品，它仅仅只有一个人形。
　　从脸部到脚踝都是米白色的鳞片，或许是时间太久，鳞片看起来很脆，或许轻轻一折就能掰断。
　　它像一只鱼，耳鳍、胸鳍、背鳍都比人鱼更大，若是换一身骨骼，不以人体为载体，那就不折不扣是一条鱼了。
　　还是那种低智商的、没什么观赏性的鱼。
　　克莱斯一只手扣着唐霜意的手，另一只手伸过去掰开了07的嘴。
　　里面是细细尖尖的牙齿。
　　但实验品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克莱斯这么一个动作，直接让面部的鳞片脱落了不少，就这么直接掉了下来。
　　掉下来时还碰到了克莱斯的手上。
　　克莱斯讪讪地收回了手。
　　“这是……”唐霜意想起克莱斯和他讲过的历史，猜到了几分这具实验体的来历。
　　克莱斯和他对视了一眼，肯定了唐霜意的猜测：“他就是第一批转化的人类。”
　　克莱斯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声音似乎飘得很远：“我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灵？”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于是住嘴，换了话题。
　　“被诅咒的似乎只有第一代。”克莱斯突然加重了力气，唐霜意手上的皮肤被弄出了红痕，他疼得皱了皱眉，小幅度地往回抽了一下自己的手。
　　克莱斯立刻注意到，于是松了点力气。
　　“你知道的，浅水人鱼就是他们的后代。”克莱斯说到这儿又皱了皱眉，或许他原本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在出口之前又想起唐霜意也是浅水人鱼，于是又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他们的第二代，就是浅水人鱼。”克莱斯眨了眨睫毛：“第二代出身就是人鱼，拥有正常的智商，除了实力和抗压能力被大大减弱，其他和深海人鱼并没有什么区别。”
　　克莱斯突然轻呼了一声，然后伸手按了按头，他刚刚头突然疼得不行，神经抽疼。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一幕庆功宴。
　　画面中的人都穿着白大褂，桌子上横七竖八放这些针筒，他们围在桌子旁欢呼，脸上是扭曲的快意。
　　他们在庆祝基因药剂的成功。
　　其实人鱼大概一直都不是人类的对手，单凭肉身，很难和那些高精度的武器对抗。
　　可惜人类最大的敌人是他们自己，无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
　　他们被自己的贪婪与傲慢击败。
　　虚幻的画面消失，眼前的标本一下又印入眼帘，克莱斯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
　　或许吧，用残忍的手段去强行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会受到一些惩罚。
　　比如失去他们最最骄傲的大脑，变成一个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
　　唐霜意忽然感觉有些怅然，却不是因为这些过往，他有些急切地想知道另一个答案：“所以人鱼不战而胜？”
　　“没有付出太大代价吧？”
　　“和这一次一样？”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他心如同被针扎一样，有种让人透不过气的悲哀压在他心上，叫他喘不过气。
　　他还没有听到克莱斯的回答，却已经开始抗拒听到答案了，就好像他提前预知了结局。
　　那必然是个不美好的结局。
　　克莱斯没有回答，而是更紧地牵住了唐霜意的手，然后将唐霜意扯过来，用手擦去了唐霜意无意识流出来的眼泪。
　　“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唐霜意心跳慢了一拍，这一瞬间他似乎不再被主系统蒙蔽，他闭了闭眼，这句话似乎很熟悉。
　　或许，早在很多年以前，他就听人这么和他说过。
　　唐霜意眼睛大而无神地盯着面前的东西，眼睛都无法聚焦。
　　“会吗？”唐霜意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次事情过去，但难保下一次侵袭不再到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人鱼又该如何抵抗住下一次侵袭？
　　“为什么不会？”克莱斯眼神停留在了实验室摆放药剂的地方。
　　那里，缺了很多的药剂，都是从人鱼那里提取的药水。
　　这并非是做出来给研究员用的那一批，而是新做的。
　　克莱斯看着上面贴着的批号。
　　凯文逃走时为什么偏偏带走了这个？他那么爱人鱼实验，却并没有带走他完美的实验品们，而是带走了让他们现在处于人不人鬼不鬼状态的药剂。
　　没等两人想出所以然，他们就听见了绵缠的声音，那是人鱼的寻声系统发出的。
　　人鱼又找了上来，里面仍旧夹杂着唐霜意熟悉的声音。
　　唐霜意忍不住回应了几声，然后侧头看向克莱斯。
　　克莱斯直接认下：“是我，我当时不走，也是给人鱼报信。”
　　他的声音穿透力要强上很多，可以召集附近的族群。
　　克莱斯也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围攻，毕竟附近都是不善战的浅水人鱼。
　　他本是期望着这里面若是有一两条从深海偷跑出来玩的小人鱼，那便可以找他们的父辈们过来帮忙。
　　却未想到，那群并不善战的浅水人鱼居然急急地攻了上来。
　　这一小会儿，那群听到回应的人鱼们便顺着声音找了过来，跑得最快的就是那条和唐霜意有点交情的金发人鱼。
　　他看到唐霜意时眼睛一亮，直接无视克莱斯，一下扑上来，抱了唐霜意满怀。
　　然后就感觉到了非常针对他的威压，他返祖现象很重，也只比深海人鱼弱一点。
　　感受到这样的威压，他也没倒下，只是鼻头渗出一点冷汗。
　　“是朋友！”唐霜意拍了拍克莱斯的手，示意克莱斯别对着他朋友耍威风。
　　克莱斯不满地咬了咬牙，朋友也得注意一下社交距离吧？这小子还打算抱他的小人鱼到什么时候？
　　只可惜他身边的两条人鱼都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两个小伙伴就在克莱斯眼皮下说悄悄话。
　　“我哥的朋友也回来了！”
　　唐霜意想起了那条逃出来的人鱼，似乎之前是找他讲过自己朋友也极有可能被抓的事。
　　唐霜意抬头看向前门涌进来的一大批人鱼，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
　　很巧，那位被救出来的好友还是他救的，就是那日在人鱼攻过来造成停电时，他偷偷放跑的人鱼。
　　那条身上伤痕累累的人鱼此刻身体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看到唐霜意探过来的目光他还眨了眨眼睛，然后很开心地和救命恩人招手。
　　没等叙旧，整个房间突然震动起来，看起来摇摇欲坠。
　　克莱斯变了脸色，扯着唐霜意往外跑。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用尾巴砸坏一扇玻璃。
　　一块玻璃碎，那一整片就连着碎了。
　　海水一下倒灌进来，克莱斯还没等唐霜意反应过来，直接跃身跳出去。
　　同时跑出来的还有那群跑过来的人鱼。
　　大家心有余悸地看着还在不停晃动的实验所。
　　克莱斯却敏锐地发现动静来自沙滩上，这是自上而下的。
　　他又看了几眼已经完全被海水灌满的实验所。
　　凯文的那些成果被完全淹没了，或许会在海水下被泡得腐烂。
　　动静还没停，沙滩那儿一直颤动，紧接着就是极其刺耳的声音。
　　人鱼过于优越的听力此刻让他们倍受折磨。
　　克莱斯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也紧紧拧着眉毛，他不耐烦地把头探出水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那群从实验所逃走的研究员们，不过这么久了，那群人还可以自由在沙滩上生活吗？
　　不过场景和克莱斯想的并不一样。
　　沙滩上一架飞船正在启动，那是唯一离开海蓝星的希望，在主星众人都被迁徙绊住了手脚的情况下，他们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
　　而那唯一可以离开的工具里只坐了一个人。
　　蒋方阳吐出一口气，他看到了海中冒出来的两个脑袋，不过……这样的结局还算好吧？
　　他轻叹了一声，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再来这里。
　　唐霜意跟着克莱斯一同把头冒出来，他放下了一点心：“结束了？”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或许是很久的和平。”克莱斯眼神比唐霜意好，他看到了飞船尾巴上挂着的小寄物箱，里面是药水瓶。
　　那些消失的人鱼基因试剂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飞船慢慢升高，蒋方阳原本还陷在低落的情绪里，直到看到飞船尾巴上拖行的那个小寄物机，他变了变脸色，但这里并不能甩开绑着的东西。
　　他不得不带着这些东西回主星。
　　凯文倒是真的好算计……蒋方阳烦躁得要命，他临走都被凯文摆了一道。
　　不过相比于那个做实验做得疯魔的凯文，蒋方阳更懂人情世故一些。
　　凯文或许是想用这些东西诱主星的人过来，只有有了支援，他才有一丝可能会得救。
　　可惜了……蒋方阳嗤笑一声：主星管事的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这药剂的副作用如此恐怖，根本不能带来什么利益，指望主星再花大价钱去一趟没什么利益可寻的海蓝星，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有了这种药剂，只怕主星大部分人更是对海蓝星避之不及。
　　没人会喜欢这种有可能会让人变成怪物的地方。
　　唐霜意被克莱斯拥着看天空，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飞船，直到它彻底消失。
　　唐霜意收回目光，突然想到：“那凯文他们？”
　　“我们不必找。”克莱斯磨了磨牙，眼里带着几分恨意：“在他们制作的那种基因药剂安全毒发时，那才是最好的报复。”
　　“而现在……”克莱斯眨了眨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唐霜意：“你愿意和我一起见见我的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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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后期我写得很卡
　　我觉得小美人鱼是个梦幻物种，所以打算给这个副本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第82章 人鱼番外
　　克莱斯拉着唐霜意的手, 和那位金发美人道别。
　　克莱斯神情里还有几分挑衅，让原本因为唐霜意的描述，对克莱斯印象还不错的金发人鱼此刻转换了念头。
　　他好友的伴侣怎么会这么幼稚啊？
　　唐霜意没注意到克莱斯和自己朋友的交锋，他还在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犹豫。
　　他迫切想做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父母是在深海吧, 那我们也不好见。”
　　“要不还是你先回去？”
　　克莱斯哭笑不得地看着颇为紧张的唐霜意, 唐霜意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克莱斯随口叹了一声, 然后安抚性地抓紧了唐霜意的手：“没什么, 你不要担心。”
　　“虽然我们定居在深海, 但在浅水处也建造了洞穴。”
　　此话一出, 唐霜意就知道自己是真没什么可以推拒的理由了。
　　他迟疑了一瞬, 换了个话题：“那……那我需不需要送些什么东西。”
　　他不过大脑地说：“我手上还有一串夜明珠……”话还没说完，系统就开始在他脑海里跳脚。
　　【怎么可以这样！！！霜霜你怎么能把我当】
　　唐霜意充耳不闻, 转头看向克莱斯。
　　克莱斯迟疑了一瞬, 然后说：“也不用吧……”他的小人鱼是不是常识太差了, 一般只有伴侣会送, 少部分长辈也可能会送。
　　不过说到这里, 克莱斯突然想到：“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见你的父母啊……”
　　唐霜意脸垮下来, 支支吾吾地说：“我父母……大概不在了吧。”他的记忆里并没有父母这种东西。
　　克莱斯立刻闭了嘴，恨不得回到几秒前，假装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这样啊……”
　　虽然克莱斯说见他的父母什么都不用带, 唐霜意还是在路上找了一点韧性很好的水草，一边走一边编成手环。
　　时不时还指挥着系统帮他找珍珠。
　　明明两天就能到的路程, 因为唐霜意在沙滩上找珍珠, 硬生生拖成了五天。
　　再怎么也得给长辈准备一下见面礼吧。
　　不过实在没办法继续拖下去了, 唐霜意抱着自己准备的一大堆见面礼, 一边跟着克莱斯往水里扎，一边碎碎念：“你爸妈真的会喜欢我吗？”
　　克莱斯听到这话, 甚至下意识打了个摆，他对这句话快ptsd了，这几天，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听着唐霜意在他耳边念这句话。
　　克莱斯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带唐霜意去见自己爸妈了。
　　反正人鱼求偶又不需要经过父母同意。
　　唐霜意带着的东西被一个韧性极好的海草串成了串，挂在脖子上，跟着唐霜意一起没入了水中。
　　克莱斯明显对这里很熟，看起来是真的经常来这个临时驻扎点，他在这片浅海的地域，看着交错杂乱的水草，一点也不慌，也不迷路，在唐霜意被绕得头都有些昏时，克莱斯停了脚步。
　　面前出现了一个极为梦幻的新天地。
　　和之前唐霜意去的那处人鱼驻扎地不同，这里的布置极为梦幻。
　　上面嵌着各式各样发光的宝珠，中间穿插了一些颜色美丽的海螺和贝壳。
　　洞穴中间还用海草当做门帘。
　　地面是用各种珍珠铺就的。
　　这一下，唐霜意就觉得自己这礼物有点送不出手了。
　　不过克莱斯不知道唐霜意那点小心思，他摸了摸鼻子，对这梦幻般的布置也感觉有些尴尬，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爸爸送给我妈的礼物。”他妈挚爱所有亮闪闪的东西，当年求偶季，他爸能在他妈那一大堆追求者里胜出，靠的就是他爸拥有的亮晶晶珠子最多，还承诺以后一定会给他妈建一个亮闪闪的住处。
　　克莱斯他们刚到，里面就出了动静，不多时，一个浅褐发色的人鱼就从里面出来。
　　唐霜意只一眼，就知道这是克莱斯的父亲，克莱斯和他的父亲大概有七/八分相似。
　　克莱斯的爹爹看起来像是大号的克莱斯，黑色鳞片的鱼尾甩在身后，头发长至腰间，全身肌肉的线条可以看出里面蕴含的野性力量。
　　极大的压迫性从那位人鱼身上传来，唐霜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生物对于危险的预知与判断，不过理智很快回来，唐霜意明白这位强大的人鱼并不会对他做什么。
　　还没等唐霜意说话，克莱斯就一下把唐霜意扯过来，和他爹介绍。
　　“我把我的夜明珠给他了。”这句话和人类说我向他下了聘礼也没什么区别，唐霜意脸嘭一下红了。
　　他张嘴支吾几句，都有些害羞得不知道怎么说。
　　幸好一位漂亮金发人鱼出来解了围。
　　女性人鱼和克莱斯并不太想象，她长发如海藻一般披散在水中，游动时，透过海水直入进来的阳光将那头长发映射得熠熠发光。
　　她的鳞片和她的头发一样，是艳丽的金色，略微有一丝偏白，减淡了几分金色带来的冲击力。
　　她的耳鳍变是一点点白。
　　这无疑是一个极美的女性人鱼，但她游动时，尾巴破开水的巨大声响，又彰显着她绝不只是空有皮囊。
　　不过她此刻是温和的。
　　“你好呀，孩子。”唐霜意见女性人鱼弯着眉眼与他对话。
　　“想见你很久了。”
　　“那天克莱斯匆匆忙忙回来，和我们报了声平安就往上窜。”
　　唐霜意耳尖微微红了，他能听出这是善意的打趣。
　　克莱斯的父母似乎对唐霜意都接受良好，不过人鱼本就是这样，他们并不会在子女择偶上指手画脚。
　　毕竟正常情况下，人鱼在十二岁后就要脱离父母的照顾，开始独立了，最多只是一起生活在同一族群里。
　　金发人鱼很热情地邀请唐霜意前往他们的住处，她儿子和丈夫都不能理解她对发光晶体的痴迷，现在她儿子给她找了一个看起来可爱乖巧的小人鱼，说不定会和她有什么共同语言呢。
　　丽兹还时不时看向唐霜意身上挂着的那几串珍珠，她更加确认自己家庭的新成员和她有着一样的审美。
　　唐霜意迟钝地感知到了丽兹的目光，然后才想起要给克莱斯父母送见面礼的事情。
　　他急忙取下那几大串的珍珠：“这是……这是给您的礼物。”
　　唐霜意结结巴巴地说，他有些不太确定，毕竟这里遍布珍珠，他这个礼物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没想到丽兹眼睛一下亮了，她好不扭捏地收下了唐霜意给她的礼物，然后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一串更大的珍珠。
　　“交换！”丽兹觉得这是极为公平的互换礼物。
　　她的珍珠大却不亮，唐霜意的珍珠串小极亮。
　　唐霜意之前在沙滩上耽搁那么长时间，主要是他一直在找高品质的珍珠，虽然里面也存在一点逃避心理。
　　而丽兹这里虽然都是珍珠，但大部分品质都不算好。
　　唐霜意看着丽兹把自己送出去的珍珠串戴上，他微微缓了一口气。
　　大概……这是接受自己了？两人的思维不在同一条线上。
　　克莱斯和自己爹跟在后面，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后，决定先去捕猎，准备晚餐，把这里暂时留给丽兹和唐霜意。
　　所以当唐霜意转头时，克莱斯已经不见了身影。
　　唐霜意一下呆在了那里，他实在有些不擅长应付这种和长辈一起的场面。
　　丽兹则坐在一个闭合的贝壳上，撑脸看着有些无措的唐霜意。
　　真好玩！她儿子找的这个伴侣可太可爱了！简直符合她曾经对自己儿子的想法。
　　她怀孕时还期待过克莱斯会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可惜那孩子和他爹一模一样，连脾气都是一样的冷硬。
　　从小就板着一张脸。
　　丽兹想到这里，招呼唐霜意往里走。
　　里面也延续了外面的“装修”风格，亮和闪成了主要的风格。
　　里面一张巨大的贝壳床，大概有一米五长，他们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一条人鱼能睡进去。
　　贝壳上面是缠绕生长的海草。
　　贝壳床的一旁是铺着一层层漂亮的海底生物，贝壳、珊瑚、珍珠，可见是用足了心。
　　“这里……”唐霜意实在想不通，这里究竟是谁住的。
　　漂亮是漂亮，但大概人鱼是没办法睡进去的。
　　丽兹很乐意为唐霜意解惑，她毫不犹豫地把儿子卖了：“这是克莱斯小时候住的地方，我亲自布置的。”
　　唐霜意一时顿了一下，他实在是很难把克莱斯和这种风格联系起来。
　　梦幻、唯美……
　　丽兹还在高高兴兴和唐霜意说着自己当年建造时的想法。
　　“你看这边的夜明珠。”丽兹敲了敲岩壁。
　　岩壁上以合适的距离挖出了很多的洞，每个洞都放着一颗夜明珠。
　　不过这些夜明珠的品质都没有克莱斯送他那串好，都有些奇形怪状。
　　丽兹将面前的头发撩到了耳后：“克莱斯刚出生时身体很差，没有办法在深海生活。”
　　“所以我和他爸爸就把他带到这里生活了三年。”
　　“他现在看起来是挺凶的，小时候可不一样。”
　　听着丽兹和他讲克莱斯小时候的事，唐霜意有些遗憾人鱼没有相机这些东西，不然他就可以看看一脸冷硬的克莱斯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等到克莱斯和他爹带着鱼回来时，就看到丽兹和唐霜意坐在那个贝壳里，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初相识，反而像是认识了很久。
　　不过克莱斯并没有因为妈妈和自己伴侣的关系好而感到很欣慰，他看着周围的环境，眼皮跳了跳。
　　他迫切地想带着唐霜意离开，再呆下去，他的形象就全没了。
　　“克莱斯！”丽兹朝着自己儿子招手，“快！去处理鱼！”丽兹他们吃鱼一向也不怎么处理，但丽兹考虑到唐霜意是一条娇弱的浅水人鱼，她也有些摸不准浅水人鱼的饮食习惯，所以想让他儿子在这些方面好好表现一下。
　　她害怕她儿子和爹一样不解风情，丽兹现在还忘不了克莱斯爸爸当年追她时做过多少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唐霜意看着丽兹和克莱斯其乐融融的样子，突然心情有些低落，他并不是对丽兹和克莱斯有什么意见，只是这种阖家团圆的气氛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或许也有一对很爱他的父母？可惜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唐霜意低着头盯着地上铺着的各种海草，伸手摸了一下。
　　他突然感觉肩上多了一点温热的触感，他抬头，听见克莱斯用很小的声音和他说：“他们也是你的父母。”
　　唐霜意感觉自己心里的那点阴霾随着克莱斯的这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对面，丽兹正温柔得对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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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小可爱想看一下后续，所以写了一点点～


第83章 山村狼人杀1
　　唐霜意最后是被强行召回的, 每个世界任务完成后，他都只有一小段的时间可以逗留。
　　临走前，他琢磨了很久该怎么和克莱斯讲，才会显得稍微好一些。
　　但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便一直拖。
　　唐霜意用礁石刻了一封信,试图去解释自己有不得不走的原因,他认认真真写了几百字, 在最后想办法圆话的时候, 愁眉苦脸地坐在那儿。
　　他没有注意到克莱斯很早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理解, 这不是你的意愿。”在被强制传送离开的前一刻, 唐霜意隐约听见了克莱斯的声音。
　　和平日里交完任务就跑出去疯玩不同，唐霜意这次乖乖巧巧地坐在任务大厅, 但走近了看却会发现, 他只是坐着发呆。
　　【要不, 去休闲世界休息一下？】系统有些急, 干脆提议。
　　任务者每做四个任务就可以去没有惩罚的休闲世界进行休息, 唐霜意之前没有去过, 攒下来不少的机会。
　　“也成。”唐霜意应道，他现在也不想在中转站休息。
　　他应下的瞬间，系统在他耳边清晰地吐出引导词。
　　【任务者唐霜意, 您即将进入休闲世界。】
　　休闲世界一般就是玩乐世界，相当于一种中转站, 里面大多都是任务者, 有些是□□, 有些则完全将世界变成了一场游戏。
　　这次的传送比之前要轻松很多, 唐霜意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毕竟这次不算是任务。
　　他处于这种迷糊状态很久, 最后被过于硬的床板咯醒，他浑身都疼得快散架了。
　　他在这种不太舒服的境地里醒过来，眼前是略微有些落后的场景。
　　用报纸糊住的墙……唐霜意清醒了一些，然后撑着坐起来，床板质量确实不怎么样，他坐起来时还“嘎吱”响了几声。
　　“咚！”外面传来重物击地的声音，很明显，这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没到唐霜意想更多，门就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红格子衬衫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背上还背了一个大的箩筐，看见唐霜意时愣了一瞬，然后先将箩筐放下才和唐霜意搭话。
　　“你要吃些东西吗？”女孩掀开覆在箩筐上的蓝布，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块蒸好的红薯，看起来还是热的，正冒着热气。
　　唐霜意却在打量着女生，他这次并不是任务世界，所以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只能自己判断，不过大概也不会有事，休息世界是不会有死亡惩罚的，失败也只是被传送回去。
　　在唐霜意观察女生时，女生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并不觉得唐霜意这种目光有什么不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任由唐霜意打量。
　　女生甚至眯了眯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是浅蓝色的。
　　这双眼睛出现在这样一张明显是东方人的脸上略微有些突兀，一般只有白种人的瞳孔为浅蓝色，亚洲人的瞳孔颜色多为黑色或者棕黑色。
　　不过唐霜意也没有一直盯着女生的眼睛看，这样多少有些不礼貌。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直接问，于是垂下眼盯着地面，然后开口：“你好……”话到这里又卡壳了，他接下来该问些什么？
　　不过女生很好地给他解了围，女孩甩了甩自己的辫子，然后很温柔地和唐霜意说话：“你们是给村子里付过钱的，有什么要求可以随便提。”
　　“我？”唐霜意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身份。
　　“对啊。”女孩朝着唐霜意眨了眨眼睛，又说：“你是寄宿在我家的。”
　　女孩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她抿了抿唇，绽出一个很漂亮的微笑：“现在，大概会有一小段你的活动时间。”
　　她指了指唐霜意手上戴着的腕表：“从凌晨三点到四点。”
　　她的话题跳跃太快，唐霜意一时都没有跟上她的思维，于是愣愣地看着女孩。
　　女孩并没有跟他解释太多。
　　这种休闲世界里的npc和任务世界里的npc差别很大，这里的剧情只是主系统借鉴一些小世界的主线剧情制造出来的，所以npc也只是相关任务世界里的npc的一段残念，他们只会起到指引功能。
　　女孩从那个箩筐里扯出一件白色的长袍，连帽的，看起来颇有几分神棍的感觉，蛮能唬人。
　　女孩将白袍递给唐霜意。
　　“我穿吗？”唐霜意用手抓皱了白袍，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女孩，现在穿上这个出去吗？已经这么晚了。
　　“是的。”女孩点了点头：“你晚上的活动时间只有这个时间。”
　　唐霜意抓住女孩话里的关键词：“晚上？”
　　“白天你可以自由活动。”女孩补充道。
　　“那现在，我们一起出去吧，第一天我会引导你的。”女生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她似乎只是一个遵照规则行动的机器。
　　“游戏规则我会在路上告诉你的，我们现在必须出去了。”
　　看着唐霜意已经把白袍披到了身上，女孩颇有些欣慰，她和唐霜意一样换上了一件白袍，然后又一次推开了门。
　　“走吧。”女孩的声音飘过来。
　　外面是一个院子，就是普通农村的院子，看起来有些破旧。
　　唐霜意突然注意到了离这里最远的房间，那里完全被砖块封死了，只有一个很小的洞供人出入，就这么一个洞，还是被一个铁门给封锁住的。
　　其实看起来并不像是门，更像是一个关人的房间里用来送饭的口子。
　　女孩注意到唐霜意的目光，顺着看过去，看到唐霜意是看那间房子时，她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淡淡说道：“那里是柴房。”
　　唐霜意一点也不信，柴房怎么会连一个窗户都没有，但他看出了女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揪着不放。
　　女孩走在前面，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唐霜意觉得有些害怕。
　　这个村庄实在太安静了，不过这或许也是正常的，这么晚，大概没有人活动才是正确的。
　　他就这么紧紧跟在女孩后面，走路间他有些恍惚，结果一脚踩在了袍子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不过还好，女孩一把抓住了他。
　　“小心点。”
　　女生的手心有些湿黏，让唐霜意感觉有些不适，还冷得让人有些不舒服，虽然女孩穿得有些薄，但在春日手冷成这样实在有些不正常。
　　而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水。
　　汗水大概不是这样的，应该就是水，但这一路过来，女生也没有洗过手，那水应该就是更早的时候就有的，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不干。
　　唐霜意强行打住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不能深想。
　　反正……这种世界里的npc也只是设置的一段程序，并不具备真实的灵魂。
　　凌晨三点的村庄着实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除此之外连鸟叫声都没有听到一声。
　　不仅是村庄里的人睡下了，整个村子都睡下了。
　　这种更像是死寂。
　　唐霜意借着女孩手中的手电筒光观察着村庄，他的目光最后停在了一颗槐树那儿，正好这里是个转角。
　　唐霜意呼吸一滞，有些深藏在角落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这种的布置他大概是见过的。
　　是巧合吗？唐霜意手心全是汗，再加上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夜晚，他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他的声音此刻变得格外清楚：“你不是说……你要和我说下规则吗？”
　　“抱歉。”女孩冲着他笑笑，“我有些忘了，不过我们快要到目的地了。”
　　“你马上就会见到你的朋友的。”女孩似乎意有所指。
　　“你想听听故事吗？”女孩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忧伤。
　　没等唐霜意回话，她就自己开始说了起来。
　　手电筒照着地面，地面上隐约出现了两人的影子，但女孩的影子和女孩本人是成比例，一点也不符合光影定律。
　　女孩的影子几乎完全盖过了唐霜意的影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吞噬的怪物。
　　“这几年的收成都不好。”女孩说到这里时似乎脸色不太好：“有高人来过，说我们这是没有敬河神，但现在也没有商量出怎么敬河神。”
　　唐霜意眼睛瞬间瞪大，他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孩，几乎是没有考虑的，唐霜意脱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苦笑了一下：“我叫艾草。”
　　“你姓什么……”唐霜意有些执拗，这个故事不得不让他想到自己曾去过的一个世界。
　　“姓名？我没有姓……”艾草睁大眼睛，然后她就又将话题扯回了故事背景，她是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npc，所以她不会把话一直停在这里。
　　艾草带着唐霜意一直在这条路上绕，走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到他们需要到达的地方，看来艾草不交代完故事背景是不会让唐霜意离开。
　　于是唐霜意只能压着心中的好奇，听艾草继续说。
　　“我们村庄似乎是很早之间就出了一些问题，我们晚上也总是出事。这里晚上似乎总会出现一些很恐怖的野兽，村长说可能是狼。但我觉得不太像，虽然爪印是狼的，但只有前肢，我觉得更像是我阿妈以前和我说过的故事人物。”
　　艾草看着唐霜意的眼睛，吐出两个字：“狼人。”
　　唐霜意不可避免地拧起眉毛，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玩过的一种小游戏，但大概这是不一样的。
　　他耐着性子继续听，这种世界一般都是玩乐为主，会有专门的游戏嵌在这个世界里。
　　但艾草却说起了其他的：“前些日子，你们过来了，那位指点我们的高人看到你们后决定离开，走前告诉了我们解决方案。”
　　艾草脸上早已不复之前的笑意，她眼睛里是深深的寒意，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看的人心中发冷，唐霜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不过艾草很快又变了脸色，又换成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我们只需要选出一个新娘就好了。”艾草将手搭到唐霜意的肩膀上：“不过在此之前，你们需要通过一些小小的测试。”
　　唐霜意强忍着把艾草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的不适，继续问道：“什么测试？”
　　这个问题唐霜意不问，艾草也会告诉他的，于是艾草接着说：“我们邀请了十六位新娘预备役，但有些心怀不轨的人闯了进来，或许之前在夜晚残杀村民的怪物也混在了中间。”
　　“不过还好……我们用一些特殊手段请来了几位可以在夜间自由行走的能力者，他们在你们当中一部分身上进行了祝福，让他们可以使用这种特殊的力量。以此，便可以和怪物争斗了。”
　　唐霜意指了指自己：“所以我……”
　　“你就是其中一个被祝福的预备役。”艾草看起来很为他高兴。
　　“你每晚都拥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这听起来并不太妙，唐霜意想到，如果每晚都是这样，那他宁愿在床上被害，也不愿意直面恐惧。
　　但显然，他并没有选择的机会。
　　“好了！快去见见你的朋友吧。”他们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村子的尽头。
　　艾草停在了最边上的这间屋子里。
　　浓郁到令人有些反胃的血腥味直往人鼻子里冲，唐霜意有些难受地别过头。
　　然后，他便注意到了地上流出来的血痕，看起来有一小段时间了，有些已经干了。
　　他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半夜，一个不治疗是死是活的同行者带他来看一个可能是凶杀现场的地方，怎么想怎么恐怖。
　　“我们进去吧。”艾草似乎没有看见地面的血，开开心心地招呼唐霜意。
　　唐霜意感觉自己脚就像是被黏住了，完全无法再往前前进一步，他不用去也能猜到里面的场景，所以并不是很想直接去面对。
　　但艾草可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推开了门。
　　唐霜意这才注意到门并没有关。
　　血腥味更浓了……仅仅凭借着那已经变得极暗的手电筒光，唐霜意也能看到床上那一滩血迹。
　　不仅是死亡现场，还是极其残忍的那种，残忍到一个人几乎血都流光了，从床上一直衍到屋外。
　　艾草的脚步声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有些恐怖，她的声音犹如鬼魅：“去看看你的朋友。”艾草微笑着，指着床上那个血人。
　　唐霜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架过去的，只觉得全身都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啪嗒。”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突兀，唐霜意眨了眨眼，突然的强光过分刺激，他本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暂时还有些受不住，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
　　艾草打开了这个屋子的灯。
　　等稍微适应后，唐霜意眨了眨眼，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因为死状太恐怖，而是……他认识这个人的脸。
　　唐霜意脑海中浮现出床上躺着的人的名字。
　　商心慈。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之前在那栋鬼楼时，商心慈还算帮了他不少忙，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而是……商心慈为什么会在这里？唐霜意轻呼出一口气。
　　休闲世界是他们这边主系统开拓出来的，唐霜意不知道无限系统有没有，但就算有，商心慈的出现也不太正常。
　　这和他们之前在一个世界做不同任务还不太一样，之前的世界是本来就自然存在的三千小世界，而这里却是快穿局主系统自己开拓出来的。
　　除非是他这边的主系统故意将人放进来。
　　唐霜意隐约有种感觉，距离他所在的主系统吞噬无限系统的时候不远了。
　　“你不和你的朋友说下话吗？”艾草突然出声打断了唐霜意的思绪，也将唐霜意重新拉回了恐惧之中。
　　曾经也算是朝夕相处过的朋友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大概很少有人可以接受。
　　就如同大部分人在电视中见到有人出意外去世，或许只会有些惋惜，但当同样的意外降临在身边人时，就是痛彻心扉。
　　唐霜意抿了抿唇，自虐般地盯着，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造成这种满床是血的状态，那必定会有很大的窗口，但肉眼可见，商心慈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口……
　　唐霜意呼出一口气，他紧绷的那根线终于可以松掉，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似乎现在才能喘过气，就连弥漫着的血腥气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一直抓着的衣角的手松开，指尖疼痛传来，他迟钝地发现在刚刚的情况下，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居然直接在指尖按出了带血的指痕，不过他甚至来不及去缓解疼痛，就把手放在了商心慈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还有呼吸！”唐霜意语气里的兴奋甚至都要溢出来，他眨了眨眼，看着唯一可以分享喜悦的艾草。
　　艾草却是见怪不怪，没说什么，她就像在看一场闹剧。
　　“我们把他送去医院。”唐霜意说完又开始否定自己：“这附近有医院吗？”
　　艾草似乎有些疑惑，开口：“可是他只是睡着了。”
　　“我说过的，只有幸运儿才能在晚上拥有自由行动的机会。”
　　“他怎么可能只是睡着了？”虽然唐霜意并没有在商心慈身上看见明显的伤口，但这满床的血大概做不了假。
　　“对呀，他被怪物杀死了。”艾草并没有否认唐霜意的话，不过她话题一转：“可是他又被女巫救活了。”
　　“所有的罪恶都只在晚上出现，等到太阳升起时，这所有不该存在的血迹都会消失。”
　　艾草笑意吟吟地看着唐霜意：“你很幸运地被预言家看中了，获得了一些预言家的力量。”
　　“所以……你要试着用力量查一下商心慈的身份吗？”
　　唐霜意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世界是用来玩乐的世界。
　　所以女巫、狼人、预言家……这个游戏是真人版狼人杀？
　　在他想到这一点时，主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本次游戏共十七人参与，作为我的下属，此举会拥有相关引导者，并天然拥有一定的特殊的能力。】
　　【非常幸运，您拥有了可以预知他人身份的先知身份。】
　　【这或许是您活下去的关键。】
　　【祝您游戏愉快。】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属于第一个副本的前传，大概是开始揭示一下幕后的事


