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原神]帝君有只史莱姆   作者:果酿橘子   文案:   旅行者初来乍到璃月,便犯下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被某位少年仙人当做不敬仙师的冒犯者。   只因万民堂大厨写信给了旅行者一个新的菜谱,想拜托旅行者试试绝云椒椒史莱姆汤的味道如何,热心的旅行者看着信中附带的60原石立马决定帮她的忙。   旅行者在夜间的岩石洞里发现了一只睡着的、金灿灿的岩史莱姆,旅行者起锅烧油。   没过多久,追寻而来的少年仙人看见了被炖在锅里的金灿灿史莱姆,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靖妖傩舞!”   旅行者:“!!!”   ————   金灿灿的史莱姆微生并不是一只史莱姆,但他刚刚诞生的时候,因为周围只有被元素吸引的史莱姆,便一直以为自己是史莱姆中的大佬,毕竟周围的史莱姆没一个能打的过他的,而且他是最漂亮的金色!别的史莱姆都没有金色的!   他一有意识就发现自己身边有一颗金灿灿的蛋,守候了这颗蛋很久很久,终于等到蛋壳里有些小祥云尾巴的未知生物出生。   微生陷入沉思,难道蛋壳里的不应该是他的史莱姆同类吗?明明感觉是同源的存在,不是他的弟弟就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会是长条形状的?   然而,养都养了,也不能中途放弃,他摸着龙龙的脑袋,含泪道:“别怕,爹爹会养好你的!”   微生含泪继续抚养,但生而知之的魔神龙龙却盘在破碎的蛋壳上甩了甩尾巴,觉得自己这个比他更早诞生的同源伴生眷属有点子傻,连自己的身份都弄不清楚。   龙龙叹气,只觉得自己刚出生就多了个儿子。   直到某一日,微生被喷火球的骗骗花砸得哭着反过来喊龙龙爸爸,矜贵的龙龙才终于纡尊降贵地帮微生将骗骗花赶走了。   食用指南:   1、本文无cp,亲情友情向,私设地方较多   2、五夜叉存活   3、现在穿插过去时间线回忆的写法   4、主角前期是史莱姆样子(因为五百年前的事情)   5、老爷子身份说法很多,所以这里私设是他自己选择为岩龙形态出生。   6、陀子哥是好友不是眷属   第二部:《钟离先生常感疲惫》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魔幻 异世大陆 异想天开 正剧 原神   搜索关键字:主角:微生 ┃ 配角:钟离,魈,旅行者,璃月众等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岩王爷的眷属竟是一只岩史莱姆?   立意:守护家园与人民,见证人世变迁 第1章   荻花洲,金发的旅行者和她的白色不明飞行物体终于离开了蒙德,经过酿造美酒的晨曦酒庄,穿过石门,停留在了璃月境内遇到的第一个岩之神的七天神像附近。   一来到荻花洲,便感受到了蒙德与璃月截然不同的风貌。   天际是柔软的白云,在空中团成千姿百态的样式,随着空中细碎轻盈的风尽情地舒展着妖娆的身姿。群山远叠,隐隐可窥见高耸入云的山巅,在轻薄宛如白色面纱的晨雾中若隐若现。   近处的河流边上长着一片片的芦苇,竹筏静静地漂流在平静的河面上,几棵老树藏着流传时光的苍劲与蜿蜒,大小不一的石板铺成了一条镌刻年华的小道,连接着通往望舒客栈的路。   旅行者望着远处那棵巨大的银杏古树,树上盘旋环绕而成一间透着璃月风致雅趣的客栈,金黄的树叶似是亘古不变,为建造于树上的客栈遮风挡雨了不知多少岁月。   “呼——”扇动着如星海一般绚丽翅膀的派蒙浮在空中伸了个懒腰,婴儿肥的脸蛋上流露出几分嘴馋的期待,“旅行者,前面就是望舒客栈了,距离璃月港的请仙典仪还有一段时间呢,不如我们先在望舒客栈住几天好好休整一番再出发前往璃月港吧?”   旅行者叉起腰,斜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应急食品:“你是嘴馋了才对吧?”   派蒙嘿嘿笑着对着食指:“都走了这么远了,难道旅行者不累吗?休整好了才有力气继续出发嘛!”   旅行者仰起头,一脸服了你了的表情:“好吧好吧,休整几天。”   “好耶!去望舒客栈吃好吃的!”派蒙高兴的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才终于想起了自己向导的职责,不好意思地指着近在咫尺的七天神像,亮着眼睛说道,“旅行者,这就是璃月境内岩神的七天神像了!”   旅行者没有在意派蒙之前被望舒客栈的美食吸引而忘记了职责,在远远地眺望过荻花洲的美景之后,重新转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岩神的七天神像上。   岩神的国度啊......   旅行者在游历蒙德时,或多或少也从蒙德的居民和过路商人口中听过岩神摩拉克斯的威名,是一位实力非常强大的神明。   现在看来,神像上摩拉克斯的坐姿的确很有几分武神的味道,单单是一个坐姿,便很有漫不经心的威严中睥睨天下的气势,手里还捏着一个应该是岩造物的方块,有一种将整个世界囊括于股掌之间的霸气。   毕竟连特瓦林亲口证实不干正事的风神巴巴托斯的七天神像也是规规矩矩地站着的,优雅矜持。   虽然这很不巴巴托斯就是了。   和曾经在蒙德星落湖一样,初来乍到的旅行者将手心放于七天神像上,一阵光辉亮起之后,岩系的元素力又重新收拢于旅行者的体内。   旅行者的唇角扬起一点笑意:“走吧派蒙,我们去吃好吃的!”   “好耶!”   金发旅行者和派蒙加快了步伐,跨过浸润陈旧时光的石桥,又途径了一些没有人居住的蓬草房子,路上又顺路打了一些丘丘人和蹦来蹦去的史莱姆,从盗宝团的手里打劫了几个宝箱。   旅行者的摩拉数量便又丰厚了不少,应该可以支付在望舒客栈住店的费用了。   终于,在摧残了无数丘丘人史莱姆以及骗骗花等魔物之后,旅行者和派蒙来到了望舒客栈正下方的官道。   从近处仰望这家客栈,就显得这家客栈更为壮观。   但还没等旅行者迈开脚步上去,一个穿着冒险家协会订制服装的年轻男人便语气犹疑地叫住了她们:“请问,你们是旅行者和派蒙吗?”   “是啊,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男人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太好了,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我这里有一封拜托冒险家协会寄给你们的信,现在终于可以亲手交给你们了。”   说罢,男人便从背包里取出一封颇有些厚度的信,交给金发旅行者,感叹道:“要不是任务上说明两位肯定会来望舒客栈这边,我还真没有办法找到你们,就算如此,我也在望舒客栈这里守了有两三天了。”   “既然信已经交给你们了,那我就要回协会去交差了,我还有其他的委托要做呢!”   男人高兴地朝他们挥了挥手,背着背包离开了。   派蒙好奇地盯着旅行者手上的信封:“竟然有人给我们写信啊,不过我们一直都风餐露宿,要想写信寄给我们也的确很难就是了,快看看是谁寄来的吧!”   这到不需要应急食品催促了,旅行者已经将信封拆开,取出了里面的一张信纸:   【旅行者:   去日一别,到如今也有多时未见了,之前和旅行者在蒙德寻找优良食材以及合作烹饪的事情我至今也难以忘怀。想到你们来璃月必然会经过望舒客栈,便拜托冒险家协会将信带往此处。   ......   旅行者对烹饪一道颇有自己的独立见解,近日我在尝试新的菜肴时遇到了一点瓶颈,我想以绝云椒椒和史莱姆作为汤品的主要食材,但总觉得还缺了一点“噼咔”的感觉,信中还有一份椒莱姆汤的食谱,希望旅行者能帮我提出一点改善的意见......】   “是香菱的信诶!让我们帮她试菜!”听到这俩字,派蒙的眼睛里瞬间就亮起了小星星。   曾经香菱烹饪过的菜,派蒙一直都没有忘记过那种“噼咔”的美味。   “旅行者,我们帮香菱来试一试这个椒莱姆汤吧!”   旅行者将信封里剩余东西倒了出来,一份菜谱,还有摩拉的报酬,以及60原石的奖励!   旅行者的眼睛也瞬间亮起了小星星:“走!派蒙,干了这一票!”   但下一秒,旅行者和派蒙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嗯,还是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一个时辰后,派蒙摸着自己吃得圆溜溜的肚子打了个嗝:“好饱啊,这里厨师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旅行者的肚子也有点胀,但并不像贪吃的派蒙这样吃了太多,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又在老板娘那里定下了一间客房,又睡了一觉之后,趁着黄昏时分日落垂云,正是应该吃晚饭的时候,就勤快地出发去寻找香菱给他们的椒莱姆汤食谱上注明的材料准备做汤了。   荻花洲是一处平原之地,视野广阔,物产也极为丰富,整个荻花洲只有望舒客栈占据了最佳的瞭望地点。   绕着荻花洲走了一段距离后,旅行者已经将食谱中所表明的绝大部分食材都找到了,还有一部分食材她自己本来就有,不需要再就地寻找。   因此,这椒莱姆汤便只差了最后一样食材:一只史莱姆。   但奇怪的是,她们寻找其他食材的时候也在顺便关注着有没有史莱姆,但偏偏都走了这么一大圈了,甚至都走到了归离原,她们都没有看见史莱姆的影子,不论是大史莱姆还是小史莱姆,统统都没了踪影。   又累又饿的派蒙一屁股坐在归离原废墟的石堆上,重重呼了一口气:“呜!好累啊!为什么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却连一只史莱姆都没有看见?按理来说,应该会有的啊!”   旅行者也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平常在这种地方,早就有许多的史莱姆蹦出来攻击她们了,可现在,周围都是安安静静的,连随处可见的丘丘人都不见了踪影。   “咕咕咕——”   旅行者叉着腰看向派蒙:“中午就你吃的最多,却饿的最快!”   “嘿嘿,这不是走路太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嘛!”   “你哪有走?明明都是用飞的!”   归离原夜晚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在夜幕中摇曳,寂静却又安宁。   和以前在野外露宿的感觉很不一样。   “要是再找不到史莱姆的话,我们就先用已有的食材生火做点吃的吧?”旅行者问道。   “好啊!虽然今天找不到史莱姆这种随处可见的生物有点奇怪,但我们可以明天再继续找,总不可能所有的史莱姆都在一夜之间灭绝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后,仍旧没有找到史莱姆踪迹的旅行者就地生火。   不过因为夜晚潮湿,剩下的木柴不太够用,派蒙便飞去了另一端准备捡点木头回来。   然而,没过多久,派蒙便捂着嘴巴一脸惊喜地飞了回来:“旅行者!我找到了一只藏在石头堆里的史莱姆!”   旅行者也笑了起来:“在哪儿?”   “这边!”派蒙在空中转了转,“不过那只藏在石头洞里的史莱姆好像在睡觉来着,我们动作轻一点过去,免得将史莱姆吓跑了!”   香菱的食谱中给他们注明的是一整只史莱姆,而不是史莱姆凝液,据说是史莱姆本身就是元素力沉积而形成的,直接煮和加入史莱姆凝液的做法也有所不同。   总之,一道菜品要经过多次尝试才能确定最终的方案。   经过派蒙提醒之后,旅行者的动作也变得轻手轻脚了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史莱姆,可不能就这么把它吓跑了。   绕过几堆乱石丛,旅行者终于见到了派蒙所说的那只窝在石头洞里睡觉的史莱姆,圆滚滚的Q弹身体金灿灿的,上面还有一些寻常史莱姆没有的花纹。   旅行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派蒙,这只史莱姆应该是岩史莱姆吧?但竟然不是棕色的,而是金色还带有花纹。”   派蒙点了点头,想到香菱的美食菜谱,早就饿了的她不禁流下了嘴馋的泪水:“嘿嘿,有岩元素的力量,肯定就是岩史莱姆没错了!好饿,旅行者,我们快把这只史莱姆带回去煮了吧!”   旅行者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戳了一下圆滚滚的史莱姆,睡觉中的金灿灿史莱姆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睡得很香。   旅行者:“......”揣走!   这种不攻击她们反而睡得如此之香的史莱姆,旅行者也是头一次遇见。   回到营地之后将锅里原来煮着的东西腾出来,旅行者起锅掺油烧水,等水开了之后撒上各种配料调料,将仍旧在睡觉中的金灿灿史莱姆放入了汤里。   “呼——还好这只史莱姆还没有睡醒,不然肯定就会蹦起来攻击我们了吧!这样就没有办法做出香菱说的那种汤了呢,不知道岩史莱姆溢散的元素力煮出来的汤是什么味道。”派蒙好奇地流口水。   仍旧没有醒来的金灿灿史莱姆·微生模糊地想道:这个温度,更适合睡觉了。   在汤里舒服地翻了个身.jpg 第2章   望舒客栈楼顶,一阵流风拂过银杏古树的枝丫,脸部覆有一具傩面的少年仙人静立于此,分叉的衣摆随着荻花洲夜间的清风而飘动。缠着业障的风元素平息下来之后,少年仙人脸上的傩面也随之散去,露出那一双鎏金色泽的眼眸来。   降魔大圣魈,常年驻守荻花洲,负责守护荻花洲一带百姓的安危,除魔伏恶,夙夜匪懈。   但以降魔除妖守护一方和平为己任的降魔大圣却有着冠绝的美貌,眉心一枚紫菱动人心魄,如云中惊月,坠兔收光,一见便令人如坠梦中难以忘怀。只是他眉眼之间冷淡的情绪将仙人之美压制为另一种更加惊心动魄的凌厉气势,却显得常人勿近。   但此时,仙人的眉眼却微微蹙起,面露疑色,反倒让银杏叶中流动的风也下意识温柔了几分。   “莫非......”少年仙人流露出一声呓语。   昨夜,便收到了微生大人的讯息,对方将于今夜前来望舒客栈为他净化这段时日累积的业障,以微生大人走走停停顺便游玩一下的速度,此时便应抵达客栈。   但以仙人良好的目力眺望荻花洲,却仍旧没有微生大人一蹦一跳的金灿灿的身影。   莫非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不成?   少年仙人乃是一名夜叉,夜叉一族降妖除魔,却极易因过多的杀戮被魔神遗恨所影响而业障缠身。在收到岩王诏令之后,夜叉一族便与岩王签订契约,夜叉一族归于岩王帝君麾下守护璃月子民,岩王需为夜叉一族解除业障之苦,而这一项任务便落在了凌微显穹真君的肩上。   但魈却并非一开始便是签订契约的夜叉一族中的一员,他自小流落在外,因被梦之魔神骗去真名而奴役,被帝君从梦之魔神的手中救出来后才重新归于璃月。   因此,与定时被清除业障的其他夜叉相比,魈身上的业障要比其他夜叉浓厚千百倍,但少年夜叉初归璃月之时性子倔强,不愿接受好意,若非微生化作一只小团雀时刻跟随与他身边为他清除累积的业障,他现在恐怕也无法如此轻松地守护荻花洲。   更何况,五百年前层岩巨渊之难中,帝君受召前往坎瑞亚,微生大人留守璃月,以极其庞大的净化之力堵住层岩巨渊的深渊之口,差一点连自己也被永远封印在地底。   再之后,微生大人便心智回退成为现在的模样。具体情况如何魈并不详清,知之甚少,但却更加关注起微生大人的安危了。   少年仙人越想越担心,脚下御起风轮,往微生前来荻花洲的必经之路找去。   空气中划过一道墨绿色的风影,而与此同时,饥饿的旅行者和派蒙还在炖汤。   “咕噜噜——咕噜噜——”翻滚的热汤中冒着乳白色的水泡,咸辣辛香的香气缠绕在旅行者和派蒙的鼻尖,也灌入了迷迷糊糊的微生的脑子里。   好香,什么味道?好想吃......   “旅行者!快,把我们之前做的腌制黑背鲈鱼肉拿出来,这样的汤用来给鱼肉浇汁的话最香了!”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喝汤的派蒙期待地搓了搓自己的手。   旅行者也深以为然,共同旅行了一段时间,她和派蒙的口味也越发的接近,这种咸辣辛香的汤用来给鱼肉浇汁的话,旅行者可以一连吃上三大碗饭然后再美美的打个饱嗝!   是真的很下饭!   在煮饭的过程中同样也饿了的旅行者加快了速度,但已经清晰听到两人声音的微生却睁开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金发的异乡人和某白色漂浮不明物体。   他好像在这两个异乡人煮汤的锅里。   这年头竟然有人会吃史莱姆的吗?是异乡的特别风俗,还是他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当代年轻人奇怪的食谱×1   但出于尊重当代年轻人的想法,微生这个自认为比岩神摩拉克斯还要大一点的老爷爷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的情绪,出声问道:“好香的汤,我也可以喝吗?”   他也想尝尝这来自异国的新式料理,不过要想喝别人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汤的话,应该要用礼貌一点的说话方式。   于是,微生格外认真诚恳地发问了,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目前还在金发异乡人的汤锅里,甚至还是烹饪汤的食材之一,或者说,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事实?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离谱的事情吧,毕竟他也不可能被烫死。   正要拿着汤勺兴冲冲舀汤的旅行者却是一惊,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就连派蒙也被吓得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斗:“咦!为什么这只史莱姆还能说话?!”   微生眨巴了一下眼睛,金灿灿又圆滚滚的岩元素身体在汤锅里蹦了蹦,还能小心的没有将锅里面的汤汤水水给溅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询求答案的微生还没能问出来这句话,便感受到了一缕含着业障的风急速而来,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去望舒客栈给魈净化业障的微生立刻朝着风元素的方向看去,高兴地在汤里蹦了蹦。   差点以为这一次要失约了!   没办法,他很容易在温暖的地方睡着,白天在归离原和丘丘人以及其它史莱姆玩累了之后,他又去看了看他养的甜甜霸王花,给他心爱的花花浇了浇水,然后施点肥,准备找个石洞窝着睡一会儿之后进入荻花洲的。   结果就是,这个异乡人把他从石洞里挖了出来煮汤,汤锅里太温暖,他睡得更沉了。   但踏着风轮而来的少年仙人注意到下方熟悉的气息,心底微松,却又发现下方有着其他人在,还燃着篝火。   疑惑之中,手持和璞鸢的少年仙人一个重击落下,差点没被眼前这一副景象震惊到失语。   旅行者早在少年仙人下落之前便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神情戒备地握住了自己的无锋剑。   来者眉目锋利,气势凌厉,如一柄锐意长存不可阻挡的鸢枪,对方惊愕的神情微顿,鎏金的眼眸中染上一点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把......抓来炖汤?”   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了旅行者的大脑,身经百战的战斗意识让她迅速俯身一个飞滚。   “靖妖傩舞!”   旅行者:“!”   派蒙被含着业障的风掀得在空中转了好几个托马斯回旋才抓住了旅行者身后的飘带,差点没把旅行者拽得又滚一圈,惊声道:“什么情况?!”   锅里的微生奋力蹦了蹦,却没能从锅里蹦出来,只能出声喊道:“魈!我蹦不出来了!”   少年仙人的攻击动作一滞,面色含怒熄灭了锅底的火,将身上混了不少汤汁的微生捧了出来,眉眼隐忧:“您......没事吧?”   微生蹭了蹭他的掌心,却将更多的汤汁沾染到少年仙人的身上,不由得心虚地缩回去了一点:“没事,这种温度还伤不了我。”   事到如今,旅行者也终于明白了她用来炖汤的这只会说话的史莱姆和这位少年是认识的,她可能炖了别人的好朋友。   旅行者:“......”她也没能想到一只史莱姆不仅会说话,还有人类朋友啊。   不过,这到底也算是她的错,诚恳开口了:“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认识,我以为他只是一只普通的魔物,所以才用来试验朋友寄给我的新式菜谱。”   微生也说道:“魈,她没有什么恶意的,不知者无怪。”若是心怀恶意之人,他也不可能被炖在锅中后才慢慢被香味唤醒了。   魈皱了皱眉,收回和璞鸢,冷声道:“纵使是普通魔物,也不该行如此危险之事,此处魔物众多,夜行匪患。凡人,勿要在此久留,速速离去!”   说罢,他便捧着微生风轮两立而去。   旅行者:“......”啊,速度真快,她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呢,比如那只史莱姆是为什么会说话。   另外,她还真没有在这里见过什么魔物和盗宝团。   派蒙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呼——吓死了,那个人好凶啊!”   “咕咕——”某应急食品的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诶嘿嘿,我们现在能吃晚饭了吗?”   旅行者面色深沉地看着那一锅汤:“派蒙,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喝得下这锅汤吗?”   “呃——”好像还真的喝不下。   无奈之下,旅行者只好将辛辛苦苦煮出来的汤给倒掉,洗刷好锅之后,重新烧一锅菜。   只是可怜派蒙的肚子,要再多忍受一会儿饥饿了。   另一边,魈已经将微生带到了一处河边,将微生置于清澈的流水中,捧起一小捧水,细心为微生清理身体上的汤汁。   河水清凉凉的,微生舒服地在河水里打了个滚,显露出自认为最慈爱的目光,问道:“魈怎么自己找出来了?”   “若非魈来了,微生大人已被凡人冒犯。”少年仙人面含忧色,最终道,“下一次还是由魈去璃月港附近接微生大人吧?”   他早已习惯微生大人这种看他像是在看幼崽一样的目光。   圆滚滚的史莱姆睁圆了眼,板着脸道:“不要加大人的后缀啦,再加我就把摩拉克斯喊过来让他用龙尾巴哄你睡觉!”   魈有点慌乱纠结地蹙着眉,让帝君用龙尾巴哄他睡觉这种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即使帝君仁慈不计较,他也不应如此冒犯才是。   但偏偏微生大人还真就实现过自己的诺言,差点没让一只稚龄小金鹏变成一只石化金鹏。   那时的魈刚刚被帝君从梦之魔神的手中救出,浓厚的业障让所有同族之人都为之心惊。   为了清除他的业障,他因命令化为缩小的原型金鹏,由微生大人化身的团雀照料,却在某一日被团雀微生大人硬拉着闯入了帝君和衣浸泡的温泉之中,大脑迟缓的他被微生大人带着落在了帝君显化出来的祥云龙尾上。   帝君也不恼,一双金眸平淡温和,神情闲适地用龙尾戏水,眉目是少见的温和,敛去了平日里的威严,纵容着两只小雀将他的龙尾当做栖息地。   于是就诞生了一只惊慌到石化的金鹏。   “微、微生。”   魈咬咬牙改了口,绝对不能再那样不敬帝君了! 第3章   魈虽然是改口了,但这没有加任何敬词的称呼能支撑几日却也难说。   不过微生向来都知道魈是个什么性格,倒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享受了少年仙人细心清洗服务的同时,软绵绵的将自己瘫成了一团史莱姆饼,仿佛下一秒就能随着荻花洲的河水飘泊而下。   金灿灿的饼饼,看起来也很像是一只在锅里的烙饼,要是能咬上一口的话,一定是滋香酥脆的口感吧?   应该会很好吃。   但微生对此没有任何的自觉,少年仙人的思维也惯来正经,做不到将史莱姆饼联想成一只烙饼。   等身上的汤汁被清洗干净后,恢复为圆滚滚金灿灿模样的微生瞅了神情认真严肃的少年仙人一眼,眼睛微转,眼底漫上一层带着调皮的顽劣之意,将河中清澈流水掀起来一股,直直的溅到魈的身上。   仙人抹去眼睑上的水珠,被晕染得更加清澈透亮的鎏金色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无奈的水雾,眼尾的描红让这种美更加的惊心动魄,而那幸运至极的水珠则顺着少年仙人的面颊滑落至下巴上,恋恋不舍地滴落下去,在水面上打出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身后盈盈荡荡的芦苇都为他摇曳着身姿,芦苇丛中的萤火也为之心神动荡。   “微生,莫要再戏弄我了。”   “魈的身上也沾到了一点汤汁,所以也要洗洗!”微生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又垮起一张史莱姆脸,“魈最近是不是一直都在夜以继日的除魔?业障比我想象中的要更为深厚。”   魈抿了抿唇:“这点脏污,用仙术除尽便好,而降妖伏魔本就是魈的分内之事。”   “啊,你们五个都是这个样子。”微生换了一副语气,学着五大夜叉们的模样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等奉帝君之命驻守此地,必以伏魔降妖为己任,护得一方安宁,不得擅离职守!”   正要说这句话的魈:“......”   金色史莱姆瞧起来控诉极了,身体都仿佛生气地膨胀了一点:“你们都这样!明明连摩拉克斯都想要退休将璃月交还于人民,你们也大可以卸下重任在林间饮一壶清茶,或是和萍儿那样大隐隐于市啊!”   明明是一副气鼓鼓到膨胀的模样,少年仙人却一瞬间弯起了眉眼,唇角也微微上扬了几分,眼中凝聚月色的万千光辉。他似是被史莱姆这种气鼓鼓的模样给逗笑了,眉心一枚紫菱花钿将本就柔美的荻花洲水域照得更加清辉满盈,澄江如练。   “啊!不许笑!”微生瞥见了这抹笑,顿时就炸毛了。   少年仙人忍住了笑,眉眼间染上一层歉意:“抱歉,我带您回望舒客栈。”   浮云遮月,朦胧的光影让地上的人影显得风姿绰约,仙人回到望舒客栈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很快便回到了顶楼自己的住处中。   金灿灿史莱姆幻化为一个虚幻看不清具体身形的人影,只大概能分辨的出来是小少年体型,他十指掐印,聚拢的岩元素转渡为净化之力,抹平少年仙人身上的业障,直到将业障清除殆尽之后,天已尽明。   净化完成之后,小少年的虚影又瘫成了一个史莱姆饼饼:“啊,我的身体不在,连净化你的业障都麻烦了好多。”   他非是魔神,但身躯却极限接近于魔神的强度,但他的身躯却镇压在层岩巨渊,而他现在意识寄宿的躯体是摩拉克斯用仙法捏造的,但这毕竟不是他自己的身躯,他不太喜欢。   在这五百年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他的身体恐怕已经被深渊之力给侵蚀污染了,他绝对不能回到被深渊之力污染的身体中。   他的净化之力类似于魔神的权能,祛除污秽,但对于深渊这种世界之外的力量不怎么管用,他怕自己连带意识也一并污染,那样就很难挽回了,而且层岩巨渊的地底被封印着,他也一时没办法将身体取出来。   那里面被镇压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许多千岩军的将士,也算是在陪着他们了。   五夜叉之一的浮舍大将驻守在层岩巨渊,除了守护此地之外,另一个目的便是看守他的身体,以防出现其他的意外。   魈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学着菲尔戈黛特老板哄猫那般揉了揉微生的头顶:“帝君说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小金团闷闷不乐:“钟离每天都好无聊的,不是听书就是听戏,再不然就遛鸟品鉴古玩,我完全都没觉得这有什么意思,在万民堂吃个饭还要咬文嚼字点评一番,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他还嫌我闹腾!几千年的时光,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呜——”   “我决定了,我要带着我的甜甜霸王花离家出走!”   “呃,帝君怎会嫌你闹腾?你与帝君相识相伴已数千年......”少年仙人的额角冒出了一点冷汗,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缓和帝君和微生大人之间突如其来的矛盾,只能说点认识时间久远的好话来试图挽救。   而且,微生大人的身体已经被困在层岩巨渊五百年,心中必然有许多苦闷。   微生哼了一声,仿若一只叉腰的小炮仗:“因为他养的那只画眉每天一大清早就啾啾叫实在是太吵了,而且还会把我当成虫子啄,所以我就把那只画眉的毛全都拔了!”   小炮仗还偏了偏自己的圆滚滚身体,做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嘁,那只画眉都秃了还啾啾哭着跟摩拉克斯诉苦,明明都是那只画眉没事就啄着我玩,摩拉克斯还说我幼稚闹腾,吵得他头疼!”   少年仙人无言以对,爱美的鸟类被拔了羽毛,也怪不得那只画眉诉苦。   “结果!摩拉克斯把我变成一个安安静静不能说话的石铂挂坠,挂在腰间一整天,还因为没有带摩拉所以用了我辛辛苦苦从他那里薅过来的存款!那么多的摩拉!被他买个古董就花了大半!说好的要适应凡人生活不随便用仙法,结果他自己不变摩拉,反倒是薅走了我辛辛苦苦攒的!”   这种矛盾,让不善言辞的魈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走,魈!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小金团兴致昂扬,十分想看到某岩神自己还没有卸位,却看到他和魈离家出走了的愕然模样。   魈:“......”大脑停滞。   还未等他有所回答,小金团便自己蔫了:“算了,你肯定不会干的。而且我是长辈,怎么能唆使小辈离家出走呢?”   小金团气息萎靡地往门外蹦去,刚用岩元素凝成的手拉开房门,便看见门口放着一盘杏仁豆腐,还有仙跳墙。   微生:“!”   小金团立马精神百倍地蹦了回来:“魈!我要吃仙跳墙!”   竟是几秒就忘记了自己要离家出走的念头,转而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仙跳墙上。   但话刚一出口,微生又觉得这不太符合自己长辈温和慈祥稳重的身份,战术性轻咳了一声:“魈,可要用膳?”   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食盒提进了房间里,举起勺子喂小金团。   “啊!”喜滋滋享受了一下护法夜叉喂食服务的微生忽然叫了一声,“忘记找昨天那个人要点用我炖的汤了!那么香,我还没有尝过呢!”   少年仙人愕然:“用您、炖的汤?”   “是啊,原来我也是可以做食材的!昨天的汤闻起来那么香,我还挺想让魈跟我一起尝尝的,就是不知道炖出来的汤到底是什么味道,下次要是再碰到对方,一定要问问我的汤好不好喝,要是味道不错的话......”   小金团高兴地将自己蹦跶到了少年仙人的掌心里:“魈!我们要来食谱,你来炖我吧!”   翠羽金鹏鎏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无措,面色空白,明显大脑中的某个部位已经烧糊了:“呃,这......”   “嘿嘿,骗你的,你这孩子一点也不经逗,当然是要让钟离来炖了,他的腌笃鲜做得那么好,炖汤的技术肯定也很不错,一个也是炖,两个也是炖,正好让钟离来拓宽一下烹饪的食谱!”   魈更加卡壳了,他觉得帝君大人可能也不太想要亲手用微生大人来炖汤,但好歹不会让他来下厨炖汤,少年仙人多多少少都松了一口气。   希望帝君能承受得出微生大人的奇思妙想。   此时的魈,心情复杂的程度和钟离看到自己养的名贵画眉被拔光了毛变成一只秃毛鸟时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心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吃饱之后,魈便提着和璞鸢外出除魔去了,没有业障的干扰,他的除魔任务会更为轻快,只是时间长了之后,业障仍会滋生,需要再一次清除。   但无妨,微生千百年来所做的都是这样的任务,为夜叉仙众祛除业障之扰,既是契约的一环,也是他心甘情愿。   无论何时,在战场之上奔赴保卫家国黎民百姓的将士都值得尊敬,牺牲的将士在沙场上虽已成为一捧黄土,却仍旧应该有人来记住他们,即使那抹历史的痕迹算不得浓重,但在铭记者的心中,他们的色彩仍旧是难以忘怀的。   因为他们的功勋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姓名也会渐渐流逝,但只要有人还记得,他们就是和平家园的奠基者。   历史因此而存在。   而这些还活着的将士们,也理应受到眷顾。   魈走后,无聊的微生不想就此回璃月港,便一蹦一蹦的跳上了一处树干上,将自己缩小为一个鸟蛋大小后,蹭了蹭鸟儿巢穴中柔软的茅草,准备开始睡觉了。   晚上不睡,白天补觉,这很合理。   十分钟之后,某金发旅行者蹿上了有着很多鸟蛋的望舒客栈房顶,顺手一掏。   嗯?这个鸟蛋手感怎么不太对劲?又软又Q弹的。 第4章   微生某些时候就不太爱走寻常路,一般人睡觉都会选择一个安静舒适柔软又温暖的地方进入梦乡,但他的选择就很不一样。   年纪尚小时觉得摩拉克斯的小祥云尾巴睡起来很舒服,三神结盟之时又觉得睡在树上对腰背好,在往生堂会将自己挂在尖尖屋檐下扮演一个会发光的金色小灯笼,在夜里随风飘荡。   夜里回到往生堂的客卿先生总是会看着屋檐下的金色小灯笼陷入沉默,这也让古灵精怪的胡堂主习惯每天找找微生版灯笼挂在哪一个地方,然后将假灯笼取下来,在钟离无奈难言的目光中带回去,试图将微生研究出一个门道来。   被抓了好几次之后,微生就不将自己挂在屋檐下了,而是缩小体型睡在钟离先生用暖石煨热的茶壶中,导致如今的钟离先生每次起床沏茶都要先看一看茶壶里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后来干脆换了一个新的茶壶。   因为第一次睡进茶壶里的微生因为将体型变得太小,钟离先生没有过多注意,倒茶时将微生也倒了出来,若非他眼尖瞥见了茶水中被茶叶遮蔽的不明物体,堂堂岩神摩拉克斯就要物理意义上的将自己的眷属生吞下去。   毕竟那会儿的微生还没有睡醒。   幸好,钟离先生喝茶都是姿态优雅品香审韵的,而不是牛嚼牡丹,但凡是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的,就酿成另一个惨剧了。   而如今微生身处望舒客栈,微生自然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睡在某间客房的床榻上,更不可能去睡少年仙人的床,另辟蹊径的微生将睡眠地点选在了鸟巢。   金黄色的银杏叶是他最好的掩护色,树叶间偶有清风却并不显得冷,或许是因为少年夜叉原型是一只金鹏的原因,望舒客栈依附的银杏树上鸟雀众多,鸟儿们为了求偶而筑起的鸟巢又十分舒适,微生随意便可挑选一个幸运鸟巢出来,蹭进去美美的睡一觉。   但鸟巢多,意味着鸟蛋也多。   而鸟蛋多,就意味着会有一个金发的旅行者会带着她的应急食品蹿上来摸鸟蛋。   于是,才睡了短短十分钟、刚刚进入梦乡的微生版鸟蛋就这样被旅行者顺手掏鸟蛋的动作给弄醒了。   被旅行者抓着的微生一睁眼便看清了眼前人是谁,可不就是昨天把他炖在锅里的异乡人!   啊,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正好可以问问那锅汤到底好不好喝,顺便再要一张食谱。   和震惊的旅行者面面相觑的微生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异乡人,又见面了。”   正疑惑旅行者为什么不继续掏鸟蛋的派蒙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差点没吓得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回旋:“咦!怎么又是你啊!”   她连忙转头四处张望,看昨晚出现的那个冷漠凶巴巴少年是不是也就在附近,他可太凶了,她要不是抓住了旅行者衣服上的飘带,恐怕已经被那阵风给掀到十万八千里远!   “魈去清理魔物去了,现在不在这里。”微生一眼便看出他们找的是谁,“你们是从异乡来的吧?”   “我是派蒙,她是旅行者哦!我们刚从蒙德过来。”   微生一愣,这才将前阵子风中讯息里的金发旅行者和白色漂浮物派蒙与眼前这两人对上。   来自星海的旅行者有着奇异的能力,净化了风魔龙被深渊所污染的眼泪,拯救了蒙德的风魔龙之灾。   而且他记得温迪是刚刚醒来不久,实力也未曾恢复。   只是这风中的讯息里,可没有表明旅行者已经来了璃月。   微生的耳畔忽然间响起了一声不着调的“诶嘿~”。   听闻昨晚那个少年不在的旅行者和派蒙俱是松了一口气,见微生的态度友好,便奇怪地问道:“你是史莱姆吗?为什么会说话啊?”   她们一路上遇上的史莱姆虽然长得都很可爱,但无论是什么元素属性的史莱姆,都很有攻击力,根本就不可能这样平静安稳地交流,而且那些史莱姆也根本不会说人话。   “你们就把我当做一只岩史莱姆好了,叫我微生就行。”虽然他的年龄已经是爷爷辈了,但这又没有人知道。   没关系,他慈祥和蔼就可以了,凡人里的爷爷辈都是这样的!   旅行者:“......”   派蒙在旅行者的耳边窃窃私语:“旅行者,你不觉得他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吗?”感觉像是爷爷在看孙子。   旅行者亦有同感,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矮了两辈。   “对了,你们昨天用我炖的汤好喝吗?”装不了多久爷爷辈慈祥面孔的微生满脸期待地发问,却在旅行者一脸尴尬地说汤一口没喝全都倒掉了之后爆发出更大的惊呼,“你们都倒掉了?!闻起来那么香的汤,暴殄天物!”   旅行者:“......”明白了,有所得便有所失,这只史莱姆会说话,但脑子不太好。   旅行者看着小金团史莱姆遗憾地在鸟巢里蹦来蹦去,挤兑得巢穴中那只抱窝的鸟儿将自己挪了又挪,还悔恨自己昨天没能带上一碗汤走。   旅行者后悔极了,深觉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炖了这只史莱姆却被一个少年攻击,然后又在这儿接受这只史莱姆“为什么要暴殄天物”的碎碎念折磨。   但这只史莱姆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要将自己炖了的样子,情绪无语之下,旅行者一时嘴瓢:“要不,我们再炖一锅?”   派蒙惊讶捧腮,差点没现场表演一个“呐喊”的表情包:“???”旅行者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啊!   嘴瓢之后,旅行者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立马补救一句:“我是说,我们可以找一只其他的史莱姆来煮汤!”   但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一句像是去残杀微生的同类似的,无奈扶额。   “好啊!”微生显然没有自己即将残杀同类的意识,毕竟他现在看着像是一个史莱姆,但本质上又不是一只史莱姆。   怎么说,史莱姆这个物种也是算在魔物这一个大类别中的。   “不过,这一带的史莱姆都被我玩得差不多了,再要找史莱姆的话就只能去挖土了。”   金发旅行者和他的不明飞行物体深深地疑惑了:“玩?”   “嗯呐!”   石门和荻花洲的交界处,在旅行者和派蒙奇怪的目光中,微生在某块石头周侧的土地上蹦了蹦,示意这里地底下有她们想找的史莱姆,而且还是比较刺激的雷史莱姆。   这些史莱姆都很会隐身,旅行者路过时经常会有好几只史莱姆突然跳出来袭击她们。旅行者一直都没能弄明白这些史莱姆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所以,雷史莱姆藏在土地里,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将信将疑的旅行者从自己的万能背包里找了个铲子,挖开石头旁的泥土,果真从里面挖出来了一只紫色的雷史莱姆,瞪着眼睛立马就要攻击她们。   但这只雷史莱姆却在弹起来的那一瞬,感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压力,顿时老老实实不动了。   派蒙惊讶地绕着乖乖不动的紫色史莱姆飞了一圈,好奇道:“为什么这只史莱姆不动了?”   旅行者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金灿灿史莱姆,这里唯一的变量就只有微生。   微生矜持地仰了仰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头,毕竟他整个就是一个单纯圆滚滚的形象,形象一点来说,他的身体应该也是他的大脑。   “因为它怕我嘛!我可是璃月的史莱姆之王!从小拳打史莱姆,脚踢骗骗花,这里所有的史莱姆都没有一个能打得过我的!它们全部被我打到留下肌肉记忆了!有我在,肯定没有任何一只史莱姆敢攻击你们的!”   穿越星海的旅行者听见这种形容不由得轻声笑了笑,从记忆中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形容微生的词汇,这个词汇叫做“中二”。   经她判断,微生的年龄肯定还是小孩子的中二期!   不过,微生应该并非是史莱姆这种魔物,毕竟来石门这边找史莱姆时他们走的官道,路上也遇到了千岩军,那些将士们看着对微生的存在并不意外,那么微生至少在璃月是有许可的。   听闻璃月仙人众多,微生说不定是某位仙人的后裔?若只是一只普通史莱姆的话,昨晚的那个少年就不会如此关怀对方,看到微生在锅里而愤怒攻击她们。   找到了雷史莱姆之后,旅行者昨日收集的其余材料都还有剩余的,不需要再继续找,于是便回到荻花洲的地界,找了一处风景美好适合野炊的地方,支起锅煮汤。   而那只雷史莱姆就成为了煮汤的工具史莱姆,香菱的椒莱姆汤用上史莱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在汤里加上一点元素的感觉,比如雷元素的酥酥麻麻、火元素的爆烈刺激......   至于岩史莱姆,大概是想要给菜肴一种厚重的感觉吧,据说香菱想要将岩史莱姆做的汤作为贡品在请仙典仪上献给岩王帝君,所以这个菜肴才会多次尝试。   不过昨天的岩史莱姆汤里好像没有给人厚重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后,椒莱姆汤便冒出了浓香的气味。   “好香啊!”嘴馋的派蒙率先发出了惊叹。   不久前才吃了仙跳墙的微生半点没觉得自己应该歇歇自己的肚子,赞叹道:“原来不需要用我来煮也能煮的这么香啊,吃起来应该更好吃吧?旅行者,你做饭的手艺真棒!都可以专门去做一个厨师了!”   得到赞扬的旅行者十分的矜持:“只是经常在外面自己做而已,而且食谱也是别人给的。”   一个小时后,一只史莱姆和一只派蒙快乐瘫瘫:“呼——吃得好饱呀!感觉酥酥麻麻的,好特别!”   微生心满意足地望着天上层层叠叠的柔软白云,幻视成街头手艺人制作的一朵朵甜滋滋柔软的棉花糖,原本还有点郁闷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随口问道:“旅行者,你们来璃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第5章   “旅行者在寻找她的亲人啦,所以我们想去参加请仙典仪,找岩王帝君问一些事情。”派蒙已经率先将旅行者的目的说了出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   微生毫不意外,前段时间的风声对旅行者寻找失踪的血亲一事也提过一句:“难怪,还有一个月左右就是今年的请仙典仪了,最近璃月港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他们都是冲着岩王帝君而来的。”   “要是你们只是想找人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与其问岩王帝君,不如想法子搭上七星还更有用一些。比起岩王帝君,七星对找人这项工作要更为擅长一些。”   而且,今年摩拉克斯准备在请仙典仪上扔一个先祖法蜕下去假死卸任,旅行者恐怕是没有办法从岩王帝君的口中问出些什么了。   瘫瘫的小金团忽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摩拉克斯准备在请仙典仪当天以龙的形态坠落下来,说好了让他给掉下来的先祖法蜕设计一个即使死了也很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的造型呢!   他给忘了!可恶,摩拉克斯肯定是故意不提出来的!   微生忽然就气鼓鼓的变成一只大金团了。   “咦!微生,你怎么突然就胀气了?”派蒙惊讶道。   大金团轻哼了一声:“没什么啊,只是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有人说好要让我帮他设计一个形象,却好像有反悔的念头。”   “反悔吗?璃月是契约的国度才对,定好的契约反悔,你可以直接去相关部门状告这个人啊!”小派蒙贴心地为微生提出了一个建议。   微生陷入思索,向七星状告摩拉克斯不遵守契约?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啧,可惜,契约之神很擅长契约之外的小手段,他也没有和摩拉克斯签订这个契约,没办法看到钟离被千岩军押走。   不然一定是百年奇景吧,很适合和留云一起分享分享这个绝世八卦,再之后留云和熟人仙众唠嗑的时候就变成了:“我跟你说啊!帝君当年化身凡人之时曾经被千岩军押走过。”   联想起这个场景,微生就给自己笑到了,一只胀气的大金团笑到泄气成了一只小金团。   好在他不是一个缺德的眷属,不至于这么损伤岩神的面子。   看着微生笑到颤抖的旅行者和派蒙:“......”   派蒙忧心忡忡地凑到旅行者的耳边低声道:“怎么办,微生好像真的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我们要不要找一找他的监护人啊?昨天那个少年是不是就是监护人?”   旅行者也面含一点忧色:“再看看情况吧。”   笑够了的微生理了理自己的心情,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咳、那你们最近是住在望舒客栈吗?”   金发旅行者点了点头:“嗯,不过我们只准备在望舒客栈修整两天就准备继续前往璃月港了。”   她口上的修整其实也只是夜晚回到望舒客栈睡觉而已,白天仍旧是准备在附近找一找宝藏。   璃月地大物博,荻花洲前面的归离原中有着众多的遗迹,想来也应该有十分丰厚的宝藏吧。   这样想着,派蒙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口了:“嘿嘿嘿,我们准备去归离原找宝藏哦!微生想要一起来吗?”   一只金灿灿史莱姆陷入了沉思,他记得自己昨天在归离原玩的时候顺手将那些丘丘人手里攒的宝箱都拿走了,现在正堆在他的壶中洞天里。   有好一些摩拉和一些蓝色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石头,再就是一些先人的遗物,也不知道这些丘丘人是从哪里将先人遗物挖出来的。   还有摩拉,丘丘人也根本就用不到摩拉这种东西啊,也就那些土豆萝卜和卷心菜这些吃的是丘丘人能用得上的东西。   仅仅是一天时间的话,那些丘丘人估计只攒回了一点卷心菜和土豆这些食物吧......   沉默良久的微生望着旅行者和派蒙那称得上是“天真无邪”的眼神,内心沉痛:不应该打劫得那么顺手的,好歹应该留一点摩拉才对啊!   那些蓝色的石头一看都没有什么用,留给旅行者应该也没有什么用,但摩拉可是金灿灿的啊!   说起来,他的壶中洞天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真的挺多,都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峰,而他自己根本就不会住在壶中洞天,就只是将壶中洞天当做一个储物的空间来用而已。   看在旅行者这一锅汤那么香的份上,他还是趁晚上的时候往丘丘人和其他史莱姆的宝箱里塞一点有用的东西吧,看看旅行者这个穿着,现在年轻时不注意,以后老了肯定得老寒腿!   他就好心多送旅行者一点布料吧!他那里还堆了好一些寒暑不侵的布料呢!   至于那个什么蓝色的没用石头就算了,大概旅行者也不需要这些破烂东西,一看就没啥用,顶多能做个装饰。但雕琢饰品的话,还有其他更好的矿石能够雕琢出珍贵漂亮的饰品。   想通了的微生认真道:“你们今天就要去归离原吗?”   荻花洲没有史莱姆,那是被他吓跑的,但归离原没有丘丘人的宝箱也真的是他的锅,若是旅行者今天就去归离原找宝箱的话,那他可能没办法偷偷往丘丘人的宝箱里放一点摩拉。   “今天我们不去,因为我们在望舒客栈接了好几个委托,今天就先准备完成这些委托了。”   歇息了一会儿后,旅行者和派蒙收拾好残羹冷炙,便和微生一起聊着天往望舒客栈走回去,不过绝大多数是派蒙和微生说着,旅行者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讲话。   “感觉微生对璃月港的事情都很了解诶?”   “因为我本来就住在璃月港的,等你们到了璃月港后就知道了,现在就容我保密一下吧!”   “嗯?那微生是不是会经常去万民堂吃饭!”派蒙亮起星星眼。   “不是住在璃月港就会经常去万民堂吃饭的啊,不过万民堂的烤吃虎鱼、香辣椒椒鸡、扣三丝这些还有旁边的中原杂碎都很好吃的,等你们到了璃月港之后也可以去试试,其实望舒客栈的好多菜式也很不错......”   两侧河流中芦苇飘飘荡荡、自在轻盈,偶尔有一两只青蛙蹦跳这从草丛里跃出来,很快又跳入了另一处的小水洼中。   气氛安宁轻盈自在。   回到望舒客栈之后,旅行者很快便开始了自己忙碌的一天,帮人修一修楼梯,给不慎丢失货单的客人寻回货单......   这一次,已经在巨树上掏过鸟蛋捡过岩神瞳的旅行者就没有再上树,缩小体型为一枚鸟蛋大小的微生终于得以窝在鸟巢里睡一个好觉。   明月清朗,江水无极。   至半夜时,降妖除魔了一整日的魈终于踏着月色步履轻盈的回到望舒客栈。   脱去缠身业障的束缚,他今日除魔便顺畅许多,他猜想微生大人应当没有离开望舒客栈,就稍稍提前了一点时间结束除魔的任务。   魈推开卧房的雕花木门,点亮烛灯,一个用具齐全装饰温馨的屋子便呈现在眼前。   这里原本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以及医疗用品外并无他物,但奈何弥怒擅长做衣服,攒了一段时间给兄弟姐妹们做的衣服后送来魈这里,却发现幼弟的房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更没有衣柜来放置他精心给幼弟设计的衣服。   于是弥怒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幼弟的房间改造成如今的模样,漂亮温馨。   但少年仙人却没在里面发现微生,便知微生大概又睡在了繁枝上的某个鸟巢中。   少年仙人身形一转,便体态轻盈地跳上了房顶。   承载望舒客栈的这颗巨树的枝干粗壮,甚至可以容纳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人在树干上行走,只是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接的走在树干上而已。   但这对少年仙人而言是一件易事,他步履稳健,衣摆随着细去的清风浮动着,腰间挂着绿色的傩面随着步伐走动间发出“哒哒”的响声,与沉眠树叶的摩挲声交织成安宁的夜曲。   许是在这里行走了百余年,飘摇的树叶也学会了应和傩面的轻音。   魈一个一个寻找着筑巢于此的鸟窝,鸟窝中休憩的鸟儿也并不畏惧这突如其来的惊扰,见着魈来时,孵蛋的鸟儿便主动地往边上挪了一点,让魈能够看清巢穴中是否有他想要的那枚金蛋。   最终,魈在最顶端的枝丫上找到了微生用来入眠的鸟巢,巢中的雄鸟扑扇了一下翅膀,又“啾啾”叫了几声,示意金蛋就在它的窝里。   翅膀扑棱的声音让本就酣梦半醒的微生意识越发昏沉,望着明眸的少年仙人,想要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却发觉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做出这种对史莱姆来说颇有难度的表情。   无法,他只得半阖双目,感叹一声:“魈又找来了啊。”   少年仙人低垂的眼帘流露出几分温柔的情绪,他将鸟巢中的小金团捧出来,就这么站在顶端的枝丫上,平淡的音色中暗藏关怀:“若是困累,不若回房休息?”   史莱姆的身躯溃散,凝为不甚清晰的人形躯体,却是虚幻又不可触摸的。   “不必,偶尔也想待在高处吹一吹风。”金色人影的声音顿了顿,“若是有一天,我不再是我,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人能为你们清除业障了?”   今天遇见旅行者,他便感到摩拉克斯口中将他身体取出来的机缘将至,但机缘的到来也意味着命运的跌宕,他不能确定,一切皆能如他所想。   少年仙人鎏金色的眼睛微睁。   “岩神欲要放手,将璃月交由璃月人民来治理,尔等夜叉,应当也可以卸下重任了吧?魈,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解甲归田,应是如何光景?”   风声静息。   徜徉流水潺潺,少年仙人静立片刻,终是说道:“未曾想过。”   语罢,他蹙眉问道:“微生,是在忧心镇压于层岩巨渊地底的身躯吗?”   虚幻的人影似是坐在了树枝上,语气悠远:“整整五百年的时间,即使我再乐观,那具身体恐怕已经被污染得差不多了,能不能让我再回归也犹未可知。”   微生轻叹一声:“我目前的状态,其实并不适合回忆这些,回忆过去只会加重磨损。不过,往日魈倔强的模样反倒是清晰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其实很好奇,你最初对璃月的印象是如何的?”   少年仙人抬头遥望夜空中巨大的圆月,轻声道:“岩枪。”   是一柄金光铸就,穿云而来的岩枪。   在这一轮同样近到可怕的圆月下,携万钧之力的岩枪洞穿梦之魔神的身躯。   这一枪,贯穿的不止是梦之魔神的身躯,更是夜叉的枷锁。   “岩枪啊,穿云夺月倒也算是贴切吧。”微生有些感叹,“希望魈对我的第一印象不要是野猪的一百种优选类。”   魈:“呃——”   微生:“???” 第6章   即使是虚幻的人影,少年仙人也能看得出来微生此时震惊到炸裂的情绪:“这个反应,难道真的是野猪的一百种优选类吗?!”   “我记得当时微生大人很喜欢吃眉清目秀的野猪。”一时情急之下,少年仙人试图挽救的话语中又冒出了敬称。   因旅行者的到来而伤春悲秋了一会儿的微生连虚幻的人形都不想要维持了,直接回退为圆滚滚的史莱姆团子,伤心地“呜呜”了起来:“没爱了,对钟离的第一印象是岩枪,对我就是眉清目秀的野猪呜呜呜——”   明明外在形象是一只金色的岩史莱姆,但微生却仿佛是水做的一样,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流,如同两道波浪形的瀑布。   一边这样呜呜哭着,一边悄悄摸摸觑着夜叉的脸色,觉得少年仙人此时纠结的神色好玩得紧。   咳,最小的总归是比较受宠,无论是他还是摩拉克斯,亦或者另外四位夜叉,都挺喜欢在闲暇之时逗一逗小夜叉。   只是摩拉克斯那位正经的岩神打趣起小夜叉时也是端得正经严肃不留痕迹的,总是会让少年仙人疑惑沉思帝君大人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   而微生逗起小夜叉来,却经常让对方满头大汗无言以对,比如此时他的假意哭泣。   但逗过这么多次了,魈却仍旧反应青涩,就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年来的打趣玩笑似的。   例如现在,少年仙人的头都大了,全然不知该如何挽回才是好,他鎏金色的眼眸中满是纠结的不知所措之色,眉头微微蹙起,倒显得他越发的不近人情。   但常有往来者皆知,驻守荻花洲的降魔大圣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又担心业障惊扰到凡人,所以才离群索居,仅有客栈中的少数人知晓他的存在。   不过,另外四位夜叉都知晓他的性子,时常在可以暂时休憩之时前来看望幼弟,就连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也会闲来无事来此处观景,品鉴一番言笑大厨的精致菜肴。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微生将所有泛起涟漪的夜间情绪都抛之脑后,也不再逗弄正经严肃的少年仙人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   小金团伸出一只虚影的手,覆上小金鹏翠羽的发顶,难得正经了起来,语调轻柔含笑,就像是凡间一个合格长辈那样,对家里孩子流露出温和的目光:“若有要事,切不可独自强撑着,偶尔也来璃月港看看你们所守护的璃月子民吧,璃月港的变化日新月异,你们也会为之惊叹的。”   少年仙人微讶地睁大了一点竖瞳,但这种熟悉的抚摸动作却让他下意识蹭了一下微生的手心。   若是原型的模样,那定然是一只可爱的翠羽金鹏撒娇般的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微生的手心里蹭两下,又很快反应过来,睁圆了竖瞳。   小脑袋会冒着烟儿诉说着自己的不敬。   也不怪摩拉克斯偶尔也喜欢这样逗一逗稚嫩的小金鹏。   但微生这种正经的态度去得极快,他收回手做沉思状,脑袋上很快便亮起了一个小灯泡:“走了走了!今晚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魈好好去休息吧!”   魈有些疑惑,但还未等他询问出声,小金团便蹦跶了两下,直接从这千尺之高的银杏树上跳了下去,通体的金色宛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像极了来自星海的旅行者最渴望看到的明耀荧煌。   魈惊愕一瞬,从银杏的枝叶间探出头去,蓦地又无奈收身,回到自己的卧房内。   微生大人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便让他跟随。   自由落体的微生并没有用潇洒稳健的姿势下落到地面上,反而“噗通”一声掉进了荻花洲盈盈的清流中,水声之大,惊得在客栈中睡觉的旅行者都惊醒了一瞬,捂着额头使自己清醒过来,疑惑不已。   银练一般的月光自雕花饰玉的木窗外流淌进来,地面落了一层银霜,又恰如积水空明。   旅行的路上,若是不耳聪目明一点,怕是早已被打劫了无数次。   旅行者转过头,见小小一只的派蒙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没有任何警醒的意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床走到窗前,探出头往外看了看。   月色清净,金黄的银杏叶带着银边的光晕,轻飘飘地落下来几片,打着圈儿点在河流上,顺水而去。深夜的风声带来簌簌的叶响,混合着富有规律的虫鸣声,为月夜下的人们编织催眠的乐曲。   恬谧澄静,无事发生。   少女将耳畔被风拂起的发拢至耳后,唇角扬起一点轻松愉快的笑意,好似连兄长不知所踪的不安与担忧也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娴静清雅。   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荻花洲夜间的美景后,少女伸了个懒腰,关上窗。   而这时的岸边,一个小金团终于费劲地游上了岸,像只猫一样抖了抖身体甩掉身上的水珠,将灼灼的目光投向了静立于水边的卧苔石,只因石头后面藏了几只终于敢冒出来、在水面上凝冰蠕动的冰史莱姆。   常年在此地横行霸道的微生早已找出了一个规律,要如何将自己收敛得像是一只普通的史莱姆,被他吓跑的魔物又会在什么时候回来,间隔多少时间又会攒下一批新的家产。   小金团鬼鬼祟祟的藏在卧苔石的后面,好好的观察了一下优哉游哉制造着没过几秒就会融化的冰面,如此循环往复。   小金团猛地蹿了出来,如猛虎出笼,游龙戏江:“呔!把宝箱交出来!”   冰史莱姆们:“!!!”   拳打脚踢史莱姆,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几秒之后,几只冰史莱姆委委屈屈地缩在一旁报团取暖,任凭抢劫冰史莱姆的惯犯史莱姆“啪嗒”一声打开了它们精致的宝箱,嫌弃地在里面翻来找去。   提瓦特大陆里的魔物都有一个十分神奇的共同本能,不管用不用得上,它们都会收集一些好东西藏在宝箱里作为自己的家产。   或许是因为没有家产就会在魔物同行面前丢脸吧,它们对此总是孜孜不倦。   但这几只冰史莱姆的上一个普通的宝箱中藏着的家产也是被微生打劫走的,现在这个精致的宝箱还没有存在多久,就要再一次被打劫了。   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并且清点好冰史莱姆家产的微生做出了一个十分真诚的结论:全是垃圾。   这个箱子里怎么又有两颗蓝色的没用石头?   算了,秉持着勤俭持家的观念,这些破石头现在没用,以后说不定也能被人类开发出其他的用途来,说不定会因为这种石头的特征被当做另一种货币,微生便将蓝色石头扔进了自己洞天中的垃圾堆分类里。   再看看摩拉......竟然也只有五百摩拉!五百摩拉能买什么?一朵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至于其他的,有几本书,还有几个拉胯武器。   小金团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报团取暖的冰史莱姆们,深觉冰史莱姆赚钱的能力太差,要是摊上钟离那种吞金兽,在璃月港一个时辰都活不下去,卖身都卖不出高价!   顺便小小骄傲了一下自己薅摩拉的能力,选择性忘记自己那么多摩拉里,大多数都是从曾经的摩拉克斯那里薅过来的。   咳,我们还是要将就一下失智的老人家的。   自认是个好人想要报答一下旅行者请客之情的微生划开空间,在自己的壶中洞天里翻了翻自己的“大量”存款。   土豪地往宝箱里放了两千摩拉,毕竟他今晚也不止是会给这一个宝箱添砖加瓦呢。   旅行者给他带来的机缘说不定也能把他的身体带出来,他这也算是预先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报酬了。几千年的积蓄,他的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多得很,女孩子能用的东西也不少。   多放了一点摩拉之后,微生想起来旅行者就穿那么一条单薄的裙子,老了之后明显是要得老寒腿的,于是又往里面添了一件百花曳地裙和暗花云锦衫,又漂亮又能挡风!   微生深藏功与名的合上了精致宝箱。   女孩子也可以多打扮打扮的嘛!这些衣物服饰在他的洞天里放了许久根本就没有人用,要不是洞天自带清洁功能,都不知道结了多少层蜘蛛网。   除非他以后准备幻化为女身,否则这些衣饰就只能不见天日了。趁着这个机会,那就干脆给旅行者多送一点吧。   哦,还有小派蒙,不过派蒙身体太小了,这些衣服都穿不上,所以也可以在里面放点布匹,自己裁剪或者是送去裁缝铺订制一些。   眼见这个抢劫的混蛋竟然没有将精致宝箱抢走,冰史莱姆们在微生离开之后立马就将家产藏得严严实实,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这一个晚上,微生可谓是一只辛勤的小蜜蜂,偷偷摸摸往各个丘丘人、史莱姆等魔物的宝箱里放了许多的好东西。   当然,因为宝箱有大有小,所以微生就将每个箱子里占空间的破烂石头全部扔了出去。   替代的是干脆利落的摩拉以及各种女孩子能用的漂亮衣服和首饰。   萍儿年轻时很爱漂亮爱打扮,只可惜在归终离去后她就不要这些了,但女孩子爱漂亮这一点是肯定没错的!   什么云丝披风、烟萝纱衣、月牙凤尾罗裙、碧霞云纹袄、镂空金耳环、藤花玉佩环......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都有,绝对能让女孩子兴奋开心的!   想到旅行者不俗的武力值,微生也在里面放了一把四星武器,绝对削铁如泥!   啊!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累了一晚上的微生瘫在某个丘丘人营寨附近不想动,太阳自东方渐渐升起。   早起的一个丘丘人从营帐中出来,一眼便看见营帐附近的金色史莱姆。   “吖!”   丘丘人们疑惑地用爪子挠脑袋,不太清楚这个史莱姆到底是个什么元素品种,被诅咒的他们只余本能,不会记得经常来骚扰打劫他们的金色史莱姆。   微生只瞥了这个丘丘人一眼,将自己瘫成了一块史莱姆饼饼,半点不想动。   “吖——哒哒!” 第7章   第一个发现微生的丘丘人开始呼唤营地里的其他丘丘人,没过多久,好几只丘丘人便围拢了过来,蹲在旁边动作一致地挠头。   看他们疑惑不解的挠头动作,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一只史莱姆和他们印象中的史莱姆的颜色都对不上吧。   因为每一只丘丘人都是《史莱姆高等论》的满分毕业学生,即使记忆被模糊,但如何利用史莱姆来加热开水以及研制炸弹、获取水资源、运载货物这方面完全是融会贯通,半点没有含糊。   所以,这只金色的史莱姆能有什么用呢?   在其余丘丘人用丘丘语聊天的时候,在营帐中拥有最高地位、最为雄壮魁梧的岩盾丘丘人走出来,其余的丘丘人纷纷散开。   “吖!”   “哒哒!”就跟小鸡仔和鸡妈妈告状一样,身形较小的丘丘人们望着这只岩盾丘丘人,对小金团指指点点。   岩盾丘丘人仔细端详着金色史莱姆。   丘丘人们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起来,岩盾丘丘人也弄不清楚金色史莱姆为什么和其他的史莱姆长得不一样,于是请出了他们身材更为娇小柔弱的两只丘丘人萨满。   丘丘人萨满围着微生,两只脚蹦来蹦去的跳舞,用着自己的元素魔法杖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微生看好戏一般盯着丘丘人们“哒哒哒哒”,内心充满了好奇,就差来上一把上好的葵花籽。   他不清楚这个丘丘人族群是新来的还是原来就有的,反正这些丘丘人都长的一个样,族群之间也会有争斗抢地盘的行为,他基本上没有仔细关注过。   最终,这个丘丘人族群终于达成了一致,岩盾丘丘人用一只手将金色史莱姆抓了起来,扔进了一个黑色的锅里。   微生以前都是直接打劫的,好奇的他想看看这些丘丘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但现在看来,这些丘丘人好像是想煮了他?   果然,提瓦特最近的流行就是煮史莱姆吧?   一群丘丘人盯着锅里的金色史莱姆,微生好奇地在里面蹦跶了两下,这个水是冷的诶!冷的水怎么可能用来煮东西啊?   一个时辰之后,岩盾丘丘人派出了一个丘丘人代表来摸了摸锅里的水。   “吖哒哒——”   丘丘人祭司又蹦跶着跳起了舞,微生表示十分迷惑,等丘丘人祭司跳完舞之后,一个丘丘人走过来,嘴里说着莫名奇妙的语言,将微生小金团捧在了手心里。   微生:“咦?”   ——   “旅行者!这边!”飞在前面的派蒙兴奋地朝着后方的金发旅行者挥手,小翅膀一闪一闪的,“我已经闻到了宝藏的味道了啦!”   也不怪乎派蒙的心情如此之好,因为派蒙一整晚都睡得非常好,享受了一晚风餐露宿之时享受不到的服务,不仅早上在望舒客栈里吃到了非常美味的早点,出来时还刚好遇上了一位研究归离原遗迹的学者索拉雅,告诉了她们一些与遗迹宝藏有关的线索。   很明显,归离原的宝藏已经是近在眼前啦!   拿到宝藏之后,她就可以和旅行者在璃月港吃上很多好吃的!听微生说璃月港的新月轩和琉璃亭的菜式都很美味,还有她们老朋友香菱所在的万民堂也很经典。   此次去璃月港一定不虚所行!   虽然她们还没有拿到宝藏,但凭借着旅行者的实力和解密能力,这些遗迹都是小意思啦!分分钟都可以搞定!   旅行者叉起腰,神情无奈地看着前方兴奋高兴的某应急食品,将自己的步伐也迈得大了点,跨上长满青草和小花的小山坡,追赶上派蒙。   但迈出下一步之时,旅行者却轻咦了一声,察觉到脚底下有着什么硬质的东西咯得脚疼。   “怎了啦旅行者?”派蒙扇动着自己如同星海一般神秘绚烂的翅膀,心情极好的绕着旅行者飞了一圈。   山坡上有着碎石实属平常,但旅行者却本能察觉到脚底下的硬质物体似乎不是普通的碎石。   在派蒙疑惑询问地时候,旅行者也将脚挪开,显露出脚底下石头的真实面目:蓝色的、亮晶晶的、即使沾了点灰、也一看就知道是旅行者心头好的珍稀东西。   一枚原石。   “咦!原石!”盛着星海的翅膀随着派蒙的惊呼声也上下浮动着一个讶异的弧度,她的小手放在下巴上,睁大了眼睛,“旅行者,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捡钱啦?”   提瓦特大陆上需要收集原石的也只有旅行者一人,原住民基本上都对这种矿石不感兴趣。因为原石难以雕琢,竟是连将这种矿石雕琢成饰品的人也少之又少,偶有人收藏了一些。   原石这种晶石就和提瓦特大陆上随处可见的锚点一样神秘。但即便如此,原石也是一种少见的物质,旅行者攒原石的速度也很慢。   而现在,运气爆发的旅行者竟然在路上捡了一颗?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却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在星海中旅行过的金发旅行者捡起地上的原石,震惊呢喃:“要是去买彩票的话,今天一定能一本万利。”   大白天捡原石,比她平白无故捡摩拉都要难上许多倍。但既然她已经捡到了,那必然是要不客气的收下这枚对她而言价值千金的原石。   她郑重严肃地将一枚原石收进了自己的背包中,顺便拍了拍自己的万能背包。   半路捡钱的旅行者的心情也好得像是一个吃了一百只甜甜花酿鸡的派蒙,兴致勃勃地举起无锋剑:“走!我们去找宝藏!”   “好耶!找宝藏!”派蒙高兴地欢呼。   转眼间,半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累瘫了的旅行者和派蒙倒在一颗大树下乘凉。   树木青翠,鸣声上下,阳光温暖却又不刺眼,分明是一派安宁祥和之景,但一只手上把玩着一株薄荷、另一只手捏着那枚捡到的原石仔细端详的旅行者心里却格外的微妙。   仅仅是半个上午,旅行者便打劫了许多的丘丘人和史莱姆,又剿灭了几只深渊法师和遗迹守卫,顺便还解了一部分归离原遗迹的谜题。   这本应是一个大丰收的上午,但旅行者默默瞥了一眼自己背包里的各种璃月风格的朱钗环饰和绫罗绸缎,以及丰满了许多的钱袋,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为什么今天开的宝箱一颗原石也没有!   以往也不是没有开过没有原石的宝箱,但据她观察,宝箱外表的装饰越华丽,宝箱里的好东西就越多,原石的数量也越多。   可是,今天开的宝箱中,无论是普通的宝箱还是精致珍贵的宝箱,统统没有原石!   虽然开出来的衣服首饰都很漂亮,她也都还挺喜欢的,但旅行者仍旧是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派蒙怜悯地看着她,用手拍了拍旅行者的背表示安慰:“旅行者,天上掉的馅饼一定不是好馅饼,你今天的好运肯定都被这枚捡到的原石给吸收了!要不你还是扔了这枚原石吧?说不定就能在下一个宝箱里开出原石了。”   金发旅行者不信邪的将这枚似乎是吸走了她全部好运的原石收起来:“不行,这可是我今天得到的唯一一个原石!派蒙,不要相信玄学!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吸人运气的原石,又不是妖精!”   她一鼓作气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伸了个懒腰唤起精神,意气风发:“走!我们去找一个大型的丘丘人营寨!”   “呃......”派蒙费解地挠挠头,不太明白妖精和吸人运气有什么关系,但旅行者已经走远了,派蒙也只能跺跺脚尽快跟上旅行者。   很快,她们便找到了一个大型的丘丘人营寨,眼睛一亮的旅行者扒开挡住脸的树枝,小心地蹲下来。她看着山脉下方连绵了好几个营帐的丘丘人寨子,目光在第一瞬间投注到那只特别显眼的珍贵宝箱上,蠢蠢欲动。   “啦啦——啦啦啦——”熟悉的声音从下方的营寨广场中传来,谱成了一串清脆又富有童心的欢快歌声。   眼里只关注到了珍贵宝箱的旅行者终于注意到了耳畔的歌声,下意识寻找着下方有没有什么小孩子在唱歌。   嗯?竟然有小孩子在丘丘人的营地里唱歌的吗?   派蒙捂住嘴,睁圆了眼睛用手指戳了戳旅行者,压低了嗓子说道:“旅行者,你看那只围着篝火跳舞的岩盾丘丘人手里捧着的是不是微生啊?”   在派蒙提醒地同时,旅行者已经将目光放在了篝火的位置,大脑罕见的停止了运转。   丘丘人营帐围绕着一个面积并不算小的广场,广场的正中间燃烧着三处呈三角姿势熊熊燃烧的篝火,堆在一起的木柴在火焰的吞噬下发出“哔啵哔啵”的响声。   三只岩盾丘丘人将自己的岩盾放在一旁,围绕着篝火跳着丘丘人的专属舞蹈,而那只体格最为健壮的丘丘人手里捧着一团金色的史莱姆。   而那三只岩盾丘丘人的背后是规规整整围成一个圈的普通丘丘人,随同岩盾丘丘人一起跳舞。还有两只丘丘人祭司,捧着法杖站在比较高的寨台上,左右摇摆着。   “哒哒哒——哒哒哒——”   乍一看去,很像是某大型不可描述的现场。   但微生活泼又清脆响亮的歌声却将大型不可描述的现场转变为大型哄孩子的现场。   惊呆的旅行者嘴唇微张,痴呆地看着下方。 第8章   “呃,旅行者——”派蒙晕乎乎的抓住了身旁人的一缕金发,震惊又迷茫“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我有些晕了。”   旅行者满脸沉思,要说微生被丘丘人挟持也不太像,这......   好吧,她的脑子有点烧。   “啦~啦啦——”被捧在岩盾丘丘人手心里的微生蹦蹦跳跳扭动圆滚滚的身体唱着歌,有着丘丘人们的伴舞,这场表演瞧着也可入眼。   至少旅行者觉得还挺好看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下去打断丘丘人们的跳舞时间、还是在上面等着丘丘人们跳完舞之后再下去打劫。   “啦啦啦——啦~”小金团在岩盾丘丘人的掌心里跳着转了个圈。   仍旧蹲在山脉上方的旅行者扶额之后又抽了抽嘴角。   别说,这歌唱得挺好听的,和某位不干正事的吟游诗人的风格不太一样,但其中富含了充沛的童年快乐,仿佛徜徉在漂浮了七彩气球的天空中......   旅行者不知道应该再用什么话来形容了,只觉得自己进退两难。   漫长的祭祀舞跳完之后,丘丘人们终于停了下来。玩得有点开心的微生纵身一跳,想从岩盾丘丘人首领的手里蹦出来。   咦?他怎么还在原地?   小金团仰起头,却发现自己被这只岩盾丘丘人首领捏紧了,丘丘人首领的手劲也挺大,捏的他有点挤。   哦,难怪蹦不动。   “吖,么哒!”几句简短的交流之后,有三只丘丘人合力从广场边缘辛辛苦苦搬了一口黑漆漆的铁锅,架在篝火上,然后用手摸了摸脑袋上的汗。   这口铁锅里盛着沸水,加热水的主要功劳者——一只火史莱姆被岩盾丘丘人捏起来扔了出去,被一只丘丘人按在地上刨了两下后装进了红色的炸药桶中。   旅行者:“......”   派蒙犹疑道:“旅行者,这些丘丘人的动作好像不太对劲?我们要不要下去?”   她费解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这些丘丘人的动作有些莫名的熟悉?有点像是那天晚上旅行者将微生扔进锅里煮汤的样子......   此时,即使是再迟钝的失智老年人也能意识到这群丘丘人的目的,因为微生史莱姆被首领丘丘人放进了铁锅的沸水中。   将他放进沸水中之后,这些丘丘人互相吆喝一声,又开始围绕着铁锅跳起了舞来,舞姿完美诠释了丘丘人的民族精神和个丘特征。   微生小金团陷入沉思。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被水煮了吧?待会儿要不要留下来喝个汤再走?也不知这些丘丘人烹饪的手艺如何?万一手艺比不上香菱和旅行者,那他不是白白被煮了吗?   这样不行。   蹲在山上的旅行者捂了捂脸,叹气一声,手心握住无锋剑的剑柄,乘着风之翼在半空中重击下落。   剑身寒光掠过眼中凌厉之意,一剑惊鸿。   岩盾丘丘人瞬间就举起自己坚硬的岩盾冲刺了出去,丘丘人祭司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展开水域和草藤。   显然这点魔物是难不倒身经百战的旅行者的,短短几分钟后,丘丘人们就被打跑了,留下了营寨中心那个珍贵的宝箱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但旅行者也没有立刻就去开箱子,而是一脸无奈地将微生从丘丘人的铁锅里拎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做好事不留名的微生并没有说出自己是来给旅行者送装备的,悠然自得地说道:“我在这里玩啊!头一次有丘丘人带着我跳舞,很有趣!”   旅行者:“.......”   “呃——”派蒙无言以对地飞低了一点,“在这里玩,你就不怕被那些丘丘人煮了吃了吗?总不会是想要和丘丘人做朋友吧?”   微生一本正经:“不怕啊,我能打得过他们。”   就算他自己不打,也可以呼唤魈过来的,就是魈看见他有一次进了锅,表情大概会很好看。   “虽然在这里玩了一会儿,但也不至于将丘丘人当做朋友。即使这些丘丘人的前身是......”微生的语气顿了顿,“他们现在是魔物,会危害到璃月的百姓。”   若是没有伤及璃月的百姓,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撞见了他们侵害犯人,他也必然是会阻止的。   不过这个地方除了研究历史遗迹的学者,就只有冒险家和盗宝团会来这里,过往的商队都会都会走中央的官道,且有护卫跟随,没那么容易被丘丘人袭击。   “诶?怎么感觉气氛突然就严肃起来了呢。”派蒙疑惑不解。   旅行者对派蒙摇了摇头,心底却是对微生是仙人后裔的猜测越发入心。   但微生是什么身份和她们并无多大的联系,微生不说,他们也不便多问。   略过这一个问题的旅行者搓搓手,准备去开箱子了。   深藏功与名的微生也想看看旅行者开箱时的反应,蹦跳着跟了过去。   珍贵宝箱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一看就很珍贵,想来里面肯定藏了很多好宝贝。但这是以往的经验,半个上午颗石无收的旅行者和派蒙深吸一口气,甚至有一点紧张。   要是这个宝箱里仍旧没有旅行者最想要的原石的话,旅行者就真的要相信派蒙的“捡的原石吸走了她的运气”这一说法了。   万分期待她们开箱子的微生一脸疑惑,为什么旅行者开宝箱的表情如此严肃紧张?   虽然他只往这个宝箱里面放了一样东西,因为不占地方,其余的破烂他也没有扔,但他放进去的可是一柄璃月宝剑千岩剑!   旧时的千岩军统一携带的都是千岩长枪,连鳞片都能穿透,这柄千岩剑是由铸造者改进了千岩长枪沉重的缺点,轻盈又锋利,却也只铸造了这一把,再无多余,绝对是他洞天里所有单手剑中最适合旅行者的!   这孩子手里那一把普普通通的无锋剑实在是令他头疼,上面都开了不少的豁口,连岩史莱姆的盔甲都不一定能砍得动,早就该换了。   在微生疑惑之时,紧张的旅行者终于缓缓打开了宝箱,只泄露出一条缝,便有一道光泄了出来。   惊呆了的旅行者和派蒙:“!”不仅有原石,还有一柄四星单手剑!他们开了这么多宝箱,最多从里面翻出了三星武器!   旅行者连原石都没能顾得上,将这把剑从箱子里取了出来,派蒙惊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剑?”   “这是千岩剑,和古时的千岩军配备的千岩长枪是同一系列的武器,但千岩长枪数量较多,千岩剑却只有这一把,你们撞大运了,丘丘人的一个普通箱子里竟然藏了一把千岩剑。”   小金团装模作样地表示惊叹:“这把剑据说在刚铸造出来的时候就被盗贼偷走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旅行者和派蒙也没有怀疑,虽然今天少了很多原石,但换来了这把剑也很值得。   那枚捡来的原石肯定不是吸走她运气的,而是给她命运的指引!   派蒙有些激动,手指捏着剑身认真看了看,差点没被千岩剑给划伤一道口子。   她震惊地收回手,惊叹道:“旅行者,你终于可以换掉你的无锋剑了!”   虽然旅行者也在箱子里开出来不少的单手剑,但旅行者用着都觉得不太顺手,无锋剑更是日抛剑,若非旅行者的神奇背包里有很多的无锋剑更换,旅行者早就没有武器可以用了。   旅行者满意地挥舞了一下千岩剑,觉得手感不错,心满意足地将这柄剑收起。   旅行者很满意,派蒙也很满意,微生也很满意。   皆大欢喜。   将千岩剑换成佩剑之后,旅行者也将结束打劫丘丘人的形成,准备继续根据索拉雅的指示去解开归离原的遗迹之谜。   “微生,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呢?”担心微生一只史莱姆在这里又遇到之前的事情,派蒙便邀请道,“要不和我们一起去探索遗迹吧?”   “不了,我要先回璃月港了。”小金团在地上蹦了蹦,迫不及待回去给岩王帝君的先祖法蜕设计一个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的去世姿势,最好是光看着就能当做一个景点!   他才不会让摩拉克斯有反悔的机会!   “既然你们迟早也会来璃月港,我们就有缘再见吧,到时候我在万民堂请你们吃那里的拿手菜!”   “好呀!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嘴馋的派蒙瞬间就期待地点了点头,旅行者也无奈地点头同意,同微生挥了挥手后,就此分别。   兴致高昂的微生顺着官道一路蹦跶着跳回璃月港,守卫的千岩军将士见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一进入璃月港,人声鼎沸,街头巷尾商人小贩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道路中也有许多服饰与璃月风格不同的外国人,绝大部分都是行商者,还有闻名而来的异国旅客,以及形色略有异的愚人众。   目标鲜明的微生一路蹦跶到了三碗不过岗,说书人田铁嘴一打折扇,厚重的材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却宛如那振聋发聩的惊堂木一般,令人心神一震!   位于桌前听书的温雅男人手持一杯热茶,目光平淡悠远。 第9章   在田铁嘴苍劲有力的说书声中,温雅的男人似是注意到了微生的到来,微微撇头露出一面侧颜。   眸若灿金之石,眼尾晕出一抹丹霞绯影,端得是玉树琼枝的贵气。