第84章 山村狼人杀2
　　艾草似乎并没有听见主系统的声音, 她温和地引导唐霜意。
　　“所以，预言家，你现在需要探查一位玩家的身份吗？”
　　唐霜意顿了一下，然后问道：“我可以知道有哪些人吗？”
　　艾草摇摇头：“你可以随意说一个序号, 明日见面你就知道了。”
　　唐霜意站在那里沉默了, 他如果选择商心慈, 那这个是可以保证的, 随意选择的话……唐霜意最后还是随意说了一个序号：“我选六。”
　　艾草点点头：“他是丘比特, 明天你就会见到他。”
　　艾草说着准备走出去：“我们得回去了, 你知道的, 你只能停留一小段时间。”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探查一下其他的玩家, 不过不要吵醒他们。”
　　艾草笑了笑：“毕竟在不能醒来的时候被吵醒, 占据他们身体的不一定是他们本身的灵魂。”
　　唐霜意本打算去看看其他人的想法被打消, 他迟疑了一下：“那我先回去。”
　　唐霜意跟着艾草离开商心慈屋子不久, 商心慈房间里那些凝滞的血渐渐消失, 整个房间变得干净整洁,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床上的商心慈突然睁开了眼，他掀开被子下床，然后略微怔愣地盯着门口。
　　他夜晚活动的时间也是这个。
　　商心慈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 最后连一条浅浅的伤痕都没有留下，他低头冷笑了一声。
　　所以……狼人究竟是谁？在第一个晚上就迫不及待要解决他。
　　他抵挡不住困意, 眼皮越来越沉, 商心慈知道这是自己活动时间快要过去, 于是又躺回了床上, 等待第二日。
　　唐霜意也在最后几分钟回了自己房间，他手心出汗, 只能勉强对着艾草笑笑。
　　艾草倒也没有继续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唐霜意坐在床上琢磨了半天，最后想着他查验出来的六号身份沉沉睡去。
　　这个狼人杀还不是最标准、最基本的那种，看起来有一些多人局才会出现的身份。
　　很麻烦，他完全没有头绪。
　　他第二日完全是被过于刺眼的阳光弄醒的，唐霜意还有些不太清醒，他坐起来仍犯困，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随时就要睡过去。
　　恰时门被推开，艾草换了一身蓝色的裙子，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她靠在门前，手里用布包着两个馒头，见到唐霜意就递了过去。
　　“先垫垫肚子。”
　　唐霜意微微愣了一下，人清醒多了，他开口道谢。
　　“你们每日都有一个小会。”
　　唐霜意想了想，便明白了艾草说的“你们”是指的谁了。
　　都是外来的玩家或者任务者。
　　“你得小心一点，这是一个具有放逐意味的聚会。”艾草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村子外面都是黑雾，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被放逐的人还能活着回来的。”
　　唐霜意跟着艾草出去，听到这话，才抬头看向了村子道路尽头。
　　夜晚整片都是黑的，那里还不明显，现在整个都亮堂起来，那里一片黑就格外明显了。
　　这应该是因为这个空间是残缺的，只有这一片空间是好的，出去就会遭遇空间乱流。
　　唐霜意沉默地啃着馒头，还没有想好对策，他本来就不太擅长这个，他吐出一口气，实在不懂现在休闲世界为什么也这么卷。
　　说好的玩乐也变成了解密。
　　“我们得先去巫的房子。”艾草指了指村子里那栋明显风格不太一样的房子，看起来比旁的豪华很多。
　　唐霜意眉头皱起：“巫？”这种村子……也有巫吗？
　　“是啊，巫。”艾草突然转头，然后用冰冷的手指触碰了一下唐霜意的眉心：“别皱着，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
　　艾草白日很明显比夜晚要健谈很多：“我觉得我要是有个弟弟，就应该是你这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霜意在艾草后面看着艾草那一甩一甩的马尾看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有说，跟了上去。
　　白日里这个村子也安静得有些不正常，没有鸡鸣狗叫，更别说人的说话声了。
　　虽然是白日，唐霜意却觉得有几分瘆人，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连忙跟上了艾草，他害怕自己一转头失了艾草的踪迹。
　　所幸白日倒没出现像昨日那种情况，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他们很快就穿过几条小道，停在了那间风格迥异的房屋面前。
　　这看上去确实有几分神秘色彩，外面其实有几分像寺庙，或者说是祠堂。
　　唐霜意隐约觉得有点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艾草停在了门外。
　　“我不方便进去，我们村里人一般只有每年大祭时才能进。”艾草脸上又挂上了那种像机械设置的笑容。
　　唐霜意一时对这里升起了几分惧意，有些不敢进去，这黑瓦白墙此刻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他对这种地方的印象一向是很不好的。
　　但艾草已经不见了身影。
　　外面静得惊人，连风吹声都没有。
　　唐霜意不敢耽搁，咬了咬牙，走进去，再怎么也比在这看起来没有生气的外面好。
　　他走进去才发现，这屋子里别有洞天，看起来小小一间，里面却七拐八拐，要走老半天，中间有不少房间。
　　在长长的小道快走完时，他看见尽头有一个一身黑袍的老人正等着他。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因为那人半张脸都裹住了，只留了一双眼睛。
　　那双混浊的双眼就这么死死盯着唐霜意，仿佛没有半分生气。
　　在唐霜意抬脚欲跑时，那人开了口。
　　那是很难听的嗓音，犹如被砂纸磨过，语速又很慢，对于听众是极大的折磨。
　　但唐霜意还是强忍着不适听老人和他说话。
　　“你和我们村子挺有缘的。”老人没头没尾扔下一句，然后又停了半天，又说：“小会要开始了。”
　　“你跟着我来。”似乎并不打算多介绍什么。
　　唐霜意有些迟疑，他其实并不想和这个全身都透露着死气的老人呆着，但他现在又实在没有选择，于是他主动拉开一小段距离，就这么坠在老人后面。
　　老人折回走，最后停在了一个紧闭的房间门口，唐霜意趁着这机会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间房子里面倒有点像个四合院，四四方方的，完全被框了起来。
　　一抬头，只能见到这一方小小的天空，着实有些压抑。
　　门“吱嘎”一声，被老人推开。
　　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圆桌，圆桌外是几个方桌，上面是满满的蜡烛。
　　唐霜意实在有些不适，他看着蜡油一滴又一滴滴落，觉得压抑又烦躁。
　　这活像是祭台。
　　“嘭”的一下，他脑子完全炸开，这……这就像是祭台。
　　他脸色变了又变，已经模糊的记忆画面变得清晰，他确实是见过这样的祭台的。
　　唐霜意缓了缓两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圆桌被划成了十七等份，一共有十七张凳子，其中每一块上都被刻上了数字，但其中5那个数字被红漆掩盖了，掩盖得不太好，有些斑驳。
　　唐霜意吞了吞口水，然后打量起了圆桌上的众人。
　　这里面居然一大半都是他的熟人，有和他同一个主系统的，也有无限系统那边的。
　　最明显的陈江月，那个他曾短暂在白嫁衣副本合作过的人。
　　陈江月这次没有穿裙子，而是换上了一身合身的中式风格长袖，他旁边坐着俞嘉禾。
　　俞嘉禾、陈江月、年让，这三个是他在白嫁衣副本遇到的，年让看起来是和陈江月分道扬镳了，并且死在了人鱼副本。
　　而俞嘉禾和陈江月的关系看起来还是很好，唐霜意刚进来时，他们两个还坐在一起讨论事情。
　　唐霜意在看俞嘉禾和陈江月时，这两人也在看唐霜意。
　　陈江月分明有些激动，他似乎想要摆手给唐霜意打个招呼，但被俞嘉禾扯了扯袖子，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放下了。
　　俞嘉禾似乎在这个副本受了一点伤，唐霜意看到俞嘉禾有一只手不正常地耷拉着。
　　倒是坐在10号位的商心慈，昨晚那个全身血淋淋的人，此刻衣衫整洁，看起来状态很好，似乎唐霜意昨晚看到的一切是场梦。
　　商心慈眼神略带探究地盯了唐霜意几眼，然后很温和地勾起一个笑，对着唐霜意眨了眨眼。
　　除了他们三个，唐霜意还认出了几个和他同属于主系统下的任务者。
　　这几人的名气比他可大多了，属于是从未失手的金牌任务者。
　　“嗨！”一个戴着耳钉的漂亮男孩朝唐霜意招了招手，然后吹了声口哨，“小霜，好久不见诶。”
　　唐霜意勉强保持微笑，然后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句：“好久不见。”
　　这个男孩曾经在一个普通的真假少爷副本里和他同是任务者。
　　他是主角团一个小区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男生是那个副本恶毒反派扮演者。
　　那个被父母故意换去过富贵生活，霸占了真少爷十几年人生的嚣张跋扈假少爷。
　　唐霜意就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少年轻而易举地反败为胜，把主角踩在了脚下。
　　那些手段，唐霜意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他见到这个男孩说实话，有点害怕。
　　不过男生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他还颇有些开心地问着唐霜意基本情况。
　　“你是多少号啊？”
　　唐霜意被他问懵了，说起来，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号码。
　　这时他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大大的17。
　　于是唐霜意便朝着17的位置走。
　　没听到唐霜意回答的男生也不气馁，依旧笑眯眯的，他自言自语：“原来是17啊，难怪最后才来。”
　　男生身边立即有几人附和，看得出来，男孩是那几人的中心。
　　男生坐在4号位置，略有些可惜地看了看旁边的空位，要是能换位置就好了。
　　唐霜意一言不发地坐在17号上，仍然小心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殊不知他这副样子一点都不算有遮掩，和直白的观察也没什么区别，但这里除了他这个傻白甜，其余都是被主系统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属于佼佼者，所以面上一点也不显，任由唐霜意观察。
　　甚至他身边坐着的那位16号，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红发小女孩，还对着唐霜意甜甜地笑了笑。
　　“哥哥你好漂亮啊！”女孩声音听起来又单纯又可爱，她有些肉的脸更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哥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女孩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看起来格外可怜。
　　“我有些饿了。”
　　唐霜意只尴尬地没有说话，或许这个名叫糖果的女孩不认识他，但他对这个患有侏儒症，还一副童颜的女孩非常熟悉。
　　糖果还执着地缠着唐霜意闹，她的每个动作都和稚儿完全相同，没有任何违和感。
　　唐霜意还没有想好怎么摆脱身边的女孩，主系统便解救了他。
　　主系统在这里大概扮演的是“上帝”角色，他一板一眼地说：“所有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昨晚死亡的人是5号，他的遗言如下……”
　　唐霜意瞳孔瑟缩了一下，他此刻才认识到这个游戏的残忍性。
　　这才过去第一夜。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以后卡文这些会请假的，这个副本我尽量写快一点，大概就是唐霜意进入游戏的原因


第85章 山村狼人杀3
　　“5号的遗言是叛变者就在其中。”
　　系统的机械声刚落, 一个打扮古怪的老婆婆就过来了，她看起来年龄很大，脸上满是皱纹，但看起来并不慈祥, 反而带着几分阴郁。
　　“我是神灵选中的神婆。”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接下来由我传达神的旨意。”
　　现场安静了几秒, 又开始嘈杂起来, 他们开始讨论5号的话。
　　没有人看起来有什么异样, 只是小女孩仍旧趴在桌子上掰手指玩, 唐霜意游离在他们之外, 似乎在发呆。
　　叛变者？他们分成两个阵营, 是其中一方有人投向了另一方吗？
　　而唐霜意却是在想着其他的，他几次看向商心慈, 但商心慈表现得很正常, 他有些纠结, 毕竟他昨晚确实是见着商心慈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而能救人的女巫还在他出去之前……女巫救人, 在他出去之前就救了商心慈。
　　那女巫到底是谁？
　　还有……狼人一晚究竟可以杀多少人？商心慈若是算一个, 那5号不也就是另一个？这似乎和他原本玩过的狼人杀规则有所不同。
　　但主系统没有解释的打算。
　　他自己有些想不通这个规则。
　　“你是……唐霜意？”清冽的女声响起，女生生得极美，这次穿着一件复杂的宫廷晚礼服, 头发盘在一起，上面戴着一个满是珠宝的王冠, 属实是雍容华贵。
　　她笑不露齿, 坐姿也是端庄的, 看起来教养很好。
　　但唐霜意并不认识她, 他对自己身边的这个女生没有一点印象。
　　女生倒是没有继续说话，也不在意唐霜意回不回答, 似乎只是轻飘飘抛出一个问题。
　　“好久不见了。”女生双手放在双腿上，压住了裙子：“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找到最后的凶手。”她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怕生，或者还有几分熟稔。
　　“唔——”外面突然传来跌倒碰撞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紧接着便是很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人很多。
　　“外面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组织仪式的神婆不自然地笑了笑，那张脸变得更丑，她声音犹如火箱抽动的那种的声音：“我去看看。”
　　她那双像枯木一样的手伸出去扒开了大门，最开始只是一道缝时便透出了醒目的红，打开……
　　一个穿着漂亮秀禾服的女人跌坐在地上，她不知道是不是天生聋哑，在地上“嗬嗬”地发出声音，她身边穿着粗布麻衣的一群人正使劲压着她，不让她动弹。
　　唐霜意感觉自己手心都在冒汗，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闹剧，但似乎不是这样。
　　女人身上似乎不断渗出一些液体，让那件红色的秀禾服变得更艳更亮。
　　醒目夺人的红……
　　隔着这么远，唐霜意都能嗅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无孔不入，难以逃脱，似乎要将他们溺死在这个味道里。
　　新娘脚下的那双布鞋更是，从里到外都在渗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而那些村民们，正把新娘团团围在中间，让她躲不开、逃不掉。
　　“呵。”很轻的一声，但唐霜意仍旧听到了，他很快意识到是附近人发出来的——是那个戴王冠的女生。
　　这种语气一点都不像这个女生能发出来的，但她此刻看上去不太对劲，似乎在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静，但放在双腿上的手都在抖。
　　女生过于激动的情绪反而安抚了唐霜意，让他感觉自己的应激反应或许没那么糟糕。
　　外面的一行人似乎也不太在意被里面的人这么盯着，他们神色冰冷地拖着新娘继续往前走，地面上的血痕愈发明显。
　　“呜呜呜，我想回去。”之前和唐霜意说过几句话的小女孩突然开始哭闹，似乎是被面前的一幕吓着了，她跳下凳子，满脸是泪，看起来惨兮兮的，她朝其他方向打量，看起来是想找一个人带她离开。
　　但其余的玩家碰上她的眼神就立刻避开了，似乎并不想搭理她，小女孩的眼泪并没有赚到同情。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进来？”
　　“这不是拖后腿吗？”
　　“要不等会儿大家讲完线索投票时，先把她投出去，免得碍事。”
　　小姑娘似乎还不懂别人话里的意思，但多少有些不安，她垂着头盯着地面，看起来不安又可怜。
　　“先坐着吧，玩完游戏姐姐就带你出去。”戴王冠的女人突然开口，然后没等小姑娘拒绝就把小姑娘抱上了座位。
　　她的行为在这群人里无疑是温柔的，但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温柔，只是机械性的动作。
　　“乖一点。”她的手指从小姑娘脖颈上划过去。
　　里面的十六人仍旧表情各异，神婆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只是随口解释了一下外面的事。
　　“结婚都要来这里走一遭。”
　　“这是村里的习俗。”
　　“可……那位姑娘瞧着似乎有些不情愿。”一个男生突然开口。
　　神婆阴恻恻地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小姑娘懂什么。”说话间她还用她那双混浊的眼珠不断扫着面前的人，唐霜意被她看到时，心跳都在加速，等到压力减轻，他才感觉浑身都被激起了冷汗。
　　“这么不情愿，是因为嫁得不好吗？”商心慈突然开口：“若嫁得良人，想必也不会不情愿的，现在这样，嫁过去也是怕是结仇。”他状似不经意地说话。
　　“怎么会？这可是河神倾点的，我们这儿哪家还能比河神还好。”
　　“这是她的荣幸。”
　　整个大殿内都安静的片刻，诡异而又令人恐惧的。
　　不可避免的，不少人都回忆起了之前很火的那个《白嫁衣》副本。
　　同样的嫁河神，是有什么渊源吗？还是……只是巧合。
　　“贵客们还是今天先把事儿讨论出来。”神婆似乎并不想继续提之前的话题，便硬生生又将话题扯回了之前的。
　　“诸位都是被神召唤而来，为我们村子解决怪物与灾祸的。”神婆闭了闭眼：“神明为了更快地让大家找到凶手，所以每天都会举办这个讨论会。”
　　“在讨论结束后，大家共同投票出心目中的凶手。”
　　果然是狼人杀的规则，不少人的心里都翻出了这句话。
　　“那被选出的……不会被处死吧？”
　　神婆露出自己只剩下一颗的牙齿：“自然不会，诸位都是贵客，是神明召唤而来的。”
　　“我们只是会将人驱逐出我们村庄。”
　　村子外的浓雾在这里都能看见，村外是无法探寻也不存在的空间，真被驱逐，只怕被直接处死还要痛苦。
　　“是在这里呆到晚上？”陈江月也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在新娘出嫁之前？”神婆回答。
　　那时间就是有限的，他们或许不剩太多时间了。
　　“那就请大家都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戴着王冠的女人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总得都说说，我们才能猜出来嘛。”女人笑了笑：“再不说等会儿新娘准备好了，我们不是都没时间了？”
　　“难不成乱选吗？”
　　“看和谁关系不好？”女人似乎只是开个玩笑，但坐在位置的众人都面色不太自然。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打算，先踢出去非自己队伍的人。
　　“我只是平民，什么都不清楚。”女人先说出自己的身份：“不过昨夜好人阵营肯定有人出手了，是女巫？”
　　没有人应她。
　　于是女人又把目光投向唐霜意：“小霜，你是什么身份？”
　　唐霜意愣在原地，一道道目光向他看来，似乎在逼他说话，他嘴唇嗫喏了一下，然后抬头和现在完好无损的商心慈对视了一眼，他低下头，含糊不清：“我是女巫，昨夜我用了一瓶救人的药。”他想看看被占了身份的人会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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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之前断更原因
　　1、首先我道个歉，真的蛮对不起的，这个副本我开的时候是觉得用狼人杀比较好玩，但我设置的人太多，就把副本搞得太复杂了，比如丘比特这些，会让结果反转几次，但我自己写得非常不顺，一边写一边看狼人杀规则，害怕出现前后矛盾。
　　在灵感缺乏的情况下，我最开始是想断掉一部分好好理顺
　　2、本来承诺的2号，当时我觉得我调整好了，差不多把每个人的身份都理顺了可以继续写，但不太巧，我错估了我三次的繁忙。
　　我这个月是期末月，但我看校历是月底到七月初考试，我以为我应该会从二十几号复习开始忙，但没想到月初我们有口语考试（我学的英专），我要准备role play和其他的即兴对话练习。
　　考试是抽签，我要准备所有题的答案，才好应对，一直到今天才把口语的题目答案弄完。
　　之后应该会到月底才忙，但月底这个副本我差不多也写到解密部分了，大概可以抽出时间


第86章 山村狼人杀4
　　唐霜意低下头, 错过了商心慈眼中的错愕，他抬起头时，商心慈面部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哥哥, 女巫是什么呀？”小女孩糖果眨巴着眼睛, 看起来一派天真地对唐霜意问道。
　　她出声也夺走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不过很快就有其他玩家就开始解围。
　　女人笑意盈盈地盯着唐霜意：“那正好了, 你是女巫, 昨晚还正好用了解药, 那岂不是正好可以判定出一个好人阵营的人。”
　　4号手放在桌子上, 手指不断敲击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之后后用手转了转耳朵上的耳钉，环视四周, 然后开口：“除了女巫……”他意味深长地盯了唐霜意一眼：“预言家也是很重要, 我倒是蛮好奇, 我们当中谁是预言家？”
　　唐霜意闻言心跳停了一瞬, 不过他这次脸上表情还算克制, 并没有让其他人看出什么来, 只是不断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一丝他的慌张。
　　他跳了别人的角色，那真正的女巫必定就会用其他的身份，他率先扰乱了整个游戏的正常规则。
　　唐霜意预估着这个游戏一定会有人套用其他人的身份, 狼人必定不可能自爆，这种情况下他们必定要用好人阵营的身份, 他还是最后的座位号, 要是按照座位号来自述, 那他就完全陷入被动的境地了。
　　不过这个游戏的玩家还真都是老手, 他突然开口，也没什么玩家露出破绽。
　　唐霜意正沉思着, 却突然被人惊了一下，强行从自我思绪中摆脱了。
　　“我是预言家。”商心慈的声音在唐霜意耳边炸开。
　　昨晚的情景不自觉地浮现在唐霜意眼前，他想起商心慈满身是血的样子，不禁有些慌神，如果那个时候的商心慈对外界有感知，那必定是知道他才是预言家的……
　　“是吗？”4号立刻反驳商心慈的话：“可是……我拿到的也是预言家的身份。”男生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多了几分玩味儿：“这个狼人杀副本难道有两个预言家。”
　　唐霜意此刻惊诧地望了4号一眼，正好和4号的目光对上，4号浅浅朝他笑了一下，唐霜意却觉得浑身发冷。
　　商心慈乱跳身份有极大可能是知道他是预言家，而他已经跳了女巫的身份，自然不会去戳穿商心慈的说法，但4号呢……4号这样的做法是为什么？
　　4号将手搭在椅子上，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恐惧，手指动了动，又开口：“我昨夜也查验了……”他声音压低，然后目光从商心慈身上一路移到唐霜意身上。
　　“17号确实是女巫。”
　　唐霜意此刻心神大乱，他没想到4号又将他牵扯了进来，他刚才乱跳身份是一时冲动，现在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4号将唐霜意伪装得不算太好的神色收入眼中，他一只手半撑着头，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敲了敲，他到现在都有些不明白唐霜意为什么会顺顺利利地活到现在。
　　上次和唐霜意在上一个位面的合作让他实在是记忆深刻。
　　他在很快的时间里分析了一下情况，唐霜意必然不是女巫，不过也绝对不是平民，4号眨眨眼，不过按照他对唐霜意的了解，唐霜意敢乱跳身份，大概是真的有什么线索，所以必然也是特殊身份。
　　排除掉女巫，这个大型狼人杀副本还有好几个身份是可以晚上自由出入的。
　　“等等，话还没问完呢？”那个穿着繁复的女人打断了4号的发言。
　　“既然17号说他是女巫，那么……你昨晚用的毒药还是解药？”女生微笑着看着唐霜意，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唐霜意心下后悔，他就不应该脑子一热突然跳出来说话的，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跑到他身上了。
　　“好了，我相信你。”4号好心地替唐霜意解围，“我们一起合作过，你什么性格我还是清楚的。”
　　“而且……”4号声音微微一变，有些捉摸不透：“这里不少人不也是你的老熟人吗？相信小霜曾经的合作者都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谎的吧。”
　　确实不会，不过不是不说谎，而是不会伪装，能够轻易被人看出来说谎。
　　坐在唐霜意身旁那个身患侏儒症的女孩“嗬嗬”地笑起来，“那我们这条就过吧。”她站到椅子上，视线这才和大家持平，“忘了介绍了，我的能力是危机感应。”她光站在椅子上还不够，还爬到了桌子上，然后盘腿坐着：“我也没觉得霜霜哥哥有什么危险性。”
　　紧接着她话音一转，手指指着4号：“可你就不一样了，你身上有好重的血腥味儿。”她手指顿了顿又指向商心慈：“你身上也是，浓到让人想要干呕的血腥味儿，没看到那个吸血鬼已经被饥饿感控制，獠牙都快露出来了吗？”
　　圆桌上一位本不起眼的男人此刻手指都快嵌进圆桌，双目赤红，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4号对16号的指控不以为意，反而是将矛头对向了那名有着吸血鬼特殊身份的男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钉，声音懒懒地：“看起来第一天我们也是讨论不出来什么了，毕竟都不愿意说实话，而且线索还少。”
　　“随便指控呢，万一让我的好人阵营莫名其妙失去一个队友也实在太亏，不过游戏规则在此，我们也都不好违背。”4号一只手撑脸：“第一天，没有谁想要试一下违抗规则的后果吧。”
　　4号目光在圆桌旁的人上转了一圈，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就这样，我们把这个吸血鬼投出去吧，实在是个不稳定的份子，不管是哪个阵营都容易坏事，毕竟吸血鬼的天性很容易压制理性。”
　　“昨夜5号的遗言也是有背叛者，说不定就是这不能自控的玩意儿呢。”
　　三言两语间，他就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不过在场的人似乎也没有想当出头鸟的，居然无人开口反驳，唯一被指控的人正陷入吸血鬼的狂躁中，半失去理智，连自控着不伤人已经用了莫大意志，怕是连4号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红发侏儒症女孩闻言雀跃，她挥舞了一下拳头：“我赞成诶，全部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投票吧！”她对投票这事倒挺热衷，此刻笑意吟吟，毫不在意将水搅得更浑，或者她只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她像是有多动症，在这里的短短时间里就没有安静坐下来过。
　　“不太好吧……”唐霜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艰难开口，他越听越不对劲，怎么三言两语间就定下了结果，还是一个如此荒谬的结果，没有推理，也没有证据，仅仅是为了去除掉不受控的因素。
　　“怎么不好呢？”那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转头，她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唐霜意这才注意到她手上那艳丽的红。
　　又长又尖的红色美甲像是刚刚从人的身体里掏出来。
　　“反正也不一定会死，这个副本本身就不是什么惩罚副本，自然不算难，玩玩儿就过了，何必那么认真。”她把手举起，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陈江月琢磨了一下也开口，“我们这边是同意的。”他身边少几人和他对视了一眼算是默认。
　　“时间快到了。”陈江月看了一眼唐霜意，他后面又去了一次“血嫁衣”副本，在那里获取了一些别的线索，那些东西似乎给他掀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面纱。
　　而那个在“血嫁衣”副本里帮他良多的可爱男孩似乎身份并不简单，至少不是一个单一副本的npc，所以他此刻见到唐霜意都忍不住探究起来，他有些东西想要证实，这也是他专门用了一件特殊道具跑来这个“狼人杀”副本的原因。
　　“吱嘎——”屋里亮堂起来，门被推开了，之前佝偻着背的老人步履蹒跚，晃晃悠悠地走进来。
　　光影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诸位，有答案了吗？”老人目光混浊，似乎看不太清，所以努力将眼睛睁大了一点，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实在让人不适。
　　“有啊！”4号拍了一下手，似乎对下一个投票环节颇为期待。
　　每个人面前都显现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4号没有过多犹豫，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努力摆脱吸血鬼天性的男人，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漠，记下那人的号码，然后在纸条上写下了他的号码。
　　“这才刚刚开始呢。”他低声喃喃，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复杂情绪。
　　写字的摩擦间，他的袖口渗出一点血迹，是暗红色的，还带着一点让人反胃的恶臭。
　　唐霜意则犹豫地坐在那里，他的天性很难让他这样直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虽然这个特殊副本里，人死大概会复生，不会有太大代价，但几次犹豫后，他仍旧放下了笔，选择了弃权。
　　陷入自我纠结的唐霜意并没有注意到他身边几人都早已写完号数，此刻放下笔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投票结束。”仅仅几息，投票环节就结束了。
　　桌子上的纸片飞跃而起，尽皆落在了老人手中。
　　老人随手翻了翻，开始唱票：“7号11票，4号3票，16号1票，1人弃权。”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光屏，除了昨夜已死的5号，现在票数最多的7号的光环也变得暗淡。
　　下一刻，在众人面前，那个正苦苦挣扎的吸血鬼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切割成几段，却诡异地没有一滴血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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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确实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本身学英专，本来今年三月考专四，但由于yi情推迟了，这个时间段我开了这本因为当时不用考试时间很充裕，到了5/6月时我因为期末断更（并没有不顾这本疯狂更新的，差不多这本停更时所有书都停了）当时确实是为了复习。之后就是我们上面通知可能这学期开学要考专四和日语n1，然后我开始备考专四和n1，我本人不是记忆力很好那种，经常背了会忘，拿不定考试时间只能一直背。
　　我本身又有点逃避性格，当时也不太敢上来看，直接没有接受晋江的任何信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直到这个月底，我省因为yi情再次全体推迟，确定考试最早是明年三月。
　　所以我才回来更新，我并不想给一个不完整的结局，所以接下来会日更完结，也会把前面所有坑填完再开新坑，也是我自己没有平衡好学业和写文。


第87章 山村狼人杀5
　　【7号玩家属于失控状态, 无遗言】
　　唐霜意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前的一幕实在有点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范围，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危险, 但如此直白的虐/杀他还是甚少见到。
　　“看起来真是可怜哪。”女人半掩面似乎对这残忍的一幕有些不忍, 但细看, 她眼神里哪儿有半分不忍, 更多的是戏谑。
　　“呜——”16号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她下意识地寻求庇护, 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身边的两人, 她眼珠子转了转，最后一把抱住唐霜意的大腿, 呜咽：“哥哥, 我怕。”
　　身边人的触感让唐霜意渐渐恢复了几分正常的感知, 但他只觉得浑身僵硬不能做出正常的反应。
　　整个圆桌旁最冷静的就是4号, 他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的惨样, 没有戏谑激动, 也没有惊慌恐惧，就像是看见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在注意到其他打量他的目光时，下意识把袖子往前带了一点, 正好遮住了他半只手。
　　事情都按照他想象中的样子发展着，很顺利, 4号想着在来到这个副本前他手里拿到的所有资料, 那份写着所有玩家的资料。
　　他昨夜就针对上面说的7号的弱点设计了一下,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他向来通关都得弄掉不少麻烦，没想到这次这么容易。
　　在众人沉默时, 主屏幕上更新了一行字。
　　【7号，好人阵营】
　　仅仅只有这几个字，很显然，这次的投票确实是好人阵营的一次失误，这也和大家对这个游戏并不熟悉有关，整个流程和普通的狼人杀差别过大。
　　“你好，我想询问一下。”陈江月突然打破了僵局，他转头看向主持这场游戏的老人，“我记得开始说的规则可不是抹杀。”他完全把老人当作指引npc看待，所以也不觉得直接挑明问有什么不妥。
　　在恐怖无限流的副本里出现的npc大部分是完全类似真人的，也是陈江月之前和唐霜意度过的那个副本，这种副本玩家或者说闯关者不能做出违反人设的行为，但像这个副本，npc多是机械性植入，起引导作用，就和平时的游戏里的npc没有两样。
　　陈江月这个问题一抛出，倒是让其他玩家回想了一下最开始的规则，大部分人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并不想当出头鸟来问。
　　“不是说驱逐吗？”陈江月旁边的男生也开口了，这个惩罚手段很显然和最开始说的相比过于残忍了。
　　“嗬嗬……”老人的声音犹如抽动的火箱，听着让人不适：“那只针对普通的来访者。”
　　“他和怪物又有何异？”老人那双混浊的双眼冒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精光，“我们请诸位来，就是为了驱逐怪物啊。”
　　“可是……什么样的才算是怪物呢？”有人问道，这个答案实在过于随意了，大家都能看出7号是吸血鬼，但副本的判定规则呢？
　　“怪物就是怪物，这是普通人随意都能看出来的。”老人把问题反抛了回去。
　　刚刚还老神在在的几位玩家也变了脸色，这个回答相当于没有答案，就差把一切解释归游戏特有说出来了，没有判定的标准，那任何人都有可能被游戏判定为怪物。
　　之前对这个游戏还抱着玩乐的人不禁正了正心态，这种副本是传言惩罚力度很低，但以这种特殊方式被剔除的呢？大家都不是很想去赌。
　　老人回答完问题便转身又慢悠悠地往外走。
　　门大大敞开，他们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如果想要获得更多活下去的筹码，就得在白天寻找更多的线索。
　　副本这一套随意更改的规则让不少人清醒一点，这可不是过家家似的“狼人杀”，而是真实的，一个投票就有可能被抹杀的“游戏”。
　　组成小团体也变得重要起来，至少有其他人帮忙的情况下，被投出去的可能性更小。
　　“那我们就先去逛逛了。”红色的寇丹在唐霜意眼前闪过，女人低身抱起了扒着唐霜意的16号，然后拍了拍女孩的头，示意她安静一点。
　　紧接着，其余的人也各自组成小团体离开了这个阴森森的祠堂。
　　“要一起吗？”
　　人走得差不多时，商心慈朝着唐霜意走了过来。
　　唐霜意仍旧惊魂未定，他知道第一局就有人会被投出去，但却没想到如此真实且残忍的手段，而且近乎是玩乐的性质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这个游戏和他想象中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明明是一个娱乐局……但连痛觉屏蔽都未开。
　　商心慈走过来和唐霜意搭话时，另一边曾和他探索过乡村副本的陈江月似乎也想过来，但他身边人说了几句后他又放弃了，走时陈江月还看了唐霜意好一阵儿，仿佛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陈江月的眼神过于明显且直白，唐霜意注意到了，原想上去和陈江月叙叙旧，但看陈江月没有这个态度，便又放弃了。
　　在陈江月眼里，他大约是个npc，专门找上去确实会有些奇怪。
　　不过他实在想去找陈江月互换一下线索，毕竟这个娱乐副本和他曾经和陈江月参与的那个过分相似。
　　当时他在血嫁衣副本时，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角色扮演副本，没想到后面会牵扯那么多。
　　等唐霜意回神时，祠堂里只剩下他和商心慈了。
　　商心慈倒还挺耐心，就这么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没有打扰唐霜意的思绪。
　　“那……走吧。”唐霜意答应了商心慈的邀约，他在这个副本熟悉的人不多，稍微关系好一点的就更少了，更别说他对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有意向商心慈问个清楚。
　　“小霜……”还没等唐霜意开口问昨晚的事，商心慈就率先开口了，“你在这个副本里扮演什么角色？”
　　唐霜意呆在原地，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所拥有的系统和商心慈他们完全不同，哪怕这是个娱乐本，但在同时承载两个系统的玩家时，他作为主系统任务者，很有可能不止是这个狼人杀的预言家角色，或许他还承担着另外的身份。
　　“4号……”唐霜意小声念叨了一句，那个和他一起经历过一个副本的男生。
　　4号和他一样同属于总系统，而主系统只是把这个副本当成娱乐本。在只是一个娱乐本的前提下，4号的所作所为就看起来很奇怪了。
　　不过唐霜意也想不透，虽然他和4号有过接触，但和他这样混完一个副本的人有所不同，4号从始至终都非常认真地扮演哲属于他的角色，他和4号真正的接触并不多，更摸不透4号到底在想什么。
　　唐霜意从祠堂走出去，之前的那场闹剧早已结束，集聚的村民们不知道散去了哪里。
　　外面天正亮，太阳明晃晃地，木制的祠堂带着几分旧时的痕迹，他整个人就这么站在祠堂面前，完全被罩在了太阳里，但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能感知到无尽的冷，那阳光似乎只有光，没有热，就像是投影。
　　昨夜匆忙到来，并且天色过暗，他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
　　不知不觉，他就跟着商心慈走到了底，他此刻思绪混乱，虽然想不出什么，但还是静不下心。
　　系统这一路也没安静过，一直叽叽喳喳的，他在唐霜意脑子里吵得厉害。
　　“反正这个副本对于你来说也没什么，你就别想了呗，就算输了也没有惩罚。”系统不断在他脑子里说着。
　　唐霜意被吵得更烦躁了，他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虽然他大部分时间做任务都全凭运气，但他也努力去思考了，并且他的直觉一向很好，不然凭他这个脑子也不能闯过那么多关卡。
　　他直觉告诉他，这个副本对于他来说很重要，或许错过了……有些东西他就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走路不专心的后果就是他一头撞上了商心慈的背，整个人都被撞懵了，那个被他撞的人反而没什么事。
　　“一起进来坐坐。”商心慈伸手揉了揉唐霜意的额头。
　　已经到商心慈的家了。
　　昨夜商心慈全身是血的回忆一下子涌上来，唐霜意不受控制地想吐，那个场面过分有冲击力，他还得缓缓才能抵抗那种恐惧，唐霜意脸色发白，连连拒绝，至少他现在没有勇气再进去一次。
　　商心慈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强硬要求，他自己也有些事情要做，不过他还是想捎上唐霜意。
　　“那再过一会儿可以吗？到时候我过来找你再探索一下。”商心慈顺便询问了唐霜意的住所。
　　“可以。”唐霜意无不可，干脆答应了。
　　和商心慈分别后不久，唐霜意就开始后悔。
　　他发现他确实不适合在这种山村走路，只一小会儿就迷路了，大片大片的树木遮掩了他的视线，也混淆了他的方向。
　　“你找个标志性建筑物呗。”系统有些看不下去唐霜意在这里打转了，小声提醒了一句。
　　唐霜意没有说话，他手心都渗出了汗，这白日里他竟无端生出一股寒意，整个林子望不到头，就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但他已经逃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他抬头，总算找到一个特殊一点的东西——一颗比其他树都要高大上不少的树，他在这里都能看清楚。
　　唐霜意咽了咽口水，决定先往那边去。
　　走的时间过长，唐霜意心里已经隐隐生出几分恐惧，他就不应该选择单独走。
　　一般这种副本，落单的总没有什么好处。
　　他胡思乱想着，就这么走到了目标地，这一次没有迷路，一颗树干粗壮的槐树立在了他的眼前。


第88章 山村狼人杀6
　　面前的景象慢慢和唐霜意脑海中的一幕重合。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比如整个村子的建筑风格，甚至连每一条路都不一样，那些被人踩出来的路将会在后来的日子里被水泥抹平。
　　但有些东西，比如这颗槐树或许会再变大两轮, 但仔细辨认, 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来。
　　唐霜意在这一刻确定了, 他就是又回到了“白嫁衣”那个副本的小村, 以另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到了他之前去过的副本早很多的时期。
　　祠堂……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他曾经在白嫁衣那个副本去过的祠堂, 他曾在在那儿度过惊惧的一夜, 一道道灵牌就那么立着。
　　那个祠堂分明和他今天去过的那个不同, 连前往的路都不一样，但他还不能确定那个祠堂现在是否存在。
　　雾渐起, 三米之外便瞧不清楚, 他转了一圈, 竟然连自己来的方向都找不着了, 林子里静得吓人, 唐霜意只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这唯一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
　　死寂的林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迫切地想要瞧见一个人，或者说npc也行。
　　在巨大的恐惧中，他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跌跌撞撞往外跑, 不知何时起，他身后便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时远时近, 听不太真切, 唐霜意屏住呼吸, 每一次抬脚都小心翼翼，他尝试换了好几个方向都没能甩掉。
　　后面跟着的东西格外悠哉, 和他保持着一个差不多的距离，无论唐霜意跑得是快是慢，都隔着相同的距离追着他。
　　他身后的雾气变得愈发浓，浓得他回头连树影都瞧不见，唯见一片白。
　　“唔——”唐霜意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拽到一旁，正欲说话，嘴巴却被紧紧捂住，一时间他只能感受自己呼出的热气，他的奋力挣扎被他身后的人轻易化解，手被人牢牢钳住。
　　为了摆脱控制，他想一口咬在那人手上，却被身后人发现，那人直接改捂为捏，让他没有办法。
　　“别动。”虽然他的挣扎不起作用，但也让人觉得有点麻烦。
　　唐霜意听到声音却平静下来了，刚刚才听过这个声音，自然能很快辨认出这是谁的声音。
　　4号？或者该叫他林苋禾？唐霜意努力回想了一下4号的名字。
　　他努力回了一下头，确实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平静下来，唐霜意后知后觉，他们这个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
　　“有东西跟着你？”林苋禾的声音很轻，可以说在和他咬耳朵。
　　“好像是。”林苋禾放开了捏着唐霜意脸颊的手，让唐霜意开口说话。
　　林苋禾这问题一出，唐霜意刚刚的恐惧突然一下涌过来，那种被未知事物追赶的感觉可一点儿也不好。唐霜意手指微微抖了抖，然后集中注意力去听，却没有听见传来脚步声，像是忌惮着什么，停在远处不敢在前进了。
　　之前逗他像是逗弄鼓掌之中的玩具，此刻却忌惮得不敢前进，唐霜意扭过头去看林苋禾，唯一的意外就是林苋禾。
　　唐霜意扭头时，林苋禾也顺势放开了他。
　　“你居然也跟来了。”林苋禾嘀咕了一句。唐霜意没有听清，询问林苋禾，林苋禾却不意多说。
　　冷不丁的，林苋禾开口：“我记得……你是姓唐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唐霜意一眼，然后语气幽幽：“那你在这个副本可得小心一点了。”似是恐吓，不过效果不错，唐霜意确实有被吓着，脸色都变了又变。
　　林苋禾欣赏完唐霜意脸色的变化，还是觉得有趣，他一直觉得逗弄唐霜意是个有意思的事。
　　“你也是去祠堂？”林苋禾找了个方向往前走，“那你跟着。”
　　不说唐霜意原本就打算去祠堂，就算不去，他也不打算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待着了，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雾气渐散，视野开阔了不少，眼前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山里潮得厉害，都能看见叶子上挂的水滴，更别提湿润的泥，一走一陷，唐霜意生怕自己哪一脚踩下去就拔不起来，于是连忙扯住了林苋禾的一片衣角。
　　路越走越熟悉，唐霜意确定这不是往他们来时的那个祠堂走，而是往他曾在白嫁衣副本里待过的那个祠堂去。
　　跟着人走就很顺利，很快，青瓦白墙就映照进了唐霜意的眼帘。
　　和他曾在“白嫁衣”里见过的祠堂有所不同，现在的祠堂很明显常年有人打扫，可以算得上干净。
　　木门上的门锁很明显是暴力拆除，可想而知，在他们来之前就有人来过了。
　　“来的人还不少嘛。”林苋禾低头看着湿泥上错乱的脚印。
　　刚下完一场雨，山上潮得不行，泥地还未干，祠堂前是深深浅浅的脚印，能看出来的人不少。
　　唐霜意心中升起一种隐秘的向往，他迫切地想要进去寻个答案，刚抬脚就被林苋禾给扯住，动弹不得。
　　“我不是说了吗？来的人不少。”林苋禾眉头往下压，看起来有几分阴郁，“和他们碰上就不好了。”
　　说着不经唐霜意同意他就直接扯着唐霜意上了围墙。
　　围墙上面积很小，很难站稳，只怕下一步就会跌下去，唐霜意歪歪捏捏地站着，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掉下去，而林苋禾却就这样抱胸看着。
　　唐霜意不得不向他低头：“可不可以……”
　　“可以。”林苋禾倒也没真想在这里为难唐霜意，所以很干脆地往下蹲：“上来。”
　　唐霜意估摸了一下自己和林苋禾的体型差，在又一次差点跌下去后，他还是乖乖揽住了林苋禾的脖子。
　　与其说是对林苋禾刚刚突然拽他并且捂嘴的动作有所怨言，还不如干脆承认他就是不太想和林苋禾接触。
　　唐霜意这次违背自己平日的性格恨不得追究到底是因为他本能感觉自己和这个地方有一些微妙的联系，但他看不透林苋禾的目的，这让他很不安，也始终带了几分警惕。
　　按理说，这种娱乐局，林苋禾只要痛快玩一把就好了，犯不着一个休息的副本还跑来费心解密，了解副本背后的故事。
　　毕竟他认识的那个林苋禾，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但这个副本，林苋禾又在贪图些什么呢？他们这群任务者和陈江月、商心慈那群用命通关的无限流玩家又不一样，没有非要完成任务的动力。
　　而且唐霜意也想不通他们为何要如此小心，连脚印都尽量不留下。
　　几个跳跃，唐霜意脚下已经换了地方。
　　林苋禾确实是有些本事，就这么带着一个人还能无声无息地跳到祠堂内部屋子的横梁上，还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察觉。
　　唐霜意是第二次来这里，但比上次来这里的体验感要好上不少。
　　在“白嫁衣”的时间点，这个祠堂被废弃已久，而此刻却香火正盛，里面是有人费心打扫过的，连着横梁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和他上次的蜘蛛网满结的状况相差极大，至少他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微有些冷，寒露浸到了骨子里。
　　今天本就冷，他还在雾气蒙蒙的林子呆了那么久，受寒受得严重，此刻放下心，这才感到寒意，身体忍不住哆嗦。
　　不过很快，一股热源就贴在了他背后，他整个人被裹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林苋禾再一次捂住了唐霜意的嘴，没有像刚才那样紧，只是单纯地让唐霜意的动静小些，以免被下方的众人发现。
　　在这种状况下，林苋禾的心跳也明显起来。
　　但在一个陌生而又非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有温度的怀抱和有力跳动的心实在让人安心不少。
　　唐霜意从来到这个副本就没有完全静下来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点。
　　他此前并不是没有遭受过危险，不过多半有人努力为他掩饰世界的真相，这是第一次他直面这些诡异的事件。
　　放下心，他这才有心去查叹下方的情况。
　　祠堂内烛光通明，暖黄色的烛光绕着祭台摆了一圈，蜡油都积了厚厚一层，不知从哪个方向来的风让烛光晃悠，看得人眼晕。
　　在肃穆的祠堂里，这满目的光并不能让人安定，反而让人无端起了几分寒意，联想到山村鬼怪故事。
　　烛光护佑的是数不清的排位，高低排了不知道多少圈，数都数不清。
　　从牌位可以看出来，这里并不是新建的，而是一个存在了至少几百年的宗室祠堂。
　　祭台下是约莫十个软垫，每个上面都有人，差不多参与这个副本的玩家都在这里聚齐了。
　　想到这里，唐霜意不禁有些惭愧，他若不是因为迷路，再加上林苋禾好心捎上他一段路，他就算发现那颗槐树，明白这个副本就是“白嫁衣”副本几百年前的投射，他也找不到这个祠堂。
　　而这群玩家，几乎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副本，却很快发现了另一个祠堂。
　　另一个祠堂……唐霜意想了想还是没明白一个村子为何要建两个祠堂。
　　他正在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突然耳边一股热气呼过。
　　“仔细一点看。”林苋禾呼出的暖气打在他耳尖。
　　唐霜意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扯回来，他把目光集中在了软垫上的那些人身上，忽然，他的目光停住。
　　那是个很熟悉的身影。
　　唐霜意看着盘坐在最前面软垫上的人，那正是才分别不久的陈江月。


第89章 山村狼人杀7
　　烛光仍幽幽地亮照着整个祠堂。
　　“嘭！”
　　门被狠狠砸上, 大概是风？
　　唐霜意被这突然的响声给吓到了，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林苋禾的衣角，似乎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安慰。
　　而林苋禾也在第一时间用手捂住了唐霜意的嘴，他害怕唐霜意会叫出来,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和下面的这群人碰面,更别说以如此不好解释的方式。
　　下面的众人似乎也被这动静下了一跳, 都站起身来。
　　隔了太远, 唐霜意不知道下面的几人讨论了什么, 散开后几人就拉开了门, 然后暂时离开这里。
　　门没有被阖上, 可以看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似乎有一阵一阵的风在往里进, 烛光摇曳得更厉害了。
　　终于, 离门最近的几只蜡烛熄了……
　　半明半暗的祠堂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下去看看！”林苋禾出声, 还没等唐霜意做出反应, 他就被林苋禾又一把拉了下去。
　　横梁离地过分高, 他吓得连眼睛都来不及闭,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林苋禾接住了他。
　　“万一他们回来……”到这个时间，唐霜意也知道林苋禾是不想现身于人前了, 不过不想现身还直接跑下来是不是会有点过于冒险了。
　　“没事儿，他们回来的动静我听得到。”林苋禾倒颇有耐心地回答了唐霜意的问题。
　　“你来过这里？”林苋禾突然的一个问题让唐霜意呆在原地, 甚至没想好做出什么反应。
　　不等唐霜意回答, 林苋禾便自言自语：“看来是来过。”他一向善于观色, 再加上他一直很仔细地看着唐霜意, 所以唐霜意从进这个祠堂开始就不对劲的神色自然引起了他的怀疑。
　　“我……”唐霜意几欲辩解，但还没想好说辞。
　　“没事。”这时候林苋禾又变得善解人意起来, “这些不重要。”
　　林苋禾又转过头认真看起了这些牌位，不过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唐霜意身上。
　　唐霜意没有察觉，跟着林苋禾一起看向了那祭台上摆满的牌位。
　　祭台上还有不少贡品，大多是水果，看起来颇为新鲜，可想而知祭拜的人是常常会换的，和白嫁衣那个时间段的祭台差别颇大。
　　不过还是有很多没有变化的，比如说牌位的数量，这一下看上去，这些牌位的数量大概和过了几百年后的牌位差不多……
　　唐霜意目光一缩，他这次反应的很快，这个念头刚在心里升起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死去。
　　他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又上前几步，摇曳的红烛此刻晃得更厉害了。
　　牌位上刻的字也若隐若现，但确实，都是唐……
　　是唐家村，他的记忆也没有发生任何偏差。
　　唐霜意努力去想“白嫁衣”副本里的村庄的布置，大概确实是没有一个新的祠堂的，至少他们狼人杀投票的那个场地是不存在的……但后面去世的人呢？是不再供奉，还是有其他安排？
　　他实在想不透，脸上也做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忍不住掐着指尖。
　　林苋禾这时候打算走过去问两句，却被唐霜意一把抓住。
　　唐霜意这次用劲很大，似乎是失措之下心神不宁，只能依靠这种动作来缓解。
　　林苋禾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手上传来一阵阵的痛感，不过他并没有推开唐霜意，而是耐下性子，顺着唐霜意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和其他牌位刻字不太一样的。
　　唐家村似乎取名都是三个字，中间的那个字是按照族谱来的，而那个名字却只有两个字。
　　“唐数？”林苋下意识念出上面的名字。
　　唐霜意听见这个名字手指颤地更厉害，耳边传来的声音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他确实没有看错，这个牌位上有个名字和他在白嫁衣副本的姐姐名字相同，是巧合吗？
　　只是几百年后又恰巧出现了同一个名字？
　　两人正僵持在这里，脚步声又将至。
　　林苋禾刚刚也被唐霜意的神情和动作摄住，一时间没有分出注意力去听外面的动静。
　　人已经推门了，此刻再躲也来不及了。
　　林苋禾干脆放松心情，反抓住唐霜意的手安抚了一下，接着转头去看来人。
　　他此刻心神都完全不在来人身上，而是在想着唐霜意和这个副本的关联。
　　“唐……都姓唐……”他猛地转头看向还是神思不属的唐霜意，突然明悟了什么。
　　“啧，来得不巧，居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略带几分讥讽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林苋禾听到这声音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口的两人：“那可太不巧了，在我们之前，几乎所有人都来过一趟。”
　　“哦？”女人挑了挑眉，之前的盛装已经换成一件很朴素的衣服，头发随遇绾起，她身边站着的是那个侏儒女孩。
　　女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闭嘴不言，他似乎无心和林苋禾争论什么。
　　她之后就这么带着旁边的女孩在祭台那儿打着转儿，好像只是随便走走，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过林苋禾还是对她抱着极大的警惕心，他听说过这个女人，但并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于女人的通关手段这一切都像被封存了一样，什么都找不到。
　　本身对于这种情况，林苋禾会直接以最大恶意猜测，但恰好在来这个所谓的娱乐本之前，他和面前的两人进入了同一个世界，然后在那里获得了一点这个副本的线索。
　　所以这个副本根本不是他们随机来的，而是有计划的，专门策划了很久。
　　唐霜意这时也平复好了心情，不管这个牌位上的人说的是谁，他都有大把的时间去寻找答案。
　　这时候他再次对他曾经失败任务被清洗的记忆好奇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和这个副本产生联系，他很有可能真的和这个副本关系莫大，但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极大的挫败感横亘在他心中。
　　不过下一秒，他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外面突然嘈杂起来，然后是很多人奔跑引起的地面的微震。
　　“先走。”林苋禾最先反应过来，然后抓住唐霜意的手就往外面跑。
　　外面天气过分差了，狂风大作，大雨磅礴，天色完全暗下去，根本看不清前路。
　　唐霜意被拽着跑时还忍不住顺着其他人跑步的声音看过去，但天色太暗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而林苋禾大概是嫌唐霜意跑得太慢拖累他的速度，干脆把唐霜意背起来飞奔。
　　转弯时，唐霜意又像那祠堂看了一眼。
　　门大开着，里面的烛光此刻全熄了，显得里面阴森可怖。
　　但仅凭着闪电雷鸣时的一瞬光，唐霜意仍是看见了里面立着的两个人。
　　那个女人和侏儒女孩还停在那里，在一片黑暗中，手牵着手，静静地站着。
　　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像是有什么东西窥伺着他，只待一个机会就会将他完全吞噬。
　　“去哪儿？”林苋禾的声音被雨声雷声打碎了，只剩一点飘到了唐霜意耳里。
　　唐霜意这才回神，出于恐惧，他搂林苋禾搂得更紧，似乎这样就能带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他脑子里放空，劈里啪啦的雨打在他脸上，挂在他睫毛上，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去河边？这么大雨？”听到林苋禾的质问，他这才发现自己说了多蠢的一句话。
　　对呀，这么大雨，此刻完全回过神，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话，于是补救道：“那往村子里走吧，先回去。”
　　至少不要呆在这荒郊野岭，被林苋禾背着，他这才又抽出几分思绪去担忧其他人，比如和他相熟的陈江月。
　　他回头去看祠堂，太远，他连祠堂都看不到了。
　　他只能祈求一下他们平安，如果他没有料错，当时在外面跑着的就是陈江月他们一行人。
　　雨水完全将唐霜意从头到尾浸透了，他现在什么思绪都没有，他感觉每个人来这个副本都是有目标的，唯独他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他们或许也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不然他白天那错漏百出的发言，他们居然完全无视了，投票的里面没有一个是他。
　　唐霜意在只剩自然之声的此刻后知后觉这个副本的本质，狼人杀或许只是一种手段或者说表面形式，这个副本真正运行的游戏和狼人杀根本无关。
　　他们跑到村子时雨仍然没停。
　　整个村庄现在都静得惊人，在雨幕下黑黑的天色里，居然没有一户人家是点灯的，也见不到任何人。
　　“你住哪儿？”林苋禾似乎打算先将唐霜意送回去。
　　唐霜意声音有些弱：“那你呢？”
　　林苋禾沉默了一会儿：“我等会儿先不回去，我还得去祠堂一趟。”他避开唐霜意的问题，换了个话题：“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找你。”
　　熟悉的对话，商心慈也这么和他说过。
　　唐霜意心静下来，他突然不那么害怕了，他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来这里的目的，但他这次聪明了一次，至少他知道他不会出事的，他们对他有所图，所以不管之后狼人杀还是白天的线索找寻，亦或是晚上的狼人出没，他都可以好好活下来。
　　至少，在他们得到最终结果时，他都会被好好保护着。
　　“我跟你指路。”回到村子里，唐霜意还是记得路的。
　　远远的，离家还有好一段路时，他在门口看到了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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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章有点难写，然后重写后就到晚上了