棕发的发细细梳于脑后,搭上一枚石铂发扣,腰后悬挂一枚岩属性的神之眼,即使是简简单单坐着,也能看得出来其身姿颀长,金质玉相。   闹市浮华之中,只需一眼便可窥见他的霞姿月韵,然其气质沉稳,纵使身处喧嚣,也宛若驻足于庭楼雅阁之中,一派矜贵雅正之姿。   他身处于喧闹的尘世之中,却又隐隐透着游离人世之感,其意如山峦磐石,纵使风雨侵蚀也未曾偏移半分。   台上的说书人诉说起璃月古时流传下来的事迹时神情激动,措辞造句端得起气势磅礴,也放得下凄婉悲怆。客卿先生听着说书人的铮铮之言,并不在意其中是否有与历史相悖之处,只是轻轻拂去茶沫,轻抿一口,唇角扬起轻淡的笑意。   于璃月的子民而言,他虽有神名,却是如君如父的存在,但他也已决心卸下神位,让璃月这个与神同行的国度自己独立行走了。   只是,现在却也并非是他能全然放下之时,但提前适应一番凡人的生活,也是不错。   见去看望魈的微生回来后,钟离放下手中品茗杯,轻笑一生:“回来了,那孩子最近可好?”   一路从归离原蹦回璃月港的微生吐着气蹦上桌,习惯性的将自己瘫成了一个史莱姆饼饼。   仅凭地图来看,璃月港与归离原相距不远,但现实的土地终归不是一张地图能描绘得出,凡人行走也得走上好几个时辰,更不用说微生这种用圆滚滚身体蹦回来的了。   仙法虽是方便,但他也与摩拉克斯一样,基本上不会用仙法腾云或是缩尺成寸。   如今的身体乃是捏造而成,谈不上累,但这段蹦回来的路程颇长,精神上的累也是累嘛。   钟离无奈地从桌心处另取了一个茶杯出来,倒上一些水,一举一动都从容优雅,好似他不是在简简单单倒一杯清水,而是在沏茶一般。   倒过水后,他将茶杯置于微生的面前。   微生啜了几口水,终于舒服了,将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布于周侧:“魈最近还是老样子,守在自己的职位上一刻也不曾停歇,就算是劝他,也只是千篇一律的回复罢了。”   钟离亦是无奈,那孩子着实不太好劝,执拗的性子分毫未变,只是比起往日,现在他的做法至少要收敛许多,也懂得护好自己了。   “无事便好,你离去三日,可有新的见闻?”钟离按照惯例如此一问。   微生去往望舒客栈的次数并非寥寥可数,路上的景色也曾见识过不下数十回。但他每一次回来,都能给钟离讲上一些新鲜事,令见识渊博的往生堂客卿先生也能面露惊奇之色。   除此之外,微生偶尔也还能给博闻广识的钟离先生带回来一些新奇之物。   这一次,钟离见微生有打开壶中洞天的动作,不由得尾音轻扬:“这次又带了何物回来?”   小金团得意一笑:“好东西,一定能符合钟离先生高雅的品味。”   “哦?”钟离讶异道,“能得你如此评价,那倒是应当好好品鉴一番。”   心情激动的微生从洞天中取出那张和旅行者一起烹饪椒莱姆汤时顺手要来的一张食谱,在递给钟离之前还循着以往的习惯确认了一番纸页上的内容是否为旅行者交给他的食谱。   接过食谱的钟离先生以研究古籍的态度认真阅读了上面的文字,疑惑道:“这是......食谱?”   小金团蹦到了钟离的身前,认真道:“我记得你很擅长烹饪腌笃鲜,同样是烹煮一道,煮椒莱姆汤应当也是触类旁通的吧?”   钟离先生轻轻一笑,带着一点纵容的意味:“你若有心,试试也无妨,可叫上几位老友同享,也不妨为一件逸事,只是这其中一味食材......”   继续端详食谱的钟离语气微顿了一瞬,还未等他详问出声作为食材的史莱姆要如何处理,小金团便带着几分兴奋之意雀跃道:“这一味食材就是我呀!”   历经浮世的钟离先生都罕见愣了一瞬:“你?”   微生蹦了一点表示肯定:“第一晚我便遇见了风声中提及的旅行者,她将我当做一只普通的史莱姆来煮汤,不过被寻来的魈给打断了,白白浪费了一整锅上好的食材......”   兴致勃勃的微生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给留在璃月港中的钟离讲了一遍,然后万分期待地对钟离抱以注目礼:“普通的史莱姆都能煮的那般美味了,用我来煮的话,一定能煮成最好的珍馐美馔!”   钟离一只手靠在下巴上,眉目凝重沉吟不语。他本以为自己已然习惯微生偶尔不同于寻常的思维方式,今时却仍旧体验到初初破壳年幼之时将尾巴盘在蛋壳上的心情。   眷属有点傻,龙龙沉重叹气.jpg   但活了六千余年的钟离先生终究是阅历更广一些,并不会如同少年仙人一般被微生的这个奇思妙想震惊到失语。   半晌后,钟离委婉道:“用史莱姆而非凝液做食材确是一种全新的烹饪创意,但你却并非为岩史莱姆,若是烹煮出来,也应当与普通的岩史莱姆有所差异。”   钟离没说的是:微生是不是又将自己当成一只真正的史莱姆了?   这种连自己的身份都时常忘却分不清楚的情况,让见证了许多故人离去的钟离先生心中也滋生了许多隐忧。   磨损一词,言之轻若鸿毛,尤沉重如千钧。   微生:“......”小金团懵了。   对哦,他不是真的史莱姆来着,所以应该是不能用自己来煮的?   “啊,我又忘了。”小金团愣愣的,“很久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只史莱姆来着,现在又长期是史莱姆的形象,都习惯将自己当成一只史莱姆了。”   钟离眉眼微垂:“无需自扰,机缘已至。”   无论是他退位让璃月子民自己面对风暴的机缘,还是微生将身体拿回来的机缘,都在一月之期的请仙典仪之后。   他很清楚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背地里在做些什么,这是璃月自己将要面对的磨难,非不得已之时他不会多加干涉。只是层岩巨渊的地底深处情况如何他也不甚清楚,但即使将神之心交换出去,那里所遇的绝大部分情况他应当皆可应付。   敛眸思索的钟离先生尚未完全从岩神的身份上脱离下来,低敛的眉目中掠过一丝金戈杀伐之意。   微生哼了一声,仰视着沉思中的钟离,调皮道:“但我其实还是想煮来试试诶!”   钟离:“......”   不好将煮微生这个提议扔给其他仙人的帝君大人果断转移了话题:“若是你执意如此,万民堂的香菱或许能满足你的愿望,但锅巴却是会奋力阻止。”   “只是,在寻找香菱之前,你可还记得你先前所说研究先祖法蜕一事?”   “研究”一词,钟离就描述得更加委婉了,准确来说,微生就是想用先祖法蜕来玩罢了。   不过比起将微生当做食材来烹饪汤品,他还是更愿意让微生来摆弄先祖法蜕,总归等他在请仙典仪上将先祖法蜕扔下去之后,微生便再无摆弄先祖法蜕的机会。   小金团激动蹦跶了起来:“啊!差点又忘了!说好的要给先祖法蜕设计一个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的姿势的!”   钟离先生心底微叹:“既如此,那便先回洞府中,或是你的壶中洞天。”他在往生堂的员工宿舍放不下先祖法蜕,论及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除了绝云间也只有他的洞府以及微生那壶中洞天了。   微生未曾设立自己的洞府,而是将仙法铸成的壶中洞天凌微居当做自己的随身洞府,却是要方便许多。   “那就去我的凌微居吧,你不是想暂且瞒着仙人们你要假死之事?”微生提议道,“不过我去找魈的时候说过你想要退休一事,魈或许能猜的出来。”   钟离淡淡一笑:“无妨,那孩子不会多加言语。”   此时正好,说书人语气叹惋地为今日的评书落下了帷幕,堂下众人或是赞叹或是惋惜,神情不一而足。   在观众的掌声中,钟离自桌前起身,正欲付茶钱之事却想起了自己没有带摩拉。   他面色平静如水,神态自如的打开凌微居的门扉,从中摸了一小袋子金灿灿的摩拉出来,终于不用再记在往生堂的账上。   微生:“???”   他心疼得抖了抖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摩拉袋子,控诉地望着大型人形吞金兽:“我终于知道当初给我取仙名的时候,你为什么选择了凌微显穹这四个字。”   钟离先生唇角微弯,眉峰上挑一分,以微生仰视的角度来看,显得俊美又温柔:“这是何意?”   微生心情悲伤道:“‘凌微’显然是出自我的名字,但‘显穹’二字,不正好通假‘显穷’吗?看来你早已在几千年之前便已预见到我以后会越来越穷了。”   博古通今的钟离先生陷入沉思。   “换句话说,也可以理解为你知道你以后会退位,有贫穷的可能,我辛辛苦苦攒了摩拉也会被你用掉,所以才会‘显穹’。”   钟离无奈地笑道:“以普遍理性而论,你三分之二的摩拉都源自于我。”   微生“嘁”了一声,揶揄道:“那再以普遍理性而论得深入一点,大陆上流通的所有的摩拉都源自于你,包括黄金屋还在铸造的那些,是不是啊世界第一的首富先生?”   基本上以凡人方式生活且目前正好身无分文的钟离先生:“......” 第10章   温雅的钟离先生不愿与微生争辩,撤去微生先前所布下的障眼法,在田铁嘴的遗憾挽留声中带着微生离去,行至天衡山的山顶处。   远远眺望,天水相接的云来海壮阔而不知其千万里之数,烟波浩渺无边无垠,那由一柄岩枪形成的孤云阁镇压着数位魔神,屹然独立于海面上,与依山傍水的璃月港隔海相望。   而近处的港口边,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舳舻相接,来往的商人渔民喧闹的声音也仿佛近在耳畔。   如今的璃月港是由璃月子民自己筑造的一个奇迹,从天衡先民在山脚下的部落聚居到归离集的农耕聚落,一步一步发展过来,最后回到海边,形成了如今画阁朱楼层台累榭的璃月港。   人类总是拥有着自己的智慧,即使他们的生命在魔神、元素生命等存在看来如夏蝉一般短暂、朝生夕死,却能在这短暂的生命中创造出镌刻时光的传说、亘久不灭的信念。   魔神爱人,但爱人的方式却各不相同。就钟离以及微生所见,有魔神将子民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极近掌控,“爱”之一字也竭尽冰冷无情;也有魔神过度仁慈优柔寡断,最后却只能无奈牺牲自己......   每当在天衡山眺望璃月港之时,望着这座日新月异的海港城市,岩神总是能感受到这座城市一直都未曾停下前进的脚步,而他却已经是留在过去的存在。   钟离望着下方在建造准备祭坛的玉京台,感叹一声:“与神同行的璃月,终有一日也会离开神的庇佑。岩神之谕并非计然之策,更非金丹灵药。”   岩神会在请仙典仪上降下神谕,指示未来一年璃月所经行的方向,璃月的人民也无比依赖信任岩王帝君的决定与指示。   停留在钟离肩头上的微生目光越过云海之下的璃月港,最后将注意力停留在钟离低垂的眉眼上。   威严、仁爱。   他叹道:“这次你假死,再加上愚人众从中玩弄阴谋诡计,就如凡俗的道理一样,失去长辈的孩子会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倒也不需要过多担忧。”   “我见近日璃月港内有许多愚人众出入,那位执行官公子也时常在绝云间等地区往来,并试图探寻遗迹的秘密,应是在密谋什么。”   钟离微微颔首:“愚人众得到了百无禁忌箓的拓印,正在想办法复刻符箓上的仙法,若是我猜想无误,他应当是想要在万不得已之时解除孤云阁的封印。”   他虽与冰之女皇签订了最后的契约,但公子以及女士的动向,他不可能不关注。   “原来是百无禁忌箓。”微生了然道,随之略过了这个话题,“从前你是璃月的引导者与守护者,而今后你只是一个见证者。虽然我不太能感同身受你的那些听戏说书的爱好,但一想到戏曲评书说的是百味人生,倒也不难理解。”   微生在钟离的肩膀上蹦跶了两下,警惕道:“不过你下次可别把我带过去,我对这些可没兴趣,我宁愿去欺负你养的那只画眉。”   钟离一想起那只惨被拔干净亮丽羽毛的画眉就颇为头疼:“它虽有些灵性,却也只是一只凡鸟,你莫要欺负它。”   从前那只画眉长相精致美丽,鸣声清脆动听,万里挑一,而现在却因为失去了最漂亮的羽毛而变得蔫哒哒的,偶尔叫一声也显得没有精神。   小金团瞪着眼睛不乐意:“我才懒得理它好吗?还不是因为你养鸟也是放养,我不欺负那只画眉,它却先欺负起我来了。大清早的用我圆滚滚的身体来磨爪子,翘着尾巴在我身上踩来踩去,跟只啄木鸟似的将我当做一根木头天天啄我,还啾啾叫吵我睡觉。”   “要不是我这具身体非凡物还算结实,早就不知道被那只画眉磨出多少道爪痕了。怎么,那只画眉跟你告状了?”   钟离先生宛如一位调节家里俩孩子不可调和矛盾而精力交猝的老父亲,长叹一声:“也罢,若你俩实在相处不来,等那只画眉养好之后,我便将其赠予同好之人吧,改日再寻一只与你合得来的。”   钟离先生好养名贵鸟儿的心仍是不改。   得到了心满意足的回答,微生蹦跶了两下,不怀好意地建议道:“哪还需要另外再寻一只?望舒客栈就有一只最漂亮的翠羽金鹏,绝对和我合得来!而且我见你以前养小金鹏也养的挺开心的,还板着一张平静脸偷偷摸摸逗人家。”   “啧。”微生斜着眼觑了神色平静的钟离先生一眼,“他性情单纯,还以为你这样做有什么深意呢,为此还冥思苦想了许久。”   钟离先生面不改色的屈指弹了一下肩上的史莱姆:“莫要胡言,若你想要那孩子来璃月港,便想法子让他主动前来。”   “我当然知道,不过也得等到这阵子的事情了了之后才行了,叫上五大夜叉一起来吧,有兄弟姐妹在,魈也会被他们带的自在一些。”这样说着,微生瞥了一眼不远处精致华丽的群玉阁,打开了自己的壶中洞天凌微居。   入眼是一片碧水山青之色,云雾漂浮,清晰的山水时不时的就化作烟岚云岫,亭台楼阁之中有小桥流水,水声潺湲,一架轻舟悬于流水之上。   青石的砖瓦,浮白的点漆,勾起月牙的屋檐,尖尖屋檐下是在风中轻吟的铜铃,铜铃下是弯弯绕绕的回廊......   凌微居的主峰勾连一片庭院廊桥,无一不是诗情画意的笔墨触彩。   钟离也并非是第一次进来,偶尔这里还会落下绵绵细雨,雨水拍打着铜铃,顺着尖尖的屋檐滴落在流水上,激起一圈一圈荡漾的水波纹。   在叮咚的嘀嗒声中品茗赏景,亦是一件雅趣之事。   但钟离与微生进来的目的却并非是赏景,便直接来到了侧峰的平地上。   钟离先生沉吟片刻,厚重的岩元素圈出一片与玉京台大小一致的范围,并将准备在请仙典仪当日的先祖法蜕缩小为一个不会砸伤到无辜之人的大小:“刚才在天衡山上目测了一番,玉京台的面积与此处相差无几,我已将先祖法蜕放出......”   一只小金团蹦跶来去,最后选择将自己幻化为虚幻又易于动手的人形,望着趴在地上的龙龙版先祖法蜕摩拳擦掌。   钟离先生俊美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这先祖法蜕,便随你摆弄了。”   他负手回到主峰上去,安坐于曲水环绕的古亭之中,也不去看微生是如何糟蹋先祖法蜕的,取出一副茶具,颇为闲情雅致的开始煮起来茶来。   细密的雨水如绵针一般落了下来,屋檐下的铜铃随风吟起空灵的曲子,慢工出细活,缭绕的茶香与茶雾渐渐围绕在钟离的身侧。   而侧峰上,微生好奇地摸了摸小祥云龙尾巴,想试试这个龙尾巴的手感是不是和钟离的龙尾一样好。   摸了好几下之后,发觉比不上真的龙尾巴,顿时就失去了兴趣,转而专心琢磨起如何给先祖法蜕摆姿势来。   几千年前年幼无知之时,他甚是喜欢睡在摩拉克斯的祥云尾上,温暖又舒服。只是后来他们离开原本出生的地方,接纳了天衡先民并庇护子民之后,他就很少享受这种待遇了。   还是后来借着魈变化为原型小翠羽金鹏,他就明目张胆的带着小金鹏落到了摩拉克斯的小祥云尾巴上。   认真来说,魈是第二个睡过摩拉克斯小祥云尾巴的存在,只可惜当时的小金鹏坐立不安,僵硬成了一个小石头,仿佛一戳就要碎掉,动都不敢动一下,但凡当时摩拉克斯的小祥云尾巴有一点戏水的动作,本就石化的小金鹏怕是要被吓到魂飞天外。   至于其他人,更是不敢有这种大不敬的念头。   微生绕着先祖法蜕转了两圈之后,将龙脑袋摆成了吐舌头的姿势,将龙身围成圆形,然后用来自枫丹的留影机用各个角度拍摄了许多张照片,各个有趣的去世姿势都试了一遍,玩得乐不可支。   当然,唯一让他确认没变的动作,就是龙龙吐舌头。   所以说,钟离先生回到主峰去烹茶赏景也是有原因的,毕竟眼不见为净,比起经历其中过程,还是直接得到结果会让他减少视觉上的冲击。   不过微生自然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   待给去世的先祖法蜕选了一个霸气威严又不失可爱的姿势后,微生用仙法将留影机的照片洗出来,将选中的照片压在最底下,然后拿着一堆照片跑到钟离先生煮茶的亭子里,邀功一般展示给品茗的钟离先生一观。   “钟离,你说是这个浑身冒金光的威武龙龙更好看呢?还是这个浑身冒银光的霸气龙龙更好看呢?”   被迫直视先祖法蜕被盘成弯弯绕绕扭曲模样甚至还在吐舌头抱祥云尾巴的钟离:“......”   以他之见,这些都不太行。   当然,若是微生不给先祖法蜕设计什么动作就更好了。   毫不意外,钟离先生选了最后一张、看起来最正常的那一个。   微生玩得很开心,钟离先生选了一个正常的去世姿势也心情尚可,这大概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但仅仅是几日之后,微生再一次去归离原看自己养了许久的甜甜霸王花、准备给花花浇水施肥的时候,却见花圃里只剩下了几根杂草,他的爱撒娇的大花花却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晴天霹雳。   “呜——我的花花!”微生心疼地绕着原本花花应该扎根的位置蹦了一圈,却发现他的花花被人连根拔起,连个叶子都没有给他剩下。   甚至连他喂大花花的石铂和夜泊石也一颗都不剩,宛如被强盗洗劫了一般。   呜呜呜——那是他养了好几年的甜甜霸王花,小名金花,又漂亮又会撒娇的花花!   这时,一个年轻男人的脚步声传来,声音疑惑:“哼?里面有人的声音?小心为上。”   但无论来人是谁,微生都已经不想管了,因为他花了大手笔养了好几年养出灵智的花花没了。   一只小金团心碎地将自己塞进甜甜霸王花的土坑里。 第11章   一日之前,跑了好几天的旅行者终于解出了归离集四诫之谜,并且找到了先人遗留下来的丰厚宝藏,收获颇为丰满。   但拥有强烈探索与大无畏精神的旅行者将有着几个遗迹守卫看守的水池里的水退下去之后,拿了水底的宝箱不说,还一直对水底圆形铁门下的地洞抱有强烈的好奇。   多年的寻宝直觉告诉她,这里的铁门后的水还可以再退一退,退下去的水里面一定还藏着有宝藏,不然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圆形铁门呢?   恰巧,旅行者打开元素视野,发现里面的确有着岩元素的流动痕迹,便更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了。   于是,旅行者在这里摸索了许久,终于在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二次退水的机关。   旅行者和派蒙重新回到水池底,此处的铁门已经打开,水位再一次降了下去,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一看望不见底。   派蒙趴在洞口,探着头望向下方看似深不见底的洞穴,却什么也看不清,不由得担心地问道:“旅行者,我们真的要下去吗?里面看起来好黑的样子。”   旅行者摸着下巴,肯定道:“下去看看!”   看这个洞穴的大小,刚刚好能容纳她打开风之翼慢慢飞下去。   “那好吧。”派蒙对了对手指,对旅行者身经百战的信任也让她放下心来,心情也兴奋了一些,充满期盼,“这里藏得这么深,里面肯定有更大的宝藏!璃月的遗迹宝藏真的太多了!”   旅行者深以为然,仅仅是在荻花洲和归离原附近待了一段时间,就看见了很多漂亮的风景,接到了许多并不算难的委托任务,奖励也挺丰厚,路上还能顺路打劫许多丘丘人和史莱姆以及盗宝团的宝箱,令旅行者的小金库也丰厚了不少。   当然,其中也有很多的摩拉,绝大多数宝箱里的摩拉都比以前拿到的要多,就是原石少了点......   不过,瑕不掩瑜,旅行者对自己在这边的收获非常的满意,新得的四星武器千岩剑用起来也极为顺手,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那旅行者,我们出发吧!”兴致勃勃想要找宝藏的派蒙摩拳擦掌,欢呼着为旅行者鼓劲。   旅行者点点头,站在洞穴边,用一颗在宝箱里翻到的在黑暗空间中会发光的夜明珠来提供可视的光线,展开风之翼慢慢从地洞口降落下去。   缓缓下降了十几米之后,头顶上的光就越发的黯淡,又下降了一段距离之后,全部的光线都来自于手上这颗夜明珠。   “呼——下面果真好黑。”跟着旅行者一起降落下来的派蒙庆幸地拍拍小胸脯松了口气,“还好旅行者之前得到了一颗夜明珠,不然现在我们什么都看不清楚,就算是有宝藏也什么都看不到吧!”   旅行者点点头,也觉得这颗夜明珠来得很值,在没有光线的地方能够派的上大用场。   继续深入之后,洞穴也变得弯弯绕绕扭曲起来,宛如一个羊肠小道。飞行到了极限后,旅行者在一个凸出来的小石块上落脚歇息了一会儿。   “好累,下面怎么这么深!”飞了好一会儿的派蒙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我们都下落得应该有好几百米了吧?竟然还没有到底,这里是个无底洞吧!”   旅行者也有些困惑,但空气中的岩元素的确在下方流转,也越来越浓厚,就算下面没有宝藏,那也应该有其他的出路。   歇息了一会儿之后,旅行者继续往下方降落,却突然间心有所感,瞳孔微睁。   就像是忽然越过了某个透明的屏障一般,随着旅行者的继续下潜,下方金色的光晕也越发的明显。   在足以看清之后,旅行者便将夜明珠重新收回到自己的背包里面,见与地底的高度合适之后,一个下落直入地底,千岩剑与地底的岩石磨出一声刺耳的金戈之音!   稳住身形的旅行者缓缓站起身来,这才看清地底空间的壮阔景象,眼睛微睁。   “嘶——”派蒙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归离原的地底竟然有这么大一片空间!”   入眼皆是一片金石之影,绮丽壮观,溢彩流光,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按理来说,如此之多的金色矿石,此处应当是一个矿脉才是,但密密麻麻的金色矿石扎根在墙壁上,地面上有着残垣的遗迹,破碎陈旧,却也能看得出来这座遗迹曾经是如何的华丽,如今却在时间的洗礼下渐渐消蚀。   “这么浓厚的岩元素,莫非这里是岩神曾经的宫殿?”挠头的派蒙疑惑不解地猜测道,“可是,岩王帝君会让自己的宫殿如此破败吗?”   “去前面看看。”旅行者摇摇头,踏上陈旧破碎的台阶,穿过于金石之影并不适配的紫色门扉,门扉上是繁复华丽的花纹,却也并非是在璃月常见的岩纹,透着另一种神秘之感。   停下来盯着门上花纹看了一会儿的派蒙突然甩了甩头:“不行,这个花纹我看一会儿就觉得精神恍惚了!”   旅行者将有点晕乎乎的派蒙拉回来,坐在门后台阶上歇息了一会儿。   她也看了一会儿门上的花纹,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更没有察觉出有深渊力量的反应,疑惑又关心地摸摸派蒙的头,担心道:“还好吗?”   晕眩的感觉很快就过去,派蒙呼了口气:“好了,现在不晕了!好奇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心一点,来时的路没法回去,我们只能在下面找出路。”旅行者微微皱眉。   “嗯!那我们继续走吧!”   看派蒙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金发旅行者也放下心来,继续往门后的通道走过去。   但令派蒙和旅行者意外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在这里遇上任何一个魔物,也没有找到什么宝箱,仿佛这里就是一个单纯的没有生机的死城一般。   但岩元素也仍旧在前方流动着。   “啊啊啊——气死了!”上上下下弯弯绕绕走了好一段距离的派蒙气愤地跺了跺脚,“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嘛!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遗迹!”   旅行者也扶了扶额头,他们一路过来都没有什么岔路,但又是山洞又是陈旧宫殿的,唯一的优点就是路边有很多的石铂和夜泊石。   她一路走一路挖矿,可辛苦了。   旅行者捏了捏自己挖矿挖累了的手腕,以前探索遗迹都是满地怪物宝箱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机关,但现在这个地底遗迹里的机关什么的都是破破烂烂的,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效用,一路走过来更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反而一直在挖矿。   莫名就从探险解密达人变成了地底的黄金矿工,她是矿工头子,派蒙是矿工小弟!   而且奇怪的是,这里的石铂也太多了!以前在山洞里发现的石铂都是偶尔那么一两三个,这里简直就是一堆一堆扎根的,反而是经常扎堆出现的夜泊石在这里才是稀少的小猫两三只。   一个不留神,旅行者就将矿工的吐槽说了出来,惹得应急食品生气跺脚:“派蒙才不是矿工小弟!要做也是矿工头子!矿工头子才能指使小弟挖矿,一直挖矿的都是你!”   派蒙叉腰。   旅行者无奈地笑了一下,拌嘴的气氛驱散了这里安静到可怕的不安之感。   说来也很奇怪,旅行者一直觉得这里给她的感觉不太好,却偏偏又一直都没有危险的预警,令人费解。   又走了一截,和派蒙说着话的旅行者脚底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旅行者迅速回想起了前段时间捡到原石然后得了一把四星单手剑的好运气。   “呃,旅行者,你不会是又踩到了什么东西吧?”小派蒙抱着手,一脸奇怪地问道。   旅行者挪开脚,发现脚底下是一朵被她踩塌了的甜甜花。   旅行者和派蒙:“......”满头雾水。   “呃啊——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甜甜花啊?”派蒙不解挠头。   但很快,这种不解就越来越强烈,因为沿途的甜甜花越来越多,而且这些甜甜花长的地方都很有规律,齐齐整整的长在道路的两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迎宾仪式。   当然,旅行者不负众望的将沿途的甜甜花一一拔干净了,却是和地面上摘的甜甜花分开放进背包里的,准备出去后看看这些甜甜花有没有什么问题。   但好在,她们终于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光线的源头处好像是一个宫殿的模样。   旅行者一路拔着甜甜花进殿,刚一进去,派蒙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哇!好大的甜甜花!”   殿堂正中间是一朵巨大的甜甜花,但花苞闭合着没有开放,巨型甜甜花的周围生长了许多大小正常的甜甜花,宛如一片甜甜花海,而墙壁的边缘处则长满了石铂和夜泊石。   旅行者咽了口口水,好多的资源!若是不拿,她要心痛一辈子!   雁过拔毛的金发旅行者眼睛瞬间就亮了,没过多久就将周边所有能拿走的甜甜花和矿石都薅得干干净净,看见边上那个花纹繁复华丽的王座时还疑惑了一秒。   王座这种东西怎么会放在甜甜花海里?   然后才想起来是甜甜花海长在了人家的宫殿里。   最后剩下了那一朵巨型甜甜花,旅行者望着这朵大甜甜花陷入沉思,是摘呢?还是不摘呢?   还没等旅行者做出决定,大甜甜花便“嘤”了一声打开了自己漂亮的花苞开花,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想要给来看花花的主人展露出最美的面貌。   但大花花很快便发现来人并不是主人:“......嘤?”   旅行者:“......” 第12章   被养在深闺里又没有经历过任何危机的甜甜霸王花小名金花,又经常被主人亲昵地称呼为“花花”,是一朵没有任何警惕心的漂亮爱撒娇的甜软大花花。   花花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这里等着主人来看花花,生平最爱蹭在主人身边“嘤嘤嘤”,以此来获取主人的宠溺抚摸。   主人不在的时候花花就睡觉努力汲取养分长大,偶尔醒了就吞点石铂当主食,夜泊石是偶尔嘴馋时的零食,主人有时还会带上其他的矿石来给花花当零嘴。   花花特别喜欢主人,也想要给主人送礼物,于是花花绞尽脑汁培育了许多的小甜甜花,花朵又漂亮又柔软,全部都是大花花送给主人的礼物!   但是,这些小甜甜花都没有花花本花漂亮!花花才是最漂亮的甜甜花!   花花还记得自己灵智蒙昧的时候,主人经常会跟花花说一些外界的知识帮助花花长大,据说是来自于须弥学术家庭的一种教育孩子的方式,叫做学前教育。   听起来很深奥,花花听不懂,但每一次主人来看花花,花花都很高兴。   主人说这个遗弃宫殿的岩元素十分丰沛,是曾经摩拉克斯击杀一位魔神,而那位魔神临死前刻意将带着魔神遗恨的宫殿扔在了这里,是主人以血浇灌耗费了大力气除去遗恨,才免于归离集被污染,这座宫殿也埋藏在地底下不见天日。   主人觉得这里源自岩神的元素力极为充沛,又有他的血浇灌过,适合来养花花,不然他怕把花花养成魔物。   魔物是什么,花花也不太懂,不过听主人说话的事件久了,花花多多少少也理解了一点。   岩神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魔物是坏蛋。   主人曾经带了好一些人来看花花,有一个自称钟离的人抚摸着花花的叶子说:“竟真能养成灵物,也不枉你琢磨许久。”   这个人长得好看,花花喜欢!花花当场就用叶子缠住了钟离的手腕,给这个人送了一朵漂亮的小甜甜花。   主人跟钟离说了些什么,钟离露出一副花花不能理解的表情,花花很疑惑,更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会笑到在地上蹦来蹦去。   除了钟离之外,主人还带了其他的人前来,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花花看清楚他的本体是一只漂亮的鸟儿,人形也很漂亮!   主人说他叫魈,但魈看起来很冷漠的样子,花花感觉自己被冻伤了,但主人带来的人花花都喜欢,所以花花也给漂亮哥哥送了一朵好看的小甜甜花!   送花的时候,漂亮哥哥忽然就不冻花了。   主人又跟漂亮哥哥说了一些花花听不懂的话,惹得漂亮哥哥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花花看不懂的神情。   花花是乖巧的花花,努力记住主人带来的每一个人,贴心地送上花花精心培养准备送给主人的小甜甜花。   主人又说花花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生成灵智实属不易,若要长大成熟,那时他或许都已经不见了。   花花不懂不见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主人不来看花花的话,花花也是可以自己将自己从土地拔出来去找主人的!   其实,花花虽然长了花苞,但现在根本就不会开花,因为开花代表着花花成熟长大了,但花花喜欢在主人来的时候开花,因为盛开的甜甜花才是最漂亮的。   花花很喜欢主人,也很喜欢主人带来的其他人,花花很开心,是一朵无忧无虑的甜甜花。   嘿咻嘿咻想要长大的花花当然要经常睡觉,睡好了才能快快长大,长成一朵名副其实的甜甜霸王花!   一觉醒来,甜甜霸王花察觉到身边有人,虽然有着陌生的气息在,但天真单纯的花花想着肯定是主人又带着新的朋友来看花花了,便美滋滋地打开了自己的花苞,要给主人和主人的朋友留下一个花花最漂亮的印象!   但花花一睁眼,却发现主人根本就没有来,似乎是一个外来者误入了这里,见到了花花。   主人说花花要有礼貌,不能伤人,但若是有人要伤害花花的话,就要学会教训别人。   这个外来者不仅将主人给花花的食物都拿走了,还拔掉了所有花花给主人留的礼物小甜甜花!   花花很伤心,但这个人可能是主人说的那种不知者不怪的人,花花忍着委屈向那个金发的外来者打了个招呼,想问她能不能将花花给主人的礼物还给花花。   于是,花花疑惑又委屈地“嘤”了一声。   但这个外人好生无礼,不回答花花的问题不说,甚至还拔出剑来警惕地看着花花!   大花花又生气又委屈,决定要教训一下这个恶霸外来者,于是吐出了几颗金灿灿的漂亮石头准备砸一下外来者,砸出几个包来花花就原谅外来者了!   可是,外来者却用她的那把剑砍了花花一剑!   花花很伤心,娇弱无力的花花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根茎上的一道白痕。   花花真的生气了!   ——   此时的旅行者,被一朵甜甜花吐出来的矿石砸得满头包,悲惨地抱着头在巨型甜甜花的周围到处乱蹿。   愤怒的甜甜花不断攻击着旅行者,旅行者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魔物,但她想要制服这朵甜甜霸王花的时候,旅行者却发现自己完全砍不动,都刮痧了半个小时了,连这朵花的盾都没有削掉一点。   反而是这朵花看起来更生气了!   跟着旅行者一起抱头乱蹿的派蒙崩溃喊道:“这朵花的皮也太厚了吧!完全砍不动啊!”   她惊慌地躲过一个被甜甜花扔过来一个石头,惊声喊道:“我从来也没有想到甜甜花也能长得这么威武雄壮的恐怖!这是甜甜霸王花吧?!这个岩元素的盾也太可怕了,旅行者,我们还是先撤吧!”   刮痧了老久的旅行者也觉得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反正这朵花只能扎根在这里,只要脱离了这朵花的攻击范围,她们就得救了!   身手矫健的旅行者心累地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和甜甜霸王花周旋着,终于在一瞬找到了破绽之处,拽着派蒙一下子冲出了甜甜霸王花的藤蔓封锁。   那速度之快,一瞬间被拽走的派蒙只觉得自己魂飞天外,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甜甜霸王花:“?”哪有坏蛋抢了花就走的道理,一定要把送给主人的甜甜花全部抢回来!   花花不能受这个委屈!   甜甜霸王花迟疑地看了一会儿周围,最终下定决定,将自己的根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正好往后看了一眼的派蒙顿时崩溃呐喊出声:“旅行者你快看啊!那个大家伙自己从土里出来了!”   旅行者惊疑不定地往后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拽着派蒙跑得飞快。   夭寿了!那朵花竟然把自己的根系当成腿冲着她们追了过来!   飞奔的路上旅行者不知道打通了什么地方的山洞,终于看见了宝藏和看守宝藏的魔物们,但此时一朵甜甜霸王花在后面穷追不舍,旅行者是没有办法停下来和魔物们干架的。   在地底一通七拐八转之后,旅行者终于看见了代表着地面上新鲜空气的亮光,突如其来地体力让她直接冲了出去,差点没跑得岔气,撑着膝盖大喘气。   刚才的大逃亡简直是一场急速惊魂!   这下子那个花应该跟丢了吧,金发旅行者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累瘫了。   ......天,这里竟然直接就是石门了,璃月的地下遗迹也太可怕了,跑出来天都黑透了,外面安安静静的。   旅行者大口喘着气,被拽的魂飞天外的派蒙也累的气都喘不上来。   但还没有等旅行者休息多久,阴魂不散的甜甜霸王花就又追上来了。   “......还来?!”   但甜甜霸王花其实也累的不行了,硬是拼着一口气追过来。   “......嘤!”还我甜甜花!   花花见外来者没有反应,顿时又准备吐矿石来打贼人了,却见下一秒旅行者又飞奔了起来。   花花:“???”坏人!要追!   但旅行者还没有跑两步,周边就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某位不干正事的吟游诗人打趣道:“诶嘿~看来你们遇到了麻烦!”   自由的风卷成禁锢的囚笼,将追上来的甜甜霸王花困在其中。   “是卖唱的!”旅行者和派蒙都惊喜极了!   “嘤嘤嘤——”花花又愤怒又委屈地摆着叶子,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温迪站在风圈外,捏着下巴认认真真倾听了一会儿,随后便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真有意思。”   歇了一会终于不用大喘气的旅行者和派蒙走过来,好奇地问道:“温迪,你能听得懂这个魔物的意思?”   “风,倾听万物的声音。”温迪拨拉了两下他的琴弦,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魔物?这朵甜甜花可不是魔物哦,应该是灵物才对。”   “诶?灵物?”派蒙抱着双臂不乐意,“就算不是魔物,这朵花叶也着我们从归离原跑到了石门这边!差点没把我们累个半死!”   温迪又笑了起来:“这朵花告诉我它的小名叫金花,它的主人喜欢叫它花花。之所以追着你们不放,是因为你们拿走了花花送给主人的礼物,是很多的甜甜花。”   旅行者和派蒙:“......”啊这,尴尬了。   既然是因为他们自己闯出来的祸,旅行者老老实实的道了歉,并将拔掉的甜甜花还了回去,包括石铂。   花花非常有礼貌的原谅了他们,温迪也撤去了困住甜甜霸王花的风圈,但当花花刚刚转过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痴呆地“嘤”了一声。   派蒙疑惑道:“花花怎么了?”   温迪忍住笑:“它忘记该怎么回家了,花花一直都扎根在土里,对外面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了解,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帮花花去找它的主人哦!”   “嘤!”花花表示期待。   此时,旅行者仿佛看见了花花头顶上一个大写的感叹号,但花花跑出来与她有关,也的确是应该由她帮花花找到主人。   “那花花的主人是谁?”   “嘤嘤!”   头顶别着一朵塞西莉亚花的温迪波动琴弦,语气轻扬:“你们去过璃月,也应该听说过,花花的主人是一位仙人,凌微显穹真君。”   派蒙睁大了眼睛:“凌微显穹真君?可他不是已经在五百年前身陨了吗?” 第13章   旅行者也疑惑地点了点头,在璃月呆了一段时间,她们也时常听闻璃月仙人的传说。不论是记载于书本上的奇闻异志,还是流传于璃月来往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过往传说,都有着璃月仙人的影子。   比如在望舒客栈,他们就得知客栈顶层住着一位降魔大圣,护佑着荻花洲的安宁,只可惜她们在望舒客栈住了许多时日,也不曾见过这位降魔大圣。   至于那位凌微显穹真君,她们更是只在望舒客栈中用餐的人们口中听过一两句遗憾的只言片语,因为对方为了遏制五百年前的灾难,已经身陨于层岩巨渊,便再未听说其他的传闻。   温迪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指尖抚弄着琴弦,面色回忆一般长叹一声:“是啊,凌微显穹真君已经身陨于五百年前了呢。”   甜甜霸王花甩了甩自己的叶子表示疑惑,这两个人又在说些什么?花花听不懂。   “所以呢,要想给花花找主人的话,最好还是去询问岩神摩拉克斯吧,他会知道该如何处理花花的。”   旅行者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和派蒙默默对视,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绿衣少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距离璃月的请仙典仪还有一段时间呢,现在你们即使是去了璃月港也见不到岩神,还会因为花花这么大的体型引起璃月百姓的恐慌,所以建议你们不要直接带着花花前往璃月港呢。”   金发的旅行者和派蒙俱是沉思,小派蒙忽然间灵光一闪,问道:“那花花,你愿意先和我们在野外冒险一段时间吗?岩神的请仙典仪时间还没到,你现在去璃月港的话会让那里的普通人害怕的,而且也见不到岩神。”   甜甜霸王花用自己并不算多的智慧思考这个会飞的人形物体说的是什么意思。   主人提过岩神,岩神是主人的老朋友,所以去找岩神就可以找到主人!   但花花会让普通人类感到害怕,只能等到那个什么请仙典仪的时候才能进入璃月港,只能先跟着这个人类先冒险一段时间。   并不算多的智慧让花花简单的在几个因果关系之间划上了等号,娇娇软软的“嘤”了一声,表示同意和旅行者一起冒险。   旅行者思考片刻后,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重新找到你原来扎根的地方。”   毕竟凌微显穹真君已经在五百年前去世了,花花在那个地下等了那么久,去找主人最终也只能得到主人已经身陨的噩耗。   等等,她们刚刚好像已经说了那位真君已经死了的事实吧?   旅行者的脸上空白了一瞬。   甜甜霸王花却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去找主人,因为以前一直都是主人来找花花,花花也想要去找主人,给主人一个惊喜!   吟游诗人似是憋笑了一会儿,意有所指地说道:“花花想要去找主人,并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   旅行者长叹一口气:“那花花,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无法,这一次有这么大一只花花在身旁,旅行者就更加只能找一些偏僻无人的地方走了。   要是把人吓到就不好了。   温迪望着一人一跟宠一花离去的背影,捧腹笑了起来:“哈哈哈——要不要跟老朋友说一声呢?”   吟游诗人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弹着琴离开。   几不可闻的轻声细语在风中流转,被纯白的蒲公英带向遥远的地方:“还是算了吧,我只是一个吟游诗人而已啦——”   路上,派蒙和旅行者望着用根系当腿来走路的甜甜霸王花,均是嘴角一抽。   这种场景是真的挺诡异的。   “对了,花花,你用根系来走路真的没有问题吗?”不想就这样诡异地看着的派蒙打破沉寂的氛围,出声问道。   “嘤——”甜甜霸王花摆了摆自己的叶子。   “呃,这个动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意思吧?”派蒙犹疑地问旅行者。   “应该是没有问题。”   派蒙吐出一口气:“呼——今天跑了那么久,真的好累!现在又要重新从石门过来,好想躺在望舒客栈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啊!可惜今天晚上只能随便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露宿野外了。”   但即使是旅行者和派蒙已经尽力往偏僻的地方绕路了,他们仍旧在这漆黑的夜里遇见了一个独自出来的盗宝团。   “啊!怪、有怪物!”这个盗宝团一见到月色下会走动的大甜甜花,眼睛都瞪出了血丝,连滚带爬地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鬼哭狼嚎,“降魔大圣救命啊!有魔物!”   “嘤?”他怎么啦?   花花十分好奇。   在旅行者沉默的目光中,派蒙挠了挠头,语气艰难:“呃,旅行者,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旅行者:“......”巧了,她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风声紧缩!   脸上覆盖了一张傩面的少年手持一柄鸢枪,席卷而来一道青色的风刃,连地上的尘土也被扬起三分。   即使有一张恶鬼傩面相隔,也能感受到少年仙人如寒风冷刺一般的凌厉目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魔物......”待看清魔物是什么之后,少年仙人的神情一滞。   这不是微生大人养的花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派蒙急切地摆着手否认:“花花不是魔物!没有伤人的意思,那个盗宝团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金发的旅行者也一脸警惕地挡在甜甜霸王花的面前,虽然以花花的防御力似乎不太需要她来抵挡,但毕竟也是她摘了甜甜花才将花花引出来的。   这件事给了旅行者一个深刻的教训,有些长在奇怪地方的花花草草最好不要随便拿,不然可能会被一朵花狂追好几千米。   少年仙人神情复杂的收回鸢枪,撤去脸上傩面:“我知它并非魔物。只是,尔等是如何找到它并将它带出来的?”   “嘤!”见到之前见过的漂亮哥哥,花花顿时就高兴了,叶子缠上少年的手腕,盛开一朵美丽的甜甜花送给漂亮哥哥。   见花花这种反应,派蒙惊异地睁大了眼睛:“长枪傩面,花花又认识你,莫非您就是传说中驻守荻花洲的降魔大圣?!”   少年仙人脸色冷淡地应了一声,接过甜甜霸王花送给他的小甜甜花,神情软化了些许。   既然未曾造成兵戎相见的误会,旅行者和派蒙便将遇见花花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着重又委婉地说明了一下花花希望她们帮忙找到五百年前身陨的凌微显穹真君,因此现在的目的就是等到请仙典仪之时询问岩王帝君。   金发旅行者顺便还问了一下降魔大圣能否看在五百年前已经身陨的凌微显穹真君的面子上,给他们开个后门,带她们去见一见帝君,这样说不定就不用等到请仙典仪了。   听完了着一大段前因后果的魈陷入沉思,在他看来,微生大人应当是刻意将花花放出来的。   那么,微生大人这般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但带两个陌生人去见帝君是不可能的,少年仙人抱着鸢枪,直白了当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抱歉,此事并非我所能决定。至于它的去向,理应交由帝君来决断。”   旅行者叹了口气,对少年仙人的拒绝并不意外。   看来还是得要等到请仙典仪了。   “只是,”魈话锋一转,“你们带着它前往璃月港,千岩军也不会允许你们进入璃月港的范围内,便叫它缩小体型,以免引起凡人的恐慌。”   “凌微显穹真君应当教过你此等仙术。”这一句话,便是魈对着花花所说。   “嘤?”花花歪着花苞,叶子在风中摆了摆,不太理解漂亮哥哥的意思。   “......”魈的金眸中漫上一层无奈之意,“即是将身躯缩小如路边野花一般大小的仙术。”   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甜甜霸王花终于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回想起主人一开始就教过的仙术。   在月色的光辉照耀下,甜甜霸王花将自己缩小得如野生的甜甜花一般大小。   “太好了!这样我们进入璃月港就不会有阻拦了!”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派蒙高兴地欢呼了一声,“旅行者,这下子我们可以直接去璃月港等着请仙典仪开始了!”   旅行者一只手叉起腰,心情愉快了起来,不过,在出发前往璃月港之前,还是给花花找一个合适的花盆再挖点石铂吧。   温迪提醒过花花是吃石铂的。   虽然旅行者对一朵花的主食竟然是石铂一事表示难以理解,但世界上难以理解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样。   于是,一天之后,去看花花的微生小金团因为自己的花花没了,心碎地将自己塞进土坑里。   但这间曾经在璃月土地上作乱过的魔神宫殿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橘发蓝眼的愚人众执行官达达利亚握着一把弓,不羁地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饶有趣味。   之前来时,他可没有在这里发现这条隐秘的小路,璃月的土地上果真藏着许多的秘密。   有意思。   等他进入主殿里时,他意外地望着里面被洗劫一空的场景,小臂搭在岩石的墙壁上,眉眼微挑:“哦?真是不巧,被人抢先一步了啊。”   但这个宫殿虽然破旧,但依稀能见到的花纹都是极为复杂神秘的,正位上的精致华丽的王座完美如初,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去搜。”他命令道。   “是!公子大人!”   这一次,说不定又能找到和百无禁忌箓一样有意思的东西。 第14章   愚人众并没有在破旧的宫殿中搜到什么,整间宫殿里最具有研究价值的也只有那个处于正位上的王座。   将自己埋在土坑里的微生并不想现在就和愚人众对上,便施了一个障眼法,继续待在土坑里。   但显然,这位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对正位上的王座很感兴趣,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曾经某一位魔神的御座。   “公子大人,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唯一奇怪的就是这种花纹,看久了便会感到晕眩,属下已经将其拓印下来。”   一个愚人众恭恭敬敬地将合起来的绢帛递给达达利亚,并不敢再继续看。   达达利亚打开绢帛看了一眼,命令道:“让一队人驻扎过来研究,另外,让他们分析一下这个椅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   ......   微生对愚人众研究如何在这里扎营研究不感兴趣,等达达利亚走之后,他也以化虹之术离开了他曾经用来养花的地方。   唔,回去找机会给七星悄悄透露一下这里有愚人众占据吧,他还准备试试养其他花来着,下一个品种就选清心好了。   不过清心生长在高山险峻之地,这里似乎不太适合养清心......   但是他养的那朵花花也丢了,先去问问魈最近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吧。   即便他有教过甜甜霸王花变换身形的仙术,不过以花花那个不太聪明的脑子,在没人提醒的情况下也想不到应该将自己的体型缩小为正常甜甜花的大小。   心中有了些许成算后,微生调转方向,往荻花洲的方向蹦跶而去。   巧合的是,少年仙人正好就在荻花洲与归离原的交界之处除魔,一柄鸢枪挥舞得凌厉极了,克敌无数,所到之处魔物哀鸿遍野,颇有曾经摩拉克斯舞枪的风范。   说来魈的枪法也是摩拉克斯教的来着,好不容易才扳正了小金鹏那不要命的打法。   微生静静看了一会儿,待少年仙人清除完这一批魔物之后,微生才蹦跶着上前去。   背对着微生的少年仙人回眸,惊讶了一瞬:“微生?”   “大人”两个字被他反应极快的咽回了口中,否则他真要担心微生大人言出法随,将他带到帝君大人的面前。   可见,微生之前的威胁极为有效。   “魈今日可有见过我养的那朵甜甜霸王花?”小金团直言不讳地问道,但他也算是歪打正着,正好问到了见过甜甜霸王花的人头上。   少年仙人流露出几分不解,认真道:“昨夜见过,它正跟在那位旅行者的身边,要前往璃月港。”   微生沉吟片刻,既然他养的花并未落入恶人手中,那边让花花跟着旅行者见见世面吧,虽然是被他养出来的,但总归也要长大的。   太单纯了可不太行。   小金团只思考了几秒中,便决定了先将花花留在旅行者的身边增加阅历。   那么,他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呢?   小金团睁圆了眼睛,刻意卖萌一般弹跳起步,蹦到少年仙人的掌心中:“魈,干脆告假一天,去找你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聚会吧?”   少年仙人眉头微蹙:“可是,魈还要驻守荻花洲,不可擅离职守。”   “请仙典仪的时日愈发近了,千岩军对璃月各地的看管也会越发严格,不会出乱子的。”小金团怅然长叹一声,“你们也有很久未见了吧?即使是凡人也拥有假期的。”   “这......”少年仙人仍是犹疑。   “再不同意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小金团瞪着眼睛反驳,像极了一个气鼓鼓的团子。   见少年仙人仍是在犹疑,小金团顿时就不干了:“我去找棵树上吊!那边那棵树一看就很健壮,吊上绝对是至尊级别的享受!”   说着,金色史莱姆就要蹦跶下去,被额角流出一滴冷汗的少年仙人赶忙接住:“我去就是!”   很好,计划通,连幼弟都同意了,剩下那四位夜叉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小金团满意地想道。   少年仙人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浊气,但那鎏金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一抹暖意,宛如初生的朝露中折射着一抹灿然的流光,眼角晕红更是显得摇曳生姿。   即将离去之时,停留于魈掌心的却目光微凌转身,眉头轻蹙。   魈也顺着微生的目光看去,只见清澈河流如往日一般平静流淌,几只白鹤扑扇着白羽的翅膀停留在河边饮水,并未发现有何特殊之处,他一点儿异常也未曾察觉出来。   但微生这等反应,还是让魈警惕了起来:“微生,可有异常?”   同样未曾窥探出任何可疑之处的微生凝眸道:“刚刚好像有一股视线窥探于我。”   少年仙人顿时凝重起来。   “不过好像是我感知错了,应该是那几只白鹤觉得我可以用来磨爪子?钟离养的那只画眉就喜欢用我来磨爪子磨鸟喙,所以我才将那只画眉的毛全都拔了。”微生没事人一般驱散了紧绷起来的氛围,“你看那几只白鹤是不是在看着我?”   魈:“......”还真是那几只白鹤在看着微生大人。   没过多久,白鹤喝够了水,便姿态优雅地展翅飞走了。   “走吧,魈,去找浮舍他们!”小金团愉快地蹦跶了两下,将被窥视的疑虑埋入心底。   不论是谁在窥视他,总会显露出其庐山真面目。   “好。”少年仙人带着微生渐渐走远了。   幽暗的地底深处,嘶哑干涩的嗓音引诱地对着身着黑袍的男人说道:“你看,他们都能行走在阳光底下,而你却只能被永远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承受噩梦的侵蚀,你真的甘心吗?”   男人听着心底的声音,深沉如墨的眼中闪过极为强烈的不甘与怨恨:“闭嘴!”   扭曲而可怖的表情出现在这幅俊美温润的皮相上,显得尤为违和。   ——   与此同时,手里抱着一个花盆的旅行者带着派蒙终于来到了璃月港,漫步在璃月规整又绮丽的朱楼下,惊奇地欣赏着璃月港与蒙德城截然不同的风貌。   “哇——旅行者,璃月港好漂亮啊!”具体如何派蒙说不上来,但就是有一种很舒适的美,“也好热闹,果然是商业之都!还有不少外国人呢!”   旅行者叉起腰,她们也算是外国人的一员。   花盆中的甜甜花也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叶子扒在花盆的边缘,好奇地四处张望,感受着四处喧闹繁荣的人声。   惟妙惟肖的丹青纸伞摆在路边,珍宝阁中珠光宝翠的首饰在合适的光线下显得金昭玉粹,琪花瑶草受人精心侍养,流露出朝气蓬勃的生机。   “嘤!”花花看不太懂这些东西,但却高兴地甩了甩叶子,因为花花已经感受到璃月港内有着主人的气息了!   花花肯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主人的!   “诶,花花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派蒙捧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肯定地拍了拍手,“肯定是因为没见过这种有很多人的地方吧!”   花花人性化地捧着叶子,就跟人类交叉着双臂一样。   “看吧!我肯定猜对了!”派蒙信誓旦旦。   旅行者无奈扶额,找了一个看起来是本地百姓的人询问冒险家协会的方向,顺着指引过去。   来璃月港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去这里的冒险家协会接一点简单的类似于跑腿的任务,有助于她尽快熟悉璃月港的路。   于是,旅行者就见到了璃月的凯瑟琳。   十几分钟后,拿了好几个委托单的旅行者兴高采烈地离开冒险家协会,其中一个打扫七天神像的委托虽然要走远路但是却有着非常肥厚的原石报酬,其余的委托也都有着不错的摩拉报酬。   至于打扫七天神像也算不上是委托,因为旅行者可以使用提瓦特大陆上其他人都无法使用的锚点!   咳,至于前一日从石门重新走回归离原的旅行者为何不用锚点?因为旅行者心里头想的是花花找主人和微生是仙人后裔的事情,然后就给忘了还能锚点能用。   三下五除二将璃月港内的跑腿委托给清了,旅行者迅速转移到了荻花洲的七天神像,在河边打了一桶水回来,打湿抹布,和派蒙一起打扫起七天神像来。   事实上,七天神像虽然有些破旧,但却并没有太多的灰尘呢,想来也是有人经常打扫过的吧。   花花被放在神像旁看着旅行者和派蒙打扫,疑惑地望着神像上坐着的人影,只觉得这个人影好像有一点点的眼熟,但花花分析了记忆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起来记忆中有见过这个人。   纠结了一会儿后,花花就不再想了,舒展着花叶晒太阳。   “嘤——”花花将叶子收拢了一点,这个太阳太晒了。   旅行者不好爬到神像的高处,最多只能用岩造物垫脚,免得有人路过时将她当做冒犯神明的人报告千岩军将她带走关起来,那样就有理说不清了。   因此神像高处无法企及的地方就只能由派蒙代为帮忙。   擦到岩神手中捏着的岩造物方块时,派蒙惊讶地“咦”了一声:“为什么岩王帝君手上的方块会有表情啊?是谁的恶作剧吗?”   她用力擦了擦,发现擦不掉,一脸奇怪的说道:“呃,难道这个愤怒脸是一直都有的?”   旅行者:“?”   爬上岩造物去看了看,发现还真是一张愤怒脸:<(`^`)>   旅行者:“......”莫非岩神捏的岩造物也能成精? 第15章   与此同时,凌微居内,几位夜叉在浮岚暖翠的山峰间畅饮,酒意酣醉,好不惬意。   兄弟姐妹们许久未见,再相逢时也未有任何生分,反而更为珍惜这聚在一起的时光。因此,即便拥有着较好的酒量,也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酒意。   微生也趁兴喝了许多酒,他自己的酒量如何尚且不说,但他现在的身躯本就不会喝醉,也只是图个乐子而已。   换句话说,这里酒量不太好的人,竟只有魈一个。   此刻的少年仙人本就描红的眼尾下又添了一层薄薄的红晕,鎏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朦胧的薄雾,雾中窥金,便更显得惊心动魄。   夜叉中生性较为活泼的应达与伐难原本两只手都撑在石桌上好笑地看着浮舍大哥与弥怒拼酒,偶尔与史莱姆形状的微生聊上几句,说上一些女孩子之间喜欢谈及的问题。   虽然微生怎么说也是位男性,但她们与微生相识已久,即使是偶尔的闲聊,也多少涉及了一些女性更为感兴趣的话题,自从微生第一次在这种话题中插过一句嘴之后,两位女性夜叉在惊讶之余,竟也开始在这种话题上将微生当做“姐妹”了。   此时,水火夜叉见沉默寡言的幼弟一副迷蒙的样子,便悄悄摸摸私语起来:“魈是不是醉了啊?”   小金团磕着一把葵花籽,瞥了一眼少年仙人朦胧欲眠的安静模样,斩钉截铁地判断道:“肯定是醉了!”   伐难眸光一转,便有了逗弄幼弟的想法。   皆因幼弟生性沉默,初归之时时常安静地看着他们玩耍,便想尽了办法让幼弟也加入进来。   时间久了之后,也颇有成效,曾经他们还曾趁着幼弟在林间安眠之时悄悄在幼弟的脸上作画,等幼弟醒了之后看着对方迷茫懵懂的神情笑闹成一团。   拼酒的浮舍和弥怒也停了下来,凑到两位妹妹身边,中间再挤了一个微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有些醉了的魈迷茫地看向兄姐凑在一起私语着什么,看着看着,思维迟钝的他便开始发起呆来。   少年仙人喜好甜食,尤其衷爱杏仁豆腐的爽滑口感。因此,宠爱幼弟的几位夜叉便会时常备上一些杏仁豆腐,伐难和应达甚至还自己去学了学杏仁豆腐应如何制作。   连弥怒给幼弟做的衣服中都有好一些是杏仁豆腐图案的。   伐难顽皮地笑了起来,取出一叠清香四溢的杏仁豆腐,凑到魈的身边:“魈,要吃杏仁豆腐吗?”   少年仙人眨了眨眼睛,堪称乖巧地点了点头:“杏仁豆腐......想吃。”   “来!姐姐喂你!”应达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杏仁豆腐,伸出勺子准备投喂幼弟。   魈嗅了嗅面前的东西,下意识张嘴一咬。   却是咬空了。   “魈,想吃杏仁豆腐的话,自己来哦!”两姐妹笑闹了起来。   浮舍和弥怒望着弟弟妹妹们笑了起来,旁观的微生“咔咔”的磕着葵花籽。   少年仙人昳丽的容颜中浮现出几丝委屈的意味,大脑已经开始给出了兄姐又要戏弄他的警戒。   每当魈被兄姐逗弄得面红耳赤又神志不清之时,便会下意识缩成一团用翅膀埋脑袋的小金鹏。   金鹏真身展翅极为华丽震撼,仙中贵族的傲然气质显露无疑,翠羽金翎,宛如日落密林霞蔚云蒸,清贵显赫。   但魈始终记着不能随意变化原型,即使是神志不清之时,也会下意识将体型缩为团雀一般大小,避免真身过于庞大伤及凡人。   当然,这也与魈初归璃月之时常以团雀大小出现有关。   少年仙人化身团雀大小是为了避免兄姐再逗弄于他,但天真单纯的他却并不知道,兄姐往往是为了看他的原型才时常逗弄他。   因为仙兽不比常人,原型更能反馈出仙兽的身体情况如何,而魈又是一个闷性子,身体不适也只是闷着不说,才渐渐让兄姐们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将幼弟灌醉逗弄回原型,看看幼弟的身体情况如何,毕竟在兄弟姐妹中,也只有失而复得的幼弟让他们最为不放心。   金鹏真身华贵美丽,但当金鹏缩为团雀大小时,就变成彻头彻尾的可爱了。   四位夜叉蹲在小金鹏的身边,满心满眼都是:弟弟真可爱。   便也免不了上手去摸一摸小金鹏的羽毛。   “啾啾!”被四个夜叉十只手摸着羽毛的小金鹏轻吟一声,避开了兄姐的抚摸,展开漂亮的小翅膀,隐隐可见鎏金的光晕折叠在翅膀下。   小金鹏飞到金色史莱姆的身旁,蜷缩成一团昏昏欲睡,但团好了之后,小金鹏又发觉靠着的触感不是温暖又毛茸茸的,在睡梦中疑惑地“啾”了一声,清脆如玉石相击。   应达偷偷笑了起来:“看来魈还下意识记得那个时候啊!”   在这种情况下,小金鹏经常不是往微生那边飞,就是往帝君的身旁飞,时常惹得当时的摩拉克斯无奈接过,轻抚两下小金鹏逐渐养的漂亮起来的羽毛,纵容地让鸟儿在岩君厚重沉稳的气息下安眠。   在一群至少千岁之龄的仙人中,才百余岁的小金鹏就是一只理应在长辈关怀下无忧无虑的幼崽,却已经在梦之魔神的奴役下被迫长成少年了。   就是四个夜叉兄姐,年龄也远大于魈。   有一句俗谚说得很正确,最小的总是最受宠的,连小麒麟都不曾有过这般待遇呢,当然了,小麒麟更喜欢的是靠在帝君身边被帝君摸摸麒麟角,长大后便不再这样做了。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清醒过来的魈一脸羞愧请罪。   或许钟离好养名贵鸟儿的爱好便是从这个时候带来的?毕竟当时的小金鹏在起居方面都是微生盯着的,而摩拉克斯则是在闲暇时教导小金鹏武艺枪法。   磕葵花籽的金色史莱姆见许久未见的小金鹏飞到他这边来,便用仙术又变化成大一点的黄羽白腹的胖团雀,让小金鹏贴过来睡着。   小小一只的金鹏将爪爪缩在腹下,静悄悄的不动了。   “微生大人,这样是不是太麻烦您了?”浮舍大哥叹声道。   黄羽白腹的团雀摇摇头:“无碍,他也累了许久未曾休息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养过。”   用旅行者的话来说,他也算得上是男妈妈了?   弥怒却忽然拿出来一个大小合适的鸟窝,内里垫着漂亮柔软的云锦针织,笑道:“那微生大人不如就带着魈睡在里面吧?”   微生:“......”他瞅了瞅鸟窝大小,严重怀疑这个鸟窝是爱好给人做衣服的弥怒早就做好了的。   不过他也无甚计较的意思,甚至觉得这个鸟窝看起来应该很好睡。   以微生多年在望舒客栈银杏树上鸟窝睡觉的经验发誓!   胖团雀展翅带着小金鹏窝了上去,嗯,果然很舒服。   舒适到眯眼睛的微生团雀期待问道:“还有这个鸟窝吗?”回去可以放在往生堂的屋顶上,还不容易让胡堂主发现。   他可不想一觉醒来又落入了古灵精怪的胡堂主手中。   弥怒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然后掏出了十几个色彩不同的漂亮鸟窝。   应达和伐难:“......这也太多了吧?”   浮舍大哥表示一言难尽,做这么多鸟窝,幼弟又不可能去睡,最多是面红耳赤将鸟窝塞进衣柜的最深处永不见天日。   微生在弥怒遗憾的目光中从众多鸟窝中挑了两个收起来,然后便将几个夜叉都赶去休息了。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全部收起来,他留一个就行了,多的那一个是给钟离的,万一哪一天钟离也需要露宿野外呢?   让钟离将龙形缩小睡在鸟窝里刚刚好。   他可真是贴心。   风清意暖,熟睡中的魈只觉得意识一片飘飘忽忽,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也没有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的想法。   他梦见自己被带回璃月不久,性情倔强又沉默寡言,养伤期间也不肯安分,满心眼里认为自己罪孽深重,业障沉重而锥心,却始终不愿意接受他人的疗愈,只愿早早上战场来洗清他的罪孽。   医仙与众夜叉们俱是无可奈何,病人若是百般抗拒,纵使有起死回生的良方也无用。   于是,等微生前往看望小金鹏时,便与倔强的小夜叉签订了一个契约。   微生望着沉默的小夜叉叹了一口气:“你这般抗拒医治,岂不是白费了我为了将你带回来而身陷囫囵的心意?为此我可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连摩拉克斯都不知道我到底付出了什么,知情人也只有你一个。”   小夜叉嘴唇嗫喏,心底隐隐生了些羞愧与不知所措。   都是因为他,微生大人才遭到......   见小夜叉的态度有所软化,微生如墨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曲意妥协道:“既然你执意要上战场,那这样吧,我们来签订一个契约。” 第16章   小少年抬起头来,黯淡的金眸疑惑地看着眼前人。   面前的男人揉了揉小金鹏柔软的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但他在谈及契约之时,语调仍是认真而严肃的。   “契约的前提是你至少要先将你的皮外伤养好,以一月为限,我会想办法开始为你缓解业障。”   “若是你能即时发现我是如何为你缓解业障的,我便跟岩王说让你去战场,了却你的心愿;而若是你不能发现,日后便要听从我的安排休养生息,在你的情况彻底好起来之前,你不得再一次伤到自己。”   微生墨眸微敛,唇角溢出一抹笑:“如何?无论是输是赢,你都能得到你想要的上战场洗清罪孽的机会,无非是早是晚罢了。”   为了让小夜叉易于接受,他甚至说的是不要再一次伤到自身,而非直白不允许小夜叉在伤好之前动用武力。   旁边的仙医无奈地看了真君一眼,这分明就是真君全赢的局面。   但仙医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契约是不公正的。   于是,天真的小夜叉便这样被忽悠着签订了契约,他接纳了仙医对他的治疗,在养好外伤后的每分每秒都在警惕送给他的东西是否为缓解业障的药物。   一月之期很快便过去了一半,魈外出的一日,与魔物打斗之时劈到了一颗树,树上掉下来一只啾啾叫的受伤的黄羽白腹的小团雀。   刚刚被岩王赐名魈的小夜叉拼着自己受伤的风险解决了威胁到附近一个村落的魔物,他身形瘦削,神色一片沉静,挺直的脊背是他始终不曾折断的傲骨脊梁。   躺在枯叶上飞不起来的小团雀的叫声微弱了下来,魈收回从军营里拿过来的一柄千岩长枪,放轻脚步走到可怜兮兮的小团雀身旁,将地面上的枯叶踩得“咔擦”作响。   少年盯着折翼的小团雀,极尽温柔地拨开鸟儿沾染鲜血的绒羽,眼眸中流过一丝担忧之色。   他本想撕下衣物为受伤的鸟儿包裹伤处,却突然想起近日来仙医一直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受了伤必须要上药才能用干净的布料来包扎,否则便会对伤口有不利的影响。   说过了这么多遍,魈怎么也将这些话印在脑海中了,虽然他对自己的伤并不在意,却对一只幼小无辜的普通鸟儿有着怜悯温柔。   团雀翅膀上的伤很严重,应该要上药才能继续下一步的治疗。   未曾迟疑,魈蹑手蹑脚捧起小团雀,将受伤的鸟儿带到了负责治疗他的仙医面前,眉头微蹙,抿唇道:“可以治疗它吗?”   “团雀?我看看。”   仙医接过这只看似受伤严重的小团雀,并未假意敷衍不愿意拯救一只小小的鸟儿。在认真检查的过程中,仙医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奇怪了起来。   “啾!”小团雀睁着豆豆眼对他示意。   在魈紧张的注视下,仙医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长叹一声,唏嘘哀哉:“怎的受了如此重的伤?这只团雀的翅膀已经断了,没有办法再接上,而且它恐怕是受了很严重的惊吓,日后也会因为精力不济无法捕捉到猎物果腹,甚至会因为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而警惕戒备,产生应激。”   魈微微睁大了眼睛,回想起是自己劈到了那棵树,才导致这只团雀从树上掉了下来,翅膀上的伤说不定也是他不慎伤及无辜。   就在魈心怀愧疚之时,药香袅袅的房门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推开,手套与衣袖的交界处隐隐可见金棕的岩纹。   摩拉克斯语调沉稳:“路上便见你急匆匆前往此处,可是有急事?”   仙医与魈惊讶撇过头来,躬身行礼:“岩君。”   他今日难得有所闲暇,勿需在战场上抵御其他魔神的侵袭,便着了一身披甲常服,深色为底,衣袂出隐隐可见浮动的暗纹龙鳞,少了一份庄重,却多了一些富家公子式的精致。   就连那金棕描红的眼眸中也淡去了锐意,平添几分随和。   “是魈在除魔时累及一只团雀,致其双翼折损,日后不良于行。”心怀愧疚的夜叉再一次请罪。   团雀?   摩拉克斯平淡的目光掠及躺在柔软棉絮上装死的小团雀,神情微顿。   突如其来的沉默蔓延开来。   在魈看不到的地方,小团雀挪了挪自己血迹斑斑的躯体,两只鹅黄色的小翅膀埋住脑袋,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只无辜可怜的小团雀”的模样,霎是能哄人。   摩拉克斯走上前几步,探出手来拨弄了一下小团雀嫩黄色的鸟喙。   团雀:“?”   “啾啾啾!”鸟儿用翅膀拍掉摩拉克斯的手,简直想要再打两下以示自己的愤怒之情。   摩拉克斯收回手,不用猜也知道鸟儿的啾啾叫里都是恼羞成怒的话。   听着着一连串精力十足的啾啾叫,魈疑惑地抬起头来。   仙医垂在脸侧的发丝正好遮挡住他微抽的嘴角,只听他叹息一声:“这时如此精力十足,若再不救治,恐怕已是要回光返照了!”   魈顿时焦急了起来:“有劳您救它!”   仙医悄悄瞥了面色不变的摩拉克斯一眼,继续忽悠道:“救治一只鸟儿倒也不难,就是这些药材捣起来颇为麻烦,而现在我这里也人手不足,实在难以腾出手来。”   听到人手不足的问题,少年便主动争取道:“魈可以捣药。”   “咳。”沉默看了一会儿仙医与眷属联合起来忽悠小夜叉的戏码,摩拉克斯也慢悠悠地添了一句,“也罢,既然你心怀有愧,那便在这段时日里先照顾好这一只团雀,在仙医这里助他疗伤,在团雀养好之前不许再动用武力。”   “是,魈......领命。”这一次,魈并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在摩拉克斯干脆利落除去役使他的梦之魔神并除去残渣之危后,周边蠢蠢欲动的家伙都绷紧了皮,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藏好了,一时不敢现身。   毕竟连梦之魔神这么能苟能藏的魔神都被摩拉克斯弄死了,他们可不敢保证他们自己的隐匿功夫能比得上梦之魔神,还是先苟一苟再说,争夺神位也不差这一时。   即使魈想要再战场上赎罪,也暂时没有这个机会。   “这样吧,团雀先放在我这里,我先给它治着,魈先去药圃里将一些成熟的金枝玉采摘过来,这味药必须要即采即用,否则便会失了药性。”   魈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向岩君告辞后便离开了房间,准备去采金枝玉去了。   待魈走后,仙医躬身行礼道:“想必岩君与真君有话要说,属下先告退了。”   摩拉克斯淡淡颔首。   离去的仙医贴心地关上木门,房中的摩拉克斯轻叹一声,抚了抚鸟儿鹅黄的翅膀:“你呀,总是孩子脾性,便是用这种方式来赢得与魈的契约的吗?”   装死的鸟儿展翅飞翔,普普通通的黄色羽毛也仿佛缀上了一层金边,好看极了:“招数好用就行,你自己不也很擅长契约之外的小手段?可没有资格说我,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小团雀气冲冲地扑棱着翅膀飞到摩拉克斯的肩甲上,被烛光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活像是一只可怕的大扑棱蛾子在袭击人类。   “别装了,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在笑我!”   摩拉克斯的唇角上扬了几分:“哦?竟有此事?何出此言?”   小团雀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端着正经严肃的脸,实际上也是一样的恶趣味,不然你也不可能跟着一起忽悠魈了。以前小麒麟被一个巨兽吞下却卡在了喉咙里导致那个巨兽被噎死的事情,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那上扬了几分的眼尾?”   “也就是你没有说出来伤害小麒麟幼小的心灵罢了。”团雀呼啦啦一下翅膀,鄙视道。   摩拉克斯一手握成拳型,似是发笑又似无奈,最终转移了话题:“既如此,那你近日便留在魈这边,至于公务那边,我让若陀过来帮我批阅一部分。”   “哈?他可不爱处理这些,你就不怕他跟你来个神行千里无影无踪?”   “无妨,也不过是多辛苦一会儿,你且先在此处‘养伤’。”语罢,摩拉克斯迈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后,小夜叉带着新鲜采摘的金枝玉回来交给在门外处理药材的医仙,进门看小团雀的生命情况时,棉絮上的小团雀委委屈屈地“啾”了一声,听起来虚弱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魂归高天。   少年轻蹙眉头,细心将金枝玉捣为碎末,磨成细腻的粉状,待大功告成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唤着医仙:“可否现在治疗?”   蹲在门外的医仙在水池中洗净手,拿过一卷棉布进屋,在少年紧张的注视下调配好药,在小团雀受伤的翅膀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然后细细用棉布条绑好。   无论包扎前能不能飞,反正现在是不可能飞的了,只能跳来跳去这样子。   微生:“......”严重怀疑仙医挟私报复他。 第17章   仙医经手对小团雀一番操作之后,魈总算是松了口气,觉得小团雀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至少再无性命之忧。   少年的眉眼柔和了些许,细心为小团雀梳理着蓬松又乱糟糟的鹅黄色绒羽,手指上的力道适中,揉得团雀微生舒服得“啾”了一声,随后便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在魈不知道的时候,实木雕花的门扉外整整齐齐地探出了四个脑袋,关怀地望着里面安抚团雀的小夜叉。   新接回来的幼弟此时与他们还并未有多少亲近,但四位夜叉也知道魈所思为何,也便更为心疼年龄尚小的幼弟了。   摩拉克斯与微生将魈带回来之后,并未向外公布魈的真实身份,只是向外宣称魈是夜叉一族的金翅鹏王血脉,意外受了些严重的伤势,近日休养在岩君的住处。   就如同岩君另外给历经诸多磨难的夜叉取名“魈”一般,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小夜叉,毕竟他曾是梦之魔神麾下领头的大魔,在千岩军之中并无多好的名声。   魈自己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仙人们又刻意忽略不曾提起,不约而同的将小夜叉痛苦的过去掩埋。   “嘶!浮舍大哥,你的四只手挤到我了!”水夜叉伐难低声抱怨了一句。   应达弯着眼睛促狭道:“浮舍大哥的四只手很占地方呢,连弥怒绣花做衣服都要做四只袖子,除了浮舍大哥也没有人能穿得了吧?”   “浮舍的衣服可难做了,结果我做了浮舍也还不穿!”弥怒也笑着加入了讨伐大哥的队列。   体型最为健壮的雷夜叉浮舍对自己的弟妹露出一个憨厚的笑,示意弟妹们安静一些,看看幼弟的情况如何。   他们本就想要来悄悄看望一下幼弟,但半途却听说魈出去了一趟之后便又急匆匆的冲到医仙这里,顿时便担心起来魈是不是又外出受了伤。   好在他们半途遇见了岩君,岩君告知他们并非是魈有受伤,而是捡了一只受伤的团雀回来,未来一段时间将会照顾这只断翼的小团雀。   四位夜叉对此表示惊讶,他们可是知道魈与凌微真君立下的契约的,出于对真君的信任,他们便耐心等候着赢得契约的真君,并未对此有何置喙。   但魈却要专心照顾起一只折翼的团雀来?并非是他们觉得不应该照顾一只团雀,而是他们觉得魈或多或少都要挣扎倔强一番、请求奔赴前线才是。   而且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凌微显穹真君了,也不知真君要如何来赢得与魈的契约。   各种疑惑堆在一起,便形成了几位夜叉整整齐齐探头出来的场景。   手捧一本医术的仙医感到颇为头疼,这四个又是挤在这里干什么?还嫌他这里不够热闹吗?   “大哥,那只应该就是魈捡回来的团雀吧?看起来挺可爱的,不过是怎么折了翅膀的?”应达疑惑道。   但这要问浮舍,浮舍自然也并不知道,没办法给应达回答。   里面的团雀仰起小脑袋,对四位夜叉眨了眨漆黑的豆豆眼,瞧着可有精神了,一点也没有传闻中受伤的模样。   浮舍:“......”   好似猜到了什么,浮舍一手一个将三个弟妹推了出去,正经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不能擅离军中太久,还是回去和将士们一起训练吧!”   弟妹们:“???”   应达不满道:“浮舍大哥,我们都还没有和魈说话呢!”   弥怒抱着双臂,疑惑道:“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浮舍拍了拍弟弟宽厚的肩膀,说:“我们该给魈准备一个回归的礼物了!”   提及这个问题,几个弟妹便再不多想为何浮舍将他们都推了出来,行动颇为一致的开始思索起要给幼弟什么礼物了。   他们也不想送一些寻常的礼物,魈历经诸多苦难,寻常的礼物于魈而言也只是过眼云烟而已,虽然他们都知道魈会好好珍藏礼物,但四位夜叉们却觉得这样的礼物他们拿不出手。   经过一番争论之后,伐难终于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极好的提议:“我记得魈以前有一张可怖的鬼面具,这个面具现如今已经损毁了。”   另外几位夜叉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夜叉皆覆有傩面,既然先前的鬼面具已经逝去,那也代表着魈的诸多苦难也已如流水一般逝去,无需再有介怀。”   “我们送他一张新的傩面,代表他已经走向新生,本就耀眼的金翅鹏王合该在天地间展露华丽的翅羽!”   “给魈做的傩面可以参考我们的傩面来设计,从今以后,流落在外的小金鹏便有了新的家啦!”   送给魈的回归礼物是一张傩面的事便一锤定音,几位夜叉顿时就有了新的事情要忙,找材料的找材料,勾图案的勾图案,都着手准备起来。   力求在魈回归夜叉族群之时将新的傩面送给幼弟!   注意到夜叉们谈论的团雀微生的豆豆眼里流过一丝笑意,懒洋洋地缩在温暖舒适的棉絮锦缎做成的小窝里,嫩声嫩气的“啾”了一声。   大概筑巢是鸟儿的本能,仅仅是一会儿功夫,魈便心灵手巧的用周边能找得到的边角料给小团雀做了一个温暖的鸟窝。   不错,难怪鸟儿都睡鸟窝,这种大小正好合适的鸟窝的确能给鸟儿不少的安全感,就连他一只虚假的团雀都忍不住伸了伸爪爪在鸟窝里滚了滚。   但他还没有滚两下,担忧的魈便蹙了蹙眉,给小团雀调整身形成标标准准的鸟儿抱窝的姿势,嘱咐道:“莫要顽皮,这样会触碰到伤口。”   微生:“......”但这样看起来很像是他在孵蛋。   得到仙医允许后,魈便连窝带团雀一起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安静待在卧房内,望着窗棂发呆。   岩君对他无故累及弱小、害得小团雀从此无法再用双翼展翅飞行的惩罚是不可动用武力,且要照顾小团雀,但魈却觉得这种惩罚仍旧是轻了。   他本就是罪孽深重之人,岩君怜他年幼又受到梦之魔神钳制,给予他新生,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只愿将满身枯骨残血奉献给保护璃月的使命中。   可微生大人与他立下契约,胜负未知,他不可违背。   容色昳丽的夜叉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茫然之间,手腕出忽然传来了被什么尖利物品啄了一下的感觉,他低下头,这才发现是他带回来照料的那只小团雀无故可怜地盯着他。   疑惑了一会儿后,魈恍然大悟:“是饿了吗?”   普通的鸟儿需要进食来维持身体的安康,魈在饮食这方面不精细也不在意,差点没想起来凡鸟若是不果腹,便会如枯萎的鲜花一般凋零。   团雀微生:“......”   他动了动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又沉重的翅膀,“啾”了一声表示认同夜叉的猜测,他确实是饿了。   所以夜叉也应当同他一起用膳!   眨了眨豆豆眼的微生挺起小胸脯,骄傲极了:养鸟,他也一定是擅长的!   即使他自己没有亲手养过仙兽,但又不是没有见过仙兽母亲养育小仙兽,小麒麟幼年时他也是养过几天的!   小孩子嘛,得多吃点才能长高高长壮壮,这可是留云传授给他的独家养娃秘诀!   “果真是饿了,你呆在这不要动,我先去给你找些吃食来。”说罢,魈便迅速从卧房内跑了出去,快得如同一阵风。   团雀微生还想跟小夜叉点菜呢,却没想到小夜叉跑的这般快。   他环视卧房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回到魈给他做的那个小鸟窝上,瞥一眼,再瞥一眼......   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不,他试睡过,的确很舒服。   脑回路仍旧比较清奇的微生蹦跶了两下,再一次窝进鸟窝里喟叹。反正他最近也要睡鸟窝,不事先适应一下怎么能行呢?   窝了没多久,空气里似乎传来了某位岩君低低的笑声,微生却是用厚重的翅膀埋住脑袋,全然当做不知道摩拉克斯心血来潮的看视。   