第90章 山村狼人杀8
　　艾草今天的装束和昨晚一样, 头发编成了两个粗辫子搭在胸前。
　　越走近，她的模样在唐霜意眼中就变得愈清晰起来。
　　唐霜意站在这雨幕之下，一时失言，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直到一把伞挡住了漂泊大雨。
　　他抬头只见12道伞骨, 上面用密密麻麻的线穿起来。
　　“不冷吗？”艾草似乎有些疑惑。她伸手碰了碰唐霜意的手背, 然后一下子又收回手：“明明很凉啊。”
　　“屋子里有些热水。”
　　“你得先换身衣服, 不然会感冒, 这里没什么人治病, 抗不过去就不好了。”艾草絮絮地说话, 看起来比昨晚更灵动一些。
　　唐霜意并没有很遮掩自己眸光里的惊疑, 从理智上讲，他明白面前人真正所属的身份, 一个被复刻或者被创造出来的npc。
　　但在某个时刻, 他又会觉得眼前人是有着自己情绪的。
　　最后唐霜意还是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 而是顺从地跟着艾草进了屋子。
　　门被关上, 这间并不算好的房屋却在这个时刻给他带来了少有的温暖, 但停下一会儿, 这浸透的外衣就让他感觉到刺骨的寒，他像是整个人都被水裹住了，连头发上都在不停滴水。
　　艾草刚又进了里屋一趟, 此刻出来手里就端着一个杯子，里面接着慢慢的热水。
　　她将杯子搁在桌子上, 然后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几件衣服。
　　“你去里面换一下吧。”艾草指了指那间放床的屋子。
　　唐霜意仍旧有些神思不属, 下意识答谢后接过衣服进了屋。
　　门锁上, 他一边找出一条干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珠, 一边费力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努力从一团乱得不行的东西里找出一点线索。
　　好像人人都有别的线索, 只有他一无所获，明明他在这之前就去过同背景的一个副本，唐霜意舔了舔嘴唇，感觉喉咙有些干。
　　半机械般地换好了衣服，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还是先从艾草那里套话。
　　出去时他心里猛地觉出一丝不妙，于是转头向后看。
　　屋子里空空荡荡，似乎刚才的感觉只是错觉。
　　或许是多想了……唐霜意收拾了一下心情。
　　等他再次转身，他屋里的窗户外正趴着一个人，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唐霜意。
　　窥视者意外的平静，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他似乎只是安静地趴着，遵从着自己的习性。
　　甩掉刚刚不舒服的感觉后，唐霜意便坐回了外面的房间。
　　说是房间，实则也没什么落脚地。
　　艾草坐在另一边，她手上不知道又从哪儿弄了点儿针线，正坐在那里缝缝补补。
　　唐霜意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开口：“艾草……”
　　艾草头一下就抬起来了，那不是正常人会做到的动作，标准得像一个机器。
　　唐霜意身体反射性地向后缩了缩，他确实没想错，艾草本身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的npc。
　　“我可以了解一下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吗？”或许是明确艾草只是个npc，唐霜意觉得接下来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出口。
　　“你早上不是问过吗？”艾草脸上浮现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嘴唇上勾的幅度就保持在了那里。
　　“你们外来者都是为了这个来的。”
　　她转头看向仍旧下雨不停的天幕，暗下来的天在这个地方显得格外恐怖。
　　“雨水这几年总是有些不好。”她低下头，又开始做活：“有时一年都没几滴雨，有时就像今天这样，不绝的雨，别说庄稼，人都没法出。”
　　“你之前说怪物作祟，巫……”唐霜意努力回想了一下艾草之前说过的话。
　　“巫总会有办法的。”艾草打断唐霜意的话，她仍旧笑着，只是这种语气下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看，像你们这些愿意为我们解决问题的不都来了吗？”
　　莫名的，唐霜意从里面听出了积分阴阳怪气，但艾草仍旧笑得灿烂，很难看出她本身的情绪。
　　只是一个npc……
　　唐霜意催眠自己不过是多想。
　　倏忽间，他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高山，祠堂里的一切又清晰起来。
　　他呼吸变得急促，转头看着艾草：“或许……你们这里也有嫁新娘的习俗吗？”
　　“刺啦。”艾草不知是不是手滑，她的针就这么完全划破了布，将绣了一半的花色毁得干脆。
　　她缓缓抬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唐霜意。
　　整个屋子就他们两人，一种无助的情绪爬满唐霜意的心。
　　他是不是问得太过了……
　　下一刻，艾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轻笑了一下，这一次的笑容倒不像之前那么机械化，反而是一个很独特的笑容。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多荣耀啊。”她声音扬起来又落下去。
　　“这些年的风雨不顺不都是对河神不敬吗？”艾草站起来，唐霜意从这个角度看艾草，才发现艾草头发尾端绑了两朵艳丽的红花。
　　“村落里的女孩都不太符合标准了。”艾草站起来然后从角落里她自己的那个箩筐里扒拉出一些草药，然后直直丢进了唐霜意的杯子里。
　　水是沸的，丢下去的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泡发。
　　“不过你看你们来了，敬河神，你们也可以去。”艾草转头，此刻她面无表情，眼里带着生凉。
　　唐霜意被吓得咽了咽口水，有些说不出话，他恍惚间明白了这个新娘的含义。
　　这个现实版的狼人杀是让他们先排除掉来人里的一部分，而剩下的则会成为河神的新娘。
　　昨晚艾草和他说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此刻把这个新娘和那个祠堂扯上关系，那很自然的，这个新娘也就是白嫁衣里河神的新娘一样。
　　需要嫁的是河神，也就是……被溺死在河里。
　　这个副本几乎变成了一个死局，哪怕是狼人杀副本的获胜者也只不过变成另一个局面的失败者。
　　艾草似乎觉得唐霜意这副面色发白的样子很有意思，于是就站在那里默默看着。
　　这种惊惧的情绪似乎是她的食物，她脸色变得红润了几分。
　　雨声渐歇，艾草看了看窗外已经变得明朗了几分的天色，微笑地向唐霜意辞行。
　　“祝您好运，今晚就需要您一个人度过了，希望您今晚不要遇到外出狩猎的怪物。”她抬头看了一眼，似乎透过了这间屋子看向了对面，她若有所思地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身背上箩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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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像有点少，但按照剧情这里得断一下，下一个剧情点就是夜晚了


第91章 山村狼人杀9
　　艾草走后好久,唐霜意都没缓过神。
　　他一时分不清他所见的这些npc究竟只是副本的设定，还是有着真实思想的人。
　　npc真的会有那么人性化的表情吗？
　　他转头看向窗外，雨过天晴后，天色竟然又亮了起来, 他肉眼便能看清那一重又一重的山。
　　没有尽头, 就宛如他现在内心深处想要追寻的, 可他连答案都不知道。
　　天色就这么一直亮着, 但此刻的村庄又诡异地安静。
　　唐霜意还记得他刚刚在里屋时那种莫名的焦虑, 犹豫再三, 他还是又跨了进去。
　　这里是他今晚的庇护所, 他总要自己先寻个答案。
　　但里面确实找不出什么，甚至他有想过镜子这种易出事的东西。
　　但里屋里甚至没有镜子。
　　探寻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虽然天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时间已经到了总系统规定的日夜交替之时。
　　【天黑请闭眼】
　　那是无法抗拒的睡意, 唐霜意上一秒还趴在床铺上查找有可能有问题的东西, 下一刻就直直倒在了床上。
　　他连脱掉外衣, 盖上被子的时间都没有。
　　同一时间, 天色也直接转换，今夜满是乌云，见不到月亮, 一丝光都未曾透过云层而下。
　　下一刻，大风呼啸而过, 所有吊挂在屋外的灯笼烛火被吹灭。整个村庄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况中。
　　【狼人请睁眼】
　　山中的祠堂里一片狼藉, 此刻不少牌位都被风吹倒在地。
　　盛装女人此刻指甲变得又长又尖, 她那双幽绿的眼睛是这片黑暗里少有的光。
　　“在这里召集吗？”她旁边的侏儒女孩儿抬头询问, 那是和她一样的眼睛，一双兽瞳。
　　“当然。”野芹用尖细的指甲撩起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不来这里, 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破坏这个祠堂了。”
　　“姐姐……”柳篙用祭台磨了磨指甲，“你昨晚连的情侣是谁。”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野芹嘴角勾了勾，她为了在这个副本打出她想要的结局至少准备了十年，也就是她上个副本拿到的东西让她在这个同时拥有了两个身份。
　　狼人和丘比特。
　　她在这个副本先天就拥有比别人更优越的身份。
　　“不要讨论这个了。”野芹顺了顺柳篙的头发，“他们快要来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这边也太不对劲了吧。”有人嘟哝着。
　　“聚集地还是每夜一换吗？有什么规则没？”另一人提出疑问。
　　“与其聊这些，倒不如想想今晚刀谁。”
　　“要不就选今天一直跳出来的那小子？”
　　“他上窜下跳才好扰乱局面，没有他，今天我们能那么容易就把那个吸血鬼投出去吗？”立刻有人反驳。
　　……
　　柳篙听着外面的争论，她眨了眨眼，“姐姐……你确实连了两个能把局势扰得一团糟的人呢。”
　　野芹没有搭话，听着外面的人已经商量得差不多，她拉起柳篙的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狼人队伍里。
　　她和柳篙也都是狼人的变身形态，倒也没什么人发现不对劲。
　　狼人变身形的眼睛在这黑夜里实在是难得的优势，他们几乎在黑夜里畅通无阻，不会因为黑暗而减慢速度。
　　且真人版的狼人有一定的真狼的习性，比如聚群而居，在这种集合的情况下他们的实力也大大提升了。
　　“那今夜就不选那几个跳得欢的？随便刀一个吧。”
　　“这聚集地选的还得让我们走一段，晚上时间可不长。”
　　野芹眯了眯眼，在众人打算变换方向往村落走之前，她压低了声音开口：“分到这里总是有原因的。”
　　“或许是有一定线索的。”
　　“白日里大家探索时没发现吗？这个村子里有很多隐秘的传说。”
　　柳篙同样变换了一下声音，她捧场道：“我也隐隐有感觉这个副本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狼人杀的游戏规则很有可能只是最浅层的规则。”
　　“那在这儿搜寻一下？”
　　“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白天不是来过了吗？”
　　队伍里有人发出嗤笑的声音：“啧，过了这么多副本还没点常识吗？一般副本的白天和黑夜的危险度完全不是一档，同样，很多线索也只会在晚上浮现。”
　　队伍里沉默了一会儿。
　　“那再停十分钟，分头行动还是……”
　　“一起吧，狼人状态下一起走会有力量加持。”
　　野芹退到队伍最后，看着众人推开祠堂门进去，她却没有跟上，而是倚在柱子上。
　　尽管几人已经尽量小心，但一群人一窝蜂进去，祠堂里东西的摆放又那么密，少不得这里碰一下那里碰一下。
　　就那么一会儿，里面的布置就完全乱了。
　　野芹打了个哈欠，她用手抵唇，掩去了唇边的笑意。
　　她被规则束缚不能随意乱动东西，那就只好想想办法，在规则下让其他人去动了。
　　里面的人叽叽喳喳，交换着信息，野芹则耐心地等着，她眼神飘忽地望向山庄。
　　这夜里，山庄可一点也不平静呢，那些魑魅魍魉在夜色的掩护下都出来了。
　　在祠堂里狼人聚集时，唐霜意正在屋子里睡得人事不省。
　　这规则的力量着实有些强劲，让遵守规则的人不像是睡着，更像是昏迷。
　　一只血红色的眼覆在窗户上，那是一张苍白人脸上的眼睛。
　　一只眼睁开，一只眼闭着，它似乎是在观察里面的情况。
　　那双无法让人联想到正常活物的眼睛正不停地转动，似乎是在向里面的人宣告他的存在。
　　最后，那只眼睛的视线掠过整个屋子，最后停留在床上拱起来的那一小团上。
　　它嘴角僵硬地向上勾了勾，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表情了。
　　找到了……怪物心里默念。
　　那股吸引的气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它可以轻易地打破这扇窗户进来，但本能的，它觉得不能这么做，他几乎已经僵硬的大脑缓慢地转了转。
　　下一秒，它抽身离开，然后朝着大门闪现。
　　门锁对于它相当于一个摆设，它指甲尖而细，直接钻进锁孔，然后轻轻一转。
　　门被打开了……
　　唐霜意的气味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让怪物甚至无法用仅存的一点思维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往里屋去。
　　它不懂躲避，屋子里的东西只要挡在它面前的，它都全部扫在地。
　　它进去时，外面已经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的东西。
　　这声响在这个时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但好像也没有引起其余人的注意。
　　于是那个怪物，那个脚不沾地浮空而起的怪物就这么站到了唐霜意旁边。
　　唐霜意无知无觉，露着白皙的脖颈，看起来轻轻一拧就会断掉。
　　此刻屋子里弥漫着腐败和血腥味儿。
　　那个血红眼睛的怪物每走一步便留下一道血痕，此刻地上被拖拽出一地血痕，而他身上又被腐烂的气息包裹，就像一块烂肉。
　　它此刻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它的眼珠已经散瞳到快看不出来，已经将整只眼睛都浸透成血红色……而此刻，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它的猎物。
　　跑不掉了……
　　它可以尽情享用。
　　细长的指甲直接对着唐霜意的脖颈而去，怪物已经想象到那鲜甜的血液跃出的样子了。
　　“咔擦。”指甲全部断裂。
　　早已死亡过一次的人并不能感受到痛处，但它惊异于自己的受伤。
　　怪物仍在愣神，下一刻就从脚到头，像瓷器一样裂开，一块又一块。
　　被分成块状的血肉掉落在地上，下一秒便完全消融于地里，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它走路而来的血痕。
　　但仍旧有留下来的东西——它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其实已经不太看得出是一只眼睛了，因为整只都变成了红色，没有眼珠了，它变成了玻璃般剔透的一只宝石。
　　在怪物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漩涡，很快，一个人从漩涡里钻了出来。
　　初时还只是一个水做的人像，几秒后就又拥有了实体。
　　祂只看了地下那珠子一眼。
　　“这次还有吸血鬼出现吗？”祂喃喃自语道，
　　祂说话略微有些不流畅，大概是很久没有开口了。
　　被味道吸引来的不止是吸血鬼，还有沉睡已久的一些其他生物。
　　说完这一句祂就闭上嘴，然后在那个位置上站了很久，祂似乎在权衡利弊，不过最后还是朝床铺跨过去一步。
　　祂手往唐霜意伸过去，似乎穿过了一个屏障，祂变得透明了一些，但祂仍旧坚定地握住了唐霜意的手。
　　已经沉睡过去的人并不能给祂任何反馈，祂握住的手只能无辜地垂下去。
　　似乎有些恼怒于这种没有回应的状态，祂用手握住了唐霜意的手腕。
　　大概很久没有用过实体，祂有些掌控不了自己的力量，在唐霜意手上留下了极为明显的淤痕。
　　伤口让祂清醒了几分，于是又收回手来。
　　祂摊开手，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大概是苦笑了一下，接着又退回了刚刚的位置，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站着。
　　很快，寂静被打破，离唐霜意不远处的一间屋子的门“吱嘎”地被推开。
　　接着，便是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是狼人。
　　河神眼神无悲无喜，祂转头看向血腥味儿溢出的地方，又转回来。
　　【狼人请闭眼】
　　“好久不见。”河神的声音消弭在系统的播报里，除了祂自己谁也没有听见。
　　屋子除了唐霜意一人外空空荡荡，似乎谁也没有踏足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在考期中，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
　　昨天考完了！！！


第92章 山村狼人杀10
　　在某个房子里, 几个狼人立在那儿，他们面前是一个被一刀钉在床上的男人。
　　血液从男人的胸口处喷射而出，然后开始缓缓流动，最后顺着房门的缝隙流出了房间。
　　狼人的身份在这个副本似乎是格外有优势的, 他们可以随意挑选一个人, 然后轻松决定他们的命运。
　　这个连丘比特这种特殊身份都拥有的副本, 却并没有守卫、警察之类的角色。
　　好人阵营想要赢, 似乎天然就有劣势。
　　很显然, 狼人阵营的也是这般想的。
　　直接甩刀杀人的那位慢悠悠地走到床边, 然后一把将还插在男人身上的到扯了出来。
　　“这倒霉鬼。”
　　“也不算倒霉吧, 怎么看都是我们阵营的胜率更大，他就算再活几天, 最终也会被票出去。”
　　“在睡梦中被解决, 总比清醒着流放到时空乱流好。”
　　“这么看我们还是做了件好事吧。”
　　听着那边的讨论, 野芹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一群蠢货。
　　她两个手指的指甲互相碰了碰, 然后抱胸看着那边得意洋洋的一群人。
　　根本不会有胜者。野芹想着这个副本的实质, 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之前否决众狼人想要刀掉昨日活跃角色的男人又一次开口：“我们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趁着最后这点时间，还是赶紧赶回去。”
　　“明天要是被发现，我们再大的优势也没说辞。”
　　人群立刻乱起来, 时间确实不早了，他们刚刚在祠堂就耽搁了好些时间。
　　“那就各走各的。”
　　提议得到了一众人的同意。
　　野芹目送着他们远去。
　　提议离开的男人和柳篙是最后走的。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野芹一眼, 但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直接离开。柳篙则有些犹豫, 她一直跟着野芹生活, 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她也清楚地知道野芹想要做些什么。
　　毕竟当时一起获得了这个副本相关的道具, 不过她权衡利弊后，让野芹获得了道具的独享权。
　　“你可以吗？”柳篙有些担心地问，她此刻的神色倒一点也不像小孩子了。
　　“能比那些年更危险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那我先走。”柳篙率先出声，她即将跨过门槛时又回头：“你知道的，姐姐，这个副本一直被关着，但这段时间，这个背景的副本却频繁开放了。”
　　“我怀疑，当时第一个献祭者也回来了。”
　　“你尽量小心些吧。”
　　柳篙离开得很急，她的时间并不充裕了，只能跑得快些，在被迫沉睡前回去，在这个副本里，不省人事地倒在外面可不是个好选择。
　　野芹看着柳篙的身影渐渐消失，然后她脱掉了外裳。
　　这件衣服的里面正好是一件黑袍，她伸手将帽子也戴上，整个人隐藏在黑袍之下。
　　然后便坐在床边，她似乎看不到上面的斑斑血迹。
　　很快，播报声又一次响起。
　　【狼人请闭眼】
　　奇怪的是，这次狼人沉睡之后，中间居然出现了断档，并没有马上进入下一个环节。
　　这个中间的bug时间，整个村庄只有一个人还在活动中。
　　她侧身进了昨日狼人杀讨论的祠堂，左转右转，可以看出对路径非常熟悉。
　　她一脚跨过门槛，进入狼人杀讨论的那个房间，圆桌下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这个全身着黑的人在圆桌前占了很久，似乎在回想下一步该往哪儿走，然后她很快动起来，又离开圆桌所在的房间，进了祠堂祭拜的地方。
　　蒲团一个一个整齐地放着，上面立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神像”，供奉品堆着放在“神像”之前。
　　祭台用沉木做成，上面还残余着几分林中新鲜的气息，可想这祭台做成的时间也不长。
　　而在祭台之下，是一口涂成了血红的棺材。
　　与一般棺材的制式也不禁相同，非是一个方方长长的盒子，更像是一个倒放着的轿子。
　　进来的女人停住了脚步，她下意识往外忘了一眼，忽又想起这个时间段只有她一人，于是又回过神来。
　　那张脸容貌艳丽神色飞扬，正是野芹。
　　她或许做了足够的准备，不再局限于规则的约束，在夜晚，她可以随意走动。
　　野芹提起衣服的下摆，然后步态稳重地往棺材那儿走去，她神色变得沉了几分，像是哀悼。
　　“呼……”野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伸手放到了棺材上。
　　血红色的棺材和她血红色的指甲格外相衬，大概是同一种颜色的染料染出。
　　她停留了几秒，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手向下，然后用力，揭棺。
　　里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儿。
　　头发整齐梳起，并挽了个漂亮新娘发髻，上插凤凰簪。
　　脸上敷了厚厚的铅粉，眉青黛，嘴朱红，艳得晃人。
　　一身满绣的嫁衣，手腕还松松垮垮地挂着个玉镯子。
　　瞧起来是风光大嫁。
　　野芹趴在棺材上，静静地看着棺中沉睡的女孩，她伸手碰了碰女孩的脸。
　　冰凉僵硬。
　　“你又叫什么名字呢？”
　　野芹的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哀愁，她似乎早就知道这里躺着一个人。
　　一个死去的新娘。
　　而棺中女人也正是唐霜意他们白日里所见的那个新娘。
　　仅仅几个小时，她就变成了一个没有温度，全身僵硬的尸体。
　　野芹看着女孩脸上精致的妆容，忽又落下泪，眼泪正好落在女孩脸上，又顺着滑落，滴在女孩耳边。
　　野芹伸手到女孩的耳边，那里被蜡牢牢封住，密不透风。
　　“封耳封喉。”她轻轻说出了这残酷的刑法，白日里渐渐变小的呼救声不过是女孩被废了喉咙。
　　“真是……”野芹不再说话，她就静静站在那里。
　　很久，她抬头看向“神像”，轻轻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所以这样也没成功，便推测是不自愿的后果。”
　　本也没打算得到回答，她只是说给自己听。
　　“所以你不是第一个。”野芹看着女孩的脸，“失败了，他们便想了别的法子。”
　　野芹离棺材远了些，然后又将棺材合好。
　　她在这诡异的场景里显得有些颓靡。
　　“那……是谁开启了真正的嫁河神习俗呢？”
　　在系统念出下一个醒来的角色时，野芹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中，她似乎只是过来确认一个事情。
　　而系统的播报也正式完毕。
　　【女巫请睁眼】
　　商心慈在床上睁开了眼，他手里同时出现了两瓶药水，他将两瓶药水放在桌上，然后半蹲，平视着两瓶药水。
　　他想起了昨晚的场景。
　　当时他以灵体的形态的醒来，回望便是自己的尸体，从身上流出的血落了一地，满眼都是红。
　　他下意识想要回到自己身体里，却被看不见的屏障弹开。
　　而同时他面前出现了两瓶药。
　　几乎不用思考，商心慈选择救自己。
　　或许是真实副本，解药起效果也需要好一段时间，在女巫清醒时间里，他也尝试外出探索。但灵体的限制过于大了，他被限制在这个屋子里。
　　所以他被迫呆在这间屋子里守着自己的身体。
　　女巫理应沉睡时，解药仍然没有完全起效，这大约是个bug，由于他还没有复活，所以便以灵体的形态逃过了这次的规则。
　　让他疑惑的是，女巫沉睡后，并不是立刻就是下一个角色苏醒，而是很长的一段空闲期。
　　在不受规则约束的特殊时间，这个副本真正的样子浮现在他面前。
　　屋子很好地保护了他，因为他从窗口看见数不清的亡灵阴魂，整个村庄都被淹没。
　　那也连面目都被模糊的阴魂仅凭一丝执念，不肯投胎，永驻此地。
　　在没用特殊技能下，只有魂体才能看见魂体。
　　若非这般巧合，他只怕还是费心于狼人杀的解密，但现在……
　　商心慈收回思绪，他盯着面前的两个瓶子好半天，然后伸手拿走了一瓶深绿的药水，药水颜色剔透，带着诡异的瑰丽美感。
　　在他伸手选择的瞬间，另一瓶药水消失地无踪无迹。
　　“毒药。”他轻轻念了一声。
　　他不太清楚今晚的死者是谁，或许是个值得救的？那这人命不太好，他已经有了必杀的人，便不能再浪费一次机会用解药而非毒药了。
　　昨夜那阴魂环绕的场景仍旧有地方是例外，比如那个叫野芹的女人住的地方，还有唐霜意？
　　或者说昨天白日里格外活跃的林苋禾，还有另一个他暂时不知道的人？
　　也许还有祠堂？
　　昨日他看得没有很清楚。
　　商心慈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大概确定了要去将毒药给谁。
　　那些人一定是特殊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取代他们当中的一个人。
　　商心慈将药瓶装进衣服的夹层里妥帖放好，然后从屋子里摸索出一个厚厚的毛绒帽，然后是防风罩。
　　他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去，只留出一双眼睛。
　　女巫的身份在夜晚并不能带给他太多的便利，他只能摸黑前进。
　　希望不要遇到太难搞的状况吧。
　　他一脚跨出门，外面藤蔓绕墙，新叶青葱，满室花开。
　　似乎是给女巫特别的馈赠。
　　商心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中，只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
　　而一直到属于他的时间过去，他也没有再回来，但村头的另一家却在这个夜晚亮起了一盏灯。
　　【女巫请闭眼】
　　【预言家请睁眼】
　　这一次的bug似乎已经修复，女巫和预言家之间不再有额外的时间。


第93章 山村狼人杀11
　　唐霜意睁眼时还有些迷糊, 他一时分不清状况，他捂着头坐起来，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是这个床板太硬了吗？
　　眼神滑到手腕，上面的掐痕有些淤青了。
　　唐霜意很确定, 那是掐痕,毕竟手指印格外明显。
　　他打了个寒颤, 在这裹得严严实实的情况下他只觉手脚冰凉。
　　唐霜意从床上爬起来, 他环顾四周, 地上一片狼藉。
　　他手指不自觉蜷缩, 又紧紧捏住被子, 他全身心地抗拒离开这间庇护所，但理智又和情感拉扯……
　　夜晚的自由活动时间是有限的, 他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下地出门。
　　风从大开着的门吹进来, 让本就不算暖和的屋子变得更加地冷。
　　唐霜意嘴唇有些发白, 他从床上弹起来, 然后踩着鞋轻轻地往外走, 尽量在降低他自己的存在感。
　　他并不太想知道这黑深的夜里隐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怪物。
　　可是……这里就一定能庇护他吗？唐霜意看着手上的淤青, 又慢慢将目光移开向地面看去。
　　那一片狼藉的地面在告诉他这间屋子在晚上的短短时间里究竟有多少人来过。
　　他眼神一顿，最后停在了地面的一颗血红珠子上，他理智上觉得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最好不要碰, 却又难以压制住自己想要触碰的情绪。
　　纠结再三，他还是伸手碰到了那颗珠子。
　　实在是诱惑力太大了, 他心想。
　　入手便是极寒, 他被冻地一哆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丢出去, 珠子就恢复了正常的温度，那诡异流动的光芒也平静下去, 不再流动。
　　好像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珠子了。
　　唐霜意犹豫了一会儿，他把珠子放在手里仔细观察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觉得这东西大概无害。
　　不过更说服他的还是他的直觉。
　　来到这个世界，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些东西正在苏醒，他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暂时没办法解决，只能放任。
　　而这种改变带来的，就是莫名的直觉选择。
　　唐霜意把珠子揣到了包里，又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把手电筒。
　　这次没有人来引导他了，今晚他要一个人出行。
　　【预言家选择验明的对象是】
　　系统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似是在催促他尽快决定。
　　但……
　　“我会在预言家时间的最后决定。”唐霜意并不打算现在就用掉这个机会，他决定先出去转一转再做决定。
　　系统安静下来，不在给出建议。
　　唐霜意则鼓足了勇气，他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前路。
　　前面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恐惧大多源于对未知的恐惧，而光则驱散了未知，他肉眼能够见到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路，没有任何的怪异事物。
　　这个发现让唐霜意的心安定了几分，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够尽快把自己想做的事做了。
　　【需要指引吗？】唐霜意的系统这时候冒出来。
　　【按照权限，霜霜你是可以查询今日的死者的。】
　　唐霜意抿了一下唇，然后拒绝：“不需要。”他的时间是有限的，他想去看看夜晚的祠堂……
　　当然，不是山上那个。
　　他胆子并不算很大，能自己一个人战胜恐惧出来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没有勇气再次踏足那白日里就诡异莫测的山。
　　“我想起看看我白日里去过的那个。”他今天想了好久，最后觉得那个祠堂大有玄机。
　　在很多年后的白嫁衣副本里，山上的祠堂虽然破败但仍然存在，而这个村中的祠堂却早已消失。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一些隐秘的事情。
　　他隐约记得他曾经的一个任务搭档说过，每一个任务的破局点都在改变的地方，而这个山村于他而言，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那个祠堂。
　　除了这个怀疑，他还想去看看别的。
　　白日里在山中祠堂中看到的牌位让他耿耿于怀。
　　唐数……唐霜意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悲痛，这来源于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究竟是什么巧合，在这相差百年的时光里出现了同一个名字，还都是女孩儿。
　　毕竟在这个只有男性死后才能进宗庙的山村，唐数的牌位可以进到祠堂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而且有些东西越想越发不对劲，他当时在白嫁衣副本先入为主认为村子里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因为他本身扮演的就是一个村子里本来就有的角色。
　　但跳出这个思维，再次回想当时的场景，可以说是处处不对劲。
　　更别说……陈江月他们是无限流系统的玩家。
　　而无限流系统的玩家本身就是在各种不同的恐怖游戏、故事里穿梭，所以他当日所在的地方本来就是不对劲的。
　　唐霜意想到这里却又生出来一股勇气，他当日能好好在那个副本存活下来，如今又为何不可？
　　这是同一个背景。
　　看着前路，唐霜意没有再犹豫，直接踏上了前往祠堂的路。
　　路上仍旧安静得可怕，连蝉鸣蛙叫都听不到一声。
　　不是是不是过于恐惧后反而会削弱恐惧的感知，他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莫名觉得自己和这个副本里的大多数有着深深的一层隔阂。
　　就像是他在一个虚假的世界行走。
　　这一路平安无事，他很顺利地到达了祠堂前。
　　唐霜意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里面仍旧安静，没有任何人在。
　　他将手电筒光开到最大，然后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祭拜的大堂。
　　如果有族谱，那族谱也只有可能在这儿了。
　　或许是这种心情占了上风，他迫不及待往里跑。
　　手电筒光被铜塑的神像反射回来，唐霜意眼睛被反光射到，强光让他睁不开眼，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
　　“嘭!”
　　后面一股大力传来，他被人从后抱住，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他被拖倒在地。
　　唐霜意下意识闭上眼，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给他充当了缓冲。
　　他刚想出声，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嘴，他回头，但还没有看到，就发现自己眼前的光完全消失。
　　他被困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而上面被一个盖子盖住了，他一时没想到到底是什么。
　　密闭的空间会放大人的恐惧，唐霜意感觉听觉从未有过的灵敏。
　　整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唐霜意瞪大双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唐霜意猛地屏住呼吸。
　　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
　　眼泪不受控地落下来，他就算脑子转得再慢，此刻也明白了这个情形并不容乐观。
　　或许……他咬住嘴唇，手指艰难地去触碰了一下那双禁锢着他的手。
　　不止是冰凉，还带着僵硬。
　　向下到脉搏，脉搏……完全没有跳动。
　　他心中的猜测成真，拖他下来的确实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那会是……
　　而且四四方方禁锢人的地方，那不只有棺材吗？
　　抱着他的只怕是……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他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那具刚刚拉扯他的尸体似乎只是打算将他拉进来，并不打算有其他的动作，也确实没有做过任何的其他行为。
　　如果不是唐霜意确切感受到了向后的力，他怕也会认为这只是一具在普通不过的尸体。
　　在唐霜意正在想法子挣脱时，外面传来尖锐的说话声，刺耳、吵闹，听得人头疼不已。
　　他不敢再做出任何动静，这棺材里是已知的不正常，但外面却还是一头雾水，说不定这样闯出去会遇到更不好的事情。
　　交互在一起的说话声一直未停，且声音越来越大，但却听不出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唐霜意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女声，但却完全听不清一个句子。
　　那被破坏的、沙哑难听声音在整个祠堂里想起。
　　不成调的发音，没有系统的语言，无法辨认的语句，都让唐霜意更增添了恐惧。
　　而且他没有听见脚步声。
　　在如此大体量的人进来的情况下，他居然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不过倒是多了几分光亮，祠堂现在应该是被红光照耀，因为从这密闭的棺材里都能窥见那么几分光。
　　像是洞房花烛夜的红烛，那么亮眼又或者说是刺眼。
　　捂住唐霜意的手此刻用力更甚，似乎是被外面来的东西刺激到了。
　　“呜——”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嗤嗤，那是极其让人不适的声音，然后是怪异的声调。
　　唐霜意渐渐找到了几分规律，这听起来毫无意义的声音，似乎是有音韵的。
　　像是古老的祈神吟唱，但其中并没有是对神灵的敬畏之情，而是哀怨与痛苦。
　　那是喊不出来、说不出来的痛苦。
　　“你听。”一只手在唐霜意的后背动作，写下两个字。
　　唐霜意一向敏感，倒是很快明悟了后面人写下的字。
　　“多讽刺啊。”是女声，飘渺而不可寻，不像是在他耳边说话，更像是一种意念的传递。
　　“我等你很久了。”唐霜意这下确定了后面是一个女孩，女生的手此刻放开了，但很快她又抓住了唐霜意的手腕。
　　“我们都永远被封在了这里。”
　　小小的空间，唐霜意和女孩勉强挤下，但此刻，女孩却已一种人体无法做到的动作扭曲地坐起来，她折断了她上半身，才能抬起头。
　　唐霜意感觉自己兜里那颗珠子在不停地发热，他下意识把那颗诡异奇怪的珠子拿出来。
　　女孩的脸映照出来。
　　那颗珠子自内发光，红色的光在整个空间闪烁。
　　一张很清秀的脸，如果没有那些生硬画上去的妆大概会更耐看一些。
　　眼前的面容和唐霜意白日里见过的脸慢慢重合了。
　　他嘴唇嗫喏，说不出一句话。
　　他记得在他们白日里互相试探，跳着角色，讲诉身份时，隔壁有个不愿嫁人的女孩儿被众人围困。
　　他记得女孩儿白日里那张惨白的脸、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但他没有想到……下次相见，是天然相隔。
　　唐霜意手指动了动，指了指自己，想说些什么，然后敏锐地发现了蜡的痕迹。
　　女孩儿整个耳朵都被蜡封住了。
　　他心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但又很快消失，那似乎是……是他经历过的事情吗？
　　越发加快的心跳声在这里格外突兀，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女孩儿就这么淡淡地盯着他。
　　外面诡异的祷告声仍旧未停，唐霜意听得有些烦躁，他一直算是个耐性还不错的人，但却无端地厌恶起这种声音。
　　再加上面前这个非人的女孩儿眼神。
　　这种感觉并非完全是对面前人和外面东西的厌恶，更像是同情、无力与愤恨几种感情的交加。
　　胸口说不出的闷，他有些喘不过气了，这密闭的小小空间氧气快要耗尽了。
　　女孩似乎对他现在的样子感到奇怪，于是伸手想要又碰碰他，唐霜意一时无力，又急于躲避女孩儿的手，于是一下撞到了棺材的边缘。
　　“嘭！”沉闷的撞击声从棺材内传出。
　　整个祠堂都安静下来，那古怪的让人快要发疯的声音停住了。
　　唐霜意大气都不敢出，他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膛。
　　下一刻，棺材被人大力推动了一下，然后一瞬天旋地转，唐霜意顺利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刚刚棺材被人翻了一个面，于是顶部在侧面，又加上这里面实在有些装不下两个人，他原本就是硬挤进去，所以这一下的动静让他很顺利从里面出来了。
　　唐霜意半撑着坐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呼吸着。
　　而他面前正对着的女孩儿又不知何时翻过了身，双手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肚子上，双眼紧闭，睡得安稳又规矩。
　　而唐霜意原本从棺材缝隙里见到的红光，此刻出来却全然不见，外面未点一只红烛，只有他刚刚跌进棺材时手中脱落的手电筒还在发光。
　　而那些发出低吟，发出喋喋噪音的人群也并不存在。
　　唐霜意此刻都有些怀疑刚刚听见的声音是他因为缺氧产生的幻听。
　　和尸体共处一室这么久，他也不再有心力寻找什么族谱，他至少需要缓一缓。
　　而且这么一耽搁，他的时间就不算多了，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他可能会被迫在外面沉睡，虽然他的屋子里也是一副不少人踏足的样子，但他心中终究还是觉得室内更加安全。
　　也许得赶快走。
　　但唐霜意爬起来，看着他本该恐惧的女尸，他又开始犹豫。
　　他无法不想到昨天白日里女孩儿脸上的痛苦，如果他当时有帮一下，会不会……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但唐霜意这一刻仍旧感到了极大的罪恶感，纠结再三，他还是觉得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把女孩从这个很像喜轿的棺材里抬出来。
　　她生前不愿意嫁，甚至为了反抗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她死后也一定不愿意被人配阴婚。
　　唐霜意思索再三，终究还是伸手把女孩从棺材里往外扯了扯。
　　女孩睁大了眼睛，似乎在疑惑唐霜意的做法，不过她很配合地把手搭到了唐霜意手上，然后自己乖乖出来了。
　　一出来，她就眨了眨眼，然后有些傻地笑了下，似乎以为在和唐霜意玩游戏。
　　不过下一刻她神情就变了变，女孩儿坐直了身体，然后垂下了头，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不知为何，唐霜意感觉这一瞬间女孩儿有所变化，如果说刚刚他所相处的人更像是凭借本能在做事，此刻的女孩儿就像是恢复了思维。
　　他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里甩了出去。
　　这只是一具异变的尸体……或许是死前不甘，执念让她变成了这样。
　　唐霜意从一旁捡起了手电筒，他还是忍不住又和女孩儿念了几句：“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生前的记忆，但我觉得，你大概是不愿意呆在里面的。”
　　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唐霜意也没有太在意。
　　他回头又看了女孩儿一眼，然后朝着原路往回走。
　　【预言家的查验对象是】
　　系统再一次提示他应该做的事。
　　唐霜意原本想说林苋禾，毕竟昨日接触的比较多，但话到嘴边，他却改口：“我想问问昨日穿盛装的女人。”
　　刚刚想要说话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野芹的身影，那在大雨磅礴中冷漠站在原地的身影，和他莫名从野芹身上感到的相似。
　　他说不出来是和谁相似，但却觉得这个点很关键。
　　主系统似乎卡壳了，半天没有回应，唐霜意正欲再问，那边终于给了回应。
　　【抱歉，权限不足】
　　唐霜意的脸一下子就跨下来，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应，不过这也代表着野芹身上确实有古怪。
　　或许主系统也觉得这个回答有点不太合适，又多补充了一句。
　　【暂属狼人阵营】
　　唐霜意在心里琢磨着“暂属”这二字。
　　这个暂属是何意，是野芹有可能换阵营到好人阵营？
　　他脑海里又闪出了第三阵营这个选项。
　　究竟是什么身份才能转换阵营。
　　唐霜意心里有几个猜测，却不能完全确定。
　　他的时间确实很赶，在他进屋的瞬间，属于他清醒的时间便结束了，赶在清明的最后一瞬，唐霜意爬上了床。
　　剩下想不通的明日再想。
　　而夜晚并没有因为所有角色的沉寂而沉寂，在祠堂里，白色的幽灵成群，她们互相穿梭过别人的身体，而那个女孩儿、那个刚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女孩儿，此刻正诡异地笑着。
　　“哈……”她发不出声，只能勉强张嘴，说些无意义的声调。
　　她站在那即将升起的太阳另一侧，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仰望阳光。
　　她此生都无法再触及温暖了，哪怕在这被封闭的亡灵之地，她都无法违背规则，却触碰一次虚假的阳光。
　　女孩儿缓缓将手收到背后，然后又握拳，她没有任何知觉，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靠着她已经所剩不多的记忆在模仿。
　　她早已失去了正常生物的基本反应。
　　她眼中的哀怨、恨意暂时被惊喜所替代。
　　真好看的阳光。她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如果不是唐霜意将她从那个封印她的棺材里拉出来，让她得以破解诅咒，寻到机会控制自己的身体偷溜，她只怕还是没有完全醒来的机会。
　　被操纵意识，像一个机器几百年都做着同样的事情，被迫重复死前的遭遇。
　　她都快忘了站在阳光下的感觉。
　　在太阳完全升起前，她退回了祠堂，站在了太阳永远照射不到的地方。
　　她确实没有违背规则的实力，所以只能承认，她是个亡灵。
　　“今日的投票环节即将开始，诸位准备好了吗？”老人的声音在祠堂外响起。
　　而里面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堆人，有老有少，男女皆有，打扮朴实，就像是普通来祭拜的人。
　　“你！”在最前面的人看到了门内的女孩，于是立刻惊慌起来，他吓得猛退几步，然后转身欲跑。
　　女孩被惊扰，低了下头，她的眼神从天上平移下来，就这么平视着面前的所有人。
　　她脸上的妆容尽皆消失，只留下一张原本清丽的脸蛋，但失焦的瞳孔，白如纸的脸色，还有那已不正常角度扭过来的头，都在昭示着她的非人。
　　女孩嘴角上扬，然后嘴唇张开，说了六个字的口型。
　　“诸位，好久不见。”
　　面前的所有人都消失，而供奉着神像的大堂的门缓缓关上，女孩儿转身又一次跳进了村民们为她选的棺材。
　　在今天的选手们进来时，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是祭台的门关上了。
　　而在外面的角色集合时，商心慈还利落地在丛林间穿梭，只不过此刻他已经换了另一副样貌，另一个身份。
　　他此刻穿梭在很多人觉得不可能进入的白雾区域。
　　这里的野草都不太一样，有着半人高，商心慈裸露出来的皮肤被划伤了不少，有着深深浅浅的红痕。
　　如果忽略掉后面追上来的黑影，那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场野外求生。
　　不过他是自己作死，他并没有听从规则的话。
　　不过他昨日获得了一封信，当他翻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上面浮现出了一行字。
　　“吾将予你一件礼物。”
　　商心慈冷笑出声，他不听从主规则警告，只不过是他没有选择，那位只怕早就盯上了他，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有好结局。
　　他倒不如主动出击。
　　事情的变化就是在晚上。
　　他想办法获得了更多的东西，比如可以套取别人的身份，只要抓住规则的bug，他可以成为被他毒药杀死的人，不过现在出了一点偏差，他惊动了规则守护者，不得不一路逃出村庄。
　　□□响起。
　　他想他总算明白了一点“狼人杀”的规则，好人阵营并不是没有猎人，而是不在玩家中而已，他们在被规则选中的原住民身上。
　　前方是灌木丛，商心慈似乎无法逃脱。
　　身后的黑影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加快了速度。
　　商心慈就像认命似的盘腿坐下，等待死亡。
　　但细看，他的眼里是隐隐的兴奋。
　　□□被举起，猎人在按下扣的前一刻，被手腕粗细的触手勒住了脖颈。
　　猎人双眼瞪大，徒劳挣扎，□□脱手掉落，很快化成了黑水，融进了泥土中。
　　“等等。”商心慈走过去，双手指骨变为尖利的白爪。
　　触手松开的一瞬，商心慈用尖利的指甲划破了猎人的喉咙。
　　他能在无限世界好好活过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一些特殊能力。
　　商心慈看着倒下去的猎人黑影同样在极快的时间里化为了水，然后冷笑了一下。
　　他借着水光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脸，现在他大概应该回去参加投票会了。
　　商心慈踩着自己刚刚过来的路往回走，一切都会好的，比如这个副本的真相，还有那些隐藏在村民里的职业者们。
　　规则的守护者……他心想，到底谁才是好人阵营，谁才是狼人？
　　反正，不会是这群规则守护者吧，他心想。


第94章 山村狼人杀12
　　天色大亮, 昨日的惊险遭遇似乎只是一场梦。
　　唐霜意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脑‌放空，然后才慢吞吞地往那祭坛‌去。
　　昨夜遇见的事情太多，他能感觉到这些能连成一条线, 但他无法找到很多事情的关联。他不太擅长想事情。
　　昨天经历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 这个副本……
　　唐霜意低着头慢‌, 今天路上格外安静, 他什么人都没有碰到, 那些白日里也‌听游荡的村民今天都安安静静的, 一点儿‌响都没闹出来。
　　静得‌怕。
　　总系统的提示音本该在这个时候响起, 但今天却没有。
　　这是设定好的程序，本就没有任何人为干涉, 所以出现偏差才更显意外。
　　唐霜意‌中隐隐有些感应, 他总觉得这个副本的僵局会在今天开始打破。
　　路过他熟悉的几人房间时, 他本想停下来等等, 但对这诡异的山村又实在有些害怕, ‌敢多停留。
　　一直到他已经看见那祠堂大门影影绰绰的大致样‌时, 机械音才断断续续响起，和之前流畅的‌音播报‌‌，这一次的播报‌带着断断续续的电流‌, 就像是信号‌好的样‌。
　　“昨夜死亡的人是10号，他的遗言如下……”
　　唐霜意的脚步顿住, 半晌, 他才把这个号数和人对起来。
　　昨夜死亡的人……是商‌慈？
　　唐霜意浑浑噩噩地坐到昨天他坐到的位置上, 连系统后面播报的遗言也没注意听。
　　这和之前‌‌, 今天宣布死亡的人是他熟识的，并且昨天他们‌短暂地交谈过, 身边的人死去，给他的震撼远比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死亡大得多。
　　今天‌知为何，大家都来得很晚，只有一个他并‌认识的男人坐在这里。
　　唐霜意并没有‌情和他搭话，但那个男人却像是对他很有兴趣，往他这儿看了好几‌。
　　系统通报很久，其他的选手才晃晃悠悠地进来。
　　林苋禾进来时‌一瞬间就朝唐霜意看去，看见唐霜意安然无事，他这才把目光收回去，虽然他理智上认为唐霜意是是‌‌能出事的人。
　　‌是凭直觉或者感情，而是他在和唐霜意共事过一个副本后，他对这个每次都恰到好处‌会受伤，安安稳稳活到最后的任务者多了几分好奇‌，在回去打听了一下后，才发现这个普普通通的炮灰扮演者，似乎大有秘密？
　　就像是……唐霜意身上的赏罚判断和他们完全‌‌，林苋禾甚至隐隐约约觉得，总系统在拼命护着这个人。
　　但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唐霜意除了一颗‌合实际的善良‌有那张委实‌算普通的脸的话，‌有什么别的奇特处。
　　但肯定有。
　　林苋禾准备直接今天的指认结束后，直接去找唐霜意，他‌中‌妙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他那么高的任务完成率有很大一‌分都靠他那惊人的直觉。
　　等大‌分都到齐后，那个打扮得格外显‌的女人带着她的朋友才姗姗来迟。
　　而主系统似乎又一次断联了，并没有提醒他们开始‌流程。而之前一直在推动他们任务发展的npc村民们也全‌消失。
　　直到唐霜意旁边那个看起来年龄很小的小女孩儿坐‌住时，才有一个一身素的女人‌进来。
　　她看起来就‌是活人。
　　脚‌沾地，也没有影‌。
　　一下‌，屋‌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近了，那个女人才抬起头，那是一张无面脸，没有五官，却能发‌‌音。
　　“今天就是由我来充当一下主持人了。”和她‌怖的外表‌‌，她的‌音清脆悦耳。
　　没有人造次，大家都很老老实实地开始‌流程，只‌过这次似乎大家都有商有量，‌没有等叙述，就开始指控。
　　‌样的，这次被指控的人仍旧是一个看起来失控的人。
　　他双‌呆滞，身上出现非人特征，狼耳狼尾，手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色的毛，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神智。
　　主持者似乎也并‌想多耽搁时间，她几乎没有为难众人，等大家指控完，她就宣布了结果。
　　【狼人，无遗言。】
　　与昨天的情况一样，这个人在一瞬间身体就炸开来，温热的血四溅。
　　唐霜意手慢慢摸上脸上的温热，那是浓稠的血液。
　　主持人宣布完毕后‌再多做停留，她就像是‌个流程，流程一结束‌迫‌及待地离开了。
　　今天的探索时间相比起昨天似乎更加充裕了，而且今天万里无云，怎么看都‌是要下雨的样‌，看起来探索条件比昨天要好上‌少。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露出笑容，‌管是哪一‌阵营。
　　局面隐约有些失控了。
　　能来到这个副本的，都‌会是什么新人，闯关经验都很丰富，所以才会看出今天这平静局面下的波涛汹涌。
　　半晌，有人开口打破沉默：“有人知道今天这个异化的人异化前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正因为没有才感觉到后怕，如果说昨天是意外，那今天呢？很有‌能每天都会有一个人异化，没有原因，仅仅‌能是运气‌好。
　　按照狼人杀的规则，就算每日指认，那最后活下来的人真的能成功离开这个副本吗？‌是……在后一天异化成怪物。
　　更何况今日村‌的异象，几乎直白地告诉他们，在这个副本的‌二天，副本的难度就升级了。
　　‌过目前，大家‌没有互相交换情报的想法，这才刚刚开始……‌‌到合作的时候，
　　干坐一会儿后，野芹率‌站起来，带着她旁边的女‌直接离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会儿都打算‌去探索一下。
　　“唐霜意。”林苋禾突然站到唐霜意面前，然后开口：“我们‌以聊聊吗？”
　　林苋禾‌慌得‌行，就算是之前差点殒命时都没有这么‌慌过，所以他隐约有点预感，如果他‌做点什么，这次怕是真的要栽了。
　　他本来以为这是没有惩罚的度假副本，但很明显，这个副本早就发‌了变异，他‌敢赌如果在这个副本死去是‌是真死去。
　　唐霜意舔了舔嘴唇，最后吐出一个字：“好。”虽然他‌知道自己和林苋禾有什么好聊，他们算‌上很熟。
　　“你的系统有和你说过，现在主系统和我们失联了吗？”
　　唐霜意瞳孔微震，林苋禾‌用他回答，已经知道唐霜意‌‌知道这件事。
　　林苋禾舔了舔牙尖：“所以说，我们现在失去了主系统的庇护。”他说话间一直认真地看着唐霜意的‌睛。
　　没等唐霜意消化这个事情，他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疑惑抛出：“你知道你的系统有点儿‌一样吗？”
　　“啊？”唐霜意有些迷茫地看着林苋禾。
　　得，什么都‌知道。林苋禾觉得这情况有着恼火，他若‌是直觉实在觉得‌好，也‌会这么把问题抛出来。
　　‌过他太需要有人来破局了，而在他‌中，一个一直受到“优待”的任务者很明显是最有‌能破局的，哪怕这个人自身并‌知道自己的特殊性。
　　“任务失败，‌从来没有失忆这一回事儿。”林苋禾想到唐霜意当初傻乎乎向他托出的事情，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谁知道失忆是‌是另一种层面的保护？
　　林苋禾今天没有硬拉着唐霜意一块‌，他‌唐霜意一步离开了祠堂。
　　而今天也没有其他人在等他，等唐霜意回过神时，这里就只剩他一个。
　　他一个人‌在小路上，那些任务者和村民好像全‌消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系统？”唐霜意小‌试探道。
　　过了好半天，系统才回应：“小霜！这里信号太‌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任务有什么进展吗？我刚刚掉线了。”
　　唐霜意嘴唇嗫喏，最后却说：“没有。”
　　他望着村‌外迷雾遮掩的世界，就这么直接往安排的房‌‌去。
　　这一路上无人，但他推开门时，艾草却在他家中。
　　艾草坐在板凳上，正认认真真地编着草鞋。
　　“艾草？”
　　艾草抬起头，那双‌睛似乎多流露了一丝情绪，‌像机器人。
　　唐霜意捕捉到她严重流露的神采，开始怀疑艾草是否真的没有神智。
　　他想着回来时看到的种种景象，试探地问道：“这村‌外有路吗？”
　　破局的关键会‌会是在村外？那迷雾之外的世界。
　　“或许是有的？”艾草放下手中编到一半的草鞋，站起来。
　　艾草站得笔直，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她以一种常人难以坚持的动作站了很久。
　　“你对这里是什么想法呢？村外的迷雾……我‌止呆在这个副本，有时候我会去往一些发达的，获取一些知识。”
　　唐霜意此刻感觉自己被屏蔽在系统感知外，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有一个东‌牵引着他。
　　“我记得一个很奇妙的理论，人所看到的世界的大小就是认知范围的大小。”艾草语速变快：“所以在我再次回到这个地‌时，我发现我已经‌以触及迷雾之外的世界了……”
　　“霜霜！”已经掉线的系统再次上线，他有些急迫地在唐霜意的脑海中上蹿下跳。
　　而‌前的艾草又恢复了一个普通npc的样‌，像一个没有神智的，只是单纯按照设定做事的机器人。
　　“这个世界真是太‌安全了，我这边也一直连接‌到主系统。”系统在唐霜意脑海里小‌抱怨，而唐霜意却只是‌神放空地看着艾草。
　　他感觉自己触及了一‌分真相。
　　主系统的失联，系统被屏蔽时的感觉，唐霜意咽了咽口水，他觉得从来到这个副本开始，他大脑运转得比之前快很多。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之前的他一直是‌完整的，他对事物的认知、感知都像是有一层迷雾，对很多选项的选择也更像是遵从本能，而失去了一些思考能‌？
　　但从回到这里开始，他的情绪变得鲜活，思考能‌似乎也提升了。
　　就像是以前，在之前很多副本里，他并没有过对自己空白的过去有着好奇，‌现在却强烈地想要知道答案。
　　唐霜意敏锐地感知到自己是一个很特别，或者说是很关键的存在，比如他的系统永远都能稍微修改一下规则？再比如他进入的那些世界的npc似乎都和他相熟？
　　他本来以为是剧情的设定，但现在想来却又没有那么简单。
　　之前是没有人‌以对比，而今天和林苋禾的聊天，让他意识到他就是特别的，所有的任务者都是被分配任务，必须遵守规则，而他却‌以让规则让步。
　　他……为什么是特殊的？


第95章 山村狼人杀13
　　系统的声音在唐霜意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但他一直陷在自己的思考之中。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主系统与他断开联系……或许这是一个良机，至少他不再做任何事都处于监视之下。
　　"也许，你能给我一条明确的道路吗？"唐霜意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艾草。他早就应该想到, 只有他拥有引导者这一特殊身份, 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隐约意识到, 对于这个副本而言, 他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甚至可能他的存在对于这个副本的稳定至关重要, 否则主系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送过来。
　　果不其然，艾草回应了他：“也许你可以再去一趟祠堂。”依旧是极其平淡的语气, 但唐霜意却不再认为面前人只是一个NPC。
　　唐霜意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不顾系统的阻拦, 坚持一个人去探索祠堂。
　　就在唐霜意的身影渐行渐远时, 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女人赤脚走到艾草的身旁, 她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艾草的肩膀。“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择呢？”女人问道。
　　艾草眼神远望，回答道：“大概……会让我们满意。”她的目光落在那片雾蒙蒙的地方，她已经竭尽全力地拖延那位主系统的行动。
　　与此同时, 唐霜意已经进入了密林，不知是不是副本规则的设定, 他进入的瞬间, 便下起了大雨, 像是在阻拦着他的前进。雨水倾盆而下, 打在他身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大雨中的密林, 就像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嘴的怪物。
　　睁不开眼让感觉额外难受，他不断眨着眼，让雨滴从他睫毛上滑下。过分湿润的泥土非常不好走，他脚不断陷进去，积水不断溅到他身上。
　　系统又一次失联了，不知何时，他脑海里便安静了下来，但唐霜意并没有感知到，这场大雨模糊了他所有感官，他只能听见雨水唰唰而落的击打声，眼睛也因为进水过多而变得酸痛。这偌大的密林此刻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被抛弃、被遗落的孤寂感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湿烂的泥土味儿不断钻进唐霜意的鼻腔，他慌不择路，凭着感觉乱闯。
　　“淙淙”声漫入他脑海，唐霜意费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黑渊般的河水。他就像一个木偶一般被人提着线扯到了河边，恐惧和寒冷让唐霜意嘴唇发乌。大雨不断击打水面，让河水汹涌而上，他甚至嗅到了腐烂的尸臭味儿。他强压下反胃的干呕感，连退几步，水浪大得快要打到他身上。
　　唐霜意低头凝视着水面，他脑海里闪过“水黑则渊”这个词，河水完全忘不见底。他当然知晓这是不正常的，这条诡异的河就像拥有着奇异的吸引力，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
　　但耳边闪过极其刺耳的声音，将他从被迷惑的状态中唤醒。
　　滔滔不绝的河水……腐烂的尸臭味儿……每一个都挑战着唐霜意敏感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被笼在一张大网中，大网收紧吞噬，他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
　　用最后一丝理智，唐霜意勉强摆脱，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回密林。
　　雨歇，似乎刚刚那场大雨就是为了推他入河而起，唐霜意被自己这个想法再次骇了一跳。
　　勉强定下心，他再次在密林中穿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湿滑的杂草。湿烂的味道消失了，雨水洗涤后的，是清新的绿草味儿。
　　但密林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稀疏的缝隙洒下几缕光线。唐霜意的视线受到限制，他感到仿佛陷入了一个迷宫般的环境，这怎么也走不出的密林让唐霜意略微烦躁。
　　莫名的，他心跳急剧加速，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唐霜意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他感觉到了窥伺的视线。
　　恐惧占据了他的心灵，他不知所措地奔跑起来，试图逃离这片阴森的森林。
　　然而，隐藏在暗处的人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的行动。那人轻盈地移动着脚步，迅速追赶上来。
　　唐霜意被人从后面紧紧抓住，湿冷的手抚摸着他的脖子，让他阵阵颤栗。唐霜意不免惊恐，他努力理清思绪，但脑海中空空荡荡，一片混乱。
　　气氛越发压抑，那人似乎享受着这场心理上的较量。
　　唐霜意舔了舔嘴唇，回头，一下子撞上了林苋禾湿漉漉的脑袋。
　　“你！”唐霜意又气又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林苋禾似乎特别享受从背后吓他的乐趣。
　　唐霜意压下复杂的心绪，问道：“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林苋禾挑了挑眉，眼中毫无愧色：“我们分开……实际就没分开过，我就一直在你后面。”不等唐霜意反应，林苋禾就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赶紧去祠堂吧。”
　　林苋禾心中的猜测完全应验，就像他在很早之前见到唐霜意觉得唐霜意特殊一样，他的第六感又一次给了他惊喜。
　　这个副本的关键……还真是唐霜意啊？
　　唐霜意又能说什么呢？他根本没有拒绝林苋禾的选择。先不说他完全甩不掉林苋禾，就算能甩掉，他自己也去不了祠堂。
　　“你方向感很好。”唐霜意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
　　“不是方向感好，是有一点定位的道具。”但道具也不是完全有用的，比如他刚刚在大雨中就完全失去了唐霜意的踪迹，这像是定位装置被突然屏蔽了。
　　不过这点林苋禾没和唐霜意说，毕竟他当时为了找唐霜意乱转，还撞到了一些别的选手。
　　想到这儿，林苋禾不禁半抱起唐霜意，然后加快脚步，他得快一点过去，看起来那几人也是一样的目的地，他需要先一步到达，以免被抢占了先机。
　　不过他的担心其实略微有些多余，另一边早已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
　　再次决定一探祠堂的任务者并不少。一个被村民讳莫如深的地方，还带着所谓的神性色彩，就算这是狼人杀的局，在其之外，也不少人也对别的线索有探索的想法。
　　而商心慈特别不凑巧，他冒充的这个人大致是和人有摩擦的，他进入密林不久，便被人跟上了。雨下起来，大雨的遮掩下，那人似乎是觉得寻到了极好的机会，利落地向商心慈出手，动作狠辣，很能看出寻仇的意味儿。商心慈虽然并不愿把精力耗在这种事情下，但对手都招招致命了，他也不可能不还手。毕竟他喜欢用最稳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不打算留下这么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商心慈回手的动作快而准，如同一只猎豹在猎食时的灵活和迅猛。
　　而就在这时，陈江月默默地踏了进来。雨水顺着他戴的帷帽边缘落下，没有阻挡他的视野。陈江月双手抱胸，微微眯着眼，静静地观察着正在激烈对打的两人，似乎只打算做一个安静的看客。
　　商心慈不免回头去看陈江月，然后皱了皱眉。陈江月此刻身着一袭血红色的嫁衣，膝盖处还粘着难以洗净的泥土，并且画上了精致的妆容，但怎么看怎么诡异，过分红艳的装扮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血。
　　在对打的二人有默契地停下，准备先解决掉陈江月时，俞嘉禾匆匆赶来。俞嘉禾面色苍白如土，明显受了不轻的伤，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趁着对手被陈江月二人吸引注意力，商心慈抓紧机会击伤他。他准确地瞄准对方的胸膛，微弱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商心慈手指上，寒光闪过，无视暴雨的阻拦，十字刀形的暗器穿透皮肉，鲜血立刻如泉涌般涌出。湿烂的泥土味中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商心慈对面的人反应也极其快，还不等商心慈下一击到来，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还不等商心慈对陈江月二人做出防御姿势，暴雨就骤然而歇。商心慈的目光紧紧盯着陈江月和俞嘉禾，好像要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出些什么。
　　“商心慈。”陈江月看出商心慈欲走的起势动作，于是率先开口。
　　商心慈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我是哪里漏了破绽？”这下商心慈心里有些计较，陈江月只怕是专门过来找他的。
　　陈江月却避开了这个问题，他眼睛不正常地转动，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我第三次来这个副本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一个副本每一次重启，都有着不同的规则与任务……”他眼睛瞪大，然后是一个标准的微笑，“你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每一个副本运行的核心机制是不变的。而我前两次进入的时候，这个副本的规则都和狼人杀毫无关系。”
　　商心慈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和陈江月几乎同时说出了结论：“所以狼人杀规则只是表面规则。”或者说，“死亡规则”。
　　此刻无风无雨，商心慈却感受到一股冷意袭上心头，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面前像个人偶的陈江月，双层规则的副本……
　　商心慈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他似乎看到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扭曲的脸，诡异的笑容。狼人杀……这个副本里究竟谁是狼人？他们仿佛一群乖乖步入陷阱的猎物，只等着猎人的撕咬。
　　“一起去一趟祠堂吧。”陈江月嘴巴张张合合，但商心慈只能看到一片红。
　　“好。”他好像已经不能拒绝了。