笑够了之后,摩拉克斯也未撤回仙术,只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要处理的公文上。   他本就是想要看一看魈何时能走出心结,却没想到微生竟是自己跑到了鸟窝中伏着,一时失笑。   明亮却不刺眼的灯光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俊雅温和的岩君修长的指尖执起朱笔,他低敛的眉目认真而沉静,细致地在公文上进行批复。   他要考虑的是民生与战事,每一个决策都需得仔细斟酌,有的甚至要与众仙商议,或许乔装走入归离集切身体会感悟,方能做下决断。   这绝非是一件轻松而简易的工作。   另一处,身上勾着几片树叶的魈终于带着他印象中能让小团雀果腹的吃食回来了,将一个花纹精致的碟子放在微生的鸟窝面前,见小团雀用翅膀捂着脑袋,他不解了一瞬,认真道:“快吃吧。”   微生从鸟窝中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空气中的气氛却是在这一瞬间僵滞了。   你给我带的什么东西?   抬头随意瞥了一眼的岩君一只手握成拳,覆于唇上,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微生与魈的相处倒是颇为有趣。   那碟中的,的确是普通鸟儿们最爱吃的、活生生的虫子,健康又肥大。 第18章   团雀微生神色复杂地撇过脑袋,身体力行的表示出自己对一碟虫子的拒绝。说实话,他宁愿魈取一些树莓苹果回来,好歹也是果香清甜、润喉解饿的食物。   然而,魈却偏偏不按套路出牌的带回来了一碟子虫子回来。   小夜叉疑惑地看着小团雀,脑袋上仿佛已经具现化出几个形状完美的问号:“很新鲜的,不吃吗?”   黄羽白腹的团雀艰难地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哀声叹了一口气。所谓新鲜,不会指的是这些虫子都是刚刚抓来的吧?   ......看来魈的身上为什么勾着几片树叶已经有了结论了,新抓的,新鲜的,热腾腾的。   魈虽然十分迷惑,但小团雀不想吃,他也不愿意强迫。   如同他并不喜欢梦之魔神强逼他吞食的“美梦”一般,或许这只小团雀也正好不喜欢吃虫子而已,强迫食之,只会令人厌恶作呕,胃部翻涌到像是要将五脏六腑也吐出来。   小夜叉将虫子放生,又在外采集了几枚清果回来,顺便还衔了几只花朵,将花朵中的清甜的甘露喂给小团雀。   这一次,小团雀很给夜叉的面子,一一将魈投喂的清果与甘露分食殆尽。   暮色昏沉之时,一位名为朝晖的千岩军抱着一摞书来到了魈的卧房,爽朗道:“您就是浮舍大元帅他们新带来的夜叉魈吧?这些都是岩君吩咐要给您的书籍,说是过段时日会有人教您习得璃月的文化与风俗,您可先熟悉熟悉。”   魈接过书之后,这名千岩军又摸着脖子,脸色略红地说道:“听说您并不识得璃月的文字,我在市集上找了几本孩子们用来启蒙的读物,希望您不要介意......”   听闻新来的小夜叉年龄不大,容貌甚美,朝晖起初还不信,但如今一见其真面目,便惊觉传闻并未有半分虚假。   夜叉生性骁勇善战,无一例外,朝晖想来魈自然也并不例外,只是因为年纪尚小所以才暂时被拘着而已。而夜叉也是千岩军最为亲密信任的战友,朝晖自然也散发出了关怀的好意。   并不擅长与人相处的夜叉一愣,却也不想漠视眼前人的好意,只是他生来嘴笨愚钝,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只憋出了一句简单的道谢。   朝晖见小少年愣住了,轻蹙的眉宇间满是手足无措的稚嫩,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夜叉们性格各异,自然也有嘴笨不善言辞之人,朝晖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眼前小夜叉是属于哪一种类型的。   “我叫朝晖,等你被岩君允许去前线之后,我们肯定还能再见的!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打扰您了!”   朝晖走后,魈抱着一摞书转身回到卧房中,将书整整齐齐的堆放在菱纹花窗前的木桌上,面带几分好奇,翻开了位于最上方几本印着活泼纹饰的册子。   却是两眼一抹黑。   在梦之魔神身边时,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来读书习字的,更何况梦之魔神视岩君为眼中钉,他就更不可能接触与璃月有关的文字了。   他只需要能不顾一切的战斗即可。   这同样也导致了,如今的魈却是大字不识一个,他不认识字,字也不认识他。   但魈却是认认真真的在木桌前坐下,指腹珍稀地抚过略微显旧发黄的书页,诚心正意地研读起来。   虽然并没有完全看得懂,但也本能生涩的记住了一些字形。   团雀微生缩在小窝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小夜叉研究幼儿启蒙读物,小小的豆豆眼中流过旁人不曾发觉的笑意。   这才是幼崽应该过的生活啊,而不是在战场上拼死打杀。   夜深之后,小夜叉眼中复杂的文字已然冒出了重重黑影,令他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起来。   没能支撑多久,他的上半身匍匐在木桌上,渐渐陷入安眠。他头顶的发被温柔的晚风吹散了几缕,清凉的月色映出他平静安宁的睡容。   乖巧窝着的团雀微生见小夜叉已经睡着了,从鸟窝里蹦跶出来,静悄悄的恢复成人的体型。   他墨色的眼中掠过一丝极为浅淡的金芒,撩起遮盖住手腕的衣袖,明显能看到他手腕上有着不明的伤口,却被好好的包扎着。   “反正还没有干透,那就不要浪费了,节约时间。”   他无所谓的低声叹了一句,指尖覆于其上,凝聚未曾消散的血气,随后十指凝印,纯澈的净化之力中多出一抹赤色。   至于让夜叉极为敏感的血腥气?这不是正好有着一只小团雀被折断了翅膀吗?   有血腥气很正常。   翌日,落英缤纷,夜叉还沉眠于无梦的睡意中,房门便被仙医敲响了。   “魈,岩君让你今日去他那里启蒙。”仙医语气微顿,抱着双臂闭目道,“岩君吩咐让你将团雀也带上,方便你照顾。”   趴伏的夜叉骤然惊醒,恍然惊觉自己昨晚竟未有业障的噩梦纠缠,但岩君突如其来地传召却让他一时无法思索清楚,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岩君传召一事上。   他眼睛微睁,愕然道:“岩君大人要为我启蒙?!”   仙医语气悠悠:“是啊,你还不快去,让岩君等久了才是你的罪过。”   能得岩君赐名收留已是极大的殊荣,他又怎可让岩君等候于他?   此话一出,魈的大脑也难以漫起诸如他不配之类的念头,等他再回过神之后,他已经抱着前一日给团雀做的小窝,呆呆地站在了岩君居处的门口。   惊呆的少年看着怀中鸟窝里睡得四仰八叉露出腹部与爪爪的小团雀,满脑子的想法都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堪称一位人生哲学的大思想家。   殿内的摩拉克斯已经提前处理好紧急的事务,手捧一杯清茶,淡然的眉眼看了一眼门外似是无所适从的夜叉。   欣赏了一会儿后,他出声道:“在外愣着作甚?进来吧。”   被岩君唤了一声的魈下意识迈出步子,却是同手同脚的。   摩拉克斯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在他人看来,岩君却是一如既往的如磐石一般坚韧稳重。   殊不知那只是他们没有看出来而已。   进去之后的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很快便半跪下来请罪:“魈愚钝不堪,启蒙一事岩君大人随意派遣一人便好,怎能劳烦岩君?”   “无妨。”岩君在侧位凝聚了一套岩石铸成的桌椅,无中生有,如同神迹一般,“你需启蒙的不止是普通人使用的文字,还有仙法符箓的构成符号勾画。”   他让半跪的夜叉起身,并让魈上前来:“众仙家皆有要务在身,分身乏术,便由我赞接此事。非有过错,你无需引咎。”   话音刚落,若陀龙王便龙行虎步进来,喊道:“摩拉克斯,今日本王心情好,闲着也没事,来帮帮忙!”   摩拉克斯:“......”   魈疑惑地望着他崇敬的岩君,并无任何怀疑岩君诱骗他的想法,只是以为有人借繁忙骗了岩君而已。   落后一步的移霄导天真君口中难言,只能头疼地捂着额头,思考着该如何做才好。   为岩君守护颜面,吾辈义不容辞!   他露出一副义正言辞的面容,指责若陀龙王丢下自己本要做的事情:“若陀龙王大人,您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怎么就来着儿打扰岩君来了?”   若陀:“???”   他完全是在状况外,一头雾水:“移霄,我怎的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我哪有事没有做完?”   移霄导天真君长叹一声:“龙王大人,您就莫要再逃避责任了!还是先跟我回去将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之后,再来同岩君闲聊饮茶吧!”   “若陀大人,给岩君留点面子吧!”他不由分说捂着若陀龙王的嘴,将稀里糊涂的若陀拖了出去,还不曾忘了在岩君面前的礼数。   “唔唔唔——”摩拉克斯怎么就丢面子了?!他不是来帮忙的吗?!明明昨天摩拉克斯都还想要他帮忙处理公务来着!   被吵醒的团雀微生将脑袋搭在鸟窝的边缘上,被这一幕笑得扑扇起了翅膀,只可惜翅膀上的绑缚太重,胖小鸟压根就飞不起来。   旁观了一切的魈分外茫然,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但摩拉克斯已经将他按在了学习用的桌案前,准备开始给小夜叉启蒙了。   但当他见着团雀版微生笑到打滚乐不可支的时候,他悠悠道:“昨日未曾看清,今日才发觉,这只团雀身形滚圆,必然是熹微时分便早起捕猎虫子进食吧?”   在鸟窝里睡到现在才苏醒的微生羽毛一炸,听出来了摩拉克斯是在内涵他,顿时“啾啾”叫了起来。   魈如实以道:“它不爱吃虫子。”   摩拉克斯却并未继续回应,让炸羽毛的小团雀站在他的手指上,用厚重沉缓的语调开始为小夜叉启蒙。   在魈专注之时,汹涌的岩力涌入小团雀的躯体中,为他补充近日一直在损耗的力量。   团雀微生象征性意义上的啄了摩拉克斯的手背一下,闭上眼睛恢复。 第19章   就这样,摩拉克斯一边给魈启蒙一边用岩力给微生补充近日的消耗,魈则认认真真地学习,无暇关注自己在夜里未有被噩梦缠身的疑虑。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摩拉克斯契约之外的小小手段了,他亲自给小夜叉启蒙,夜叉惶恐的同时又无暇多顾,也算是协助微生赢得与魈订下的契约。   夜叉每日都忙着记忆领悟岩君的教导并温习,都许多天了,夜叉愣是没有回想起当初的契约。   见时日差不多了之后,魈的业障之扰也好了一些,摩拉克斯这才在某一日的启蒙教导结束之后,在茶水袅袅的白雾中轻呷一口,淡然地给了夜叉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魈,你可有觉得近日业障有所减缓?”   魈略有几分迟疑,随后便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莫非真君已经......”   摩拉克斯点点头:“确是如此。”   魈茫然了,完全不知道真君是何时替他净化业障的,若是身边有他人存在,他必然是会立刻惊醒的。   在他惊愕又茫然不解的注视下,摩拉克斯将目光移向了睡在桌案鸟窝中、睡姿四仰八叉、极有个鸟风格的小团雀身上。   小团雀甚至还咂了砸嘴,不知道是在梦里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在摩拉克斯平静又无奈、夜叉震惊的目光中抖了抖翅膀翻个身,睡姿便更为豪放。   魈这几日来都时常见到小团雀这幅无忧无虑睡大觉的模样,完全没有思考过小团雀是凌微真君的可能性。   但岩君的目光投注到小团雀的身上,便已经是直白告诉他这只团雀的真实身份了。   他又没有什么价值,凌微显穹真君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来诱骗他呢?   可小夜叉一想起真君是如何接近他来得到梦之魔神的注意力,以此来进入梦境王国之时,魈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显得合理极了。   因为这两次微生大人用的都是同一种计策,而他却被这相同的招数哄了两次。   魈.exe停止了运行。   摩拉克斯见微生仍旧没有动静,莞尔一笑,探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来,屈指弹了一下小团雀毛茸茸又圆头圆脑的小脑袋。   “啾!”被弹醒的小团雀愤怒地对着摩拉克斯啾啾叫,极为活泼的模样也令魈终于意识到为何在他来这里启蒙的第一天,岩君便对这只团雀表示感兴趣,甚至还让他每日都带着团雀。   魈:“......”他莫不是被岩君与真君共同诱哄了?   不行,不可如此不敬岩君大人!   实诚的小夜叉太过于相信摩拉克斯稳重如山峦又正经威严的气势,将这分明是真相的念头抛之脑后。   岩君大人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深意吧?更何况他与凌微真君的契约,岩君并不会干涉。   想通之后的魈紧抿唇认命地低头:“是魈输了,听凭真君吩咐。”   不可违背契约的念头已然开始扎根在小夜叉的脑中,渐渐洗去在梦之魔神那里受缚的阴霾。   还在啾啾叫着对摩拉克斯抱怨他打扰了自己与梦中朋友玩耍的微生:“?”   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自己是在干嘛。   摩拉克斯眼尾微微上扬,抚了抚团雀的圆脑袋,提醒道:“应是履行你与魈之契约之时。”   微生恍然大悟,展翅飞到魈的面前,却仍旧维持着一副团雀的模样:“那么,魈接下来就变回原形小金鹏、并将原形缩小为如我一般的团雀大小吧,并且寸步不离地随着我去任何一个地方。”   小夜叉的脸色微红,喏嗫道:“为何要变回原形?”   摩拉克斯淡淡一笑:“许是因为仙兽的原形能直白反馈出仙兽的身体状况如何。”   团雀微生点了点头,但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魈乃是金翅鹏王,但他却不会用自己的翅膀飞翔。   这并非是魈身有双翼却无法展翅,而是另一种广泛意义上的飞翔。   在梦之魔神麾下遭受的苦难未曾折断金鹏的翅羽脊梁,却终究给他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仙兽本为自由之身,即便与岩君签订契约,也未曾有限制他们的自由。   在微生肯定而认真的注视下,动作带着几分无措的小夜叉终究是下定了决心,狠狠闭了闭眼,遵守契约将身形化作一只比团雀更小一点的小金鹏。   头顶有着青金的翎羽,眉心一枚小巧的紫菱,尚在成长期的小金鹏身上还残留着未曾消退的绒羽,新长出来的翠羽边缘带着金色的纹路。   任谁都看得出来小金鹏未来一定是一只漂亮矜贵的金翅鹏王,但如今的小金鹏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么的健康,羽毛的颜色也有点黯淡。   仙兽的原形的确能反映仙兽的身体状态,以小金鹏如今的模样,恐怕害得养上许久才能养成一只健康又漂亮的小金鹏。   微生只觉得任重而道远,那就从摩拉克斯开始吧!   黄羽白腹的团雀扑扇了一下翅膀,很快便飞到了摩拉克斯的肩膀上,用圆乎乎的小脑袋蹭了一下摩拉克斯的颈侧,被向来端正的岩君含笑摸了摸柔软的羽毛。   小团雀唤道:“魈,上来啊!”   摩拉克斯将带有几分鼓励的温和目光投向小金鹏,他倒是挺喜欢仙兽幼崽的,活泼可爱,又有着纯挚的天真。   只不过仙兽幼崽受到父母的影响都不敢随意的接近他,时间这般久了,他也仅仅只照顾过留云家的小麒麟几天,那孩子很喜欢被抚摸麒麟角。   因此他便会偶尔将微生当做孩子一般看待,对方有时令他啼笑皆非的行为也会让他也无奈扶额。   当做幼崽一般看待,他就可将其当成平常。   但被微生呼唤的小金鹏却是僵硬成了一顿小巧的石像,压根就不敢动一下。   要如同微生大人一般飞到岩君大人的肩上,魈实在做不出来此等不敬岩君之事。   摩拉克斯低声叹了口气,也明显魈如今是不可能如微生一般的,如此只会令孩子为难,便从肩上将团雀取下置于桌案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替浑身僵硬的小金鹏解了围:“莫要胡闹。”   微生“嘁”了一声,呼啦啦扇动着翅膀,对着小金鹏喊道:“好吧好吧,那魈就跟我飞走咯——”   小金鹏望着微生飞得并不快的身影,犹豫了一会儿,恭恭敬敬向岩君行了个礼,便展翅跟着一起飞了出去。   执起笔的摩拉克斯轻笑摇头,在公文上新添了一笔,回想起两只鸟儿飞离的背影。   一只圆滚滚的甚是可爱,一只在年幼时就能看出未来的漂亮。   若是日后能结束混战卸去责任,过上平静的生活,也不妨养上一只漂亮又活泼可爱的鸟儿,想来一定很惬意吧。   未来被拔光了毛的画眉:“???”   几息之后,团雀微生又呼啦啦的飞了回来,将魈亲手做的鸟窝叼走了。   鸟窝这种好东西,一定要好好利用!小金鹏肯定也会喜欢这个鸟窝的,这可是他自己筑的巢!   叼着鸟窝的团雀身后跟着一只小金鹏,动作灵敏地飞出了岩君的府邸,最后到了浮舍等人的居所,并将鸟窝置于一处房子旁的大树上,像是要在这里安家的模样。   将鸟窝安置好后,微生啾啾叫了两声示意小金鹏过来,让他在鸟窝里休息。   纵使有细密的绒羽,但小金鹏的眼睑下仍是浮现了代表羞赧的红晕,局促地看着面前他亲手给小团雀制作的鸟窝,现在却变成了他自己的窝了。   “啾啾啾!”微生催促了几下。   小金鹏脑袋上的青金翎羽抖了抖,视死如归一般飞进了鸟窝里,然后规规矩矩地窝着,但他瞧着却是极为不自在。   微生才不管小金鹏自不自在的问题,他也同样飞进了鸟窝里,让小金鹏挪了挪位置。   原本一只团雀住着刚刚好的鸟巢在新加入了一只鸟儿之后,顿时显得拥挤了一些,但这种拥挤却会滋生一种安全感。   因为有人陪伴着,便不会孤独。   但与微生挨得这般近,魈仍旧是紧张得坐立难安,大脑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从鸟窝里飞出来半跪请罪。   只是鸟儿的原形似乎也无法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便是了。   但还未等小金鹏下意识的有什么动作,微生便替小金鹏理了理羽毛,将小小的鸟儿护在团雀的羽翼上,就跟鸟妈妈护着小鸟崽一样。   “休息,睡觉!”   小金鹏眨了眨眼睛,在团雀的翅膀下轻轻动了动,在团雀啾啾唱歌的哄娃音调中,受感染一般阖目休息。   啾啾唱歌的微生感知到小金鹏终于闭上眼睛睡觉,乐滋滋地想道:他可真会哄小孩!   休憩了几个时辰后,东方鱼肚熹白,小金鹏悠悠转醒,却因为自己竟然真的在微生的翅膀下睡着了感到羞赧难言,只能逃避一般将脑袋埋在了翅膀下。   这个动作还是跟团雀微生学的。   正在这时,浮舍几位夜叉走到树下,讨论了起来:“弥怒,魈的傩面你设计好了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小金鹏愣了愣。   他的......傩面? 第20章   弥怒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图纸来,略微得意地对着另外几位夜叉摇了摇:“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忘,草图的设计已是相差无几,就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意见。”   弥怒在夜叉中也是新奇有趣的一位,除了夜叉本身就擅长的战斗之后,弥怒还额外爱好做衣服,做出来的衣物却也偏偏是不怎么适合夜叉行动的精致华贵的类别。   但也正因为如此,弥怒对艺术图案之类的设计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即使夜叉的傩面不需要什么精美繁复的图案,但众姐妹还是一致赞同将这项工作交给了弥怒。   问就是给命途多舛的幼弟最好的,还能表现他们的心意。   伐难捧场般给弥怒鼓掌:“弥怒,你的动作真快!”   几个夜叉凑在一起观察欣赏着弥怒的图案,叽叽喳喳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但这片空地上却也实在难以画笔,浮舍一锤定音,将几个弟妹都叫到他的营帐中去。   树上的魈有些在意,但也不知自己该作何理由飞过去看看。   微生也并未对夜叉们的行为有所点评,如一只真正爱美的鸟儿一般啄了啄自己的羽毛,让小夜叉自己去听、去看。   魈沉默着,不知内心作何想法,但微生此刻也无意去窥探小夜叉的心事了。   这里只是微生与魈的第一站,并未在此处久留,等到时间过得差不多了之后,微生便带着魈飞离了此处,以浮舍等人的居所为始,开启了一日更换一个地点的短暂旅行。   魈听见了许多,也看见了许多,千岩军操练时的认真坚持,普通百姓的寻常又安乐的生活。   浮舍他们要送予他回归夜叉一族的礼物,校场中训练的千岩军们在休息闲聊的时候也偶有谈及目前住在岩君府上的他,满怀期望地认为他再修养好伤之后,会和所有夜叉先辈一样骁悍勇武,成为千岩军信任的战友,岩君的麾下会再添一位英勇善战的武将。   归离集的凡人们听闻他年纪尚小,淳朴热情的人们为他准备了并不贵重却饱含心意的礼物。   他们感谢于夜叉们的费心守护,前线有多危险,每一个人都很明白,而夜叉一族都活跃于战场之上。他们庆幸自己是岩君的子民,感念每一位守护他们的仙人,也格外感谢夜叉们的守护之情。   魈还听到了坊间稚童的天真言语,说是等见到漂亮小哥哥了之后一定要送一束花给小哥哥。   所见所闻,有一小部分与他有关,但更多的却是璃月百姓自己的生活琐碎,烦杂却有着浓重的生活气息。   然而,听着这些与他有关的言语,魈所能做的,却只有一片寂静的沉默。   罪孽深重的他,并不值得这番期待。   安安静静从未给与魈任何安慰与指示的微生猜得出来魈的想法,领着魈在归离原光的差不多了之后,“旅行”的最后一日便飞得更远了一些。   树木茂密,藤蔓丛生,丛林深处有一水流汩汩的小石潭,潭水清澈见底,仿佛能洗净人心上蒙的一层阴霾。   做了好一段时日的团雀微生终于撤去幻形为团雀的仙法,斜倚在石潭边,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清凉潭水,划出一圈又一圈的荡漾波纹。   魈仍旧是一只小金鹏的模样,见微生撤去仙术之后,也遵守着契约不曾恢复人形,翠色的翅羽一振,便轻巧地落在了岩石上。   玩水的微生笑了笑,惬声道:“或许我应该要问你一句,最近有什么感悟吗?”   小小的金鹏犹豫了一会儿,就连头顶青金的翎羽也耷拉了一些,看似平静的嗓音中竟也掺了一些并不明显的低落之意,但他自己却犹不知晓:“他们都很好,但魈乃是戴罪之身,罪孽深重,并不值得这般期待与喜爱。”   微生抬起拨弄清水的手腕,斜斜支起侧脸,墨色的双眸沉静中暗藏着时光的悠长:“在你看来,何为值得?”   小金鹏默默想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谓值得与否,不是依靠众生而评定,而是依靠这里——”微生的指尖按上小金鹏心脏的位置,“由你的心来评定。”   “诚然,世人对某样物品的价值有着一套通俗的评定标准,但通俗也就意味着从众随流,并未广泛地包容异格的存在。”   他掌心向上翻起,捧起一座岩元素构成的天平,天平的两侧均有着一团明亮的光团。   “天平的两侧均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生命的价值原本是相同的。”墨眸青年看向天平的右侧,叹声道,“若是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他人,但这个人却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你觉得值得吗?”   魈未曾说话,沉默以对。   “或者,我们再给双方附加一个额外的医者身份,而那个他要拯救的人却是他的仇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职,但当对面的人变成他的仇人时,这就成了一个难解的问题,因为医者会在自己的本质天性与情感之中挣扎。”   岩元素铸造的天平上下挣扎起来,就如同医者那起伏不定的心。   “但无论医者救或是不救,经过挣扎的他都会认为最后选定的那个答案是值得的,因为他的心选择了那样做。”   挣扎的天平逐渐倾向了某一方。   微生收起天平,揉了揉小金鹏的脑袋:“在你看来,你应当便是那医者的仇人,因为你也曾是璃月的敌人。但我们都不觉得你是性情残暴冷酷的是非不分之人,所以希望你能有一个新生的机会。”   “新生并不代表着过往的磨灭,你的过去也应当属于你还长远的人生路上的‘磨砺’成分,你现在认为自己并不值得我们所有人的期待,但未来可以。”   “未来?”魈呢喃道。   “是,既然你认为如今的你并不值得所有的期待与宽容,那便努力成为一个你认为值得的人,去回应你的同族,回应你将要保护的凡人。就如同摩拉克斯为你取名为‘魈’一般,流落异乡的鬼怪受尽磨难,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要做的并非是赎罪,而是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语罢,微生无奈地笑了笑:“其实世界上的一切都很复杂,比如这场可笑又内耗的魔神战争,但复杂的局势之中也自有其简单的道理。我知你的观念很难在短时间之内转变过来,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看着自己,看着璃月,也看着未来,时间是解答所有疑难最好的答案。”   “......魈明白了。”   待小金鹏闷声回应之后,微生抬头看了看天色,冲着小金鹏眨了眨眼睛:“时间差不多了,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   小金鹏:“???”   正在迷茫中,微生便再一次幻形为一只可爱的圆滚团雀,准备领着小金鹏去某一个地方好好玩玩。   至于为什么他给魈灌人生心灵鸡汤要换回原本的人形?那自然是因为团雀形状的他圆滚滚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信服的模样啊!   小金鹏在团雀飞走之后也在愣了一息之后迅速跟上,但脑子里面还回想着不久之前微生给他说过的许多话,以至于他完全是下意识循着团雀的飞行路径过去,压根没有注意自己到底是到了何处。   摩拉克斯正阖目和衣泡在林间温泉中,神情闲适地用显现出来的祥云龙尾划水。   他龙尾上金棕的鳞片在温泉水的滋润下更显得莹润光泽,细密排列的龙鳞好看极了,就连天空中的云层偶尔也会效仿这种排列的方式,让绵软的云朵变成鳞纹状。   身上一件单薄的衣袍虽然沾了水,但许是因为材质的原因,并未如同寻常衣物一般紧紧贴在身体上令人不适。   偷得浮生半日闲,终是完成了今日所有公务的摩拉克斯泡在温泉水中,任凭泉水的温暖一点一点的沁润身体的每一寸骨髓。   只是,还没有泡多久,摩拉克斯便明显听见了一阵鸟儿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还并不止是一只鸟儿。   会跑到这里来的除了微生也并无他人,只是摩拉克斯却并不清楚微生是怎的诱哄魈一起飞过来的。   但岩君金棕色的眼眸敛起一点弧度,平淡温和,并无任何阻拦的意思,而他的尾巴尖从水底探出来,搭在岸边。   龙尾不近水,他刚刚将尾巴尖搭在岸上,龙尾便干燥柔软了。   “啾啾啾!”就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到来,小团雀呼啦啦飞进来,目标极为明确的一个俯冲,便落到了摩拉克斯的小祥云尾巴上。   岩君的口中溢出一丝轻笑。   学着团雀那般动作的小金鹏也同样一个俯冲,落在了尾巴上,待听见很有分辨性的一丝轻笑之后,后知后觉的魈才终于发觉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魈.exe停止了运行.jpg   慌乱不知所措的小金鹏几乎要僵硬为一块石头,但岩君闭目休憩,先他一步的微生又很快瘫成一团闭上眼睛睡得呼呼的。   魈两边都不愿打扰,只能僵硬着。   不敢动不敢动。   后来,魈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这个令他石化的地方的,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沉浸在一片汪洋中,温暖又安心。 第21章   微生这一场梦梦的极久,相聚的夜叉们纷纷离去回归本职,就连醒酒后对自己如同稚儿一般靠着微生大人休眠而感到极度羞赧的魈也蹑手蹑脚地回去了荻花洲,避免吵醒他。   微生的梦里是看不清晰的一片怪异涂彩,或轻或重地抹在梦中的视野上,联结成一块块晦暗不清的色块。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分辨,这些被遮挡的地方到底是些什么。   他只觉眼上蒙了一层若即若离的雾,看什么都觉得不甚清晰,时间久了之后,甚至连模糊的斑驳色块也一并消失,变成一团漆黑。   微生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知晓自己是清醒的,因为仙人的梦境由仙人自己掌控,甚至有着与他人的梦境相连交流的能力,微生也不外如是。   他一直在梦中走着,时间的沉淀让他在这迷胧的梦中也并无焦躁之一。   无论他的外在表现如何幼稚离谱,他也依旧是历经几千年沧桑变换的存在,内核从未有过改变。   “这般漆黑的梦境......”微生伸出手,眼前已经模糊到连自己的双手也看不清,“是你在找我吗,若陀?或许,这就是你双眼未见光明的世界?”   漆黑的梦境骤然裂出如蛛网一般的隙痕,宛如一面破碎到极致的镜子,噼里啪啦的炸裂成尖锐的碎片坠入深渊。   ......   睡了极久的微生终于从梦中醒来,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但是,圆滚滚的史莱姆躯体并没有腰,因此也只能左扭扭右摆摆将自己揉搓扁圆来缓解一下长时间未曾动弹的僵硬。   这一觉,他睡得有点久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了,希望还能赶得及钟离的请仙典仪,他非常想要去凑一凑岩神死亡现场的热闹!   在凌微居里待够了的微生立马便打开洞天的门扉,准确无误地降落到了往生堂客卿先生的居室,兴高采烈地欢呼道:“钟离!你准备好要去世了吗!”   他的余光瞥见笼中长得很丑的画眉,得意又嫌弃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丑的一只画眉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微生没能认出来这只长了稀稀拉拉羽毛的画眉便是被他拔掉羽毛的那一只,但画眉却是将欺凌弱鸟的恶霸死死地记在了心里,拔毛之仇不共戴天!   可画眉自从被拔了毛之后,便深刻地明白了在钟离先生的心里,它这只漂亮可爱声音婉转动听的鸟儿的地位竟然还比不上那个不仅长得难看、浑身一根亮丽羽毛也没有、并且体型也圆滚滚的不明物体。   于是,势弱的画眉只能委屈巴巴的坐在鸟笼的最深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堪称画眉界的心机鸟。   但优哉游哉给画眉的食碗里添上食粮与清水的钟离先生并没有意识到画眉这般做有什么小心机,他转过身来,俊美的面容上含着明显的笑意:“你这是,睡醒了?”   微生长久未曾出来,钟离自然也进去过凌微居看了看的,只是见微生气息平和地沉睡,便未有打扰,安静地离开。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睡醒了睡醒了,请仙典仪还有多久来着?”小金团动作熟练地顺着客卿先生的胳膊蹦跶到了钟离的肩膀上,“睡得有点久,连时间都有些难以分辨了。”   钟离沉吟一瞬:“你入梦太久,如今距离请仙典仪已过去几日光景。”   微生:“......”   他兴奋的笑容僵硬、石化、然后在理清逻辑关系之后轰然裂开。   请仙典仪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天,说明摩拉克斯已经去世了,更加说明他没能看到摩拉克斯去世的现场!   天崩地裂,金色史莱姆将自己哭成了悲伤的面条形状:“呜呜呜呜呜——我竟然错过了!我还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录影的呜呜呜——”   钟离先生轻叹一声,指尖触及小金团溜出来的涓涓泪水,感到颇为头疼。   小金团开始打滚撒泼:“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看请仙典仪——”   即便头疼,但钟离先生总归还是有办法来应对越来越幼稚的微生:“过些时日会有送仙典仪。”   听到这话,撒泼的史莱姆顿时停止了幼稚鬼一样的哭嚎:“送仙典仪?早说嘛,最近脑子不太好,我都忘了还有这个仪式了!”   小金团埋怨似的在钟离的肩头上狠狠蹦跶了几下,仿佛这般就能将钟离的身高压得再矮一点似的。   “对了,谁举办主持送仙典议?七星还是胡桃?”   钟离默然片刻,轻咳一声:“是往生堂的客卿。”   微生将往生堂的客卿与眼前的钟离迅速划上了一个等号,痴呆道:“......啊?你给自己办送仙典议?”   “无有不可之事。”   金色史莱姆一脸“退休后的钟离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表情”,即使他自己也干了不少离奇的事情,但此时也不得不投给钟离一个震惊的眼神。   “......不愧是你,很有格局。”震惊了半天,微生只能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只是他自己也并非是什么拘于常规之人,甚至越想越觉得给自己办送仙典议很有道理和现实意义。   此即为辞旧迎新。   钟离送去过往岩神的身份,等璃月局势定下来之后连自己的神之心也要一并交给冰之女皇。   旧时的神代辞去,迎来的是人治的璃月,而钟离自己也能从一个引导着转变为见证者,并以此为节点,迎来另一端新的人生。   很快想明白了之后,微生一脸严肃认真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给该给自己补办一场送仙典议?”   在世人的眼中,凌微显穹真君也早已在五百年前身陨,只是当时深渊之乱留有残响,璃月并不平静。而他也算不得真的身死,在摩拉克斯从凯瑞亚回来前寄宿于死物,仙众也都知晓,便更不会提及什么送仙典议了。   只是除了五大夜叉之外,其余的仙人都只知道他如今还活着,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模样活着罢了。   不然他每天在外面到处溜达,又经常跟钟离待在一块儿,岩神的凡人身份便早已暴露。仙人虽远居绝云间不问世事,但留云养的小麒麟甘雨还在璃月港勤勤恳恳做着秘书呢。   只是,他估计就算仙人知道他现在是一只史莱姆的样子也没什么用,因为仙人们都太宅了。   不过关于给自己举办送仙典议一事,微生此时也只是想想而已,时隔五百年又举办一个送仙典议,总觉得有些怪异。   钟离看了看天色,正言道:“我要与旅行者一起去准备送仙典议所需祭品,你可要一起?你养的那朵甜甜花此时也跟在旅行者的身边。”   他本就欲要在给画眉喂食之后出发,只是微生碰巧在这时醒来,便也耽误了一点时辰。   微生想起自己在梦中的经历,缓缓摇头:“不了,我还有一点其他的事情要做,要去两个地方看看。”   “也罢,那你便自行决定。”钟离淡淡颔首,前往与旅行者约定的地方。   有所目标的微生也准备离去,但余光瞥及在摩拉克斯走了之后便凶巴巴盯着他的画眉,又幼稚地朝着画眉挤眉弄眼,然后才化虹而去。   画眉:“?啁啾!”   ——   虽然微生怀疑与他梦境相连的是如今被封印于伏龙树下的若陀龙王,并且感觉有很大的可能是他,但微生去的第一个地方却并非是伏龙树,而是层岩巨渊。   璃月港可能面临的大难有一个奥赛尔便够了,不需要再有其他的。如今璃月的局势暗流汹涌,他来层岩巨渊的路上便听闻了许多捉风捕影的传闻,愚人众的动作也渐渐大了起来。   这等时刻,钟离留守于璃月港是最好的选择,他便也暂时没有跟钟离透露漆黑梦境的事情,让钟离安心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只是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梦境结束时破裂的镜面似乎也预示着那个无意识做梦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连接他的梦境,所以才会在他唤出姓名时一瞬间惊醒。   微生对此有些在意,梦境结束后莫名的对这边的封印生起了一些担忧之情,他需来看看封印情况如何才能放心。   层岩巨渊的千仞绝壁令人见之生叹,□□的岩石上都生养了或金或黄的植被,无数的矿产被采集出来,成为璃月人最典型的资源。   站在琉璃峰的最高处,七星设下的阵法仍旧稳稳维持着,并无任何不安定的风险存在,在他的感应中,地底深处的封印更是牢固,并无任何问题。   确认情况后的微生松了口气,一只晶蝶扑棱着翅膀,最后停在了金色史莱姆的脑门上,如同在逗弄微生一般,晶蝶很快又弯弯绕绕的飞离,似乎是想要人陪同一起玩耍。   若是平常的时候,微生必然便蹦哒着追闹晶蝶去了,不过他还要去南天门伏龙树一趟,就只能遗憾的看着晶蝶慢悠悠的飞走了。   真想在壶里养上一群,可惜晶蝶一进去壶中便会回归为纯粹的岩元素,他们只能在外界生活。   但璃月最大的元素创生之物,只有那一位有龙王之称的若陀。   思及故人,微生化虹前往南天门的速度便更是加快了几分,但俄顷之间,风云聚变,远方渐渐聚拢出汹涌狂暴的海龙卷。 第22章   奥赛尔的封印,果真被愚人众暂时解开了。   虽然口上说着将一切交给钟离便好,但微生实际上却是同钟离一样,没有办法对璃月发生的灾难视若无物。   但在这路上,他却是偶然之间瞥见了从黄金屋中撤离出来、似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愚人众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   ——   刚刚使用了冰之女皇赐予力量的公子从黄金屋里出来之后,皱眉捂住胸口倚靠在一颗大树之上,渐渐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开魔王武装的消耗对他来说太大了些,旅行者的实力与女士所说也有所出入,比在蒙德时要更强一些,而且旅行者带着的那朵花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皮厚到离谱,打了半天都仅仅只在开了魔王武装后削掉了一层皮而已。   即使只是那朵见鬼的花皮很厚,旅行者也并无这般离谱的防御,但每次他攻击旅行者的时候,那朵花都会驱使藤蔓替旅行者挡去攻击,无论他走哪一个角落,无所不在的藤蔓都会突然冒出来!   达达利亚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他战斗这么多年以来,打得最为憋屈的一次!   遵从女皇的意志,他已经在尽全力完成女皇的任务,夺取岩神摩拉克斯的神之心,他就不信,在昔日魔神的威胁重现之下,璃月的守护者能强忍着不出现!   即使距离黄金屋隔着一段距离,公子仍旧能隐隐听见经历岩神逝世的噩耗之后、立刻便遭受魔神之威的璃月人们慌乱的声音。   “公子大人!”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愚人众们恭敬道,“您的吩咐都已完成!请问接下来是?”   “......很好,接下来......”公子紧紧握拳,无光又冷酷的眉眼下,露出一抹略有兴奋的笑意,挺直身躯。   接下来,就要去与他那讨厌的同事会合了。   终于,可以将设局骗的他们团团转的岩神逼出来。   即便公子是一个武痴,也渴望着与岩神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但他却也并非鲁莽之人,仅凭他一人之力,难以从岩神手中夺取神之心。   虽然他不太喜欢和女士那种高傲又目下无尘的人打交道,可其他事情怎样都好,但事关女皇最为重要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接下来要如何?愚人众的执行官。”树林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来一个人影,青衣长衫,长发若夜色鸦羽,眸若点漆之星,隐隐有金芒乍现。   “诸位在璃月闯下滔天大祸,真以为能这么容易离开吗?”   达达利亚瞳孔微缩,低声笑道:“莫不成,阁下便是璃月的岩神?趁人之危的行径,于重视契约的国度来说,怕是有失公允吧?”   “公允......”微生轻轻一笑,平淡又温和,“年轻人,在战场上,不要对敌人说公平。”   他上前一步,墨金的弯弓带着轻盈又危险的利芒,在远方咆哮的波涛声中,他张臂拉开弓弦,凝出一支金色的箭矢。金芒最盛的那一刻,他猛地松手,金色的箭矢穿过云霄,化作氤氲的灵雨,笼罩在愚人众所在的一片区域。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雷莹术士召出召唤物,却愕然地发现雨水降落的范围边缘有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在他们惊异之时,地面上流淌着明暗相间的阵法纹路,迷雾陡生。   达达利亚始终并无反抗的反应,他眸光冷淡地瞥了一眼困住他们的阵法,嘴角扬起极为兴奋地弧度:“有趣,璃月果然很有挑战性!”   “我的时间不多,好好享受一番吧,诸位。”阵纹彻底启用的时候,微生收起弓弦,衣袂蹁跹,“在璃月兴风作浪,自然要付出代价。”   他还赶着时间去找钟离。   天衡山顶,遥遥望着旋涡之魔神奥赛尔露出真身一角的钟离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一眼金色箭失穿云的方向,只略一思索,便知微生何意,轻叹一声:“何必如此——”   将阵法铭刻于箭身,一夕之间布下阵法乃是故人逝去之后、微生独创的方式,可用以辅助之用,也可用于御敌斩杀。   从一开始需要提前将阵法纹刻在箭身,到后来能凭心而动赋予阵法,听起来方式变简单了,但却有着更多的消耗。   若是身躯还在,这点消耗自然算不上是什么问题,只是他如今本就寄身于一副捏造的身躯,甚至并非人形,便......   “说我?我俩半斤八俩而已。”用最后的力气飞过来的史莱姆在钟离的肩侧瘫成了一张史莱姆饼饼,跟一只累惨了的小奶狗似的伸着舌头喘着气,“好累!”   在愚人众的面前说时间不多可是一点也没有掺假,因为再多留几分钟他就马上要显原形了,怎么可能傻到真的去和愚人众打架。   打着打着变成一只卖萌的史莱姆萌死敌人吗?   那也太离谱了。   至于陷入阵法中的愚人众如何,那他也只能说一声生死有命,阵法并非绝杀之阵,毕竟厉害的那些阵法以他目前的状况而言也无法施用。   蹭了一下钟离的岩力恢复的微生将目光投向海上的战局,但仅仅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没恶心地吐出来。   如同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攻击一般,觉得眼睛都被污染了的微生更蔫了。   钟离本就对海鲜敬谢不敏,微生较之钟离更甚,属于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程度。   许久不见奥赛尔,差点忘了奥赛尔是黏糊糊的触手形状的,精神萎靡的微生即刻给自己的眼睛施法屏蔽掉奥赛尔的触手,然后才能平静地去看待海面上仙人与凡人合作对抗魔神的空中战场。   他养的甜甜霸王花在其中格外瞩目,用岩属性的藤蔓替守护归终机的战士们挡去伤害。普通愚人众的攻击无法伤及花花的防御,但奥赛尔的攻击却能让花花疼得嘤嘤哭,却仍旧坚守着没有退却。   看来让花花跟着旅行者见见世面的选择不错,被他养的有些娇气的花花在外面学会了守护与坚韧。   众仙与将士们齐心协力,在关键时刻抛却怀疑与对立,一致对外,这是钟离和微生都想要看到的局面,也证明了璃月有了自我成长独立的能力。   在观测过旅行者以及其他人后,微生最后将目光投注到了疾利如风、形成一道道残影的魈。   少年仙人既有在尽职保护他人,也有在好好保护自己。   钟离也见到了少年仙人战斗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叹息与欣慰。   “昔年你斩杀封印的魔神不计其数,令我最为深刻的也只有梦之魔神和旋涡之魔神,今日你站在此处,却是旁观着子民与魔神争斗,内心必然不平静吧。”   钟离俯视整个璃月港的目光就如同父亲看着渐渐长大的孩子一般,威严中又带着爱护之心。   他翩跹的衣袂被飓风掀起,唇角微扬,却是提起了另一件事:“魈这孩子的确受了不少苦,不过你先前沉睡之后,我却捕捉到了一缕梦之魔神遗留国度残余的孽力。”   微生轻叹一声:“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到呢。”   那场漆黑的梦境或许是他的老友的梦境,但梦境中的力量却有着独属于梦之魔神梦境国度的特征。 第23章   魈自幼流落在外,被梦之魔神布缇丝骗去真名,拘为座下大魔供其奴役驱使。   与其他魔神与魔兽拥有现实的领地不同,梦之魔神并没有自己的领土,却将自己的国度建立在无休无止的梦境中。   基于这一点,即使梦之魔神的实力在魔神战争时期落于下风,却很难有人能找到梦之魔神的梦境国度,也让她逍遥自在了无数年,在背地里钻研阴谋诡计。   梦之魔神的子民永恒长眠于梦境国度中,普通的人类不会在梦中醒来,他们生于梦境,长于梦境,便也会无知无觉的在梦境中死去,就此度过一生。   魔神爱人所言非虚,但魔神之爱有时却也并非人类能承受。   普通人类尚且无知无觉的在梦境国度中沉沦,梦之魔神用来驱役的手下得到的便更为残酷,年幼的金鹏便是其中的一员,承受着诸多苦难。   夜叉一族极易沾染上业障,而在梦之魔神近乎剥皮抽骨的役使下,魈身上的业障也越发的浓重入骨,而他本人也在这种腐心的折磨之下而越发的沉默冰冷,宛如一个冰冷的杀戮机器。   而璃月这边,夜叉乃是仙中贵族,岩王麾下早已有签订契约的夜叉一族在军中效力。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浮舍等夜叉也曾亲眼见过流落在外的小夜叉如今已被梦之魔神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们痛心于小夜叉的遭遇,上请岩王,希望能将小夜叉带回来。   在战场之上,他们也不是没有试过直接将小夜叉带回来,但对方的真名为梦之魔神所缚,即使跟着他们回归璃月,他也仍旧为梦之魔神所操控。   梦之魔神深知夜叉一族团结,痛心于小夜叉的遭遇,便更爱将金鹏派往与璃月相斗的战场上,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在鲜血淋漓的恐怖中展颜轻笑。   要想让小夜叉得到真正的自由,唯有杀了梦之魔神,但梦之魔神龟缩于她的梦境王国中,很难找到梦境王国所在的与现实相连的界域锚点。   除此之外,旋涡之魔神奥赛尔蠢蠢欲动,归离原四周又有其他魔神盯视,要是对梦之魔神出手的话,敌人很有可能会共同围攻他们。   仙众齐聚于岩王的营帐中,争论不休。   众人争议之间,微生拨开帘帐,笑道:“在营帐外听你们讨论许久,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若是顾虑周边四伏之危,那便由我一人深入敌营,试着进入布缇丝的梦境国度。你们都各司其职,难以分身他顾,想来也只有我比较闲了。”   尘王归终心有顾虑,烟柳长袖轻摆:“可你在武艺这方面不甚擅长,若是被她发现你潜入其中,怕是难以脱身。”   到时候,不仅小夜叉没有救出来,反倒还要搭上一个。   “正因我不善武艺,所以从未上过战场,布缇丝更是从未见过我,不会立刻将我与璃月联想在一起。相反,布缇丝喜好劫掠容色姝异之人,麾下将士无一面貌平凡,我可化作一人类书生,寻求机会让布缇丝将我劫掠回去。”   归终:“......”面色复杂。   留云借风真君忍不住抬手扶额:“你这计划听起来是不是不太正经?”   若陀龙王一语道破真相:“你这分明就是美男计吧?”   四位夜叉震惊地望向他,老大哥浮舍的声音都结巴了起来:“微、微生大人万不可、作此牺牲!”   “嗯?难道不行吗?我一直觉得我这张脸完全可以用来做美男计啊?”微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不是摩拉克斯的脸太过引人注目,我就幻化摩拉克斯的脸来用美男计呢,但顶着他的脸出去,我肯定很快被打死。”   上座淡然饮茶的摩拉克斯被温度适宜的茶水给呛了一下,无奈抬眸:“这是何故?”   微生讶异地挑了挑眉:“这还需要理由吗?你仇人那么多,一个个又都强得不行,我要是顶着你的脸出去,又被你的仇人发现我不是你,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可不是半路就会被套麻袋扔进海里喂鱼?”   摩拉克斯放下茶杯,语调沉稳:“以普遍理性而论,你无法在海水中淹死。”   “就算不能淹死,被套麻袋打一顿也是很疼的啊,我最怕疼了......”   帐中仙众俱是叹气,也不知为何岩王与他的眷属经常会这样......吵架?   应该是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的吧?   但理由其实很简单,自从比微生更晚诞生的摩拉克斯淡定自若地看着微生被一朵平平无奇的骗骗花用火球砸得满头包而被迫喊了摩拉克斯爹之后,微生每天不怼他两句心里就不舒服。   丢脸,太丢脸了!   明明他才是最先诞生的那一个,含辛茹苦养蛋养了那么久,结果这家伙一出生就强得能够暴打他!   武力值都那么高了,竟然还优哉游哉地看着他被火力那么猛的骗骗花欺负!   主动和摩拉克斯斗嘴久了,微生如今每次和摩拉克斯拌嘴都是美其名曰“我来给你减轻减轻压力”。   “好了,给个准话吧,行还是不行?”微生墨色点漆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沉意,“那个小夜叉是夜叉金鹏一脉最后的血脉,但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怕去晚了他会被业障吞噬。”   “而且,在梦境国度中沉沦的不止是小夜叉,还有她控制的其余仙兽与人类,最近梦之魔神抓捕了许多的人类进入她的梦境国度,但我们仍不知她抓捕这么多人类所谓何意。”   摩拉克斯眸色微沉,归离集附近的山落村庄中也有百姓惨遭毒手,不可放任梦之魔神再这般继续下去,他略加思索:“我知你意,你的计策并非是前言所诉。”   美男计这种计策,显然是微生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微生颔首应是:“我们占据归离原与天衡山一带,领地广阔,也遭数位魔神觊觎,但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与我们敌对的实力都清楚,岩王的眷属不过是一个无甚实力的文职人员,值得一提的能力也只是替活跃在战场上的夜叉清除业障之扰,我想以收服那个小夜叉的名义,主动被梦之魔神抓进她的梦境国度中,借机寻找梦境之国的核心界锚。”   摩拉克斯明白他的意思,也未曾在众仙面前多问他将如何寻找梦境国度的核心界锚,颔首道:“待你事成之后,我便直取其首级。”   他张开五指,雄厚的岩元素之力化作舆图,与众仙观看。   “这是近几月以来千岩军的粮草行进图?”削月筑阳真君凝声问道。   摩拉克斯颔首道:“梦之魔神应当与奥赛尔达成了某种协议,屡次派人劫掠我军粮草,千岩军大多是凡人,没有粮草供给,他们便会削弱自身。”   “而我军粮草被劫的同时,奥赛尔也同时派手下侵袭边境,只是他们的联盟并不稳固,双方互不信任,只是初期的试探性合作,否则梦之魔神与奥赛尔各从两方进攻璃月,再加上其他魔神伺机而动,极易分散璃月的防守力量,分而化之。”   毕竟,即便是军中的仙人夜叉,也并非是完全不吃不喝的,而他们也同样抓住了璃月的弱点,璃月三神并不漠视人类,一旦粮草有所缺失,上层必然有所动静。   摩拉克斯将食指指向一点:“这里,是下一次物资自归离集运送前往边境的必经之地,时间就在半月之后,梦之魔神必然会派人前来侵扰,金鹏夜叉应是首当其冲。”   微生笑了起来:“你这是准备用最快的速度让她将我抢回去啊?我虽不曾在外界露面,知我面目的敌人也极少,但我常行走在归离集子民之中,见过我的人类不少。以梦之魔神窥探梦境之能,怀疑我身份之时,只需想法子窥探一人梦境,便知我是谁。”   “梦之魔神的真身留在梦境国度,即使与其他魔神会面也是通过役使的手下来达成其目的,需要外界信息的她也会随时利用在手下身上留下的魔神之印来观测外界。”削月筑阳真君附和道。   摩拉克斯手掌轻挥,舆图上的路线标记便更换为圆圈标记:“这是近来梦之魔神派人袭击的几个村庄,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和幼童全部消失,没有找到遗骸,若是方便,尽可能寻找一番这些人的下落。”   归终叹了口气:“也不知梦之魔神抓捕这些人有何目的,希望他们都还活着。”   “所以,你伪装成年轻凡人还是很有可行性的,以免被其他魔神注意到,将你套麻袋扔进海里喂鱼。”归终笑着打趣最开始微生提出来的“美男计”。   微生的墨眸微眨,笑意轻快:“是啊,这次可要奉献一下我的美色了。”   “不过做戏做全套,要让梦之魔神认为你是为了将小金鹏带回归离集而蓄意接近,最好还是先封印一下自己的力量,不然你明晃晃的出去,只会被看成是摩拉克斯放出来的诱饵。”归终眸色微忧。   微生在他们所有人之中,应该算是最不能打的那一个,摩拉克斯似是教导过他武艺,却也不知晓微生学得如何。   “总归我不能打,封了跟没封也无甚差别。”微生并不在意这一点小问题,他并非全无把握。   “也罢,你准备何时出发?我可与留云尽快做一个小机关出来,协助你封印力量,收敛为凡人。”   “五日之后吧。”   “可。”留云与归终对自己的机关之术很有信心。   一场关于如何拯救小夜叉顺便斩杀梦之魔神的会议结束后,微生叫住四位夜叉:“算算时日,也是时候该给你们清除业障了,明日如何?这次不知道会在梦女那里耽误多长时间,与其回来看你们业障缠身,不如提前净化。”   夜叉们无法拒绝,只得朝他郑重行礼之后应了明日之约。   仙众离开营帐各司其职,微生往前踏了两步,提起摩拉克斯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袅袅生烟的清茶。   “为何主动提出潜入梦境?”隔着烟霭茶雾,在会议中始终威严沉稳的摩拉克斯卸去了几分威严之意,“此行可有把握?”   微生呷了一口茶:“我曾尝试过入梦,在梦境狭间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小家伙,那些小家伙自称兰那罗,是另一片魔神战争地域中大慈树王的眷属,天生拥有在梦境中行走、转化现实与梦境的能力,而且从未被梦之魔神发现。”   摩拉克斯执起笔在公文上进行批注:“大慈树王,倒是有听说过,她似乎与世界树有着特别的关联,亦有操控梦境与意识之能,那片区域七神席位之一恐怕非她莫属。她的眷属能在梦境国度中行走而不被布缇丝发现,也不难解释。”   “大慈树王与梦之魔神的权能有相似之处,但梦之魔神是将梦境化为一片虚无中的空间,窥探剥离梦境,也无法掌控梦境主人的意识,较之大慈树王的能力还是要差上许多,若她能操控意识,怎么可能还需要一直龟缩在梦境国度中。”   “只可惜小夜叉在幼年时就被骗去真名受她奴役,不然一定是被宠爱长大的小少年。”微生翘着腿轻叹一声,“我记得夜叉一族幼崽很是珍贵,全族上下都很宠爱幼崽,也不知金鹏一脉最后的血脉是如何流落在外的。”   闻言,摩拉克斯淡淡摇头:“往事已不可追,为今之计是铲除梦之魔神,将人救出来。另外,兰那罗应在须弥,又是如何跑到梦境王国中的?”   说起这来,微生有些想笑:“布缇丝的梦境国度并不规整,偶尔也会出现一点狭缝,就是这点狭缝,让雨林边境处的兰那罗迷失进去,然后就出不来了。”   “兰那罗数量众多,又并非都居于一个地方,突然消失两三个,大慈树王一时也没有注意到。”   “那几个小兰那罗见过梦之魔神残暴的模样,很害怕她,所以我与兰那罗定下契约,兰那罗帮我寻找梦境王国的支点,等除掉梦之魔神后,便要送那几个小兰那罗回须弥雨林。”   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微生稍稍凑近了一些处理公文的摩拉克斯,促狭道:“你知道什么人可以看见兰那罗吗?”   摩拉克斯放下笔,执起茶杯淡饮一口:“莫非是特定之人才能看见兰那罗?”   微生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差不多,是要性情天真可爱拥有童真梦想的幼童才能看见兰那罗。唉,你这个几千岁的岩龙是肯定没有机会看见那么可爱的小家伙了,他们脑袋上转来转去的叶子特别可爱。”   青年佯声叹了口气,眼底满是笑意:“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啊?”   面对着微生的打趣戏弄,摩拉克斯一副巍然不动之相,描红的眼尾微微上扬一点,声音沉稳如千仞磐石:“这只能说明你都几千岁的年纪了,仍然幼稚宛如稚童。”   微生不高兴地摸走了岩王的茶壶:“那是你不明白心态年轻才是生活的秘诀!你迟早变成一个头发花白慈祥和蔼说‘孩子们慢点’的老头子!我才不与你争论!”   仍旧年轻俊美的摩拉克斯轻叹一声:“也罢,你五日后小心行事。”   微生挥了挥手:“放心,我有分寸。”   他只需要一个进入梦境国度的机会,无论是被布缇丝抓进去也好,还是成功潜入进去也罢,只要进去了,他就有机会抓住布缇丝的弱点。   ......   替夜叉们净化业障之后,转眼便是微生要离开归离集的日子。   归离原的凡人基本上都是黑发黑眼,与仙人有诸多不同,但微生自己却也是有着如凡人一般的墨色长发与双眼,容色美好却内敛,倒是省去了一些伪装的功夫。   他换上一身便于玄色银丝暗纹窄袖长袍,腰间缠着一条同色腰封,脑后的长发用一根簪子简单地束起来。   有端起来的气质和脸的加成,他瞧着自有一番君子美玉之意,却又不失干练。   归终和留云善于机巧之术,终于在微生出发之前将一枚墨绿色玉佩交付于他。   “这玉佩可作为封印你力量的引子并将你掩饰为一个凡人,也可以随你心意解开封印。”   微生接过玉佩,把玩两下后用悬挂于腰上。   归终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弯着眼睛笑道:“打扮得不错啊,君子端方如玉,金相玉质,缓带轻裘。”   还未等微生对这番赞扬他美貌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归终便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说话的话。”   微生:“......”   看着他睁大眼睛故作震惊的神情,归终与留云皆是笑了起来,待笑够之后,两人才最后嘱托了一句:“莫要掉以轻心。”   也不怪她们担心,微生不善于战斗,战争未起之时通常都行走于人烟聚集之地,教导普通人类辨别花草植物入药治疗或是果腹,现在则为夜叉一族净化业障,以及当岩王忙碌或在外征战之时代替他做一些文书类的工作。   若要用精炼的语言来形容,那大概微生的定位便是除了战斗以外的岩王全能秘书。   教导人类辨别花草入药果腹已是早年间的事情,当人类学会了辨识的眼光之后,人类便出现了专门的医者倾力研究此道。   而现在他因着要给夜叉一族定时清除业障,便基本上没有走出归离原的范围,虽有些身手,但也最多能制服一些恶人和魔物,要对上魔神,也是捉襟见肘。   她们不知为何岩王会同意由微生来走此一遭,但微生毕竟是岩王眷属,几千年的相伴,要说了解,岩王也的确才是最为了解他的那一人。   “嗯,我会小心。”微生朝二人点了点头,趁着浓密的夜色离开归离集,以脚力丈量归离原的土地,以林间清果为食,采摘常人难以企及的高险之地的药草,交给这片土地上的子民。   总归已经出来了,替边缘处的村落子民多做一点事也无妨。   半月之后,的确不出摩拉克斯所料,千岩军在运送物资之时,他们的行进队伍遭遇梦之魔神派人截取伏击。但令微生意外的时,梦之魔神派来的人里并没有那位小夜叉。   梦之魔神在派遣属下执行任务、尤其是与璃月有关的任务之时,素来都爱使唤小夜叉。虽然小夜叉的年龄小,但战斗力却是梦之魔神所有属下中武力值最高的那一个。   夜叉善战所言非虚,即使是从未经历过系统性训练教导的小夜叉也展露出他可怕的天赋。   但业障缠身的小夜叉常年戴着一张鬼面,在战场上惯来是不要命的打法,这股气势便会惹得对手忌惮几分,而一忌惮起来,就容易输给小夜叉那种拼死的战斗意志。   同样的,小夜叉也是梦之魔神最为关注的那一个,时时刻刻都处于梦之魔神的监视之下。   此时并无大型战乱,只是小型的摩擦,小夜叉也没有能驻守的战场,而梦之魔神竟然没有派小夜叉出来,莫非是小夜叉出现了什么问题?   既然没有发现小夜叉,那他便并未过多犹豫,而是一边采集草药,一边沿着梦之魔神役使将部来时的方向寻找,终于在天衡山与遁玉陵山峦之下、于暮色苍茫之际找到了昏迷的貌美小夜叉。   那张鬼面具早已消失不见,露出了小夜叉本来的面孔。   他偏向于幼嫩的脸上一片苍白之色,眉间的紫菱黯淡无光,即使是昏迷也眉头紧锁着,被涌动的业障所纠缠。   微生上前去查看小夜叉,发觉他气息混乱不堪,眼睑紧锁,叹息一声,将小夜叉抱起来,在附近找了一处还算隐蔽的岩洞,支起篝火和锅炉。   ——   昏迷中的金鹏渐渐找回神志朦胧欲醒之时,鼻翼间传来了一阵清苦的气味,耳侧木柴燃烧着的噼啪声和咕噜噜的开水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昏迷前不是在一处树下么?   “醒了?”一个人温声道。   意识回转的小金鹏突然意识到有其他人在此,猛地坐起来,一只手有些难受的按住额头,鎏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点不知所措和惊慌。   他业障浓重,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兼之梦之魔神的奴役,便不愿意亲近任何人,只麻木地听命行事,待走到末路之时便了此残生。   他只觉他的一生,要么在战场上为人所杀,要么便业障发作疯狂而死,没有未来可言,又怎会有珍惜寻求出路的念头?即使他知道岩王摩拉克斯的麾下归属夜叉一族,也并无任何侥幸之意。   现下,他因业障之困昏迷,却受人之恩,被救了回来。   还未等金鹏有所反应,微生便继续笑吟吟地说道:“你应当也是岩王麾下的夜叉之一吧?我见你受业障负累晕倒在野外,便就近寻了一处岩洞,采摘了一些清心来给你缓解痛楚。”   金鹏一愣,这人将他当做了岩王麾下的夜叉吗?   难怪会救他。   脸色苍白的小夜叉抿唇,正要解释自己非是对方所认为的岩王麾下夜叉之一,却听那人说道:“我听说归离集的夜叉们个个骁勇善战,受岩王诏令签订契约,即使活跃于战场之上,却也无有业障忧怖,只因有人可以定时替夜叉清除业障,若是一时半会儿来不及,便以清心相缓。”   “你看起来仍旧初入少年期的模样,怎的这么早就上了战场?”   “呃、我......”金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素来寡言,词汇量也不多,而且并不经常说话,声音干涩,茫然无措。   但微生并未等待金鹏回答,全然掐灭了小夜叉想要说话的机会:“也罢,这是你夜叉一族的私事,我只是一行医用药游历的普通凡人而已,也不便多问。”   “我——”   “但你身为仙兽夜叉,用光了我近日以来采摘的绝大部分清心,这种草药可是极为难采的,我翻越了好几座山才采了这么一点,全都用在你身上了,你难道不应该补偿一二吗?”   小夜叉目光迷茫,甚至希望梦之魔神赶紧召他回去,即使是回去受罚,他也无需再面对这番被善人救下的好意了。   他其实也更宁愿自己已经死在了之前的业障折磨中,但他没有死,以他之性并不会自己寻死,梦之魔神也不知为何并未召他回到梦境国度觐见。   但他本性的确是一个温柔的小夜叉,只是多年被迫的杀戮将他的温柔埋葬于内心深处。   小夜叉神情无措,不甚擅长地说道:“那、我该如何回报于你?”   微生一愣,小夜叉也过于单纯了,他这分明就算是挟恩图报了啊!怎么会有这般单纯的小夜叉啊!   但既然挟恩图报的人是他,那就没有多大事了。   “夜叉一族骁勇善战,那你在打猎方面也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吧?”黑发男子的眉眼间流露出一点苦恼的笑意,“我只是一普通凡人,实在是打不了那些野猪和飞鸟,近日仅以树莓和苹果为食,胃中没有半点儿油腥,倒是很想念集市里的肉味儿了。”   金鹏默默站起来,眉目冷淡:“仅是打些猎物吗?我去去就来。”   “莫急。”微生叫住了雷厉风行的小夜叉,慢悠悠地从火堆前起身,面色无奈,“我随你一起去,正好我也需要补充一些清心。而且,你知道哪一种野猪杀了会最好吃吗?”   金鹏默声不语,只等着人跟上来。   但很快,金鹏就万般后悔为什么要让这个人跟过来了,若只是他一人,尽量多打一些野猪回去便是,可现在......   两人蹲在一处树干后的草丛里,前方不远处就有好几只活动的野猪,看起来是一个小型的野猪群,每一只野猪都很大,只要打上一只,便够一般人类吃上好几顿了。   金鹏正想出手打野猪之时,微生拉住了他:“稍安勿躁,你一出去,岂不是将所有野猪都吓跑了?”   金鹏冷声道:“在它们逃窜之前,我便能抓上几只回来。”   “不可,你这样会吓到它们,导致它们的肉质变差。所以,在一击杀死一只野猪前,我们必须先选好一只野猪,免得杀错了。”微生一本正经的说道,“杀错了也不好,凡事都要遵循资源持续可循环的道理,要是一口气杀光,以后就没得吃了。”   小夜叉更迷茫了,人类吃肉竟然是从选野猪开始的吗?是否也太过复杂了一些?   但鉴于对方是他的恩人,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闷声一句:“要杀那一只?”   只要选好了那一只,他即刻便将那只野猪带回来。   但微生仍旧不徐不疾,甚至用过来人的眼光跟金鹏讲述哪一只野猪会更好吃:“距离我们最近的哪一只,虽是膘肥体壮,却也过于健壮了,体内肥脂过多,吃起来便会觉得腻味,不适合长久未食荤腥的人食用。”   金鹏看了那只幸运野猪一眼,的确是有些过于肥壮了。   “你看左边角落里的那一只,身形较为瘦小,可见平日在族群里是受到欺负的,全是瘦肉,吃起来便少了鲜美的滋味。”   小金鹏单纯地点点头。   “再就是那一只,体形不肥不瘦,瞧着正好。”   金鹏正欲疾行之时,微生却遗憾地说出了下一句话:“可惜长的太丑了,若是未曾见过食材本身的样貌还好,但一见过之后,便令人失了食欲。”   金鹏茫然费解,为何人类进食还要看食材的样貌?   “还有那一只,体型样貌皆可,但精气神不足。我在归离集听过一句老话,吃什么补什么,这只野猪精气神如此颓然,吃了之后也难免影响人的精神。”   “那一只......”   沉默的金鹏看着微生将一众野猪都批判了一遍之后,终于指向了最后一只看起来悠闲自得的野猪:“这只野猪,长得眉清目秀,体型健壮又不多余,神清气爽,没有什么缺点。”   眼睛里已经开始转圈圈的金鹏终于松了一口气,满怀希冀的想要听见恩人确认就是这一只的话。   “就是这一只——”   微生话还没有说完,小夜叉便疾冲了出去,将那只长得眉清目秀的野猪一击毙命,其余的野猪受惊,纷纷一哄而散。   他冷漠的眉眼中染上一丝野性,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却唯独不会防守自己的命门。   弄死这只眉清目秀的野猪之后,小金鹏回过头,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就是这一只,你吃吧。”   他实在不想听野猪的一百种优选类了,人类真是奇怪,挑选食材竟然有这么多的讲究。   微生茫然疑惑:“吃?”   小金鹏也茫然疑惑:“不就是这一只吗?可以吃了。”   微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意:“没有人会生吃肉的,还需你帮我将这只野猪带回去,至少也要用火烤一烤才能入口。你平时是吃什么的?”   小少年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微生的问题:“山间的一些野果和树莓足以饱腹。”   “那冬天呢?冬天里没有野果和树莓,你要一直饿着吗?”微生皱紧了眉。   “冬天会下雪,等雪积起来,就可以挖着吃了。”但小金鹏没有说的是,他还会被逼食下败者的美梦。   微生:“......”把梦之魔神活刮了的心都有了,好好一个小夜叉竟然被虐待成这个样子!   ——   梦境国度,斜倚于御座之上的女人眼眸潋滟折射着明澈的光,半撑于脸侧的指缝中流淌着猩色的琼浆,莹润的指尖被渲染成瑰丽的红,如万重梦境中折叠出最为心潮澎湃的**与怨恨。   她唇色如血,旖旎的长发如瀑,缠至腰际的发尾底下却露出一截细腻白嫩的腰身,腰部以下却并非为人形的双腿,而是一条布满鳞片的黑色蛇尾!   “梦主大人,您的子民已经被安置在摇篮中。”前来汇报的将士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御座之前,额角的冷汗随着他颤抖的身躯细密地冒了出来,仿若淋了一场冰冷刺骨的绵绵细雨。   幻梦般的光影之中,梦之魔神扬起一只骨节纤细的手,莹白如玉的肌肤与艳色的丹蔻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过来。”她的语调轻柔,明眸婉转,犹如帘幔下对情人缱绻温柔的细语。   但将士却如同浇了寒九冬月的冰水一般,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只因这恐惧让他的动作稍稍慢了些许,他便不受控制地浮空飞行至御座之前,一只纤纤玉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   入眼是一张美丽却又魔魅的面庞。   “梦境之国的子民全都臣服于我。”她的笑意不达眼底,语气也越发鬼魅,“而你,在怕我?”   好似被主人的面孔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将士的神情恍惚了一瞬,战栗道:“不,不是......”   “不是什么?”她的指尖抚上臣民痛苦又沉迷的眼睛,蛇尾缠上奴仆的腰,凡是指尖与蛇尾流过的地方,均是响起了锁链的铮铮之音!   她在操控与占有臣民的心。   “你的畏惧与痛苦流淌在你的血液之中,你的骨髓在告诉我你爱我,就如同我爱着我的子民一般。”她近乎愉悦地笑了起来,就像是遇见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一般,“若是我的孩子也能如你这般便好了,他的傲骨化作的美梦,一定是最为美味的珍馐。”   她的情绪变化极快,转瞬之间便将手心中的臣民弃如敝履,面色冷酷扔到一边:“来吧,主动献上你破碎的美梦。”   ......   御座大殿上,梦境之国的臣民生死不知,殿内的其他守卫寒颤若惊地低下头颅,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刚刚品尝了一番美梦的梦之魔神心情尚且还算愉悦,半躺在御座上。   “破碎的美梦,才是这世间最为喜悦欢愉的食粮。让我来看看,我那饱受业障之苦的孩子现在正做些什么。”   梦境的主人闭上眼睛,视线穿梭过黑暗的隧道之后,她看见了山洞内明亮的篝火,鼻翼间流转的是烤肉的香味,她的孩子对面坐了一个黑衣的人影,眉色温柔地用树枝捣弄着篝火。   “你的业障太过浓厚,修养之后还是回去找凌微显穹真君治疗一番才好,若非我从一位夜叉的口中得知了夜叉们用来临时过渡减缓痛苦的连理镇心散的药方,便无法在见着你晕倒之时将你救回了。”   “这是药方,我已经重新写下来了,切不可再一次弄丢药方,又不好意思找同族要了。”男人将写好的药方塞进了金鹏的手心里。   而那从来不肯屈服于她的孩子,竟然沉默着“嗯”了一声,接纳了对方的好意?   她最喜爱的孩子超出了她的掌控,挣脱的**已然扣紧了缰绳! 第24章   这种场景,显然是并不能让梦之魔神满意的。   甜言蜜语是背叛与谎言的伪装,动人心弦的关怀是虚伪的空中楼阁。   泛着幽光的蛇尾在冰凉的地面上游走,光洁的鳞片上映照出宫殿中侍从深深低垂的头颅和颤抖的身躯,窥伺着其中是否有主人想要的美梦。   蛇尾的主人宛如牡丹开颜,眉欢眼笑地跌进御座中,艳色的丹蔻映在眼尾,靡丽又残酷。   “我亲爱的孩子,金鹏......”她的嘴角勾起愉悦至极的笑容,絮絮叨叨的念着,“乖一点,将这个得你青睐的人类带回来。”   安坐于噼里啪啦的篝火前的金鹏沉默中带着几分好奇,安静的听着男人一开口便难以停下来的絮语,却并未有任何不耐烦之意。   只是,当那靡丽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的那一刻,小少年的脸一刹间便白了下来,唇色灰白如纸,瞳孔骤缩。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挣扎了起来,额角渗出冷汗,身形不稳。   见状,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注意事项的微生也停了下来,眸色平静,等待着小夜叉要做出河中决定。而小少年涣散的眸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咬着牙逼出了一个短促的字眼:“走!”   这并非是业障发作的模样,而是在抗拒着什么。   ......亦或者是,梦之魔神的命令。   只是受夜叉一族的请求而对流落在外的小金鹏有些关照在意的微生神情微怔,再未仅仅只将小金鹏当成一个走失受难的幼年夜叉,而是真真切切地看着小少年本身。   身在歧路,却仍旧心怀善念。   梦之魔神的命令越发地急促起来,轻盈愉快地眯了眯眼睛,诱惑的语气让殿中的侍从越发畏惧地低下头颅,几乎是在为违背命令的金鹏静默哀悼。   “我的孩子,将他带回摇篮里,你以后不就可以永远看见他了吗?”   “区区一个人类而已,若是我的孩子愿意的话,他可以成为我的子民,没有悲伤,快乐幸福地走向死亡。”   “回来吧.......我的孩子......回到我这来......”   她的瞳孔缩成兴奋的针芒,蕴含着不凡力量的蛇尾尾尖将一处地面拍得皲裂。   “我的孩子......”夜叉的主人幽幽道,声音即刻转变为刺骨的冰针,连骨髓都转变为寒凉的极地,“你永远也不可能违背我!”   夜叉的身体颤抖起来,青筋暴起的手战栗般缓缓抬起来,迟缓的动作仿佛凝滞在空气中,无形的、蜂拥而来的意念的浪潮迫使着他伸手,又压制阻拦着他。   他睁大了眼睛,鎏金的眼眸中溢出噩梦血色,低哑道:“走、啊——”   夜叉并未察觉出来,但微生自己却依然感受到了属于魔神级别的、越发沉重的威亚。   他心底轻叹一声,握住夜叉青筋突起紧握成拳的手,道:“如今,我即使想走,也没有机会了。”   夜叉涣散的眼眸中满是惊愕,但他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将人拉入了梦之魔神的梦境国度。   当夜叉再一次清醒过来时,他的身体一片冰凉,趴伏在梦主的御座之下。   他挣扎着起身挺直站好,无尽的后悔漫上心头,他不应该有所侥幸之心贪恋那一时的凡尘温暖,在苏醒的那一刻,就应该立刻离去,如此也不必连累他人被梦之魔神抓捕进来。   眸色黯淡的夜叉问道:“他人呢?”   寒凉的蛇尾尾尖抬起夜叉的下巴,叫他直视御座上的言笑晏晏的魔神。   布缇丝甜蜜地笑了起来,化作无尽装腔作势的叹息:“自然是在摇篮里啊,我的孩子。我最爱的子民们,全部都会沉睡在摇篮中,安静平稳地度过一生。”   夜叉的瞳孔一缩,还未待他有多少反应,虚空中锁链沉重的声音宛如寂夜中索命的勾魂使者,将美貌焦急的夜叉束缚成为一只可悲的囚鸟。   冰凉的锁链缠绕上夜叉的四肢与身躯,尖利的冷刺刺伤他的皮肤,本该展翅的金鸟被缚住翅膀,锁链通体的冷却不及他的心底冰凉。   “我的孩子,若是你求我的话,我就放了他如何?”梦境的主人走下御座,展露中罕见的悲悯温柔。   但夜叉却是咬紧牙关,不肯求饶。   因为求饶无用。   布缇丝没有少见金鹏如此倔强的模样,但这一次,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了真实的怒意。   只是这点怒意如同转瞬流光昙花一现,她意味不明地俯视着始终不肯屈服的夜叉,蓦然一笑。   “只不过是短短一面而已,他的巧言就俘获了你的心吗?”锁链荆棘的剧痛中,少年感受到蛇尾窸窸窣窣的声音远了一些。   梦境之国的主人重新又跌回御座上,假意思索道:“那么,他的美梦,也应当更能令你接受一些吧?”   她痴痴笑了起来:“我的孩子,你应当感激于我,因为我亲自在摇篮中,为那个人、为你、准确了一场美梦的盛宴。”   少年溢出一声极为沉闷的低哼。   “我的孩子,我会让你看着这一场盛宴的升起与落幕,最后再蚕食美梦中一切痛苦而欢愉的感情。”   梦境的投影浮现在少年的眼前,他的脑袋无力地垂下,却恍然间与梦境融为一体。   年轻温柔又俊朗的采药人在覆满积雪的山中采药,却从雪地里挖出了一个年幼的孩子,他紧紧蜷缩着,皮肤被雪冻成乌紫的颜色,瑟瑟发抖。   采药人心怀悲悯之情,将年幼无辜又被遗弃的孩子带回了山下的村庄中,悉心照料。   出乎采药人意料的是,捡回来的孩子的确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孩子,鎏金的眼眸本就极为显眼,更不必说眉心那一抹天生就带有的紫。   采药人将捡回来的孩子养的很好,衣食无忧,从雪地中骨瘦如柴的模样养成如同寻常健康孩子那般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可爱模样。   但小孩很喜欢跟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固执地攥着他的衣角,当一个小尾巴。   只是,自从小孩学会说话之后,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非要执着地用上一个采药人觉得分外怪异的称呼。   这不,他打开房门在院子里的木架上晒药草,小尾巴便慌里慌张地跟了出来,见到他人还在院子里的时候,便踩着绵软的步子走过来,抱住他的腿,口里模糊不清地喊道:“娘、娘亲、抱抱——”   采药人·微生:“......”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就算要他升一个辈分当长辈,那也应该是当爹,而不是当娘才对。   他年纪轻轻的,还是清清白白一枝花,就要无痛当了爹娘,喜提奶爸生涯。但娘这种称呼,采药人是绝对拒绝的。   采药人习惯又熟练地将小尾巴抱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生无可恋:“要喊爹!”   但小尾巴这时却闷着不做声了,只是牢牢地抱着采药人的脖子,跟撒娇似的,有点可爱。   鸟儿破壳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娘亲,才不是爹爹。   若是采药人知道小尾巴是因着这种雏鸟想法采固执地喊他娘亲的话,必然是会满脑子冒着问号,气的直跳三尺高的!   微生此刻并不清楚小尾巴的想法,但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之魔神给他编织的梦境中。   在摇篮中沉睡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了摇篮中其余沉睡的人类,根据一些显眼的特征,他便观察出来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是先前摩拉克斯所说过的被抓走的村民。   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且先按兵不动,等到梦之魔神对这里移去几分注意力时联系上兰那罗们。   这个梦境如此之长,梦之魔神不可能一直都关注着这边。   于是,耐心等待的结果就是,微生顺着梦境走,开始了养崽。这只幼年的小金鹏,恐怕也是布缇丝扔进梦境中来的。   一生中养了两个娃,两个都让他心力交猝。   一个摩拉克斯对他自称爹爹明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矜贵到默不作声等着他反过来喊摩拉克斯爸爸,一个在梦中养的小金鹏喊倒是会乖乖喊人,只可惜喊得是妈,无论怎么教,都固执不肯改口。   虽然摩拉克斯一出生的时候就不是幼崽的模样,而且还强到没边。   哀哉,他的养崽方式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他改还不行吗?   改天得找留云问一问养崽的正确方式,小甘雨就挺乖的,圆滚滚的又会用最正确的方式喊人,多好多可爱!   不过小金鹏也的确挺可爱的,就是太执着了。   “怎么不去和村里的孩子玩?”小孩子活泼点挺好的。   但小尾巴却摇了摇头,更加抱紧了微生,看着就像是一个没有多少安全感的小朋友:“他们不喜欢我,不想去。”   说着这话时,小尾巴还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生怕惹他生气。   微生rua了rua小朋友的脑袋,不想去便不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不去,没人可以逼你做你不想要做的事情。”微生在潜移默化地用这种形式来影响小金鹏。   夜里,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之后,微生得到了兰那罗们的联系。   狭缝中,可爱娇小的兰那罗们脑袋顶上的叶子转着圈圈,兰卡卡开心也开心地转了一个圈圈,道:“岩峦的眷属,兰卡卡找到了,关键的界点,但是,不可以去。”   微生望着小兰那罗那转圈圈的叶子,极力忍住去摸上一摸的蠢蠢欲动,将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   “在哪里?”   兰卡卡飞上前来,在微生的耳边小声说话:“兰卡卡,小声,会惊醒,梦境的主人。”   ......   等到兰卡卡和微生说完了之后,兰卡西和瑟瑟发抖害怕的兰卡兰凑在一起商量了什么,最后大着胆子道:“岩峦的那菈,好,会带兰卡卡、兰卡西和兰卡兰回家!”   微生笑着和可爱的小家伙们拍手手。 第25章   与此同时,摩拉克斯也追到了微生与小夜叉休憩过的山洞中,面露沉思。   山洞中残余的篝火早已熄灭成为灰黑的余烬,草堆旁药篓中采摘的清心缺失了水露与泥土的滋养,变做枯朽的尘埃,触之即散。   与他同来的归终四下里看了看,如星辰般绚丽神秘的衣摆轻扬,便轻而易举地获知了此处残留的信息,断定道:“法器最后追踪的地方便是此处,并无差池,而此地也确是微生最后消失的地方。”   少女的眼眸中染上几分怒意:“此处与归离原如此之近,布缇丝倒是大胆!”   摩拉克斯颔首:“这里的确曾经开启过梦境国度的大门,我已找到微生所留下的讯息,只是目前对他的感应断断续续时隐时现,被一层力量隔绝影响,难以辨得清晰。”   归终却是颇为讶异:“竟连你也难以感应到吗?看来布缇丝的老巢果真难寻,这次机会难得,若是能一举解决掉她,便再好不过了。”   摩拉克斯思索片刻之后,提议道:“你且先回去归离原带回消息,我继续循着痕迹追踪。”   归终点头应道:“也好,我二人都离开归离原的确不太合适,倒叫敌人钻了空子,且你与微生的联系更为紧密一些,寻起来倒是更方便。”   