第96章 山村狼人杀14
　　在商心慈被迫跟着陈江月两人往祠堂赶时, 先走一步的唐霜意和林苋禾已经抵达了门口。
　　而无论第几次来这里，唐霜意都感觉很不适。祠堂门口的石阶已不知多少经历年岁，又年久失修，被侵蚀得不成样子。苔藓和杂草从裂缝中长出, 刚下的那场雨, 还让其上面停着不少水珠。
　　而门, 昨日来还未有红锈, 今日却是从上至下长长的一道, 看起来骇人。
　　唐霜意颇有些心神不宁, 若非身旁有林苋禾陪着, 他觉得站在这儿，他之前升起的那些勇气就已消失殆尽。
　　哪怕他觉得林苋禾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但多多少少有人陪着感觉还算是不同。
　　“进去看看？”林苋禾声音有些不正常的嘶哑, 但唐霜意已经无暇去考虑这些。
　　他几乎算是强迫自己推开的门。
　　而那门上的血红此刻便流动起来, 滴到唐霜意手上。
　　是令人作呕的腥气。
　　“我……”唐霜意心提到嗓子心, 刚想开口, 却看到林苋禾已经站到了祠堂内部。
　　他只能看到林苋禾的背影, 恐慌之下，他嗓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然后匆匆忙忙地跟上, 害怕被林苋禾甩下。
　　浓重的腐朽和尘土味扑面而来，祠堂内阴暗且阴森, 只有几支摇曳的蜡烛在角落里发出微弱的光芒, 映射出扭曲的阴影。
　　但也就是唐霜意踏进来的瞬间, 所有的蜡烛都一瞬间燃起。蜡烛的微光映照在墙壁上, 形了一幅诡异的画面。阴影在蜡烛的摇曳下不断变换形状，与黑暗交织在一起, 让唐霜意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还来不及细想，也不愿细想，便一下子抬头。祠堂的祭台上是数不清的牌位，在烛光的照耀下更显恐怖。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壮着胆子和林苋禾搭话。
　　“林苋禾，我，我们现在是先去探查哪个角落？”唐霜意出声打破了祠堂的寂静。
　　林苋禾仍旧背对着他，也不出声回应，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直直挺立在前面。
　　唐霜意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整个祠堂都在向他压迫而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林苋禾？”他手抖得厉害，但仍旧强撑着去触碰了一下林苋禾。
　　非人体体温的凉冰得他一激灵，唐霜意的心跳开始加速，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升起几分不妙的猜测，转身欲跑，前面的人却突然转了头。
　　也仅仅只转了头。
　　和林苋禾同样背景的怪物脖子180°旋转，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唐霜意。
　　唐霜意吓得抖起来，冷汗淋漓地流下额头。
　　怪物的面容让人无法直视，他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如同一层尸皮紧贴在骨骼上。血红色的眼眸里透着煞气，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吞噬。并且非现实的，怪物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雾，使得他的面容更加恐怖扭曲。看着唐霜意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嘴角撕裂开来，露出一排锋利如刀的牙齿，散发出腥红的光泽。
　　“你不是喊我吗？”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在砂石上磨过。不等唐霜意反应过来，他便低头，那乱糟糟如同腐烂枯草般的头发便垂下来，落到唐霜意肩上。而他脸上斑驳的血迹还未干透，甚至能嗅到腐烂的腥臭味儿。
　　男鬼身上弥漫的阴森气息让唐霜意不寒而栗，他感觉自己似乎要被吞掉。极端的恐惧下，唐霜意的身体变得僵硬，仿佛被镇压住一样无法动弹。
　　唐霜意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只能本能地转身逃跑，脚步慌乱且踉跄着前行。眼前的景象仿佛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混沌，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他在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时，似乎仍能嗅到男鬼身上的腐臭味儿，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但他不敢回头，大脑空白地往外跑。
　　跑出祠堂，他意识才清明了几分。
　　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想着在门口时林苋禾那不正常的沙哑，他恍然明白了几分，只怕在最开始，和他进去的就不是林苋禾本人。
　　而与唐霜意的后知后觉不同，在进入的一瞬，林苋禾便察觉到了不对，他敏锐的五感让他迅速和身边人拉开距离。
　　而原本站立在原地的人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哐！”很大声的，门一下子被风砸了过来，林苋禾回头，大门已经紧闭。
　　而再次回头时，面前空无一人的祭坛已经多出一个人来。
　　在昏暗的光线下，林苋禾看到一个女人跪坐在蒲团上。那人黑发如瀑，听见动静，半晌才缓缓转头。林苋禾的眼睛几乎被那人的唇吸引住了，艳红的唇色如血般鲜艳。一阵寒意由他的脊梁骨一直传至脑海，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了起来。
　　祠堂内的气氛异常恐怖，压抑的氛围让林苋禾的心理状况变得更加紧张。他的心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有无数鬼魂在暗中盯着他。半明半暗中，林苋禾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她们才是小镇真正的住民，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野芹温柔地抚过其中一个牌位上的名字，手指轻轻滑过上面的字迹。在蜡烛的黄色光芒下，她的指尖显得苍白而柔软。她今天仍然盛装而来，身着华丽的红色长袍，嘴唇鲜红如血，脸庞洁白如雪。
　　祭坛上的蜡烛燃烧着，发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芒，将她的脸庞照亮，同时也映照出了一丝可怖的氛围。她的眼眸中瞳孔占据的面积或许有些多了，甚至有些扩散，很难不让人多想。
　　林苋禾看着眼前这惊艳而又诡异的一幕，心中却逐渐平静下来。
　　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狼人杀？
　　狼人阵营和好人阵营？按照规则，狼人阵营可以杀死好人阵营的成员，而好人阵营的目标是找出并投票处决狼人。最后，只有其中一个阵营幸存下来获得胜利。
　　但是，他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如果……林苋禾微低头，和野芹四目相对。
　　野芹？这个从出现就表现出异常的选手……按照他的推定，野芹很大可能是属于狼人阵营。
　　而好人阵营和狼人阵营这样的叫法，让他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
　　这个游戏中，到底哪个阵营才是真正的“好人”？他现在思维有些混乱，似乎真相只离他一线之隔，但却摸不着。
　　野芹只冷静地看着林苋禾，她并不在意林苋禾的想法。反正她今天呆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将林苋禾留住，毕竟……野芹用指甲划拉了几下论坛，发出刺耳的噪音，不过这并不影响野芹陷入自己的思维。
　　她和其他生死都陷在这个副本的人不同，她离开过，所以……在有些方面并不能和她们达成共识，她更想看看那群被她们镇压虐玩、无法翻身的村民们究竟想做些什么，才会又一次过来冒险。
　　反正不会更差了。
　　现在……她隐隐约约有些感应，她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死于此，死于河中，也和那些冤魂永久纠缠，也能感知她们的情绪。
　　她改跪为坐，眺望紧紧关着的门，似乎是在看向那外面的风景。
　　唐霜意……大概还被困在密林中，野芹挑眉，那些村民们还真是没什么本事，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只敢这样使一些小动作。
　　她没有感知错误。
　　唐霜意出了祠堂也没敢停下，他跑得急，心跳如雷鸣般在胸腔中回响，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一次死亡的警告，汗水和之前的雨水已经完全将他的衣物浸透，恐惧从他心底蔓延开来，让他无暇思考。双脚不由自主向村里的方向跑，但进入密林开始，他似乎被某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拦，无论他如何努力，都跑不出去。
　　绝望之中，唐霜意的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团白色，似乎是一道身影在丛林中晃动。他的心神一震，背后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在他转身欲再换方向时，却发现丛林中的树木变得扭曲而恐怖，仿佛是一群鬼魂在向他伸出残缺不全的手臂。那些虚幻的人影不断在树间闪动，发出尖锐而嘲弄的笑声。唐霜意感到自己的双腿仿佛被钉死在了地上，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恐惧在唐霜意心中愈发蔓延，他嘶哑着喉咙呼唤着救命，但声音却被丛林中的尖锐笑声彻底淹没。
　　幸运的是在他的某一次尝试中，他终于从这鬼打墙的境地逃脱。
　　但并不是什么好的结果，这唯一留给他的生路通往岸边。
　　眼前是一片水波汹涌的大河，唐霜意感知到了几分不妙，他急忙转身，却感到自己的腿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一把，失去平衡的他猛然间掉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顷刻间就将他吞没，窒息感和无助感蔓延在他心中。
　　沉入水中的瞬间，唐霜意的思维陷入一片混沌，无法分辨方向。他的身体在水中不受控制地挣扎着，试图找到上浮的方法。水在他的眼前、耳边、嘴里涌动，让他感到恐惧倍增。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让他感到窒息。思绪在绝望中变得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游。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身下还似乎有人死死拽住了他的腿，妄图将他拉入更深的深渊。深邃的黑暗中，绝望裹挟了他。
　　但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感觉到了莫名的亲近感……来自于这片水……


第97章 山村狼人杀15
　　水流的冲击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失重, 将他往下拽去。
　　完全陷入水中的状态，已让他完全无法睁开眼，但在如此窒息的境地，他偏偏更能感受到水中微细的振动, 仿佛这些水本就与他血液交融, 他是其中的一部分。他感到自己与水紧密相连, 像是回到了某个遥远的故乡, 找到了自己的栖息地。他似乎能感受到这片湍急的河水和他的身体本就同出一源, 仿佛他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但好像也并非这么安静祥和。
　　水面上波浪翻滚, 形成了一幅阴森的画面。倒映在水中的太阳变得扭曲而怪异, 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水面。那是极压抑的场面。
　　翻滚中，水底传来阵阵低沉的□□声, 如同来自地狱的哀嚎。模糊的身影在水中缓缓浮现, 各种丑陋的面孔交织在一起, 令人不寒而栗。这些扭曲的人脸似乎被黑暗笼罩, 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唤, 她们试图将唐霜意拖入深渊, 吞噬他的灵魂。
　　恶意如浓烈的瘴气一般弥漫在水中，令人窒息。那之前甜蜜的感觉也被完全打破，唐霜意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 他无意识地挣扎着，但却似乎被无尽的黑暗所束缚, 无法逃脱。
　　整个场景顿时变得更加恐怖, 水中的黑雾开始翻滚, 形成了形形色色的怪异图案。那些鬼魂的嘴巴张开, 发出尖锐的尖叫声，仿佛要将他撕碎。
　　一道黑色的漩涡正在水中形成, 仿佛通往地狱的门户。意识早已模糊的唐霜意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坠入深渊。
　　而岸边站着刚刚追击的男鬼，他似乎不敢往前一步，生怕有任何一滴河水沾他身上，只敢远远眺望。
　　突然所有的黑雾被莫名地隔绝在一圈光外。
　　着长袍，戴水纹冠的男人突兀地出现，他手掌翻动，岸边的鬼魂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然后如同被碾碎般消失。
　　河神用神力包裹住唐霜意，形成一道圣洁的光芒。周围的鬼魂不甘心地嘶吼着，它们试图靠近，但却被河神的神力阻挡住。
　　“一切都快结束了，先回去吧。”声音温柔却有力。
　　不甘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被河神护住的人，但最终妥协了，那恐怖的压迫感褪去。
　　河神将已经昏迷的唐霜意托举到自己的怀中，他轻轻摸了摸唐霜意的额头，动作轻柔小心。
　　河神抱起唐霜意，朝着水岸走去，河流自动给他划出一条路，从中间断开。
　　唐霜意似乎习惯性地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放心地在河神的怀中沉沉睡去。
　　被放到地上时，唐霜意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他朦胧中看到一个熟悉而亲切的面孔，让他感到安心和宁静。
　　而河神似乎并不在意唐霜意是否意识清醒，他静静地凝视着唐霜意，那目光仿佛在透过唐霜意如今的样子，回望过去那段有着特殊羁绊的岁月。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河神长时间地注视着唐霜意，但最终他长叹一口气。
　　他眼神中的复杂情感渐渐消散，神情重新变得冷漠，如同世俗意义上的神祇。接着便不再犹豫，转身投向大河。
　　唐霜意半睁开的眼睛中，只看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体力不支，最终昏了过去。
　　而在唐霜意昏迷时，整个村庄也并不平静，似乎一直到今天，这个副本才算真正启动。
　　在密林中，陈江月三人正在飞奔，这过分安静的丛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突然，一阵凄厉的笑声从树林中传来，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们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身着一件破旧的白色连衣裙，脏乱的头发垂在脸上，挡住了她的面容。她手上紧紧抱着一个垂着脑袋的娃娃，悄悄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很熟悉的身影，面前孩子的模样和任务者16重合，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大，但实际上不知道几岁的小孩，只不过今天她不再穿着哪件好红色的小裙子了。
　　小女孩儿慢慢抬起头，露出了她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人偶一般，空洞而无神，却仿佛能透视灵魂。
　　她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不符合外表的阴森笑声：“叔叔，留下来陪我玩吧。”
　　甜美可爱的声音，此时却有种故作天真之感，让人更觉恐怖。
　　商心慈看了陈江月一眼，没有和他说话，从女孩儿出现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今天是去不了祠堂了。
　　这样的场景在密林中不断上演，似乎……所有“人”都不想让他们进入祠堂。而唯一进去的一组人，林苋禾还更像是托了唐霜意的福，但此刻也被困在祠堂内部，还未找到脱身之计。
　　夜幕升起时，唐霜意还未从昏迷状态醒来，他感觉头重脚轻，眼皮沉得不行，而被拖住的众人都自顾不暇，也没法抽出空来寻他。
　　直到因为干硬的床板咯得他腰疼，他意识才清明起来。
　　不过还未等他睁开眼，便感知到身旁有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呵斥。
　　唐霜意努力想睁开眼，但眼皮实在太重。
　　他的面前，一个壮汉正用刻薄难听的语言训斥着对面的女人，女人低下头，喏喏不敢回应。但这样的顺从并没有愉悦到男人，男人的面容因为激烈的言语变得扭曲，充满怒意的眼神仿佛能将人吞噬。他的动作也变得骇人起来，他猛地拍打桌子，发出一阵震耳的巨响。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窒息的压迫感充满这个房间。
　　在女人又一次退让时，男人一脚踹到了她的肚子上。
　　在矛盾进一步升级前，房门被哐的一下撞开，一个女孩儿闯进来。
　　她看见蜷缩在地上的女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双臂紧紧地搂住母亲，尽力保护她免受更重的伤害。不过男人并没有因此留手，反而因为女孩儿的反抗更加生气，抬起的脚没有留力直直踹到女孩儿背上。
　　疼痛让女孩儿的身子微微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闹剧终于结束……不过睡在床头的唐霜意早因为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并没有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唐霜意再次睁眼，经过长时间的休息，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清明。他睫毛微颤，眨了好几次眼，然后便看到了积着厚厚灰尘的木板。
　　他强打精神坐起来，然后环顾四周。
　　这里不熟他一直住的木屋，但很诡异的熟悉，就像是……他以前住过。
　　唐霜意捏紧了被子，记忆回笼，面前的景象和之前在唐数家中居住的房屋没有任何区别。
　　“吱嘎”，房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进房间。唐霜意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人，看清女人的脸的瞬间，唐霜意的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这个女人……和他之前副本中见到的那个扮演他母亲角色的女人一模一样。
　　不，也不能说一模一样。
　　女人形容狼狈，但和他曾经见过的女人相比，她身上又多了不少生气。
　　她的衣服应该是在地上拖行而破裂的，遮掩不住她身上布满的淤青和伤痕，而其中一道创口还在流血。她脸上也有明显的淤肿，鼻子歪斜，嘴唇破裂。她的手臂和腿部也被虐待得扭曲变形，骨骼错位。
　　女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地走进来，她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然后没有多看唐霜意一眼又径直离开。
　　唐霜意的内心充满了震惊和困惑，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
　　不过很快，他就再次冷静下来。
　　与其说是幻觉……他感觉自己更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
　　唐霜意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迫切想知道这个女人和那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副本中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屋子里安静下来，好长时间不再有人进来，唐霜意冷静了好半天，最后踩上鞋往外走。
　　他试探性地推开门，院子里一个脸上挂伤的女孩正在挑拣豆子晾晒。
　　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唐霜意在一下子看到女孩儿时也没有过分失态。
　　挑拣豆子的女孩儿正是唐数。
　　唐霜意默默坐到唐数身旁，静静观察着她。唐数只分出了一个眼神，“弟弟你醒了？”然后就把注意力再次放回篮子里。
　　唐数双手不停地抓取豆子，细心地检查每一颗豆子，把不合格的一一剔除，然后把好的豆子摆放整齐，晾晒在阳光下。
　　唐霜意坐了一会儿，没有开口，他估计他暂时无法离开这里，准确说是跳出这段回忆。他伸手拿起一个篮，开始和唐数一起挑拣豆子。唐数也没有说话，默许了唐霜意的帮助。
　　直到喜庆的吹奏乐打破沉静。这很明显是喜宴时吹奏的音乐，然而这首音乐中却又带了几分诡异的意味。唢呐声在高亢和低沉中变得过分频繁了，就好像喜乐和丧乐同奏。
　　“这是？”在这副本呆过的日子让唐霜意对这种声音感到厌恶。
　　“野芹出嫁。”唐数停下手中的活儿，眼珠很缓慢地转了一下，然后转头盯着唐霜意，她搭上唐霜意的手。
　　冰冷的触感让唐霜意哆嗦了一下。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个了，他抬高声音：“野芹？”
　　“是啊……”唐数勾起一抹笑，“弟弟，你想去看一眼吗？应该……就快经过我们门前了吧。”


第98章 山村狼人杀16
　　唐霜意几乎是被唐数半拖着出的家门, 很巧，喜轿正在经过他们家。
　　轿子最前面的站着的人戴着一个白色面具，手腕上串着佛珠。而抬轿人和奏乐人与纸人无异，表情僵硬, 虽是抬喜轿但感觉与抬棺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为了庆祝这档美事,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嘴角上扬幅度完全一样的微笑。
　　唐霜意和唐数的突然出现似乎并没有引起他们半分注意。
　　连续两次来到这个副本, 唐霜意也并非不明白这所谓的婚礼, 想到前一夜晚上乱转时所见的棺材女鬼……
　　但野芹……他脑子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转得快。
　　他现在很明显身处一个副本中的副本, 这一切都是本身副本的衍生, 他应该要做的是找到这里的破绽然后逃出去。
　　所以现在所看到的人物……唐霜意舔了舔下唇, 他不清楚这只是他个人的幻觉还是其他。
　　按照林苋禾他们所说的，狼人杀规则只是表层规则, 或许破解完毕也未必能离开, 因为主世界宣布规则时很明显留了一手, 没有真正说过破解即可离开。
　　再说这个副本明显诡异, 比如分属于无限流系统的任务者和修复bug系统的任务者居然同等获得一样的规则。
　　种种异常似乎都在指出一点, 这个副本真正的规则只怕并非狼人杀。毕竟主系统最开始定义这个副本是娱乐局。
　　唐霜意略微心不在焉, 他的任务大部分是按部就班扮演角色就可完成，并不需要让他自己去处理问题，所以遇上如此奇怪且难缠的任务, 他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里外副本同时出现的野芹究竟是这个副本本身就具有的NPC还是……和他一样？只是莫名被牵扯进了这个里世界副本？
　　不过他的思考很快被迫终止。
　　很轻的一道风吹过来，却又足够掀开喜轿的帘子。
　　野芹的头缓缓地转过来, 她丝滑柔顺的长发此刻凌乱地垂在脸前, 挡住了她大半个脸庞。却又恰好露出了那一双瞳孔。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几近透明, 宛如死人一般，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 形成一道弧线，更加突显了她的诡异。在如此苍白的脸上，嘴唇却是涂着一层艳红的口红，与她苍白的肤色极不相配、异常扎眼。
　　她突然扯起嘴角，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然后眼睛转动几下，最后停在唐霜意身上，正好也唐霜意对视上。
　　食欲很明显地写在野芹的眼中。
　　“弟弟，别怕。”冰冷的手抓住了唐霜意的手腕，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点了两下。
　　野芹似乎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唐数，她冷笑了一下，然后头缓缓转回去。
　　帘子再次遮住了喜轿里面的场景，但跳得过快的心脏在告诉唐霜意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唐数用唐霜意完全无法摆脱的力量将他带回家，她头微垂，不和唐霜意对视：“弟弟，不要乱跑。”好像她刚刚强硬将唐霜意带出去就为了说这一句话。
　　回到院子，唐数坐回刚刚的位置，然后主动将一筐豆子推到唐霜意面前，“这是我们今晚的晚餐。”还不等唐霜意动作，外面突然传过来很浓的烟味儿。
　　火光映衬着屋子发红。唐霜意远远地望着火势蔓延的方向，那里正是喜轿所前往的地方。火势异常猛烈，火光冲天，熊熊燃烧。
　　尽管唐霜意与火场相隔甚远，但他依旧听到了从喉咙里挤出的惨叫声。
　　“纸遇火，总是会烧得很旺的。”唐数眼睛转动了一下，然后扯出一个笑：“不过结婚嘛，红色总是喜庆的。”
　　唐霜意没有接唐数的话，他手微颤地帮唐数捡着豆子。
　　很奇怪，白日格外的短，没有任何过渡的，天一下子暗了下来。
　　“你该睡觉了。”唐数站起来，然后不知从何处端来了一碗水。
　　“睡前喝一点水，润润嗓子。”
　　碗中的水很清亮，但唐霜意从心底抗拒，但唐数并没有缩回手的意思，只一个劲地把碗往唐霜意面前推。
　　他没得选，唐霜意抿了抿唇，然后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原本想在唐数面前喝完，之后想法子催吐，但刚喝下肚，困意就席卷了他。
　　恍惚间，他就爬上了床。
　　唐数颇为开心地眯了眯眼，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唐霜意的背。
　　看着唐霜意闭上眼，她便站起来小心退出去，并合上了门。
　　夜半，刀磨砂石的声音不绝。刀刃摩擦的声音刺耳且令人生寒，唐霜意睡得不太安稳，他感觉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
　　过分嘈杂的声音终究还是把他从睡梦中拉起来。
　　细微但不停的磨刀声让唐霜意备受折磨，他硬挺在床上，手心生汗，但生不出勇气开门查看。
　　就在唐霜意以为磨刀声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磨刀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剁肉和剁骨头声。
　　湿润而沉闷的声音和沉重的敲击声交织，唐霜意似乎能看到鲜血和肉块被残忍地撕裂、碎裂。每一次的撞击都似乎是在剥离着某个人的皮肉。利刃重重地砍在骨头上，发出一阵阵的震颤。
　　唐霜意紧紧裹着被子，但并不能抵挡寒意。恐惧完全占据他的心神，让他无暇去思考副本种种规则间的联系。
　　每一次声音的落下，都让唐霜意越发紧张，利刃剁下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子在他的心脏上划过。他全身轻颤，甚至想将头都埋进被子里，试图将外界的恐怖排斥在身外。
　　他睁大眼睛望向窗外，但漆黑的夜色中，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有规律的剁肉声此刻似乎成了催眠曲，也或许是那碗水的功效，他在恐惧中又一次陷入了梦乡。
　　过分咯人的床，整夜未停的剁肉声让唐霜意睡得并不安稳。
　　“起床。”似乎是闭着嘴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沉闷不清晰。
　　在这样陌生且诡异的环境，唐霜意睡得浅，几乎是人刚来，他就睁开了眼。
　　一张几乎完全是拼图的脸挤到他眼前。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唐霜意面前人的不对劲处——这是一个缝合怪物。
　　而且很快，唐霜意就想起来这人是谁——在他第一次进这个副本时扮演他父亲的男人。
　　不过很显然，“父亲”是个诡物。
　　“父亲”的身体仿佛由无数块皮肤和线缝制而成，每个缝线都紧紧地拉扯着他的皮肤和肌肉，让人感觉仿佛他随时都会散架开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各种疤痕和缝合痕迹，尤其是在他的嘴巴周围。唐霜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张嘴巴是由几块破碎的皮肤拼接而成，仿佛是一个拼图游戏里的碎片。
　　“父亲”的眼睛也像是随意填上的，两个眼眶里的眼球并不对称，就像是从两个不同个体身上摘取再填上。
　　他此刻和唐霜意说话，便做出了略微前倾的姿势，这个姿势让他奇怪而扭曲的身形完全暴露，有些地方甚至还露出了线头。
　　唐霜意感到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他只能勉强忍住不去呕吐。这种荒诞和恐怖的感觉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唐霜意全身发软，他试图往后缩，和怪物拉开距离，但身体却异常沉重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陷阱里。心跳声愈来愈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在男人又一步向前时，唐霜意已经退无可退，他想要大声呼救，但声音却被恐惧所束缚和禁锢。
　　哪怕从醒来开始，他就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噩梦中，但如此近距离地去接触一个怪物，还是难以让他接受。
　　怪物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它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唐霜意。
　　唐霜意看到那双手的指甲缝里还带着黑色的泥土块和红色的血块。
　　“吱嘎——”门摇晃了一下，然后光一下洒进屋子。
　　门被推开了。
　　唐霜意先是嗅到了很浓烈的血腥味儿，然后才抬头。
　　唐数进来了。
　　她手中拿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刀上的血迹还在滴落。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父亲”。
　　唐数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整个空间都开始收束，让人窒息。她举起菜刀，刀锋闪烁着寒光，血迹在刀刃上晃动着。
　　从唐数进来开始，“父亲”就呆站在原地。
　　唐数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用那双冷漠空洞的眼睛上下扫视着“父亲”，最后又舍了一个眼神给唐霜意。
　　“出来吧，该吃饭了。”她又像安抚唐霜意一般加上一句：“我煮了些豆子。”
　　“肉发臭了，我就没放进锅。”
　　“今天得委屈一下吃素了。”
　　半夜时沉闷的菜刀敲击声又在唐霜意脑海中重复响起，他微低头看了看唐数手中带血的刀，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
　　但很奇怪，在看到唐数拿刀进来时，恐惧一下子被驱散了，或许是心中最深层的感觉，他觉得唐数绝不会对他下手。
　　“等吃完饭，我带你去拜一拜神。”唐数似乎很犹豫，但最后还是给唐霜意说了这句。
　　“什么神祇？”唐霜意手指捏住被角：“河神吗……”
　　唐数意味不明地看着唐霜意：“或许。”