她从广绣中取出一枚墨绿的玉佩,递给摩拉克斯:“当初给微生的那一枚玉佩还有一枚母佩,可探寻子佩的位置,可协助于你。”   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倒是开起了玩笑来:“若是日后他再惹你生气后偷溜,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逮回来教训了。”   摩拉克斯无奈轻笑:“等他知道后,大概又要闹你了。”   归终轻巧地笑了起来,顾盼生辉:“我可不怕他闹我,大不了拉着他邀上萍儿她们去集市上逛一逛,置换一些有意思的物件也就安分了。最怕他闹腾的,可不就是摩拉克斯你了?”   摩拉克斯:“......”   促狭打趣之后,归终并未过多犹疑,果断离去返回归离原。   最怕眷属闹腾的岩君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只能凭着母佩加强了许多的位置感应追寻而去。   梦境国度虽是一片虚幻的空间,并非存在于这片土地上某个固定的角落,但要将飘离的梦境国度与现实连接起来以供梦之魔神驱使人进出,便必然有一个位置固定的界点!   ——   采药人居住的村子一向都很和平安宁,但自从村庄中唯一的采药人从雪山中带回来一个孩子后,村庄里便渐渐生了怪事。   起先是有人渐渐生了怪病,背生双翼,久病不愈、缠绵于床榻最终落寞死去,然后又有村民无缘无故失踪,村民们起先遍寻不得,却是在雪山脚下发现了失踪之人残破的尸骨。   若只是普通的尸骨倒也罢了,也可解释为进山时不慎被山中猛兽袭击故而遭遇了不幸,但那些人的尸骨上却有着与生了怪病之人背上双翼一般无二的羽毛!   村民渐渐恐慌起来,村庄中有着鸟妖作祟的传言也甚嚣尘上,直至某一日,有一个小孩躲在他的父母身后,惊恐地指着采药人养着的漂亮小孩,言辞凿凿地说:“我看见了!这个小孩背上长出了翅膀,在河里洗澡!他就是在村子里作祟的妖怪!”   被指着的小尾巴脸色煞白,惊慌地躲在采药人的身后,不安地喏嗫道:“我没有......”   他的确不是人类,也曾经在夜里众人都入睡的时候露出翅膀在河里清洗羽毛,却并未想到这会被他人看见。   微生的目光一沉,明白这便是梦之魔神在梦境中设下的把戏。   不过他相信小尾巴不会做出此等事,与村民争辩之后,村民们将信将疑地走了。   年幼的孩子想像往常一样扯着大人的衣角要抱,但一想起他被人指明身份的事情,便平白无故怯懦了几分,不安地用那双鎏金的眼眸盯着将他从雪地里挖出来的人。   微生干脆利落地将小朋友抱起来,走回院子里:“我知道不是你,所以晚上想要吃什么?”   小朋友的眼睛明显澄亮了几分,担心害怕的坏心情都跑走了,小声道:“想吃杏仁豆腐。”   抱着小朋友回去之时,采药人腰间悬挂的墨绿色玉佩掠过一丝亮光。   梦境之外,御座上的魔神目光惊疑地望着采药人腰间的玉佩,那并非是凡人可拥有之物。   但她却是目光沉沉地继续观察着,犹豫一刻之后,施用了自己的权能。   随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怀疑声讨采药人带回来的孩子的村民也越发群情激奋,但采药人始终相信那个孩子是正常的小孩,令村民们也无可奈何。   最终,村民们决定要将计就计设一个局,将作怪的怪物引出来,他们中有人自愿做了这个诱饵,引诱喜爱在夜里出没的妖物。   果真不如村民所料,这个被引诱出来的人的确就是采药人家中养的孩子,被村民中抓了个现行之后,小小的孩童竟然在如血般的月色下渐渐将身体拉长为少年的体型,庞大到几乎要遮天蔽日的羽翼吓得村民中骤然后退。   迟了一步赶来的微生腰间的玉佩越发明亮,甚至轻微颤抖了起来。   轻柔靡丽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拉长身形的少年痛苦的捂着脸,模糊不清地目光透过指缝注视着向他走过来的人,梦境中不过几月的时光,便足够让他尝到梦之魔神惩罚的苦痛。   他会在梦中杀了他,然后他会食下他的美梦,将这场不该有的相识画上句点。   “杀了他......”   “处死这个妖魔!”   “用火烧死他!”   玉佩上的亮光越发的刺眼,采药人的脚步一顿,眸中金芒一掠而过:“布缇丝,如此熟练,想必这种把戏,你已经玩腻了吧?”   蛇尾女人的指尖流淌着鲜红的液体,柔嫩的花瓣糜烂在她的掌心中,她轻声呵气道,犹如情人的低语:“我知道你是谁了。”   “摩拉克斯的眷属,你为夜叉而来。”   独立的梦境回归梦境国度,荆棘缠身的夜叉喘息着撑起身来,惊愕地睁大眼睛。   腰间悬挂着玉佩的男人面色怪异的笑道:“自然是为了夜叉一族的愿望而来,难不成还能是为了你而来吗?你窃走璃月仙兽,还不允许失主来寻了不成?”   人身蛇尾的女子垂眸俯视着御座下战力之人,潋滟冷酷的眼眸微眯,黑色的蛇尾便携巨力凶残地劈下,突兀地动起手来!   微生的瞳孔骤缩,墨金的弯弓随着主人的心意变换做一柄锋利的长剑,格挡住蛇尾的一击!   然而,作为璃月仙人中知名的手无寸铁的仙人,微生的武力值的确是堕了摩拉克斯的名声,即使反应够快地用剑身挡住蛇尾的袭击,却力不能逮地后退了许多步,将长剑称于地面上稳住身形。   蛇尾的主人愉悦地笑了起来:“果真如传言所说,你的实力低微得连任何一个弱小的魔神都能了结你呢!”   她的眼中含着**裸的恶意:“怪不得摩拉克斯将你护得这般严实呢,你的作用想来也只有帮夜叉清除业障,然后做些无甚用处的文职工作了吧?”   她扭动着蛇尾,发出铮铮之音的锁链缠上微生的四肢,将其禁锢。   蛇尾扭动着靠近被禁锢的微生,白到惊心动魄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宛如一对情人最为亲密的接触。   “要是玷污了你,摩拉克斯会气到发狂吧?”布缇丝极为愉悦地笑了起来,眉宇间的神情也越发的诱惑勾人,牵引着人最心底的欲念。   角落里的夜叉一咬牙,欲要阻止,却直接被梦之魔神干脆利落地扔了出去,紧紧关上宫殿的大门。   鲜红色丹蔻的手指捏在微生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紧,硬生生在他的脸上捏出紫色的印记,但她的蛇尾却缠上的微生的脖子,力道越来越紧,几欲要将他勒死。   “你也知道是玷污啊——”微生喘了口气,即使他实力再弱,他也不是凡人,自然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梦之魔神活生生勒死,但即便如此,被勒着也极为难受。   “但你真的敢就这样杀了我吗?”他的手指攥着勒在脖子上的蛇尾,坚硬的鳞片都几乎要被他硬生生抠下来。   但他给蛇尾制造的这一点疼痛却让布缇丝兴起了更为浓重的恶虐之意。   微生的眼底漫起笑意,唇角深深弯起:“我死倒也无所谓,除了惹怒摩拉克斯之外并不会对璃月造成多少的影响,唯一受到影响的也只有夜叉一族,但即使我立刻身陨,夜叉们同样可以支撑到魔神战争的结束。”   “但惹怒摩拉克斯的话,为了暂避他的怒火,你必然要躲得更深一点吧?但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魔神战争只能有唯一一个胜利者,龟缩不愿参战的魔神,必然会被天理出手抹除!”   “所以,你是觉得摩拉克斯能赢,还是海里的奥赛尔能赢?”   “若是你赌奥赛尔赢,也并无用处,因为奥赛尔赢了之后,龟缩的你自然就成了最后的甜点心。”   他深深地笑了起来:“以你的实力,好像无论如何,都会死呢。”   梦之魔神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纠缠的蛇尾力道越发收紧。   但很快,她松开了蛇尾,笑声宛如银铃:“你果真不是毫无倚仗前来我的梦境国度,‘眷属’一词同样也有夫妻的含义,奥赛尔的眷属便是他的妻子,你如此信任摩拉克斯,把他当成我不会杀你的倚仗,莫非你也如跋掣一般?”   微生:“......”奥赛尔把眷属当妻子那是他的事情,请不要玷污他和摩拉克斯之间纯洁的父子情!   26 第26章   “你要如何猜测,又与我有何干系?”微生将墨金弯弓化作的长剑收回体内,“布缇丝,我在梦境中所见的那些村民,全都是你所布置摇篮中沉睡的凡人吧?”   “他们是你的子民,可你却让他们无休无止沉睡在你捏造的梦境中,你这‘爱人’的方式,当真是独一无二。”   容色姝艳的魔神轻挪蛇尾,慵懒地回到自己的御座上,撑着一只手臂,放声笑道:“没错,他们是我的子民,可他们卑贱弱小,也是我的所有物。”   “但我终究对我的子民怀有怜悯之心。”她秀眉微蹙,似笑非笑,“人有生老病死,爱恨嗔痴,在这世上活的短暂,却要经历一切跌宕的磨难,生命无常。”   “我将它们作为我的藏品,为他们创造美好的理想国,洗去他们身上污秽的尘埃,化为洁净的本真。他们在梦中生,于梦中死,没有悲伤,幸福快乐地了却短暂的残生。”   “他们不会经历任何的磨难,永远都能保持初生之时最美好的天真;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世道如何艰难,最终认识到自己留在外面会弱小到连果腹也做不到。”   “只有我——”她的眼睑中流淌出鲜红的血色,蜿蜒的红行走于雪色的肌肤,如同雪地中刺目的梅痕。   “只有我才能给予他们最为理想的国度!”   漆黑的蛇尾在大殿上游弋,就如同那不曾停歇的锁链之声。   “作为无忧的代价,他们不需要有亲人爱侣,只需要信仰我,便能获得他们想要的一切,一生都留在我恩赐于凡人的理想国中。”   站直了身体的微生将右手负于身后,他的下巴上、脖子上都残留着梦之魔神留下来的指印与勒痕,衣衫也颇为凌乱。   但他也没有什么整理的心绪,淡声垂眸:“理想国?恩赐?”   “荒谬的言论。”   他抬起眼眸,漆黑的眼眸如星光闪烁:“若你真的要给与凡人理想国,便不会在梦境中让他们承受恐惧与疾病的痛苦。他们不过是你悬丝的傀儡而已,心情尚佳时便给与他们幸福,一旦你不愿,他们的破碎的美梦便成了你美味的食粮!”   “你派人抓捕村庄中的青少年与幼童,是希望他们成为你的子民吗?”   “但,你是真的单纯想要一批新的子民,还是你不得不要一批新的子民呢?”   布缇丝脸上的笑意不变,望着微生的眼眸却深了几分,好似一场饶有趣味的打量。   正在此时,被她驱走的侍从在得到她的首肯之后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梦主大人,属下等发现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在界点附近游走。”   梦之魔神轻饮一杯酒,坠落的酒杯被她随意扔开,滚落到侍从的脚边,音色平淡。   “怕什么,摩拉克斯再强,没有与我相似的权能,也不可能进入我的国度。”   她思索片刻之后,挥手让人将微生关押入地牢,也一时忘记了被她轰出门外的金鹏,转而用梦境的力量书写了一封信,弹指将书信借由一位在外的奴仆之手交由旋涡之魔神奥赛尔。   璃月知名手无寸铁的真君并未有所挣扎,只是在被将士押往地牢之时,经过夜叉的那一刻,幽幽地长叹一声:“唉,我脏了。”   小夜叉望着微生凌乱的衣衫,还有下巴以及脖子上青紫的勒痕,以及边缘处似是被重重摩擦过的斑驳的痕迹,骤然回想起梦之魔神将他撵出来出口中所说“玷污”的字眼,顿时瞳孔地震,铺天盖地而来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他虽然还未成年,但也并非没有见过此等腌臜之事,那种痕迹,分明是......   愧疚的夜叉捏紧了拳头。   梦之魔神似是有其他要事,没有对金鹏做出其他的惩罚,其余的将士便也不约而同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并不敢随意去接近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业障的金鹏,更无胆子去阻拦他。   从某一种层面来讲,做为梦主最为“宠爱”的孩子,金鹏的确有着一些其他的权限,例如他人将金鹏与梦主视同一律的畏惧。   因此,在微生被关入地牢之后,夜叉趁着夜深之时来到微生的面前,也并没有遭受任何的阻拦,只是他来到微生面前时,却无话可说。   背对着夜叉的微生目光沉沉摩挲着手中覆盖有一层净化之力的冰凉之物,察觉到有人来之时,他将之收回掌心,露出一抹如梦境中那般无奈又温柔的笑。   ......小夜叉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莫名感觉自己更脏了。   “愣着做什么?”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警惕道,“对了,你可别把梦境中的事情往外说,不然我可要成为众仙茶余饭后闲谈的笑点了。”   被喊娘亲这种历史,绝对要藏起来,不然要被爱给小孩讲故事的留云讲给其他的幼崽听,那他必然要在小辈的面前丢脸!   摩拉克斯肯定也要嘲笑他!   但金鹏显然并不了解微生的脑回路,抿紧了唇:“......真君放心,此事必不会被第四人知晓。”   微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上下打量了小夜叉好几眼,直把夜叉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才轻笑道:“若是有机会脱离苦海,你愿意回来璃月和你的同族在一起吗?”   少年鎏金的眼眸黯淡:“......真君说笑了,我......并无这样的资格。”   微生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说道:“过来。”   夜叉一愣,脑子里似是想到了什么,毫不设防的凑近了过去。   若是真君能直接打晕或是杀了他逃出升天,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微生将手覆在小夜叉的后颈上,掌心力量涌动,在冰凉之物的作用下,他未曾见光的掌心中拓印上了特殊的纹路。   “这么乖,不怕我杀了你吗?”   “罪孽深重之人,死亡便是赎罪。”   微生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滑腻窸窣的声音在这地牢中响起,梦之魔神疏懒的声音传来:“到头来,真君还是要借着我的孩子的力量逃离啊——”   夜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后便在后颈手掌的袭击下眼前一黑,无力瘫软在地面上。   微生的眼中并无多少波动,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勾唇笑道:“并非是借金鹏之力逃离,而是看看你骗走了他的真名后,你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什么。”   “这是同等交换的规则,只不过金鹏较之魔神乃弱势的一方,因此才为你所奴役罢了。”   梦之魔神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知道了又如何,你还能反过来让金鹏控制我不成?异想天开!”   倚靠在墙壁上的男人张开掌心,露出代表梦之魔神力量与权能的纹路。   “我的梦纹?”梦之魔神仅仅只微蹙了眉头,   一个代表她力量与权能的纹路在他人手里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利的影响,但她的心底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微生垂下眼帘,将专注的目光投向手中紫色的纹路,音色越发平淡:“我一直在想,你为何要抓捕其余地区的人类进入摇篮成为你的子民,甚至胆大到连其他魔神领地上的人类也不曾放过。”   “以你谨慎的态度,不该如此作风。无主之地上的人类没有魔神庇佑,你抓了自然也无人找你麻烦,但有主之地却并非如此,你在不惜同时得罪周边所有魔神的情况下也要抓捕人类成为你的子民,我只能猜到一个可能。”   他抬眸,幽深的眼中金光一现:“你的梦境王国中必须要有你的子民存在,那么,你那用来安置子民的摇篮,也必然有别的用途,更甚者,关系到你的性命。”   冰冷的杀意渐渐席卷了地牢,但微生却依然不惧。   “杀你,轻而易举!”   恐怖的威压紧紧压迫而来,微生指尖捏着一枚漆黑的鳞片,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梦纹算不得什么,但加上你的蛇鳞,便可行驶一次你的权能。”   他用净化之力掩盖隔断了梦之魔神对自己身躯一部分的感应,利用蛇鳞引出金鹏身上梦之魔神的印记并拓印,两相结合,便可再一次进入到摇篮的梦境中!   梦境国度内的界域锚点就在摇篮凡人最深处的梦境中!   梦之魔神惊骇道:“不可能,你怎会知道!”   美艳的面庞怒气勃发,狰狞不已,艳色的蛇女如同青面獠牙的恶鬼,发出一阵尖啸:“摩拉克斯!你敢将这种秘密透露给旁人!”   旁余魔神或许没有这种秘密,或者是别的方式,但对于他们这种有鳞片的魔神来说,鳞片就代表着他们本身!   不巧的是,梦之魔神的蛇尾上遍布了鳞片,摩拉克斯极少显露出龙尾,而梦之魔神真身在自诩最为安全的梦境国度中,无人有这个能力得到她的鳞片,便对此毫无顾忌。   却不曾想,微生竟然真的在她浑然不知的情形下拔下了她的蛇鳞!   短短一霎,微生便消失在了地牢中,再一次进入了摇篮的梦境中。   怒极之时,梦之魔神也直接操控权能进入摇篮的梦境。只拿着区区一个鳞片就敢与她较量梦境的掌控权,不知死活!   摇篮的梦境中一片浮光掠影,手持墨金弯弓的男人挥手引出几道符箓,身法缥缈无痕。   梦境中的蛇尾越发庞大起来,每一片黑色鳞片都折射着冰冷的光,盘桓缠绕着攀上摇篮的巨木,美丽的女人眼眸明亮却如刀尖般锋利,烈焰般的红唇中吞吐着蛇信,畅然大笑。   外界,摩拉克斯金棕的眼眸微蹙,眼尾丹霞如火燃烧:“行若悬丝,剑走偏锋。”   地牢内,被微生打晕的小夜叉身旁突然出现了几片转圈圈的叶子。 第27章   胆子最小的兰卡兰小心翼翼地躲在兰卡卡的身后,两只小手绞在一起,胆战心惊:“兰卡兰,害怕......”   另外两只兰那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较之于不敢露面直视夜叉的兰卡兰来说,兰卡卡和兰卡西已经好上许多了。   兰卡卡哒哒转过身来,脑袋上的叶子呼啦啦地转悠着:“兰卡兰,不要害怕,森林会保护我们。”   兰卡西也安慰似地抱着兰卡兰,和兰卡兰亲密地贴在了一起:“岩峦的眷属说墨绿色的那菈是好那菈,好那菈不会伤害兰那罗,还会帮兰那罗的忙,送兰卡卡、兰卡兰和兰卡西回家!”   经过同伴的安慰后,兰卡兰的胆子终于大了一点:“墨绿色的那菈在昏睡,我们要,唤醒他!”   “唤醒那菈,要怎么做?”三只兰那罗懵懂又迷茫,分别从三个方向凑到昏倒的夜叉的脑袋旁。   兰卡卡思考了一会儿后,伸出手来拍了拍夜叉的脸:“墨绿色的那菈,要醒过来!”   另外两只兰那罗有学有样,纷纷伸出手来拍拍夜叉的脸。   微生动手将夜叉打晕之时,本就计算好了力道,让小夜叉可以尽快醒来。而小夜叉多年杀伐,自然也不会真的无知无觉一直昏迷下去,当他的耳畔浮现未曾听过的声音时,神志渐渐清醒,眉头紧蹙。   “你们是......”   一睁眼,便看见了眼前三个曾经见过一道影子的小家伙,之前见到之时,他还以为是眼花,梦境国度中不可能会有这种身体娇小又充满着草木气息的生灵。   因此,仅仅只是闪过一道影子,金鹏也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来。   真也好,假也罢,都与他无甚关系。   但现在,这三只小家伙颤巍巍站在他的面前,紧紧抱在一起,分明是怕极了的模样,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来和他说话。   “墨绿色的那菈是好那菈,岩峦的眷属说要跟着墨绿色的那菈!”   小金鹏:“???”一脸迷茫,他们在说什么?   小少年移过头,在意识到地牢中原本存在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之时,还未曾松一口气,却突兀回想起来昏迷之前那噩梦般的声音,脸色一白。   “不好!”金鹏从地上跳起来。   兰那罗们被吓了一跳,挡在离开地牢的唯一道路上:“墨绿色的那菈,还不可以走,岩峦的眷属有话说。”   小金鹏没听懂小家伙们前面说的是什么,却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兰卡西的后半句话,脚步微顿。   岩峦的眷属,指的是真君吗?   兰卡兰奋力举了一片树叶出来,高高举给墨绿色的那菈看:“叶子,话。”   小金鹏接过树叶,经他之手的树叶上浮现一串烫金的文字,但问题是,小夜叉看不懂这些文字。   只是一瞬的无措,文字便化作金色的流光,涌入夜叉的脑海中。   “仙法。”夜叉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岩王所创的仙法,也因此被称作众仙之祖,受众仙景仰。   判断清楚脑中获得的讯息后,少年金鹏瞳孔微睁,掌心摸上后颈,喃声道:“摇篮......”   虽然得知了或许会令他万劫不复之事,但夜叉只是震骇了一瞬,便下定了决心,眸色坚定。   他义无反顾,疾步朝梦境之国的核心、摇篮的所在而去。   “你们自行寻找安全的地方藏好!”这句话是留给兰那罗们的。   但在夜叉衣袂翩飞之时,小小的兰那罗已经抓住了夜叉的衣角,疾行的风将头顶的叶子都吹得蔫了下来。   奔疾的夜叉,以及三只挂在夜叉衣角上的小兰那罗共同踏上了前往摇篮的道路。   ——   摇篮中,黑袍的男人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穿行,他身法虚幻缥缈,如黑夜尽明时分晨曦的一道浮光掠影,恰似一只尖尾雨燕踏水无痕。   当他跨过一道无形的屏障之时,梦境中的生活场景骤然隔了一层薄雾,将他自己与摇篮之梦隔绝开来。   他握着弯弓的手一紧,闭目感受着周围的空间波动。   “哒、哒、哒——”凡人手中提着一包蜜饯,面容含笑,步伐稳健。   “嘀——嘀——”水声落过屋檐,侵染血气。   “砰——砰——砰——”不安与恐惧的心跳声越来越近,好似那越敲越重的锣鼓。   当那锣鼓声酝酿到极致之时,一切都归于寂然,成为万千浮梦中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闭目的男人将手指搭在墨金弯弓的弓弦上,金色的箭矢凝聚着岩峦的力量,紧绷的弓弦将指尖割出一道赤色血线,顺着弓弦与箭矢覆盖上整把弯弓!   血气蔓延到微生的鼻尖,他骤然睁眼,明煌的金击退深沉的墨,占据他的眼珠!   “破障!”箭矢离弦,裹挟着纯净的净化之力,破除噩梦的迷障!   那迷障如同碎裂的镜面一遍,湮灭为闪光的浮尘,露出镜面之后蛇尾魔神似笑非笑的美丽面庞,在梦境的加持之下,漆黑的蛇尾也美的如同静谧的星夜,安详、夺目、骇然、惊心!   被暂时窃用的权能自然比不上梦之魔神本身,微生沉眸不语。   梦之魔神却低低笑了起来,蛇尾妖娆扭动着,如瀑的长发疯长起来环绕至腰间,都不及她面上的一抹猩色。   昳丽、诱惑。   这是蛇尾魔神力量施用到极致时的体现。   “行走于梦中者,必将诸世之秘都奉献于我!”   她绮丽残酷的面容中展露出位高权重之人独有的俯视,以及梦境的权能所赋予她看透一切的全知目光:“你本应是一位特殊的魔神,我看见了,你所在的山河崩裂,那明煌的金,与你此时的双目一般无二。”   她的目光穿透久远的时光,遥遥地落在那最初的本源身上。   她窥探的并非是时间的奥秘,而是记忆的涟漪。   “特殊的魔神,呵。”微生的眉眼间染上沉意,“一诞生就注定要经历灭顶之灾而死的魔神,又有什么特殊的余地?”   他早已忘却这一切,若非在这梦境之中被窥见最初,他也不会回想起自己也本应为魔神之身。   正是窥见那无常的命运,他才自愿放弃了魔神的位格与争夺神位的资格。   他想看见的是山风拂过清泉,云朵擦过飞鸟,看摩拉克斯在角逐中夺得胜利,看璃月的子民生活无忧富庶,在任何时刻都有保全自身之力。   他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位同行的故友,希望这浮世千百年来,他都可与他们同行。   梦之魔神嗤笑一声,似是嘲讽,但并未发生的事情,即使得以窥见也并无意义,她此刻唯一的目的,便是杀了他!   若她的梦境国度因此而崩塌,她的敌人便会蜂拥而上将她撕碎!   微生的眼中的金芒越盛,低声叹道:“你的梦境国度,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梦境,生灵精神意念的集体表现,玄奥而神秘,在梦境之中,没有过去与未来,一切脉络均是扭曲的。   梦境可以实现一切,亦可摧毁一切,能将人捧上云端成为无上的主宰,也能让人跌落深渊永劫不复。   在梦境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我借用你的力量来映射最初的本源之我,也并非难事。”   墨金的弯弓微微颤抖起来,承载庞大而目空一切的力量,弓弦上的血线转变为炽热的金,吞噬那一片漆黑的蛇鳞。   “光,斥绝。”   他喟叹:“如此,便可与你有一战之力。”   无休止的迷雾与光争锋相对,梦之魔神将她的蛇尾化为最锋利的武器,斩断天地,天翻地覆!   “皓月也敢与日争辉!”   梦境之国只有一个主宰,主宰在自己的国度中即为最强!梦境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但最高的限度却只有梦之魔神能够抵达!   强又如何?她只会更强!   俄顷之间,双方足以灭世的力量将摇篮的梦境掀得如同末日,凡人哭喊的哀嚎、惊慌的叫喊编织了一场灭绝的序曲!   那是陨石天降、天河相倾,也是星光泯灭、日月当空!   那是人类倾尽一切幻想都难以想象出来的极限,天上的星河破碎,坠落的星子撞入大地与山峦,炽烈疯狂的烈焰将植物燃烧为一片焦土,将山脉夷为平地!   大地在震荡的余波中裂出蛛丝般的裂隙,张开深渊千壑的地狱之口,将河流与大地吞噬!   时间在这里并无意义,不知过了许久,蛇尾魔神终是冷笑道:“你要与我一直争夺下去?就凭你,永远也不可能破了我放在摇篮中的界域锚点!”   微生扬起一个略带得意的笑:“谁说是我要破了你的界域?”   下一刻,整个摇篮的梦境都摇摇欲坠,那并非是灭世一般的景象,而是无声的湮灭。燃烧的山川、被深渊裂口吞没的河流与大地、惊慌不已的人类,都寸寸湮灭为虚无。   “我破的是凡人的理想国!”他眉心锐气震荡,敛锋不出的他,此刻也如同摩拉克斯击杀强敌时一般恐怖!   “我要的不过是拖延时间,内外相击,将所有困淆于理想国的人尽皆唤醒而已!”   梦之魔神目眦欲裂,难以维持自己美丽的面容:“摇篮破碎之时,你一样也会被削弱恢复为原本的实力!”   摩拉克斯就守在外界,她必须马上放弃她赖以生存的根基!   内外夹击......   蛇尾魔神的目光一狠,除了金鹏,再无第二个人有胆子在摇篮外帮助他!   “无惧于此,你无逃离之路!”   微生的力量在摇篮破碎之时越发低迷,他双指并拢,召出听令而动的符箓:“天行无常......”   28 第28章   下定决心的夜叉来到了摇篮的面前,凝眸望着摇篮中无数沉睡的子民。   摇篮本身为一颗巨大的古树,枝繁叶茂却笼罩着重重迷雾。这些迷雾是摇篮的保护伞,即使此处无一人看守,也无人可以穿过迷雾的防守,只隐隐约约能窥见树叶上的影子。   每一片宽大的树叶中都无知无觉地沉睡着一位梦之魔神的子民,从总角垂髫的幼童,到花信年华与弱冠而立的青年男女,安静寂然地沉睡着。   他们的身躯数年不曾动弹过一次,灵魂却沉默在深层的梦境中演绎信仰神灵的一生,直至迎来梦境的终点时,他们的身躯也会如同秋末的枯叶一般凋零腐朽,成为摇篮的养料。   少年夜叉怔愣地捂住自己的后颈,内心起伏不平。   那里是梦之魔神印记所在的位置,他竟从不知,自己身上还有梦之魔神的印记。   真君告诫他,需要唤醒摇篮中的凡人,才能击溃梦境之国的囚笼。   抓住他衣角的兰那罗们从夜叉的身上下来,小脑袋上的震惊脸终于在风止之后恢复为原本可爱的笑脸模样,悄咪咪瞅了金鹏好几眼,按着小胸脯松了口气。   “墨绿色的那菈,兰那罗也可以帮忙。”三只兰那罗们挨在一起,仰着脑袋说道。   其实,墨绿色的那菈和岩峦的眷属说的一样,没有那么吓兰那罗。   是个好那菈!   “......多谢。”夜叉抿紧唇,脚下坚定地踏出第一步。   夜叉感受着梦纹的权利,脑中浮白的朦胧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明悟该如何利用蛇尾魔神的印记。在梦之魔神印记的作用下,年幼的夜叉以从容就义的决心,一往无前地走入迷雾中,保护着兰那罗们接近参天的摇篮。   他并未受到过多的阻碍,径直走到摇篮第一片树叶前,缓缓蹲下。   树叶上的人类平静沉睡的面容此时已变得焦灼,细密的汗珠从他皮肤中渗透出来,却是冰凉的。   他好似在梦中经历最为恐怖的一切,天神相争,人理灭绝,天河倾覆,末日降临。   但这却并非是似乎,而是凡人真正在梦中见证的景象。   从天而降的伟力踏碎他们安然无忧的理想国,直直跌入噩梦的深渊中,淹没、窒息。   他们死在了理想国中,灵魂却自深渊中漂浮起来,惊骇地注视着天际争斗的人影,眼见山河化作虚无,眼见理想国的谎言归于沉默的现实。   茫然又迷失。   被梦之魔神抓捕而来的人痛苦的捂住头颅,脑海中浮现出村庄中的灾难,他们被掳掠而来,与家人天各一方。   夜叉的视野中,本就不安的人类在梦中攥紧了手心,佝偻着身躯泄出低哑的嘶鸣,好似黑夜中乌鸦的哭泣。   夜叉将掌心覆于人类的额头,掌心流窜出唤醒的浓雾,三只兰那罗漂浮起来,各自尽一份力。   颠覆的迷雾将整个摇篮都纠缠起来。   第一个苏醒过来的,便是夜叉眼前的人类,他的眼中带着沉痛的怒意,那怨恨以及复仇的火焰点燃夜叉的心。   摇篮之梦渐渐崩塌,想要逃离而不得的蛇尾魔神怒极,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啸,竟是将整个身体都回归为巨蛇的形态,冰冷怨恨的蛇瞳中闪着猩红的厉色,爆出惊人的裂空之鸣!   崩塌的摇篮之梦让微生的金眸恢复为墨色,他望着浮空的巨蛇,露出一抹苦笑。   他可是璃月知名手无缚鸡之力了,这种放开全部力量的魔神,他再多的符箓阵法也搞不定。   虽然布缇丝在所有魔神中是实力最弱的那一批,但他却是更弱,若非是先前摇篮梦境再加上梦之魔神的印记和鳞片让他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和蛇尾魔神的实力持平,他也不可能和布缇丝纠缠这般久。   而现在,摇篮之梦渐渐崩塌,但布缇丝仍旧是一位魔神。   但他还未曾思虑清楚该如何应对,巨蛇便已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撕咬而来!   他目光一紧,正欲拉满弓弦瞄准巨蛇的眼睛,忽有一道玉石相击的金鹏清鸣自天空吟起,霞蔚云蒸的翅羽荡涤着金色的光点,即使成长之时历经磨难而身有瑕疵,却仍旧贵气天成震荡人心!   但无论金翅鹏王的真身如何之美,微生都能一眼看出,这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幼鸟。   翠羽金鹏与巨蛇在一起,尖利的利爪誓要将巨蛇撕碎!   在来到此处之前,夜叉便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他因真名被夺而在梦之魔神的麾下做出许多恶事,已是罪孽深重,如今有了击溃对方得以挣脱的机会,他断然不能有所犹豫!   即使以身献祭,纵九死也犹然不悔!   翠羽金鹏拼了命的阻拦梦之魔神想要抓捕甚至是直接杀了微生的行动,金鹏的清鸣中也多出了几分承受痛楚的意味。   但翠羽金鹏的真名终究为巨蛇所缚,很快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挥动的翅羽也变得迟缓起来。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奋力睁开的双眼紧紧盯视着巨蛇。   “金鹏,你好大的胆子!”生死攸关之刻,梦之魔神也不再有无谓的怜悯与宠爱之心,肆无忌惮地操纵着夜叉的真名!   “唳——”   与此同时,摇篮巨木上所有的子民都清醒过来,最后的梦境疯狂震荡,如镜面般破碎。没有了子民的守卫、没有了层层叠叠的幻梦作为保护层,被梦之魔神藏匿于摇篮中的界域锚点也暴露出来!   来不及看顾翠羽金鹏的情况如何,微生将一片来自于摩拉克斯龙尾上的龙鳞融为藏锋的箭矢,在千钧一发之刻拉满弓弦,射出平寂沉默的一箭。   这支看似平凡的箭矢却默然划破空间,裹挟着岩峦的厚重之力,所行之处俱是涌起可怖的余波,目标直直那核心的一点,发起最为尖锐的一击!   “咔嚓——”崩裂的碎声响彻云霄,庞大瑰丽的梦境国度终于失去梦之权能的掩护,在世人面前暴露了它的真面目!   而这殿宇所处的位置,竟正好处于离天衡山不远的地方!   当箭矢引发破裂之声的那一刻,显露出无边杀伐之相的岩君神袍被高空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宛若那征战之前不曾停歇的旌旗战鼓!   他浮空而立,眼尾丹霞比夕阳之红更盛,一柄纯粹以岩力凝聚而成的岩枪巍然而立,要建立那千秋万世的功勋!   天地翻涌,厚重的云层也被渲染上山峦的金棕之色,自云海的缝隙中透出一抹璀璨的金。   只需一眼,摩拉克斯便将岩枪投掷而出,将欲要咬杀微生的巨蛇狠狠钉死在梦境国度的殿宇中!   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只在一瞬之间。   岩枪疾掠而来的一瞬,伤痕累累的翠玉金鹏的眼中也盛放出代表希望的煌煌辉光,与主人争斗的扭曲苦痛也在这时尽皆散去,化作一片空茫。   翠羽金鹏脱力自天空中坠落,在半空中化为人形。微生收起弯弓,身法一动,踏空而行,接住那昏迷过去的少年夜叉,即刻引动净化之力,安抚夜叉的苦痛,暂时稳固之后,便将年幼的夜叉交由赶来的浮舍。   但战局远未结束。   “摩拉克斯!”被岩枪钉住死穴的巨蛇爆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啸声,在空中的殿宇中猛力挣扎,雄浑的岩元素击碎她的心脉,让她的魔神之躯寸寸皲裂!   摩拉克斯的眷属毁灭了她的退路,她宠爱的孩子挣脱缰绳向她挥起屠刀,而摩拉克斯给予她最为致命的一击!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就算如此,她也绝不会让摩拉克斯好过!   巨蛇拼尽最后残存的全部力量积聚在蛇尾,在将死之时,她的蛇尾将殿宇劈成两半,带着无尽的怨恨残念,重重往归离原的方向坠落而去!   即使是再弱小的魔神,死亡时爆发的力量也极为可怕,以残念驱动的半座殿宇以比陨石天降更快的速度朝着归离原坠落,归离集的人们注意到天际的可怕物体,纷纷惊慌起来。   “那是什么!”   “岩王庇佑!”   “尘王庇佑!”   ......   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若是让裹挟着梦之魔神庞大残念遗恨的半座殿宇击中归离原,附近的所有子民都可能会受到这种力量的侵袭而死去!   “交给我!”微生迅速追了过去,摩拉克斯未有过多思索,让浮舍大元帅负责处理接下来的事宜,同样也朝着殿宇坠落的方向追去。   “众仙随我守护!”守在归离集的归终扬起衣袖,掀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众多仙人浮空而立,无尽的光辉将暗色的天空染的如同白昼,日夜颠倒!   守在千家万户的马克休斯运转力量,护佑住每一户人家。   在殿宇坠落至地面的那一刻,归终与众仙以乾坤挪移之法将殿宇埋入地底!   “魔神死亡之时所爆发的污染力量如此可怕,微生能解决吗?”少女秀眉微蹙,颇为担忧。   而此时,微生以借着乾坤挪移之法来到殿宇内部,一手指尖划破手腕,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   霎时间,明亮阵纹爆出刺目的惊光,赤色的血液仿佛有些自己的思想,顺着阵法的纹路游走,将整个阵纹填满!   无尽的血气与凶煞污浊之气,如同遇见天敌一般,在殿宇中蒸腾对撞逃离。   后来一步的摩拉克斯展开玉璋护盾,扩大至包围住整个残破的殿宇!充沛的岩力将墙壁石塑,封印殿宇,永沉这暗无天际之地!   阵纹的核心处,微生独坐于此,殷红的血流沿着手心滴落,全力净化污浊。   摩拉克斯上前几步,沉声道:“我助你。”   至此,便是好几日的光景,才得以压制。   29 第29章   魔神残渣极难清除,以微生之力,目前将梦之魔神遗留下来的力量与怨恨全部封印在岩元素包裹的半座殿宇中已是极限,剩下的污秽便要经过长时间的净化来驱逐泯灭。   将最初的封印完成后,失血过多的微生已是极为乏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唇色苍白如纸。   更明显的是他不断涌出血流的手腕,伤痕仍旧未曾干涸,在颜色苍白的腕上留下不规则的红痕。   他一手撑着脑袋,眼中涣散,心跳也越发快了起来,耳畔是阵阵的耳鸣,只是在那刺耳的鸣声中,他隐隐也听见了身后之人的一声叹息。   但摩拉克斯也并未有过多的言语,他只是默默伸手揽住微生的肩膀,让对方不至于一动弹便瘫软在地上,嗓音低沉:“我带你回去。”   “......嗯。”   再之后,微生便安安静静地修养了好几天,面对着仙医每日送来的无比难喝的汤药,万般拒绝却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吞咽下去,只因那仙医笑眯眯地说:“真君,岩君说若是您嫌苦不喝的话,他便来亲自给你灌下去。”   微生:“......”比起喝苦药,他更不想让摩拉克斯强制性灌药!   但这药一入口,苦涩的药味便差点没熏得他吐出来,胃部都因为这药味开始痉挛。   他瞪了一眼仙医,这家伙肯定是给他加了十倍的黄连!   仙医扇着羽扇,作为一个医者却是一派风流倜傥、似乎随时都能与人谈情的浪荡的模样,笑而不语。   而另一处,摩拉克斯在解决了一部分梦之魔神遗留下来的问题之后,听闻救回来的夜叉已经醒了,便抽出时间来见了小夜叉一面。   流风卷云的窗棂下,岩君的语调沉稳平缓。   梦之魔神已逝,夜叉的真名也随之解放,成为完全的自由之身。他并未探寻夜叉的真名,也认为夜叉以“金鹏”为名实在欠妥,便赐予归家的夜叉一个新的名字。   他名为魈,自此以后,他再无真名被夺的风险。   同样的,岩君与魈签订契约。作为流落在外受尽磨难后又重新归家的夜叉,魈成为了夜叉一族中唯一的特例,单独与岩君订下契约。   但少年却是个执拗的性子,他希望早日上战场洗清自己的罪孽,半跪着请求岩君的同意。   岩君的目光包容,并未同意这样的请求,让魈回去好好休息。   但却在临走之前,魈的目光犹疑,嘴唇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忍说出口。   最终,他只得无比含蓄地说道:“真君在梦境中遇到了一点不好的事情,近日或许心情......略有烦闷,还请岩君能......多多关注。”   摩拉克斯:“?”   夜叉走后,摩拉克斯思及魈所说的语焉不详的话语,心底浮现一些隐忧。   莫非微生在梦境之国中遭遇了什么难事?   沉吟片刻之后,摩拉克斯一撩衣摆,往微生的居所走去。他到时,微生正无聊地翻着书架上的书卷,手腕上的伤口是因特殊的情况而伤,便好的极慢,他自己并无多少感触,但摩拉克斯一进来便嗅到了隐约的血气。   微生的目光一瞥,瞬间被惊得跳了起来,抱着书凶巴巴又不确定地喊道:“你不会是来灌我药的吧?!”   摩拉克斯目光一顿:“你把调养用的药倒掉了?”   微生:“......”   他慢悠悠坐下,假装无事发生,清了清嗓子,满脸正经严肃:“哪有,我只是怕你真的来灌我药而已,那些汤药虽有养身之用,但入口之味却极为难言。”   若是一般人在这,还真能被他唬过去。   摩拉克斯并不是一般人,但他却也并未立即拆穿某人的谎言,而是委婉地问道:“前段时日你在梦境国度中,可有要紧为难之事?”   小心警惕生怕摩拉克斯下一秒就发作抓住他的谎言的微生一愣,脑袋上都仿佛具现化的冒出几个问号:“你在说什么?”   问的是要紧为难之时,可摩拉克斯的表情却告诉他,此要紧为难非彼要紧为难。   见微生如此反应,摩拉克斯也颇为疑惑,这等反应,应是没有什么能让魈难以启齿的事情发生,那为何夜叉又是那等反应?   疑惑的岩君倒也没有闷着不说,反而是直接告知了微生魈的异状。   微生陷入沉思,之前小夜叉在地牢中看他的眼神也的确是不太对劲的样子,所以是为什么?   不解。   于是,等到归终若陀也前来看望他时,仍旧很疑惑的微生便在归终若陀的询问下详细地描述了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   心思细腻的少女陷入沉思,见多识广的若陀同样也陷入沉思。   若陀大大咧咧地问道:“摩拉克斯,你也没明白吗?”   摩拉克斯:“......”他应该明白什么?   归终“噗嗤”一声捂着嘴唇笑了起来:“你们分明也活了这般久的岁月,竟然都没有想通这一点吗?真是令人心惊的单纯啊!”   单纯的摩拉克斯与微生:“......”   若陀就丝毫不给好友留一点面子,几乎要将嘲笑二字挂在脸上,朗声大笑:“哈哈——小金鹏这是以为你被梦之魔神玷污了啊,这下明白了吗?”   微生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随后无奈道:“我那一声感叹只是嫌弃布缇丝的那个蛇尾碰到我而已,小夜叉竟是想得这般多......”   摩拉克斯轻咳一声,掩去唇边的笑意:“既是你惹出来的误会,那边由你自己取解释便好。”   微生自己倒是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这误会似乎可以用来逗一逗小朋友,也不必这么快解释。   摩拉克斯一件便知微生心底在想着些什么,无奈摇头,留下归终和若陀留在此处,自己便先去处理要事。   经过这场插曲之后,微生自己也一时没有想起来喝药的事情,等到有人将汤药送来之时,微生看都没有看一眼,便鬼鬼祟祟的想要将汤药倒进窗棂旁的盆栽中。   能够自愈,又喝什么药呢?   “咳。”只是摩拉克斯却没有忘记某位病人试图不喝药的事情,他抱着双臂站在窗棂外,将偷偷倒药的微生抓了个正着。   微生:“......”这倒药的手,无所适从。   “啊,我想起来了,我还要跟小兰那罗们道别呢!”微生迅速给自己找好了一个接口,准备开溜。   摩拉克斯一声反问:“哦?你不是喜欢和他们在梦中相见吗?休憩便是。”   微生:qaq!   ——   天衡山顶,微生望着远方战斗的动静,轻巧愉快地蹦了蹦:“梦之魔神已经死了,即使这世上还有她残留的余力,也无法造成多大的风波。”   汹涌的风暴在短暂的窒息之后如岩浆般喷发,他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你看,他们赢了。”   钟离沉着的目染上一丝笑意,事态的一切发展都如他所愿,他也可以真正放下了。   接下来,他要完成这场惊变的最后一个步骤,将岩神之心交于冰神的使者。   ......   经历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战斗的旅行者心情难以平静,七星皆有要事纷纷离开,而她还停驻在港口边,目光遥遥望着一片狼藉的孤云阁,手指安慰地摸了摸因用力过猛而变得蔫哒哒的花花。   同样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派蒙重重呼了一口气,刚想要说不知道北国银行那边的情况如何,便听见留云借风真君的声音:“旅行者,可否借一步说话?”   几位仙人在盯着旅行者抱着的花花的同时,也探究地看向少年仙人。   他们曾经问过魈凌微显穹真君的下落,但少年仙人却一直沉默不语,他们以为是降魔大圣自己也不知情,现在看来,真相却并非如此。   魈抱着双臂,鎏金的眼眸中染上一些心虚的情绪,却又不好在这时声称自己要回荻花洲。   只有萍姥姥乐呵呵望着几位仙人们,她长居玉京台,倒是好几次见着凌微显穹真君玩闹的身影,时间长了便也猜测出一二。   仙人们也该好好看看璃月了,而不是久居在深山中与世隔绝。   旅行者有些奇怪,随着仙人们换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留云借风真君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旅行者,你身旁的这位......花花?是从何处而来?”   旅行者不知仙人是何意,便将遇到花花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摸出一些掩饰温迪身份的内容,简略得当地告知众仙。   “......如此说来,花花当确是凌微显穹真君所养育而成的,我等也确实在花花的身上感知到了凌微显穹真君的气息。”留云感叹道。   削月筑阳也慨然地摇了摇头:“以往帝君也不曾言语,竟是足足五百年了,我等才得知真君的下落。”   理水叠山细问道:“旅行者,你既能有缘接触到真君养的花,那可有真君确切的下落?”   旅行者瞥了一眼看似乖乖巧巧的花花,顿觉一阵心累。   虽然花花的防御值很高帮了她不少的忙,但花花或许是比较喜欢长相好看的男子,一见到便要伸出枝蔓来开出一朵小甜甜花送出去。   送花最多的便是钟离和魈,布置送仙典仪的那几天,每一次见到钟离先生,花花都会甜甜嘤嘤嘤,甚至将枝蔓缠到钟离先生的手腕上。   而现在,渐渐缓过来的花花又兴致勃勃地向少年仙人送花了。   旅行者严重怀疑,花花莫不是一朵小色花?   若非钟离先生和魈都不介意,旅行者觉得自己已经被千岩军以骚扰良家男子的名义给送进牢里改造了。   积极送花的甜甜霸王花:要给主人带给花花看的好友送漂亮的小花花!   派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怎么可能会有那位真君的下落啊!我和旅行者也本来是准备在请仙典仪上询问岩王帝君的,只是却出了那样一场意外......”   留云忧愁道:“如今帝君也已仙逝,莫非我等再也无法得知凌微显穹真君的下落了吗?降魔大圣,您可有主意?”   被喊住的魈嘴唇紧抿,面露为难之色。   微生大人未曾有过吩咐,他该如何应对?   30 第30章   正当少年仙人为难之际,一只金色史莱姆慢悠悠地蹦跶出来:“不必问魈,我就在这里。”   犹豫心虚的魈松了口气,几乎是劫后余生一般露出了放松的微表情:“真君。”   众仙愕然,场上一片寂静,只有拂过青山与绿水的清风诉说着众仙心中的震惊。   被旅行者抱着的花花从一朵虚弱无力的娇花状态支棱了起来,开心地摇着花骨朵“嘤嘤嘤”,还挣扎着从旅行者的身上下来,乐颠颠地凑到主人的身边去,给好不容易见到的主人送上一朵花花珍藏的最漂亮精致可爱的小甜甜花!   微生安慰地哄了哄花花,欣慰地表扬了一句:“花花做的很好!”   开心却又有点害羞的花花垂下花骨朵,“唰”的一下就将自己埋进了泥土中。   萍姥姥和蔼一笑:“上一次和老友一见,已是几月之前的事情了啊!”   派蒙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深感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不够用了,她睁大眼睛,身体停滞在半空中,瞧着就像是要不会飞了一样。   “等等!我都迷糊了!”派蒙惊疑地抓着自己的脑袋,“你们的意思是,微生就是传说中的凌微显穹真君吗?!”   要知道,她和旅行者第一次遇见微生的时候就误将微生当做普通的史莱姆给炖了!   难怪那天晚上魈出现的时候会是那种怒气冲冲的状态,就好像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仙人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留云最先开口问道:“真君,您为何如今是这般模样?”   微生瞅了瞅习惯用原形示人的几位仙人,神情自然地反问道:“难道这般模样不可爱吗?”   旅行者:“......”很好,还是熟悉的内核。   她无奈地用一只手扶住额头,回想着自己曾经干过的壮举,不由得汗颜起来。若非微生真的不介意,并且疑似脑子有点问题,她估计连进入璃月港都悬了。   微生如此离奇的回答让几位仙人俱是一愣,记忆瞬间回溯到曾经凌微显穹真君在岩君帐中自言要用美男计对付梦之魔神的场面。   这......真君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风趣,几位仙人纷纷汗颜。   留云却是对着萍姥姥埋怨了起来:“你啊!分明早已知晓真君的下落,却偏偏在每一次相聚之时都未曾透露过只字片语,平白让我等无顾猜测!”   “呵呵——”萍姥姥笑容不改,语气悠长,“你们久居绝云间不理世事,说与不说,也并不妨事。”   “哼!”仙鹤留云冷哼一声撇过脑袋,“既如此,那下次本仙便不予找你探讨机关雅乐之术,总归你这口风也严实的紧。”   理水叠山与削月筑阳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留云,你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我们之中,也只有你访友最为勤快,且喜好将两个孩子的事情分享出来。若是不找歌尘浪市,你便要嫌弃我等无趣了。”   萍姥姥仍旧是乐呵呵的模样:“也罢,你不来找我这老婆子,我去奥藏山一趟,这身子骨倒也还禁得住。”   留云不做声了。   在旅行者越发怪异的目光中,微生做了个和事佬:“好啦,是我说若是你们不来璃月港的话就不用特意告知你们的,你们隐居太久,也会与世事脱轨。”   “但您......”   “总而言之,我没有什么事,你们也不必多问。”三言两句,微生便止住了仙人们想要继续追问的话茬,“我是来将花花带回去的,旅行者,多谢你这些时日以来帮我照看花花了。”   旅行者总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太对劲,微生用这种......略显奇怪的方式和他们说话,总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她早就对微生的身份有所猜测,但也并未猜测到传闻中早已逝去的凌微显穹真君身上,她对此也并无多少真实感,而且微生显然也不太愿意多说自己是如何从一位真君变成一只史莱姆的。   ......总归不可能是因为史莱姆比较可爱所以才可以将外在形态转变为史莱姆的?   旅行者一脸深沉,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旅行者默默沉思的时候,微生和仙人们说了些话后,仙人们纷纷离开,端着稳重有风范气质的微生才仿佛脱下了一层“成熟稳重”的外衣,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瘫成了一只史莱姆饼饼。   “啊,累死了!”   将自己扎进泥土里的花花也有学有样,蔫哒哒地瘫成了一朵较弱无力的花花。   花花也很累!   蹲下来的旅行者戳了戳金色史莱姆,嘴角微抽:“真君,您在仙人面前的形象呢?”   瘫瘫的史莱姆一个大喘气,看起来格外忧伤:“旅行者,你看我现在这软软弹弹又圆滚滚的身体,还有形象这种东西存在吗?”   仙人们对他的事情一知半解,而他认为自己在仙人们的面前表现出正常稳重有形象的模样,有助于让仙人们认为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和萍儿一样换个形象而已。   殊不知,此刻踏云而归的仙人们万般笃定道:“真君应当是有难言在身,他过往可不是这如帝君一般稳重的性子,想必是刻意隐瞒给我等看的。”   另外几人纷纷应是。   “还是改日再问问降魔大圣吧......”   旅行者和派蒙纷纷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派蒙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刚才和仙人说话的时候都变得不一样了啊?”   史莱姆一本正经道:“因为我要保持形象啊!”   “呃——”派蒙惊呆了,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卡在脖子里吐不出来。   旅行者:“......”算了,下次再找机会和微生聊,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   金发少女吸了一口气,分外严肃道:“派蒙,不知道愚人众那边的情况如何,我们去北国银行看看吧!”   派蒙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是啊!要是愚人众还想反抗的话,我们还能过去当打手!”   微生疑惑地撇了他们一眼:“那你们去吧,我先将花花带走了。”   似是想起来什么,微生补充道:“对了,旅行者你想要什么报酬吗?这段时间花花应该给你们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花花不乐意地“嘤”了一声,花花最乖了!每天都有在认认真真的长大!   最快的派蒙秃噜了一句:“旅行者最喜欢的当然是摩拉了!不过虽然花花最开始给我们带来了一点麻烦,后面却是绑了我们很多忙呢!我们早就把花花当成好朋友了,是不是啊花花?”   “嘤!”花花喜欢新朋友!   旅行者与派蒙对视一眼,弯了弯眼睛,认可地点头道:“所以当然不需要什么报酬!”   然而,微生的关注点明显就不太一样,他目光有些奇怪,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甚至还有点心虚的模样。   不能说和魈心虚的时候相似,那简直是一模一样。   “所以,旅行者你最喜欢的其实是那个蓝蓝的原石吗?就和璃月人都最喜欢摩拉一样?”   “唔,从某一方面来讲,原石对旅行者来说比摩拉更多重要吧!”作为旅行者的钦定神之嘴,派蒙将自己能回答的事情都替旅行者说了,旅行者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可以没有摩拉,但不能没有原石,因为旅行者可以随时打劫盗宝团!   微生沉思片刻之后,掏出一只金绣的小荷包,用力抖了抖。   旅行者难以言喻地看着史莱姆突然长了一只手的奇怪模样,直觉自己从今以后看见史莱姆都会出现奇怪的幻视。   就是这只手也不算违和,大概从此以后,所有的史莱姆在旅行者的眼里都会缺失一只手,不是那本来的模样了。   脑子已经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的旅行者扶额。   那只金绣的荷包看起来小小一只,上面还绣着史莱姆的图案,乃是心猿大将弥怒的杰作。   抖荷包的微生从里面啪嗒啪嗒抖落出来许多的蓝色石头,全部都是他前端时日给旅行者替换宝箱时扔出来的那部分原石。   当然,他自己也并不记得到底有多少原石了,所有的蓝色石头他都放在洞天中的某一个堆堆里,只能看着大概抖出来。   然后抖出了一个原石小山堆。   旅行者在微生抖出了第一颗原石的时候就惊诧张嘴,随着原石被抖落得越来越多,旅行者也越来越痴呆,下巴都差点没有给惊掉。   眼睛都差点没有变成红心颜色的。   “啪嗒啪嗒......”   等到微生将原石抖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旅行者呆滞地望着原石形成得小山堆,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好、好多原石!眼睛要瞎了!   微生则舒缓了一口气,终于抖完了!   他兴致勃勃地望着一脸呆滞的旅行者和派蒙,多出来的手往原石小山堆上一拍,在旅行者的眼中恍若有一种霸气到指点江山的气势:“看!旅行者!你的原石!”   ......不过还是不要说这些原石都是从哪些宝箱里摸出来的了,一个小山堆的数量应该差不多够了?   史莱姆豪气万丈的语气让他本就金色的圆滚滚身体上都加了一层耀眼的圣光。   思想斗争了许久之后,旅行者十动然拒:“不,这是你的原石。”   这一刻,旅行者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只是觉得不应该拿走微生这么多的原石,会亏心到晚上睡不着觉的。   其实不拿,也会伤心到晚上睡不着觉的啊!仿佛错过了好几个亿!   但旅行者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屑,但她的良心还是占据了上风,无比艰难地拒绝了。   “......花花也帮了我们很多忙,还在战斗中保护我们,即使以契约的眼光来看,也不需要我拿这些原石做报酬。”   旅行者唯恐再看一眼原石堆就会被闪瞎,拽着派蒙就跑:“我和派蒙还要去北国银行一趟,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旅行者你轻点啊——”远方传来派蒙吃痛的叫声,可见放弃是一件多么令她痛心的事情。   微生:“......”可是这些本来就是旅行者的原石啊!   小金团眨了眨眼睛,无奈地将原石全部收回去,准备下一次再找机会将原石还给旅行者。   “嘤?”花花疑惑地摆摆自己柔软的叶子。   微生回过神来,心情还算愉快地蹦跶了两下:“花花,我们走!去往生堂!”   “嘤!”   想起古灵精怪的胡堂主,微生不放心地嘱托道:“我会跟胡堂主说一声,回去钟离的院子里当甜甜花盆栽,不过你可千万小心不要被胡堂主拔出来了。”   他将自己埋进土里都还能被胡堂主挖出来呢。   等等,胡桃爱玩但也有分寸,所以让花花跟胡桃一起玩的话......   花花天真无辜地嘤了一声。 第31章   旅行者的心情十分的复杂,短短一天之内,她经历了太多本来可以不存在的惊吓。   先是光天化日之下往昔的魔神复苏与其大打出手,然后又得知被她下锅的史莱姆微生其实就是传闻中已经身陨的凌微显穹真君,眼睛发绿地望着那么多心头好原石却只能当做没看见。   后来,她因担心千辛万苦拽着派蒙跑到北国银行,被发现了温润俊美的钟离先生露出一副与她平日所见截然不同的面貌,与愚人众的两个执行官在进行谈判。   于是,往生堂见多识广的钟离先生的真正身份也随之暴露。   旅行者:“......”怪不得微生是岩王帝君的眷属呢,一个脑回路奇怪到想要自己煮自己煲汤,养的一朵甜甜花还防御力高到爆表;一个甚至自己给自己办了一场葬礼,眼睁睁看着旋涡之魔神突破了一部分的封印,最后还将神之心给交了出去。   你们璃月的神明和眷属玩得可比蒙德的巴巴托斯和特瓦林花多了,旅行者指指点点。   在离开北国银行之后,一直捏着下巴沉思的派蒙猛地锤了锤自己的手掌,恍然大悟道:“旅行者!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一次在归离原开宝箱却一颗原石都没有开出来了!”   旅行者一手叉腰,脑袋上都冒出了几个具现化的问号。   派蒙却信誓旦旦道:“旅行者你想啊,璃月人不是做什么都喜欢来上一句‘岩王帝君保佑’的话吗?既然经常说,那就说明这句话肯定是非常管用的吧?”   旅行者下意识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派蒙这句话说得有哪里不对。   得到旅行者的认可后,派蒙得意叉腰:“所以肯定是因为你之前误将微生当做普通史莱姆来煲汤,所以岩王爷才会降下惩罚,导致你开宝箱一颗原石都没有的吧!”   旅行者:“.......”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走在前方的钟离先生听见派蒙这一番推断,弯着眼睛轻声笑了起来,连丹霞红影都染上了无可奈何的意味。   “想来你们已经见过微生许多次了,他性情如此,我也不曾有过约束。只是那所谓惩罚之言,却非如你所想。”钟离先生望着前方熙攘的人群,一手负于身后,眉眼间都盛满了笑意,如释重负一般。   派蒙不好意思的挠头:“好吧,其实这也只是我瞎猜的而已,没有什么依据,更何况旅行者其实还开出来了一把千岩剑来着。”   旅行者沉思片刻后问道:“为何微生如今是那一副史莱姆的模样?”   她心中有所疑惑,但微生本人瞧着却是并不愿多说的模样,就是仙人们问起,他也只是搪塞过去。   钟离先生的笑意微敛,金石般的眼眸中染上沉着之意:“这便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只是他既不愿透露,那我也不好多言。旅行者若是愿意研究璃月的历史,倒也不妨在书肆中探寻一番。”   “璃月数千年来的历史沉淀,皆建立在璃月每一寸的土地与人文中,旅行者要找的话,或许也要费一番功夫,但这却也正是旅行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珍贵的阅历。”   语罢,钟离先生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前日旅行者与我一同筹备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仪式将在近日举行,若是旅行者有所空闲,也不妨来玉京台参加。关于旅行者兄长的事情,钟某也并不知情,但届时钟某可告诉旅行者一部分你想知道的要事,包括旅行者即将前往的下一个目的地,永恒的国度,稻妻。”   “诶?钟离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吗?”派蒙疑惑道。   钟离先生无奈一笑:“身为往生堂的客卿,钟某还有一点小事需要处理,便不与旅行者多聊了。”   他对着旅行者和派蒙颔首,姿态优雅地朝着往生堂的方向归去,身后用来束发的石珀发扣在微茫下烁光。   在来往熙攘的人群中,钟离先生的确是人群中最为瞩目的那一个,只一眼便可在人群中窥见其踪迹。   他自神坛中走下,靠近纷扰的尘世。身在红尘中,却又游离于尘世之外,遥看时代变迁,沧海化作桑田。   其实,钟离和温迪身上有着相似之处,或许这便是历时最为久远的两位神明之间统一的特质?   当然,吟游诗人过于自由,而钟离却估计会长时间留在璃月过着每一个璃月人都经历着的平凡生活吧。   只是不知道稻妻又是何等光景,听闻那边正处于锁国期间,希望能尽快找到哥哥的下落吧。   “旅行者,你在想什么?”派蒙奇怪地用手在金发少女的眼前挥了挥,“喊你好几声了都没有听见!”   旅行者回过神来,轻声道:“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哥哥。”   派蒙安慰道:“没关系,虽然在钟离这里没有得到你哥哥的下落,但说不定这里还有其他人见过你哥哥呢!”   旅行者理了理自己的心情,调整为精神百倍的模样:“走,我们去万文集社看看,璃月还有许多地方我们都没有看过呢,等送仙典仪结束后我们就去看看!”   “好耶!”派蒙兴奋地欢呼了一声。   另一处,钟离回了往生堂,却见仪倌小姐神色无奈难言地守在门外,当她看见钟离回来之时,神色微松:“钟离先生终于回来了!里面正闹成一团呢!”   无所不知的钟离先生大概也能猜的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轻叹一声:“无妨,我知情况如何。”   虽然微生基本上不会在普通人的面前说话,但在认识久了的熟人面前,也并未有过多遮掩,胡桃堂主正是其中之一。   能说话的史莱姆本就让胡桃好奇不已想要研究了,如今他又带回来一朵甜甜花,便更加会引起胡桃的好奇,想必此时往生堂内正是一片混乱的玩闹情景吧。   都是幼儿心性,稳重的钟离先生操碎了心。   “嘿呀!”甫一进门,钟离先生便注意到一道金色的光芒朝着自己疾冲而来,他并未有所意外,熟门熟路的将扑过来的小金团抱住。   只是这次却不止是微生一只,还有一朵受惊的花花。   “嘤!”花花用叶子缠住钟离的手腕,生怕自己掉下去落入胡桃堂主的手心中,然后蜷缩成一团,弱小可怜又无助。   胡桃堂主太可怕了,竟然要用可爱花花来做甜点!   一人一史莱姆都在玩闹,只有花花在担惊受怕。   活泼俏皮的胡堂主停下了追逐的步伐,两只手叉着腰,眨了眨漂亮的梅花瞳,拉长了语调:“诶呀呀——我的好客卿终于回来了啊,想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胡桃一直都怀疑自家客卿的身份,比如说他可能就是哪一位入世的仙人,这一次璃月港遇难,而她家的好客卿却在这时候忙得不行,这边让胡桃更加认准了自己的猜测,想着该什么时候找到客卿的马脚。   当然,除了客卿先生以外,胡桃同样很怀疑微生的身份。   不过这倒也说不上是怀疑,而是基本上笃定了,毕竟她年幼时见到的微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只是当初微生并没有常住在往生堂中罢了。还是等候后来客卿先生来了,微生才基本上算是往生堂的一份子。   虽然对微生的身份有所猜测,但胡桃很小的时候,微生就哄过小女孩玩,直到现在微生也喜爱胡闹。   所以,这也不能怪本堂主没忍住了吧?实在是微生并不像是一位仙人啊!   璃月港的人还当微生和万民堂的锅巴是一样的呢,因此,在胡堂主接管了往生堂之后,金色史莱姆也变成了往生堂的小吉祥物。   带出去还挺有面子的,就是经常捉不到,需要胡堂主大展身手。   这不,胡堂主在送仙典仪之际准备为往生堂招揽顾客,毕竟有她家客卿先生为岩王帝君筹备送仙典仪,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招牌,要是能将微生带出去溜溜就更好了!   于是,微生正说明了想自费将花花留在往生堂,胡堂主就趁机说要带着微生出门招揽顾客,丧葬服务一条龙买一送一!   不然就将甜甜花做成点心,比如说甜甜花糕什么的。   这可把天真单纯的花花给吓坏了,将自己埋在花盆里嘤嘤嘤,于是就又引起了胡桃的注意力,很想研究一下会嘤嘤嘤的甜甜花。   因此,当钟离先生回来时,见到的便是你追我跑的场景,一只小金团乳燕投林般扑了过来,玩得非常高兴。   这种场景在往生堂内很是常见,连最开始会心惊胆战的仪倌小姐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钟离,你的事情干完了?”微生不带任何意义的问了一句。   “嗯,已将所有事情都完成妥当。”钟离看向胡桃,“还得多谢胡堂主给与钟某休假的时间。”   “哼。”胡桃仰着脑袋,一副“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模样,“客卿先生说笑了,之前最忙的,除了七星八门千岩军就是守护璃月港的仙人们了吧?”   钟离充分说明了应该如何面不改色一脸无辜的装傻:“可惜这次没能瞻仰仙人们的风姿,却是人生一件憾事。”   胡桃堂主“嘁”了一声,摆明了并不相信钟离客卿的说辞。   但她很快便扬起一个看好戏的笑容,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说来正好客卿先生也在这里,本堂主可是有一件好消息要告知给客卿先生呢!”   “恭喜客卿!有人找上门来,要给你说亲啦!”   钟离:“......” 第32章   往生堂的客卿先生的名号在璃月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身姿颀长容貌俊美,见多识广对任何事物都有一定的见解,若是有什么地方疑惑不清的,去寻那往生堂的客卿先生保准没错!   而且钟离先生性情稳重,年龄也算不得大,任谁也能说得上一句龙章凤姿,霞月风姿,甚至还获得了岩神的注视,得到了一枚帝君钦赐的神之眼!   想来帝君也是对钟离先生十分满意欣赏的,若是家中有女儿的人家,心中属意的女婿人选保准有钟离先生的一席之地。   而以钟离先生这样的条件,在婚恋市场上也是最为优质的那一批。   只可惜钟离先生虽然名义上只是往生堂的一位客卿,但却是贵气十足,稳重却又暗藏着疏远之意,导致并无人将结亲一事联想到钟离先生身上来。   但事情总有例外,即使是只可远观的客卿先生,也仍旧有人大着胆子想要上门提亲。   然而众人并不知晓钟离先生的家在何处,只知对方目前住在往生堂中,便遣了随从与媒人前往往生堂,想要试试能否与钟离先生结为秦晋之好,并请求胡桃堂主来试探一下钟离先生的口风。   但麻烦的是,近日乃是帝君的送仙典仪,结亲一事便不太好商议,因此那户人家也只是派人上门提前说了一说,希望等这段时日过去了之后便亲自上门与钟离先生商议,看看钟离先生意下如何。   胡桃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事情就是如此啦,那人在请仙典仪前一日就来往生堂了,只是当日客卿不在,第二日又出了帝君仙逝这等要事,又遣人来说要推移些时日。”   胡堂主摇头晃脑道:“诶呀,只可惜近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都忙得本堂主昏头昏脑的,客卿又与我告假,所以才一直都没能想得起来要告诉客卿,这才拖延到了今日。”   在线吃瓜的微生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戳了戳陷入沉思的钟离先生,语气揶揄:“钟离,恭喜啊,竟然有人愿意赶着上来给你送摩拉养你呢!”   钟离先生面不改色的屈指弹了弹史莱姆,淡定道:“哦?钟某身无长物,怕是要让人失望,堂主应当是替钟某婉拒了吧?”   胡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客卿啊——本堂主快要养不起你了啊!本堂主也想帮你婉拒,可是那人说知晓钟离先生平日里花销甚大,但他们家大业大,并不在意客卿的这一点小小的花销,甚至还愿意将客卿欠的摩拉全部还清呢!这是何等的诚意啊!”   被钟离抱着的小金团子笑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盘子里扭来扭去的果冻,迎来了钟离先生无奈的一瞥。   但就是这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无奈的一眼,却让微生放肆的笑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委委屈屈地往里缩了点,还挤了不明所以的花花一下,惹得甜甜花也委委屈屈的给主人挪了点位置。   行叭,不笑就不笑。   胡桃绕着钟离转了两圈,将提亲人家的消息叭叭叭的说了一堆,弯着眼睛顽皮道:“怎么样啊?客卿先生可有意结下这一门亲事?”   钟离自然是不可能与何人结下一门亲事的,他认真了神色,郑重道:“还请胡堂主转告对方,钟某并无娶亲之意,还望对方寻得一知心良人,白首不相移,莫要在钟某身上蹉跎。”   这便已是钟离能诉诸于口的、最好的祝福。   少女轻哼了一声:“本堂主就知道客卿会是这种回答了!但客卿先生想要让本堂主跑腿一趟,是不是得要付出点什么诚意啊!”   很好,现在的问题回到了钟离记在往生堂名下支出的账单上来了。   自觉是个好眷属的微生看在钟离没有什么多余摩拉的份上,忍痛从洞天里掏出了许多的摩拉,就当是偿还钟离先生的欠债了。   毕竟要是他们动作慢了,万一耽误人家姑娘错过知心人怎么办?   一边掏摩拉的同时,微生心底也泪流满面。呜呜呜,他好不容易攒的摩拉又少了一部分!   一只小金团留下了面条宽泪,决定要找个副业来赚摩拉养活钟离这只吞金兽,但具体要找个什么副业来赚取摩拉,微生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可怜他现在竟然只能坐吃山空!   但胡桃却是灵动地笑了起来:“客卿在往生堂,自然要由往生堂来负责客卿的一部分开销,所以本堂主不收摩拉,只是想借微生来帮帮本堂主的忙而已!”   微生:“......”突然有一种分外不妙的预感。   仙人五感通明,对未来的预感往往都是仙人感知到的冥冥中未来的警示,一旦这种预感出现,仙人们便会警惕起来。   钟离沉吟道:“堂主是为何意?”   少女歪了歪脑袋,梅花眼瞳中满是活泼戏谑的意味,环着双臂重重点头道:“自然是想要让微生帮本堂主一起招揽顾客啦!”   钟离先生觉得此事大概可行,默默将目光放在了金色史莱姆的身上,岁月积淀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迎来一道极为专注目光的微生:“......”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过,儿砸犯了错,总归还是要爹爹来承担的。   微生自觉身上责任重大,用一种尤为慈爱的目光瞅着自家龙龙儿砸,甚至还挺了挺胸脯,好似胸前有着什么庄重严肃的东西在闪烁着一般。   别怕,阿爹宠你!   俊美的钟离先生就连拧起眉来也有其特有的气质,用璃月子民最常说的一句话来形容,便是发觉家里孩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甚至要骑到一家之主的头顶上来耀武扬威。   但钟离先生脾气极好,也并非是会随意打孩子的人,于是他将小金团放在了胡堂主的手心里,凝重道:“堂主便将微生带走吧,只是他性情顽皮孩童心性,还望不会耽误了堂主的大事。”   微生觉得钟离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问题,什么叫做他性情顽皮会耽误胡桃的大事?   他正准备蹦跶出来和钟离辩解一番,却见钟离面不改色的拎走了他的可爱花花,并且将他先前掏出来的摩拉袋子一整袋拿走。   “你这花,便由我暂为照顾吧。”   说罢,客卿先生在微生眼里便是堪称冷酷无情的走了,宛如将叛逆糟心孩子交给亲戚照顾便浑身轻松地离开、去享受个人生活的老父亲。   小金团瞪大了眼睛:“我的摩拉!!!”   胡桃眼疾手快抓住了要蹦出来的微生,愉快笑道:“终于又抓到你了,我们来好好准备准备,等到送仙典仪之后就开始招揽顾客吧!”   被抓包的微生瞅了瞅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身躯,望天长叹。   一生养了两只崽,就属摩拉克斯最糟心!呜呜呜,魈,快来救我于水火之中吧!   驻守在荻花洲的少年仙人并不知晓微生此刻是如何的挣扎于水火之中,他正处于两位姐姐的纠缠之中,约着他在送仙典仪的当天去璃月港游玩。   少年仙人实在被纠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   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并未如请仙典仪一般横生枝节,而是在安静肃穆沉重又怀念的氛围中过去了。   璃月港的人们纷纷齐聚玉京台,为岩王帝君献上纪念的礼物,还有不少的外国人也前往此处观看百闻难得一见的送仙典仪,也幸亏玉京台的面积够大,又有千岩军镇守,才没能出现什么踩踏的意外。   但前来送别岩王帝君的并不只有璃月百姓,仙人们纷纷化作人形,或是隐藏在人群中,或是使上仙法停留在霓裳花与琉璃百合盛开的草地里,静静地看着往生堂的客卿先生为仙逝的帝君举行送仙典仪。   一处假山后,五位夜叉站在青翠草丛中,观看了送仙典仪之后,伐难疑惑问道:“为何帝君要亲自主持送仙典仪?”   双手抱枪的魈眉眼淡然:“许是代表着神治时代的结束吧。”   浮舍拍了拍弟妹们的肩膀,朗笑道:“好了,帝君和旅行者看起来有话要说,我们也就不要打扰帝君了,帝君可是说这两日我们可以尽情游玩呢!”   应达期待地点了点头:“璃月港的街头有许多好吃的呢!我们也去尝尝!”   应达与伐难拉着幼弟,吆喝着两位兄长离开玉京台,为了防止被认出来,夜叉们今日也褪去戎装换上璃月街头常见的常服。   弥怒万般期待地将自己给兄弟姐妹们做的衣服取了出来,将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过这个漂亮也仅限于妹妹们和幼弟,浮舍与他自己身形都要魁梧高大一些。   只是浮舍的四只手始终引人注目,被弟妹们取笑之后也只能用仙法掩饰一二。   而另一处,衣袂翩翩的留云等仙人也化作许久不用的人形,遥遥望着一起离开往集市上走的夜叉们。   几位深居不出的仙人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削月筑阳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集市上看一看?”   留云转过头,轻哼一声:“要去你们去,本仙要去看看申鹤如何了。”   削月筑阳和理水叠山的人形也有风雅如山水一般的男子,两人对视一眼,在留云去找她的徒弟之后,目标一致地找了个人问询茶楼在何处。   与帝君相处久了,大多数仙人都染上了时不时饮上一杯茶的习惯,削月筑阳与理水叠山自然也并不例外,径直往推荐的三碗不过岗走去。   虽然岩王帝君已经仙逝,但在七星的说服下,璃月的人们还是过着自己原本的生活,因为若是帝君还在的话,也必然不想看到他们沉浸在悲伤之中。   更甚者,璃月港的街头巷尾还举行了一些活动,作为送别帝君的仪式纪念。   因此,两人仙人刚刚在三碗不过岗坐下不久,优异的五感便听见了绯云坡那边传来的喧闹声。   “往生堂促销——”   “阿巴阿巴——”   两位仙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33 第33章   胡桃堂主在路边摆好了招牌,惹得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路过之时都要看看胡桃准备要做些什么,渐渐围拢了过来。   然而,众人一见到招牌上的往生堂买一棺送一棺、外加送生服务一条龙的优惠项目,面色顿时就怪异了起来。在送仙典仪当日促销丧葬服务,是不是有点不敬帝君啊?   但既然没有千岩军来阻止,就说明这个大庭广众之下的促销活动是得到七星许可的。   毕竟连岩王帝君本人都不在意胡桃的在这日的促销活动呢。   往生堂招揽顾客本就困难,但胡桃堂主向来都是知难而进,越挫越勇。她站在路边清了清嗓子,带着往生堂的另外几个员工,卖力地吆喝了起来:“往生堂促销啦!买一送一,一经购买,终身服务,绝不赔本!”   情况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过问。   “堂主,没有人来问怎么办啊?”一个员工小哥忧心的问道,若是今日堂主还不能找到客人的话,不知道堂主又要想出来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了。   少女嘿嘿一笑,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当然是要请出我们的镇店吉祥物了!”   她如同变魔术一般,在面前搭了一张红布,卖了个关子之后,神秘兮兮的将红布一拉:“噔噔噔噔——我们的镇店之宝!果冻!”   微生:“......”生活不易,被迫卖艺,行走在外,善用艺名,微生是谁?他不知道。   但巧合的是,胡桃这番故作神秘的态度还真有人感兴趣,即使是在走远了之后,也忍不住回头来看了一眼,然后便见着了桌子上的那一只金色史莱姆。   随着胡桃堂主的隆重介绍,微生也十分给少女面子,咕噜噜了几声后,开始“阿巴阿巴”。   好一些人对史莱姆感兴趣,好奇地凑了过来,其中一位身着蒙德风格服饰的外国人眼睛都亮了几分,惊奇道:“这就是能留在璃月不会攻击任何人的史莱姆吗?!我在璃月呆了好几天,终于见到了!”   这位自由的蒙德人在来到璃月之前就听说了,璃月港有一只曾经得到岩王帝君允许的金色史莱姆居住在璃月港,凡是长时间生活在璃月港的人们基本上都见过这只史莱姆在街头巷尾和小朋友一起玩或是兴致勃勃的蹦跶来蹦跶去。   最有意思的是,这只史莱姆最喜欢停留的有两个地方,一是万民堂,二是往生堂。   不过自从往生堂来了一位客卿先生之后,这只史莱姆便停留在往生堂的时间更多一些。   然而,这个更多的时间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史莱姆更喜欢在外面游荡,若是有缘,璃月人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见到这只特殊的史莱姆。   但偏偏史莱姆一直都记得该如何回来璃月港,引得璃月人啧啧称奇,时间长了之后便也习惯了能时不时看到对方的身影,并不会如同没有见过这等奇景的外国人一般惊奇。   但这可是得到帝君允许的史莱姆呢!他们多看几眼说不能还能沾上帝君的赐福!   他身旁的璃月人便得意了几分,骄傲地挺直了身板:“岩王帝君保佑,就连史莱姆在我们璃月也能褪下魔气变得无害呢!”   “这可真是神迹!”   “哼哼,果冻可是我们往生堂的吉祥物!评断生死,测吉避凶!”胡桃望着聚拢得越来越多的众人,深觉自己招揽客人的主意非常棒!   骄傲的璃月人有些疑惑,他们也并不知道金色史莱姆叫什么名字,果冻这种偏向于可爱的名讳,莫非是胡堂主自己取的?   “原来它是叫果冻的吗?”一个小孩子扒在桌子面前,纯洁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微生,奶声奶气,“果冻果冻,你可以跟我说话吗?”   处于营业状态中的微生很有敬业的意识,在桌子上蹦跶了几下,睁大的圆溜溜的眼睛给小朋友卖萌:“阿巴阿巴!”   得到回应的小朋友激动地拽着母亲的手:“阿娘,果冻跟我说话了!但是史莱姆是阿巴阿巴的叫的吗?”   优雅成熟的夫人温柔地擦了擦小朋友脑门上的汗珠,柔声道:“不知道,不过要跟果冻玩的话,不可以伤害人家哦!”   “嗯嗯!”   眼瞅着促销活动的画风突然就开始不对了,胡桃赶紧拉回了正题:“咳咳!各位,我们往生堂正在做促销活动,可以提前在往生堂预定丧葬服务,买一送一,可以分享给亲朋好友享受!而我们的往生堂吉祥物,那可就厉害了......”   活泼的少女为了推销往生堂的业务,可谓是耗尽了心神,连着好几天都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招揽顾客,不仅滔滔不绝的将在往生堂买一棺送一棺的各种好处讲给众人听,还撺掇着微生来一场有意思的表演,以求更多的客流量。   璃月港本地人明显不太信胡桃所言的史莱姆能评断生死测吉避凶,若是有这个能力的话,史莱姆在往生堂呆了好些年,胡堂主早就用着这个由头来招揽客人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但在这么多的外国人面前,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内讧来给胡堂主拆台的。   噼里啪啦介绍完了之后,胡桃两只手都叉着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样?要不要来试一试?”   “我!我来试试!”还是那一位最先对史莱姆表示惊叹的年纪轻轻的蒙德人,他高高举起双手,争先恐后地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跃跃欲试。   被众人围观的微生见到有个一看就很好忽悠的蒙德人上前来,眼中透着好奇的意味,却十分敷衍的“阿巴阿巴”了几声。   他还挺想看看这个蒙德人会问些什么。   胡桃非常满意对方的上道:“很好,看在你很有眼光,本堂主就不对你进行收费咨询了!”   微生:“?”他怎么不知道还能收费了?   但还没等他用目光暗示胡桃,蒙德小伙子就眸色发亮的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了一个雕琢精致的木盒,里面是他花了大量摩拉买来的一把风花琴。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微生,双手合十:“果冻,你会和我们蒙德的吟游诗人一样拉琴吗?”   胡桃:“?”   微生:“......”自由的蒙德人,你自由得有点叛逆,有谁见过一只圆滚滚的史莱姆拉琴的吗?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温迪派来的卧底。   蒙德小伙子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道:“我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很想再听到来自故乡的声音,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蒙德,若是能听见你弹奏这把风花琴,我也心满意足了。”   胡桃不乐意地抱着双手:“诶,这位客人,虽然背井离乡的确是一件憾事,但......”   少女停顿了片刻,忽而转过头来问道:“你会拉琴吗?”   微生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无语,这并不是他会不会拉琴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拉琴的问题。   