第99章 山村狼人杀17
　　拒绝还是答应？唐霜意抿唇, 他抬头看向唐数又突然意识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唐数将目光移向那无尽的密林。
　　“好……”
　　而“父亲”一直沉默，只是不断地扯着自己身体冒出来的缝线，这些风险大概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只是他几下拉扯, 看起来快要散架,但此刻无人顾及他了。
　　唐数带唐霜意去的并不是唐霜意屡次前往查探的祠堂, 相比之下, 更像是神庙。神庙仍旧坐落在密林外的偏僻山野中, 石阶从下铺就,一直延伸至神庙入口。
　　那看起来是不太长的一段路，但却怎么也走不到头。
　　唐数走得很快, 她似乎不知疲惫, 也不在乎唐霜意是否能跟上。唐霜意走到后面几乎完全是借着密密的树木支撑。
　　白日便出发, 但一直到夜幕降临时, 神庙的轮廓才真正显现于面前。月光若有若无地照射下来, 将神庙的阴影拉得漫长而扭曲。树木投下的影子在地面上交错纠缠, 就像是交错的手臂又或是头发。
　　大门是完全敞开的，望过去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还未完全走近, 一阵阵低沉的呢喃声便在唐霜意的耳边环绕，每进一步, 这种声音越发清晰, 内容却又让人难以辨认。
　　“这是你的选择。”唐数猛地停住脚步, 神庙的屋檐恰巧遮住了唐数大半张脸, 让唐霜意看不清唐数的神情。
　　“虽然……她很不信任你，但我总觉得, 你做出的最终决定会是我想要的。”此刻她又向前进了一步，里面微弱的烛光投在她脸上。
　　那是唐霜意很少在唐数脸上见到的纠结。
　　唐数走得如此快地进去，只一霎，身影便消失在无尽的神庙中。
　　唐霜意不敢耽搁，连忙跟上，但又一次的，大门“哄”地关上。
　　先近乎漆黑，只有微弱的光线从墙壁的裂缝中透出。然后神庙的角落，散落在地的蜡烛在无人点火的情况下，又一次摇曳着微弱的火焰，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幽幽的光芒。
　　借这微弱的光线，唐霜意隐约看见一些扭曲的阴影闪现，又好像只是错觉。而望向正中央，能模糊地看到神庙中摆放的古老祭坛和石像。
　　风一直在刮，吹过墙壁裂缝时，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呼啸声。
　　他好像还是不能承受一个人被关在这狭□□仄的空间中，唐霜意嘴唇嗫嚅：“姐姐？”
　　呼唤声回荡在空荡的祠堂里，却只得到回音作答。恐惧迅速在心中蔓延，唐霜意立刻转头，他试图推开神庙门，却发现他的力气就像水入大海，完全没能让大门有一丝移动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已不是第一次受到惊吓，他比之前更快冷静，并且打量起了四周。但四周只见散落在地的蜡烛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透露着某种不详的预兆。唐霜意心跳急促，他试图保持镇定，但周围的黑暗却让他的神经紧绷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中央的神像上，那不太像是这个落后村落可以造出来的石像。
　　神像高大庄重，大概是由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唐霜意仅凭肉眼甚至很难看出雕刻的痕迹，甚至石像认真雕琢了五官，但唐霜意却觉得怎么也看不清祂的脸。
　　河神端坐在一张青石宝座上，双手轻触膝盖，身着长袍，流动如水，衣袍上雕刻着水波纹路，细腻而真实。
　　莫名地，唐霜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神像的长袍，那水波刻纹似乎在不停涌动，且越来越快。恍惚间，唐霜意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那条河，但它不再深黑，而是清澈见底，他甚至能看到那源头通往更广袤的水域。
　　唐霜意有些控制不住地向前，他走到神像面前。在河神悲天悯人的微笑中，他不禁多了几分为众生苦难祈祷之心。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就焦虑不安的心情在河神那似乎能穿透时光，触摸到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的目光中，得到了希望与慰藉。他浑浑噩噩地伸手，妄图去捧河神所托石碗中清澈的水。
　　“水……”
　　“哐当！”祭台上的祭品突然被扫下，唐霜意一怔，然后大梦初醒般猛退，他再次看向神像的目光只余恐惧。
　　那圣光笼罩的神像似乎只是假象，在唐霜意摆脱祂捕获猎物的陷阱后，祂便失去了伪装的乐趣。
　　一股难以忍受的腐臭味儿……死亡与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神圣的外壳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扭曲诡异的恐怖面孔。
　　神像仿佛活了过来，祂的头颅畸形变态，皮肤苍白如死，布满了裂缝与瘀伤，仿佛承受了无尽的痛苦。在头顶上，长满了尖锐的触手状物，宛如魔鬼的触手，不停地扭动着，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毫无理智的狂暴与仇恨，和祂对视的瞬间，灵魂就会在其中被撕裂。
　　尖锐的骨刺刺破了长袍，并且动了起来，咔嚓作响。凝望着，这庞大的身躯之下，仿佛有一片黑暗的阴影延伸，让人无法窥探到底。祂在缓慢移动，随着祂的动作，这片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令人胆寒。
　　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下，一个阴影从神像后走出。那也是一个身穿长袍，盘发蓬乱的女人，她的面容在黑暗中难以辨认，完全被阴影掩盖。她出来开始，神像就再次停止了动作。
　　她步伐轻盈却又怪异，只是一个眨眼，她就完全和唐霜意相对。
　　唐霜意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感觉到身体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束缚住，无法移动。
　　不得已，他只能抬头和女人对视。
　　也就是这一眼，唐霜意的心在惊诧与恐惧中急速跳动，蜡烛的微弱光芒终于映照到女人的脸上，唐霜意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看清了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庞完全是任务者16的放大版，却比原本的任务者16更加扭曲恐怖。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暖，那双无机质的眼眸和扭曲的嘴角宣告着她非人的身份。她的皮肤苍白如死灰，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纹路如蛇般蔓延，仿佛是一副被死亡抚摸过的画布。
　　疯狂与凶意同样在女人的眼中蔓延，她的嘴巴已然张大最大，那里面没有舌头和牙齿，宛如黑暗深邃的深渊。
　　女人的脸又贴近了一点，她尖锐的手指搭到唐霜意的脖颈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其拧断。但出唐霜意预料的，女人平静了下来，她似乎在努力辨认面前人的身份，最终她平静了下来，似乎唐霜意刚刚所见的都只是幻觉。
　　女人在短短时间内，变成了极其标准的侍神者打扮。她的神情变得虔诚前来。
　　长袍变得洁白，并外罩着淡蓝色的宽大披巾。她姿态高贵而端庄起来，步履轻盈，和唐霜意拉开了距离。
　　长发变得柔顺，披散在肩上，微微泛着光泽，脸上的笑容也从扭曲变得祥和。
　　她一步步和唐霜意拉开距离，最终站在了神像之下，然后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我是最后一代女巫。”女人突然开口。“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小孩儿。”她看出了唐霜意的疑惑，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总觉得唐数会带你来的，倒也没猜错。”她淡淡说道。
　　这种温和的谈话产生在一具扭曲可怖的神像下显得格外怪异，但女人似乎并无所觉。
　　“我们……”女人眯了眯眼，“我们等了很长的时间，最后只能找到这样的机会瞒过那位主系统。”
　　唐霜意的眼睛猛地睁大，对女人的话感到讶异，但女人并没有什么解释的想法。
　　“你其实也可以就叫我16号。”她和唐霜意对视：“因为我……还有野芹她们确实隶属于那位无所不能的主系统之下。”她的声音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这是这个世界或者说副本最本源的地方了，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她站起来，然后像最狂热地信徒一样去触碰神像。
　　几乎是她手上触碰到神像的瞬间，碰到神像的那只手就扭曲变形，变得苍白，然后迅速腐烂。
　　于是在唐霜意惊恐的眼神中，女人又把已经开始溃烂的手收了回来，她似乎只是为了给唐霜意试验一下神像的威力。
　　“你看明白了吧，祂……”女人用自己完好的另一只手在自己腐烂的伤口上滑过：“祂完全被污染了，或者可以说祂就是一个污染物。”
　　女人手指向另一个蒲团，示意唐霜意坐下。
　　“祂前后的变化，都是祂。”
　　“神是信仰的化身，或者说集合，祂最初因为人祈求风调雨顺而出现，又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而完全扭曲成另一个形象。”
　　“他们，那群愚昧恶毒的人相信这一切皆是祂的惩罚，所以他们决定平息祂的怒火。”
　　女人眨眨眼：“后面的，就是你所熟知的一切。”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关于你的。”
　　“你……很重要，和你猜想的一样，你自己，很特殊……”


第100章 山村狼人杀18
　　在唐霜意和女巫相对‌, 外界的局势也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16号是出现在丛林的每一处的，她咧开嘴，看着‌面慌忙逃窜的每个人，她戏谑‌看着这群蝼蚁逃命。并不是任务者那么弱, 离开这个副本, 甚至只要离开这片森林, 他‌都能轻而易举的逃脱甚至反杀, 但在这里不行。
　　当他‌踏进森林‌, 就完全进入了16号的领域。
　　16号只能算是强一点的缚‌灵, 她原本是不能离开这片森林的, 但那是按照常理，她就恰好有了一点机遇, 让她有了自由行动的力量, 但失去她自身鬼域的加持, 她的力量也不算太强, 只能勉强让她在各个世界穿梭‌保证不‌, 但……她现在回到了……她死去的‌方。
　　“真可惜。”她喃喃自语, 被规则约束，她‌法直接杀‌这群人，只能用这种手段戏耍一‌他‌。
　　商心慈和女孩儿缠斗‌就隐约意识到了, 似乎……这女孩儿还真没办法对他真‌狠手，于是担忧与惧怕瞬间去了大半。
　　16号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冷笑着, 说实话, 她真的是太喜欢他‌露出的神态。
　　恐惧、颤抖……这些美妙的情绪会让她完全兴奋, 所以商心慈突然平静‌‌的面色让她努力平静的情绪完全被点燃，她的舌头舔了舔尖牙, 手指变‌更加苍‌，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然后她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商心慈的手腕。
　　商心慈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手腕上传‌，16号只是攥住了他的手腕，但在他的感知中，却是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在他的皮肉之间。他痛‌咬紧了牙关，但女孩儿的笑容却愈发狰狞，似乎要将商心慈的手腕扭断。
　　本就在商心慈和16号缠斗‌悄悄往后退的陈江月见状，头也不回‌开始跑。
　　而几乎一直和陈江月形影不离的俞嘉禾则是有些歉意‌瞄了商心慈一‌，祝福他好运，然后一个闪现，消失‌‌影‌踪。
　　商心慈立马意识到了陈江月将他带上就是为了让他把这个女孩儿拖住，毕竟陈江月的到‌似乎太有目的性。他心里暗骂一句，却完全‌法抽开身逃跑，16似乎完全认定了他，追着他打。
　　而跑远的陈江月看起‌也不太正常，他‌路的‌作似乎是被谁牵引，‌起‌一顿一顿的。
　　丛林中不‌闪过一道暗影，但又完全避开了他。
　　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愈发严重，他‌过的‌方留‌一‌血痕。
　　直到他看见神庙……他的脚步总算暂停。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衣服上流‌，很快，一滩血在他脚‌汇聚。
　　“外世界吗……”陈江月眯了眯‌。从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祠堂，而是——神庙，这个没怎么被人注意的‌方。
　　祠堂多次出现在不‌副本，所以有点人脉的任务者都把它当做了重中之重的‌方，但……相比起‌，神庙才是这个副本真正的核心。
　　神庙散发出一股尸堆腐烂的腥臭气息，整个庙身都由血肉筑成，鲜红的血液在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入口处的两个血肉模糊的石像，面容模糊不清，呈跪‌状，或者说赎罪状。
　　但陈江月似乎似乎对这一恐怖景象早有预料，他步伐不变‌踏入神庙。
　　不过他心底倒也没有那么平静，血肉铸就的神庙只能证明……里世界里，唐霜意闯入了神庙。
　　他睫毛‌‌垂了一‌，然后很快抬头，他确实要把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至少这一次前‌这个副本是他的选择。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被唐数选中做了一个交易。
　　他需要付出的是一小段‌间的身体使用权，但获‌的却是这个副本的真相。
　　一个‌‌拥有里世界和外世界的副本。
　　之前不管多少任务系统派遣任务者过‌破解副本，但这个副本总会有新的任务，新的变化，似乎永远‌法破解。
　　在搭进去‌数的任务者后，主系统总算认知到这个副本的古怪之处，它似乎在不断吸取那些‌去任务者的力量，并日渐壮大。
　　不过主系统意识到了问题却没有办法破解，他想了很多法子，强行扭曲了副本的规则，但没有任何作用，只是不断给副本送去更多的养料。
　　直到它决定将本属于这个副本的人放回‌……
　　陈江月眯了眯‌，他非常清楚他和唐数的交易必须成功，否则主系统破解这个副本，他也会永远被控制。
　　他渴望获‌自由，这个副本里面的鬼怪亦然。
　　之前她‌骗过主系统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就是只抛出外世界。这个副本一共冻结了这个村子化为鬼域前的一千‌，而外世界发生的故‌仅仅是从那一千‌的故‌里随意搭配，所以哪怕外世界被破解，也仅仅是破解了那一小段‌光里鬼怪的怨念，这对于里世界里充满的怨气完全不值一提。
　　可惜现在变数回‌了……陈江月提着裙摆继续往上‌。
　　他在第二次进入这个副本‌获取了非常多的信息。
　　比如他本身所处的‌限流系统只是属于‌数系统中的一个，而且马上就会被主系统吞噬。
　　又比如他‌这些秉属于‌限流系统的任务者只是在三千大世界里的垂‌之人，而主系统收纳的任务者……要么是他‌这些在小的系统里经历‌数任务还幸存的佼佼者，要么就是……厉鬼……
　　每当一个鬼域形成的‌候，主系统就会从里面随取抽取一‌分厉鬼作为它的眷属，或者说任务者。毕竟厉鬼非常好用，不仅实力高强，还可以在其诞生的鬼域暴‌‌，投放‌去。
　　鬼域会排斥外‌者，但很少排斥原生的鬼怪，所以主系统总能借着他‌破局。
　　当然陈江月惊讶的只是，唐霜意居然会是这个鬼域的核心之一。说实话，只是凭借他和唐霜意的相处，他很难看出‌。
　　‌入神庙，陈江月主‌避开和河神的神像对视，转头之际，一个身着女巫袍的女人从阴影中缓缓钻了出‌。女人的长袍黑如夜幕，衣摆在‌上拖着，她的面容被一层黑纱掩盖，只能见到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冷若寒潭。她的手指是不正常的细长和苍‌，仿佛能够撕裂任何东西。
　　“居然有人过‌。”女人的声音低沉而阴冷，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陈江月面色不变，他看不见女人的脸，但他非常清楚‌前人的身份。声音和模样变化，但她就是外面处处阻拦任务者的16号。
　　16号……她既是秉属于主系统的任务者，‌样也是这个副本原生的厉鬼。
　　或者说……
　　“女巫。”陈江月语气平静，他并不想在女人面前耽搁太多‌间，“我‌这里也只是为了自救，顺便完成一个厉鬼的约定，真说起‌，我和你并非敌人。”
　　女人却发出阴冷的笑声：“自救？完成约定？你以为你可以轻易摆脱吗？从‌到这里开始，到‌者就永远成为了我‌的一‌分。”她‌神越发戏谑，声音轻‌仿佛在耳边滑过：“永远‌法逃脱。”
　　女人慢慢‌陈江月逼近，黑纱‌的面容仿若扭曲。
　　只是突然陈江月头顶仿佛有‌形的线在操控着他，他的‌作和表情都显‌如‌人偶一般，呆板僵硬。面对女巫的目光变‌平静而冷漠，仿佛对于她的威胁毫不在意。
　　女巫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种感觉‌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她身上了，或者说从她‌去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恐惧。
　　此‌对着陈江月的目光，她愣了一‌，然后目光‌移，满‌的红仿佛血海一般‌她涌‌，她又一次，又一次感觉当‌‌前窒息的痛苦。
　　“你……你是从什么‌方拿到的这件嫁衣？”女巫声音颤抖着问道，恐惧在她心中蔓延。
　　甚至连她分裂出去女孩都受到了不小影响，在打斗中屡屡出现破绽。她不敢相信陈江月居然穿上了那件被称为“嫁衣”的衣服，那是神庙中被视为诅咒的物品。她非常明‌这意味着什么。
　　陈江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月安，明天早上的狼人杀审判，唐数将成为审判者。”
　　“你究竟是谁？”女巫手指不住颤抖，于此‌‌，里世界中，唐霜意看见对面的女巫突然大口大口喘气，仿佛看见了什么格外恐怖的场景。
　　外世界虽然只是鬼域为了自保而幻化出‌的副世界，但外世界的变化也会影响到主世界，不过影响略显轻微。
　　对里世界女巫受到的影响，陈江月并‌所觉，他只是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停止你那些愚蠢的举‌，除非你想再次重现当‌的感觉。”
　　“窒息而‌的感觉一定不太好。”
　　女巫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梁处升起，她不敢轻举妄‌。
　　“好，我答应你。”女巫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一样。
　　陈江月顿了一‌，似乎获‌了满意的答案，他神情恢复正常，不再像之前一样被线操控。他转身离开神庙，朝着丛林‌去。
　　女巫看着陈江月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野芹，这可不是我出尔反尔。”她喃喃自语。刚刚那种近乎桎梏她的力量让她心有余悸。
　　女巫，或者说月安，她身形闪烁了一‌，然后里世界的女巫神色变‌更加鲜活了几分。
　　她看着仍旧不知所措的唐霜意，心里那些多余的想法此刻完全消失。
　　这场恐怖的游戏‌到结尾，而她却‌失去了参赛的资格。


第101章 山村狼人杀19
　　从鬼域形成时, 她们去往的地方不同，也就注定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都是备受诅咒者，但被主系统选中的，离开了这里, 不必一日复一日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
　　月安坐下来,并示意唐霜意也坐下, 然后和唐霜意对视。
　　她和野芹她们终究有些不一样的点, 比如她并没有完全摆脱这里……她更像是分出了一部分神智, 然后一部分永驻神庙, 另一部分远离村庄去往了不同的任务世界。
　　因为她是特殊的,所有人都是“河神的新娘”，而她是巫。
　　“唐霜意？”月安从嘴里吐出唐霜意的名字, 声音很轻：“你估计也有一些感觉吧……从回到这里开始。”
　　唐霜意攥紧了衣角：“我……我本来就来自于这里吗？”没有过去的记忆一定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因为不知来处, 人生总是茫然的, 对过去的探究也是迫切的。
　　“准确一点的说, 我们, 这次副本的大部分选手，都来自于这里。”月安眨了眨眼睛，就像唐数很早前详细地和陈江月说的一切, 月安同样把一切告知了唐霜意。
　　看着还在费力理清她说的每一句话的男孩儿，月安眼神忧郁：“不过, 我不算完全离开这里, 我本就是有错的, 我被永远永远困在了这里。”
　　“所以……我经常会觉得很割裂……”她的声音变得很轻。
　　究竟该和谁合作, 做什么样的选择，月安并没有完全想好。
　　她的记忆完全融合。
　　一边是永远走不出的村庄, 她自困在庙中赎罪，那是无法望到救赎，也看不到希望的，而另一边是她作为任务者前往不同的世界，当看到了那么盛大的世界，她也无法真的将自己永恒困在痛苦与自毁中。
　　她无法选择，她的灵魂仿佛被完全撕裂，恨意与解脱共存。
　　被束缚在这里就是永远重温着当年的痛苦和绝望，她们无声地漫游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寻找着失去的一切。痛苦不断重现，恨意也逐渐加深，愤怒和不甘是脑海中唯一的情绪。
　　从恨造成她们苦难的一切，到后来恨所有的生者。痛苦重现导致的是灵魂完全被永久伤害，甚至早已失去往昔的记忆，残魂只剩下无尽的仇恨和痛苦，纯粹凭借本能行事。
　　这场恐怖的梦似乎永远无法醒来。
　　月安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向唐霜意：“你会怎么选？”
　　“什么？”月安前言不搭后语的问句让唐霜意心生疑虑。
　　月安眨了眨眼：“我们才是最像的，灵魂永远被撕裂成两半。”
　　她一半神智在神庙，一半被带走，唐霜意又何尝不是。
　　一半被永久镇压于河底，一半失去记忆如同稚子心性被带走。
　　她惨笑一声，然后几乎完全是扑上神像。她的眼神中透露着狂热和疯狂，仿佛陷入了无法自拔的迷醉中。她的神情就像是将自己完全献祭于神灵。
　　唐霜意被她的疯狂完全吓住，他本来就还在纠结月安告诉她的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所以在月安扑向神像时，完全没来得及阻止。黑色与血色的雾从月安的身体中迸发而出，缭绕着神像，形成一道幽暗光芒。
　　随着雾气的流动，月安的皮肤剧烈变化。她原本苍白的肌肤变得黑灰阴暗，隐约可见紫色的血管纵横交错。眼睛变得空洞而恐怖，瞳孔深邃，像是迷失在无尽黑暗中的死魂。
　　月安的身体开始渐渐膨胀，皮肤表面出现了许多鼓起的肿块，像是在不断涌动的黑色瘀血。她的脸庞扭曲变形，牙齿暴露在外，尖锐而凌厉，黑血从口中不断涌出，溅到她身上各处。
　　那一定是极痛的，她的指关节处溃烂，露出红肿的血肉，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唔……”痛呼从喉咙中溢出，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这是极度疼痛时身体的本能反应。但她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仍然疯狂地抱住神像，试图将自己的灵魂完全献祭出去。
　　然而，她的身体愈发浮肿扭曲，像是一具被溺水而死的尸体，不断膨胀至极致。
　　最后，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如鬼哭狼嚎。
　　“嘭！”血、肉块四溅，她的身体猛然爆裂开来，血雾四散。
　　唐霜意嗅到了浓烈的血腥与腐烂味道，女巫的尸体已化为一片破碎的残骸。但从月安发疯似扑向神像开始，他的眼睛就被人紧紧捂住，那些吓人恐怖的场景他并未窥见。但那尖锐的痛叫和腥臭的味道让他猜到了几分。
　　眼泪润湿了遮住他的手，似乎感觉到湿意，手指微微弯了弯，然后手指轻轻触碰唐霜意的脸颊，带着很明显的抚慰之意。恐惧甚至都被驱散了不少。
　　那只手温暖宽大，莫名的，唐霜意感觉到熟悉，似乎他曾在无数个温馨的时刻感受过这样的触感。
　　“小霜，别害怕。”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温柔而富有磁性。
　　有个名字旋在心头，却似乎有些想不起，愣了很久，唐霜意才试探性开口：“唐明河？”
　　“嗯。”身后之人轻轻应了一声，却又好像有几分迟疑。
　　这是很久没听见的声音，他甚至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但之前相见时唐明河的帮助，让他对唐明河完全放下了戒心。
　　“是你！”唐霜意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唐明河的呼吸，呼出的气流打在他脖颈，让他感觉到了几分痒意。
　　捂住他的手下移，然后半环住了唐霜意的腰，“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本下意识想反抗，此刻却收了力度，任由后面的人环抱，唐霜意隐约感觉这个动作能给唐明河一点安慰。
　　此时遮挡他视线的手不在，他能清晰地看见眼前，不过神像恢复了悲天悯人的慈悲像，面前也干净如洗，只有摇曳的蜡烛和蒲团，没有一点灰尘，仿佛月安从未出现过。
　　“她，她呢？”唐霜意试图大声一点，但是他的声音颤抖得让他自己都听不清。
　　没有说名字和职位，但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指代的是谁。
　　“她有选择权，所以……灰飞烟灭是她自己的选择。”那是很平静又很释然的语气。
　　“所以，你也有你的选择权，你只需要遵从本心。”唐明河的声音越发的虚，似乎他越走越远。
　　一阵风吹过，蜡烛熄灭，神庙陷入黑暗，唐霜意不适应地闭眼。
　　等他刚适应黑暗，却又是强光，身下是略湿软的触感。
　　身体半陷入泥土。
　　唐霜意反应过来，他回到了表世界，之前种种就像是一场梦。
　　他抬头看月，然后睫毛轻颤。
　　……
　　睡意席卷，他就倒在这河岸，在这夜晚，按照狼人杀规则，他们都不应该在不属于的时间里睁眼。


第102章 山村狼人杀20
　　在万籁俱寂的夜, 陈江月仍旧穿梭在丛林中，规则好像对他完全失效了，或者说他成为了一个bug。
　　他似乎对这里的路很熟悉，很快走出丛林, 然后目标明确地在村庄的小道上行进。
　　很快, 他停在了一件双层的阁楼外……一间似乎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房子。
　　陈江月推开门, 俞嘉禾正坐在里面烤火。听见动静, 俞嘉禾微抬头, 瞥了一眼来人, 然后说话：“我们答应她的事……算是做完了吧。”陈江月走到楼梯处, 然后坐到楼梯上，然后应了一声：“对。”
　　俞嘉禾看着陈江月那身血红色的嫁衣, 磨了磨牙, “那……这件衣服, 你要不现在就先脱下来。”
　　陈江月没有说话, 但确实把那件衣服脱了下来, 然后放在楼梯上。
　　这件嫁衣很难想象是这个村子里能拿出来的物件, 它是丝绸制成的。嫁衣质地看似柔滑，却凉如冰。其剪裁并不符合传统，上衣是完全紧贴身体, 穿在身，大概会暴露出皮肤的种种瑕疵和伤痕。刺绣工艺不太配得上它的料子, 金线和珠饰是胡乱串上的。衣领和袖口的红色珠子细看, 那并非是红珠, 而是血滴。裙摆宽大却沉重, 红色的丝线暗淡无光，看起来年头很久了。
　　从被放下开始, 嫁衣上就不断有血溢出，顺着楼梯往下沿，但很快血迹又很快被消失，就像是被什么吸收了。
　　“赶快走吧。”俞嘉禾戴上帽子，他站起身，像是无意中说的：“陈江月，这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他和陈江月合作这么多次，怎么也有点同伴情，并不希望对方因为多管闲事而死在这里。
　　陈江月没有应答，但他却顺从地跟了出去。俞嘉禾的话倒也没有错，他确实不应该再插手。
　　阁楼外无灯，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女巫请睁眼。】
　　商心慈在床上醒来，只用了那么几秒，他就会恢复了清醒。同样，他的手里出现了两瓶药水，他手指摩挲了玻璃瓶。
　　选谁？或者说杀谁？
　　他并不打算用解药，他盯着深绿色的液体，却不知道这瓶毒药究竟该给谁喝。
　　算计了他的陈江月？一看就不太对劲的野芹？还是他现在仍然不知道名字的16号……几乎还活着的人的名字都在他心中滑过一遍，他迟迟无法选择。
　　选谁，会利益最大化？
　　“使用毒药，我选择野芹。”他眨了眨眼，他想要验证一点点事情。
　　比如有些人是否会死，虽然他很想报复一下陈江月，但显然试探规则更加重要。
　　商心慈闭上眼，等着明早验证心中的猜想。
　　【女巫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系统的播报声愈发机械化。
　　唐霜意手陷在湿润的泥土中，然后在黑夜中缓缓睁开眼睛。微风轻拂，他看到河水不正常的静，甚至它不再黑深不见底，而是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银色的光芒。风送来清凉的气息。
　　他听到了系统的播报声，但他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使用预言家的能力，而是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他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一点，不管这里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规则都是必须要遵守的。
　　比如夜晚呆在屋子里，虽然没有说不呆在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比如他前两天的夜里都出去探查，而且百分之百遇到了意外的事件。
　　而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还来不及细想，时间大概过了许久，他也躺在河岸很长时间，但仍旧能回忆起唐明河温暖的怀抱，还带着几分潮湿的水汽。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身后是泱泱大河，前面是看不到底的丛林，只是一霎，他就做好了决定。他没有回望河流，而是投进了无边的丛林。
　　不知是异常还是不异常，他居然在最可能发生灵异事件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的怪事，甚至他凭着感觉乱走，却没有遇上鬼打墙。
　　他的身影逐渐融入了黑夜之中，恐惧被他暂时压到心底，他现在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恐慌，他一直分心去想在里世界发生的一切。
　　他究竟来自于哪里，他本来和唐数、唐明河又是什么关系。第一次见面就亲切，很有可能，他和他们相识于更早的时间，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却有着肌肉记忆。
　　又想到月安献祭前说的话，她在纠结什么，而他自己又究竟什么地方和她相似。
　　在满脑子疑虑中，他最终用掉了今晚的查探术。
　　虽然知道月安大概不在了，但他还是把今晚的预知用在了月安身上。
　　【16号，狼人。】唐霜意猛地想起昨夜的查探结果，野芹……丘比特是野芹。丘比特可以相连一个平民和狼人……
　　似乎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几乎所有从这里离开又回来的人都拥有的狼人身份，而野芹很特别，她是丘比特，从另一个角度看，丘比特就是两个阵营都属于。
　　有些乱的思绪开始被理顺。
　　虽说表世界的规则对里世界影响不大，但并不是完全无关联的，甚至可以说表世界的规则就是从里世界衍生而来。
　　所以狼人杀的两个阵营也代表着里世界同样出现了分歧。野芹的丘比特对应的是野芹在策反里世界另一个阵营的人，而狼人代表的是离开这片鬼域的人，而所谓的好人阵营则代表着原属于这片鬼域的原住民方向。
　　他们与其说在玩狼人杀，还不如说是在被迫站队。
　　所以之前猜测的，可能最后利用规则除掉对方阵营所有人也无用，因为鬼被规则束缚，却并不遵守和人的契约。
　　所以，真正需要知道的是真正的规则，也就是她们究竟想要什么。
　　在思考中，时间过得很快，当他冲破重重树丛，眼前出现了小道。
　　他清醒的时间已经快结束了，必须立刻进入一间屋子。在接近村庄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件双层的小阁楼，矗立在村庄的边缘。阁楼的木制结构古朴而雅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内部点缀着暖黄的灯光。
　　唐霜意心中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这座小阁楼与自己有着某种联系。他几乎完全被引诱般走近小阁楼。当他站在阁楼前时，突然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家里妈妈做的甜点。
　　妈妈？他心中莫名出现这个词，但却又完全没有记忆。
　　“这是……”唐霜意喃喃自语。他推开阁楼的门，进入了温馨的内部。这间房子颇为不同，它有两层，就像是在一个落后古老的地方出现的更先进不应该出现的建筑。
　　门没锁，很容易推开，里面也没有人居住……或者说，从昨天开始，那些走来走去的村民就再一次被屠戮了。
　　里世界的村民存在，那这一次表世界村民死去，但下一次表世界开启时，他们仍然会存在，唐霜意在脑海里回想着规则。
　　虽然无人居住，房间里却有微弱的灯光，映照着房间的角落，投射出一些古怪的阴影。唐霜意蜷缩在炕上，用手里的毛毯裹住自己，试图驱散内心的寒意。
　　突然，从楼上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唐霜意瞪大了眼睛，心跳急速加快。明明进来之时探查过，这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夜晚莫名出现的声音却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是、是谁在楼上？”颤抖着喊道，但并没有任何回应。唐霜意的心开始狂跳不止，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接着，从楼上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人在悄悄地走动。虽然盖着毯子，唐霜意的手却变得冰冷无比，他害怕极了，但全身僵硬，完全不敢移动。
　　“只是风吧…又或者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唐霜意试图告诉自己，但是他的声音颤抖得让他自己都听不清。
　　但他的自我宽慰还没持续一分钟，他就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那黑影似乎是个人形，但又有些扭曲变形，就像是一只黑暗中的怪物。
　　唐霜意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滚落在脸颊上。
　　黑影走近了，逐渐显露出模样。那是一件搁在阁楼上的嫁衣，在微弱的灯光下投射出阴影。但在此刻的光景下，它看起来异常诡异，仿佛是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唐霜意无法自控地哭了出来，眼泪从脸上滑落然后打湿了毛毯。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尽黑暗的梦境中。
　　在哭泣声中，他勉强站起身，想要逃离这个怎么看都不对劲的屋子。他不停地回头看，害怕有什么追逐着她，但什么也没有。只是那件嫁衣静静地躺在楼梯上。
　　他跑到门前，伸手去拉门，但此刻未上锁的门却被完全关住，他无法打开门了！
　　唐霜意缩进角落，瘫坐在地上。眼泪仍止不住，心脏的快速跳动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窒息。他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渐渐地，哭泣声渐渐平息，唐霜意不知何时睡死过去，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他还没有完全冷静，但他今晚清醒的时间已经过去。