一只史莱姆当众变出一只手来拉琴吗?   胡桃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有些懊恼,但她很快便清了清嗓子,灵动道:“我家吉祥物没有办法拉琴,但是却会唱歌跳舞!”   她明亮的目光注视着小金团,笑道:“要试试吗?”   微生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他仅仅只是酝酿了几息的时间,就开始在桌子上极有韵律地蹦跶了起来:“阿叭叭——叭叭叭叭——”   听起来像是一首童谣。   围拢在周围的人们在惊奇于史莱姆竟然真的会唱歌的同时,忍着笑给史莱姆喝彩鼓起掌来。   阿巴阿巴的声音传得并不算远,还有人群的喝声掩盖,但路过的旅行者还是瞬间便认出了这似曾相识的歌声,望着前往围拢在一起鼓掌喝彩的人们,顿时就难以言喻地顿住了脚步。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旅行者甚至将周围喝彩的普通人看做捧着史莱姆围着篝火跳舞的丘丘人,歌声的区别只在于她上一次听见的是“啦啦啦”,而这一次是“阿巴阿巴”而已。   派蒙连身后翅膀似的小披风停滞了,语气犹豫地问道:“旅行者,我想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金发的旅行者深深地叹了口气,每一次遇见微生,都有新的惊喜。   但是,旅行者又着实好奇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便十分主动地挤入了人群中,来到最前方,看着一只史莱姆在桌子上一边唱歌一边蹦蹦跳跳。   她忍着笑,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留影机。   沉浸在愉快唱歌中的微生显然并未注意到旅行者的到来,甚至还对唱跳蹦跶的他留下了影像。   但微生没有注意到的并不只是旅行者,还有将自己掩饰为凡人的五位夜叉,以及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的削月筑阳与理水叠山。   夜叉们和两位真君站在一起,均是沉默难言地望着微生激情唱歌,连身旁的少女也蹦蹦跳跳应和了起来。   削月筑阳艰难地问道:“降、真......”   短短两个称呼,削月筑阳却好似难以将这两个称呼说出口一般,在经过几番礼数的挣扎后,他放弃了称呼的问题,改口道:“你们与他时常往来,他如今、一直都如此......富有生活雅趣吗?”   即使是略去了称呼的问题,削月筑阳这一句话仍旧是说的有些结结巴巴的。   遥想以往的凌微显穹真君,虽是率真性情,但却也有着沉稳风范,无论实在仙人中还是凡人中都素有声望。   好像,不是现在这般......活泼?   夜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默不作声,最后一致将目光投在了幼弟的身上。   小弟,你与真君相处最多了!   少年仙人微微睁圆了一点鎏金色的眼睛,仿佛连羽毛尖尖都僵硬起来了。   蹦蹦跳跳非常开心的微生终于在间隙中往仙人们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叭叭叭”的唱歌声瞬间便拔尖了一点音量,发出一声震惊的“叭”!   可谓是银瓶乍破水浆迸。   34 第34章   微生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威严端庄的形象全部都丢在今日了,为什么仙人们竟然都在这天来了璃月港啊?为了给摩拉克斯送别的吗?!   对自己在众仙面前的形象并没有太多自知之明的微生整只史莱姆都抑郁了,连活泼可爱又轻快自在的童谣都差点没变成悲悲戚戚哀怨婉转的二胡,在苍茫的雪花中独奏。   或许这就是所谓生活的魔咒,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都会有在乐极之时突兀地从云端跌到地底的时候,即谓之乐极生悲。   好在这首童谣已经结束,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的微生不忍直视自己的光辉形象惨遭破灭,忍痛挪开目光,本想假装自己就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史莱姆,却在另一侧发现了举着留影机对他挥手打招呼的旅行者和派蒙。   小金团眼睛一亮。   旅行者,你可是我的恩人啊!   找准目标的微生在胡桃堂主和围观群众的疑惑目光中高高弹射起步蹦哒起来,飞速往旅行者所在的方向一弹,准确无误地弹入了旅行者的怀中,被发懵的旅行者下意识接住。   什么情况?微生怎么突然就弹过来了?   自由的蒙德人这才从童谣欢快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见着传闻中金发旅行者和一个白色不明飞行物体的搭配,顿时变得更加激动了:“你就是我们蒙德拯救风龙之灾的荣誉骑士吗?”   今天在璃月港可真是值了!   身旁的璃月人又不乐意了:“何止是你们蒙德的荣誉骑士,旅行者也是和仙人七星们共同拯救了我们璃月的英雄,还帮着往生堂的客卿先生准备了送仙典仪!”   此刻,旅行者抱着史莱姆,用着璃月人说话的方式无言想道:“这是何来的攀比之心?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然而,微生已经在狗狗祟祟小声撺掇着旅行者了:“旅行者!快跑!”   不明所以的旅行者面露疑惑之色,却听微生诱惑道:“一百原石,带我远离是非之地!”   旅行者眼睛瞬间就亮了,没想到她没有去冒险家协会接委托和任务,却还能赚100原石的外快!   管它为什么要跑呢,原石才是旅行者的最爱!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胡桃想要叫住旅行者让她将史莱姆质交出来的时候,旅行者目光如电,脚尖稍稍外倾,已然做出了一个想要立刻逃跑的姿势。   “看!岩王帝君!”旅行者长臂一指,面色惊喜。   旅行者这出其不意的一声惊喜大喊,直接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旅行者所指的方向。   “帝君没有仙逝?!”   “帝君在哪儿?!”   人群中传来格外惊喜的呼喊声,仙人们也一一中招回头,却并未见到帝君的身影。   仙人们也知帝君仙逝只是假死的计策而已,因此在未曾发现帝君身影时,理水叠山遍格外天真单纯地问着另外几位仙人:“你们刚刚可是见着帝君从此处路过?”   削月筑阳和夜叉们一致茫然摇头,他们也未曾感知到帝君的气息。   “帝君并未在此处。”   因此,当仙人们再一次回过头来想要问个明白时,某位抱着史莱姆的金发旅行者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仙人们面面相觑,旅行者好像是带着真君跑了?   “这……降魔大圣,你可知真君这又是何意?”   再一次因为微生而被提问的魈:“……不知,但真君这样做,必然是有他的深意吧,或许旅行者说了什么急事需要处理。”   眼见今日负责招揽顾问的吉祥物竟然被旅行者给拐跑了,胡桃睁大了一点眼睛跺跺脚:“竟然跑了!”   仪倌小妹默默腹诽道:“莫说是史莱姆跟着旅行者跑了,便是没跑,堂主也不记得今天的重要任务是什么了吧?”   胡堂主仰头哼了一声:“算了算了,今天不干活了,本堂主给你们放假,都去玩吧!”   她要去冒险家协会发布一个委托,旅行者拐骗了往生堂重要成员史莱姆,找回者必有重谢!   往生堂的正主都走了,原本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唏嘘感叹着散去,临走之前还在对会唱歌跳舞的史莱姆表示啧啧称奇。   削月筑阳见状,无奈摇着头对着几位夜叉道:“几位可要与我们前往三碗不过岗一聚?”   浮舍爽朗地笑了起来:“甚好!”   大哥都发话了,弟弟妹妹们也自然不无不可,一行七人往不远处的三碗不过岗的方向走去。   另一侧,端坐在三碗不过岗二楼视野良好位置上的钟离先生含笑的目光转移回来,执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几分钟后,仙人们也步伐稳健地上楼来了,一眼便窥见坐在窗前垂眸品茗的钟离先生。仙人们脚步一转,朝着窗边走了过去。   “帝......”   还未曾行礼,钟离便淡然轻摇头,示意仙人们不必多礼:“诸位来璃月港一趟也不容易,不如与钟某一同啜茗听书如何?”   “如此甚好。”   听闻帝君化身的凡人喜好在朱阁茶楼间听书观戏、亦或是与一些学者商人谈论学问世事,仙人们也未免有几分好奇。   且不说同样爱好风雅的理水叠山与削月筑阳,就是骁勇善战的夜叉们也同样对帝君的爱好有所兴趣。   仙人们一笑之后纷纷在桌旁坐下,好在桌边的这张拼接的长桌有足够的空余位置,即使是仙人们都落座之后,也仍然还有着两个空位。   见今日来璃月港的仙人们少了一位,钟离略带几分疑惑道:“还有一位老友怎么不同你们一道?”   理水叠山闷笑了起来:“帝君有所不知,留云在送仙典仪之后便去寻她那徒儿去了。”   若是让留云知晓他们如今竟然在璃月港与帝君同坐一桌,想必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钟离露出一声轻笑:“也好。”   窗外是凡人细碎又喧闹的烟火声,一扇未曾关上的木窗巧妙的将室内与市井之外融合又相隔,许久不见的仙人们在充斥着烟火尘嚣与缥缈清风的雅室内细说平常。   而另一处,将史莱姆拐跑的旅行者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撑着朱红的墙壁松了口气:“这里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奋力飞奔跟着旅行者的派蒙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大喘气,也不知是为什么,自从来到了璃月之后,她们就经常会夺命一般的跑步。   这地方一定是有着什么奇怪的风水问题吧!   小金团探出身体,确定了仙人们并未跟上来,这才心满意足地从旅行者的手中蹦跶出来,一股脑的将承诺给旅行者的一百原石当场付清。   “呼——还好没有追上来?”   平缓了一会儿气息的派蒙环抱着双臂,疑惑道:“追上来?莫非你在躲着什么人吗?”   旅行者回忆了一番刚刚人群中的面孔,不太确定地问道:“是魈?”她似是看见了降魔大圣的身影,不过当时一心给微生拍照去了,并未过多注意人群中的其他人。   但如果是魈的话,微生又有什么必要躲着对方呢?   “不止,除了魈之外,还有你们见过的削月筑阳和理水叠山,你们还没见过的魈的兄姐、另外几位夜叉也在其中,他们只是化作人形并用仙法掩饰一二罢了。”   “呃——”派蒙越发迷茫了,“是仙人的话,你又为什么要逃跑呢?”   微生一脸震惊:“这不是很明显的结论吗?我可是在唱歌跳舞来卖艺诶!被昔日旧友亲眼看见了,我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旅行者不知多少次在微生的面前扶额。   小派蒙斜着眼睛扎心道:“爱护形象真君,你真的觉得你在仙人们的面前还有形象吗?即使有,在今天过后,也肯定是没有的了!”   旅行者忍笑轻咳,目光飘移。   派蒙,瞎说什么大实话!   微生不可置信地变成了一只大金团:“谁说的!本君在仙人中绝对也是素有威望的!”   一个不小心,微生连曾经偶然会出现的自称也从口中蹦了出来,用意在于,他在众仙眼中必然是有威望形象的!绝对稳重靠谱!   但小派蒙偶尔也是一个幼稚鬼,叭叭叭的就和微生争论了起来:“你看啊,最开始是我们不小心把你当成食材煮汤了,但你却想着要试一试用自己煮的汤!”   微生反驳:“人有五谷之欲,喜好美食很正常!”   “咦,但没有人会觉得喝用自己做食材来煮的汤是正常的吧!”派蒙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一定能赢了这次斗嘴!   “还有还有,你上上次被丘丘人抓着唱歌,然后差点被丘丘人当做祭品放进锅里!”   “还有上次,你愣是在仙人的面前说自己维持史莱姆的身体是因为可爱,惹得仙人们都愣住了。”   “就是刚刚,你还当众蹦跳着‘叭叭叭’的表演唱歌,仙人们都亲眼看到了,不然你躲着仙人们干什么,还不是觉得自己形象受损了吗?”   “......”   小派蒙这一次的的确确是伶牙俐齿了起来,辩论中心都击中在“微生在仙人面前已经没有形象了”的话题上。   微生幽幽道:“但事实上,仙人们见我唱歌跳舞也就刚刚那一次而已,你的观点并不能作为有利的论证。且我与仙人们相处数千年之久,一两次的失误又怎么可能妨碍我的形象呢?”   派蒙:“......”   应急食品生气地跺跺脚,给自己寻找外援:“啊啊啊!旅行者!你觉得谁说的对?”   正在开心数原石的旅行者:“......”你们吵你们的,喊我做什么?   都是两个幼稚的家伙!   和派蒙吵架、自认为成功吵赢的微生得意了几分,见小派蒙仍有不服,说出了一个很公平的决定:“这样吧,既然你觉得不服,那我们就去找钟离评论如何?契约之神可是注重公平的!”   “去就去!”派蒙仰头道,“旅行者,不要数原石了啦,我们去找钟离!”   旅行者并不是很想去,但架不住微生的巨额原石诱惑,身体非常诚实的就带着派蒙和微生前往微生口中钟离一定在的三碗不过岗。   这可是巨额原石报酬啊!   到了三碗不过岗之后,小金团率先蹦跶着跳到二楼,旅行者和派蒙随后跟上。   一阵风正好吹过,小金团兴奋地撞开门,高声喊道:“钟离!”   里面的仙人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微生:“......”笑容消失术,空气中似乎有苍凉的二胡声蓦然响起,一只金色史莱姆被涂抹成黑白二色。 第35章   三碗不过岗的二楼内一片寂静,客卿先生悠悠执盏品茗,精致的瓷杯掩去了唇角的笑意,仙人们也处于一片沉默的氛围中,目光在在坐众人的身上游移,却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帝君和微生的身上。   至于微生,他抑郁地占据了一个空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茶杯上,好似上面的花纹是由哪一位丹青圣手所绘,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   但事实上,那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未加修饰的瓷杯而已,倒是工艺也还能算得上是精巧。   旅行者和派蒙则是占据了最后的一个座位,但她们看看四周神色各异的仙人们,只觉气氛一片尴尬凝滞,就连前来替换茶水点心的侍者也面色僵硬怪异地赶忙换了茶点退下。若是再在此处多留上须臾之刻,他恐怕连话都要不会说了。   钟离先生是三碗不过岗的常客了,这一次钟离先生会见的客人也是个个鹤骨松姿,宛如那仙露明珠,若说是自绝云间访尘而来的仙人,侍者也是信的。   更何况旅行者也在其中。   但这气氛,却是怪异极了。侍者心中纳闷,替换上茶点后便促然离去。   话痨的小派蒙实在是忍不住了,尴尬道:“呃——你们怎么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微生假装自己不存在,并不接派蒙的话。   最后,还是最为淡定的钟离先生轻笑一声,开口道:“倒是巧了,刚刚与旅行者分别不久,便又在这儿相逢。”   派蒙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先前与微生的争论有些离奇幼稚了,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和旅行者是跟着微生来找钟离的,并不能算是巧合。”   说起这,钟离却是流露出几分好奇之意:“哦?来找我是有何要事吗?”   派蒙更加尴尬了,星尘一般的小披风轻轻浮动着,就好似某只史莱姆略有波澜的心情。   “其实是因为微生有事要找你啦......”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微生,想着是不是应该要给某注意形象真君一点面子,不然万一以后她和旅行者找到的宝箱真的全部都是卷心菜怎么办?   “唔......竟是如此吗......”钟离的眉眼微挑,本就含着几分清淡笑意的眉眼间又平添了几分趣味,金棕的眼眸注视着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微生。   见对方如此作态,钟离反而是对旅行者与微生来找他的目的更感兴趣了。   被众仙注视着的微生终是泄了气,放弃一般将自己瘫成了一只史莱姆饼饼,自暴自弃道:“好吧好吧,没有什么需要瞒着的了。旅行者,还请你公正严肃客观平等地描述一下刚才我与派蒙的争论。”   旅行者:“......”   从心底里觉得好笑的旅行者清了清嗓子,惟妙惟肖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易懂的描述了一遍,就连微生那因为不服气而与派蒙争辩的语气动作都学了个□□成。   当然,她同样也没能落下派蒙的神态语气,极其形象地回溯了一番昔日之景,的的确确是简单易懂又公正客观的中立人。   同时被伤害的微生与派蒙:“???”   应达与伐难在旅行者模仿到一半的时候已是掩唇窃笑了起来,安安静静听着旅行者演示的魈嘴唇也上扬了一个像素点,难以辨别得清楚。   待旅行者表演完了之后,派蒙不可置信地跺脚,眼睛都睁圆了:“啊!旅行者!你怎么全部都演出来了!”   金发旅行者乐不可支:“因为觉得当时你们两个的行为都很可爱有趣,所以才忍不住给众人都看一看!”   派蒙鼓起脸来:“我才不信呢!你当时明明就是在数原石!”   旅行者神情一肃:“非也,如果我只是在单纯数原石的话,怎么能将当时的情形还原呢?说明我一直都有在关注你!”   应急食品顿时就害羞了起来:“真、真的吗?”   旅行者郑重点头,将小派蒙逗得都不自在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旅行者逗派蒙的微生则是真诚地给旅行者提出了一个建议:“旅行者,你也去说书或是做戏曲吧,肯定能开创一个全新的流派!赚好多好多的摩拉!”   旅行者嘴角一抽,微生的关注点怎么又偏了?   虽然微生的关注点偏了,但众仙却还是清醒的,只能默然无言。   沉默了许久的削月筑阳真君眉头微蹙,掩藏忧虑的目光看了一眼钟离,最后干巴巴的说道:“时光飞逝,您还是如过往一般性情自由,未曾变过。”   小金团悄咪咪竖起一只耳朵。   理水叠山:“......”削月,你都把话说完了,要我说些什么?   浮舍哈哈笑了起来:“本来就没有变过啊!”   浮舍的笑好似一个开头,众仙你一言我一语,好似一个大型哄孩子的现场,将微生哄得飘飘乎熏熏然的,谦虚道:“哪有哪有,我也变了不少嘛!”   这画面虽是其乐融融,但旅行者却意识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将小金团哄得高兴之后,他也没有在意是否有损形象的事情了,开开心心地蹦跶了一下,目标精准的蹦跶到了少年仙人哪儿去。   伐难嘻嘻笑着:“微生,我们很少来璃月港,要与我们一同去逛街吗?”   “逛街?”经伐难提及这个词汇,微生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怀念的意味。   从前他一听见归终萍儿等人唤他去市集上逛街便避之不及,唯恐被抓个正着无法拒绝,现如今却再无同样的身影嫣然开怀邀他闲游,只余清香馥雅的琉璃百合仍旧盛开着,缠绕着涤尘铃的乐声。   “好啊!”他开怀应下,迫不及待地从桌子上蹦了下来,期待道,“走吧!”   应达与伐难笑容轻灵,临走时还顺便将魈也拽了起来,简单轻快地向钟离告退后便随着微生一同逛街去了。   夜叉与微生离去之后,理水叠山便沉眸道:“帝君,真君他的情况着实令我等忧心......”   曾经的故友接连消逝,他们不希望再见证又一次的牺牲。   袅袅茶雾中,钟离轻叹一声:“磨损加诸己身,纵是磐石也将归于尘土。正如我选择卸去岩神之位以凡人之身对抗磨损,微生却选择以幼时的心态来抵御磨损,终归不过是对抗磨损的一种方式罢了。”   “你们未曾见过他幼时的性情,便觉得他如今显得有异寻常,但于我看来,他如今这般模样,却也较之因磨损而陷入疯狂要好上许多。”   浮舍与弥怒却道:“但我等却见过真君上一刻还在玩闹,须臾之间却变得暗藏心事。”   因为这种情况他们也见过几次,便也记在了心上,但他们或多或少也能猜到是何缘故。   钟离低敛眉目:“人之常情。”   旅行者作沉思状,派蒙头疼地抓着仿佛装满了浆糊的脑袋,迷茫道:“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哑谜啊?刚刚的意思是,微生很小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离谱的性格吗?”   钟离侧目望着窗外街上微生与夜叉们的身影,两位女性夜叉躬身将一顶琉璃百合编织的花冠圈在史莱姆与魈的头顶,笑声宛如银铃。   少年仙人脸都涨红了,微生却愉快地戴着花冠转了个圈儿,让应达用留影机拍照。   他淡淡一笑,回眸道:“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与他皆无幼年期,但若要论及那段初生的时日,说是幼年期倒也并无不可,但那时他可比现在更难应付多了,就连我也数次为之头疼。”   钟离这一番话钓足了众人的好奇心,旅行者与派蒙期待地拉长了耳朵,等着听钟离说八卦,就连仙人们也矜持地坐好了,安安静静等着帝君继续往下说。   但钟离却偏偏停在了此处,并未有继续的意思。   好奇心被高高吊起的派蒙瞪大了眼睛:“钟离,你不会回忆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吧?微生怎么令你头疼了?我们都很想听呢!”   “咳。”理水叠山清了清嗓子,“帝君不如便细说一番,我等也想了解帝君与真君的过往。”   弥怒弯眼笑道:“是了,帝君,我们也很想知道。”   钟离面上露出肉眼可见的笑意:“今日已不早了,想来旅行者也还有正事尚未处理完,日后有机会再向你们讲述吧。”   旅行者几乎要伸出尔康手,不,她不忙!她很想听故事!   但钟离却打定了主意要断在此处,稳稳起身:“我想起来往生堂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便先暂退了。”   仙人们碍于礼数不会反驳钟离,但旅行者却并无这般顾虑。她忍忍痛,心一狠,拿出了她今日给微生拍照的留影机。   “钟离先生,我今天拍了许多微生蹦跶唱歌的照片!”她眼睛亮闪闪的双手合十道,“把故事讲完吧!我把照片全部送给你!”   她爱八卦!   “这......”钟离先生一时间被旅行者的大手笔震住,陷入沉思。他可未曾忘记微生曾经给先祖法蜕拍下了许多......离奇怪异的照片,虽然他并无反击之意,但若是有人将照片送上门来,钟离也不太想要拒绝。   但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钟离仍旧是遗憾道:“抱歉,今日确无闲余之时。”   旅行者遗憾败退。   仙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用期待地目光看着旅行者:“旅行者,我们可以一物与你手中留影机相换......”   旅行者仿佛瞧见了一条金灿灿的发财之路在向自己招手。   此时的微生并不知晓自己蹦跶唱歌的照片正在被旅行者用来做交易,在喧闹的街头玩闹得无比开心。   当交易结束之后,旅行者心满意足地抱着能方便她旅行的仙家之物前往冒险家协会,姗姗来迟的留云借风真君终于看望完了徒儿们,重新找到理水叠山与削月筑阳,准备趁着绮丽的黄昏霞彩返归绝云间。   柔软的云彩编织成一条通天之路,留云在高中之中惊声喊道:“什么?你们见到了帝君?!”   削月筑阳往前迈出几步,心情甚佳:“不巧,留云,今日我等与帝君及真君的相聚,你全部错过了。”   理水叠山展翅笑道:“不仅如此,今日我们还听闻了一些帝君召集众仙之前与真君的往事,收获颇丰。”   留云:“???”   “旅行者还与我们交换了真君向璃月子民展示风雅舞乐的照片,你也可来找我们借阅一番。”   “照片是用来自枫丹的留影机留存的,虽是凡人的作品,却也有着精巧的机关之术,可将某一瞬间的画面定格留存。”   仙鹿感叹道:“凡人的心思,也甚是奇妙啊!难怪帝君与真君皆留在璃月港体验红尘雅事。”   留云:“......” 第36章   另一处,金发的少年望着不远处壮阔的层岩巨渊,柔软的长辫随着山间呼啸的风飘扬,而他那原本明亮的金色双眸中如今却承载了沉重的晦意,宛如那初雪中的一点尘埃,又如日光中阴影的斑驳,纠缠不清,如影随形。   少年烦杂的思绪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妹妹头顶上簪的那一朵因提瓦特,少女活泼明彩的面庞是他无法被抹去的珍贵记忆,然而妹妹的身影却逐渐在脑海中虚化,复现的是王国覆灭之时那灼灼燃烧的业火,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毛茸茸的深渊法师眨着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向王子殿下回报他血亲的动向:“殿下的血亲最近一直都在璃月港中......”   “荧......”少年低喃出声,“我们在这里的旅途还未迎来终点。”   深渊之物开启的传送门在他的身后显现,一位深渊咏者自传送门中走出来,嘶声道:“王子殿下,那一位已经想到了与我们进行稳定联系的办法,但仍需殿下的协助。”   空并无多少情绪波动的眼眸淡淡看向巨渊之口,即使想做的事情终于有了一点进展,他却也并无多少高兴的情绪。   他目光所及之处曾经开了一道深渊的涌口,涌口被堵上的同时,坎瑞亚也亡于众神的审判。   层岩巨渊的地底下有许多值得他们研究的地方,但璃月的夜叉常年驻守于此寸步不离,深渊教团很难找到机会在夜叉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即使深渊教团有着先进的传送门技术,但也要能在地底下安置一个传送门锚点,才能构建起一个通行网络。   今日璃月港中举行送仙典仪,驻守于此的浮舍大元帅暂离此处,他才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来到这山巅之上。   深渊咏者不解道:“殿下,您不高兴吗?若是那一位成功脱身,深渊教团便会多出一个强有力的助手,距离复国又更进一步。即使他如今不得自由,但以他如今的身份,也能在关键时刻助教团一臂之力。”   王子殿下侧过身来,与亲妹妹极其相似的面容上是一片沉着冷意:“他的身份如今并无多大的用途,且并非完全可信。”   “但他已经是被深渊拥抱之人,无法得到自由。只有与我们合作,他才有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深渊咏者的声音更为嘶哑难听,好似那砂纸一般。   金发少年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浊气:“也罢,我不该优柔寡断放弃可以抓到手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尝试去做才能得到结果。”   他回眸看向层渊巨渊,神色坚定,温柔的嗓音也染上不容置疑的决意:“下一次,必须将驻守在此处的夜叉引走。”   身形高大的深渊咏者低低笑了起来:“殿下,那一位说他有办法困住驻守于此的夜叉,以此作为与教团合作的诚意。”   “诚意......”金发少年细细念着这两个字,眉头微蹙。他向深渊咏者前进了几步,低声道:“什么办法?”   “属下暂且不知,但观对方的意思,应是和那一位与我们稳定联系的方法有关。”   正在此时,金发少年的目光微凝:“有人来了,走!”   深渊咏者速度极快地召出传送门,深渊之物与金发少年的身影霎时消失在了这孤寂苍冷的山巅之上。   不多时,俊雅的男子便出现在此处,他平和的眉眼间攀上锐意沉思之色,正是在三碗不过岗中借口往生堂还有细碎琐事要处理的钟离先生。   璃月土地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中,若是寻常的深渊之物,自然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但若是非比寻常的存在,出现的地点又令他心生在意,钟离也少不得前来观望一眼。   即使空的离开与钟离的到来只是前后脚的时间,但钟离仍旧分辨出来是何人至此。   “深渊教团......”契约之神威严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鎏光的封印穿透巨渊的最深处,那里黑雾缭绕,本就混乱的空间被搅成支离破碎的碎片,任何一个界点都能通往无法探究的未知之地。   钟离收回目光,凝眉深思,待群星相聚于夜空中烁烁扑闪之时,翩飞的衣袂在月下留痕。   ——   送仙典仪之后,璃月港的人们虽然仍旧字字句句念叨着岩王帝君,但却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将对岩王帝君的怀念压在心底,每日为魂归高天的帝君祈祷。   旅行者一边寻找前往稻妻的办法,一边又经历了许多惊险的事迹,结实了新的朋友,中途又回了蒙德一趟。等她经历了又一段冒险旅程回来后,旅行者又得到了萍姥姥送给她的尘歌壶,从此以后便不必在野外风餐露宿。   尘歌壶中还自带一栋豪华的大房子以及一个帮她管理尘歌壶的胖团雀,这可让旅行者兴奋坏了,每天接了冒险家协会的几个固定委托之后,便将剩下的时间全部都花在了砍树以及挖矿这两件事上。   她的尘歌壶中虽有一栋大房子,但却并没有什么可供使用的家具,还需要她自己准备。事关自己要长久居住的家,旅行者对此十分上心,派蒙也兴致勃勃地和旅行者一起研究着要给尘歌壶装修一个什么样的风格。   好在璃月地大物博,又是岩神的国度,山间的矿石树木数不胜数,令旅行者见之欣喜,除去她去过一趟死兆星,其余时间便全身心都扑到了装修尘歌壶这件事上。   等到旅行者将尘歌壶的主峰装修完成之后,剩下的几个山峰便暂且闲置着没有多做处理,等到日后可以建造新风格的房子。   旅行者望着自己辛苦多日完成的成品,骄傲地两只手叉着腰,脸侧的发丝轻快地扬起,连发尾都勾缠着快乐的情绪,分外引人注目。   少女漂亮的眼睛中盛着白日星光,眉梢间满是轻松愉悦:“派蒙,这下我们以后就再也不会在野外卧雪眠霜了!”   派蒙也很高兴,想到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回到壶里来休息,便觉得所有旅途中的艰辛都全部褪去了。   “嗯!刚刚好我们马上也快要乘坐死兆星号出发前往稻妻了,有了这个尘歌壶,我们以后晚上睡觉就再也不用担心有魔物和盗宝团来打扰睡眠了!”   小派蒙嘿嘿笑着对了对手指:“而且以后旅行者也可以在厨房里烹饪做饭了!”   旅行者斜了斜眼睛:你不会现在就嘴馋了吧?   “诶嘿嘿,旅行者,你看我们都辛苦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好好吃一顿大餐了啊?”   旅行者面无表情。   派蒙绕着旅行者转了一圈,见旅行者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内心惴惴:“呃——旅行者,你怎么了啊?”   不会是因为她说要吃一顿大餐所以生气了吧?但应该也不至于?   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女的神情与兄长略沉的神情极为相似,连面对风岩二神都没有太多敬畏之情的派蒙都被此时的旅行者给唬住了。   装模作样的旅行者突然“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活泼极了:“当然可以了,不过新家总归需要几位相识的访客来观赏观赏,璃月港内最容易找到了好像也就钟离和微生了,我们请他们进来做客,然后就去万民堂吃大餐吧!”   本来旅行者也想请其他的朋友一起来的,不过他们好像都挺忙的样子,就连香菱也在不久前离开璃月港去寻找新的食材去了,并不在万民堂。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钟离和微生最闲了,而且还是最容易蹲到的两个家伙。   “嗯嗯,那我们快去找他们吧!正好钟离学识广博,正好让他看看壶里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呢!”派蒙无语地看了一眼突然幼稚起来的旅行者,很快又开心的点了点头。   旅行者心情愉快地离开尘歌壶,直接便往三碗不过岗的方向走去。   若是要找微生还不一定能找得到的话,在三碗不过岗却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够蹲到一个钟离。   不出旅行者所料,钟离的的确确是闲坐在那儿,面前是有名的说书人田铁嘴,他身着璃月典型的长衫,神情似是赞叹似是遗憾:“那灾难来的突兀,搅得璃月人民家破人亡、苦不堪言!饶是七星与仙人竭力相助,却仍旧难以平复灾厄。”   “人人危难之际,有能者皆自发前往各处战线守卫一方,在仙众的引导下征战守卫家园!然那咆哮的黑兽好似无穷无尽,残忍杀害眼中所见的每一个生命,纵使能人异士俱出力御守,但人力难以企及兽境异类,心有所想却力不能及,战线胶着。”   “即便如此,守卫前方的将士们也不能后退哪怕一步!他们的身后是璃月的美丽山水与亲人挚友,身旁是与他们一同鏖战的战友同袍。众仙未退、七星未退、将领未退,他们,也决不能退!”   听见说书人这次并未讲述岩王帝君的故事,而是语气悲怆掷地有声地描述起了一场往日的战争,旅行者与派蒙流露出几分好奇,在钟离一侧的座位上坐下。   钟离先生细细拂去茶沫,轻轻一笑,眉宇间是悠然写意的轻松与自在:“旅行者,有一段时日未见了,今日怎的有空来听书了?”   旅行者弯眼一笑,并未立即回答钟离轻描淡写的问题,转而将注意力注视到田铁嘴的身上,认真地听着对方讲述着那一段遗留在时光星尘中的故事。   “就在那黑色灾厄蜂涌而出之时,真君挺身而出,以无上仙术屏退与魔物相战的将士......”   “霎时间,风云聚变,一抹极光破除沉霭云翳,将咆哮之魔物尽数镇压在无尽的巨渊之中!”   “然那地底魔物不甘后退,进攻之势石破天惊!”   旅行者的眼睛微睁。   “啪!”说书人语气铮铮,字句铿锵,手中挥响的折扇宛如那堂前惊木,如雷贯耳。   “千钧一发之时,凌微显穹真君以身化阵,携无尽伟力揽除雾霭之厄,极光拢进深渊,誓要封印地底魔物,永世不出,还得一个天下太平!”   钟离淡淡垂眸,清香的茶水中映出他平淡无波的金石之眸。   听书的客人们声声叹惋,惋惜那一位守卫璃月的仙人以如此遗憾的方式牺牲自己的生命。   说书人落下最后一句叹息:“可谓是——”   “白玉蒙尘金为开,鹤驾凌微渡云来。   浮峭如丹平殃祸,晴空追日得安澜!” 第37章   “钟离,所以微生当年的确是用自己的力量来镇压层岩巨渊的灾难了,那他又是怎么脱离出来的呢?”听完了一整段说书,派蒙仍旧是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钟离淡淡摇头:“说书人乃是在碎末典籍的记载中增添了一些艺术的渲染,终有不实之言。即便身回五百年前的层岩巨渊,眼见也未必能得真实。”   派蒙不高兴抱手:“所以你又不说,我们又怎么知道嘛!”   钟离抿茶,声音里带着细微的笑意:“虽然有着艺术的渲染,但这一段说书以真实性而言,却并无多少差错。”   派蒙:“......”   旅行者的嘴角微抽,并不继续和钟离玩文字游戏,开口问道:“微生在吗?我和派蒙想要邀请钟离先生和微生去尘歌壶中做客。”   小派蒙点头应道:“邀请客人来家里做客这种事,当然要亲自告诉客人显得郑重,你们璃月人都挺重视礼仪的!”   “做客一事,自然不无不可。”钟离垂眸思索道,“只是微生现在的去处......”   罕见语气犹豫的钟离先生让派蒙与旅行者有些惊讶,有疑惑就问的派蒙问道:“难道钟离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说微生现在的下落不方便说出口?就像是涉及到了什么机密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只能等下次了。”   钟离摇摇头:“也罢,这并非是难以诉诸于口的事情,也并未涉及到任何的机密,你们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寻他。”   旅行者点点头,起身随着钟离离开,几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各个店铺摊贩的吆喝声声入耳,平和又热闹。   “钟离,微生最近在干嘛呀?最近一直都没能看见他呢!”   之前旅行者与派蒙在山间挖矿伐木的时候还经常能看见微生蹦跶的身影,双方都神出鬼没的,能时常撞见也并不奇怪,但近些日子以来,却再也没有见过微生了。   走在前方的钟离无奈叹了口气:“他......近日忙于一点新的爱好,你们一见便知。”   派蒙却更加好奇了:“什么爱好能让微生连门都不出了啊?难道是什么很好玩的东西吗?我也想试试!”   旅行者也好奇地点了点头,但钟离先生却是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难题竟然能难倒钟离一般。   行了一段距离之后,风度翩翩略带愁绪的钟离先生终于下定了决心,旅行者恍然间看见了钟离先生的头顶上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蓝色的感叹号。   旅行者心神一震,只觉得有闪闪发光的原石在朝着她顽皮挥手。   几度犹豫的钟离先生开口道:“若是可行,还望旅行者能转移一下微生的注意力,找一个新鲜又有乐趣的玩法供他打发闲暇的时间。”   说罢,钟离先生便不继续说话了,旅行者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有爱好可以做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钟离先生要让她找一个新的玩耍方式来转移微生的注意力?   不多时,钟离先生领着旅行者来到了一间小院子里,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无什么多余的动静,也并无怪异的味道。   钟离心下微松,神情自然地跨过门槛。   “咦?微生在这里吗?可是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啊?”派蒙奇怪地挠了挠头。   这时,一阵清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将清脆的枝叶拂动,奏起挲挲的声响。   “啦啦啦~”熟悉的轻快的哼歌声自院中响起,但院中仍旧是未见金色史莱姆圆滚滚的身形。   “呃——微生?”派蒙高声喊道。   “这儿呢!”近处又传来一声微生的回应。   这一次,旅行者精准判断出声源,朝着西侧屋檐看去,屋檐上方有一个花盆,迎着东出日光晒太阳的花花“嘤嘤”了一声,向旅行者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继续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是花花!”派蒙高兴地招招手,又茫然地皱起眉头,“可是,还是没有见到微生啊?”   钟离先生身姿雅正挺拔如松,目光集中在某一处。   得了个提示的旅行者和派蒙认真观察着西侧的屋檐,终于发现了一点奇怪之处:那只悬挂在屋檐下的金色小灯笼,是不是长得太眼熟了一点?   又是一阵穿堂风,悬挂的金色小灯笼晃晃悠悠地转过来,露出了圆溜溜的眼睛:“嗨!”   旅行者和派蒙:“......”一时失语。   堂堂真君,竟然将自己拴在屋檐下扮成一只金色的灯笼?   真君,不愧是你,每一次相见,都有新的惊喜放送!   “旅行者,好久不见,我今日学着煮了汤,不知道味道如何,要来尝一尝吗?”挂在屋檐下的小金团兴致勃勃地为自己找了两个试汤的食客,“还有钟离,之前几次都不合你的口味,这一次我在原先的基础上改进了许多,一定能合你的口味!”   钟离:“......”   风雅的客卿先生其实并无多少口腹之欲,此时更想要回三碗不过岗去听书,亦或者去听云先生的新曲,去一趟花鸟市场为重新变成一只漂亮鸟儿的画眉找一个新的饲养人也成。   派蒙惊喜道:“微生,原来你还要煮汤啊?正好我和旅行者过几日就要乘船去稻妻了,要是没来的话,可就要错过尝不到微生的厨艺了呢!”   旅行者弯了弯眼睛,也很期待微生的厨艺。   微生惊讶道:“你们找到途径去稻妻了?那正好,今天这顿饭就当是给你们践行了,你们等着,我再去厨房多烧两个菜!放心!肯定很好吃!我可是向万民堂的锅巴请教过的!”   小金团满心雀跃地蹦跶进去厨房,兴致高昂。   见状,钟离先生轻叹一声,道:“旅行者,那且先随我来吧。”   总归若是微生做出来的食物有怪异气味的话,想来旅行者也不会傻到真的入口,便可逃过这一劫了。   以待客的礼仪,钟离带着旅行者前往平日里用餐的地方,落座之后,派蒙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所以钟离所说的微生近来沉迷的新爱好就是做饭吧?”   钟离点点头:“确实如此。”   “唔......做饭的话,那又为什么要旅行者帮忙转移一下微生的注意力呢?”   小派蒙捏着下巴沉思,眼睛忽然亮起,肯定道:“我知道了!”   钟离心叹一声孺子可教,正要点头认可之时,派蒙却说道:“肯定是微生最近一直沉迷下厨不爱出门,连其他的事情也都不做了,所以你怕微生在家里闷坏了,又怕他一直下厨会累到,所以才想要给他找一点其他的事情来出去玩吧!”   客卿先生正要正要表示认可的动作一滞:“......”   旅行者无奈扶额,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微生做的菜不太能入口,所以钟离才会让他们想办法转移微生的注意力?   眼见钟离的神情略带几分无可奈何,旅行者心下也有了一点判断。   不过,听微生说他练过好几次,这一回又有锅巴指导,这一会这般信心满满的模样,那应当是练习得差不多了吧?   旅行者自己最开始学习烹饪的时候也做得不太好,但多练习几次之后也就知道了各种调料的用量和火候,虽然算不上美味,却也绝对是不会用“难吃”这种词汇来形容的。   旅行者对微生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微生以仙人的身份亲自给她们下厨践行,便是这份心意也值得动容。   在等待的过程中,旅行者与钟离闲聊着其他的话题,对各国的风土人情都有一点了解的钟离与旅行者说着稻妻的一些有趣的风俗还有一些注意的方面。   虽是一些科普类的话题,但钟离却引经据典说的风趣极了,旅行者听得津津有味,对稻妻这个国度有了更多的了解。   “多亏钟离跟我们说了这么多呢,等到了稻妻之后就会少走许多弯路了!”   “这些也只是稻妻锁国之前的情形罢了,雷电将军长生不灭,幕府锁国已久,周边海域雷电交加。如此长久的封锁,国内局势必然有着不小的变化。”   钟离慨叹:“雷电将军推崇永恒,以锁国眼狩令的形式来维持永恒的局面。将军之心可以永恒,但人心却时常变换,固守不变的永恒只会带来更为激烈的变革。”   “你们前去稻妻,切莫随意听信幕府奉行的一面之词,谨慎为好。于雷电将军而言,你勿需催动神之眼便可操控元素力,也是破坏永恒的变数。”   旅行者心神一震,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看来去了稻妻之后,她必须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了。   双方闲聊的同时,微生在厨房里鼓捣的菜式也终于完成了,他将所有的菜肴全部搬到餐桌上来,期待地看向几位食客:“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试试看?”   钟离讶异地看着餐桌上丰盛的菜肴,色香俱全,并无难以下咽之意。   他释然笑道:“看来你的确有勤加练习,这一席为旅行者践行的菜肴的确丰盛,有香有色。”   小金团得意极了:“当然了!练习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会做得难以下咽啊!之前几次你都嫌难吃,那分明就是意外!”   派蒙搓搓手掌,美妙的菜香扑鼻而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微生的手艺了。   “微生,你的厨艺也不赖嘛!这一桌菜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但是你是怎么做菜的啊?你现在下厨应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吧?”   旅行者望着这一桌色香俱全的菜十分认可,她的判断果真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可能有人练习了那么多次还练不好厨艺嘛!就连笨蛋哥哥都能练成超凡的厨艺呢!   “这有什么困难的,用仙法协助一二不就成了!”小金团快乐地在桌上蹦了蹦,“快尝尝吧!要是你们都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研究研究更多的菜式,以后做给你们吃的!”   钟离先生的唇角溢出几分笑意:“你到时可莫要对烹饪失去兴趣,半途而废了。”   微生只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污蔑,瞪着眼睛不服气道:“我什么时候半途而废了!”   “也好,旅行者和派蒙,我们便尝尝微生的手艺。”   “汤!先试试那个汤!我可是熬了好久呢!”   三位食客顺从地用汤勺拂去表面油花,盛了一小碗浓白的汤汁,几乎是同一时刻尝了一口。   微生期待道:“怎么样?”   钟离:“......”   旅行者的手一抖,瓷白的汤勺便“啪”的一声跌在地上,摔成碎片。   她的眼前仿佛冒出了连绵无尽的星光在转圈圈,惨淡地坠入黑暗。派蒙惊慌地扼住自己的脖子,好似喉咙处有什么东西在灼烧一般,她睁大的的眼睛盯着那一锅乳白的汤,断断续续道:“这汤......有毒......”   “啪”的一声不省人事。   微生:“!”   钟离这才紧紧蹙眉正色道:“以普遍理性而论,此汤难以下咽。而且,该将旅行者和派蒙送往不卜庐了。” 第38章   不卜庐内,宁神清幽的熏香气息装填了整间屋子,唇角含笑的白术先生悠然坐在书案边,执笔为昏迷的旅行者和派蒙写下药方。   “旅行者与派蒙并无要事,只是被那汤汁所惊,心神剧震,所以才陷入昏迷罢了。待我开上一副药,为旅行者与派蒙熬煮之后服下即可。”   白蛇长生自白术的脖子上钻出一个小脑袋,惊讶地吐了吐自己的蛇信,望着床榻上不省人事的派蒙与旅行者吐槽道:“诶呀,堂堂旅行者可与魔神相斗,却竟然被一锅汤给吓晕了呀!要是传出去的话,旅行者拯救璃月的英明可就要抹上一个污点咯!”   白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放下墨笔,让身体娇小的七七拿着药方去正堂抓药熬煮,兴味的目光却看向站在一旁波澜不兴的钟离先生,以及他肩膀上蔫哒哒的史莱姆。   “呵呵——钟离先生,这汤莫非是你烹制的?”白术笑眯眯地问道。   若真是钟离先生酿成的惨剧,那传闻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似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钟离先生也有着缺陷的啊。   可惜钟离先生并不会背这个锅,只见他眉头微蹙,轻叹道:“非也,我只是刚好见着了而已。”   这么说倒也没错,他的的确确是刚刚好见着旅行者喝下微生做的汤,然后不省人事。   虽然他自己也喝了一口汤,但岩石终究是坚韧的,却让旅行者与派蒙遭殃了。   一只微生始终陷入沉思:“为什么他煮的汤能难喝到让旅行者被吓晕过去?”   小金团百思不得其解,脑袋顶上都好似架起一朵乌云,下起了绵绵小雨,看着抑郁极了。   一只形状完美的手揉了揉史莱姆的脑门,权做无声的安慰。   白术看了好几眼钟离肩膀上蔫哒哒的史莱姆,低低笑了起来:“那钟离先生便先暂时在这儿守着吧,白术还有些别的病人需要诊断医治,不好在这儿耽搁时间,等到七七将药送来时,让旅行者与派蒙服下即可。”   钟离点点头:“有劳。”   于是,等到旅行者和派蒙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钟离先生的美颜暴击,他侧身站在书架前随手翻阅一本医书,仅仅露出半张皎若云霞灿若朝阳的侧颜。   旅行者长舒一口气,一清早醒来就能看见这般好看的一张脸,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好起来了。   发觉旅行者已经苏醒的微生蹦跶着凑上来,十分关心地问道:“旅行者你醒啦?”   旅行者:“......”视野中出现一只金灿灿的史莱姆,消失的记忆突然回巢,眼角顿时抽搐起来,对一旁侧身而立的钟离先生投去一个分外谴责的眼神。   钟离先生,你没说过微生做的菜有这么可怕!   派蒙也揉着脑袋甩了甩,迷迷糊糊:“呃,旅行者,我好像我们是喝了微生做的汤才晕倒的,应该是我在做梦吧?怎么可能会有人的厨艺是这个样子的啊?”   旅行者默默无言,还真有这样的厨艺,只是拥有这般厨艺的存在也并不是人而已。   小小一只的七七举着托盘,将两碗药放在旅行者的面前,缓声道:“旅行者,派蒙,喝药就好了。”   “啊,好,谢谢七七!”   旅行者与派蒙听从医嘱将一碗药下肚后,精神瞬间就好了许久。况且旅行者本就是身体强健之人,微生的汤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很快便褪去了。   派蒙也觉得自己好了不少,双手叉腰仰着脑袋,表情格外震惊:“微生!你的厨艺......真的很别具一格啊!连身经百战的旅行者和我都给吓晕了!”   当然了,真正身经百战的其实是旅行者。   因为知晓微生也并不是故意的,旅行者和派蒙倒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只是对于微生的厨艺竟然能难吃到这种份上,两人都表示无言以对。   微生痛定思痛:“对不起,我反思过了,以后一定让钟离帮我试菜到没问题之后才拿出来招待人!”   钟离先生正欲上前的脚步一顿:“......”头疼,若是微生能放弃这个爱好就好了。   旅行者睁大了眼睛,最后怜悯地看了一眼未来没有光亮的钟离先生,对不动如山的岩王帝君肃然起敬。   恍然间,旅行者已经全然明悟了为何在去往生堂之前会对她提出一个那样的请求,看来钟离前一段时间没有少品尝过微生的厨艺。   太惨了。   但钟离却又是没有大碍的模样,旅行者默默感叹,神明的力量,恐怖如斯!   觉得心里有愧的微生用出了自己往日哄女孩们高兴的绝招,“啪”的一声从凌微居中挪出了一个大箱子,快速打开,兴致勃勃地喊道:“旅行者、派蒙你们看看!有你喜欢的漂亮衣服吗?这些全部都是新的,有一部分是法器,还有一些用了仙家法术,可以随意变换大小,派蒙也能用,全都送你们啦!”   “哇!”派蒙发出一声惊呼,“这些衣服的风格,怎么看起来那么的眼熟呢?”   旅行者陷入沉思,回想起自己在归离原捡到一枚原石和一把千岩剑的那一天。   微生忽然间想起来了原石的问题,于是又将之前的那一个小山堆的原石“啪啪”倒了出来,露出一个非常尴尬的笑容:“旅行者,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原石。”   两相叠加,旅行者和派蒙突然就明白了那天为什么会只捡到一颗孤零零的原石了:“(▼ヘ▼#)”   派蒙叉腰指指点点:“所以那天归离原宝箱里多出来的摩拉和漂亮衣服首饰都是你放的吧?还有旅行者现在用的那一把千岩剑!”   微生的目光微移:“这不是因为那天你们陪我玩还做饭了嘛,你们又说要去找宝箱,我嫌箱子里蓝色的石头占地方,就全部拿出来了......”   钟离先生无奈摇头,只字片语中他已经大概推断出一些前因后果。他倒是不知,微生与旅行者之间还发生了这等事。   旅行者和派蒙:“......”啊,真君,不愧是你,每次见到你都有意外的惊喜。   “虽然但是,你送的东西也太多了吧?”派蒙吐槽道。   “嗯?多吗?我觉得我送东西出去的速度没有钟离花钱的速度快诶,而且这些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正好旅行者不是建好了尘歌壶了吗?这些就可以放衣柜里挂着了。”   钟离已经非常习惯微生时不时就怼他一句了,眼底流露出几分无奈之意。   旅行者一只手叉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好,那我就收下了。”等到了稻妻之后,也多捎一些特产礼物回来吧。   不过,旅行者倒也还没有忘记钟离先生的委托。   钟离先生是个风雅人,品味极高,听戏要点最红的名角儿,即使是简简单单的用餐也能点评出一二门道来,就是万民堂的大厨香菱偶尔也会寻找钟离先生寻一些烹饪的灵感。   要是日后时常尝试微生做的菜的话,也太为难钟离先生了。   旅行者对此十分严肃,决定要尽快替微生找一个新的能够转移他注意力的东西。   当然,最初想要邀请钟离与微生去尘歌壶中做客的想法仍是未变,领着两人去尘歌壶里欣赏了一番后,钟离说晚上便由他在万民堂请客,真正给旅行者践行。   无论是万民堂还是新月轩琉璃亭,总归是比微生的厨艺更为炉火纯青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但饭局到了尾声的时候,微生却忽然间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斜着眼睛道:“钟离,你请客,带摩拉了吗?”   旅行者与派蒙夹菜地筷子一顿,生怕钟离下一秒就问出那一句非常经典的一句话:“你有带摩拉吗?”   被双眼睛盯着的钟离先生眼尾微扬:“不必担忧,这一次我记着带了摩拉。”   旅行者呼出一口气,连饭菜都变得更加美味了。   微生却是不太信:“???”你什么时候会带摩拉了?   钟离先生饮了一口茶,但笑不语。   于是,等到结账的时候,微生眼睁睁的看着钟离从怀中取出一个摩拉袋子,从中取出金灿灿的摩拉来付账。   那不就是送仙典仪前他带花花回去往生堂的时候,被钟离拿走的那一袋摩拉吗?!   那之后他就被胡堂主挟持走了!   一只小金团气鼓鼓:说好的你请客呢!怎么花钱的还是我!   卯师傅还有点惊讶:“钟离先生今日竟然带摩拉了?我刚准备将账单送去往生堂呢!”   旅行者:“......”看着这样的场景,她对于该如何完成钟离先生的委托忽然就有了思路。   等到几人分别的时候,旅行者悄咪咪在背后叫住微生,示意她有话要对微生说。   微生落后了几步,同样鬼鬼祟祟地缩到旅行者所在的墙角根里,做贼一般道:“旅行者,还有什么事?”   派蒙迷惑抓脑袋,怎么这俩搞的跟不法分子接头一样啊?   漫步离去的钟离先生瞥了一眼身后的动静,淡淡摇头,便随他们去了。   蹲着的旅行者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路过的可疑人士,压低了声音道:“你想要赚摩拉吗?”   派蒙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旅行者你这种说法真的很不法分子啊!   微生的史莱姆脸上流露出复杂难言的情绪,就好像看见了家中乖乖巧巧的小朋友突然有一天跑出去赌钱还花天酒地了一样,非常的恨铁不成钢。   “旅行者,你......”微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语重心长,“违法勾当还是不能干的,即使是摩拉克斯也救不了你啊!”   旅行者一脸黑线,使劲晃了晃脑子好似被水史莱姆占据的小金团:“你在想什么啊!你之前不是跟我们说钟离花销太大快要养不起坐吃山空吗?我有一个好法子!”   旅行者前一段时日在山里砍树的时候与微生相遇,微生正在实地考察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生财有道,顺便吐槽了两句钟离花摩拉实在是太快了,虽然每一枚摩拉都没有乱花,但微生觉得自己还是应当要有一点经济危机意识。   其实他的壶中洞天里的确有好一些东西拿出去是可以卖上天价的,但凡人的社会也应当要用凡人的方式来赚取摩拉,不然便会破坏平衡。   微生来了几分好奇:“什么方法?”   旅行者拍拍胸脯,信心十足地保证:“放心吧,肯定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办法!”   派蒙狐疑地看着旅行者,若是旅行者有这种生财的办法,不是早就自己用了吗?也用不到打劫盗宝团或是去冒险家协会接取委托任务了。   微生附耳过去。   “我看你们璃月人都很爱读书,万文集社的书买的极好,你有几千年的阅历,不也是可以写书的吗?”   说完后,旅行者一脸“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神情,便和微生告别离开了。   微生陷入沉思,写书?这风雅之事听起来很钟离。 第39章   践行的饭局之后,旅行者与一些熟人告别之后便踏上了前往稻妻的旅程。   微生得到了旅行者关于赚取摩拉的指示之后,没事便用神飞天外的思索目光盯着钟离,弄得钟离一头雾水。   盯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疑惑的钟离先生终于问道:“你这段时日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小金团此时正一脸严肃地将自己挂在屋檐下当灯笼,嘿咻嘿咻努力长大的花花将自己扎根在钟离院子里的泥土中,左边一颗石珀,右边一颗夜泊石,左拥右抱,好不自在的“嘤嘤”哼着歌。   大抵是什么样的主人便能养出来什么样的花,以往微生偶尔去归离原梦之魔神半座殿宇废墟中看花花,花花就还没来得及跟微生学到些什么。   而现在,花花和微生待久了,竟然也染上了没事就嘤嘤唱歌给主人听的习惯。   钟离先生并不反感这样的歌声,毕竟其中也有几分野趣活泼的快乐,况且他已经将那只画眉赠与一位好养精贵鸟儿的老人家,没了画眉婉转的“啾啾”声,能欣赏花花的歌声也不错。   在甜软哼歌声的背景音乐下,微生严肃的表情也就变得更加不同寻常了。   “我在研究怎么才能和你一样笔酣墨饱、字字兰章。”   钟离低笑一声:“怎的突然冒出来这等念头了?你不是素来对舞文弄墨之事兴味索然?”   “因为旅行者在走之前与我说了一个绝好的赚摩拉的方法,我正准备尝试。”自挂屋檐角的微生放飞自我地从高处跳下来,蹦到石桌上高高跃起,然后才一个疾冲稳稳落在钟离的掌心中。   “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提笔只能墨悬珠,脑子里一片空白。”   钟离一只手捏着下巴作沉思状:“写书么,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你可有想法?天文地理,游记历史,亦或是一些知识类的文章?”   难得微生今日不展示他的厨艺了,钟离也自然不可能去亏待自己的味觉来提起下厨一事。   舞文弄墨极好,既修身养性,又能打发时间,旅行者倒是给微生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钟离先生决定给旅行者赞助一点原石,让旅行者的旅途更加顺畅一点。   “没什么思路,我又写不来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小金团得意地蹦了蹦,“要我说,给人看的书当然要充满趣味,那些枯燥乏味的书又怎么能让人看得下去呢?”   钟离先生淡笑不语,不论写什么,写得高兴便好。   眼见微生仍然在努力思索中,钟离好心道:“可要我替你参考一二?”   “不要!”舒展筋骨的微生扭了扭身体,将自己扭成麻花,十分不乐意,叭叭反驳,“在我没想好写什么之前,我才不让你参考呢!你说着说着就开始引经据典,我肯定被你带偏!”   被嫌弃的钟离微微挑眉。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写!你不许过来偷看!”微生凶巴巴地瞅着钟离,像是火骗骗花喷出来的火球一样从钟离的掌心中蹿进了屋子里,还“啪”的一声关紧了门。   钟离:“......”以普遍理性而论,那是他的房间。   虽然客卿先生的员工宿舍也并没有第二个可供休息的房间,附带一个小院子和厨房已经是很有个人**的条件了。   早已习惯微生这般性情的客卿先生莞尔一笑,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抬头仰望天上明月,皎洁的月轮缓缓移过云梦泽,清透美丽,月色中倒影着海浪的波纹。   这般美好的月色,是应好好欣赏一番。   不如找一位故人一同去赏月。这个时候,荻花洲的月夜想必如人间仙境一般,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于是,刚刚回到往生堂没多久的客卿先生便悠然自得地往荻花洲去了,想必望舒客栈的那位少年仙人也极为欢迎客卿先生的到来。   而将钟离赶去荻花洲的微生独自一只史莱姆占据了整间房间,圆润的史莱姆身体压着素色纸页,捏着一只毛笔绞尽脑汁。   他已经研究过了,基本上每一本书的作者都不是用自己的真名来写的,通常都会有一个用于出版发行的笔名。所以,想好一个令人震撼的笔名,写书的步骤便成功了一大半!   等到连钟离都慢悠悠地抵达了荻花洲之后,微生才灵光一闪,郑重地往纸页的首处写下了一个笔名:真君。   写完之后的微生还认可地点点头,这笔名,一看就非常有气势,还能掩护他的真实身份!   但提笔要在正文中落下第一个字时,隐隐约约有一点思路的微生又突然卡在了这第二步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客卿先生有一个和史莱姆长的极为相似的金色雕塑。   微生头疼地用虚幻的手抓了抓后脑勺,显然,他今晚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但万事开头难,只要先迈出了这第一步,后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信心满满的微生分分钟盯上了钟离置于书架上的各种书籍孤本,将一些看书名觉得能有所参考的书全都搬了下来,以一副映雪囊萤的架势开始苦读起来。   一刻钟之后,一只史莱姆将自己塞进了客卿先生精致昂贵的碧海青天纹饰的茶杯中,呼呼睡成一团。   等到去望舒客栈走了一圈、于日出拂晓之时回来的客卿先生进门时,便了然地在书卷堆的旁边发现了一只塞满了他的茶杯的史莱姆。   他拾起散落在书卷上的那一张沾染墨色的素色白纸,毫不意外的窥见上面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以微生常有的思路略作思考,钟离便明白了这两个字是用作何意。他无奈摇了摇头,将纸页放下,盛着拂晓辉芒的双眼看向呼呼睡觉的史莱姆。   ......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在茶杯中睡觉的习惯,莫非与那街头巷尾的猫儿一般,睡在狭窄的箱子中会更有安全感?   好心的客卿先生虽不太理解,却也并无打扰之意,他只是捏起茶杯旁的茶盖,然后将那睡了一只史莱姆的茶杯给盖上了而已。   略作梳洗,客卿先生便要开始今日的工作了。   ——   草木气息繁盛的梦境中,一群可爱的兰那罗哒哒哒藏在树丛里,悄咪咪的从蔓生丛林中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与小吉祥草王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白发的孩童荡着精致可爱的四叶草秋千,眨着一只翠色的眼睛寻找着兰那罗们的踪迹,但单纯的兰那罗们或许是并不怎么会掩藏自己,头顶上各种样式的叶子呼啦啦的旋转着,令她露出可爱的笑容。   墨发的青年缓步走进幽深的密林中,绿莹的浮光映入眼帘。他眼睛微睁,默然望着这一片青翠,放轻了声息。   只是,他的脚底却踩碎了一根垂落的树枝,发出“咔擦”的一声脆响。   荡秋千的孩童转过头来,微微歪了歪脑袋,不太确定道:“你是......微生吗?我在兰那罗的记忆中见过你。”   纳西妲从秋千上下来,对梦中的客人露出了一个不失神明风度的微笑:“初次见面,我是纳西妲,须弥的小吉祥草王。”   青年扬起唇角,步伐轻巧地上前了几步,蹲下身来看着于神明而言十分稚嫩年幼的小吉祥草王,笑容如兰那罗记忆中的那般:“我是微生,来自璃月,想看望一下梦中的朋友。”   “五百年了,兰卡卡他们还在吗?”   纳西妲摇摇头:“你最初认识的兰那罗已经回归森林的怀抱了。”   微生的神情微愣,嘴唇紧抿着,随后便释然地笑了起来:“果然,我该想到有这一天,过去的故友终究会停留在过去的某一个时刻。”   他抱起一只凑过来的顶着着红色小风车的兰那罗,弯着眼睛用脸颊蹭了蹭:“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只听说过却并不认识微生的兰那罗受惊般用小手将微生的脸颊推远了一点,胆小地缩到纳西妲的身后。   纳西妲看了一眼躲起来的小兰那罗,解释道:“它是新生的兰那罗,胆子比较小。”   微生坐在草地上,浅色的衣摆盖住一部分的草地,心情愉悦地抬起头仰望密林高处的亮光:“你的梦境世界很漂亮啊,有什么好玩的可以带我一起玩吗?”   “嗯......”纳西妲好奇地望着他,一只脚后跟蹭了蹭另一只脚的脚踝,“以我看见的情形来判断,你是在哄小孩吗?”   微生支着下巴肯定道:“你才五百岁,我可是和摩拉克斯的年龄差不多,当然是在哄小朋友了!”   小朋友·纳西妲弯着眼睛,笑容轻快:“唔,那你会跳房子吗?可不是普通的跳房子哦!”   微生两只手叉腰:“当然会!什么规则都可以。”   纳西妲挥挥手,流水的地面上长出许多处于激化状态的弹弹菇,这番动静更是引来了原本躲回草丛中的兰那罗们。   兰纳真哒哒哒跑过来:“小吉祥草王,兰纳真想要跳房子。”   承受着众多兰那罗期待目光的纳西妲眨了眨眼睛,目光移向站在小朋友群中十分显眼的成年人,笑容明快:“一起来玩吧!要选择有键纹的蘑菇哦!”   大朋友·微生一点也不害羞地凑了进去,和一群可爱的小朋友玩了起来,弹跳起射带来的风让他的嘴角多出更为快乐的情绪,宛如一位解封之后兴奋到放飞自我的小鬼头。   密林中洋溢着快乐的笑声。   ......   “啪!”一只睡醒的小金团高兴地伸了个懒腰,将好心的客卿先生给他盖上的茶盖给掀了出去。   在茶杯里睡觉就是容易做美梦!   但显然,微生乐极生悲了,因为他从茶杯里出来之后,发现自己伸个懒腰,就把钟离的那极贵的茶杯盖儿给掀到了地上,变成凄凄惨惨戚戚的碎片。 第40章   这套碧海青天的茶具极为珍贵,寻遍整个璃月,也只有往生堂的客卿得了一套,不少心热于这套茶具的人纷纷叹惋,只能感叹这套茶具在钟离先生手中也算不得辱没。   而现在,这套茶具被微生摔碎了一个茶杯盖儿,完整的茶具便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酿成遗憾。   微生瞅着碎成一片片的茶杯盖儿,心虚望天。   正巧,处理完往生堂事宜的钟离先生推开房门,瞥见地上破碎的瓷片时眉眼微挑,道:“你的起床气确是不同凡响。”   微生:“......”   他郁闷地蹦到地上,将地上散落的还能溅起来的瓷片收起,闷声道:“你这套茶具贵的很,我看看能不能将这个茶盖修复吧。”   虽说两人都收藏有不少的奇巧珍物,而这一套碧海青天的茶具在两人的收藏中也算不得什么,但再价值连城的珍品也比不上心之所好,这套茶具仍旧是很得钟离先生的心。   但钟离并无置评,轻巧地略过茶盖的问题,问道:“有学者邀我前往珠钿坊研究学问,你可要同去?”   云来海上珠钿坊,看似雕花饰玉、珍奇玲珑,实则上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内里也存在着不少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生意。   但有光明存在的地方自然也会滋生不少的阴影,珠钿坊正是这样一个地方,许多富豪的人家便格外喜欢在珠钿坊上游玩或是豪掷千金。   因此,钟离这么一说,微生便明白了能邀请钟离去珠钿坊的学者也必然是身价不菲且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钟离与微生都对珠钿坊如何并不看在眼中,人生百态,自有其轨迹运行的道理,至于个人荣辱如何,那便看个人的造化。   但既然钟离都答应了人家学者,微生也略有好奇地蹦回了客卿先生的掌心中,然后又跃到客卿先生的肩膀上,欢声道:“去!我要去取材!”   对微生很了解的钟离早已猜测到对方的反应,那珠钿坊钟离也曾应邀去过几次,但时常在璃月山野间门和港口舳舻云集之地晃悠的微生却实实在在还没有上船去瞧过。   再一想到微生近来写书赚摩拉的新爱好,钟离觉得带着微生去换换思路也是可行的。   “那便出发吧,时间门已不早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钟离在港口边珠钿坊的摆渡人平海的带领下走上了那一艘永远停留于云来海之上的色彩绮丽的珠钿坊,又被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领着前往甲板屏风后。   邀约的学者纪熙身旁还有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面容乐呵呵笑着挥手道:“钟离先生,您可算是来了!”   钟离淡声道:“久等了。”   纪熙意外地看着客卿先生肩膀上眨着眼睛盯着他的史莱姆,打趣道:“钟离先生今儿怎么将往生堂的吉祥物给带出来了?胡堂主可是会找客卿先生麻烦的吧?”   随纪熙同来的好友笑道:“那可也不止是往生堂的吉祥物,毕竟也是帝君亲口允许居住于璃月港的生灵呢!”   “哈哈哈——这话倒也没错......”   微生意思意思的在钟离肩膀蹦跶了两下,随后便兴致勃勃地蹦跶离开了屏风隔出的空间门。他可没有什么兴趣听钟离和人谈学问,取材当然是要在珠钿坊里到处看看才对!   “钟离先生,您家的吉祥物跑了呢!”   沉稳淡定的客卿先生却是摇摇头:“便随他去吧。”   “呵呵,既然钟离先生不介意,那我们便直入正题吧。”   虽然知道珠钿坊是个什么地方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在这地儿只是单纯问了研究学问,但事实上,几人还真没有其他的心思。这珠钿坊上的风景极为美丽,身处惊鸿海面上,也是一番绝佳的享受。   而另一边,微生仗着自己看起来就是一只圆滚滚的史莱姆,没有太多人在意他,便非常放肆又光明正大地在船上听起了八卦,顺便在脑子里记着小本本。   两位身着侍者衣饰的姑娘趁着白日里珠钿坊的人算不得多,经验老道地低声说着悄悄话:“那位松纹白衣的公子,是不是就是常来珠钿坊上谈生意的李家小姐的上门夫婿?他竟然也有勇气来着珠钿坊上寻香吗?”   路过的小金团听到这等八卦,顿时便支起了耳朵,眼巴巴地瞅着两位姑娘。   另一位年龄略长一点的姑娘闻言有些不屑:“一贫如洗的男人娶了一位富豪家的小姐,自然是一步登天却又受人钳制,若不是那李小姐家出了事,他又怎么敢挥霍着李家的钱财来我们珠钿坊上结交人脉?”   圆脸姑娘对其中有何内幕并不知情,好奇道:“李家出了什么事?我记得李家是做矿石生意的,那位李小姐每次来的时候出手可阔绰了。”   另一位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将声线压得更低了一些:“李小姐的父亲早逝,母亲对行商一窍不通,但李小姐对此道却极有天赋,据说还曾得到过天权星凝光大人的指点,不过我听说李小姐前一次出门行商却消失在路上,直到现在也没能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圆脸姑娘眼睛微睁:“天哪,那真是太可惜了,难怪这位孙公子敢如此行事,听说他前一日还花了巨额摩拉让隐华姑娘陪他聊天呢!”   “......”   听了满脑子八卦的微生郑重又正经地往自己脑海中的小本本上添了一笔:“赚摩拉养家的妻子意外失踪,丈夫却在外另寻新欢花天酒地,夫妻之情该何去何从?”   殊不知,他记小本本的时候仍旧维持着眼巴巴地模样,令两位姑娘面面相觑:“珠钿坊里怎么会有一只史莱姆?而且它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们?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吗?”   “它看起来有点可爱,不知道能不能抱一抱......”   “姐,这只史莱姆应该就是常年待在璃月港的那一只吧?也不知是哪一位客人将它带上来的。”圆脸姑娘有些好奇,她们这些人长时间门待在海面上,对璃月港内发生的事情便不甚清晰。   “应当是往生堂的那位客卿先生带上来的吧?”另一人不确定的说道,“想来也没有别人了。”   圆脸女孩的面庞中流露出几分钦羡:“那位客卿先生可是位妙人呢,每次来珠钿坊就真的只是单纯与人洽谈。”   “好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应该管的,还是好好工作吧。”   微生有些遗憾自己听不到两位姑娘继续说些坊间门轶事,在绮色花船上到处溜达,倒是让他得知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某家的小公子看似万花丛中过风流放荡不羁,实则碰到异性的手都会脸红害羞。   某位容色姝丽的女商人时常来珠钿坊,却不谈生意也不会友,反倒会为了琼玖姑娘一掷千金,只为了琼玖姑娘能为她弹奏一曲。   某位在外温和风雅的客商实际上确实个满腹多疑斤斤计较的家伙。   ......   在珠钿坊上逛了一圈后,微生心满意足地合上了自己的小本本,对自己在船上得到的如此之多的素材表示格外开心,兴高采烈地想要回去找钟离。   但或许是过于沉浸在分析素材的思路中,蹦跶的史莱姆并没有注意到醉醺醺跌宕撞过来的壮汉嘴上嘟囔的声音,因此,在一个命运交叠的拐弯中,一只史莱姆与醉酒壮汉猛地相撞。   更不巧的是,船舷边并没有护栏,拐弯的地方又狭窄极了,只能容纳一人经过。   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让人经过的地方,只是微生仗着自己身体小抄近路回去找钟离,而醉酒壮汉则是醉的昏了头了,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路,晃晃悠悠的就走了过来。   于是,圆滚滚的史莱姆被大力撞得“咕噜噜”滚成了一只风火轮,“啪叽”一声掉进了海水里。   而醉酒壮汉也未能幸免,脚底一个打滑,打着摆子掉进了海里。   幸好的是,负责打扫的侍者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悲剧,急声道:“快救人!有客人掉进海里了!”   他的语气略微一顿,继续道:“还有一只史莱姆也被撞下去了!”   耳聪目明的钟离先生缓缓回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愕然的疑惑,不是说要寻找素材吗?怎的就突然掉进海里了?   他还记得微生说过此生不会踏进海水里一步。   一阵骚乱之后,醉酒壮汉和史莱姆都被珠钿坊的员工们捞了上来,但与醉酒壮汉是被人用救生设备拽上来的不同,微生这一只史莱姆又小又圆,船上的救援装备实在没办法将微生捞上来,于是便用了非常规的手段,用一张渔网将小金团给捞了上来。   虽然此情此景有些不合时宜,但钟离先生还是没忍住上扬了唇角,这种场景,到像是将微生当成一条鱼。   他走上前去,正准备伸手将微生从渔网种解脱出来,却嘴角略微僵硬的顿了一瞬。   金色史莱姆生无可恋地瘫在渔网中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口吐白沫魂飞天外,而他的脑袋顶上扒着一只小章鱼,嚣张的盘踞在史莱姆的身上。   黏腻的、湿滑的、一眼便能让钟离回想起不好记忆的小章鱼。   一向脾气好的钟离先生脸色都绷紧了,好像面对的不是什么在某些人眼里甚至有点可爱的小章鱼,反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奥赛尔,令他很想直接来一招天动万象清理干净,世界和平。   在珠钿坊员工的协助下,渔网被剪开,钟离伸着两根手指捏着小章鱼,紧蹙着眉头将小章鱼扔进了海里。   然而小金团已经软成了一滩水,魂都快没了,就像是被什么海中妖怪给吸走了全部的精气。 第41章   简单和纪熙致歉后,钟离稳重带快地拎着魂飞天外的微生回到陆地上,在无人处直接进入了凌微居,将史莱姆扔进群山环绕中开辟的温泉活水里。   小章鱼那黏腻湿滑的触感已经让单单只是碰了一下的钟离先生浑身不适了,更不用说连看上一眼奥赛尔触手怪形象都会反胃的微生了。   金色史莱姆泡在温泉水底,止不住地用身体蹭着水底的圆润的鹅卵石,像是要将自己刮下一层皮。   等到将自己刮疼了之后,他才顺从着泉水的浮力飘上来,语气格外生无可恋:“终于没有那种可怕的感觉了——”   要说微生为何如此讨厌海中的黏腻生物,也是与钟离讨厌海产一样,但更加惨的是,微生和钟离一起清理那些“可怕”的外来入侵物种时,那种可怕的东西曾经有爬到过微生的身上。   具体如此如何并不愿意再一次回忆,总归是一段极为不好的记忆让微生从此对湿滑黏腻的东西绕道走。   温文尔雅的钟离先生无声轻叹,踏步走入清气氤氲的温泉水中,每一步都荡漾出浮萍般的涟漪。   而他行走之时,属于凡人的面容逐步重现契约之神的华光,玄岩手臂上浮现出透金的纹路,威慑心魂。   契约之神半敛双目,一切山河连绵、流光之影晴跃浮金的景况都被他揽入眼中,最终消散为眸中含笑略有波澜的模样,从令人心神俱震的威严神姿柔化为乍暖还晴、春和景明的风雅姿态。   他情绪放松地依靠在泉水周边碧玉雕琢的暖石上,金棕色的龙尾姿水底扬起,搅乱一池泉水。   那细长的龙尾虽是偏向沉稳的颜色,却是美丽到摄人心魄,看似薄如蝉翼却锋利坚韧的鳞片以一种难言的美感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龙尾上,好似层叠的云,又如高空之下起伏连绵的山峦之影,群山万壑重岩叠嶂。   若是有外人在此,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如此震撼之景,连呼吸也忘却,唯恐惊了神人之姿。   但那龙尾却轻轻拂了拂水波,尾巴尖儿卷起生无可恋又眼巴巴瞅着小祥云尾巴的小金团,如同数千年前那般,矜贵的岩龙纡尊降贵放下身段来哄一哄抑郁中的眷属。   小金团将自己埋进柔软的小祥云尾巴中,瞬间就忘记了小章鱼给他带来的不愉快。   上次在壶中洞天里玩的先祖法蜕只是一副假躯体,小尾巴也没有钟离本龙的小祥云蹭起来舒服,而现在货真价实的小祥云尾巴已经摆在这里了,微生能忍住不玩吗?   自然是不能的。   小金团在尾巴尖上蹦来蹦去,准备给钟离的小祥云尾巴编上几条可爱的小辫子。   但那龙尾却存留着几千年前的身体记忆,小金团哒哒哒蹦起来的时候,龙尾习惯性的一拍,便将小金团高高的拍了起来,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便要以为金色史莱姆是真龙用来玩耍的圆球玩具了。   微生:“......”   钟离:“......”这习惯竟一直沿留到现在,微生一蹦,他的尾巴就没忍住做出了惯性的动作。   仰望了一番天青云白的史莱姆自己飞了回去,分外委屈:“你竟然还把我当球拍!”   客卿先生轻咳一声,道:“你也同样将我的尾巴当做你的玩具。”   他们半斤八俩,谁也不差。   但要论及微生与摩拉克斯最开始相处的情形,却也是颇为有趣,若是说出来,会让那些脑海中存在着“帝君沉稳威严”的根深蒂固形象的仙人们大跌眼镜。   按理来说,一切天生地养的生灵在最开始拥有灵智的时候便会无师自通一些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虽比不上魔神的生而知之,却也并非蒙昧之辈。   它们天生懂得趋利避害,本能驱使他们寻找一片安生的土地,或是争斗、或是自甘平寂。   但微生有意识之时,灵智却是隔了一层层厚重的迷雾,他好似存在于无形的空间里,又仿佛潜藏在安宁的乌托邦。   若是他没有生出某些奇怪地念头的话,他或许会永远以这个形式存在,随着时光的变迁连意识也渐渐消散。   但他对他所在的山峦之地十分好奇,时常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探究。可他又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禁锢着,能见识的地方仅仅就只有那一片方寸之地,周围除了透金的岩石之外,便只有一颗金光灿灿的蛋。   微生起初并不知道方寸之地中最为明煌耀眼的东西是什么,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突然间就明白了,这是一颗岩石做的蛋,里面好像还有着什么东西。   微生偶尔会用他脆弱又单纯的意识去触碰那颗蛋,但这颗蛋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   尝试过许多次触碰蛋无果之后,微生放弃了继续和蛋打招呼的事情,除了习惯性的用意识碰一碰金蛋之外,便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外界上,努力想要看看外面是怎样的。   经过他孜孜不倦地勤奋挣扎之后,终有一日,他破除了某些无形的束缚,得以见到外面的世界。   兴奋的微生终于看见了外界的青山绿水与岩峦叠影,在破除束缚之后,他脑海中某些沉淀的记忆也渐渐苏醒,从蒙昧的无知直接过渡到对万事万物的认知当中。   他的意识每路过一个地方,对世界的认知便也更多了一些,那是青翠的野草、那是柔软的花朵,看起来皱巴巴的是年龄很大的树,千载未变的是坚韧的岩石。   他的潜意识里判断出这里是提瓦特,而他还活着。   但疑惑的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提瓦特上的一草一木都有着自己的名字,即便它们大多都共用着一个称谓,却也都是有名字的。   没能判断出来的微生觉得自己不应该离开这么远,又回到禁锢他许久的方寸之地,想要看看蛋里的东西能不能回应他。   虽然那颗蛋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回应,但微生却直觉只要蛋回应他了,他便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理所当然的,微生还是没有得到蛋的回应。   微生并没有泄气,时间对这时候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既然没有得到蛋的回应,那他就每天出去溜达一圈。   不知过了多久,外出溜达的较远的微生好奇地看见了岩石间蹦跶来去的圆滚滚的东西,看起来很可爱,充满了生机活力。   在看见了这些东西的第一瞬间,微生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些东西是史莱姆。   对会动的活物产生了无数好奇地微生每天都观察着史莱姆们的动静,他发觉史莱姆基本上都待在同一个地方慢悠悠地不怎么动,但也会蹦跶着跑到其他的地方去。   思考了许久的微生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一只史莱姆!   在认为自己是一只史莱姆后,微生的视野突然就变化了起来,从俯瞰的视角变低。   漂浮无依的意识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实体,微生望着水中的倒影,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果然就是一只史莱姆!   还是金色的诶!超漂亮!   记忆中的常识苏醒得越来越多的微生臭屁的在水面上蹦了了圈圈,忽然想到他家蛋也是金色的。   有幸见过一只大草史莱姆生了无数小史莱姆的微生再一次恍然大悟,蛋里的小东西肯定就是他的崽!   这一刻,微生突然就领悟到了何为父爱,满心眼里都是自己漂亮的、会生出小史莱姆的蛋,并对蛋里的小家伙充满了期待。   于是,这一次的微生回去之后,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蹭了蹭冰凉如岩石的蛋,用稚嫩可爱清甜的嗓音说:“崽,阿爹等你出生哦,我们都是漂亮可爱的史莱姆!”   睡了漫长一觉醒来的摩拉克斯龙龙:“......”   所谓蛋壳不过是他用岩元素所化的保护壳,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沉睡,然后积淀更为强大的力量而已。   他本想在苏醒之后立即就回应眷属的呼唤的,现在却突然间不太想了。   眷属怎么看起来有一点傻的样子。   生而知之的摩拉克斯大概也天生带了些沉稳的性情,稳妥起见,摩拉克斯安安静静当自己还是一颗在睡觉的蛋,听着某位连自己种族也弄不清明的眷属每天在自己面前叨叨说话。   比如哪儿和哪儿的水史莱姆在和火史莱姆天天打架,哪儿新搬来了一窝小鸟,没过多久小鸟就长大了又生了几窝雏鸟,雏鸟又很快学会飞翔,建立新的巢穴。   哪儿的风景很漂亮,山巅上生长着孤独又傲然的花,时时有飞鸟盘旋长鸣。   再后来,微生也莫名其妙的加入了史莱姆们互相打架的队伍中,还喜滋滋的觉得自己果然是最漂亮最厉害的史莱姆!   摩拉克斯龙龙确认微生能打得过周围的史莱姆之后,便在蛋壳里盘成一团,继续陷入沉睡积淀力量。   每一个魔神都会本能积淀力量至自身的极限,而摩拉克斯龙龙虽然清醒了一段时日,却清晰的明白自己力量的积淀还有很大的余地,这说明他的潜能很高,绝不可以浪费。   沉睡前的摩拉克斯龙龙还在想着,等他再醒来时,眷属应该就能聪明点儿了吧?   但世事总是会给人当头一击,摩拉克斯龙龙自身已沉淀足够之后,便散去了维持岩质保护层的力量。在微生看来,他守候了许久的史莱姆崽崽终于要出世了!   但再看清蛋壳里面细长的龙龙之后,微生茫然了,为什么他的崽长的跟他不一样?   但充满了父爱的微生怜爱地瞅着摩拉克斯龙龙,道:“虽然你和我长得不一样,但别怕,爹爹会好好养你的!”   摩拉克斯龙龙:“......”果然还是傻的,算了,就当养了个孩子吧。 第42章   微生对摩拉克斯龙龙是他的崽一事深信不疑,对于这只一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崽,微生抱有极高的好感。   但微生的潜意识里却明白长条形状的崽应当有着“龙”的称谓,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史莱姆的崽会有着“岩龙”的名号,但微生此刻并不会多想的小脑袋在思考没有得到结果后,便自顾自的将这个困惑抛之脑后。   因为潜意识作祟,微生便非常具有家长开明意识的给初见的崽取了一个小名叫做“龙龙”,满怀期待的准备好好养着龙龙长大。   他时常亲昵的蹭蹭龙龙,含糊道:“阿爹抢劫史莱姆养你啊!”   小金团与龙龙生活的地方元素力十分充沛,或许是全部绝大部分的元素力都用来喂养这一只强大的岩龙了,导致这附近除了岩龙以及微生以外,唯一能活着能动的存在便只有各种各样的史莱姆。   再便是受地脉滋养的灵花秀草与矿石了,因此微生说抢劫史莱姆倒也倒也没错,因为琪花瑶草都蕴含有元素力,而史莱姆又会被元素所吸引。   若非摩拉克斯沉淀积聚力量之时用岩质的外壳来收敛元素力,那微生与摩拉克斯所居住的岩洞必然会吸引无数史莱姆的到来。   或许结果便是微生大发神威将所有的史莱姆都撵出去吧,即使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就是一只史莱姆,但岩洞已经是小金团认可的领地,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其他的史莱姆进来的。   微生与摩拉克斯生活的地方很安全,无形的屏障守在外界,那是摩拉克斯对自己以及微生的外层守护防线,时间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无忧无虑的微生每天最大的烦恼或许便是今日要去和哪一只史莱姆打架,然后给不太爱说话的龙龙带上许多视野范围内能见到的、他认为好看的礼物回去。   因为龙龙太闷了,要多多认识外界才好。   不客气的说,自从摩拉克斯龙龙“出生”之后,小金团便为他操碎了心。   实在是因为摩拉克斯龙龙实在是太安静了,一点也没有他们史莱姆活泼又可爱的模样。但这只是小金团忧心中微不足道的一点,他更多的是觉得龙龙实在是太瘦了,要好好喂养才能长成和史莱姆一样胖嘟嘟的可爱强壮模样!   于是,专心致志于养龙的微生并不知道自己在试图养一条天生魔神的岩龙,每天努力挖矿,将蕴含有元素之力的奇珍花草与矿石带回来,在他们居住的岩洞中堆成了一个山堆堆。   “龙龙乖,我给你抢回来了长身体的好东西哦!”   仍旧没能从眷属是个小笨蛋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的摩拉克斯龙龙盘在岩质的蛋壳里,无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沉默不语。   但此时的摩拉克斯还没有未来那种不动如山的坚韧风范,纵使生而知之,但现成的经验与阅历却并非为同一件东西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小龙正处于有些自闭的状态。   见龙龙没有动弹的微生担忧地蹦过去蹭了龙龙两下,孜孜不倦的哄龙:“龙龙要吃一点哦,这样才可以和我一样长得威武雄壮!”   摩拉克斯龙龙的目光奇怪了起来:“......”威武雄壮?   圆滚滚的史莱姆又努力蹭了蹭龙龙,明明自比带娃老父,却又格外自然地对着崽万般期待的撒娇:“去吃一点嘛~”   试图撒娇无果之后,小金团的眼睛里仿佛蓄上了晶莹的泪珠,眼泪汪汪的,好似只要摩拉克斯不顺着小金团的心意来,他便要“哇”的一声哭出来般。   摩拉克斯龙龙叹了口气,终于认清了自己将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带孩子的事实。   他终于从蛋壳里游出来,慢吞吞地挪到奇珍堆成山堆堆那边儿去,如某只史莱姆所愿嚼了一口,嘎嘣脆。   因为那有幸被摩拉克斯咬了一口的正是一枚石珀。   小金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龙龙竟然喜欢吃那种金灿灿的石头,牙口真好!   但其实摩拉克斯龙龙并没有太过注意自己咬的是什么,他只是觉得应该哄一哄这个不太聪明的眷属,避免他真的哭出来。   龙龙的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在思考龙生。   一个注定了会挑战摩拉克斯神经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令他为之一震:虽然眷属有点傻,但是他应能将眷属养的聪明起来。   摩拉克斯突然变得坚定的目光缓缓看向正在用欣慰的目光注视着龙龙进食的小金团。   小金团:“?”一脸茫然。   摩拉克斯并非是一个拖延的性子,他骨子里就并不缺乏雷厉风行的手段,仅仅是一瞬间的决定,他便褪去岩龙之身,使用了更为方便的人形。   魔神天□□人,生而知之的魔神更是在最初的记忆中便存在着对人类的最初的印象。   人形的摩拉克斯身着白金的神袍,未曾收敛的华光耀耀灼目,使他如同大日一般尊贵夺目,流动的云彩也随之隐没。   山峦铸成他坚韧的身躯,玄岩化作他驱使的臂膀,偏棕的发并无发扣的修饰,柔顺地垂在身后,而那金石的眼眸天生自带几分威严之意,却在小金团睁圆了眼睛呆愣仰视之时流露出宠溺无奈的温柔。   摩拉克斯屈腿坐在地上,随意的姿势却暗藏着煌煌的气势。   这是未曾经历时光变迁而锋芒初露的摩拉克斯,在面对眷属之时将所有威势的压迫尽皆收敛起来,修长的手将呆滞的小金团捧起来,唇角弯起几分笑。   “我为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也为契约之神,你我皆为天生地养,并无父子关系。”   微生:“......”崽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他很紧张很慌!   但一听清楚摩拉克斯说的话,小金团瞬间就不乐意了,叭叭反驳:“我不,养父也是父!”   摩拉克斯:“......”他眉头微微蹙起,那略带忧愁的模样引得人想要将他蹙起的眉抚平。   但微生显然并不在此列之中,他只是气鼓鼓又目不转睛地瞪着试图抹去父子关系的摩拉克斯,好似一眨眼就会输了这一场交锋一般。   摩拉克斯挑挑眉,并不计较跟个幼崽一样的眷属,他凝视着小小一只的史莱姆,暂且先略过为何眷属会认为自己是一只史莱姆的奇怪问题,认真问道:“你可有名讳?”   小金团对变大的崽表示操碎了心:“当然是史莱姆!”   摩拉克斯笑意无奈:“史莱姆是元素沉积所形成的元素创生之物,此乃是一个种族的名称,而非你这一单独存在所拥有的名讳。”   他修长的十指拂过小金团脑门上蹭到的一点泥土,温声道:“你应有独一无二的名讳,若是没有的话,便由我为你取一个名讳如何?”   小金团怔愣地望着面前沉稳又俊美的面孔,内心暖暖涨涨。   他张开嘴,扭扭捏捏道:“那、那你取吧......”若是此时的摩拉克斯是日后见多识广的钟离先生,便能判断出来小金团此时是害羞了。   不过却并非是全然的害羞,还有一点其它的更为深沉的情绪。   但是就连小金团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深沉的情绪是什么,他唯一能判断出来的是,在有了一个崭新的名讳之后,他便要抛却过往所有模糊的、潜意识的记忆,走上另一段未知的路途。   摩拉克斯思考片刻,便将已经思考过许久的名讳缓缓道来,低沉的语调带来宿命般的错觉:“萤火初生寂然又泯于浮沉,无知无觉,却造就盛华瑰琦之景。”   “微生,如何?时命跌宕微末凡尘,犹然风起尘嚣,生生不息。”   摩拉克斯对自己取的名讳很是满意,无论是寓意还是字形,都透着美好的意义。   微生好似明白了什么,却恍若一无所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愉快地蹦跶道摩拉克斯莫名宽大起来的肩膀上,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蹭了蹭他的颈侧,高兴道:“好!我就叫微生了!”   摩拉克斯很是顺手地揉了揉微生的脑袋顶,眉目柔缓了几分:“你也应当能如我一般化作人类的形态,所以......”   他的意思是想要让史莱姆形状的微生变得如他一般,这样他许是能渐渐将不太聪明的眷属的认知扭转过来,但微生却是一脸茫然:“怎么做?”   “嗯?”摩拉克斯的喉咙中溢出一声疑惑的低哼,“竟是不知吗?”   他猜测或是某些地方出了差错,并未过多在意,只见他将小金团从肩膀上拎下来,嗓音低沉如群山:“随我的引导来。”   仅仅几息之后,金灿灿又圆滚滚的可爱史莱姆化作一位翩翩的青年,乌发浓如玄墨,眸色也如暗夜一般,脸庞的轮廓比之摩拉克斯要更为柔和许多。   他只手与摩拉克斯玄岩的掌心相触,眼睑下却怔然地流淌出透明的液体,顺着侧脸滑落。   微生的内心中骤然生出了争夺与排斥一切的**与绝望的残念,却又如一座石像般恍然伫立,内心平和到毫无波动。   这两种极端的情绪糅合在一起,却在无形的安抚力量中抹平棱角,千帆既过,往事如风。   “我好像渴望了这一天很久,久到我不得不放弃......”他茫然道,“我好像也欺骗了你,但我不记得是什么了。”   摩拉克斯未曾叹息,身姿挺拔:“当事者已知之事,算不得欺骗。既已忘却,便由它去吧。”   新生的延续,与旧时孤注一掷的生命虽仍有浅薄的联系,却已然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个体。   43 第43章   微生不太明白摩拉克斯是什么意思,那股意外的情绪消失以后,他便像是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一般,漆黑的眼眸中亮起如星辰一般的光,他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自己,好奇道:“这就是人类的身躯吗?我觉得没有我本体的样子好看!”   摩拉克斯陷入沉默之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记忆中明明应该沉稳又安静的眷属突然就变成如今这种傻乎乎的样子?   微生的本体也并非是史莱姆,至于具体是什么,摩拉克斯倒也不好说,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对自己人形不太感兴趣的微生“啪”的一声又变回了圆滚滚史莱姆的模样,高声喊道:“龙龙走,阿爹带你去打史莱姆!他们可会攒家当了!”   摩拉克斯拧了拧眉,再一次重复道:“你我应是同辈的关系。”   小金团瞥着他长叹一口气,似是妥协一般:“好吧龙龙,我带你去打劫史莱姆。”   虽然微生改了口,但摩拉克斯却莫名有些微妙,只不过此时的他还很单纯,并不清楚微生话语中“家长宠崽就要顺着崽的话来说”的深意,沉默跟着小金团蹦跶的方向去了。   只见弯弯曲曲的山拗口处,藤蔓交叠之处藏着一处天然的山洞,里面长满了充满仙灵之气的花草,一只体型庞大的草元素史莱姆懒洋洋地蹲守在此处,守护着自己的宝藏。   小金团鬼鬼祟祟地从远处看过来,得意道:“这个地方我昨日便找到了,不过当时东西太多我拿不回去,所以才暂时放弃了这里,现在只要打了这只草史莱姆和它生的小草崽,就可以把好东西带回去啦!”   “而且我们有两只,这只草史莱姆虽然会生小草崽,但都不算厉害,这么多的花花草草,我们两只可以完完全全带回去!”   摩拉克斯:“......”   怪不得微生每日都要出去许多次,每一次都要带不少的东西回来,竟是因为拿不动吗?   小金团挺了挺胸脯,信心十足,一看就十分的有安全感:“龙龙你在后面看着,草史莱姆不太好打,但我一会儿就能打赢了!”   摩拉克斯对自己眷属的战斗力有着充沛的信心,不过是一只史莱姆而已,并没有什么困难的。   他凝神思索着一个问题,既然微生这般爱玩,那他是否应该将守护在界外的结界撤去,让更多的生灵能够进来?这里除了他与微生之外,唯一能够活动的生灵便只有最为弱小的史莱姆。   他当初看微生太过寂寞,又过于向往外界,才去除了一些限制,允许史莱姆进出,时至今日,已有不少的史莱姆在这儿扎根了。   如今还未到他离开出生地的时机,这片区域中的一切皆由他做主,再浓厚的元素也不会沉积形成史莱姆,更不会育养出除了他以外的其它生灵。而待到离去时机一至,他便必须离开这里,前往魔神众多的世界舞台。   也罢,那他便允许更多的生灵在此处生活,也免得微生感到寂寞。   思考出一个结果的摩拉克斯刚刚解除的结界的限制,却见微生还未回来,按理来说一只草史莱姆应当不会如此难打才是。   疑惑的龙龙走进那被藤蔓遮蔽的天然洞穴中,在看清里面的情况时,顿时沉默了。   只见一只金团史莱姆和带着几只崽的草史莱姆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打的有来有回,战况紧急胶着。   后来,那只草史莱姆有所颓势,应是认清自己不敌金色史莱姆,在冒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后,领着小史莱姆将自己埋进了地里,只露出了两片用来伪装的萝卜似的草叶在地面上,与洞穴中的众多花草融为一体。   在隐身之前,那只草史莱姆还极为聪明的虚晃一招,牵引了微生的视线,令他再一次将目光挪回来时,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哪一个是草史莱姆了。   摩拉克斯:“......”这般激烈又胶着紧张的战斗,他确是第一次看见。   他的结界,似乎是开早了,若是微生的实力只维持在史莱姆的水平,那之后他或许就危险了。   摩拉克斯突然就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眷属操碎了心,日后少不得他多多看顾一些了。   见到摩拉克斯进来时,微生还惊讶道:“龙龙你怎么进来了?我马上就能打赢了!就是这只草史莱姆有点会躲,不太好找!”   摩拉克斯沉默一瞬,安安静静地走到某个草丛后,双手握住两片叶子,轻轻用了一点力,便将钻进地里的草史莱姆连根拔了出来,伸到微生面前。   草史莱姆:“!!!”   很快,史莱姆就变成了史莱姆凝液。   心满意足收下草史莱姆所有遗产的微生无比欣慰:“龙龙虽然不太爱说话,但眼力真好,这样我们的家当就有增长了许多啦!”   摩拉克斯:“......”也罢,你高兴就好。   过了一会后,微生招呼着摩拉克斯用藤蔓以及树叶编织的袋子将草史莱姆的所有遗产全部装进袋子里,费劲吧啦的想要将所有的遗产搬回他们的居住之处。   眼见着眷属如此辛苦的试图给遗产搬家,摩拉克斯长叹一声,走上前去几步单手就将藤蔓编织的袋子搬走,丝毫不费力,还能顺手将小金团单手揣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长腿一伸,便速度极快的往回走。   小金团惊叹地将自己的嘴巴长成了o形,在意识到为何龙龙要帮他搬遗产还不让他自己蹦回去时,感情丰富地眨了眨自己的汪汪泪眼,感动道:“龙龙真乖,这么快就知道帮阿爹分担了,是阿爹的好崽崽!”   摩拉克斯脚下一个趔趄,终究是没绷住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风范,眉头紧锁,几乎是将声线压到了最低,头疼极了:“你我并非是父子关系!”   龙龙不想让同辈突然变成爹!   小金团委屈落泪,好不容易养大的崽刚出生没多久就要不认可怜老父了!   但微生是不会屈服于叛逆龙龙的威胁的:“不!就是!”   一只气鼓鼓的小金团炸成了一只大金团。   奇怪的冷战就此展开,摩拉克斯就像是也懒得维持成人形了,化作一只小巧的岩龙缩在自己的岩质蛋壳里,对小金团爱答不理。   当然,这个爱答不理是在微生自称阿爹时会有的情况,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同辈升级为长辈。   但是微生也很叛逆,龙龙越是在他自称阿爹时不理他,他就越是要加个给自己长辈分的自称。   直到某一天,这种冷战的胜负终于出了一个结果。   那是一个云舒霞卷的清晨,微生一觉醒来,却发现洞穴口突然长了一多他从未见过的红色小花花。   小花:“......”   微生好奇地蹲在红色小花花的面前,目不转睛,疑惑道:“龙龙,这个花长得有点奇怪诶!”   龙龙慵懒地将脑袋搭在岩质蛋壳上,淡淡瞥了一眼洞口的红色小花。   那应当是一只伪装成普通植物的骗骗花,他解除了结界的限制后,总会有其他生灵进来的,只是敢挪到他的洞口的,这只骗骗花当属第一。   龙龙正想提醒一句,那骗骗花却是藏不住了,“蹭”的一声从土里跃了出来,对着惊呆的微生张牙舞爪。   就凭这张牙舞爪的咆哮,微生便断定了这只会从土里钻出来的话是来打劫的,他气鼓鼓的睁圆了眼睛,想要将入侵者打回去。   但微生却是第一次见骗骗花,并不清楚骗骗花发的大招打在自己身上有多痛,在骗骗花冠上冒出红光时还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   自然,结果也是很明显的,骗骗花噼里啪啦地吐出了一连串的火球,砸得微生在山洞中到处蹿了起来。   “呜呜——好凶!”   摩拉克斯龙龙淡定地在蛋壳里甩了甩尾巴。   微生多次想要进行反抗却无果,被骗骗花的连击炮打得怀疑史莱姆生。   “呜哇哇!龙龙救命qaq!”微生可怜兮兮地对着龙龙求助,但龙龙却盘在蛋壳里甩了甩小祥云尾巴。   在骗骗花的连环攻击下,微生终于放弃了冷战的坚持,眼泪汪汪的喊道:“爹,你才是爹!”   龙龙甩尾巴的动作一顿,激荡的岩元素轰然震开,在洞穴中嚣张了好一会儿的骗骗花被震荡的岩元素岩化为永恒的石塑。   腾涌的气流退却后,一袭神袍的摩拉克斯环抱双臂,目光如镜。   有被摩拉克斯龙龙震撼到的微生也随之化作人形,委屈地蜷缩成一团。   从此以后,亲近的父子关系就此破裂了。   摩拉克斯心情略有几分愉快,这场辈分关系的冷战终究是他占了上风。   但微生却是自闭了,连距离他很近的骗骗花石塑都一时失了报复心忘记要上去踹两脚。   摩拉克斯半蹲下来,无奈道:“为何执着于父子关系?”   微生瞪了他一眼,不太高兴:“因为父子关系才是最稳定又不会发生变化的关系!”   他支着侧脸,微微垂下眉眼,透着几分无助与孤寂:“只有我一个留在长远时间门里,太过久远,也太过孤独了。”   摩拉克斯一愣,随后轻轻地抱了一下看起来脆弱极了的青年,缓声道:“这世上并未有不变的事物,除了父子关系以外,世间还有挚友与伴侣的情谊,无论是何种关系,都需得用心维持。”   “因此,不必如此执着。”   微生瞅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那可以玩玩你的小祥云尾巴吗?”   摩拉克斯:“......?”   微生用“果然如此”的委屈眼神叭叭:“是你自己说的无论什么关系都要用心维持,却连尾巴都不肯给我玩一玩!”   被迫无奈,摩拉克斯贡献出了自己的小祥云尾巴,那毛茸茸又形似柔软云朵的尾巴一露出来,微生的眼睛瞬间门就亮了起来,半点看不出先前委屈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看着某位眷属欢呼着一把抱住他的小祥云尾巴开心埋脸并且吸龙尾巴,摩拉克斯只觉得自己应该是上了微生的当了。   既然占不到口头上的便宜,那就直白的占他的尾巴的便宜。   由此看出,微生已经觊觎他的尾巴许久。   摩拉克斯忍着被玩尾巴的奇怪感觉,目光沉沉地望向某只放肆到直接变回史莱姆模样的微生将自己一整团埋进他的尾巴里。   “......”   越看越觉得自己亏了的摩拉克斯将尾巴一甩,圆滚滚的史莱姆便被他高高弹了起来。   微生:“?”   龙龙的唇角流露出几分愉快,这般,确是挺好玩的。   摩拉克斯龙龙和微生史莱姆都找到了好玩的玩具,皆大欢喜。   44 第44章   摩拉克斯与微生不知道在出生地中待了多久,微生每日都不安分的在四周招猫逗狗,弄得鸡飞狗跳,最终还是略感疲惫的摩拉克斯来替他收拾残局,在可怜巴巴的史莱姆被骗骗花、龙蜥等魔物狂追的时候一尾巴将魔物拍飞。   除了每日在外招猫逗狗之外,微生还尤为喜欢摩拉克斯的小祥云尾巴,据他所说,摩拉克斯的龙尾巴毛茸茸又软绵绵的,与那一身美丽却坚硬的尾巴一点也不一样。   因此微生每日都在与摩拉克斯争取小祥云尾巴的使用权,时常能开开心心的将自己一整团糅进小祥云尾巴中。   最开始摩拉克斯龙龙还会保护一下自己的尾巴,但久而久之,摩拉克斯便也不想与微生争辩了,只是会在微生史莱姆躺上龙尾巴时毫不客气的将小金团当成一只皮球拍打着玩一会儿,权当做是收取的报酬。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公平交易了。   微生有些令摩拉克斯很疑惑的屯屯鼠的癖好,一见到他认为现在有用或是未来可能有用的好东西,他便会想办法收集起来。   但经年之后,他们居住的山洞即使再大也渐渐被微生带回来的东西给填满了。   摩拉克斯无奈,最后冥思开辟出一种仙术,并给微生制造了一个独立的洞天,使得微生可以有一个存放物品、随身携带的洞府。   微生高兴在摩拉克斯龙龙的小祥云尾巴上蹦跶的同时,也料想到了摩拉克斯费心做一个洞天出来原因。   他们即将离开这里,失去新生魔神独有的庇佑,摩拉克斯在为未来做准备。   未曾窥见外界的全貌之前,摩拉克斯对自己如今的实力在外界众多魔神中属于何等层次也拿不准数,但无论如何,初在外界行走,都应谨慎为上。   但微生拳打史莱姆的实力让未来有着武神之称的摩拉克斯如今却是忧心忡忡,若是他一个不注意,眷属便一个意外去世,那可真是......   摩拉克斯也曾试图教导微生武艺,但或许是微生的天赋全部都点亮在了一个他未知的地方,导致微生在武艺这方面......   着实不太行。   也正是如此,在两人离开出生地之前,摩拉克斯取下了自己的一枚鳞片,郑重其事地交由微生:“你且将鳞片随身带着,若是遇上危险而我又不在,你可用其暂时行驶我的权能。”   当微生使用这枚鳞片之时,他便可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微生知道自己与天生魔神的摩拉克斯不同,但他也明白魔神的权能于魔神而言是何等的重要,那是魔神不容侵犯的领域。   一只小金团感动极了,眼泪汪汪的努力蹭蹭摩拉克斯的小祥云尾巴,呜咽道:“龙龙真好!”   摩拉克斯嘴角一抽,有点嫌弃微生将眼泪蹭到他的尾巴上,他定定地看了感动万分的小金团好几眼,龙尾巴晃了晃,又将史莱姆弹了出去。   唔,还是这般心中顺畅。   微生:“......”   离开的那一天,微生难得乖乖巧巧的蹲在摩拉克斯的肩膀上,在离开的那一瞬,眼前的风景便大换了模样。   青山依绿水,白鹭作一行。   史莱姆拉长了并不存在的脖子,好奇地东张西望:“外面好像也挺漂亮的嘛!”   摩拉克斯淡淡一笑。   此处虽美,却并无多少生灵存活,仅有没有多少灵性只有本能的动物生存。   但以此处的元素浓度来看,这里原本应该有着强大生灵盘踞,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这陌生的气息出现在了别人的地盘上,却没有得到盘踞者的警告。   鸟语花香之中,隐隐飘荡过来一点血腥味儿。   不多时,一只巨鸟自群山背后腾空而起,张扬的双翅上燃烧着熊熊的黑色烈焰,黑色焰火的翎羽中暗藏着极其可怖的气息,霎时间便将绿水青山化作烈焰中焚烧的余烬。   摩拉克斯的目光一沉,岩枪立于身后,白金色的神袍无风自动。   此乃强敌!   尖啸的巨鸟似是发现了目光所及之处的意外之客,焚天的翅羽一振,便裹挟着滚烫的热风疾速而来!   在燃烧的黑焰即将触及摩拉克斯之时,巨鸟却悬空停下,背上的人影勾着巨鸟的翎羽,冷漠俯视下方的一魔神一史莱姆,露出一个满意至极的笑容。   “竟是新生的魔神,刚填饱了肚子,又给我送来了一个甜点心。”   新生魔神很容易被更先出生的魔神猎杀,因为新生魔神的权能力量都还不算稳固,能够被更为强大的魔神吞噬哺育自身的力量,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   而魔神在脱离了新生的范畴之后,被杀只会爆发出令无数魔神避而远之的残念,无法吞噬。   微生自摩拉克斯的兜帽中探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站立与巨鸟背上的陌生魔神。   巨鸟上的人影目色奇怪:“还带了一只......本体为史莱姆的眷属?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小宠物?”   这倒是稀奇,魔神中有眷属的也不少,但眷属是一只弱小史莱姆的,那可就闻所未闻了。   摩拉克斯将微生塞回兜帽中,眸色冷沉,煌煌巍然的气势并不比巨鸟上的陌生魔神弱势。   “要战便战!”这个时候,摩拉克斯自然也不会退却,一旦退却,后果便会是死亡。   陌生的魔神抚掌而笑,暗色纹路蔓延的脸上仿佛蠕动着几不可见之物,眼中是全然的掠夺之意:“气势不错,吾乃暗影之魔神,日光背后的阴影。”   摩拉克斯并无抱上名号的习惯,千钧的岩力化作坚硬的护盾与绝世的岩枪,眼角的绯色渗透出凛然的杀意。   暗影之魔神自盛着黑焰的巨鸟上一跃而下,浓重的阴翳让炽热的日光被乌云所遮挡,白日为黑夜所取代,视野所见再无半点光亮,如同失去双眼一般被夺走光明,然后被无穷无尽的阴影吞噬。   但他向来百战百胜的招数却在这时折戟沉沙,因为摩拉克斯半点未受到他权能的影响,锐利的目光直直锁定着他。   摩拉克斯的脑海中回想起许久以前,有一个身影在他的岩质蛋壳前形色癫狂:“你是个蠢货!你被我骗了!哪有魔神愿意摒弃一切去做另一个甚至都没有诞生的魔神的眷属!”   “保护了我这么久,也不过保护在一个骗子身上!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出生就必须要死?!凭什么要我来填补哺育人类的光!凭什么魔神要爱人?!凭什么我一逃,就要遭到追杀?!”   他面色狰狞,溃散的力量仍旧能将山峦震荡到几近崩裂。   “凭什么我要死,其他魔神都能好好活着!该死!他们都该死!一个都不应该存在!”   “死!都去死!”   在极致的光的照射下,地域中无数的植被变得焦枯无力,连旺盛的生命力也一并被驱逐。   极致的光芒之下,寸草不生,生灵赖以生存的一切都被光剥夺,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但却也唯有那一刻金灿灿的蛋仍旧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好似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   沉睡中的小龙无法醒来,只能用冰凉的蛋壳蹭了蹭面前魔神的膝盖,如同本能的安抚一般。   魔神的怨恨如潮水一般退去,他惊愣的目光透过岩层望着山峦之外饿殍的景象,陷入一片寂然的沉默。   万物凋零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浓重的寂寞。   他将未曾凝出实体的身躯压在冰凉的蛋壳上,低低笑了起来:“我放弃了,便将最后的一抹光送给你吧......自此以后,光与你同在。就当是......你保护我的谢礼。”   璀璨的金芒自他的眼中退却,银光流泻的白也自他的发间飘离,形成浓墨的黑。   他溃散的光使得整个洞穴亮得如同白昼,逐渐消失的权能与力量的余荫尽皆回馈给这片天地。   他漠然坐在那里,面上不带任何表情,逐渐消散。   ......他终究,不想看到那毁灭的一切,还有毁灭的他自己。   当那光只剩下最后的一缕之时,沉睡的小龙才惊觉突变的发生,为什么眷属突然就没了?!   他连忙探出岩力,将那最后一缕纯净之光拢入蛋壳中,细细团成一团,用细长的龙躯将之圈起来温养。   摩拉克斯本没有眷属,如今一切源自于命运线的意外交叠。   回忆起旧时之事的摩拉克斯闭了闭眼,日光破开阴翳,令暗影无所遁形。   暗影之魔神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他根本没机会诞生!”   即使摩拉克斯在先辈的眼中只能算是新生,但他的力量却一点也不必这些老练而狠辣的魔神差,他唯一缺乏的就只有浮世的阅历而已。   在暗影之魔神惊骇之时,震天撼地的岩枪骤然掷下,转瞬间夺走敌人的性命!   新生的魔神初来乍到便顷刻间为自己树下不可侵犯的威名,远处而来的目光纷纷受惊般收回,为这一位新生的岩之魔神的实力表示震骇。   那凌厉的目光,半点不像是一个新生的魔神!竟是后来者居上!   死去魔神的残念怨恨瞬间爆发,如同受到召唤一般,微生自摩拉克斯的兜帽中跃出,下意识化为人的形体,本能的驱使出净化之力,抑制净化魔神的残念。   摩拉克斯沉默望着微生的背影,斥绝毁灭的光只剩下了最后这么一缕,力量也转变为偏向于辅助的净化。   生长于地下的生物难以见得光明,目之所见只有坚硬冰冷的岩石。因此当那一抹光带着晨曦而来之时,他心中是高兴的。   即使他知道,眷属为名乃是一场欺骗,他甚至可能会被吞噬,但在那之后,光带来了新的风景。   唔,现在的微生本体到底是光,还是其他的什么?   光的本源已经消散了,再也不可能回归。   日升月落不知岁月,微生断断续续净化干净了这里所有的怨恨残念,得意洋洋道:“龙龙,看我厉不厉害?”   摩拉克斯长身玉立,缓步上前,屈指弹了弹微生的脑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知道躲。”   微生捂着自己的脑袋瓜,叉腰反驳:“不是你把我塞进你的兜帽里的吗?还害得我咕噜噜转了好几圈晕晃晃的差点没吐出来!”   “这倒是我的错了。”   “就是你的错!”微生哼了一声,问道,“虽说光的确克制暗影之魔神,但你不是岩之魔神吗?哪儿冒出来的光?”   摩拉克斯淡淡笑了笑,金石之眼看向好奇的微生:“你说过,光与岩峦同在。”   微生一脸奇怪:“我没说过这种话,我又不能操控光。”   摩拉克斯只笑不语,目光投视远方,想不起来也好,能一直快乐下去。   45 第45章   自从微生掉进海里被张牙舞爪的小章鱼□□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往生堂里思考人生,简称发呆。   虽然小章鱼只是嚣张了那么一会儿,但身体上的不适没有了,却还残留着这黏腻恶心的精神攻击,倒是魂飞天外了好一阵子。   钟离无奈,只能将他当成一个随身挂件,走到哪里揣到哪里,否则等他回往生堂之后,再见到的便是被胡堂主拎出去招揽顾客而更加蔫哒哒的史莱姆。   这一天,钟离与微生在云先生的戏曲舞台前欣赏着云堇精心排练的新作,云堇独特的唱腔与水平使得前来观赏艺术之人络绎不绝,咿呀的戏腔唱尽跌宕起伏。   微生似模似样地呷了一口面前余香袅袅的上品好茶,发出一声喜茶人士常用的一声叹息。   正当钟离挑眉一位微生药说出什么品鉴之词时,微生赞叹了一句:“好喝!”   便没有然后了。   钟离无奈摇摇头,心知微生并不喜欢这等风雅之事,如今缓过神来,又恢复为往常精神百倍的模样,怕是有些闲不住了。   果不其然,钟离将将把云先生的一场戏曲观赏完,再转过头来时,原本就蠢蠢欲动想要溜出去玩的小金团已是不见了踪影。   他淡淡摇头,却在这时,胡桃堂主拉长了声调又显得意味深长的活泼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本堂主就知道,客卿必然是在这儿听云堇的戏!”   钟离有些疑惑,不徐不疾地放下手中香茶,无论何时,他总是这般淡然沉稳不动如山的模样,光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便能给人带来无数的安全感。   “堂主来此处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少女的双手抱胸,精致朝气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点不忿:“我的好客卿,你也知前几日城东李家的那位上门女婿来我往生堂给他那失踪的妻子下单想要举行送葬仪式的事情吧?”   钟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那位李家小姐目前仍旧处于失踪状态,千岩军仍在尽力寻找,也有了些许线索,并不能确定李小姐已经遇难,如何能举行送葬仪式?”   胡桃是守卫生死边界之人,她不希望死者留恋人世,更不愿生者因为某些莫名的原因而被玷污。   但李家那位入赘的丈夫吃相太过贪婪,着实令胡桃看不下去。   “那位李家的未来东家可是指明了要我们往生堂最为学识渊博的客卿来为他疑似死亡的妻子来尽快进行送葬仪式,让他妻子的灵魂尽快归乡呢!”   “他可是说客卿为帝君举办送仙典仪,他也想要请客卿来让他的爱妻的灵魂得以安息——”   说及这番话之时,胡桃紧紧皱着眉头,低声冷哼道:“李小姐做什么都行,唯独眼光不太好!”   好脾气的钟离先生眉头微蹙,道:“既如此,那我便随堂主走上一趟吧。”   胡桃这才高兴起来,嘴角微勾:“客卿能言善辩,可要把那个坏家伙的面目全部都撕下来才行!看那家伙还要怎么做一个斯文败类!”   少女活蹦乱跳的跟着客卿一起前往城东李家,而另一边,刚刚溜出来不久的微生无比熟练的想要顺着官道往荻花洲的方向蹦去。   刚出了璃月港,还未曾蹦出青石砖瓦的道路,一道青色疾风掠过,少年仙人眼眸微睁,突兀停下:“微生大人,您可有见到浮舍?”   小金团眼睛一瞪:“魈,已经给你预定摩拉克斯的龙尾巴哄睡服务了!”   魈:“!”   较长一段时间未曾见过微生,魈便渐渐忘记了微生说过许多遍的不许在唤名之时加上一个后缀的警告了,这会儿惊觉自己又犯了口误,甚至被预定了帝君的龙尾巴,睁圆了的眼睛好似一只受惊的小猫咪,仿佛连柔软的耳羽都被惊的立了起来。   跟着魈一起跑过来的旅行者和派蒙正想跟许久不见的微生打个招呼,脑回路却立马就被微生给带偏了。   摩拉克斯的龙尾巴?哄睡?   旅行者神色怪异地回想起温文俊雅的钟离先生,又联想起请仙典仪当日坠落下来的龙。当时形势紧急仓促,她倒是没有仔细看过先祖法蜕的龙尾巴,后来虽是在黄金屋里见过,但更多的印象却是先祖法蜕的威严。   至于那龙尾巴,旅行者只隐约记得长得跟个小祥云似的,好像毛茸茸的?   没有少女能抵抗毛茸茸,即使是身经百战甚至能和雷电将军打架的旅行者也一样!   毛茸茸的龙尾巴,旅行者也很想rua!   但一想起钟离那看似温和实则很有距离感又威严的模样,旅行者瞬间就软了。   rua不起,真的!   这一思维发散,旅行者差点就忘了正事,竟然还是派蒙仍旧兢兢业业地记得他们的正事。   “微生,我们是有正事啦,你就别再吓唬魈了!”派蒙双手抱胸,一眼便看出来了微生逗鸟的恶趣味。   而且也不止是微生,就是钟离还有魈的兄姐们也很喜欢逗着魈玩,也不知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共同爱好。   小派蒙指指点点!   有旅行者在,微生大方的放弃了继续看魈窘迫的样子,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旅行者身上,两只眼睛里都写满了八卦二字,好奇道:“旅行者和派蒙?你们之前不是还在被稻妻通缉吗?听说你们稻妻反抗雷神,弄了好一场惊天动地。”   “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不过在稻妻的事情等以后再讲给你听吧,我们现在可是有要事呢!”   少年仙人抛却被逗弄的窘迫,凝肃道:“微生,浮舍大哥消失了。”   小金团皱起眉,他看了看四周,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几人来到一处偏寂无人的岩石后,微生这才认真问道:“浮舍失踪了?”   魈有些担忧,但仍旧维持着冷静之色,浮舍长时间驻守在层岩巨渊,若有私事要离开,也必然会向同族夜叉打声招呼,断然不会擅自离去,更不会轻易失联,除非他遇到了棘手的情况,无法与他们联系。   千岩军也并不知此事,夜叉的守护早已渐渐隐居在幕后,轻易不露面于人前。   许多人虽然知晓璃月许多地方都有着夜叉的守护,但夜叉并不轻易出现,神出鬼没。   只是浮舍为了能够更方便守卫在层岩巨渊,有时会以千岩军的装扮出现,久而久之,驻守于层岩巨渊的千岩军名单中也有了浮舍的伪装之名。   若非如此,此事早已惊动七星。   一名普通千岩军的失踪与腾蛇大元帅的失踪比起来,前者的确不那么引人注目。   “我问过和浮舍一起的同族,他们说那日浮舍在千岩军中遇见了一位请求千岩军帮忙寻人的女子,说家中当家出门行商,回归的途中却莫名失踪,根据那女子所言,失踪之人在层岩巨渊附近不远处掉了了一个荷包,再远就失去了车队的痕迹,应该就是在层岩巨渊附近失踪的。”   少年仙人眉头微皱:“浮舍大哥心里记上了这事,有空便在四周巡逻,想看看能否寻到失踪之人的行迹。起先浮舍大哥还说似乎是找到了一点线索,然后便嘱托同族好好守卫,自己去寻那女子的下落,但这一走,便是许久。”   “同族起先并不在意,只当浮舍大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后来却渐渐意识到不对,无论如何,浮舍也不可能消失如此之久,因此便来寻了我们。”   只是弥怒与应达伐难都有要事在身,不好同时擅离,便由驻留在荻花洲、距离璃月港最近的魈来向帝君禀告此事。   路上魈遇到了旅行者,旅行者二话不说便跟着魈一起来了,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微生思索片刻,问道:“浮舍说是去寻找失踪之人的下落,他可是亲口对夜叉们说的?”   魈一愣,脸色沉了下来:“羌无说是浮舍大哥托了一名千岩军转告,并未亲眼见到浮舍。”   浮舍假扮一名千岩军,自然也有其他的夜叉效仿,羌无便是其中一位,因此在有一位千岩军捎口信而来时并未起疑,因为在千岩军中,羌无与浮舍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远亲。   若是那名千岩军见到的根本就不是浮舍,或者浮舍根本就没有托人捎过这样的口信,那浮舍的失踪时间恐怕比他们知晓的还要久远!   “看来情况与我们所知的有所出入,我还是先和你们去层岩巨渊那边查探查探。”微生点头道。   “此事不先告知帝君吗?”少年仙人疑惑问道。   “殚精竭虑数千年,让他休息休息吧。”微生轻声道,“如果我们能解决,那也不必让他出手了,旅行者,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旅行者信心十足地叉着腰:“放心!”   派蒙也自信地拍了拍小胸脯:“旅行者可是很厉害的!”   ——   高山之巅,金发的王子殿下凝望着天际滑翔而过的白鹤,想起了他可爱又活泼的妹妹,目光平静又温柔。当那深渊之门开启之时,温柔的王子殿下眸中染上一层冷意,温柔转变为身居高位的锋锐:“让你们办的事,办好了吗?”   深渊之物嘶声道:“王子殿下,我等已经在深渊的地底建立起了通信网络,您随时可以发号命令。”   空停顿了一瞬,在深渊之物期待地目光中轻声道:“暂且不必。”   他张开掌心,幽紫色的繁复花纹覆盖了他掌心原本的纹路,神秘瑰丽。   “接下来,应该去见一见我们合作者的真面目了。”王子殿下紧紧合拢掌心,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鸣。 第46章   空气中轻音渺渺,围拢在小吉祥草神身边的兰纳罗们快乐地垫着脚尖,为只能在梦中与兰那罗们相见嬉戏的草之王献上无忧的歌唱。   白发幼童眸中异彩闪烁,独坐于四叶草编织的秋千之上,乘着无忧的歌声将自己高高荡起,口中也哼唱着兰那罗合唱的歌谣。   黑袍的青年遥遥站在一旁,低垂的眼睫打下一片暗色的阴影,安静地听着笼中的鸟儿与兰那罗的歌声,半分动静也无。   纳西妲轻声笑了出来,暗藏智慧的目光看向站在藤蔓下的黑衣青年:“你又入梦了,要一起来唱歌吗?”   青年眨了眨眼睛,将凝幽晦涩之意尽数敛下,朗声而笑:“好啊,刚刚听了一遍,大致熟悉了一下调子,不过我可不会兰那罗那种唱歌的方式,顶多也只能混在兰那罗的歌声中哼一哼。”   纳西妲抱住一只兰那罗,眉眼中都是窥看浮生的笑意:“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用心去唱,简单的音调也会是美妙的曲谱。”   虽然兰那罗们与青年已经在梦中见过许多次了,但他们始终不太敢接近对方,只有在草之王在场的时候才能平静以对,而不是呼啦啦的躲进草丛里。   见草之王吩咐了,兰纳罗们又哒哒哒的站成一团,再一次唱响梦中无忧的歌谣。   青年撩开衣角随意找了一处树枝坐下,随着可爱小家伙们的歌声再一次飘扬,他也低低地哼了一段。   在一小节歌谣过后,他平静地望着纳西妲与兰那罗们活泼的身影,梦中的世界仍旧是那般美丽,丛林郁郁,任是一片飞叶、一粒光点、一处水洼皆可入画,让世界上顶尖的艺术家门得到无数的灵感,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与画作。   这里也是孩子们最为纯真的梦境家园,他们在梦中与世界上所有惊奇瑰丽的风景相逢。   从前能完美融入的青年面色好似怅然,又仿佛隐藏了某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   等这一首歌再次结束之后,纳西妲让兰那罗们自己去玩,她却漫步走上了青年的面前,关心道:“你这次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年的手指从地面上揪起一根草叶,无意识的编织着什么,他轻声问道:“你被囚于净善宫五百年,只能在梦境中得到虚假的自由,会觉得不甘怨恨吗?”   纳西妲思考片刻,翠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与她外面年龄并不相符的智慧与沉稳:“我自己也时常思考,为什么教令院信任大慈树王,推崇大慈树王留下来的一切遗泽,却对新生的我视而不见,甚至将我关在净善宫中,如一只笼中囚鸟。”   “或许是因为我的智慧并不及大慈树王,也或许是因为我幼小的身躯并不能得到民众的信任,令大贤者他们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想成为如大慈树王一般能保护须弥民众、为民众带来启迪的神明,但我却终究不是大慈树王,我没有她那样的智慧,也无法令人信服,我想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神明,但现在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甘、怨恨......”幼童的神色复杂难辨,将更为透彻的目光看向青年,“你这般说,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吗?”   青年编织草叶的动作一顿,勾唇笑了起来,刻意模仿的神情自他的面庞上褪去,流露出属于他本身的冷戾。   “真可惜呐,被发现了,是我伪装他伪装得不够像,还是那些不敢接近我的兰那罗让我暴露了呢?”   他压低了语气,眼睛也危险地眯起来,好似只要对面的小草神说上一句话,他便要大开杀戒一般。   他脸上那扭曲的黑色纹路挣脱了表面的白皙平滑,不详的深渊气息倾泻而出,霎时间门便让沾染深渊之力的植物枯萎,迷雾一般的他好似地底而来的魔物,抬手间门便掀起哀嚎血色。   纳西妲的眉头皱起,有些凝重:“不,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璃月的那位凌微显穹真君,世界之外的禁忌之力已经将你侵蚀,而你的灵魂......”   “呵,我对你如何发现的不感兴趣,伪装成微生我也已经腻味。”他蓦地大笑,“这就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梦中见面,我不是受人景仰的璃月仙人,我是浮梁,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浮梁!”   “五百年了,我被封印在地底整整五百年!纳西妲,我可不是你,会让教令院安安稳稳的存在了五百年!任那些贤者踩到你的头上!”   他张开手心,浮跃而上的赫然是与深渊的王子殿下手中一模一样的幽紫纹路。   浮梁漆黑的眼睛缩成针芒,疯狂而兴奋的笑容扬至耳垂:“我很快就会抓住封印我的罪魁祸首,得到自由!我会让所有令我痛苦不开心之人全部都付出代价!”   智慧之神眉头紧锁,但她目前的力量不可能制止对方。   浮梁冷眼瞥了一眼小吉祥草王,道:“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   他不再有所掩饰,化作浓雾离开草神构筑的梦境。   年纪尚幼的草神目色含有:“希望璃月的仙人能有办法制止他吧,只是,若非心中真正有所渴望,又怎会......”   她自己尚且是一只笼中鸟,又谈何出手协助?而浮梁,五百年的怨气,或许发泄出来才能让他看透吧。   残缺的梦境之国中,浮梁倚靠于摇篮的巨木下,神情甚至有些安详,好似经历了一场美好的梦境。   倏然,安详的神情变渡为扭曲的怨恨,如同无底的深渊。   深渊教团的王子殿下平静地打量着树下情绪变换的人,脑中不知作何想法。   因此,当浮梁从草神的幻梦中清醒之时,空的语气淡淡:“你刚才做梦了。”   清醒过来的浮梁脸色沉沉,五指并拢,狠狠揪住身旁一簇野草。不多时,深绿的汁液便从他的掌心中流淌而下。   “做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美梦,不过醒的太快了,倒是令人怅然若失。”手上用着力,浮梁却犹带戏谑之意。   空并不关心浮梁所做的截然而止的美梦:“那如今的你和我,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一处异空间门里?”   这是他更为关心的问题。   屈腿倚靠巨木而坐的浮梁缓缓站起来,携带着奇异纹路的掌心覆上凹凸不平的树干,扬唇道:“既是在梦中,也在一处异空间中。”   王子殿下拧眉:“怎么说?”   “这里曾经是被岩王帝君所斩杀的梦之魔神利用其权能而创下的梦境之国,她利用梦境的特性将梦境之国与现实连接在一起,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梦境国度。身出梦境之国的人清醒却又在梦中,与外界的现实一般无二,但一旦在梦境之国中入眠,便会沉沦多重梦境。”   “我手心的是代表梦之魔神权能的独有印纹,梦之魔神已被斩杀,拥有这个纹印的人便能控制这个残缺无主的梦境之国。”   “只可惜残缺无助的梦境之国一直随处飘零,我被封印在地底,好不容易才利用她的纹印抓住了梦境之国游离的一角。虽然我的身体仍旧困在地底,但意识却可以转入梦境之国中。”   空沉默不语,璃月的历史只有真正经历之人才能知晓,不过记载中梦之魔神之死虽为岩神投下致命一击,但岩神的眷属却是那真正谋划之人。   而浮梁所要报复之人,岩神的眷属赫然在列,因是他封印了层岩的深渊之口,将浮梁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的寂寞癫狂,没有任何存在的陪伴,自言自语却连自己的回音也听不到,只能日复一日承受深渊无止境的侵蚀污染,即使浮梁曾经是一个正常乐观开朗之人,如今也被扭曲得不成型。   于浮梁而言,微生就是让他困在地底五百年的罪魁祸首。   不过,空也注意到了浮梁口中归属的词汇,不由得问道:“你的身体?我想,这五百年来你使用的,应该正是你口中仇人的身体。”   “呵呵......”浮梁低笑一声,嗓音嘶哑,略带几分嘲意:“可笑,他的身体......”   梦境之国骤然陷入沉寂中。   另一处,微生与旅行者和魈来到了层岩巨渊,千岩军的将士们驻守在这里,不允许没有经过允许的人进出。   几人没有贸然惊动千岩军,而是直接小心越过千壑空洞,来到丹砂崖上寻找戍卫于此的夜叉羌无。   夜叉一族有着独有的互相联系的方式,早在魈来此之前,羌无便知他会前来详细询问浮舍大元帅失踪的细节,早早等候在此处。   “羌无。”少年仙人唤了一声,迎来羌无放松的神情,“您终于来了,这位是......旅行者吗?”   魈点了点头:“是,旅行者帮我一起调查浮舍失踪一事。”   身形同样魁壮的羌无点了点头:“那好,那我便先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况说一遍。”   “十几天前,我和浮舍元帅在采樵谷一带巡逻的时候遇到了遇到了一位女子,她当时带着一些人在采樵谷附近找人,问了情况之后,我们得知那失踪之人正是璃月港城东李家的当家人,她在外出行商回来的路上离奇地连带货物车队一起失踪,连车队的行迹也没有,就好像是凭空失踪一般。”   “我与浮舍元帅答应有空替他们留意一下附近的情形,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就会告诉他们。因此后来几天我们随着千岩军巡逻之时偶尔会注意一下。”   “浮舍元帅并不长时间待在千岩军中,很多时候都会自己行动。七日前他说要去采樵谷一趟,等到晚上时便有一为名为朝西的千岩军过来找我,说是替浮舍元帅带个口信,他找到了一些与失踪之人有关的线索,要去查探查探。”:,m.w.,.   47 第47章   派蒙确认道:“也就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吗?”   羌无得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在这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浮舍元帅了。”   在场几人均是面露思索之色,须臾之后,魈问道:“那位名为朝西的千岩军此时在何处?”   羌无稍加思索后便道:“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伏鳖谷和采樵谷的交界那边清缴盗宝团。”   派蒙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无奈摊手:“看情况,我们还得再去一趟伏鳖谷找朝西再详细问问了,果然还是不能免除东奔西跑的命运啊!”   旅行者无奈一笑。   “诶,不过微生怎么突然就这么安静了啊?”派蒙疑惑地抓了抓脑袋,“明明来丹砂崖的路上还吵闹着要我们给讲稻妻的见闻呢!”   少年仙人一愣,专注于羌无详细描述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小金团的身上,懊恼担忧道:“微生?你可还好?”   帝君次次都说微生吵闹,但微生和魈待在一起时却并非如帝君所言那般吵闹的令人头疼,反而也时常有安静享受林间清风悠闲自在的时候。   魈习惯了微生有时来找他时只是安安静静地握在望舒客栈最顶端的鸟窝上,一句话也不曾言语,将灵魂中静谧安然的时候留在枝叶娑娑的银杏树上。   他自己的性格也更偏向于安静,能在这样的气氛中享受纯粹的宁静。   便也因如此,他便一时忘记了微生的反常了,着实有些懊恼。   小金团闭了闭眼,压下灵魂都仿佛要被牵引走的不适感,狠狠扭了扭身体让自己清醒过来:“没事,这里距离我的身体太近了,牵引感有点强烈,不太好受。”   他皱眉看了看旅行者派蒙和魈,声音越发闷沉:“暂且先不用管我,等去找朝西之后就好了。”   旅行者与魈对视一眼,目光交涉的一瞬,便有了兵分两路之法。要让微生尽早恢复过来,还需得尽快离开层岩巨渊的范围。   少年仙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小金团,眉宇坚定地朝着旅行者点点头:“旅行者,麻烦你了。”   金发的旅行者郑重认真点头:“放心,这种找人的事情很简单。”   少年仙人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瞬息之间便化作一道疾风电掣而去。共经患难之后,帝君与微生大人都与旅行者的关系不错,他也早已视旅行者为友。   即便是知道身体就被封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之下,但微生却极少来这边看过。   说来也怪,别的仙人都并不似他这般,身体与灵魂分离便会带来不适感,靠得近了还会出现难以拒绝的灵魂的牵引。   仙人们神通百变,即使神魂离体,也同样能存活且并无任何不适。而微生却有所负累。   若非摩拉克斯为他捏造了一副躯体,让他的灵魂有所寄居之地,长久的神魂离体,他早已遏制不住身体的吸引,浑浑噩噩游荡向地底。   但即便是有寄魂之处,微生也尽量不会离层岩巨渊太近,即使来,也大多在边缘游走。   只是,别的仙人也并为如微生一般神魂离体五百年之久,因此也并无任何参照,难以判断别的仙人神魂离体五百年,是否也会如同微生一般难以抗拒身体的吸引。   待魈走后,旅行者也拽着派蒙抄最近的路前往伏鳖谷,找到几个明显是千岩军打扮的将士们打听他们的同僚。没过多久,旅行者便顺利得知了朝西的显眼特征和他具体所在的位置。   将找人所需要的重要消息都弄得差不多了之后,旅行者才终于找到了站在采樵谷和伏鳖谷边界处的魈。   “魈!微生!你感觉好一点儿了吗?”白色漂浮物关心地问道。   远离了巨渊之口后,微生便感觉要好了许多,弯着眼睛笑道:“我差不多缓过来了,旅行者,你打听到朝西在什么地方了吗?”   旅行者拿出被千岩军们标识过后的地图,仔细比对之后说道:“差不多就在我们现在的地方,我们先在周围找找看吧,应该能找到的。若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附近有一个千岩军的驻扎地,朝西必然会回营地。”   拥有良好目力的几人到处观察起来,待瞥见被野草遮挡的小道上走过一个举着白缨枪走过的千岩军时,派蒙眼睛一亮:“看!那是不是就是朝西?”   据其他千岩军的描述,朝西的身材在众多千岩军中也算高挑,手背上还有着一道疤痕,是一次和盗宝团打斗的时候被盗宝团的老大意外划伤的,留下了一条疤痕。   “朝西!”见着要找的人之后,派蒙大喊一声。   但那位千岩军服饰的人一看见不远处岩石上的几个人影,瞬间心慌意乱起来,根本未曾回应派蒙的呼喊,转身便钻进了另一个野草蔓蔓的小道里。   这种反应,一看就是心中有鬼的模样。   “追!”反应极快的魈目光一凝,眨眼间便朝着朝西逃跑的方向追击过去。旅行者的反应同样也是千锤百炼而成,并不比降魔大圣慢,几乎同时迈出步伐。   但论及快,还是能振翅乘风而行的魈要更胜一筹。   朝西的步伐踉跄着,跌宕蹿入一个隐藏在藤蔓中的山洞,凌乱的脚印还残留在湿润的地面上。   魈脚步一顿,眉头紧锁:“对方形迹可疑,若是再追,恐有埋伏。”   浮舍失踪一事恐另有隐情,对方如此行事,分明是诱敌之策。   “那接下来怎么办?那个朝西一看就很有问题的样子,说不定浮舍的失踪就与他有关系。”派蒙忧心忡忡,身后翅膀似的小披风也忧心地飘荡着。   几人追击朝西的时候一直没有多少动静的微生心中漫上一层莫名的不祥之感,这个地方他似乎有着眼熟,好像以前也来过。   只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过。   无论如何,这个地方都不宜久留,敌人或是利用此事给他们设了一个圈套,不可轻易入套。   但还未等微生出口,眼前的场景便天旋地转,采樵谷苍古凄凉、山岩遍布的风景骤然转变为奢华的殿堂。   长发如瀑女人勾起如血一般的红唇,昳丽艳色的面庞中流淌着奇妙的芳香,曼妙的指尖轻轻掐着面前青年的下巴,笑容轻佻。   可她白皙的腰间却衔接着黑色的蛇尾,长得好似能将整座宫殿都环绕起来,泛着冷光的鳞片将青年的身体卷紧了,重重锁链在无形之力的作用下缠绕在二者身上,流动的同时也击打出震魂的铮鸣!   毫无疑问,这是极易引起心弦震动的场面,如果不是当事人之一就在他们之中的话。   旅行者手中紧握着长剑,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的存在,几息之后,旅行者皱起眉头,发觉对面的存在似乎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疑惑的旅行者和派蒙惊咦一声,看向微生与魈,但两人却是一个比一个僵硬。   微生即使是一副史莱姆的模样,却仍旧能看出他满脸的痴呆之色,好似看见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抱着史莱姆的少年仙人也是浑身僵硬,连羽毛尖尖都炸起来了一般。   旅行者和派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但此时的情况并不算好,更非是他们能僵硬震惊的时候。一时痴呆之后,微生很快便面色尴尬地缓过神来,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认真严肃道:“旅行者,我想我们是进入残缺的梦境之国了。”   “梦境之国?”旅行者和派蒙一脸迷茫。   微生目不转视:“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梦境之国乃是魔神战争时期梦之魔神建立起来藏匿自身的虚幻之国,是一个将梦境空间与现实巧妙联合在一起的国度,没有固定的地点,随波逐流。梦之魔神的领地与子民全部都生活在梦境国度中。”   “摩拉克斯斩杀了梦之魔神之后,梦境国度也随之崩溃,这里只是残缺的一半而已。”   “而这残缺的一半应该也是因为梦之魔神残余的力量,所以才会回现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这其中的关系有些复杂,简单来说的话,我们处于梦境国度的其中一个梦境中,也可以理解为一棵树上的不同片叶子。”   少年仙人也勉强从这等刺激中缓过神来,听着微生去轻就重的描述。   “所以那个蛇尾的魔神就是梦之魔神吗?真正的魔神已经死了,这里的不过是梦境的回忆。”派蒙更加好奇地去观察梦之魔神。   眼见场面越发的不可描述了起来,旅行者神情凝重地遮住小派蒙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   “派蒙才不是小孩子!”派蒙试图将旅行者遮住她眼睛的手给扒下来。   微生:“......”   魈:“......”   但好在接下来并无任何不可描述的场景,梦之魔神将青年甩在一边,不知道在思考这什么。   魈这才有所明悟,原来当时真的是他理解有误,而不是真君为了安慰他故意骗他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真君也用这个借口骗了他许久!   少年不可置信地看向微生,小金团心虚望天,谁让那个时候只有他用这个借口才能让小金鹏乖乖听话爱惜自己呢?   好用的借口自然可以多用,却没想到经年之后他还能被当事人亲自抓包。   旅行者歪了歪头,一脸迷茫,微生和魈这是怎么了?   小小的插曲过后,魈也不再纠结于他是否被真君骗了许久之事,他凝神道:“虽然梦之魔神已死,但她的梦境国度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需要想办法离开这个梦境。”   微生满心思虑,梦境之国拥有梦境的前提是国度中有人在做梦,但斩杀梦之魔神之前,他已经将摇篮中的所有沉睡者都唤醒了,不可能还有人入梦。   48 第48章   璃月港,城东李家。   随着胡桃堂主一同而来的钟离客卿面色平淡而温和,如松竹般站在李家用来招待客人的厅堂中,字句平缓引经据典,一副温雅的文人之姿,却硬生生堵得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送葬之仪乃是生人对死者的怀念与祭奠,然而李小姐目前仍是失踪,并未确切其死讯,这送葬仪式自然不可如此草率决定,应要等到李小姐失踪一事出了确切的结果,才能拿出一个章程来。”   以丈夫的身份欲要鸠占鹊巢的孙公子希冀的结果如此被人一言裁断,脸色极为难看,锦绣的华服也难以掩盖他骨子里贪婪的污秽,反而将那身由绝好材料制成的华服衬得如同一件俗不可耐的凡物。   但即使他脸色再为难看,内心有多嫌弃这位学富五车的客卿先生碍眼,他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涨红了脸,难以在钟离先生的面前说出任何一句反抗的话来。   一旦他想要将某些撕破脸皮的不堪入耳的话说出口,他便莫名的心底一怂,好似被什么令人敬畏的存在盯上了一般。   然而俊美温雅的钟离先生却是淡然如同往常,言两句之间便将推迟送丧仪式的事落下了帷幕。   胡桃站在一旁,对很会站在上司这一方的钟离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目光,尾音也微微上翘起来:“我家客卿先生说得对,孙公子虽说在我往生堂预定了送葬仪式的服务,但当时可未曾说明是要替失踪的李小姐预定的,我往生堂可不会替仍旧有活着可能的人来完成葬仪!”   孙公子脸色阴沉沉的,终是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胡桃叉着腰望着孙公子怒冲冲的背影,胜利地娇哼一声。   李小姐的母亲眼中闪着泪光,深深弯腰感激道:“这次还要多谢胡堂主与钟离先生了,我女儿生死未知,这混账就想着要占去我李家的家产,实在可恶!”   她不善外务,也自知自己性情绵软难以在女儿失踪时撑起这个家,这段时日里她一直费力寻找女儿的踪迹,的确难以和那混账对抗。   胡桃受惊般将李夫人扶起来:“您放心,日后要是那人再这样找麻烦,您随时派人告知千岩军,或者让人来往生堂找我也行!”   李夫人面露沉痛之色:“千岩军一直在帮我寻找女儿,但却也有千岩军因寻我女儿一并失踪,我心中很是愧疚。”   她抹泪之时露出腰间被衣物遮挡住的一块水晶挂坠,钟离微凝的目光霎时落在了这块挂坠上。   客卿先生凝眸思索,这枚挂坠残留着极为微弱的有异气息,就连他刚刚也未曾注意到。他未有多少犹豫,沉声问道:“李夫人,可否告知你腰间这枚吊坠从何而来?”   李夫人拭着泪,有些疑惑:“这是我女儿从小便带在身上的物件,这段时日以来,我们就只在她失踪之地发现了这枚吊坠。”   也正是因为这是女儿的饰品,她才会在这时日日带在身上,希望能找到女儿。   她面露希冀:“钟离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   钟离面色如常道:“并无,只是好奇罢了。”   那玉坠上残留着的,分明是深渊的气息,只是在那深渊气息之下,还潜藏着另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动声色思索回忆的钟离先生详细搜寻了一番过往的记忆,终是回想起了这股气息的所属者。   早已被他斩杀的梦之魔神。   亦或者说,梦境之国。   想通了某些关键的钟离歉意一笑:“抱歉堂主,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想要告假几日。”   胡桃一脸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看不出分毫异色的客卿先生,泄气地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客卿先生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   残缺的梦境国度中,当提及要尽早离开梦境之时,魈略有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曾经梦之魔神留在他身上的印纹早已被帝君压制,后颈光滑如初。但他曾经也是被梦之魔神奴役的一员,在梦境之国中生活了很久,要论熟悉,这里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比他更了解梦境国度。   少年仙人抿了抿唇,神情越发坚定,目光明亮锐利的他犹如一把绝世缨枪,如同曾经在摇篮中坚定化身金翅鹏鸟来反抗梦之魔神的攻击那般,坚定得一往无前。   经年之后,在璃月的一切已经治愈了他过往的苦难。   帝君与微生大人的关怀照顾、兄姐的亲情宠爱、仙人们的同僚之情以及战场上与战友的并肩作战,已然将他作为金鹏之时的狰狞磨灭。   而他曾经被梦之魔神拘为座下大魔的往事,也并非不能说出口。   “我对这里最为熟悉,我来想办法找到离开的出口。”少年仙人淡淡落下一句,将小金团放下后,便认认真真在宫殿中搜寻起来,对宫殿中的隐秘角落之地也没有放过。   微生的眼里流露出一点笑意,露出了犹如慈祥老爷爷一般的表情,好似在欣慰着小金鹏的成长。   几人寸步不离地跟着魈一起寻找出口。   派蒙不解挠头:“呃,为什么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旅行者暗自沉吟,对刚刚魈与微生的异常有了一些猜测。   少年仙人淡声应道:“这里是梦之魔神曾经的领域,而我年幼时被梦之魔神拘为奴役,做了许多恶事。”   “什么?!”派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旅行者也流露出惊异之色。   史莱姆蹦跶了两下,高高弹起来蹭了蹭少年仙人,肯定道:“事情的确如此,我跟你们说过,梦之魔神是被摩拉克斯斩杀的,也是在那之后,魈才回归璃月。”   “嘶,竟然是这样,我们还以为魈从小就在璃月呢!”从当事者口中得知不为人知的往事,派蒙对这段历史可是好奇极了。   几人的前方缓缓露出来一个散发着不妙气息的裂隙,那就是这一个梦境唯一的出口。   “找到了。”少年仙人沉声道,“小心,这个出口通往的很可能是其他的二重梦境,而非是等同现实的一重梦境空间。”   所谓一重梦境空间,也正是过去梦之魔神主要藏身的地方,她往往会在一重梦境空间的宫殿中窥视子民的梦境,亦或是对王国之外的奴仆发号施令。   旅行者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警惕着心神,踏入裂隙中。   眼前又是一片天旋地转的崩裂感,待她平缓过来之后,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小村庄。   村庄不远处就是一座皑皑雪山,山顶积雪掩盖了一半的草长莺飞的春景,却让春与冬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村庄中炊烟袅袅,看起来正是清晨时分村民起床烧水烹煮早饭之时。   “看来这里仍旧是梦境。”旅行者无奈叹道,“而且这个梦境的范围看起来却比刚刚梦之魔神的宫殿哪里要大得多。”   微生只觉得这里也很熟悉,他好像在这种地方也生活过一段时间。   少年仙人望着眼前一片乡朴气息的村庄,连鸢枪也暂时收敛起来,沉默不语。   拄着拐杖出来的老者略有些模糊的视线瞥见生人的到来,颤巍巍地走过来,枯朽的嗓子悠悠道:“你们是谁?来我们村子里做什么?”   派蒙扑扇的小披风都停滞在了半空中,差点没震惊的叫出声来。   旅行者眼疾手快地捂了一下派蒙的嘴示意她安静下来,露出一个清澈又愚蠢的笑容:“我们是结伴一起游历的,路过这里,前不久伙伴病了,所以想要进雪山看看有没有什么草药能够治病。”   老者恍然大悟,感叹道:“年轻人就是爱瞎折腾,到处跑,把自己跑生病了也没处治病,图些什么?”   叹归叹,淳朴的老者还是很好心地给外来者指了一道明路:“山上的药不好采,你们也很难分辨得出哪些草药是有用的,哪些没有用。从这儿往里一直走,你们能看见一户晒着药草的人家,那是我们村里唯一的采药人,药理医术都略懂一些,你们不妨去找那人看看。”   旅行者感激地对老者道谢,待老者拄着拐杖回去自己家的院子里之后,旅行者才面色凝重道:“这个梦境恐怕有点麻烦,魈,你有什么头绪吗?”   少年仙人在旅行者与老者交流的时候便已经详细观察了一番,此刻也有些凝重:“这个地方,恐怕无法直接找到出口。”   史莱姆轻咳一声:“这里的村民能看见我们,这个梦境有异常,我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小心为上。另外,倒是可以先去找老者说的采药人,不过见到采药人之后你们也不要经验,你们在上一个梦境见过他。”   他黑历史的马甲,始终是保不住了。还好这里只有旅行者和派蒙,再无其他人了。   “见过......”派蒙睁圆了眼睛,“是和梦之魔神一起的那个男人?!但你怎么知道啊?”   微生几乎要尴尬得把自己塞进土里:“是我。”   旅行者:“......”   派蒙:“......”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昏鸦的鸣声,魈也略不自在地撇开双眼。   “不过你们见到的应当也只是一个模仿的幻像,所以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旅行者抽了抽嘴角,贴心地暂且略过这个话题,反正以后她总有机会八卦微生和梦之魔神的爱恨情仇的!   几人顺着老者所指的路,寻着村里草药人的居住,终于在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中找到了晾有药草的采药人的屋子。   院子大开着,一个与魈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孩一脸固执地抓着采药人的衣角,磕磕巴巴地仰着脑袋喊道:“娘、娘亲、要抱抱!”   采药人一拧眉,凶巴巴地喊道:“应该喊爹才对!”   小金团默默将自己捂在少年仙人的肩膀上,看都没有看院子里的情形一眼,只当做自己不存在。但魈却是无处可躲,只能面色微窘地站在一旁,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但显然,他伪装的功夫并不如尘世闲游的帝君大人炉火纯青。   刚要走进院子里的旅行者呼吸一窒,目光微移却发现魈的目光格外不自在,耳垂都红了。   完蛋,她本来是帮忙寻找失踪的浮舍的,现在却知道了微生和魈这么多的尴尬的历史,她不会以后在璃月的境内再也开不出来一个带原石的宝箱吧?!   岩王爷,这可不是她的错!   这时,采药人的屋舍旁边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带笑的人影:“你们好,我是浮梁,以前没见过你们,是外地来的旅人吗?”   微生将眼睛露出来,只瞥了浮梁一眼,随即便将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采药人身上。   怎么可能?!里面那人的气息,几乎与他本人无异!   他就在这里,里面那应该只是一个幻像才对!   49 第49章   微生望着院中的采药人兀自沉思中,旅行者见他与魈皆是闷不作声,只能无奈接下了重任,和采药人的隔壁邻居浮梁周旋聊天起来。   “是啊,我们是路过这边的,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药材可以治一治同伴的病。”   拿着一个竹篓的浮梁笑意吟吟,面上却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生病?你们看起来倒不像是身怀有疾的模样。也罢,你们想看便看吧,我今天也是还有正事要做呢!”   浮梁不再耽搁,背着竹篓就往村子里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旅行者对这里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疑惑,但双手抱臂的少年仙人却将略带思索的目光落在远走的浮梁的背影上。   他的记忆并未有所缺失,这个名为浮梁的人,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梦境中。   刚刚一路过来他都详细观望了一番,这里虽然与千年前的那个梦境极为相似,却又在某些地方略有不同。   这里的问题,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几人各怀心思,院中的采药人却已经无可奈何地抱着求抱抱的小朋友走到院门前来,这般明显又未曾掩饰的动静,他若是察觉不到,那就是与瞎了聋了一般无二。   他靠在院门上,着一身白底蓝色云纹的宽袖长袍,乌黑的长发简单束起,眸色漆黑却暗藏星光,唇色微淡,行走间带起长时间与草药植物打交道而沾染上的草木之气。   而他怀中抱着的小孩却穿着一身深色衣装,墨绿色柔软的发尖微微翘起,像极了一只睡醒过后炸毛的小小团雀,但那双鎏金色的眼睛却极为纯挚,单纯的将注意力放在采药人颈侧的一缕黑发上。   采药人一只手制住小朋友想要去抓他颈间黑发的软绵绵小手,勾起一抹还算是温和的微笑,轻声问道:“几位站在我门口,可有事?”   待看清门口其中一位与家中小朋友容貌极为相似的少年时,采药人流露出几分复杂之意,惊疑不定地举着小朋友,凑到魈的身旁认认真真地对比了起来,意味不明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长得这么像,你不会就是我家崽的亲爹吧?!”   魈:“......”   睁着鎏金色大眼睛的小朋友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魈,委屈拒绝地伸出手臂来抱住采药人的脖子,将脸蛋也埋进他的颈窝里。   什么亲爹?小朋友不认识陌生人。   旅行者干笑着抹了一把冷汗,替不善言辞又莫名愣住的降魔大圣解围:“怎么可能呢,您一看他的年龄就应该知道他没有成年吧?怎么可能生出来孩子呢!”   听闻这句话,魈眉头一拧,旅行者只觉得她以前经常听见的那句“不敬仙师”立马就要从魈的嘴里蹦出来了,赶紧拼命朝着实诚的仙人使眼色。   派蒙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地捂住了嘴,在旅行者几乎要跳起来眼皮舞的眼神暗示下,魈仅仅只皱了皱眉,并未多说什么:“您说笑了,我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旅行者与派蒙俱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被采药人看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话,他们说不定会被赶出去,就更不要想着什么找这个梦境的出口了。   采药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也是,一看你就还没有长大的样子,肯定不是我家崽的亲爹。”   少年仙人欲言又止,兀自纠结。   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之后,采药人抱着小朋友让几位外来的客人进到院子中坐下,然后才问道:“我刚刚听到你们与浮梁说话,你们中有人病了?”   旅行者心底暗叹一声糟糕,生病只是一个托词而已,他们之中压根就没有人生病。   “啪!”   旅行者思索应对之策的时候,一只史莱姆软绵绵地瘫软在采药人的面前,身上的金色也忽然黯淡了下去,睁着圆溜溜又含着一点眼泪的眼睛,瞧着弱小可怜又无助。   旅行者的眼角一抽。   采药人犹疑地看了好几眼瘫软无力的小金团,疑惑道:“这就是你们生病的同伴?”   旅行者打了一个哈哈:“啊,是啊,别看史莱姆长得不像人,但一直都是我们最好的伙伴,这次可能是在雪山脚下水土不服了吧?”   “这......”采药人目色含愁,有些为难,“我也不知该如何缓解史莱姆的水土不服之症,我倒是有一些治疗水土不服的药方,不过那是针对普通人的,对史莱姆是否有效,在下也不知详情。”   派蒙感激的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水土不服的话只要好好休息一番就可以了吧,只是我们在这里也没有落脚地,所以不知道您能不能收留让我们暂时住几天呢?”   坐在采药人怀里乖乖吃点心的小朋友鎏金色的眼睛看着几位陌生人,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一点,在众人的眼里完全是可爱加倍的模样。   采药人沉吟片刻,同意了旅行者等人在他这里暂住几日:“也好,我这儿还有两间没能用得上的房间,只是还需要你们自己简单打扫打扫。”   他抱着小朋友站起来,简单的宽袍衣袖衬得他如同一位云巅之上的写意仙人,却又融于凡尘,善解人意又温和无比。   那怀中的小朋友在他站起来之事惊了一瞬,却很快又依赖地靠在采药人的怀中,眉心的紫菱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位漂亮的小仙童。   “几位在这里先暂时休憩一会儿,我去村长家中问问是否有多余的褥被等物品。”   “啊!真是麻烦你了!”   采药人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后便抱着小朋友离开去村子的另一侧寻村长去了。   装病的小金团支棱起来,半分也无虚弱可怜之意。   微生目光微沉,凝声道:“我们被怀疑了。”   “诶?!”派蒙一惊,“可是采药人不是都同意我们留下来了吗?”   微生狐疑地瞅了派蒙一眼:“是不是看我不靠谱又幼稚完全不爱多想的模样看多了,所有觉得我有点傻?”   派蒙心虚的对了对手指。   “我们来的莫名其妙,又直接找到了采药人这里,又有一人与采药人自己养的小孩长得极为相似,装水土不服还想要对方收留,采药人不怀疑我们怀疑谁?”   微生略感头疼地叹了一口气,着重道:“虽然不清楚这个梦境如何运作,但这时候的我应该正是警惕着梦之魔神动作并暗中计谋的阶段。而且,不要将这里的采药人当做我来看待。”   “时间并没有回溯,这里的我同样也是假的,也很有可能受到阴谋者的操纵,那个引诱我们进来的阴谋者现在还并未现身。”   虽然他也不知为何此处的采药人会与他的气息一致,甚至令他怀疑采药人就是自己。   旅行者和派蒙也定了定心神,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们刚刚的确是疏漏了。   一直沉默、偶尔将目光落在采药人与小朋友身上的魈也道:“此处疑点不少,梦境中采药人家中本不应有名为浮梁的邻居,但他也很有可能是敌人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我们记忆中熟悉的情景明显发生了变化,小心为上。”   但旅行者和派蒙看魈的眼神却明显没有之前平常了,反而透着些许微妙。   万万没有想到,梦境中小时候的魈上仙竟然是那般不爱说话却又可爱的性子,若非魈仙人就在此处,她们不好放肆,肯定就眼巴巴地问采药人能不能抱抱小朋友了。   但现在看来,就算魈不在场,采药人也是不可能让她们抱抱小朋友的,因为采药人去村长家借个被褥就把小朋友抱走了,显然是在警惕戒备她们。   旅行者感到遗憾极了,不过这个梦境有问题,也不一定真的就是这样。   魈上仙的心底一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人窥探。   但旅行者与派蒙想起来遇见浮梁前听见的院中传来的小朋友的固执喊声,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拉起来,憋笑也是一门极为难忍的技术。   但派蒙显然比同样话不多的旅行者少了许多顾忌,与微生相处时对方也从未有过仙人的架子,反而有时会比派蒙还要幼稚。因此派蒙斜着眼睛,拉长了语调:“微生,原来你就是我们之前在稻妻的小说里看到的那种男妈妈啊!”   魈:“?!”   惊呆了的少年仙人“唰”的一声站起来,涨红了脸:“不敬仙师!”   派蒙莫名的望着突然站起来的魈,原本她说那句话只是用来调侃微生的,但魈此时不对劲的反应却蓦然让她意识到,其他的或许是假的,但魈的那个......不会是真的吧?   旅行者也呆了。   小金团瘫成一张饼,哀怨地盯着面红耳赤的小金鹏。   魈,你不打自招了啊!以后他堂堂凌微显穹真君,就要多出一个男妈妈的名号了,这一点也不威武霸气!   小金团开始沉思作为众仙之祖的摩拉克斯能不能研究出来失忆术,但还没有想多久,便生无可恋起来。   莫说摩拉克斯能不能研究出这样的仙术,就算真的研究出来了,他又不可能真的仅仅只为了黑历史去抹除旅行者和派蒙的记忆。   没事,黑历史多了就算不得什么了,反正他债多了不愁。   小金团只能如此瘫瘫来安慰自己。   空气中的气氛尴尬又莫名喜剧,旅行者与派蒙憋着笑意,目光到处乱瞟,尤其是当着正主的面。   是真的很想笑!但又不敢笑qaq!   几人歇息了一会儿之后,前去村长家借来被褥的采药人终于和浮梁一起回来了,两人一人抱着一床被褥,小朋友还寸步不离地拽着采药人的衣角,使得采药人与浮梁也放慢了步子,让小朋友能够跟得上。   得到被褥之后,旅行者几人便将采药人口中所说的两间空出来的房间简单打扫了一番,简单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下午,采药人抱着小朋友出去了,不知去往何处,微生几人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在村庄中到处走走看看。   虽说只是一个村庄,但要论及人数,这个村庄还是很繁荣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使不耕作,每一户人家也都有自己的养家方式,也算是富足有余,安居乐业了。   在村庄中到处行走之时,魈也注意到了许多以前并未见过的生面孔。   这些不同点无一不曾说明,这场梦境的的确确不是简单重现的梦境,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梦境就是敌人为他们准备的了。   但如此的目的又是为何?   梦之魔神确切已死于岩神的枪下,不可能玩什么诈尸的把戏,但除了梦之魔神之外,又是什么人能操控梦之魔神遗留的梦境之国?   50 第50章   “快点,车队今日便回来了,我们还得去帮忙卸货呢!”几人将整个村庄走了个遍时,忽然听见身旁村民急匆匆地从他们身旁跑过,步伐略急地往村口的方向赶去。   见一位老奶奶也颤颤悠悠地负手往村口去,旅行者叫住她,好奇问道:“请问他们怎么都这么急匆匆的啊?”   老奶奶慈眉笑了起来,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乐呵之意:“这是因为有好事发生啊!