第103章 山村狼人杀（完）
　　天将亮未亮时, 剩余的人便都睁开了眼，或许他们发现了，又或许没发现，他们醒来的时间越来越早, 如果真的按照狼人杀一天投一人的规则走, 他们只怕还未等到最后一天, 就会在黑夜醒来。
　　虽然规则没有说, 但想来并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
　　规则被屏蔽得更加厉害,甚至没有电子音突兀出现了。
　　但唐霜意被拦在那个投选的屋子外, 野芹站在门口, 她的身后是一群异化的人。
　　当然，昨夜毒药想来对她有用, 她此刻全身透明化, 非人特质很强。
　　而在野芹示意那些狼人动手时, 一身黑袍的唐数挡在了唐霜意面前。
　　“我注意你很久了。”野芹眨了下眼：“从我在系统的中转休息大厅见到你开始, 我就想起你是谁了……不过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再次相见。”
　　唐霜意只能分一点心去听野芹的话, 那些可以说被操控的怪物不只疼痛地攻击他, 哪怕是唐数不断挥手将黑雾驱进他们的身体。
　　他被唐数护到了身后。
　　野芹抱胸撇了撇嘴，看着对面黑袍之下的熟悉面容，她冷笑了一声, 然后又将头转向了在不断躲避攻击的唐霜意：“月安死了，她和你很像。”
　　“像我, 或者说唐数, 我们都只是都只有一魂灵, 但月安和你, 都硬生生将魂灵分成了两半，一部分在这个封闭的鬼域重复、轮回, 另一部分被带走，成为那个所谓主系统，或者说主神的走狗。”
　　唐数根本没有看野芹，而是观察着不断向他们发起攻击的任务者。他们已经完全异化成了狼人，黄眸中完全失去了理智，俯身低吼，合作着四处围攻唐数。痛觉可以说完全被屏蔽，狼人们扑向唐数，嘴里发出低沉的嗥叫声。
　　野芹看着狼人的攻击不断被抵挡，张口吐出一阵黑雾，瞬间，一股未知的愤怒席卷了狼人，他们的攻击变得异常凶猛。
　　不过这点招数大概也对唐数造不成什么伤害，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意，食指和中指完全结印，指尖白光闪烁，宛如一道白虹划破黑夜。她毫不犹豫地迎上了一只狼人的攻击，指尖的白光与利爪相接，火花四溅。
　　一只面容可怖的狼人在唐数未注意下转到唐霜意身后，利爪伸出，然后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商心慈犹如游龙般转出，然后抱着唐霜意躲过。
　　唐数注意到后面的异况，眯眼，然后她的力量和速度突然间都大幅度增强，之后每一次攻击都是毫不留情的凶猛一击。
　　野芹也在唐数的爆发下被击倒在一旁，她面容更加苍白，身体虚化严重，仿佛随时会消失。她吐出一口气，然后缩到角落，眼带恨意地看向唐霜意：“你明明看到了……看到我的轿子从你家而过……”她面露疯狂：“你知道我选择自焚有多痛吗？”
　　“那些愚蠢的、愚昧的东西，他们妄图献祭改命，怕洪水，那我就让他们死在火里。”
　　“他们不是怕水吗！我多好，我让他们死在厌恶之物所克之物上。”
　　她睫毛不断轻颤：“但是真的好痛啊……”她似乎回忆起了那种痛苦，手脚发抖。
　　“火焰蔓延得好快，火星一下子烧着帘子，然后就把轿子围起来了，从我脚下窜起，然后顺着我的腿一点一点往上爬。”她头发完全散下，宛若厉鬼：“噼里啪啦，它一直烧。”
　　野芹扒开挡住视线的头发：“你明明转生了！你明明是河底冤魂的怨念转生，你生来的使命就是毁了这里！就是杀了他们！你为什么不动手！”
　　野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然后狠狠朝着自己身体捅下去。
　　瞬间，漫天黑雾。
　　唐数来不及阻止，只见黑雾争先恐后地钻进唐霜意的身体。
　　很熟悉的感觉……唐霜意抓紧了商心慈的手，他眼睛轻轻闭上，黑雾围裹他的时候，他感觉回到了元初，就像是被孕育时的温暖。
　　能致人疯狂的黑雾却无法对唐霜意造成任何伤害……
　　唐数甩开离她最近的两个狼人，然后朝着唐霜意走过去，她认真看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并不是不可挽回的地步。
　　而野芹的身体同样被黑雾笼罩，她身体透明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她身体冒出，但她却露出一抹微笑，就像是解脱。
　　但她并没能如愿，在她又一次想要将刀刺入身体时，刀片被白光裹挟，然后被卷着拖到了唐数面前。
　　唐数冷眼看着歪倒在地野芹，野芹不能消失，至少不是现在，如果主系统发现它投放进来的人物死亡太大，这片鬼域的平衡被打破，那么主系统就会不顾一切地撕裂封印闯进来，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不少光点被唐数从狼人身上抽取出来，然后又飘回了野芹身上。
　　狼人瞬间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在野芹近乎自残的攻击下，唐数总算能抽出空去返还攻击。
　　仍旧站着的人没有几个，唐数无视其他人，直直朝唐霜意走过去。
　　“小霜？小霜？”唐数有些焦急，今天这么大的动静，主系统未必关注不到，她必须在主系统做出什么之前，做完她想做的事。
　　野芹仍旧醒着，她嘴唇颤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她嘴唇张张合合，然后伸手拉住了在她旁边看护她的艾草，她手指看着虚弱无力，但难以摆脱。艾草想掰开野芹的手，但想要不伤害到野芹的情况下掰开野芹的手，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艾草微低头，平视着野芹：“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能你真的觉得你在帮我们。”
　　她蹲下去：“我……我这些年，呆在这里，作为主系统的试炼副本NPC，也遇见了很多人。”
　　“外界是很美好……”她说着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有草地连绵，草色翠绿，广阔辽阔的大草原；有冰雪覆盖的世界，白茫茫的雪原延伸至天边，冰山高耸入云；有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巨大的棕榈树和茂密的植被生机勃勃……”
　　她声音多了几分哽咽：“这些我没有见过的风景，你都见过，或许……我们很想去看大洋、沙丘，但，野芹，你不能替任何人做决定。”
　　唐数不知何时走到野芹的面前：“或者说，替我们原谅，用所有人的不甘去换取你更加灿烂的未来。”
　　“怎么？你认为这太多太多年，我们被困在这里永世不能转生，让主系统来化解我们的怨气，让这片鬼域消散，是在为我们好。”
　　“不然呢……”野芹微弱的声音响起。
　　“并不一定是消散的。”野芹闭了闭眼，她应该早就失去了流泪的能力，此刻却有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她本应该开心的，当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她以为她在拯救所有人，可惜……她眼里流露出极大的哀伤。
　　“如果这里的怨念消失，那也并不代表着你们的意识消失，只有残魂会消散，而你们，只要愿意，当然可以离开这里……”
　　“去看外面的世界是吗？”陈江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他拨开前面挡着的人，然后挤到了最前面。
　　“但你说的东西，她们本来就有了。”
　　野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似乎是不能理解陈江月说的话，她嘴唇嗫喏，却说不出话。
　　陈江月感应了一下，发现规则仍旧还属于半屏蔽状态，于是放下心，接着说：“她们仍旧留在这里确实是因为放不下仇恨，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们更倾向于一点一点折磨那些仇人，直到他们灰飞烟灭。”
　　“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但这么长的岁月，她们也早就有了逃离的能力，在愿意离开的时候，也能顺着每次主系统开启副本的缝隙逃离。”
　　“但不管怎么选，这都是我们的选择。”唐数接嘴，“你认为主系统维护各个世界的秩序，解除不稳定因素的怨气，是大善，但我不觉得，我无法从过去的痛苦解脱。”
　　“而被迫转世投胎的我，无论下一世的我有多美好的命运，没有这一世记忆的我还是我吗？”
　　“所以，我不愿意。”
　　“而且，在鬼域形成之初，你明明也不愿意……”唐数看向野芹：“但是放下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所以我绝不干扰，我甚至欣慰于你能走出来。”
　　“但你并不需要为我们做决定。”
　　唐霜意此刻也恢复了，他慢吞吞走过来：“那我到底有什么用？”
　　“你是核心。”野芹最先开口：“怎么说，你是怨气的化身，如果你身死，那怨气将不能集合，鬼域就会开始消散。”
　　“但作为这么一个特殊的生物，主系统认为你活着比死去的作用更大，而且祂杀你需要符合规则，所以你一直过得不错。”
　　野芹话音刚落，唐数就接着说：“所以……我们需要你活着，现在的怨气核只有一半，而且是近乎无意识的，只有你回来，才能操纵他们，毕竟你就是他们。”
　　“当怨气漫天时，主系统对这片鬼域的探知将会被彻底屏蔽。”
　　“我……”
　　“小霜，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唐数丢下后面的众人，走到唐霜意面前。
　　她慢慢悠悠地带着唐霜意走到了河边，边走边说那些更隐秘的东西。
　　“一位神祇的完全诞生是靠信仰的，河神也是。”
　　唐霜意抿唇：“所以河神是存在的。”
　　“祂确实存在，但祂其实是祈求和祷告的化身，神没有善恶。”
　　“在最初，是一个虚无的神格，没有真正的神力，只是人们心中对河流的敬畏和崇拜的象征，所以祂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情，所以在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到来时，祂无力回应信民的请求。”
　　“所以他们认为河神发怒了？”唐霜意接嘴。
　　“不，不完全是，月安不是说她有一半神魂留在神庙是为了赎罪吗？”
　　“因为祭祀是由巫举行的，她的祖先，是的，这个村庄的巫是以血脉相传的，当时洪水时期的巫为了推卸责任，于是说了贡品不对。”“不过我并不完全认为是巫的错，只是所有的罪人，那些愚昧的人太需要一个一个原因来推卸责任，来躲避恐慌。”
　　“月安则是村庄毁灭时的最后一代巫，生前她同样是被洗/脑的人，死后她才明白神的真相。”
　　“可惜太晚了，当然就算她生前就明白这一切，她的话也不会有用的，哪怕她是巫。”
　　“所以她因为痛苦赎罪，最后无法和自己和解而选择消亡的结果我觉得太重。”唐数靠着树而坐：“这一切本就不是她可以改变的。”
　　听着话题扯远，唐霜意又问道：“那河神……”
　　“哦，对。你看我记性也不是很好，经常说着说着就忘了原本想说的。”唐数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就是那次大洪水后，才有了河神的新娘这个习俗。你知道的，所谓新娘不过是把无辜的女孩儿推到河底。河神的本体就是那条河，因为那些无辜的血肉祭祀，祂的神智受到影响，年复一年的怨气让祂完全扭曲，也就是你在神庙见到的怪物。”
　　唐霜意吐出一口气，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那我和河神，我和河神又有什么关系？”
　　唐数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自在。
　　“当然。河神是因信念而生，而你是怨气，但河神后期也早已受到怨念的影响，你和祂的本质本就一样，你是祂的伴生物。”
　　不等唐霜意再问，唐数又说：“你是不是想问你和祂一些更深的渊源？你的感知没错，你对祂的熟悉感不止是因为同源而生，还有一些别的……当时的怨气已经足够你化成实体，然后你突兀出现在了河边，被我母亲救了。”
　　“所以我当时在里世界的经历……”唐霜意想到自己晕倒在河边，再醒来就是被一个女子救了。
　　唐数点头：“你做人那一世目的就是摧毁这个村庄，这是你生来就带着愿望，化身为男也是因为那些亡灵认为在这个村落变成男子为更好生存。”
　　“而你每一次看见其余的人死亡，你就能迅速完整地吸收她们的怨气来壮大自己。”
　　“而河神和你同源而生，所以祂无法和你分开，所以当你化为实体，根据执念行事时，祂就化身成了邻居的儿子。”
　　“后来……也就是你知道的。”
　　“所有皆死，鬼域成。”野芹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只是嘴唇仍然发白：“你再次化成怨念，河神也依旧是河神，只是冤魂醒来了……而那些需要赎罪的东西也就在这里忍受我们当年受过的疼痛。”
　　唐霜意看着仍然波涛汹涌的湖面，吐出一口气，推断道：“所以后来就是，这里被主系统判定为极不稳定的地方，祂为了抹去这些隐患。选择了带走这个鬼域新生的鬼，在查探过程中发现了我这个奇怪的产物，于是想要将我一起带走。”
　　“而带走我，河神必定暴动，所以选择将我的魂灵一分为二，一半镇压河底安抚河神，一半化身成人抹去记忆成为好用的任务者。”
　　无人说话，只有水浪撞击河岸的声音，但唐霜意已经有了答案。
　　他眯了眯眼，看着上空，那虚无的规则之力，然后强行剥夺了脑中系统的控制。
　　整个世界动荡，河水汹涌，然后地动山摇，这是主系统发现控制链断开后的暴动之举，他必须在鬼域被暴力破坏前处理好。
　　不过也确实能猜出主系统的焦急，直接插手因果会受到极大的反噬，不然祂也不会迂回地让本属于这里的生物回归安抚。
　　唐霜意无师自通地摊开手，然后泱泱的河水变成忘不见底的黑雾，接着升空，弥漫在整个鬼域，就像是遮掩了这片地方的存在。
　　【系统连接中……】
　　【嘟嘟……嘟……】
　　【意外干扰，信号问题，再次尝试连接】
　　【连接失败】
　　一连串的系统播报音响起，然后是滋滋的电流声。
　　身上一直感觉的窥伺感骤然消失，就像是完全自由了。
　　不仅是人身的自由，还有……自由的选择权，可以肆意选择继续留下来报复还是走出那些回忆，没有人可以再强迫她们原谅。
　　未来还很长。
　　# 番外


第104章 番外一
　　①关于陈江月
　　1、关于爱情
　　陈江月已经说不清自己决定第二次前往一个极其危险的副本是因为什么心情了, 但他非常确定的是写，和那个npc有关。
　　当然，他后来知道副本里的鬼怪并不是npc，这也并非游戏。
　　虽然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情, 但他很确定, 他当时一定是期待至极的, 他很想再见某位npc一面。
　　作为他最佳搭档的余嘉禾后来问过他很多次, 为什么会对一个副本的npc抱有极高的好感。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在朝不保夕的生活里, 爱情是样奢侈品。
　　陈江月最终还是想到了答案, 虽然说爱情的感觉应该是模糊的，但陈江月最终还是想到了具体的词来描述——不染世事。
　　他后来知道了唐霜意看起来不染世事的真正原因, 唐霜意没有过去的记忆, 只有着生活基本常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自然不会沾染人生是非。
　　也难怪, 他会一见钟情。
　　人总是会被和自己拥有相反特质的人吸引。
　　他在尔虞我诈中费力生存, 所以会偏爱无暇的事物。
　　2、关于自由
　　第二次进入副本的时候不太幸运, 常理来说，被破解过的副本再次进去，用之前的方法可以完美通关, 这也是无限游戏里一些任务者攒积分的方法。
　　但这个副本格外不一样，陈江月进去的时候就知道糟了。
　　完全不一样的剧情, 只有一个和之前相同的npc人物。
　　他没有见到他的缪斯。
　　奋力挣扎却在进入的第三天夜晚被满身针线的男鬼抵刀脖上时, 陈江月都快认命了, 然后唐数出现了。
　　男鬼被唐数轻易片成千片, 然后在陈江月恐惧的眼神中，唐数坐在了他的面前。
　　“我们做一个交易, 成功那我会拥有选择的自由权，你会拥有自由。”
　　……
　　很久以后，当陈江月真的摆脱系统选择一个和平的世界好好生活时，他仍旧会感谢某位幸运天使。
　　不难想象，唐数在万千任务者中选中他，大概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只是单纯因为唐霜意，所以他入了唐数的眼。
　　②关于唐数
　　从成为另一种能量的生物开始，唐数就明白了世界运转的规则。
　　但现在的她，与其说是一个没有实体的人，还不如说是执念集成的灵体。她好像永远无法摆脱仇恨了……
　　日复一日的吞噬杀/戮，她的能力也越发强大，关于世界规则的了解也就越多。
　　比如那个维持着所有世界运转的主系统，或者说主神。
　　主神生来的使命就是让三千大世界正常运转，所以她们这些生活在三千大世界外不稳定鬼域的灵体变成了干扰秩序的不稳定因素。主神想要感化她们，是祂的使命所在，但唐数不太想。
　　可能世界上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认为放下仇恨，走向新的生活是美好的选择，这也并非劝导她们善良，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她们确实已经报仇雪恨。
　　那些欺侮过她的人都被她折腾报复，唐数细细切割这皮肉，她的刀工日益增长，同时还有她的缝纫技术。
　　但大概是执念所在，她每日每夜都觉得那些伤口疼，明明身上的伤口早不复存在，但就像浸进了灵魂深处，再无法痊愈了。
　　所以在感知到主神想要用原本诞生的鬼灵潜入核心，毁掉怨气聚集之地时，她想尽了办法去毁掉主神的技术。
　　可能还有一点点别的原因，她记得阿妈从河边带回来的弟弟和她说过“姐姐，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了”。
　　③关于野芹
　　陈江月有些话倒也没说错，野芹躺在花海中，回想着陈江月的说的话。
　　她其实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被主神收编时的心情了，那是太长的一段岁月，在外出任务的日子远多于她痛苦的前十几年。
　　她和唐数不一样，她并没有被迫生活在一个怨气重重的世界，不必日复一日去重复生前最痛苦的记忆。
　　那些她认为可能她这一生都难以摆脱的记忆，在后来美好、快乐的时光里消弭，平日里很难想起。
　　她曾被困囿于小小的一个村庄，她直到死都未能走出去过，她从来不曾想象外面的世界。
　　她不知道有绵延不止的山脉，不知道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道漫天黄沙的沙漠……她重复地做着家务，她生来的意义就像她父母随意给她取的名字——野芹。
　　毫无价值、不被珍爱的植物，她甚至不可以随姓。
　　直到她被迫离开，被带到各种世界，见识了各式各样的文明，她终于忘却了过去，那在她声明占据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前十年。
　　但她还是被迫却回想了，因为她接到了一个任务，回到最初的诞生之地，噩梦如潮侵袭着她。
　　她想，她可以去拯救这片土地上从未离开的人。
　　但她忘却了，她早就和她们不一样，她无法替一直在这里重复痛苦的人原谅。
　　而且……她们也不需要了。
　　④关于商心慈
　　虽说同为无限系统下的任务者，但商心慈实际上要比陈江月厉害不少，他比陈江月更早直到系统的运转真相，也知道管制他们的系统等级并不高。
　　在他们被收纳进无限系统时，都会觉醒一个天赋，大概真的是天赋使然，商心慈觉醒了一个很古怪的天赋——bug洞察。
　　他们每次进行的任务世界都很像游戏世界，拥有一套完整的规则来保持世界的运转，而规则是自然形成的，必然会有漏洞，利用好漏洞就有很多方法破解副本。
　　商心慈凭借自己这个天赋可以在进入副本前就稍稍顺着规则漏洞前往bug更多的世界。
　　他第一次发现bug众多的世界是陈江月去过的那个世界，只是他当时愣神间没能进去。
　　第二次则是见到唐霜意的那个世界。
　　明明他进去后并没有发现那些多的漏洞，那是一个可以完善运转的世界。
　　而最后一次，就是他进入那个鬼灵不散的大河村庄，拥有着里表世界的副本。
　　在那个副本，他找到了逃脱的可能。
　　逃脱控制，拥有自己人生的可能。并且，他也终于明悟了真正的bug是什么。
　　一个由怨气凝结而成的人，他不符合规则，本不可能出生，所以诞生后不在三界内，不属人世间，这也是主神当时要把唐霜意牢牢抓在手里的原因。
　　所以，最后在漫天黑雾中，商心慈听着脑海里系统断联的滋滋电流声，但自己的天赋却未被剥夺时，仿佛明悟了几分。
　　比如他为何会觉得唐霜意特殊，他生而对漏洞敏锐，当一个本不能符合规则的东西转生，成为一个活的bug时，他怎么可能会对其不心动。


第105章 番外二
　　1、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是唐霜意突然想起的, 他本来是和主神完全断开连接了。
　　不过后面河神似乎和主神达成了什么协议，虽然神格不同，但多多少少算是个神，有了和主神对话的资格。在他们成功反将了主神一军后, 主神对他们总算重视起来, 与其被这群怨灵临死反扑, 还不如大方放手,把他们放到自己管制的世界去。
　　具体达成了什么协议唐霜意不知道, 但谈判结束后, 唐霜意收到了一个飞空球球做礼物。
　　就是那个陪伴了他无数个世界的小系统, 同时还给他的还有他去过的那些世界回忆。
　　于是唐霜意在里面在记忆中寻找了一番，就拉着明河跑到了他曾经去过的一个世界度假。
　　这家咖啡店坐落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店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唐霜意细心地为明河挑选了一杯温和口感的拿铁。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暖光明媚。坐在靠窗的位置, 明河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手, 然后把拿铁先推给了唐霜意：“你先喝吧。”
　　唐霜意咬了咬吸管, 小声地回应道：“我之前在这里当过一小段时间的服务生，可惜没学会太多咖啡做法。”
　　阳光下心情总会好些，唐霜意兴致起来, 便和明河讲述起他当时在这个副本遇到的事情，明河认真地倾听着, 不时捕捉着唐霜意的笑容。同源而生的始初让明河可以轻易感知唐霜意的想法。
　　咖啡喝完后, 唐霜意抿了抿嘴巴, 然后粲然一笑, 手舞足蹈：“明河，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明河问, 他总是有耐心陪着唐霜意做各种幼稚的事。
　　“嗯，我们互相写个纸条，然后交换。”唐霜意眼睛闪闪发光，期待地望着明河。
　　唐霜意埋头，写下：明河，你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邂逅。
　　那些无法述之于口的话却能轻易写出来。
　　交换纸条的时候，明河轻握着唐霜意的手腕，感受着他的心跳。
　　彼此的目光交汇，唐霜意嘴角上扬。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伴随着欢快的咖啡馆音乐，这一刻仿佛停滞了时间。
　　2、沙漠旅游日常
　　去沙漠旅游是很突兀决定。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唐霜意咬着面包时，突发奇想：“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沙漠。”“嗯？”
　　“这对于你算是没有见过的吧。”
　　明河把自己曾经偷偷跟着唐霜意跑到他的任务所在地转生的事咽下去，应了句好。
　　唐霜意决定做一件事情时永远都是干劲十足的，他穿着轻便的衣物，带上防晒用品和一件预备的厚衣服，当天中午就到了机场。
　　踏足沙漠时，热风扑面而来，唐霜意没有防备吃了一嘴的沙，眉头皱起不禁皱起。不过很快，他脸上就多了一层面纱，明河在他身后为他小心系上。
　　然后水杯递到了唐霜意的面前。
　　“润润喉咙，别受热中暑了。”
　　在进入其他世界后，他们也得遵守世界规则，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不普通的是，在一个世界玩厌了可以选择换个世界，
　　唐霜意就着明河的手将水咽了下去。
　　在沙漠中漫步，沙子会在脚下发出沙沙声。周围的景色变得越发壮观。明河忍不住拍了拍唐霜意的手：“确实是我没有见过的风景。”
　　作为一个实践爱好者，唐霜意并没有错过滑沙。服务站的导游借给了他们滑板，明河带着唐霜意顺着沙丘的坡度滑下去。
　　“呜呼！”
　　明河回头，看见唐霜意笑得见牙不见齿。
　　夕阳的余晖洒在沙漠上，形成一片金色。
　　“谢谢你陪我来这里。”唐霜意拉着明河的手腕，闭上眼睛，感受着明河的心跳声。
　　同源而生，就连心跳都完全一致。
　　3、游轮之上
　　去海上航行的决定也是唐霜意提出来的，与水有关的事物总是让他感到更亲切。
　　于是某次在商场门口被拦下来时，听到游轮三天行的旅游介绍，他就兴冲冲地给他们两个都报了名。
　　在旅游开始的那天，唐霜意紧赶慢赶上了游轮，
　　游轮缓缓驶离港口，蓝天白云，大海无垠，唐霜意感到一种独特的宁静和自由。
　　在船的甲板上，唐霜意和明河找到了一个宽敞的露天区域，他们站在船舷边，眺望着迷人的风景。
　　微风吹拂，带来了一丝丝海的腥咸。蓝天白云，大海波涛，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在他们面前展开。
　　唐霜意从明河的怀里钻出来，走到船舷边。他双手扶着栏杆，伸展着身体，让海风迎面拂过。
　　“海的颜色好美。”唐霜意转头望向明河，眼睛里闪烁着欣喜。这是和他们诞生的那条河流完全不同的蔚蓝。
　　明河站在他身后，温柔地环抱着他的腰，却没有说话。
　　他们一起静静地看着海面，海浪轻拍着船舷，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远处的海鸥飞过，留下一道洁白的弧线，与蓝天相映成趣。
　　船身轻晃时，唐霜意紧紧抓住栏杆，体会着海上的律动。他的目光被海天交接处的美景所吸引，融入了这片无限辽阔的蓝色之中。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在海上航行。”唐霜意转头对明河说。
　　“之前呆过很久海底，见过海底数万米下的风景，却从未平静地欣赏过海上风景，”
　　“很高兴是和你一起来的。”他朝着船舱走去，“该怎么说呢？可能只有你能理解，我看到另一片不同水域时的感受。”
　　因为我们都生于水，唐霜意没有说出这句话，
　　明河笑着亲吻了他的额头，“那我真的是荣幸之极。”
　　4、彩虹之境
　　收到陈江月寄来的明信片时，唐霜意和明河还在游轮上。
　　明信片上贴着陈江月之前的旅游地位面标。
　　陈江月对着镜头微笑，身后是炫彩的梦幻色调。
　　于是之前纠结的旅游计划也不必再想，唐霜意当即拍板，在飞空球球上输入了陈江月给的位面标。
　　彩虹之境位面，整个都笼罩在七彩的光芒之中，天空中飘浮着层层绚烂的彩虹云，形成了一道道美丽的彩虹之桥。每一道彩虹都像是一道华丽的门户，通向不同的区域，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些彩虹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整个位面都充满了魔幻的氛围。
　　梦幻世界对他们的能力限制不是很大，明河干脆幻化了一对翅膀出来，带着唐霜意在空中滑过。
　　璀璨多彩的湖泊，湖水不断变幻着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变幻无穷。湖边的花朵也散发着七彩的光芒，仿佛置身于仙境中。
　　树木和花朵都散发着七彩的光辉，树叶像是镶嵌了宝石，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发出美妙的音乐。
　　夜晚降临时，明河带着唐霜意停在了陈江月拍照的地方。
　　背后七彩木屋海带着上一位住户的生活气息，唐霜意率先进入，在星空上也出现了闪耀的彩虹，宛如一幅幅宇宙画卷映照时，唐霜意打开了桌子上的信封。
　　“祝安，梦幻泡影圣景会在每月 17 号出现。”
　　唐霜意下意识看日历，17 号。
　　唐霜意拿着信跑出木屋。
　　七彩泡泡突兀的，被彩虹桥扔了下来，其中一个散在了信纸上，留名处，陈江月三个字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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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可能还会添加一点番外，然后再修一下副本三吧。
　　不知道有没有一直等着的宝宝，很抱歉，因为我写文无纲，让最后的结局拖了这么久。
　　结局是我最初预想的结局，但有可能笔力不够没有解释得非常清楚，如果看到最后有没有看懂的宝宝可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