村里有一位李姓的姑娘,本事大得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着她的车队外出置办采买,带上许多村里没有的好东西回来,今儿个正是她回来的日子呢!”   老奶奶往村口张望了一会儿,待能隐隐听见村口热闹的声响时,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诶,这是回来了!老婆子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还要去问问李姑娘有没有将老婆子我想要的东西带回来呢!”   说罢,老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去村口找回归的车队了。   “车队,又是不曾出现过的存在。”微生无奈低叹一声,“要去村口看看那个车队吗?”   旅行者与微生自是同意,对于梦境中突然出现的人或者事物,自然是要去看看虚实如何。   村口,身着青白散花纹饰改制旗袍的女子站在村口,吩咐着车队的手下人将带回来给村民们的货物分发给大家。   她似是因路途颠簸而累了,依靠在村口的大树上,柔弱清丽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倦色,眼睫微垂,任谁来看都会以为这是一位柔弱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弱女子。   但一旦有手下记不清村民所需的货品放在车队中的哪个角落而问询之时,她便会睁开那双美丽的眼睛,眉宇间的坚韧便显露无疑。   她不做任何思考,便能清楚的说出所需货品在哪一个货箱中,甚至连东西放在货箱具体的哪个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过多久,车队上替村民们带的货物便分得清楚了,剩下的她便神态自如的吩咐人将之放在村里的仓库中。   李姑娘仍旧是站在村口的树下,终于回家本应是一件值得人欣喜的事情,但她的面上却半点欣喜也无,反而含着难以言喻的忧愁迷茫之色。   她的指尖下意识去抓了抓自己的腰间,却并未抓到任何的东西,这令她无比茫然。   她总觉得,自己的腰间应该挂着某一样她非常重视的东西。   但只是迷茫了一瞬,长时间带领车队行走在外的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她冷静的眼睛看向村口观望了她的车队好一会儿后才走出来的几人,疑惑道:“你们是......最近来到村子里的人吗?”   得到来人友善的回应时,她也站露出微淡却又不显得疏离的笑颜:“第一次见面,我名李桐君,是村子里负责外出置办采买的车队主人。”   派蒙抓了抓脑袋,李桐君,这个名字好熟悉,感觉最近就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起来这个名字实在哪里听过的派蒙顿时睁大了眼睛,“你是李桐君?!”   李桐君不就是那个浮舍去寻找其下落的女商人吗?!   微生目露了然之意,他总算是明白为何梦境国度会再一次出现这种梦境了,因为李桐君和她商队之人如今明显已经被困在梦境国度的那个摇篮中,他们在摇篮中沉睡入梦,因此便又滋生这样的梦境。   难怪,他观村中的一部分人并非幻影,而拥有真实的意识。   不过,李桐君这一队车队的人数竟有这般多吗?入梦人数还真不少。   李桐君微微皱眉:“你们认识我?可我并不识得诸位。”   派蒙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傻笑着说:“是因为我们今天刚来,就听村民们说过你,他们都说你很厉害呢!能帮上村里很多忙!”   明白了来龙去脉的李桐君微微一笑,自谦道:“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之事而已。”   “那也很厉害来了啊!”派蒙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她是真心觉得李桐君很厉害,之前去层岩巨渊找羌无那会儿他们也看过失踪之人的一点资料,能独自撑起家业之人,的确是很厉害。   虽说没有到凝光那种程度,但也能算得上是人中翘楚了。   几人随意聊了一会儿,李桐君好几次都下意识将手指摸向自己腰间的同一个地方,却又在什么也没有摸到时面不改色地将手收回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李桐君看了看天色,歉意道:“抱歉,今日天色已晚,我又是风尘仆仆回来,家中还有一些事情尚需处理,没有办法招待几位了。”   与她聊天搭话的基本上就只有旅行者与派蒙,两人都纷纷表示不介意,让李桐君尽快回去休息,洗去归途风尘。   待她走后,微生才道:“有个好消息,我们找到了失踪的李桐君和她的商队,浮舍说不定也会在这里。”   浮舍是因寻找李桐君的下落才一并失踪的,既然李桐君在这里,又陷入梦中,那浮舍的失踪已经基本可以笃定与这残缺的梦境国度有关联了。   “坏消息是,我们无法用唤醒李桐君等入梦之人的方式使摇篮上承载的梦境崩塌。”   曾经他击溃梦之魔神的摇篮之梦是因为有魈和兰那罗在外面帮助他唤醒摇篮中沉睡的人类,但现在他们自己都在梦境中,没有能让入梦之人醒来的梦境。   而且,就算他们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也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醒过来,梦境国度的权限已经落在阴谋者的手中。   微生沉思的目光落在魈的身上,令他分外不解地问道:“微生,可有我能做之事?”   史莱姆眨了眨眼睛:“目前并无。”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想用那种办法。虽然只是一个残缺的梦境国度,但却也是梦之魔神的权能构筑而成,不是一般存在能够驱使得动的。   操控之人必然实力强大,不输于仙人。   与其争斗,必有祸乱自身之危。   魈抿了抿唇,并不相信微生大人的说辞。明显他只是有所顾忌,所以才并未言语罢了。   派蒙听着两人地对话,已经懵了:“什么跟什么呀?你们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微生叹了一口气:“我来解释吧,梦之魔神被摩拉克斯斩杀之前,会将她的凡人子民圈养在梦境国度的摇篮中,所有凡人都沉睡在摇篮中,一生一世都在梦境中沉沦。但如此,她的子民便不会有后裔,而凡人的寿命极短,她的子民很快便会断绝。”   “但她庞大梦境国度与现实连接的界域锚点就藏在摇篮的梦境中,因此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掳虐年轻人类回来她的梦境国度,填补她子民的数量,维持摇篮的梦境。我当年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潜入进来,击溃了她用来圈养凡人的摇篮梦境。”   “但使梦境破灭需要做梦之人从梦中醒来,且必须从外界唤醒凡人的身体,而非他们梦中的意识。可我们全部身处梦境中,无法做到这一点。”   派蒙渐渐害怕起来:“那、那我们不是永远都会被困在这里吗?!”   “不,我觉得可以从采药人那里找找线索。”微生沉吟道。   采药人身上的气息竟能和他一般无一,如同第一个他,这一点令他很在意。   正在此时,魈忽然察觉到有人接近,眼神顿时便凌厉起来:“谁?!”   他如同一道迅猛的疾风,在昏色下快到看不清身影,翠色的和璞鸢向前刺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千钧一发之刻,只靠近偷窥了仅仅一息的人瞳孔骤缩,举起手来:“是我,浮梁!”   和璞鸢的枪尖只与浮梁的脖颈有毫厘之差,青色傩面犹如夜下恶鬼,惊的浮梁僵硬在原地不敢妄自擅动。   旅行者派蒙和微生也惊讶地跑过来。   浮梁缓了缓心神,略带向往地说道:“长枪傩面,你是降魔大圣!我就知道你们是清醒的!”   虽然浮梁凭着长枪傩面的显著特征一眼看出了魈的身份,但却并未令魈放下警惕之心,和璞鸢仍旧抵着浮梁的脖子。   “你又是何人?”少年仙人压低了嗓子冷声道。   “我是来自稻妻的一名侦探,不过我的父亲是璃月人,只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定居在稻妻而已,稻妻解除锁国令之后,我就乘着商船来了我父亲的故乡。”   浮梁盯着长枪,有一点紧张:“我在璃月港听说了李家的李桐君失踪的事件,侦探对这些都很感兴趣,所以才会来调查,结果却好像误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我来了好一阵子了,也见过李桐君,但她却根本就不清醒,以为自己就是在村子里出生的人。”   “观察了很久,我觉得也就采药人要特别一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搬到他家旁边做了他的邻居,想找找出去的办法。”   因为紧张,浮梁将自己在这里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一口气说出来了,就是为了寻求面前几人的信任。   不过,他说自己是来自稻妻的侦探,却让旅行者警惕问道:“侦探社?哪个侦探社?”   “是珊瑚侦探社,不过我还只是一个在侦探社里学习的学徒而已。”   旅行者略微沉吟,稻妻的确有这个侦探社,她还打过几次交道。   魈冷哼了一声,放下了和璞鸢。   “那么,你来这里多久了,又为何能保持清醒,而非与李桐君他们一般沉沦梦中。”   说及此时,浮梁也并不理解:“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我有神之眼的原因吧,至于我来这里的时间。”   他取出自己悬挂在胸膛衣内的项链,那赫然是一枚闪着微光的冰系神之眼!   浮梁沉下眼眸,褪去生死危机之刻的紧张之后,冷静的他总算有了几分旅行者在稻妻所见侦探的认真冷静的模样。   “我印象中我进来只有短短几天而已,但这个村子里的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每一天醒来,我都会发现村庄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51 第51章   “也就是说,我们印象中仅仅只是过去了一天,但在村民的眼中却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甚至月余吗......”   他们并不认为浮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时间的异常只要今天一过便能见分晓,根本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性。   浮梁苦笑一声:“是,虽然我一直在寻找脱离困境的办法,但就算我拥有着一枚神之眼,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并没有找到什么头绪,所以我才在发现你们的时候开始对你们关注起来。”   “你们其中一人金发又跟着一位小精灵一样的生物,与传言中旅行者的形容非常相似,又有一只我在璃月港听过的史莱姆,所以我才想着赌一赌,看你们能不能将我带出去。”浮梁的眼中流露出一点希冀,“不过,要是仙人的话,应该能让我们顺利脱困吧?”   少年仙人面色冷淡:“目前尚未寻到办法,你可先等候着,若是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浮梁皱了皱眉,侦探对一切未知都万分好奇的天性让他很想要争取参与进来,但显然,对面几人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并未完全信任我,但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就会明白,这座村子并不会一直平静下去,很快就会出现灾难。”   “这场灾难已经有了前期的蛛丝马迹。”   少年仙人眉头微皱,显然是想到了浮梁所说的灾难应该是什么,心情并不算是美妙。   与浮梁的交涉并未有耽搁太长的时间,几人趁着夜色回到采药人的院子里,却并未想到下去便带着小朋友出门的采药人此时还坐在院中翻阅书籍。   冰凉的石桌上燃着一小簇明亮的烛火,而他怀中抱着乖乖闭着眼睛将脸埋着睡觉的炸毛小团雀,被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墨绿色的头发。   等见到今日造访的客人终于回来之后,采药人才挑了挑眉,声音微低:“各位这一天应该是好好熟悉了一下村子吧?”   旅行者瞧着采药人压低了声音的模样,也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   金色史莱姆蹦跶到了采药人面前的石桌上,眼睛巴巴地盯着采药人看。   采药人也莫名其妙地回望着史莱姆,院子里的风也似乎萧瑟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采药人才莫名问道:“你盯着我作甚?”   微生的目光微移,好似害羞一般,甚至还扭捏了一下,掐着嗓子软绵绵地说道:“我看你长得好看!”   几乎要屏住呼吸、警惕是是否会突然打起来的旅行者与派蒙一个仰倒,眼底明晃晃透露出来十分无语的神色。   所以说看了一半天,就得出来了这么一个自恋的结论吗?!   少年仙人也无奈扶额。   但采药人似乎是被史莱姆这句直白的话给恭维到了,嘴角扬起,眉间泄出几分当仁不让的笑意:“嗯?还挺有眼光,我也觉得我长得好看。”   派蒙小声与旅行者咬耳朵:“我看爱护形象真君还是换成自恋真君好了!”   小金团更加扭捏了,羞答答的将自己扭成了一个金色麻花:“那、那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觉休息吗?”   旅行者与派蒙神情格外地复杂,仿佛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粉红剧场,不禁让他们想起了一些在稻妻看到的十分小众的轻小说。   真君,倒不必如此自荐枕席。   但吐槽归吐槽,她们还是能领悟通透微生这般做的意义何在,估计是想要近距离观察采药人吧,毕竟也没有人比微生自己更了解自己。   虽然梦境中的这个采药人也算不得微生自己,但显然采药人的行为逻辑都是以微生会有的方式来的。   只是,采药人会答应吗?   采药人思索片刻,笑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会带孩子吗?要和我一起睡的话,晚上就要帮我带孩子,方才显得公平。”   小金团信心满满地保证道:“放心,我可是养过两只崽的!”   旅行者:“......”很好,这很符合微生的行为逻辑。不过,养了两只崽的话,魈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是谁?   总不可能是甘雨吧,她从小就被留云借风真君养在身边的。   但旅行者估计想破了脑子也不会想出来,另一只崽是谁。   ——   一夜过去,并无任何事情发生。旅行者虽说是在房间里休息,却只是浅眠,仍旧保持着警惕,处于随时都可以跳下床应对任何状况的状态。   迎着清晨微凉的风,旅行者和派蒙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却见院旁的大树上站了一个轻盈的身影,“唰”的一声便从树干上下来,站在旅行者的面前。   旅行者见他身上还残留着夜里霜寒,担忧道:“魈,你晚上没有休息吗?”   “魈不会又一晚没睡警备守卫吧?”派蒙也叉着腰不太赞同,“要是不休息好的话,我们就更没有经历寻找出去的办法了!”   魈淡淡摇了摇头:“这点劳累于仙人而言并不妨事,我昨晚又村庄中又巡视了一番,夜里并无任何的异动,但浮梁所说时间流逝之时,我的确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少年仙人抬头望向被枝叶遮挡的树叶,沉声道:“树上有一鸟巢,昨夜之时鸟蛋刚刚被雌鸟生出来,今早日出时分却霎时破壳长出绒羽,已经能飞行了......”   “如此算来,村庄中的时间已经有了两三月余。”   正在此时,采药人的房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咯吱”响,魈目光一凝,抓着旅行者和派蒙瞬间便消失在了院中。   门口处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他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抿起嘴,嘴角微微上扬了不明显的一点,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往村庄后面的林子里跑去。   魈与旅行者和派蒙伏在房顶上,派蒙不解地问道:“这么早,他去哪儿啊?”   若是没记错,这时候他应该是去树林里的溪水中。   只思索片刻,魈便做出了决定:“去看看!”   与微生有意接近采药人详细观察一样,魈同样也有认真观察小孩的念头,但却仅仅是因为他的直觉,他直觉这个孩子有问题。   只是昨日一整天采药人都将孩子抱着,他根本没有能认真观察的机会。   魈大概还记得路径,而小朋友年纪又小尚且稚嫩,根本没能发现身后竟然还有其他的家伙在跟着。   几人尾随着小朋友一路跟到林子中,在距离溪水不远、隐蔽但又视野良好的地方潜藏起来。   脸上还有着可爱婴儿肥的小朋友捧了一捧微凉的溪水,将自己漂亮的翅膀展露出来,将干净清澈的溪水打在翅羽上,认认真真的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洗翅膀。   明明是魈自己也曾做过的事情,但他却仍旧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沉下脸色。   当那双翅膀展露无遗之时,魈才清楚地看明白,这一个他自己的幻影,就是这个梦境的出口。   虽是幼年,但华美的金鹏展翅在溪水中沐浴的场景也美极了,林间的薄雾朦胧,溪水潺潺,好似山林间奇闻异志传说中的神仙精灵。   旅行者有些赞叹,但她很快便注意到魈情绪的不对,疑惑道:“魈,怎么了?”   魈压低了嗓子:“他就是这个梦境的出口,但微生大人不在此处,梦境中又有其他被困的凡人......”   这个时候,被困的凡人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负累,但他们也不可能将璃月的子民弃之不顾。   “但现在采药人不在,的确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一次,后面要找机会掳走他就难了。”   “啊?这、这可怎么办啊?”派蒙不知所措。   “窸窸窣窣——”另一侧的草丛后忽然传来了另一个不知是何缘故跑过来的孩子死死压低着声音仓皇逃开的动静。   “被发现了!”旅行者低声道。   这个被发现自然不是指的他们藏在这儿被发现,而是指沐浴的金鹏被发现了那双翅膀。   若是他们能被一个孩子发现,那也白费了多年的名声了。   魈略有些怔愣,显然是想起来了梦境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咬咬牙,做出了决定:“先回去!”   林间穿过风声,流过尖叶圆石。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早起的采药人与微生面对面坐着,看起来好似在互相打量僵持着,但气氛却又是平静如流水一般。   采药人注意到旅行者与魈的回归,态度和缓地问道:“你们这般早便散步去了?有见过我家小朋友吗?又不知道跑哪儿去玩儿了。”   旅行者还没有开口,魈便淡声道:“未曾见过。”   在采药人的眼里,和小朋友长得很像的少年性子也比较闷,但很少说不肯定的话。   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那我去找一找,最近村子里怪病蔓延,在外面万一沾染上污秽就不好了。”   待他走后,微生这才问道:“你们一大早就出去,有什么发现?”   派蒙一惊憋不住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微生,我们找到出口了!可是......”   “是小金鹏吧。”   “咦?!你怎么知道?”派蒙睁大了眼睛。   微生淡淡瞥他一眼,望着魈的目光有几分促狭:“因为小金鹏这个时候喜欢每隔一两天就去林子里清洗羽毛,小心谨慎极了,还以为我不知道。看这个时间点,又看刚刚你们的反应,大致能够猜的出来。”   他对小朋友每天偷偷溜出去心里门清儿,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而已。   “......”有些窘迫的降魔大圣也学会了转移话题,“虽然出口已经找到了,但李姑娘等人还被困在梦中,我们该如何将他们救走?”   微生沉默了片刻,往日里又傻又可爱的目光锐利起来:“摄魂。”   “我们难以向他们解释,而且现在村中有怪病,时机不对,解释了也不一定会信任我们,还容易打草惊蛇。”   “那就不用与他们解释,注意些分寸直接将他们的魂魄带走,待我们出去之后再将他们的魂魄归于肉身,若是仍旧有所损伤,再想办法医治。”   微生深吸一口气:“旅行者,我从采药人的口中打听到流逝的这段时日里你和李姑娘的关系不错,你负责去接近李姑娘,见她车队中的人。魈,你和旅行者一起去收魂。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事不宜迟,我们需要尽快行动。”   他们要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微生心中一直有着不妙的预感,但这种预感却仅仅只是针对于他自己的。   仙人五感通达,这场阴谋或许正是冲着他来的。   他深深地看了旅行者一眼:“旅行者,拜托你了。”   旅行者微愣。   52 第52章   “不可!”   但微生这样的决定,魈却是第一时间反对的。他沉下眼眸,鎏金色中透露出浓重担忧的意味:“您一人去太过危险,不妨由我替代,您与旅行者去寻李姑娘收拢魂魄。”   小金团跳起来蹭了蹭少年的脸颊,安抚道:“无事,谁不知道我是璃月知名手无寸铁之力,最管用的法子是符箓与阵法?即使是在梦境中,采药人的实力强度也不可能有所差异。”   魈闷声道:“您五百年前也是这般说的,说您不可能没有分寸,却差点永远被困在地底。”   小金团:“......”魈,扎心了。   “这次必然没问题,我们面对的又不是魔神级别的敌人。”他rua了rua少年金鹏柔软的头发,手感宛如金翅鸟儿华美如绸缎的羽毛。   “乖乖的,听话。”   “......”   从钟离常有的无奈头疼来看,微生在死缠烂打这一方面也极为擅长,经过他一番坚持不懈的努力之后,魈总算是被他忽悠着跟着旅行者一起去寻李桐君完成收魂。   但双方兵分两路之时,原本只有一只史莱姆的一队中却又在临行之前加上了就暂住在隔壁的浮梁。   “你们有了逃出去的办法了吗?”浮梁面露惊喜之色,“能否让我也同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作为侦探,我希望我也能成为揭秘者的一员,而非远远看着你们行动!”   浮梁的来历对他们而言仍旧是疑点重重,旅行者与魈皆是皱了皱眉,并不想让这个凡人一起行惊险之事,即使这个凡人同样也得到了神明的注视。   但微生却是兴奋地蹦跶了两下,未多加思索便同意了浮梁的加入请求:“好,我们需要兵分两路,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将找出口吧。”   旅行者与魈虽有不解,但这时却也并未置喙微生的决定,在路口处与微生两人暂时分别。   刚刚与魈和旅行者分开,微生便板着一张史莱姆脸认真严肃地对跟在他身后的浮梁说道:“少年,等会儿要是碰上采药人,拖住他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浮梁:“......”   来自稻妻的侦探满脸错愕,身后高高竖起的马尾都似乎僵滞住了一半:“我?”   史莱姆理所当然道:“自然,你不是有冰系神之眼吗?难道要我一只史莱姆去和别人打架?那不是明晃晃的送菜?”   浮梁面上微凉的神情转瞬即逝,无人得以窥见,哑口无言了须臾片刻,他惊愕的神情转变为无语之色:“我有神之眼,那你不也是一位仙人吗?仙人守护黎民苍生,这应当是你的责任才对,我可也在黎民苍生中的一员啊!”   史莱姆呜呜留下了面条宽泪,唉声叹气:“呜呜呜呜——我给璃月给仙人丢脸了。我虽有仙人之名,活的年岁也与仙人们差不了多少,但我身娇体软,实力低微,连辅助类的神之眼拥有者都难以匹敌,以往也都只是做做文书之类的工作而已。”   浮梁:“......”   一只史莱姆与一位少年对视着,少年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研究探寻之意,分外不信璃月的仙人只有对方所说的手无寸铁之力。   尤其是仙人口中对自己的形容,让浮梁用刷新了三观的震撼又惊诧的目光盯着小小一只的史莱姆。   史莱姆无辜极了,眼睛里还含着晶莹的泪花,弱小可怜又无助:“你放心,虽然我是手无寸铁之力,但是我好歹还会上一些仙家法术,但时候可以协助你抓人!”   浮梁有点懵:“不是找出口吗,怎么就抓人了?仙人也干违法犯罪的勾当?”   微生不太好意思地扭了扭圆润可爱的身体:“因为这儿的出口就是采药人家中养的小孩,他就是可以随时移动的出口,所以我们才需要将他抓起来,带着李桐君等人一起离开。仙人不干违法犯罪的勾当,但这次实属事态紧急。”   浮梁心底发出一声嗤笑,沉默无声如同默认。   他的眼底忽然间涌现出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内心好似有一片海潮在激烈地翻涌,却又有些迷茫。   两人的气氛突然间沉默了起来。   待看见不远处澄金光影下小朋友可爱的面孔时,微生沉默了一瞬,捧读道:“去吧!少年!”   浮梁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冷淡的目光望向路途尽头发愣盯着他们的小朋友。   小朋友明显是察觉到了不妙,眼睛微睁,眉心紫菱也沾染上了无措的意味,迷茫又警惕。   浮梁低哼了一声,扬起一抹如往日在小朋友面前露出来的浅淡笑容,却惊的小朋友后退了两步,仿佛他是那会诱拐小朋友的邪恶之徒。   “先说好,有着神之眼也并不代表着我的实力很强,相反,我从来都没有和敌人战斗过。”浮梁闷声道了一句。   他抬起手,一柄无锋之剑裹挟冰雪之力自虚空裂缝而出,哀泣的剑尖锁住幼鸟致命的弱点,令其动弹不得。   拔剑的场面气势恢宏,微生眨了眨眼,冰系的元素力......   然而,剑出之时,一支烁烁的金色箭矢将看似气势汹汹的无锋之剑轰然震碎,掀起一阵飓风!   待飓风褪去之后,白袍的采药人眉目锐利站在幼年的身前,悬于身前的弯弓泣下一滴血珠。   微生看向刚刚朝着幼年发起攻击的浮梁,却见他已经以无意识的状态瘫软的地上,好似被那箭矢的余波震伤而陷入昏迷。   微生一时默然:“......”元素力是真的,但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弱一点。   但此时的情形并不允许微生吐槽浮梁表现出来的实力有多拉胯,他心中虽怀疑浮梁有问题,又觉得浮梁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若有若无,好像在哪儿见过。但试探却是之后的事情,而非现在。   小金团总算不再维持史莱姆的身躯,他的身体渐渐拉长,与采药人一模一样的弯弓在晨曦日光下显露峥嵘!   他点漆的眼眸中流淌过一抹金芒,挥手成阵,将躺在地上装死的浮梁囚于牢笼之中,随后便不再关注他,将并未包含任何情绪的目光移到采药人的身上。   采药人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笑容温和而平淡:“如此说来,这是你我之间的两心之争。”   他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幻影,但谁又规定了,幻影只能做一个幻影呢?   “只有赢者,才拥有窥见明日的资格。”   他的指尖搭在弓弦之上,猩色的血流顺着弓弦缓缓缠绕着弓身的玄奥纹路,蜿蜒而下。   微生踏前一步,朦胧云雾掩去日色下的行迹,将两人笼罩其中,穿云的金芒一闪而过:“水月之镜,难成真实。”   ——   另一处,因为魈在前一天夜里打探过整个村子的情况,因此知晓李桐君住在村中何处。   但旅行者颇为头疼的是,虽然微生从采药人的口中打听出流逝的这段时日里她与李桐君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但问题是,她自己压根就没有与李桐君有过多少交流!   这令旅行者颇为为难,她应当要如何与李桐君相处?   只是,当两人到达李桐君的居处,却惊愕发现他们已经不需要有这等忧虑了。   因为李桐君染上了村子中进来肆虐的怪病,病容苍白,病痛缠身,连床也无法下得,自然也不能分心来判断旅行者在她的记忆中言行是否一致。   李桐君的屋子里满是清苦的药味,一个小姑娘哽咽着照顾她,或许是她的家人。   柔弱清丽却坚韧的女子此时却背生双翼,如同村中每一个沾染怪病而死去的人那般,生命已不长远。   但她的眼中却并会有半分绝望之意,反而能含着笑与旅行者调笑:“你来看望我了?我这般模样是不是有点吓人?”   她将脑袋枕在软枕上,轻叹了一声:“其实这双翅膀长起来的感觉也颇为新奇,若非我现在难以下床的话,我也想要试试用这双翅膀能不能够飞起来呢。”   旅行者蹙着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诶......怎么不说话?”李桐君捂着唇猛烈咳嗽了起来,随后便缓缓闭上了眼,有些无力,“我小歇一会儿......”   旅行者与魈从房中退出来之后,派蒙难受的问道:“这个怪病到底是怎么来的啊!这个情况,还能完成收魂吗?”   魈垂下眼眸:“此病没有源头,凭空而生。梦境中意识经历生老病死之人,他们的肉身也会随之经历生老病死。以李姑娘目前的状态,无法完成收魂的目标。”   他沉吟片刻,道:“先去看看车队中其余人是否有沾上怪病的。”   旅行者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只能将能收魂的人先收了。   好在车队回来那日他们见过车队的人,一一找过去,并未发现其他人有染上怪病的。   魈小心翼翼的将他们的魂体收拢起来,又用仙法做了一个虚假的影子掩人耳目。   李桐君日前带回来的车队之人已收拢完全,只剩下另外的一些村民,他们同样有着真实的意识,想必也是被困于其中的凡人。   两人担心微生那边会出什么变故,决意加快速度,将剩下之人的魂魄全部收拢。   但这一次少年仙人施术之时,察觉到异常能量的仙人神情微愕,猛地收回仙术。   之间床上本应被旅行者打晕昏睡的村民撑着身体坐起来,须臾之间便浸透了时光的沧桑,苦涩又含怨:“金鹏大人,我们并不怨恨您改投明主,可您却还要第二次摧毁我们的家园吗?”   魈瞳孔微缩。   53 第53章   魈的神情震骇,不可置信地望着床榻上面容苦涩的男人,他的手指握在因收魂失败而戒备亮出和璞鸢的枪杆上,却因为自身越发震荡的心绪而渐渐收紧,连手背也紧绷着,绷出青白之色。   “你......”   旅行者也同时亮出锋锐的剑身,驱之如臂使的剑尖微挑,已然在静默之时锁住了男人的薄弱点。   派蒙感觉自己已经晕了,看看明显有所震骇的魈,又看看床榻上似乎与魈相识的人,迷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床榻上的人苦笑一声:“金鹏大人或许能猜得出来我是谁,但却也对我本人并无多少印象吧?”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他泛蓝的眼睛直视着面色难言的少年仙人,露出一抹驱散苦涩怨念的笑容,却更为悲伤,“我们一直生活在这梦境国度中,却并非是被先主所掳来的人类,而是从始至终都归属于先主的引领。”   “换句话说——”他抬起眼眸,坚定道,“我们是梦之魔神的遗民。”   梦之魔神为岩神所斩杀之时,她化作恐怖的怨恨残念,将破碎了一半的宫殿砸向归离原。   但包含有摇篮的那一部分残垣却仍旧维持着半崩不毁的状态,夜叉与千岩军等人在与梦之魔神的部下战斗清剿余孽之余,也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将摇篮中沉睡的人类迁向归离原。   被梦之魔神所掳的人类自然是千恩万谢,他们有些不愿意前往归离原,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千岩军也并未制止。   千岩军并不忧心回归家乡的人类未来有一天会成为璃月的敌人,在魔神相争的战场上,凡人之力微薄如逐流浮萍,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更何况,除非有几位牵绊的家人在远处,沉沦在梦境之国的人们也很少有不愿意去归离原的。   在那个年代,能拥有一个相对而言稳定又安全的生活环境,已经是他们一生都追逐的梦想了。更何况岩王与尘王以及灶王共治的土地相较于所有地域而言,已经是足够理想的环境了。   只是,负责迁移人类的千岩军们也同样并未发现,繁茂的摇篮枝叶中竟然还藏有一部分的人类。   他们便是如今梦之魔神的遗民。   梦之魔神虽然性情残酷阴晴不定,爱好奢靡享乐、追逐美梦的滋味,但因为她的人类子民本身便弱小不堪,如掌心蜉蝣般轻而易举便能捏死,她便也没有什么玩弄的兴趣,随意将他们扔在摇篮中,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感兴趣的存在身上。   虽然这是由于上位者的漠视造成的,但梦之魔神的遗民仍旧是平稳又安宁地享受着梦之魔神的难得馈赠。   或者说,他们要比在归离原的人类更为幸福一些,因为他们的一生中难以经历悲伤痛苦,也没有外敌的觊觎威胁,所能体验到的快乐幸福比生活在归离原的人类更甚。   更甚至,梦之魔神对待他们与后来掳虐而来的子民也有所区别,因为他们得到了拥有下一代的机会。   虽然梦之魔神喜怒无常,这机会也极为渺茫,她大多时候都更愿意去抓捕新的玩具回来,而非让自己的子民繁衍。   但却是有机会的。   因此,当微生毁灭了他们的理想国之时,现实与幻梦的冲突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他们一瞬间门从幸福、平静而安乐的生活跌入灾厄、斗争与颠沛的噩梦中。   他们一直以为的真实皆是虚假,他们的美好变得支离破碎,他们信奉的先主成为了岩王的枪下亡魂。   千岩军并未发现梦之魔神的遗民,而这些遗民也并未有勇气走出摇篮,仙人与岩王的注意力皆放在梦之魔神临死之前的报复上,忧心着微生是否能够净化魔神临死前爆发的庞大力量。   这些遗民便侥幸藏在了摇篮上,梦境国度的残垣自动闭合,成为一个无主游荡的狭缝空间门。   遗民迷茫又不知所措,他们望着承载着他们一生梦境的摇篮,最终做出了一个共同的决定。   他们寻求摇篮的庇佑,想要再一次进入梦中。   “我主庇佑,我等愿意永远生活在梦境中,只望得到一个安宁的生活!”遗民们目光灼热,眼底涌现出强烈的痴狂愿望。   他们已没有勇气离开这个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他们在向死去的梦之魔神祈愿,也是在向摇篮祈愿。   封闭残破的梦境国度中,唯有摇篮残留着最后的升级,深绿的树叶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连星点萤火微茫也不可窥见。   “我主!”遗民虔诚地跪拜。   “我们愿意为您奉献一切!”遗民形色疯狂。   “请赐予我们永恒的快乐!”遗民迷蒙地露出虚幻的微笑,深深地跪伏着自己的身体,嗓音嘶哑。   他们祈求见到他们想要的现实!   摇篮沉寂的树叶娑娑作响,本能求生的摇篮回应了他们的祈愿,暗色的浓雾疯狂翻涌,淹没了遗民虔诚伏拜的躯体。   遗民万般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极盛的目光比日光更为灼热,顺从地浓雾淹没。   “我主!”   落红谢了,化作护花春泥。   摇篮将所有遗民的身体吞噬化作让自己活下去的养分,而作为交换,遗民的意识将永远坠入无知无觉的梦中!   然而,摇篮中无人在做梦。与其说是摇篮将他们带入梦中,不如说是他们已经死亡,而意识以无知无觉的状态附着在摇篮的枝叶上。只等下一次有人在这里做梦,他们便可以重获新生,得到他们想要的快乐、没有悲伤的生活。   遗民露出一个轻笑,语带质问:“金鹏大人,我们已经活的如此辛苦了无知无觉地困在摇篮的枝叶上,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您还要再一次毁灭我们的家园吗?”   若非他们让为了以防万一让李桐君染病,只怕他们又要面临第二次的失去!   将李桐君等人摄魂带走,会致使梦境再一次崩塌,无异于再一次摧毁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家园!   “您自己倒是得到新的开始了,可您曾经协助外人与先主为敌之时,可曾有想过我们?”   魈一时沉默,微沉的眼中流淌过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旅行者眼尾一沉,含怒道:“妖言惑众,如果不是你们自己懦弱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艰难,你们或许根本就不需要被困在这里这么久,而是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新的一切!”   派蒙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就是!归根结底,不过是你们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没了梦之魔神漠视的庇佑,你们就将继续做梦的希冀放在摇篮上!”   “魈!你可不能被他骗了!”派蒙紧张道。   但即使旅行者与派蒙不说,魈也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只是有些怅然。   他闭了闭眼,眼底鎏金的光芒越发澄亮,灼然坚定:“不可能。”   遗民冷笑一声,并不意外。他抬头望向突然由白日转换为黑夜的天空,犹带血色凄迷的月色自镂空的天窗上倾泻下来,仿若阴暗帷幕的开端。   “没有梦之魔神力量滋养的摇篮终究无法撑过太长的时间,时常本能吞噬误入梦境狭缝的生灵死去的躯体作为维持摇篮生存的养料。”   遗民淡淡的神情转变为谑嘲,徐声道:“一直到,残缺的梦境国度第二个主人的出现,他用全新的力量,给与了梦境国度再生的力量。”   话音落罢,装饰的房子在突如其来巨力的作用下轰然炸开,尘土飞扬!   体型高大的深渊咏者仰天嘶吼一声,震荡的声波召出无数的深渊魔物,闪着寒光的尖刀上沾染着月光的血色!   “全新的力量?!不会是指深渊吧?!”派蒙抓住旅行者身后的飘带,避免自己被掀起的飓风给吹走。   她神情慌乱地看着周围包拢过来的许多深渊魔物,惶惶不安。   “好多深渊魔物!旅行者......”   但在血色月光下涌现的并不止是深渊的魔物,还有许多浮在半空中的灵魂。   尚存的所有梦之魔神的遗民俱是出现在了此处,他们有的寻了一个地方站着,有的浮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上被深渊魔物包围的旅行者与魈。   在千余年的无知无觉的孤寂中,他们已经失去了怜悯担忧之类的情绪。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执念融入骨血,镌刻在灵魂之上!   决不能让外来者再一次毁了他们的家园!   为此,他们愿意赔上一切!   翠色的和璞鸢尖锐的枪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白痕,缠绕的风穿透魔物的弱点,带起阵阵血雨腥风!   全力战斗的魈几乎无法被看清移动的身影,只觉得他如同战场上随性而至的飓风,破敌的和璞鸢千回百转,被血月映为凄迷的绯红,只为夺取敌人的首级!   坚韧的旅者目光沉着,时常与这种魔物相斗的她熟练地用剑尖挑破魔物的防御,身经百战,两三下便能解决一个敌人。   深渊魔物有所退意,却并未得到撤退的命令,只能继续作战下去。   月上中天,遗民无甚情绪。   他们知晓深渊之物并未拼尽全力,也知如今的主人想要做出的报复。   但他们更加清楚的是,他们内心中最强烈的渴望!   遗民们扬起手,村中怪病之源——梦之魔神的污秽之力与深渊禁忌之力相融,疾病的黑雾自每一个患病之人的身影中涌出,在中天之月下汇聚为蛇影!   庞大的黑蛇眼睛猩红,并无任何智慧的情绪。那寒光烁烁的尖牙突起,扭曲嘶鸣:“嘶——”   阴冷的蛇瞳紧盯着因怪病突然好转而恍惚不已的李桐君,蛇躯游离而去。   抓住最后的做梦之人!   吞了她!   吞噬她!!!   54 第54章   鏖战中的旅行者与魈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被遗民所召唤出的黑色巨蛇在月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甩着粗壮的尾巴忽视了他们,目标明确地朝着另一个他们未曾注意的地方蜿蜒而去。   旅行者一剑击退一个深渊咏者,让其咬文嚼字又意味深长的咏唱戛然而止。她紧皱着眉,剑身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荡平横扫,哀声不止。   当注意到巨蛇游走之时,旅行者瞳孔微缩:“不好,那是桐君的方向!遗民的目标是桐君!”   她脚尖一转,长剑也随之换了方向,正当她想要去追黑蛇之时,双子突如其来的牵引令她紧紧抿唇,一手不适地撑着额头,眼前突然恍惚了一瞬。   双子的心灵感应让她在深渊魔物的浪潮中猛地回头,所有的喧闹与战斗的声响都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在她眼中虚化为时间停滞的背景。   金发的兄长在远处的山尖之上静静地望着她。   同样颜色的双目对视着,一双平静如深潭,一双清澈又充满了震荡的情绪。   这并非兄妹第一次重逢,却仍旧并无多少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风声欲止,长河难停。   空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份,朝着妹妹露出了一个温柔又释然的笑容。   “哥哥!”旅行者的瞳孔微睁,下意识的想要追出去,但再一次聚拢而来的魔物却止住了她的步伐。   深渊的王子殿下敛去笑容,看着下方如同一场闹剧的残垣,缓缓转过身去,道:“已经足够了,撤退吧。”   立于他身侧的咏者疑惑道:“王子殿下?”   莫非殿下因为自己的血亲而网开一面?   空摇摇头:“剩下的事情,他不会想要深渊教团的参与,也不需要深渊教团的参与。”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浮梁。在空看来,浮梁自己虽然满心五百年寂寞囚禁的仇恨,却仍旧没有做下真正的决定。   他还没有破釜沉舟以及一切的决意。   王子殿下忽然间发出一声低笑:“我给了他一枚冰属性的邪眼。”   深渊之物更加疑惑:“殿下?”   梦境中打开一扇深渊之门,幽邃如宇宙星空,看起来仍旧是少年的王子踏步迈入深渊之门,再不回头,只留下一句叹息般的残响。   “冰属性,的确很适合他。”   空的离开宛如一个迫切的信号,本就有所颓势的深渊之物们再不恋战,纷纷遁走。   旅行者沉下眼眸,与离开的兄长背离而去,追击巨蛇的踪迹。沾上战斗的污秽的魈也并未穷追不舍,一言不发,化作一道青风。   而巨蛇追击的目标李桐君,此时正经历着一场绝命的生死危机。   她从睡梦中醒来,却恍然发现自己的怪病已经好全,身后长着青羽的翅膀也随之消失不见,纠缠她有了一段时日的沉珂也尽数散去,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许多。   但还未等她高兴多久,因外出行商而锻炼出来面临生死危机的预警便疯狂跳动着,告诉她若是再不采取行动,她将面对一场灭顶之灾!   李桐君相信了自己的直觉,跌撞着奔出的房门,甚至因为卧床太久而一个踉跄,让干干净净的衣物上沾满了尘土,清丽的脸庞上也出现一抹黑色的污痕。   但她的直觉却真真切切的救了她一名,安稳的房子霎时间被巨蛇的身躯压成粉碎,嘶鸣声转变为震荡灵魂的尖啸,好似要将耳膜震碎!   她的心怦怦直跳,瞳孔缩成针芒,下意识放在腰间的一只手在千钧紧张之时习惯性地摸了摸,仍旧未曾摸到任何她想要拿到的东西。   当那双无机质的蛇瞳将比血腥月色更为阴冷的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时,李桐君绷紧了身体,惊惶的颤栗顺着她的脊骨一路蔓延至后脑,令她的大脑也变为空白一片的颤抖冰凉。   她的本能尖叫着:逃!快逃!   然而她仍未彻底失控的理智却冷静判断着:不能逃,她会死的更快!   理智与本能的牵扯几乎要将她撕成两半,但终究是令人惊心的恐怖理智占据了上风。   “无论是拥有智慧的人类,还是拥有坚硬盔甲的怪物,都拥有自己的弱点,只待你窥见其中一点,便可大获全胜。”   她的脑海中骤然回想起年幼时父亲将她抱在腿上的教导,同样将专注的目光放在垂涎阴冷的巨蛇身上。   并无任何智慧的巨蛇似是看够了眼中连做点心也不够的人恐慌的情绪,蛇身一扭,看似粗壮笨拙的巨蛇行动起来却丝毫不慢,与黑色蛇身不同的亮色蛇瞳如同漆黑夜里疾驰而过的电光,压低了蛇头,张开獠牙的巨口。   学了不少武术防身的李桐君连眼神的精准度也猛然爆发出来,看准时间门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蛇头压到最低的那一瞬狠狠刺去!   而她仅仅与蛇口只差了一个侧身的距离!   那凶狠的一刺倾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眸光带着破釜沉舟的凶狠决意!   只要能够让巨蛇产生痛楚打乱行动,她便能得到活下去的生机!   金棕的华光闪烁,空气中的岩元素猛烈震荡了起来,令人梦寐以求的神之眼在生死危机千钧一发之时亮起温和而不刺眼的光芒,脆弱的树枝却同时岩化为坚韧的岩造物,刺入黑蛇的眼中!   巨蛇吃痛得翻滚起来,李桐君趁此机会,择路而逃!   弱点被击中的痛苦让巨蛇滋生出更为强烈的震怒,咆哮翻滚的蛇身将周身的一切都震成碎末!   凶光毕露的黑色匍匐着,记仇的生物疯狂追击刺痛它眼睛的罪魁祸首!   但巨蛇的复仇却也仅此为止,金翅鹏王的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墨绿之羽点缀灿然的金,好似令人目眩神迷的太阳之火,鎏金而辉煌。   金翅鹏王尖利的利爪撕破巨蛇的鳞片,与之角逐最后的胜利者!   李姑娘又跌撞着跑了几步,在差点跌倒之时被纯粹的力量扶起:“小心。”   她惊愕抬头,不远处金翅鹏鸟与毫无理智的巨蛇缠斗着,近处却站了一位白衣执弓的仙人。   “凌、凌微显穹真君?”   被一眼认出身份,微生还有点意外,五百年逝去,他以为如今的璃月人应当都不识得他。   或许是他眉眼间门意外的情绪太过明显,李桐君抿了抿唇:“家中祖先有留一封您的画像,您也救过我的先祖。”   在得到神之眼的那一瞬间门,李桐君便清晰得分辨出这里并非是现实所在,而她之前一直被蒙蔽,错将虚幻当做现实。   微生对李桐君的先祖没有什么印象,他让李桐君退在他的身后,便将目光移到了金翅鹏王与黑蛇的身上。   这种角逐的情形,他在很久之前也曾看见过一次。   那时的魈不敌梦之魔神,便在争斗中伤痕累累,但如今的魈并不会畏惧于一条蛇,更何况那只是由遗民用秘法在梦境中凝聚出来的,而非梦之魔神真身降临。   但所剩的时间门不多,被摄走的魂魄不能与身体脱离联系太久,否则便会造成损伤。   他自己便是那前车之鉴,自然不可能让本就脆弱的普通人经历这一遭。   他的指尖搭上弓弦,蓄力凝出一道金色箭矢,破空而去!   箭矢前行之处无可阻挡,穿石打叶,却在穿透蛇身的那一瞬化为无形之箭,使巨蛇的身躯分崩离析,爆出遗民们虚脱的身影,无力地从空中坠落,在梦中失去最后的生息。   连意识也消散。   遗民的意识本就脆弱不堪,能化作巨蛇与魈的真身战斗已是借助了深渊之力透支的结果,本就无法撑得太久。   在魈的攻击下,巨蛇已是强弩之末。   只窥得其中联系最为薄弱的一点,便能彻底让巨蛇崩溃,遗民们也将带着渴望的遗憾化为飞灰。   微生对凡人的怜惜,并不包括璃月子民之外的人类,更遑论本就该死之人。   魔神爱人,他虽是魔神的延续,却早已失去爱人之心。   金翅大鹏落地化为人形,锋利的鸢枪犹带血气,他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消失的光点,轻声道:“是时候该出去了。”   说话之时,他将目光放在李桐君的身上。   对于她能在那种连他也赶之不及的危机之刻得到神明的注视获得一枚岩属性的神之眼,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活下来时间门的凡人,他也有些另眼相待。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凡人中并不缺少反惊才绝艳的天纵之人。   总算将心放下来的派蒙捂着胸口,翅膀似的小披风都蔫了下来:“呼——这次总算是结束了吧?头一次遇到这么多的敌人,先是蜂拥而出的深渊魔物,后来又是那条一看就很可怕的庞大巨蛇!”   微生只淡淡笑着,并未如史莱姆形态那般与派蒙插科打诨起来。他抬起手,指尖凝出一道光晕,在前方召出一道门,那正是这个梦境的出口。   “从这里出去,就可以直接这一层梦境,到达一重梦境的空间门了,李姑娘和其余人的身体还在摇篮上。李姑娘,暂且委屈你了。”   李桐君点了点头,这段经历令她精疲力尽,已无力再思考些什么了。   魈上前去完成最后一人的收魂之法。   但旅行者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掩饰着面色,用担忧地目光看向微生。   派蒙高兴地伸了一个懒腰,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结束了!出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顿,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浮舍还没有找到。”旅行者和魈却并未忘记他们最初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微生呼了一口气,神情也略略放松了几分:“浮舍应该就在一重梦境空间门,这个时候,钟离应该也在外面,我感应到了。”   归终与留云曾经做的机关玉佩他与钟离都还留着,是对故人的怀念记忆。   “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我们还要尽快将魂魄归还身体。”微生语调轻松地催促了一句。   “好耶!”   派蒙最先踏入出口的大门,微生走在最后,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当他即将踏入出口是,地上忽然旋开幽深的如泥沼的漩涡,因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腕。   就在这只手抓住微生的那一瞬,他的神魂被扯出寄身之所,被漩涡吞噬而下。   他回过头,下方赫然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你怎么能走呢?你也看看我啊......”下方之人幽声道,与微生面貌相同的脸庞变成扭曲的怨恨模样。   “呵呵......”   “你也给我堕落下来吧!”   他松开稳住神魂的手,顺从地坠入深渊之中。   55 第55章   “微生!”异象突现,反应最快的旅行者一咬牙,伸手去抓住微生,却在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被一道凭空惊现的亮光给排斥出来,抓了个空。   旅行者一直都有小心注意着微生的动向,就是为了预防不怎么对劲的微生做出一些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浮舍还未找到,但他们本以为这个梦境已经结束了,连旅行者自己也未曾想到,微生会将自己留在里面,踏入那汹涌的泥沼之中。   走在前方的魈与派蒙也愕然回头,却同样被那道光以不失柔和的力道给震出了梦境。   再恍神回来之时,好不容易找到的出口却已经关闭,再找不到出入的门扉。   魈下意识上前一步,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微生大人还在里面!”   旅行者也咬了咬牙,她早该在发觉微生不对劲之时戳破对方可能有的小心思,而不是顺着微生的心意来,等到事发突然之时却来不及反应!   派蒙担忧道:“刚刚的出口不就是微生打开的吗?他应该可以再打开一次吧......”   话说到最后,派蒙的语气也不确定地低了下来,她也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底流露出惊忧之色。   “不行。”少年仙人的脸色难看极了,“梦境之出口即为梦境中我的幻影,微生大人刚才既能打开出口,只能代表他已经动手清除了我的幻影,否则便不可能打开出口。”   出口乃是死物,而梦境中的小金鹏却能移动的“活物”。要想打开出口,自然需将“活物”重新变做死物。   且这个出口本就是一次性的。入梦之人的魂魄已经被他们带出,没有入梦之人为载体,那刚刚的梦境,便将会不复存在。   “那这、这可怎么办?难道微生就出不来了吗?”派蒙慌乱的嗓音也低落了下来。   旅行者陷入沉默。   “对了!”派蒙惊喜的亮起眼睛,“我们出来之前微生不是说钟离就在外面吗?我们去快去找钟离救他吧!”   话音未落,钟离俊雅颀长的身影便缓步而来,但他的面庞上却流露出一分怅然的沉意:“为今之时,以无法将他从梦境中带出。”   他的身后跟着神情凝重的浮舍,见到来寻他的幼弟之时,却再不能露出如往日一般宠溺幼弟的笑容。   他确是被深渊魔物引入梦境之国中的,只是却并未如李姑娘这些人一般沉睡于摇篮中,而是以无知觉的状态昏迷着。   梦境国度的现任掌控者并没有全然把握让一位仙人夜叉也沉沦梦境之中,便将他困在了梦境外面。   还是帝君先找到他的,真君又因为来寻他而遭遇意外,实在是令他羞愧难言。   “帝君大人?”少年仙人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却见钟离神情微怅地张开手,丝缕飘荡的金光不知从何处漂游而来,堪称乖巧地落在他的掌心,化作一只小巧可爱的金色史莱姆。   这正是由钟离捏造,被微生用作寄身之物的史莱姆身躯。往日里活泼跳脱又吵闹的史莱姆如今安然闭着眼睛,恍若沉睡一般。   钟离低垂的眼眸微敛,轻叹一声:“他的神魂已不在此处。”   魈怔然,空白的脸色变得不可置信:“怎么会不在此处?!不在此处,那又是在何方?”   钟离金棕的眼眸中好似潜藏着时光的悠远,遥遥地看向摇篮巨木:“他的神魂在那层岩巨渊的封印之下。地底有一存在,利用他身躯中携有的已逝梦之魔神的纹印,以深渊之力占据梦境之国的主导权。”   “层岩巨渊的封印无法让活物出入,但若是在地底存在钻空子的情况下,也可以意识进入梦境之国,将微生的神魂拉扯下去。五百年前,正是他用自己的身躯镇压层岩之乱。”   钟离的话有些含糊,对过往之事并未十分清楚的旅行者等人也并未全部听得明白。唯一能确定的是,微生现在被一个不知名的存在扣留在层岩巨渊的封印之中。   旅行者在层岩巨渊冒险之时也曾在地底摸索过,机缘巧合之下也见识过地底那煌煌的封印阵纹,只是她进不去其中,也因为从矿工和学者们那儿听到的一些秘闻并未强行突破。   或许是因为微生本就是用自己作为镇物立下封印之人,因此才被陌生的家伙拉入封印中。   电光火石之时,旅行者突然间想起梦境中出现过又自称为来自稻妻的侦探的冰系神之心拥有者浮梁。   “看来对微生下手的就是浮梁。”   派蒙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浮梁?!虽然他是很可疑就是了,但是他有着神之眼,不像是从深渊地底而来的家伙吧?”   “哥哥也在梦境中出现过。”旅行者低声道。   派蒙突然间便全明白了,旅行者的哥哥想来与那地底的存在有所牵扯,至于神之眼,邪眼也是有可能的。   为了避免钟离不理解,旅行者将在梦境中遇到浮梁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现在想来,我们并没有从打听的千岩军那边听说过有稻妻的侦探接触过失踪的案件。而且我们在进入二重梦境之后才遇见对方,对方若是无法从梦境中出来,那一切就都可以说明了。”   更何况,旅行者并不认为哥哥会毫无理由地出现在梦境里面。   “如此说来,便大抵可以断定,浮梁正是封印中存在的化身之人。”   钟离的心情颇为复杂,他与微生同行的岁月不可估量,情谊深厚。他们曾共同见证了万事万物的凋零与再生,也见证了天衡先民一步步发展繁衍形成如今的璃月。   同行之路上,故友一位位离去,难以再相见。   但五百年前的灾难中早已种下前因,经过漫长时间的酝酿,早已酿成微生必须去面对的一场劫难。   他只望微生能顺利度过这场劫难,否则日后身旁少了吵闹的声音,便徒增秋风萧索。   早在旅行者来璃月之前,钟离便预见到旅行者的到来会让微生有取回身体的机会,但机会并不意味着万无一失。   同样也是在那时,微生便表明的态度,他自己的事情,将由他自己来完成。   但契约之神精通契约之外的小手段,纵然他暂时不能出手,却也仍有另外的应对之法。   “魈,你与浮舍先将生魂送归。从梦境中带出的生魂无法以寻常的方式送归身体,但你可行驶驱使梦境之国的纹印与目前的掌控者争夺权利,他此时已无心顾及。你可用纹印让生魂顺利回归。”   魈深吸一口气,微生大人并未告知他可以利用当初梦之魔神留下的纹印争夺梦境之国的主导权!   如今的掌控着与深渊有关,若是他施力争夺,以夜叉的体质,极易被污染。   心情起伏不平的少年仙人狠狠闭了闭有些晦暗的鎏金色眼睛,在浮舍担忧的目光中领命而去。   温文尔雅的客卿先生抬眸,眼尾红霞之影忽现一抹惊心动魄的笃定:“旅行者,可否接下我的委托?”   旅行者郑重了神情,坚定点头。   另一处,有了钟离的提示,与浮舍一同来到摇篮下方的的魈并未有多费功夫,便顺利地将所有生魂都送归,沉睡中的人们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在梦境中以坚定不屈临危不乱的意志获得神之眼青睐的李桐君是最先清醒之人,在其他人还朦胧分不清楚情况之时,她已经向两位夜叉仙人行礼感谢了。   不过魈寡言少辞,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嗯,不必”,就像尽快将人全都送出去,然后去找帝君了。   浮舍此时也怀有另外的心事,无心多言。   李桐君很有眼色,看仙人们的形色有异,便并未耽误打扰仙人们,带着所有人跟着两位仙人一起离开。   待将所有人平安送走之后,浮舍按着幼弟的肩膀,叹声道:“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我们都会支持你。”   大哥朗声笑了起来:“不只是你,我们也是如此。真君于我夜叉一族恩重,若非有真君为我们净化业障之苦,我们说不定也就不存在于世了。”   “但封印一事至关重要,我们也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让五百年前的灾厄重现。”   浮舍的面色中流露出担忧之色:“我们也需得好好计划一番方可行动。”   魈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大哥的说法。他右手摸上自己的后颈,若有所思。   等他们再一次与钟离会和之后,岩、水、火三位夜叉均是神情凝重地找了过来:“帝君,层岩地底封印有异动!”   ——   微生的眼前一阵扭曲恍惚,光怪陆离的激荡幻影在他的眼前流逝,金戈相撞的声响也在耳旁响彻,却终成为他身后崩裂消失的泡影。不知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他终于以凝实的神魂状态落在地面上。   或许也不能说是地面。   这里层岩巨渊的地底,也是幽深无光的晦暗之地。   即使是最为幽暗的夜晚,也同样有着零散星光,但这里却是一片黑暗。   山海有尽,黑暗却是无边无际,无声寂静到了恐怖的地步。仿佛无论在这里走上多久,他也不可能走到终点,更不可能遇到任何能够动弹的活物,只能在这幽暗寂静的地方待到时间的尽头。   但时间的尽头又要经历多少的等待?这无疑是一个令人绝望的议题。   等到了这里之时,微生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曾经与夜叉相聚酒意酣睡之时连通的梦境并非是他以为的若陀的久远记忆,而是此处的晦暗无声。   但微生并非没有经历过长久孤立的寂寞,他未曾去尝试寻找什么出口,而是撩起衣袍在原地坐下来,神魂在黑暗中发出极为微薄的浅淡光芒。   他仅仅只照亮了一处方寸之地,手心翻出一个还未曾修复好的碧海青天茶盖。   56 第56章   虽然微生能够沉得住气,但实实在在于这里承受了五百年寂寞的人却是不能再等候下去,也更加难以忍受这种沉霭黑暗的场景。   他一分一秒也难以忍受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略重的脚步声响起,无边无际的黑暗也如同碎裂的幻境一般自微生的眼前落幕,变做一个显得空旷的山洞,岩石灰白,透着一股无机质的银。   “你现在还在修区区一个茶盖,是等着摩拉克斯来救你?”来者面色阴沉,压低的嗓音满是嘲弄之意。   微生并未抬起头来,仍旧是专心致志摆弄着那只小小的茶盖,当他因为勾线的技术不够好而画歪了一个条纹之时,才蹙眉无奈地将茶盖收回去,等着下一次再尝试。   因为手艺不太好而失败的次数太多,所以他才会这么久了都还没有修好被他摔坏的茶盖,只能自己偷偷摸摸练习一下手艺,弄残了便用仙术恢复。   他交叠双腿靠在灰白的岩石上,抬眸望着眼前与他长相极为相似之人,一时默然无言。   无论如何,面对着一张和自己相似度极高的脸,他的心情总归是有些复杂的。   “我该叫你浮梁?”   面庞上多出了一些诡谲纹路的浮梁低低笑了起来,随后便很快张开双手,笑声几近癫狂。   “哈哈哈——”   他突然逼身靠近,指尖抵在微生的脖子上,连呼吸都交叠在一起,心跳的擂鼓声震耳欲聋,迫切地喧嚣起来,好似有声而焦急的渴望:“浮梁?你可以叫我浮梁。”   他的眼尾扬起来,奇异的纹路好似扭曲的活物,在他的脸上张牙舞爪地挪动了一瞬,又很快安安静静地蛰伏下来。   窥见这一幕的微生眸光微凝。   “难道以你的眼里,还看不出我用的是谁的身体吗?”浮梁低哑地笑了一声,尾音也带了些勾缠的意味,“就是真君你的啊——”   “即使遇难,你也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在璃月有着摩拉克斯庇佑你哄着你,众仙敬佩关心你,百姓信奉供养你,你倒是逍遥自在了,可你有想过我吗?”   浮梁的嘴角紧绷着,本应温润仙气缥缈的样貌却透露出地狱恶鬼一般的气质,令人毛骨悚然。   “你凭什么能够在天际下活的潇洒自由呢?我却要在这里承受整整五百年的无人问津!”   幽深不详的力量轰然震荡开来,灰白的岩石被深渊之力腐蚀消融,悄无声息。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每日每夜!每一次呼吸!我都在承受着侵蚀的痛苦!而你却在外面逍遥自在!凭什么?!”他狰狞嘶喊着,指尖也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若非微生如今是神魂之身,少不得也要被那锋利的指甲割出血痕。   但当那震荡的深渊之力蔓延之时,微生却并未察觉到神魂有被侵蚀的痛楚。   他将疑惑的情绪压下心底,眉眼冷然下来:“你又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种话?为寻自保而窃取本君身躯的凡人。”   早在梦境之中他便以觉察有异,梦中的采药人竟然与他的气息一般无二,来自稻妻的侦探又给与他微薄熟悉的感觉。   他与采药人的两心之争并非只是为了夺取出口,同时也是为了彻底探清采药人的异常,从里到外的将采药人幻影的本质弄清楚,终于挖出了采药人幻象深处的那一缕气机牵引。   这缕气机缠绕着深渊地底的力量,又与梦境纠葛,却来源于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稻妻侦探。   而当他被拉扯到地底的那一瞬,他在骤然意识到,如此费尽心思想要针对他的,竟是占据他身躯的凡人。   深渊之力将他的身躯连带凡人之魂一起侵蚀,两者已被深渊之力强行牵连在一起,他若要拿回躯体,并将凡人之魂分离出去,已不能简单说是一件麻烦事。   浮梁哑意嘲讽:“凡人?我确是一个凡人,但现在却不仅占了仙君的身躯,还将仙君拉入深渊之中,与我一同承受侵蚀之痛呢......”   明明也称得上是事实,但这话听起来却像是什么不可描述的场景一样。   若是旅行者在此处,必然是要想歪成在稻妻看过的一些小众的文学读物。   只是旅行者并不在此,当事人微生和浮梁也并未意识到这句话中可能会有的其他意味。   “呵,不过也就这么一会儿罢了。”浮梁的眼底漫上畅然的快意,“很快,你当初以自己为代价设下的封印便会被我彻底冲破,五百年前的灾难会在璃月重现!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摩拉克斯在又如何?他已经失去了神之心!有足够的力量来遏制这场灾难吗?!”   他诡异笑道:“就算他能制止这场灾难,但本应死去的岩神重现人间,这让如今掌控权势的七星与璃月百姓又如何想?摩拉克斯假死的心思白费,就算他再做一次这样的把戏,璃月人还能轻易相信吗?”   “所有人会都知道,他们最为尊敬信仰的岩神摩拉克斯不惜以假死的方式来欺骗他的子民!”   “而人心,往往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微生脸色一沉,心底涌现出些许杀意。瞬息之间,金色箭矢的箭尖便扼住浮梁的死穴:“你将人心说得如此险恶,是在映射你自己?”   浮梁愣了一瞬,笑意悬于眉梢,十分惬意的模样:“对呀,我就是人心险恶的一员。”   “呵呵呵——”他愉悦地笑道,“在知道我占据了你的身躯之时你都没有对我产生杀意,却在我提及摩拉克斯之时产生了这种杀意。岩神与其眷属之间的情谊的确深厚啊——”   微生眉峰冷然:“用着我的身躯五百年,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我不能触及的地方。”   浮梁觉得好笑极了:“是啊,你哄骗他,他却救赎你,曾经也想着要毁灭一切的魔神竟然也会被救赎,变成如今可笑的模样。你待他如至亲之人,爱屋及乌对璃月的一切也视若珍宝。”   他嘲弄的笑意骤然阴冷下来,蚀骨冰寒:“他可为什么要救你呢?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死在天罚之下?”   “你要是死了,摩拉克斯不会有什么眷属,我也不会被封印在地下承受分秒呼吸的侵蚀之痛!”字字句句,皆是咬牙而出。   微生蓦然弯唇而笑:“所以,你更希望没有我身躯的保护,直接死在五百年前吗?”   金芒愈盛的箭尖将浮梁的死穴刺出扎眼的伤痕,微生压低了嗓音,杀意越发浓沉:“我可以成全你。”   浮梁的眼底流露出几缕浅薄的挣扎和痛苦怨恨:“我承认,我的确是因为这五百年来你的护佑而存活到今日,但我却宁愿自己直接就在五百年前死了!”   “凭什么我要一直承受这些?!凭什么我连想一死了之都做不到!”   “但你现在能杀了我吗?杀了我,你最想要取回的身躯同样也会随之消散!”   微生漠然望着他。   ——   五百年前。   坎瑞亚对世界之外力量的利用终究引来了一场巨大的祸患,没有人清楚这场灾难是如何起源的,但当人们意识到之时,层岩巨渊已经成为深渊入侵的一个源点。   魔神战争结束后的平静顷刻间消失,璃月人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乐生活被打破,再一次陷入混乱当中。   而此时,岩神受天理之召前往坎瑞亚,与其余五神共同覆灭坎瑞亚,璃月境内独剩一众仙人与普通人。   灾难发生之时,当时的七星八门果断命令千岩军布下防线,留守璃月的众仙也互相通知着前往前线支援。   虽然形势危机,但总算守住了,没有到最为糟糕的境地:帝君一走,璃月便城门失守,尸横遍野。   只是仙人虽有伟力,却不及敌众数量众多,夜叉一族更是在前线各处奔走,就为了守住局势。   可仙人纵使精力比之凡人更盛,亦会困累,更遑论无休无止的战斗。   与魔神战争时期的敌人不同,来自深渊的兽境之物只知一味的攻击,全然不会有休憩的时间。   时间久了,仙人同样有所颓势。纵使再小心布防,千岩军也损失惨重。   再这样下去,还不等摩拉克斯回来,璃月便要失守了。   而且,就算如今有许多凡人获得了神之眼,给与了前线不可估量的助力,但他们都是璃月凡人中的佼佼者,灾难之前的璃月还在发展中,不可有太多的损失。   说来想去,微生也觉得由他来将深渊之口封印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这时,微生才产生了与当初马科修斯和归终牺牲自己保护归离原民众的共情。   爱人的魔神想要庇佑的凡人留有通往未来的薪火,而一旦有了“想要”这种念头,魔神便会不计后果的去付诸行动。   微生不知道摩拉克斯是否也是如此,但他估计也是这样的吧,毕竟当初摩拉克斯参与魔神战争的原因也是因为不忍苍生疾苦。   他是一个温柔的君父。   而微生自己,身为魔神之时尚未真正诞生便每日疲于奔命,直到在摩拉克斯的领地得到对方的庇佑,但他却终究没能逃过,仍旧身陨。   而如今的他,是摩拉克斯强行截留的结果。   微生自己也不太清楚身为魔神的他与如今的他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同一个存在。   微生之名来自于摩拉克斯,而他再度获得新生之时又懵懂一片,全靠摩拉克斯,有关于过去的一切也是后来才渐渐复现的,但只是单纯的记忆,全然没有任何晦涩的情绪影响。   是以微生对过去并未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就如同看见了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   但微生大致也能猜得到,魔神时期的他在消散之时已经自行将所有的绝望怨恨都驱散,只给后来的他留下了单纯没有任何影响的记忆。   或许也正是因此,微生并无爱人的天性。   但他会爱屋及乌。   虽然口上经常倔强把摩拉克斯当成他养的崽,但实际上他却是心如明镜,摩拉克斯要保护照料他更多。   于他而言,摩拉克斯就是他最亲近的挚友亲人。   而这世界也也没有第二个存在可以将尾巴给他玩、当做他睡觉用的小窝,又经常一脸无奈地说:“也罢,你高兴就好。”   即使他会玩摩拉克斯的尾巴,摩拉克斯也经常将他当做皮球打着玩,连岩神七天神像上他都被摩拉克斯捏成了方块形状的的委屈模样。   所以,他也会主动的去做些什么,像是最开始帮摩拉克斯教天衡先民一些生活需要的知识,亦或是后来的夜叉一族。   57 第57章   在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后,微生会见众仙,直言道:“我欲封印深渊之口,还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众仙自是不愿同意微生的主意,但前线战事确是紧急,伤亡数量与日俱增。再这样下去,即使赢了战争,璃月的损失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战胜的伤亡总是令人叹惋的,失去亲人的沉痛会沉淀在每一个璃月人的心中,只能依凭着时间门的力量来淡忘。   微生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很少有人能够阻止他。   从某一方面来讲,这或许也是传承自魔神的霸道自我。   摩拉克斯算是一个,但摩拉克斯在坎瑞亚,并不能及时阻止他。但摩拉克斯若在,情况便也不会如此紧急。   众仙说不过他,也并无其它应对当下局面的可行之法,且微生也并未言明封印是用他自己为代价,这事便成了定局。   有众仙的助力,顶级的封印阵法很快便完成了基础的内阵布置,只等微生作为阵法的核心启阵。   千岩军和自发加入前线的凡人们仍旧在战斗着,他们坚毅的面庞上沾着污血,是他们自己的伤痕累累,也是战友同袍的精疲力竭。   握着白缨枪的将士疲软半蹲着,视为生命的武器支撑着他们的身体,战袍盔甲上多出都被利爪所划破,伤痕累累。   李尧君的眼睛有些涣散,其余尚有余力的将士们将他挡起来,为他争取一点回缓的余地。   “......呼——呼——”他大口喘着气,用残留着污痕手背抹去额角细密的汗珠,以及脸庞上破碎的血口。   “好多怪物......完全没有尽头......”这一刻,李尧君感到有些绝望。   他们是最前线的战士,战斗了许久,帝君仍未出现,只有仙人们在最前方进行支援抵抗,即使是将士们也不得不认清事实:帝君不在璃月。   没有帝君在,虽有仙人助战,但他们真的能够保护好得之不易的家园,赢得这场噩梦的侵略吗?   只是愣神的一会儿,为他争取一些回缓时间的战友们便被凶狠咆哮的恶兽一爪撕裂,忍着蚀骨腐心的剧痛大喊道:“尧哥,快挡住它!”   李尧君下意识举着白缨枪,蓄力朝着恶兽猛然刺去。   悬空的恶兽在原地留下一道晦色残影,瞬间门越过李尧君的身体,在他的身后凝为实体,挥下破空的利爪!   直面生死关头之际,恶兽破空而来的利爪却变得极为缓慢。但即使是在这种好似缓慢到破绽百出的情况下,李尧君也难以反应过来,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家中父母妻儿的影子。   他以为今日他要死在这里,直到眼中有一支金箭穿云而来!   黑衣的仙人眉目冷然,离弦箭矢在地面上炸开,化作坚韧的囚笼。他指尖轻弹,仙家符箓便缭绕而出,将恐怖的怪物化为飞灰!   但仙人却并未多看他们一眼,目光只盯着不断涌出魔物的深渊之口,简短地命令道:“全部后退!”   李尧君最后看了救他们一命的仙人一眼,将仙人执弓召令的凝肃神情记在心底,与一众同袍互相搀扶着后退,小心期盼地望着仙人。   这是、有办法了吗?!   微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却是凝出一道金线,灼亮而威严,不似凡人,却像是天上而来的神官。   待千岩军后退到合适的位置之时,他转身挥袖设下边界处的屏障,凝声逼成一线,传达给诸位仙人:“启阵!”   仿佛被深渊吞没的层岩巨渊周边多处亮起璀璨的金芒,那激动人心的金芒直冲天际,于云端终末之处汇聚为一点,骤然落下!   从天而降的光柱在层岩巨渊的上方激涌为庞大复杂的阵纹,多日而来的阴翳都仿佛被这充满希望的金芒所驱散,无论身在何处,为了家园而战的璃月子民们几乎都屏住了呼吸望着这一幕。   立于低处的微生化虹来到阵纹之上,在高空中翩飞的黑色衣袍却并未显得违和,反而一点一点的与那金芒融为一致。   “魑魅寻踪,诛邪避退!”他沉声低呵,旋身将堪称为神器的长剑刺入阵法中!   仙人眼中的金芒愈盛,炽烈的光占据原本为深邃黑色的瞳孔。   霎时,暴风呼啸!阵法之下涌起如太阳一般的金色漩涡,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却仍旧坚持地望着那狂风呼啸之处,任凭金芒刺眼留下不可直视的泪水。   在各处肆虐的恶兽魔物被漩涡中分离而出的金线勾住四肢,拽入疯狂涌动的漩涡之中!   空气中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凛冽的金线勾入恶兽的骨髓,在漩涡中腐烂!   协助微生维持阵法的仙人们松了口气,欣慰道:“这般做果真有用,也免于更多的牺牲。”   “接下来,只要将穴口堵上便可暂时安稳,等候帝君归来。”留云借风真君也轻松了一些,但她仍是提醒道,“勿要在此时放松心神。”   众仙点头应是。   但正是此时,异变突生!   地底的穴口游离而出一只身形庞大盘旋的黄金王兽,以毁天灭地之势疾冲而上,誓要将即将成型的封印冲破!   “真君当心!”维持阵法的众仙难以分身,若有差池便是功亏一篑,只能神情焦急地提醒微生注意,“诸位,加固封印!”   微生直面疾冲上来的黄金王兽,目光却遥遥地看了一眼位于天际正中的天空岛,情绪不明。   他的手中变换出一把长枪,在狂风中舞出残影,在王兽即将冲向金色漩涡之时重重往下一指!   世间门的辉光于这一刻齐聚他身,以千钧之力坠落的漩涡与阵法在半空中相撞,好似坠落之日与地涌之石的争锋相对,沉闷的爆鸣在地陷的层岩巨渊中宛如平地惊雷,连人的心魂也一同摄走!   “轰——”   连微生自己也未曾注意到,黄金王兽游离而出的裂隙中却在惊雷之时吐出一个异世之人。他运气很好,并未在时空的浪潮中死亡,但他的运气也不好,因为他甫一来到这个世界,便被可怕的气浪毫无余地地撕碎了保护的身躯,只剩下脆弱的灵魂。   他惊恐又怔然地望着上方距离他越来越紧的金色漩涡,眼前的世界变得空白一片,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黄金王兽被漩涡吞噬之后,微生在浑浊涌动的气流中纵身一跃!   他澄金的眼眸看向风云变化的天空,回想起往昔的魔神无处遁逃之时从高空中跌落凡尘。   往昔的魔神不知自己必死无疑的命运是否有回转的余地,满心毁灭,却跌入摩拉克斯的领地中,得到一份奇迹般的庇护。   如今的微生也不知自己在地底是否有存活的希望,但他必须如此。   “光,封尘!”   往昔的魔神一个比一个心有谋算,即使是微生,也从留存的记忆中窥见许久仍旧可用的手段。   只是这种手段一旦启用,便极易被天空岛注意到而已。   群岩的光芒尽数暗淡下去,漫于层岩之上的光点宛如尘埃,疯狂朝着深渊的穴口凝结!   坎瑞亚,拥执毁灭权利的天理眸光微凝,富有深意的目光落于摩拉克斯的身上:“你藏了不应该藏的存在。”   一袭神装的摩拉克斯悬于天际,身后是燃烧的业火、枯萎的因提瓦特与崩毁的王朝。   岩神兜帽下绯色的眼尾更添几分凛然的意味,不怒自威。他声音不疾不徐,也并无多少对天理的敬畏之意:“遵循契约的公平意志。”   天理移开目光,并未再提此事,比起并无多少威胁的往昔魔神,还是坎瑞亚更加引起她的注意。   更何况,往昔的魔神非魔神的位格,却自愿作为封印的阵眼,永世沉沦。   但摩拉克斯此时却分离了心神,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璃月。   层岩巨渊中几近竭力的众仙此时已无需再继续维持用于封印的阵法,封印深渊穴口的力量如今已不源自于他们,而是由真君一人提供!   “不好!真君要用自己来封印深渊!”浮舍震声道。   但即使明知了微生的真正意图,仙人们却也来不及制止了,封印之阵已然成型。   当封印彻底完成平息的前一刻,合上眼眸的微生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连他的神魂都一并滚热起来。   他皱眉低哼一声,神魂却被强行牵离身躯,无知无觉地附着于龙鳞之上,于千钧一发之刻被带离封印之中。   这片龙鳞虽坚韧,却并未引起任何仙人的注意力,在浑浊飞尘的阻挡中安静地落在层岩巨渊岩神神像的掌心之中,令神魂暂时沉眠栖居。   灾厄止息,守护的仙人与千岩军等人却并无多少高兴的情绪。   但封印之下,被一同封入深渊之中的凡人灵魂却并无如此好运,蚀骨的深渊之力不甘地缠上他的四肢,侵蚀着他的灵魂。   深渊之力也想要侵蚀以身作封印的仙人的躯体,却一时间门靠近不得。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让浮梁不断地挣扎着,即使被深渊的力量捆绑着双脚,他也奋力向这等幽暗之处唯一有可能保护他的神灵蹒跚而去。   他以为对方是神灵,那种恐怖震撼的力量,若非神灵,又有何等存在能够施展出来?   或许他也猜错了,但无论对方是不是神灵,都是他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眼中透着可怖的执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沉睡的躯体。   若是深渊之力有自己的意识,恐怕也会被他这种顽固的执念给震撼到了,被侵蚀的灵魂却仍旧维持着正常的人类模样,而不是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   他蹒跚着靠近,早已忘记自己的身躯已毁,从某方面来讲也算是一个逝者。他的指节上也出现斑驳的伤痕,渐渐变得虚弱的灵魂也几乎要溢散。   但灵魂易散,执念难消。   活着!他要活着!   深渊之力几乎是雀跃着成为他接近仙人身躯的助力,无形的浪潮蜂拥般朝他打去,使他越来越接近。   地底下没有年月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浮梁终于触碰到仙人的身躯,眼睛兴奋到涣散。   在触及的那一瞬,凡人灵魂的本质使得仙人的身躯接纳了对方,成为深渊之下的庇护所。   但却也是这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仙人的脸庞上瞬间攀上阴暗扭曲的纹路,过早开始了污染的第一步。   渴求的庇护所,反而成为了更加无法抵抗的噩梦。   “那是我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浮梁咬牙道,“你反而让我生不如死!”   58 第58章   钟离与夜叉众以及旅行者来到层岩巨渊的之时,远远便窥见深陷的地底深处中涌出的黑色薄雾。   这黑色的薄雾仿佛有着生命力一般,虽只是丝丝缕缕的从矿口处浮动上来,却并未大张旗鼓地溢散追逐着活人的踪迹,而是堪称小心谨慎地盘桓在矿口,一旦有人接近,便会如同游蛇一般缠绕上去。   早已发现异常的千岩军列阵把守于此,向上级汇报此处的情况,请求如何应对的指示。   不多时,赶来的夜兰便紧紧蹙眉道:“此等情形,维持有多久了?”   千岩军的一个队长沉声道:“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这雾便从深处蹿了上来,有旷工们不慎碰到黑雾,却瞬间被这黑雾所伤!”   夜兰若有所思,忧心道:“恐怕是糟了。”   五百年前身陨的凌微显穹真君设下抵御灾厄的封印,如今又有黑雾重现,莫非封印已被侵蚀,五百年前的灾难又将再度重临?   此事需尽快禀告七星才是!   正在此时,地面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震动,巨大凹陷的矿区也凄厉摇晃起来,撼动山岳!   这突如其来的地动令千岩军都身形摇晃了一刻,才攥着白缨枪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地动?!”   夜兰拧眉望向群山交叠之处,这并非像是普通的地动,地动的源头也并不在层岩巨渊之中。   正欲与夜叉及旅行者前往下方的钟离脚步一顿,不怒自威的眼眸看向南天门的方向,沉吟道:“如此巧合,竟是此时。”   思索片刻之后,钟离正色道:“旅行者,我不便与你们同去,接下来的事情,便要多多劳烦旅行者了。”   旅行者不太理解刚刚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让钟离感知到了什么,但钟离无论如何都要遵守与微生明面上的契约,即便去了,也不会随他们一同深入。   更何况底下看守的千岩军数量也不少,往生堂的客卿与仙人一同出现在这里也说不过去。   派蒙认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旅行者好了!”   钟离先生的嘴角扬起一点浅淡莞尔的笑意,却是转瞬即逝,看向一言不发的魈,叹道:“莫要逞强。”   少年仙人好似被说中了什么心思一般,惊得睁大了一点眼睛,又抿了抿唇。   浮舍大哥郑重道:“帝君放心!”   转过身的客卿先生发出一声极为微弱的叹息,轻不可闻,轻扬的发尾也透着无奈的意味。   着实难以放心。   旅行者与夜叉不再耽搁,在空中一个起落便落于列阵布放的千岩军前。   警惕敏锐的夜兰凌厉转身:“谁?”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两位仙人,以及闻名遐迩的旅行者。   ——   在那段恐怖的记忆中,浮梁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他当做庇护所的仙人躯体反而遭到了深渊更为疯狂的侵蚀,痛不欲生,忘却活着的意义。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却觉得自己不如死了更好,便不至于再受此折磨。   但仙人的身躯非他一暂时寄居之魂所能动摇,便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当他习惯了那种侵蚀的痛苦之后,犹如在地狱中走了一圈的他却更为向往活着。   但他想不到活着的意义,直到窥见仙人身躯中片段式的记忆。   可笑,堂堂仙人竟如凡间三岁稚童!但也是这个如稚童一般的仙人,令他沉沦在黑暗中!   当守护者高高在上的赐予与悲悯跌落凡尘之后,便化作地上可以践踏的泥泞,成为一个可以将怨恨归结的救命稻草。   他依靠着怨恨而活着。   微生收回抵住浮梁死穴的箭矢,在听闻浮梁的来历之时,他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却很快消弭于无形。   “你知我想要取回身体,因此便肆无忌惮。”   浮梁哑声而笑,额前垂落的发丝被他撩起,却更显不顾一切的疯魔之意。   即使是如此相似的面庞,也不会有人将他们二者错认。   “是啊,我就是仗着这一点,所以才会肆无忌惮!”他支着侧脸,带着疯魔之意的笑容却是收敛起来,好似一位寻常看着戏台上有趣戏文的观众。   “想要拿回你的躯体,你就必须要消灭我。但你一旦消灭我,你的身躯也会遭受无法挽回的损伤!”   他笑着与微生拉开了距离,手臂半张,面上扭曲的纹路也退散了一些,瞧着也多出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意味。   “契约之神的眷属,你奈何我不得,我也奈何你不得。既如此,我们来做一个赌局如何?”   微生靠在石壁上,点漆之眸平静如水:“你想要做什么赌局?”   浮梁挥手,在空中凝出一个渊镜,上方正是旅行者等人摸索打探的身影。周边是幽暗的一片,蠢蠢欲动的黑雾集结在他们的身侧,却暂时靠近不得,只能暂避。   “你我以自身做赌,若我赢了,你将代替我被困淆地底,而我将重获自由。”   浮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若我输了,你可杀了我,如何?”   “唔,看看他们,大名鼎鼎自星海而来又拥有自保力量的旅行者、平灾伏祸的腾蛇大元帅、你几乎是当成幼童来看的降魔大圣、还有......”   瞥见最后一名女性之时,浮梁在脑中回忆了片刻,并未想起这是什么人,但明显也是位高权重:“摩拉克斯的子民。”   “我们来猜一猜,他们能走到这里来吗?”   浮梁勾唇笑了笑:“我猜,可以。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总是能创造奇迹,我可是见过她的兄长呢,那一位深渊教团的王子殿下。”   “哦,对了,我能在梦境王国中将你拉下来,也多亏了那位王子殿下的相助,为了取信于你们,他甚至还赠与我一枚冰属性的邪眼。”   浮梁遗憾道:“只可惜,即使有那枚冰属性的神之眼,你们的谨慎也超出了我的预料,不愧是经历了魔神战争时期的仙人。”   微生垂眸,再度取出那只又被他勾错了花纹而用仙术恢复的茶盖,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让摩拉克斯不要插手,结果他还是用上了契约之外的小手段,他那时太蠢,维持幼年期性格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竟然还在话中藏了乾坤。   别人的磨损是磨损什么或许都有所不同,但他自己或许便是智商吧。   算了,他还是修他的茶盖。   但想要安安静静修茶盖的微生却只能听得另一人嘶哑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无人说话,亦或是这场定下的赌局让浮梁终于有了想要倾诉的想法,他的面色变换来去,神情也有些微的恍惚。   “你......会寂寞吗......”他的声音低如蚊蝇,若非这出空旷之地过于寂静,连呼吸声也能听得分毫不差,微生也难以听见这一声极轻的低语。   微生的眼帘微动,低声道:“磐石也会寂寞。”   气氛突兀凝滞了一瞬,微生感受着如针芒一般的目光,心中微叹。   “呵呵呵——你也会寂寞啊!”浮梁却觉得这话好笑极了,荆棘的花印在他的额前留下标记,荼蘼盛开。   “你不是身旁一直都有人在吗?!说什么寂寞!”   微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寂寞是一件寻常事,幼时他承受寂寞,却并不会感受到寂寞。可当故友一个个逝去,只徒留记忆的承载者留在原地之时,他才骤然明晰了寂寞的真正意义。   摩拉克斯也曾寂寞过,怅然的心绪在魔神坚硬如磐石的心中游弋。   那是时光锋利的刻痕,也是风雪镌刻的缩影。林风萧瑟,秋叶泛黄。   ——   南天门的参天巨木下,客卿先生站于古朴陈旧的石碑前,静默回忆。   “地动发生之时,我便知能在这里找到你。”   身后有一人踩着飘黄的树叶而来,手中提着一壶上等的好酒,轻而易举便跨过重重阻碍,来到钟离的身后。   钟离回过头,一向沉着稳重的眼中也透出几分讶异:“你......”   俯身于一凡人躯体之上的若陀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朝着昔日的故友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不过附身一凡人,最开始我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还是层岩巨渊有异动、树下的我震动之时我才回想起来。”   若陀温和一笑,拔出酒塞,醇厚的酒香四溢,勾人馋虫:“我在璃月港中总是听闻往生堂的客卿喜好在三碗不过岗这个酒馆中听书喝茶,你这般砸人家的场子,别人老板没有打你也是稀奇!”   “不过,好不容易再见一面,你就别不给面子要自己来烹一壶上等的好茶了吧?”   钟离无奈一笑,接过若陀递过来的酒壶,和衣而坐。   如书生一般样貌的若陀大口闷了好几口美酒,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璃月港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了,磨损注定是你我的损失。”   钟离淡笑道:“凡人有其自己的智慧。”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到了。”   许久不见的故友再度相逢,好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微生呢?”若陀想起来最为吵闹的家伙,问道,“他不会也磨损太过,也被封印起来了吧?要我说,就他那个弱鸡的战斗力,封不封又有什么区别。”   龙王回想了一下往日的场景,抽着嘴角打了个哆嗦:“不过你要是觉得磨损的他比以前还要闹腾,所以才封印他的话,我也可以理解,真的。”   若陀觉得用最近听闻的一个现世的形容词来描述,便是上房揭瓦。   那家伙好歹还在众仙与凡人面前顾忌一下形象,但在他们这些早就相识的人面前,就完全是会嚎着假哭要玩龙尾巴的那种。   一整个头疼。   作为微生信誓旦旦说“摩拉克斯龙尾巴长小祥云,若陀龙尾巴长草”的当事龙之一,若陀也没少受其害。   若陀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喜欢玩龙尾巴。但好在软绵绵的小祥云尾巴更得他心,被荼毒了几次后,若陀就自由了。   但钟离却是笑意微敛,摇了摇头:“五百年前他用自身封印深渊灾厄,如今需得了却往日因果,在那封印之下。”   若陀龙王对五百年前的事有一点印象,并不清楚详情,却本能可以判断出情势。他狐疑地看着钟离:“我觉得你五百年前应当就能救他出来,何必多出因果?”   “当时只为让他脱离天理的目光,也不知这于他而言是对是错。”钟离叹息道。   坎瑞亚灭国之后,谁知天理会不会将目光又重新放到微生身上来?摩拉克斯并无赌博的意图。   也或许是他关心则乱,因此便只带了微生的神魂走,在坎瑞亚之战结束前都栖居于神像之上,却将他的身躯留于地底下。   “少操那老父亲的心了,没见过像你这样操心眷属的。你又没有回头路,他自己心里有数。”若陀拍了拍钟离的肩膀,直言道。   59 第59章   听着若陀劝他莫要思虑过重、学会放心的的话语,好似回到了千年之前归终等人就“如何正确的养眷属”一事轮流调侃他的时候。   那时他们大多都很难理解为何他过于纵容微生,反倒让微生越来越孩子脾性,还是后来受召而来的仙人越来越多,微生作为“辈分”最高的存在之一,才勉强端住了“稳重中带着幽默”的外皮。   摩拉克斯的纵容原因除了不记年月的陪伴之外,还有另一部分来自于最初窥见往昔魔神的孤独与绝望,对方自天际坠入他无光的领地之后,岩峦中便多出了光的明亮。   但光中的晦暗着实太过碍眼,令尚未诞生的摩拉克斯也有了抹除的念头。   旧时的魔神其实也可以吞噬他作为对抗命运的养料,但对方却只是会沉默地望着唯一的金蛋发呆,眼中一片空无,直到最后情绪的爆发。   因为即使对方逃过一时,又身处摩拉克斯安全的领地中,却仍旧在缓慢的消逝,只是变缓了速度而已。   每想起那时魔神的空无与最后的怨念放弃,又思及微生初生之时的蒙昧无知,他便下意识多出了纵容的情绪。   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习惯。   所谓微生之名,也包含着他的这种念头。   时命跌宕微末凡尘,犹然风起尘嚣,生生不息。   钟离莞尔一笑,笑容中透着习以为常的感叹意味:“只是染成了习惯,便难以轻言放心。”   对他们往事并不清楚的若陀满脸复杂地闷了一口酒,总觉得他是不是被那酒肆的掌柜给骗了,为何这上等的美酒中好似有砂砾哽在了他的喉咙口?   “......嗯,你高兴就好。”   要他说,虽然微生顶着一个璃月知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名号,但又不是没有自保的底牌。更何况如今的璃月土地上早已没了魔神作乱,沉睡的天理同样也不可能突然跳出来。   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也是相对而言的,毕竟在魔神战争时期,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魔神才是斗争的主力,其余不过为点衬而已。   若陀叹息一声,踏遍千帆的目光悠远,他专注地凝望着伏龙树下的一草一木,花团锦簇、鹤驾云来。   “我想再借用这锻造世家后人的躯体一段时间,希望在我回去之时,微生那个闹腾的家伙已经从地底出来了。”他缓缓站起身来,手掌放在伏龙树粗壮的树干上,“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故人了啊。”   钟离的眼尾透露出一点笑意,金玉之石也柔化了面目,在故友前也失去了威严的气势:“想必是来得及的,在此之前,你便好好看看如今的璃月吧。”   若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听说他如今时常以史莱姆的形态在璃月港玩耍?等下次见面之时,我可要好好报复一番我被他玩弄尾巴之仇!”   “那家伙什么眼光?竟然嫌弃我的尾巴不好摸,还说什么用来睡觉肯定不舒服。”若陀忽然愤愤不平了起来,“早看出来他有点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喜欢便也算了。但他难不成还真想睡我尾巴不成?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控诉微生的龙王斩钉截铁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拿尾巴给他睡呢!就是你摩拉克斯也没有这么干过吧!而且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睡在尾巴上,但凡如此,便要显露出庞大的真身了!”   被认定不可能拿尾巴给微生睡觉的钟离:“......”   以普遍理性而论,他贡献出自己尾巴的次数却是不少。不过微生也不用人形,更喜欢变化做各种小巧的动物,大多数时候是史莱姆,然后整个塞进他的尾巴里。   客卿先生一本正经道:“你所言甚是。”   眉眼也笑如三月春风。   ——   地下矿区,旅行者一行人已经跨过重重的阻碍,来到位于终点的封印之处。   他们一路上并非平稳无事,也遭遇了许多深渊魔物的攻击。在黑雾的加持下,这些魔物的实力较之平常要强上许多倍,若是下矿区的几位都是实力非凡的存在,还真难以抵达最后的目标地点。   在来的路上,夜兰一边应付着难缠的魔物,一边从明显知晓一些前因后果的仙人与旅行者口中挖出了地底封印异动的部分来龙去脉。   夜兰深知他们并未说清全部的真相,但大致情况她却是了解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封印中有一魔物在试图冲破五百年前真君的封印,因此才掀起动乱,甚至前段时日李家当家莫名失踪也是因其缘故?”   派蒙有些支支吾吾:“这么说也没错啦......”   “只是距离完整真相还差些距离对吧?”夜兰一手放在腰间,笃定道,“这其中涉及到了仙人不可透露的秘密,唔......应是与凌微显穹真君有关?”   派蒙一脸惊讶。   被轻易猜中关键点的魈与浮舍也微微蹙眉。   夜兰双手环抱,轻笑道:“别这么惊讶,剥丝抽茧,很容易便能猜到关键的地方。我较为擅长察言观色,而且两位仙人想来并不擅长隐瞒说谎一事,二位心中担忧,便不自然的在面上带了几分。”   “而我所知的仙人俱是安好,夜叉一族也分散在璃月各地,并无异况。且今日层岩巨渊出现异况后,你们很快便来到这里。思来想去,在层岩巨渊这个地方能令两位仙人忧心的也只有五百年前身陨的那位真君了。”   “那位真君没有仙逝,对吗?更甚至,他就在封印中。”   派蒙一阵咋舌,对夜兰的判断力简直没辙了。   夜兰轻呵一声,魅力性感:“看来我猜对了。想来若是是我坚持,你们也不会让我一起跟着下来。”   一时无话,几人最终见到了那充满着不详气息的封印。   浮舍与魈上前查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封印确有破碎的痕迹,但目前仍旧无法允许我们通过。”   派蒙惊诧地挠头:“那要怎么办啊?都走到这里了,我们又不能往回走,都还没找到人呢,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旅行者捏着下巴沉思。   这种倾力完成的封印,想来是没有可以从外界来接触的机关的,那他们又要如何进入到封印当中?   少年仙人望了浮舍大哥一眼,定声道:“我有一法。”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皆是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他。最为沉不住气的派蒙期待道:“魈,你有什么办法呀?”   “先前浮梁借梦境国度之力以意识跨越封印,说明梦境国度有边界触及封印之中。我现下有进出梦境国度的凭证,若以此为媒,施以仙术,应能将我们送入封印中。”   封印是为了封印深渊入侵的魔物,但若是想要从外界进入到封印当中,的确是要容易许多。   只是他并未拥有梦之魔神的权能,将人全须全尾的通过梦境国度带往封印之中,恐怕要消耗不少力量。   少年仙人思及与帝君分离之前听闻帝君提醒的那番话,下意识向浮舍大哥寻求意见。   虽然在浮舍眼中并不明显,但最为年幼的金鹏鸟的确是渐渐丰满了羽翼。他思索片刻,拍了拍幼弟的肩膀:“你已不小了,便自己做决定吧,我替你分担一半仙力的损耗,这样你便可轻松些,遇到危险还能有自保抵抗的余地。”   魈轻轻应了一声,重新移开目光,提醒道:“封印之中情形如何尚不得知,此行有极大风险,临时退出还来得及。”   派蒙不太高兴的抱着手:“诶?我们这会儿怎么可能退出?我和旅行者可是得到了——唔唔——”   反应极快的旅行者一把捂住派蒙的嘴,避免她一个不慎就露了钟离的身份。   那她以后可就真的只能在璃月开出卷心菜了!   夜兰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行为奇怪地旅行者与派蒙,勾唇道:“我也有重任在身,不可将责任推卸于仙人。且家中长辈也有提过五百年前仙逝的真君,听闻对方气势非凡、是一位极为温柔又容易的仙人,我也想一睹对方的风采。”   旅行者与派蒙一脸奇怪。   气势非凡什么的,是对微生的形容词吗?说的是钟离还差不多。   “好。”魈淡淡应声,在旅行者与夜兰的静候中,凝神走到封印前,手中凝出一团青色的风,傩面随之浮现。   他借着自己与梦境国度特殊的联系来寻找交界点。   片刻之后,他的周身掀起纯净的飓风,傩面下鎏金的眼中一片坚韧决绝之色!   浮舍一手置于魈的肩膀上,为他提供一半的仙力,对另外两人喊道:“过来!”   闻言,旅行者与夜兰快步踏上前去,空间一阵扭曲。   再睁眼时,眼前却是一片模糊视线的红色血雾。   派蒙握着拳头,不安地躲在了旅行者的身后,小心揪着旅行者衣服后面的飘带:“这、这里还是地下矿洞吗?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最后从扭曲的空间中闪现而出的少年仙人用和璞鸢半撑着身体,即使有浮舍为他供给了一半的仙力,他仍旧觉得有些乏力,眼前有些朦胧。   待稍稍回转了一会儿后,他站直了身体,对眼前的红色血雾是什么也并不知晓。   但他们的眼前却只有一条路,看起来只能顺着这一条路走下去。   夜兰已在周边探查了一圈,凝声道:“我刚刚查看过,前面这条被洪武留出来的一条路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条。目前看来,我们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浮舍用雷光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标记,沉声到:“大家小心,这红雾看起来不太对劲。”   60 第60章   这里或许是一条幽深的隧道,也或许是一条空旷的大道。只是这里的红雾过于奇特,严格把守着小道的两条边界线,留下中间可供旅行者们通行的路途,绝不跨越分毫。   但两侧的红雾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循着某种特殊的规律游离着,若是细看,朦胧不清的红雾中又好似有着更为深色的影子,却在迅速移动之后又一晃眼间恢复如常,昙花一现。   若非旅行者一行人都非常人,恐怕也真要将那一晃而过的影子当成是因为环境太过于阴暗而造成的眼花迷乱。   派蒙不安地紧紧贴靠着旅行者,明明对鬼怪一类的存在有些害怕的她却格外忍不住要去观察红雾中流动的影子,越看越是害怕:“雾、雾里面不会是有那种东西吧?”   时刻注意雾中情形的旅行者这时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想法来刻意吓唬派蒙,但雾中流动的影子,又的确很像是一个个的鬼影。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低低的絮语声,犹如深夜低沉的鸦鸣,又好似一串杂乱又诡异的尖锐风声。   夜兰的手中缠上如水的丝线,莹白手腕上的玉镯子为黑红的环境中增添了一点亮蓝色的光彩,她润泽的嘴角微微绷紧了,警惕道:“雾中好像有活物,比之前更为活跃。”   浮舍一直都用雷光在几人行经的路上印上引导的标记,但原本还算宽阔的道路却随着几人越发的深入而变得越来越狭窄,红雾所在的区域也渐渐将前方的道路阻挡,直至两条边界线汇聚为一个交点,再无前路可走。   众人走到边界线交点前方时,原本还算是平静的红雾却骤然翻腾了起来,好似火山岩地下沸腾的岩浆,蠢蠢欲动的想要朝着他们涌过来,却又仿佛在忌惮着什么,终止于此。   派蒙倒吸一口冷气:“前面的路全部都被雾给挡住了!附近还能找到其他的路吗?这个雾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我们还是不要去贸然接触吧......”   魈凝眉沉思,这幅场景,实在是过于奇怪了一些。   若说这雾对他们有所恶意,但他们一路走过来都未曾遇到过袭击,却又在这时将前路全部阻断,应是不允许他们再继续前进。   这雾是否有害还并不清楚,前路被阻,但他们也不可如此莽撞地冲入雾中。   “浮舍?”魈抬头望向浮舍,对方的见识比他更为广阔,或许能有一些猜测。   但浮舍却也只是申请凝重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连雾中涌动的是什么东西也难以分清。   只有一点,红雾中涌动的也并不像是深渊的魔物,否则他们早已陷入艰苦的战斗中。   莫非这地底中还存活有其他的生物?但是敌是友,却也不清。   “噫!”   派蒙突然惊声叫了起来,正在四处观察是否有其他出路的几人瞬间回过头来,身体紧绷,蓄势待发。   前方涌动如浪潮的红雾中突现一个看不清具体轮廓的影子,只能大概分辨得出那是一个人形。   就连人影也是深红的,好似不详的象征。   但那个影子却并未对他们有攻击的意图,只是坚定地站在他们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来朝着他们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然后便静止不动了。   夜兰眉头微皱,将弓置于随时可以恢复戒备姿势的身侧:“他好像有话要对我们说,这个动作......”   她陷入沉思。   被吓到了一瞬的派蒙现在也缓了过来,奇怪道:“这个动作好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是千岩军执行任务时会用到的动作。”旅行者忽然开口道,她遇到过不少的千岩军,帮了他们不少忙,最初还甚至被他们通缉过,自然对这个动作记忆深刻。   夜兰肯定了旅行者的判断:“的确如此,这个动作一般被用来制止无关人员的靠近。”   只是前面的人影手中并未执有白缨枪,便不太容易一眼便联想到千岩军上去。   这时,人影又朝着他们做了几个动作,但这一次就连夜兰也没能看出来对方是什么意思,对方的动作与她记忆中千岩军会用到的都未有相似之处。   魈却是一愣,骤然间联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睁。   浮舍的目光也复杂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的人影,声音略有干涩:“这是五百年前的千岩军在难以用语言传达情报时所设立的一套手势,现如今已经弃用。”   “刚刚的那个动作,是在警告我们。”   “五百年前?!”派蒙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影、不、是雾里的影子,可能都是五百年前牺牲在这里的千岩军吗?!”   “五百年前,难怪......”夜兰喃声道,总是冷静的眼眸中也有所触动,流露出几分别样的情绪。   他们为守护璃月付出生命,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吗?   派蒙飞到人影地面前,声音带了些难过的情绪:“你们......还能听得懂我们的话吗?我们是要进去救人的,可不可以放我们过去?”   但人影却并无任何其他的反应,仍旧是重复机械地做着自己的动作,浪潮一般的红雾仍旧没有平息下来。   派蒙有些气馁:“他们好像听不懂我们的话,但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帮帮他们了吗?”   她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回忆起在梦境国度中魈收走李桐君等人的灵魂:“仙人是不是可以收走他们的魂魄?”   旅行者与夜兰叶略有几分希冀地看向浮舍与魈,夜兰郑重道:“若是可以,还请腾蛇元帅与降魔大圣出手,七星必有重谢。”   为了璃月的安危而牺牲于此的英灵,不可如此孤寂地永世待在地下,璃月百姓无论身在何处,必然眷念家乡。   魈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我们没有办法,如今的他们非人非魂,只残留了一点意识,先前所用的摄魂之术无法带着他们的意识。”   浮舍也慨叹遗憾道:“若是以前的真君在的话,说不定还能有可能,只是......”   旅行者也是一片沉默,如今的微生现在还等着他们去找呢。   即使再遗憾,也不得不说,他们暂时无法顾上这边。   “看来只有等找到微生再想办法了......”说不定钟离也有办法呢?   派蒙乐观地安慰了一下自己:“不过,他们警告我们不要继续往下走,是因为里面很危险吗?”   浮舍沉默一瞬:“不,他的动作意思是......”   魈代替他说出来后面的半句话:“仙人已入魔。”   ——   当窥见红雾中人影的真实身份之时,专心致志修茶盖的微生也凝神站了起来,走到浮梁所设的渊镜前。   浮梁嘲弄地笑了起来:“怎么,连你也没有看出来雾中的人影是谁吗?原来济世救人的仙人对凡人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啊——”   “肉身已去,神魂俱失。”微生低声道。   就连仅剩的那一点微末的意识,也脆弱得只剩下本能。或者说,他们能残留下这点意识,已是举世的奇迹。   “惊奇吗?”浮梁怪异一笑,“我比他们要幸运一点,他们可怜地死在了你施加封印之前,又借着这里奇特的环境得以保留一点残魂。只可惜五百年下来,残魂早已被磨灭得只剩下了脆弱的意识。”   “若是他们当初有勇气靠近你,说不定借你的身体残存的便是他们。”浮梁的脸上带着几分诡异的意味,“若是他们的话,说不定你如今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压低了声音,宛如恶魔引诱的低语:“也或者,他们也会如我一般,想要将享受自由的仙人拉入深渊中呢!”   微生的眼睛越发幽深下来,周身气势也变得凌厉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呵呵——”浮梁觉得好笑极了,“我又能做什么?我可不似仙人神明那般神通广大有翻江倒海乾坤挪移之能。不过,千岩军遵守命令,不也正是他们的天职吗?”   “他们可是直到现在都还坚守着岗位呢,而且我又不是他们的上级,怎么可能让他们听从我的命令?”   浮梁侧身走了几步,步伐轻快:“你在想些什么?浮舍他们要越过千岩军的防线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只需要他作为腾蛇大元帅的一句命令便可以了。”   微生深深地看着浮梁轻快的模样,头一次发觉自己的脸可怖又难看,这便是所谓的相由心生了吧。   浮梁突然抬头望向渊镜,语气中含着笑意:“你看。”   微生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浮舍的身上,只见他拿出了五百年前以腾蛇大元帅使用的令牌,红雾便如同潮水一般退散。   只余意识的千岩军下意识执行了腾蛇大元帅的命令。不需要进行战斗,阻隔的前路便失去了障碍。   红雾退开的景象极为震撼,如退潮的海浪一般,却在前方开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这原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望向宽阔前路的几人心情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充满了沉重与悲伤。   他们至死都在执行任务。   不曾停歇的喧嚣也骤然停息,奔腾涌动的人影也安安静静地站在两侧,就如同他们曾经多次被上级的指挥官检阅那般站得挺拔如松,气势恢宏。   气氛安静地连自己的呼吸声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耳畔却是如山岳一般震响的宣誓: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踏上广阔通天之路的他们眼睛略有些酸涩,却只能坚定地继续走下去。   微生闭了闭眼,已是做出了要将他们带出去的决定,但他看浮梁的目光却越发深沉,深沉的深处,是举棋不定。   不将身体拿回来,他无法将英灵出去。但即使他拿回来了,被污染的身躯无法为他所用。   两难之境。   61 第61章   通过了千岩军英灵的防线之后,前路便好似再无阻碍了一般,风平浪静。   虽说途径的路上并未有什么让他们犹豫的岔路口,但周围的环境也是风格一致的相似,曲径弯绕通幽,不知通向何处。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派蒙才用手锤着肩膀,累声道:“这条路也长得太像了吧?感觉我们都走了好久了!”   夜兰低眸思索道:“若是我的方向感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应当是正在绕圈子。”   前方引路的浮舍脚步一顿,沉声道:“的确是在绕圈子,这个地方,我们之前来过。”   眼前地面上出现的赫然是一个他先前留下的一个闪着电光的标记。   魈一手抱着和璞鸢,不解道:“我们并未经过岔路口,若这条路当真是一个圈,也应当能再一次经过来时的路。看来是此处的空间有问题。”   “我们所处的空间并不是静止不动的,或许是在随机变换。”旅行者也猜测道。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在原地待着,只能继续往下走着。   “如果是变化的空间,那我们现在以为走过的重复地方,或许也并非是重复,只是空间变化让先前经过的路又移动到了此处。”   “嘀嗒——”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点幽暗中极易辨别的水声。   “啪嗒——”派蒙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脸,指尖一片湿润,她抬头看了看,却发现头顶上的岩石不知何时被水流浸湿,滴下了水珠来,正巧打在她的脸上。   “好奇怪,上面的岩石怎么会渗水?”   闻言,魈也抬头去看了看,耳聪目明的他却是注意到渗水之处有着不已察觉的一行小字。   他眉头微皱,轻身闪现而上,待看清了上方字样之后,又敏捷落下,道:“上面有一行字,应该是千岩军所刻。”   “写了什么?”   魈疑惑地皱了皱眉:“仙君很痛苦。”   “诶?”派蒙一时没有弄明白魈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魈又补充解释了一句:“上方所书文字是:仙君很痛苦。”   但这也是令他疑惑不解的地方,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现如今,被封印在层岩巨渊地底下的仙君便只有一位。   但凡人不识真相,他们却是清楚明白的,凌微显穹真君的身躯镇守在此,但神魂并不在地底。   按理来说没有神魂的身躯应该是类似沉眠龟息的状态,可这岩壁上的文字分明又有些年月,为何会刻着“仙君很痛苦”这种文字?   以为凌微显穹真君一直都在地底下的夜兰猜测道:“是因为封印地下的深渊之力侵蚀的缘故吗?只是,我并未在此处察觉出深渊那种不好的气息。”   他们平日里也没有少与深渊教团打交道,对深渊的气息也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   旅行者摇摇头,沉声道:“或许,上面写的仙君并不是指的真正的仙君。”   “既不是真正的仙君,那为何又会被认成是仙君?”夜兰追问道。   联想及钟离所说的地底那个莫名的存在,微生又神魂离体,旅行者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若是岩壁上的文字描述没有问题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了那地底的魔物极有可能占据了微生的身体?   想到这一点的并不止是旅行者,还有浮舍与魈,两者的脸色俱是微变。   几人沉默的奇怪反应自然是瞒不过擅长察言观色的夜兰,更何况不太会掩藏情绪的派蒙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   她抱着手,微微挑眉:“从你们的反应来看,你们应该是瞒了一点很重要的情报。既然如今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呢?任何一点情报的缺失,便有可能造成失控的局面。”   地底掀起动乱的魔物、痛苦的仙君,以及先前遇见的千岩军的英灵告知的“仙人已入魔”的信息,种种情报混在一起,夜兰也有所猜测,只是她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现如今这封印下的仙君,还是五百年前已自身封印灾厄的仙君吗?眼前的旅行者与两位夜叉仙人所要救的人又是谁?   难以做下决定的旅行者与魈纷纷将询问的目光探向浮舍。   浮舍思索片刻之后,给出了一个半肯定的答复:“具体情况我们也并不太过清楚,但若是之后见到真君的话,也......务必不要轻信。”   夜兰的眼中闪过精明之色,如此说来,事关凌微显穹真君的名誉,那仙人和旅行者有所忌惮犹豫也就事出有因了。   只是,看旅行者的模样,也并非像是与真君毫不相识的样子,而先前派蒙脱口而出地那一句“找到微生”,也一直记在夜兰的心上。   她心中有了确定了大半的猜测,便没再多问,继续顺着弯弯绕绕的道路走下去。   这一次,他们好好注意了一下几侧的岩壁,又被他们发现了好几处的字迹:   “真君自镇守封印后便一直在沉睡。”   “距离真君更近一些会更轻松些。”   “不可打搅真君,远离些好。”   “真君醒来了。”   “仙君有点奇怪。”   “仙君脸上的是什么?令人畏惧。”   “仙君和我说话了,但我没有办法回答。”   “真君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寂寞的凡人,原来仙人也会孤独。”   “他的目光好可怕,像是曾经遇见的魔物。”   “那种靠近会轻松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我好像窥见了仙君可怕的秘密,连仙人也被污染为魔物了,我等又能在这里坚持多久呢?”   “他在想办法出去,可是他神色癫狂连神志也不清晰......我们,阻拦了他。”   “虽然灵魂被他震毁只剩最后一丝,但他好像清醒过来了,又沉默回去。”   “我们早已死去,但家人却有所依,我们并无牵挂。若是帝君能救出仙君就好了,也不必活着承受痛苦。”   “仙君有家人吗?听闻仙君是帝君的眷属,那应当帝君就是他的家人吧。”   “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不能让魔物出去!”   这些或是端正或是凌乱的字迹分布在他们途径的岩壁上,千岩军英灵们沉没于此的遗言终于重见天日。   这些遗言大多与仙君有关,却是进一步证明了他们见到的仙君并非是真正的仙君,而是那占据微生身躯的魔物。   看着这些昔日同袍的遗言,浮舍心情沉重地靠在岩壁上,衣物中的某样东西却突然泛出光芒。   他心底一惊,连忙将先前帝君交于他的一枚墨绿色的玉佩,光芒却越发明亮了一些。   “发光了,这是什么仙家法宝吗?”派蒙疑惑道。   少年仙人眼睛微睁:“这是......尘神大人曾经赠与真君的玉佩?”   浮舍摇摇头:“并非是真君那一枚,而是尘神大人另行制作的母佩。”   这玉佩一直都保存在帝君手中,但帝君却在梦境国度中将这枚玉佩交予他。   “此行福祸难辨,你将其带上,可寻踪访迹。”帝君的侧脸中似是流露出叹息之色,“......你看着些,莫要让他们胡闹。”   对于微生与魈,钟离自认是了解的。   魈的性格本就如此,而微生看似喜好玩闹,却也......   浮舍没有多说帝君的未尽之言,但魈却好似被抓包了一般有些无措。   “这玉佩有动静,说明我们距离真君的位置不远了!”   浮舍将玉佩置于半空中,那玉牌便悬浮着贴近了岩壁,正是浮舍刚刚靠身之处!   “就在这里!”浮舍兴奋的喊道,目光如疾电,四手紧握成拳,气势磅礴!   魈快手接过悬空的玉佩,谨慎道:“离远一些。”   “轰——”如雷的轰鸣将岩壁震碎,空气中涌动的电光将空气也炸成酥麻的触电感,飞扬的尘嚣震天撼地,混着黑气的风刮过脸颊,好似冬日如霜的凛冽。   这便是雷夜叉的普通一击。   那岩石击碎过后,便显露出其后方如星海泥沼一般的通路,但这泥沼却渐渐退去。   魈用玉佩确定之后,沉眉道:“就在里面,快!通道很快就很再度转移!”   若是慢了一步,他们要想再找到这个通道,便如从头再来。   浮舍率先跨步进去,旅行者派蒙和夜兰也紧随其后,魈最后踏进去之后,通道也瞬间变换了位置。   再见微光之时,眼前却又是那熟悉的红雾。   “呃,我们这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吗?”原先千岩军为他们留下的通路早已合拢,不留丝毫缝隙,雾中人影流动闪烁。   但那玉佩仍旧自主靠近着子佩的方向,光芒也越来越明亮。   “不,或许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更或者,现在只有这条路距离真君最近!”   派蒙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脑袋:“好吧,看来又要走一次了。不过好在雾里的都是千岩军,我们不会再遇到其他的阻碍了。”   夜兰皱起眉,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先前岩壁上千岩军留下的文字......   派蒙飞上前几步,叹气道:“所以这次也请你们让一让吧,我们得过去。浮舍,你那个令牌不是可以直接让他们让路吗?”   浮舍试着拿出令牌,但红雾却没有退开,只是变得浅薄了起来,反而能清楚地看见里面涌动的人影也都静止僵直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他们。   这场景一时间诡异凝滞极了。   派蒙觉得有些不妙,结巴着躲到旅行者的身后:“他们、他们怎么看起来更不对劲了?”   “千岩军会死守着这条防线,不允许任何魔物出去。”夜兰低声道,“他们已经没有判断的意识了,我们进来容易、出去难。”   夜叉周身元素涌动,傩面显现:“突破出去!”   他们现在必须与这些英灵为敌!   ——   浮梁饶有趣味地大声笑了起来,他的背后骤然凝现一个漆黑的通路:“嗯,我要去找他们了,你敢追上来吗?等我找到他们之后,便也算是他们找到了我们这儿,我就赢了赌局。”   他脸上斑驳的纹路越发的刺眼,好似地狱中荆棘的血花诞生了自我的意识。   他张开双手,嘲弄道:“你只要踏出这里,便会被最为恐怖的深渊之力包围。仙人的神魂纯洁,可越是纯洁之物,也越是容易被玷污呢,连摩拉克斯都救不了你!”   他笑着仰身跌倒下去,低低的笑声在回荡:“我要,将他们都杀光!”   微生站前通路前,目色沉霭。   ——   旅行者等人艰难抵挡着千岩军英灵的进攻,他们知晓这些英魂的身份,便天然软了心肠,更兼之想要将他们的英灵带出去,便更趋于防守。   但这抵挡不了千岩军如同潮水一般不死不休的攻势!   在这场战斗越发艰苦的时候,蜂拥而至的千岩军却突然像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命令一般,从中间让出一条仅能让一人通过的路,兵戈止息。   熟悉的人影从中间缓步走出来,笑容惬意又轻慢:“怎么停了呢?快用你们的鲜血,来阻止一切生灵突破你们的防线。”   旅行者警惕地握紧了剑,只需一眼她就能认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微生!   “呲——”   利剑从背后穿透腹部的血肉,微生眉眼冷然地站在他的身后,殷红的血迹滴滴答答的自剑身滑落。   他以魂体之身站在了浮梁的身后,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属于他自己的身躯。   “是微生!”派蒙惊喜地喊道。   浮梁有些怔愣地侧身回头,嘴角却扬起越发张狂的笑意,并不在意腹部被穿了个窟窿。   “哈哈哈哈哈哈——”   他难以遏制地嘶声笑了起来,两张相似的脸,一个冷沉如水,一个疯狂如魔:“对自己可真狠啊——连身躯也不要了,拼着神魂被污染的代价出来......”   “就这么不希望夜叉与千岩军自相残杀吗?”   62 第62章   这一时的惊变混乱极了,旅行者都难以理清微生是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注意力便又再一次放到突然疯狂朝他们进攻而来的千岩军英灵上。   夜鹰在漆黑的夜空中低低地哀鸣,清雅的白鹤啄食着含着晶莹泪水的清心,咽下绽放于高山险峻之处的孤傲之花的苦涩,无处归巢。   行走于夜间的旅人好似听见了悲戚的哭嚎,哆嗦着打了个冷颤,收集着木枝枯叶燃起篝火。他的背上沾满了霜露,已是不堪重负,才在那篝火旁汲取一时的温暖。   夜晚霜寒露重,寒凉入骨,却卷起狂风作为护佑的壁垒。   旅行者等人都躲在魈以仙力维持的风障之中,但他本就因为带其余人进来而损耗了不少的仙力,又需得小心谨慎避免直接将残留意识的千岩军英灵撕成碎片,实在是力有不逮。   “怎么办?!再不能阻止千岩军攻击我们的话......”派蒙语气焦急又犹豫,“微生,你有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吗?”   微生并未立刻回应派蒙,他弯弓所化的长剑穿透了他自己的身躯,他也不是没有影响的,腹部传来如同穿心燎火一般的疼痛,他仿佛能实质察觉到自己的血液顺着剑身汩汩流下,连呼吸都伴随着抽搐的疼。   所以说,他厌恶疼痛!   他的面上越发失了表情,却没有片刻犹豫地将五指勾成爪状,没入了浮梁的胸膛之中。   或者说,那也是他自己的胸膛。   徒手掏心的动作血腥极了,正巧看见了这一幕的派蒙几乎是瞬间被旅行者捂住了眼睛,差点每惊声尖叫起来。   “真君!”   “微生!”   魈几乎都被震骇得卸了力,若非反应及时,阻挡千岩军英灵不死不休进攻的风障便要泄了破绽!   微生能够察觉到的痛苦,浮梁同样也能感受到,甚至更为强烈。   但他却仍旧是嘶哑地笑着,眉眼间都是飞扬的意味:“疼吗?”   “呵呵——”他攥紧了拳头,在胸膛处传来更为剧烈的疼痛时眉峰微蹙,却又很快被无形的手抚平,“看你这样子,我都想要哼上一首我家乡的小调了呢。”   他痴痴地笑着,眼中的光芒却在这一刻灼热极了,令人为之一颤。   微生捏住了他的灵魂,狠狠一拽:“滚出来!”   浮梁的灵魂被他揪了出来,但深渊无处不在的力量却几乎是瞬间将他虚幻的灵魂凝聚为显实的模样。   对方真实的样貌,却也与微生有五分相似,或许寄身的身躯比灵魂更为强盛的下场便是,灵魂会被身躯同化。   微生目光沉沉地看了自己还残留着深渊气息的身体一眼,却发现那上面已经没有了如荆棘一般刺眼又难看的纹路。   他没再关注被他刺了一剑又掏心的身体,也不可能不做出任何的处理便将神魂重归身体。   “完了,风障快坚持不住了!”派蒙惊声喊道,魈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却仍旧在不断加持着仙力。   浮舍也无法帮忙,若是他使用自己的仙力,暴烈的雷元素很容易就会将这些意识湮灭。   可若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幼弟耗尽仙力,那必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很对不起这些将士们,但却也无路可选了!   夜兰目光一沉,咬着牙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微生的指间捏出一枚煌煌显耀的龙鳞,将其掷入翻腾的浓雾中:“浮舍,力佑自身!”   厚重的岩元素如山峦一样倾轧而下,哭嚎尖鸣的红影在顷刻之间被岩力化为似虚似实的岩像。   “安静下来了。”夜兰松了口气。   作为红影的他们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可当他们化为重岩的雕像时,却能清楚地分辨出他们或是悲伤或是坚毅以及坦诚赴死的神情。   那便是他们面临死亡之时真实的写照。   “既然这些千岩军暂时没有办法攻击我们了,那我们就快去帮微生吧!”   “不必。”这一句是微生对派蒙说的。   他点漆的黑眸看向地上已经被催化着凝出实体的浮梁,面色平静:“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浮梁的眼前有些恍惚,他难以忍受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待有所缓和之后畅快而笑:“我喜欢你这种没有任何怜悯的眼神!”   他的手中同样也凝出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气质突然平静了下来:“我哼不出家乡的小调,连自己是谁来自何方都忘了。”   他弯起唇:“这五百年便是我的一生,为了祭奠这五百年可笑的一声,不如做一个恶人。”   他从来没有什么以怨报德的美好品质,只有刻入骨髓的偏执。   他求死,却也拼尽全力的要活!   而只要他活着,他就会如他计划的那样,去毁灭!去杀光!直到他遇到灭顶的灾难,他才可能将怨恨止息!   兵戈相激的铮鸣刺破耳膜,震荡的剑气削铁如泥,掠过缥缈的人影。   少年仙人半撑在浮舍大哥的身上,眼睛微睁,颇有些惊讶:“第一次见微生大人用剑。”   浮舍也有些意外:“真君一直都用的是弓辅以阵法符箓,我以前也从未见过他使剑,不过帝君什么武器都会使,或许是帝君教授的吧。”   派蒙却是抽了抽嘴角,叉着腰不可置信地指着使起剑来疾如电飘如影重如山的身影,震惊道:“你们仙人管这种武力程度叫做璃月知名手无缚鸡之力?那你们的鸡是有怪兽那么强吗?”   旅行者对派蒙的形容表示赞叹,她也觉得微生的战斗力怎么也算不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怎么也远超绝大部分的神之眼拥有者了。   “彼时的魔神战争,璃月面临的敌人都是魔神级别的敌人,真君自然在武力上面排不上号。”   “更何况,有帝君在,自然也不需要真君用上武力。”   旅行者和派蒙:“......”行吧,这听起来很有道理,钟离大概随手一个岩枪就能直接摆平了。   这大概就和隔壁的影和神子那样吧,影无想的一刀声名在外,但神子却连动手都不曾有直接就将雷神的神之心给交了出去。   但真要论起战斗来的话,神子应该也不差?只是也没有人敢冒犯宫司大人而已。   微生的这场战斗并无多少悬念,他即使没有太多的战斗的经验,却也实实在在的经历过魔神战争的残酷,论经验,他也确是胜过不知来历的浮梁。   “铮——”   浮梁浑身失力大步后退,他手中的剑已被挑断,再无任何逆风翻盘的余地。   执剑的仙人迎光而立,剑尖泣血,低声问道:“可有遗言?”   浮梁低低一笑:“没有。”五百年,他终于走到解脱的终点。   “呲——”剑尖挑破他的灵魂,犹如希望之光的净化之力将浮梁逝去后爆开的污秽之力化为尘埃。   这污秽已经根植在他的灵魂中,再也无法分离,唯有死亡的湮灭能清算一切。   微生的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灼痛,他拧眉一看,上方已经出现了漆黑的焦痕。   灵魂暴露在外的确极易被侵蚀,若非如此,他能将神魂凝为实质,钟离也不必再为他捏造一副身躯了。   先前他未遭侵蚀是因为不知何时被钟离藏在他身上的鳞片保护了他,不过那枚鳞片刚刚已经被用来遏制千岩军的英灵了。   算算时间,他还能再撑一会儿。   他微生沉着脸色走到旅行者几人的面前,在派蒙莫名略怂、魈莫名僵硬的目光中给四个家伙一人敲了一个脑瓜崩。   浮舍:“?”   旅行者:“?”   一脸懵逼地被打了一下。   “谁让你们这么有胆子下来的?我自己都走不了,更没办法带你们这么多人出去。”   魈捂着脑袋,鎏金色的眼睛抬着望向微生,看起来甚至有了一点委屈的情绪,虽然他本人并没有这种想法。   “这下好了,你们五个全部都得送在这里。”微生挑眉看向旅行者,“怎么,在想该怎么糊弄我?”   旅行者一脸懵,微生的画风怎么又开始莫名家长了起来?还是史莱姆微生好骗、不!是可爱!   他抬眼看向最后一人:“人类,他们就算了,你进来送死做什么?”   夜兰看着身旁几人又是懵又是迷茫委屈的脸色,莫名有些好笑,不由得弯起唇角:“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经过,这是我的职责。更何况,早已身陨的仙人竟然还活着,不就是一个能惊动整个璃月的大事吗?”   微生:“......”他死而复活就是大事,那要是摩拉克斯诈尸了岂不是你们都要集体飞升?   被微生给震懵了的旅行者终于想起来钟离委托给她的正事,无奈道:“我们是接了委托下来的。”   “谁给你们下来封印的委托,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微生一脸烦躁地抱怨道。   旅行者默默地盯着他,满眼都透着“你说呢”的意味,气氛一时沉默。   “呃——”派蒙抓了抓脑袋,这算是眷属当众嫌弃岩神吃饱了撑的吗?她小心翼翼地觑了几眼魈与浮舍的反应,却只见他们目光微移,假装没有听见。   真君和帝君拌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派蒙:“......”说好的“不敬帝君”呢?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微生:“......行行行,是我吃饱了撑的。”   旅行者尴尬笑了一声:“或许我可以帮你净化你被深渊污染的身体。”   微生定了定神:“旅行者,这与你曾经净化风魔龙的泪滴并非同一回事,我的身体已经在深渊中浸了五百年,不可同日而语。”   旅行者认真道:“但这算是最后的办法了吧?要是你的神魂与身体重归一体,你应该就能恢复大半力量,我们就有出去的可能了。要是不试的话,我们就只能都死在这里了。”   微生:“......”老谋深算的龙龙!这是将什么都算好了吧?   无论是这里千岩军的英灵,还是让他取回自己的身体。   他是必须要解决五百年前的因果的,可若是没有旅行者与魈他们下来,他便无法发现千岩军的英灵竟还有意识残留于世,而如今他发现了,便会想要让边境的游子回归故乡。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全然无辜的凡人在。   这将促使他想其他的办法离开地底,而旅行者的存在又有净化他身体的可能,避免他用最坏的方法让旅行者们出去,而自己留下。   至于魈和浮舍,钟离自然不可能让旅行者独自一人冒险,多两名夜叉算是保证旅行者的安危,互相有所照应,夜兰也算是一个知道事情大致经过可以对七星有一个对层岩异动进行交代的角色。   微生郁闷片刻,但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不至于让几人陪着他一起葬送在这里。   “那你试试吧,不必勉强。”   被龙龙套路,再也不给吞金兽花摩拉了!   63 第63章   旅行者走到躺在地上的微生的身体面前,他的腹部和胸膛处都还残留着血腥的伤口,乍一看就会被认为是有恶人魔物杀人挖心后留下的凶杀现场。   旅行者的心情有些微妙,以这种角度来看微生,总觉得有些奇异。   她很快定了定心神,蹲下身来,脑中回想着曾经净化风魔龙泪滴时那种奇异的感觉,闭上双眼,将心沉淀下去。   旅行者自己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专注于她的另外几人均是看见微生的身体上亮起了微弱的白芒,就像是沾满灰尘的古旧物件突然被洗净铅华,焕发出崭新的生机。   而此时的旅行者却是大脑一震,透过微生的身体窥见一段残留的记忆。   双子间的特殊联系让她再一次看见了哥哥的身影。   哥哥和浮梁站在梦境国度的摇篮下,气氛也并未剑拔弩张,而是一片沉默的寂静。   旅行者不懂这难言的沉默代表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听见浮梁伸手握住一片飘零的树叶,嘲讽道:“真狠心,连妹妹也一起算计。”   提及妹妹,空的眉眼柔化了许多:“这并非算计,而是她必须经历的旅途,我们会在终点再见。”   浮梁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你确定了,要借我深渊教团的人与我合作?你可没有反悔的余地。若是我赢了,你知道后果。”   空的神色不变,阅尽千帆的目光沉静又深远,好似已经看见了浮梁未来的结局:“你能赢再说吧,仙人并没有那般容易对付。在此之前,我只当是偶行一善,并不会亏损什么。”   “呵呵呵——好一个无本的买卖!”   空并未再与浮梁有多余的言语,旅行者也并未得知哥哥与浮梁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去,将合作者的讽刺笑声远远地留在身后。   旅行者看着捂脸笑的停不下来的浮梁,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复杂。   “旅行者,旅行者!”   金发的旅行者被派蒙焦急地声音突然唤醒:“你刚刚怎么了,是又看见了什么吗?”   旅行者回过神来,吐出一口浊气,摇头道:“没什么,微生的身体,其实并没有被深渊污染得很严重,估计大多都集中于浮梁的灵魂上了。”   派蒙呼出一口气,庆幸道:“那总算是一件好事吧,要是很严重的话,恐怕还要更麻烦的吧?当初为了制止被深渊之力侵蚀的特瓦林就费了不少的力呢!”   神魂实体化的微生半蹲在自己的身体旁,有几分奇异地戳了戳自己的脸,在旅行者与派蒙诡异的目光中端正了脸色。   说实话,他感觉自己有点脏了,还不太想要回归身体。   身体被深渊之力侵蚀过,总感觉要最为纯净的清露之水洗上无数遍,才能让他消去了那种“脏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多少可以挑剔的余地了。   他站起身来,解除维持神魂实质化的仙术,神情也认真起来,单手捏印:“归位。”   阔别五百年之后,离体的神魂终于再次归位于躯体中。   魈与浮舍紧张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微生,在他胸口出的伤痕渐渐消失之时也松了口气,总算放下了这五百年来的担忧。   胸口上的上是为了将浮梁的灵魂抓出所致,因此在微生的灵魂归位之后便自行消失。但那腹部的剑伤却是实打实的,即使灵魂归位,这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微生回到身体里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肚子疼。   但在小辈的面前,他还不至于做出痛痛撒娇的样子,在睁眼之前就非常有先见之明地端住了想要痛到扭成一团的脸色。   一个成熟稳重的仙人必然是能忍住疼痛甚至忽视的!   但熟悉他的人自然清楚他现在肯定是觉得疼的,少年仙人抿了抿唇,又没有办法缓解微生大人的疼痛。   虽然旅行者与微生也很是熟识,但她们也并不知道微生其实比较怕疼,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微生装出来的神情已经很能唬人了,愣是没在她们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微生,你感觉怎么样?”旅行者关心地问道。   微生从地面上站起来,拂了拂衣袖,自然地用仙术换了一套干净的束腰广袖的白衣,脸上全然没有对之前的那套衣物可能穿了五百年的嫌弃之情。   若非仙家衣物不染尘埃,他都觉得要腌入味儿了。   换了一套衣物的微生看起来仙气飘飘,的确很有传闻中仙人的风范,如果不是旅行者他们见过微生之前圆滚滚史莱姆的样子,大概就要被他唬住了。   派蒙在心底默默吐槽:“来了,爱护形象真君。”   “尚可。”微生简单回了一句旅行者的话,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来,“不过,我虽然神魂归位,目前也仍旧缺乏仙力,只凭我本身缓慢恢复的话,同样也无法尽快将你们带出去。”   还没等瞪圆了眼睛的派蒙问出一个所以然,微生便伸手收回了先前抛出去的那一枚鳞片,嘴角微弯。   “一切山峦岩石均是你的化身,所以,借我点力量吧,摩拉克斯。”   “我们,带游子归乡。”   脚底下的岩石忽然震动了一瞬,无数金色的元素里就如同受到召唤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入那一片看似薄如蝉翼的鳞片中,流淌入微生的身体中。   微生合上双眼,那一枚鳞片在尽到它最后的任务之后便湮灭为零星的光点,融于微生用净化之力凝成一盏引魂灯中。   那灯形似琉璃,剔透地宛如月光的青睐。   琉璃峰的天际云端上,卸去神位的钟离却是再一次穿上了曾经魔神战争结束后,璃月港初定后的一件常服。   这套衣物,乃是曾经的璃月人齐心赠与帝君的一件珍贵礼物。   同样是束腰广袖的衣袍,每一针每一线都袖上了精致又大气的鳞纹,风拂之间,外衣内衬以及衣摆的交界处有缥缈的云纹若隐若现,隐隐可窥见威严的岩龙之影。   虽未有明显绣出,但正是这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让岩龙的威严与慈爱呼之欲出,更揭示了璃月子民对帝君的尊敬与爱戴。   若不护佑璃月,岩龙可自隐山间,无需踏入战争的纷扰之中。   也正是因为有帝君与众仙的守护,才有如今的璃月,才有如今和平安定繁荣的璃月港。   迎风而立的钟离的手中同样浮现出一盏恰似月色琉璃的引魂灯,低垂看向层岩巨渊的眼眸温柔极了。   他低沉的声音叹道:“归乡吧——”   地底,战死于此的千岩军英灵岩化的外壳尽数破碎,血色的意识暴露出茫然的面目,残缺不堪。   但这一次,他们却并未凭着本能来攻击在场所有想要离去的活物。   旅行者、派蒙与夜兰屏住了呼吸,浮舍与魈也唯恐惊了他们一般,压低了声音道:“冒犯了。”   然后分别抓住旅行者和夜兰的手腕,准备随时将她们安全带出。   微生的目光中含着期盼游子归乡的笑意,捧着手中的一盏琉璃引魂灯浮空而去。   “回家吧——”   深红的影子不受控制地跟随着仙人凌空而去的身影,顺从地犹如山间流淌的清流。   微生并不清楚下方的道路如何,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五百年前所设下的封印在何处,目标明确地朝着封印所在的位置飞去。   等到了封印前时,他一手捧着琉璃引魂灯,一手剑光如练,影动十四州!   尽忠职守看守在巨渊之口附近的千岩军再一次茫然地感受到了地底的震动,奉命而来的甘雨好似有所触动一般,目光紧紧盯着那道口子。   率先出来的是那一位白衣的仙人,他如同一颗自地底而来的流星,带来划破黑夜的极光,凌空于苍穹之上。   那极光本是如血一般的红,却在离开层岩巨渊的那一刻被染成绚丽的金芒,与夜空中亮闪的星光相对,好似星光落下太阳金池,汇聚着流淌在一起,化作璀璨的匹练。   “那是什么......”一名千岩军怔愣望着这宛如神迹的场景,风中好像有什么清淡的香味流转着。   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一朵飘零的花瓣,心脏中却莫名酸涩地鼓动了起来,怔然道:“......这是,琉璃百合?”   甘雨也接下一朵含着露水的琉璃百合,低喃道:“真君......”   那空中的匹练连着月光,飘飞的琉璃百合带着纯挚的祝愿,引领英魂回归故土,不再孤单。   琉璃峰的云端上,恢复生前意识的千岩军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眼光微热,怅然道:“帝君?我们终于出来了吗?”   钟离眸光微暖,嗓音是不变的低沉与厚重:“嗯,你们可以回归故乡了。”   千岩军露出笑容来:“有帝君在,璃月一定很好吧?我们并无后顾之忧,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哪怕是在封印中待了五百年,他们也仍旧对守护璃月千年的帝君抱有最单纯的信赖。   “帝君,真君还好吗?在封印中时,真君的状态很不好!”千岩军担忧的说道。   “我在这里,无需担心。”微生落在钟离的身后,面容含笑,如千百年前那样。   “真好啊——”千岩军的英灵们释然了,再无任何牵挂,“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帝君,真君,请带我们回璃月港吧,我们想回到璃月港的土地中。”   “好。”钟离应道,在天际铺上一条牵引魂灵的道路。   千岩军们最后爽朗而笑:“帝君,真君,再见了!”   他们化作一道道眷恋的流光,循着牵引之路回到璃月港中,变做连绵的细雨,落于璃月港的每一寸土地中。   繁华夜色中,朱楼下行走的人们恍然看向天际,脸上却是突然落下一根温凉的雨丝。   心中却生怅然之意,不知是游子归乡。   64 第64章   另一处的山峰之上,夜兰有职务在身,出来的那一刻便先行离开,剩下的旅行者与夜叉在这里望着天际上极近绚烂的场景,久久沉默不语。   “固守五百年,他们也终于回家了啊——”旅行者心中有所触动,这便是哥哥想要她经历的,旅途的意义。   待一切结束之后,浮舍吐出一口气,笑容爽朗地说道:“旅行者,这次可是麻烦你了!”   旅行者摇摇头:“帮朋友忙而已,算不得麻烦!”   “就是就是!”派蒙点着脑袋附和道,“能帮上忙我们也很高兴呢!”   “就是微生腹上那一剑好像伤的很严重的样子,肯定很疼吧?后面又带着我们突破封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待会儿等他下来之后我们还是要再问问吧?”   浮舍叹了口气,感觉头都疼了起来:“真君畏疼又惧苦,肯定是不好受的,偏偏就是熬了汤药,也很有可能被真君偷偷倒掉,连帝君看着都没用,因为真君总能钻到空子。”   旅行者和派蒙面色诡异了起来,看来除了必须正经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的微生,都挺幼稚的啊!   “呃,怕疼就算了,怎么还会倒药啊?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乖乖喝药吗?比如直接灌下去?”   反正不喝药肯定是不行的。   “帝君以前也不是没有灌过,但真君他......”浮舍的脸色更复杂了,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向魈,鼓励道,“魈,要不还是你变回原形来督促真君喝药吧?”   魈睁圆了一点眼睛:“我?”   浮舍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正色道:“我看真君挺喜欢毛茸茸的可爱小幼崽的,当初你在宴会上酒醉飞到帝君的面前,帝君还没抚摸你的翅膀两下,真君就迫不及待的把你整只抱走了!”   旅行者:“......”这个,槽点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吐。   被兄长又一次逗弄的少年仙人惊的都快要不会说话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浮舍是在一本正经地忽悠他,结巴道:“竟、竟有此事?”   “是啊!”浮舍慨叹,“你化成原形去督促真君喝药,喝一次药就允许真君摸你的脑袋一次,肯定能让真君乖乖喝药的,帝君都必然是会配合你的!”   魈纠结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但却很快就单纯道:“若真是如此......我......可以配合。”   浮舍大哥怜爱地rua了rua幼弟的脑袋,坏心眼地没有告诉小弟这是骗他的。   旅行者见魈这么容易被骗,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但,谁不想看毛茸茸的可爱小鸟呢?   咳,反正她挺想的。   那个,为了好朋友微生的身体健康,旅行者也决定要好好督促一下微生喝药!   说话间,旅行者与夜叉们察觉到不远处落下一道光,想来就是微生完成了引魂的要事,所以下来了。   几人未加犹豫,快速赶了过去。   另一处,做完了所有正事的微生“啪”的一声将自己失而复得的身体一股脑地扔在地上,眼泪汪汪又哭唧唧地一秒变做史莱姆的样子,跟只小狗狗求抱抱似的可怜兮兮的蹿到钟离的怀中,一嗓子就嚎了起来:“呜呜呜——龙龙——疼死我了!”   刚刚赶过来还没有现身的旅行者脚下一个踉跄,眼角止不住地抽搐着。   痛定思痛之后,旅行者默默拽着派蒙蹲到了草丛中,手中举起一架来自枫丹的专业留影机。   当狗仔,她旅行者也是专业的!   这可是活生生的岩王帝君与凌微显穹真君的照片,仙人们肯定很愿意出手买断的吧?   旅行者仿佛看见了源源不断的原石摩拉和仙家宝物在向她招手,每一个都长着天使一般的可爱小翅膀。   不明所以的魈和浮舍也在奇怪之时下意识跟着旅行者一起蹲了下去,随后便看清了旅行者手上的玩意儿。   两位夜叉:“......”   想要说些什么的少年仙人一脸震惊地被大哥捂住了嘴,惊愕地听见浮舍大哥低声道:“旅行者,说吧,多少原石能拿五份?”   贴心大哥甚至给每一个弟妹都预定上了。   魈:“???”   旅行者觉得浮舍大哥果然十分的上道,甚至还给她挡了挡,在狼狈为奸这件事上是配合得多么的天衣无缝!   钟离无奈地瞥了一眼旅行者几人躲着的身影,感慨地望着智商和心理年龄都瞬间下降的某位眷属,长长地叹了口气。   “刚寻回身体来,就这般扔在地上?”   史莱姆拒绝摇头,委屈巴巴:“呜呜呜——我脏了,伤口疼,不想回去!”   好脾气的钟离先生心情还算愉快,伸出一根手指来按了按微生的脑门,眼尾氲氤笑意:“平日在地上打滚沾得满身尘土的时候也没见你有爱洁的毛病。”   话是那样说,但钟离却是主动将微生的身躯收了起来。   “那便先回凌微居中寻些涤尘之物祛除数年风霜,然后便养好伤口吧,不可惧苦畏疼。”   微生只当做没听见,史莱姆怎么可能听得懂龙龙的话呢?听不懂的。   但想起层岩巨渊中所发生的事情,微生瞪着眼睛:“可恶龙龙!你套路我!”   钟离却是但笑不语。   史莱姆气鼓鼓的想要将某位尘世闲游的帝君大人给砸矮一点,却忽然听闻风声中细微的笑声。   未有过多的思考,他便迅速分辨出躲在草丛中偷偷憋笑却不小心泄了声儿的家伙是谁。   派蒙,是你!   “旅行者,派蒙,再继续做梁上君子的话可是会被千岩军给关进牢房中的。”   非紧要正事的时候,微生也不会维持着什么仙君的姿态,即使取回了身体,但磨损却是不可磨灭的。反正旅行者见他的黑历史已经非常多了,如今的微生早已没有什么要在旅行者面前维持脸面的心态了。   然而,等蹲在草丛中的四个人齐齐走出来时,微生却是震惊了:“浮舍,魈?!”   你们也偷看!肯定是被旅行者带坏了!   带着别人家“孩子”误入歧途的旅行者在寒风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差点没将派蒙吓一跳。   浮舍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被当场抓包,一只手抓着后脑勺,颇有几分尴尬:“原来帝君也有不为人知的小名啊——还挺可爱的。”   干坏事的时候不觉得,被发现之后才觉得心虚极了,于是浮舍才嘴瓢提了不该提的一壶。   旅行者眼观鼻鼻关心,假装欣赏风景。啊,这可不关她们的事!   至于岩王帝君竟然有个小名叫做龙龙这种事,那当然要记下来,等哪天有空了再和很会聊天真君分享一下她知不知道帝君的八卦!   以后甘雨就不会老是被留云借风真君提起她不想提的往事了!   魈:“......”   钟离:“......”   微生:“......”   空中仿佛飞过一只规律鸣叫着的乌鸦,那浑身的黑羽比夜幕更加幽邃,是一只漂亮又深沉的乌鸦。   浮舍尴尬地战术性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凡人都说取个诨名要好养活一些,我们也给魈取了一个诨名叫‘啾啾’呢,他以前跟着真君修养时就喜欢这样叫——”   “浮舍!”大哥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少年仙人便跟炸毛了似的捂住大哥的嘴,鎏金色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派蒙躲在旅行者的身后,捂着嘴悄悄笑扭成一团。看尽风浪的旅行者面不改色,实则心底已经发出了格外大声的“哇欧”,吃瓜吃得格外酣畅淋漓。   所以,作为夜叉之首的浮舍大元帅不为人知的真相便是,在帝君或是真君等人面前心虚时便会乱说话?   “啾啾”这事,微生与钟离倒也真不知晓,大抵是夜叉们私底下给魈取的称呼。   钟离先生眉梢带笑,笑声低沉:“倒是可爱。”   这一刻,或许也再没有人去提起摩拉克斯的小名了,毕竟钟离一眼看去就沉稳得八风不动,即使刚刚他们提及“龙龙”这个名字,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怎么看也是会炸起蓬松羽毛的少年仙人更好逗一些。   被帝君调笑了一句的魈藏在发根下的耳朵尖尖都涨红了。   微生唏嘘,用一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某位契约之神。果然,钟离就是有着逗魈的恶趣味。   所以,会被龙龙严肃表面骗了的都是笨蛋!   轻松愉悦的氛围过去之后,旅行者仍旧没有忘记自己先前所担忧的正事。   “对了,微生,你先前用那把剑刺了自己,那个伤会有碍吗?”   钟离的眼眸微敛,修长的指尖摸了摸史莱姆的脑袋顶:“那伤,需一段时日的修养。”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旅行者认真道。   钟离莞尔一笑:“这几日他还可在外玩耍,之后便要闭关恢复修养一段时日。所缺之物也不难得,只是要回绝云间一趟罢了。”   他嘱托道:“这几日便留在璃月港内,莫要胡闹,我便先回绝云间。”   被摸摸脑袋的微生:“......”不!他才是养崽的那一个!   旅行者坏心眼一把将微生从钟离的肩上揣过来,一眨眼便溜得飞快:“那我先带他回去璃月港玩儿了!”   微生:“???”旅行者你干嘛?   两位夜叉也是满头雾水,不知旅行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离低声失笑道:“你们也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吧,莫要过于辛劳。”   “是。”   被旅行者揣走的微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已经冒出了金闪闪的小星星,绕来绕去的转圈圈。   旅行者鬼鬼祟祟的以最快的速度将微生揣回璃月港之后,便在莲花池旁的长亭中将晕晃晃的史莱姆放下来,双手叉着腰不怀好意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派蒙点头附和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可不能跟钟离一样话说到一半就跑了!”   旅行者扬唇一笑:“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晕乎乎的微生:“......”旅行者,你这样真的很刑。   65 第65章   璃月港夜里的雨声仍旧是淅淅沥沥,不少人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神色恍然地探出指尖去接那温凉的雨水,使得这座即使是在夜里也依旧繁华的海港城市也静谧安宁了下来。   这场久归之雨,大概会断断续续地持续整整一个晚上吧,待到日出之时,便出显现出悬于云端桥梁的虹彩。   微生听着这淅沥的雨声,轻声道:“说起来,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而已。”   “你们见过的浮梁,应当是如你们一般来自于星海之外的异世之人,只是他没有你穿梭星海的能力,能来到这个世界也只是一个亿万分之一的奇迹而已。”   “他是一个不幸者,也是偏执的歧路之人。”   微生叹了口气:“五百年前我封印灾厄之时,他碰巧出现于此,被我将他一齐封入地底中。”   “摩拉克斯有着自己的决断,因此只将我的神魂带出封印,仅仅只留下一个躯体在封印中。”   微生的语气顿了顿,终是道:“或许不是他占据了我的身体,而是他极度渴望生的执念与曾经的我潜藏于深海之底的情感产生了共鸣,他才能借我的身躯撑过五百年的时光。”   “不过,到底是深渊之力的推波助澜占据了更多的因素,还是多种因素集成而成就了今天,我也不曾得知。”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日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了。他死,或是我死,只有这几种可能而已。”   派蒙恍然大悟:“难怪他看起来那么恨你的样子,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在深渊中待了五百年的确已经与疯魔无异。”   “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了,你没了身体,所以钟离才另外捏了一个身躯让你可以寄身。”   微生一想起当时的事,便哼声撇了撇嘴:“他就是故意给我捏的史莱姆的身体!”   诸神覆灭坎瑞亚尘埃落定之后,摩拉克斯才风尘仆仆地回到璃月,精神上也有些疲惫。   只是他回来之时,却并未立即回到璃月港或是仙人聚集的绝云间,而是第一时间去了层岩巨渊,眸光复杂地站在峭壁中的七天神像旁。   微生的神魂寄托在七天神像之上,只是目前还是沉眠的状态,并未醒来。   摩拉克斯轻叹一声,翩跹的衣袖拂过神像,将微生的神魂唤醒。   微生迷胧醒来,眼中尽是疲态,像是一只乖巧小奶猫一样软绵绵地将下巴趴在摩拉克斯的肩上,呓语道:“摩拉克斯,你回来了啊......”   “嗯。”摩拉克斯并未对微生之前所做的事多说什么,只低低应了一声,取出一施加仙术的石珀坠子,沉声道,“你先暂且寄居于此,我为你另寻他物再捏造一副身躯。”   “哦——”微生压低了嗓子应了一句,主动地将神魂寄托于石珀坠子中。   但再一次沉睡修养之前,他还不忘嘱托了摩拉克斯一句:“记得捏的好看点儿啊!”   漂亮的晶蝶围绕着岩神翩翩起舞,层岩巨渊之深难以衡量,即使是经过了数千年的开发挖凿,也没能将这座矿脉挖空。   站在神像旁的摩拉克斯最后看了一眼下方,丹霞的眼影如同灼然的日光,又好似浓墨的华彩。   就如同他悄如云彩的来一样,他的离去也是默然无声,唯有亘古不变的岩石知道发生了什么。   摩拉克斯最后去见了一次七星,言明今后的璃月港的大小事务将逐渐由他们自己掌控。   虽说他早就渐渐朝着这样的方式转变,但突如其来的宣布仍旧会令璃月人们产生不必要的担忧与恐慌,交接一事仍需慢慢进行。   为了表示岩神并未抛却璃月不顾,摩拉克斯才定下了每年会在请仙典仪上降下神谕的规矩。   将权利放给七星之后,摩拉克斯回到绝云间,在众仙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洞府中。   作为岩神,摩拉克斯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洞府的,虽说算不上金碧辉煌,却也是处处精致讲究,每一处装饰都说得上来几分门道。   他将石珀坠子置于书案上,眉宇间一片沉静之色,专心于给微生研究准备寄身之体的事宜。   洞府之外,留云借风真君伤心地扇了扇翅膀:“帝君肯定是难过了吧?才刚刚从坎瑞亚回来便一言不发躲进洞府中,往昔旧友逝去之时帝君也是如此......”   留云长叹一声,忧愁极了:“昔时仍有真君转移帝君的注意力,可现下却只能帝君自己扛过去了。”   几位仙家接一连三的唉声叹气,好像帝君就躲在洞府中偷偷抹眼泪似的。   待摩拉克斯出来想要问诸位仙人要些物件之时,有些惊讶地微挑眼眸:“怎的都聚集在此处?”   得到其他仙人期待鼓励目光的留云柔软了神色,苦心安慰道:“帝君,真君已逝,还请......节哀顺变吧!”   这一句话,语重心长又忧心忡忡。或许是留云平日里养了一只小麒麟,连带着语气上也不自觉多出了几分哄孩子的意味,生怕帝君太过难过伤了身体。   摩拉克斯:“?”   有些失笑的他大概能理解众仙都在想些什么,但因着心中模糊的念头,他也没有将话说得太过明白:“他并未仙逝,在封印落成之前,我已设法将他救出。”   得知这个好消息,众仙惊喜极了,萍姥姥担忧道:“那真君此时在何处?”   摩拉克斯沉吟片刻,嘴角勾出一些不甚明显的笑意,唯有仿佛被触及了某些敏感神经的少年仙人窥见几分。   少年仙人心思单纯,但凡摩拉克斯做些什么他不能理解之事,他便只会以为是帝君必然有什么深意,从来不会认为帝君也存着些逗弄玩笑类的小心思。   因此,沉默寡言的少年仙人只是略微不解地看了帝君一眼,便认认真真地听着摩拉克斯接下来说的话。   “他如今下落尚不可说,但若是有缘,你们自然能见到。”   仙家们纷纷沉眸思索帝君此言何意来,将帝君要寻的物件纷纷交于帝君后,仍旧是处于冥思苦想的状态。   然而某位帝君大人已经步伐稳健地回到洞府中,姿态优雅地撩起衣袍坐于桌前,屈指敲了敲石珀坠子,含笑道:“我为你捏造一副史莱姆的身躯如何?”   微生没太听清摩拉克斯说了些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史莱姆”、“身躯”的字样,便迫不及待地表示同意了。   对于摩拉克斯的审美,微生还是非常认可的。   摩拉克斯的速度很快,等微生再次醒来时,便下意识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觉得这副身体用起来甚是好用。   他信心满满地蹦跶到水前,认真地瞅了瞅,发现摩拉克斯新捏的身躯竟然是一只史莱姆的模样。   微生:“......”心情总归是非常复杂的,龙龙是不是想玩拍球球了?   微生也懒得去思考摩拉克斯选择捏了一副和他最初史莱姆形态一样的身躯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借着可爱乖巧的外表各种撒泼要玩小祥云尾巴,大有摩拉克斯不同意他就要大声嚎出来的架势。   摩拉克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   在这之后,摩拉克斯便化为一名凡人,留在璃月港中,时常看着璃月的发展,也换过无数的身份。   而微生则以史莱姆的身份在璃月港中定居下来,能得到岩王帝君神谕允许的史莱姆可仅仅只有这一只,他自然也是引来了无数人的好奇。   但史莱姆知道什么呢?史莱姆什么也不懂,史莱姆喜欢在璃月港和猫猫狗狗小朋友玩,也喜欢自己跑出去溜达。   当然,因着要为夜叉一族净化业障之故,微生某日溜达到少年仙人所在的附近,然后蹦跶上去差点没被靖妖傩舞一事也是后话了。   毕竟魈愧疚于自己的过失,可是在微生的嗷嗷假哭中变成原形小金鹏的模样任由微生ruarua小脑袋呢。   至于其他的仙人们,除了居住于璃月港的歌尘浪市,都还一直以为自己如今无缘与真君相见呢。   五百年的时间,竟无一人告知宅在绝云间的仙人们真相,可叹!   ——   翌日,旅行者又闲不住的奔波于冒险家协会的委托,钟离仍旧是在往生堂告假的状态,说书的田铁嘴见钟离先生好几日未来,特意为钟离先生准备的茶水也无人可饮用,遗憾极了。   仅仅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层岩巨渊那边发生的异象便传入了璃月港中每一个人的耳中,街头巷尾热闹的喧嚣声中也有着不少讨论的声音。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着这肯定是帝君显灵,也有人凭借着自己独领风骚的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挤眉弄眼地炫耀自己独特的门路。   “听我那小舅子的远方表妹的姨舅姥爷的远方侄儿说,昨个儿夜里层岩巨渊里发生的异象可不是帝君显灵,而是据闻已经在五百年前身陨的凌微显穹真君终于从封印中脱身而出,才引起那等异象!”   有人却是不信:“那位真君不是已经在五百年前牺牲了吗?”   散步着小道消息的人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葵瓜子都跌落了几颗:“是真的,信息绝对可靠!”   “据说那位真君破封而出之时,天空中满是流光溢彩的光芒,风中都飘满了琉璃百合,还有人看见了白衣飘飘的身影。这般情景,哪位真君一定是一位爱美的仙子!”   在屋檐上懒洋洋逗猫晒太阳的微生差点没一个轱辘从尖尖屋檐上掉下来。   哪儿来的谣传?!   “瞎说!真君分明是一位英俊温柔的男子才是!”另一人皱眉,“家中先祖可是有见过真君真容的!”   散布谣言的人用一种“你不懂”的怜悯目光瞅了对方一眼:“连帝君都有三千法身,其中也不乏女相呢,你怎知真君以往就不是用的男相了?”   另一人陷入沉思,在微生尖着耳朵的期待心情中,他恍然大悟道:“有道理!”   微生:“......”这届的璃月人什么脑回路?能不能想点儿正经的东西?   66 第66章   眼见底下几人谈论的话题越来越偏,史莱姆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可可爱爱蹭过来的小猫咪,愤愤不平地从屋檐上蹦了下来,决定还是去找小朋友玩捉迷藏去好了。   他走的时候,底下人还在遗憾期待着:“唉,要是帝君也和真君一样没有仙逝便好了!”   “也说不准呢?之前不是说那位仙君在五百年前为了封印层岩巨渊的灾难而去世了吗?”   真相往往就潜藏在不经意的只言片语中,但蹦跶着离开的微生已经没有心情关注几个人讨论的问题了,他如往常一般找到了几个小孩子,跟着他们愉快地玩起了捉迷藏。   当他躲在做矿石生意的摊贩身后的不远处的岩石后时,悄悄咩咩观察小朋友动向的史莱姆便突然察觉出自己的视觉莫名其妙变高了?   因为他被另外一个人给拎了起来。   那人疑惑道:“这里怎么有一只史莱姆?”然后单手甩了甩,跟甩小宠物似的。   乍一看此人的神情,是非常单纯的茫然疑惑,好似第一次来到璃月港的外乡人,并不了解璃月港有常驻着一只金灿灿又很有灵性的史莱姆。   微生睁圆了眼睛盯着拎着他男人,很快露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然而拎着他的男人却是铁石心肠,露出了一对有些尖的牙:“听说万民堂新出了史莱姆菜系,我没有摩拉去万民堂用餐,都好久没有吃饭了,不知道有没有锅,让我可以填填肚子。”   微生:“......?!!”夭寿了,提瓦特最近的风向流行竟然真的是吃史莱姆!   一只史莱姆更加委屈了,努力摇晃着自己试图将自己从男人的魔掌中晃出来。   但对方却是非常稳地拎着史莱姆,好似捏住了猫的后颈皮,只是微生并不受“猫命运的后颈皮”的影响,仍然可以挣扎而已。   但挣扎了半天,没有挣扎的动。   一只史莱姆委屈的想要瘫成一只饼。   但男人显然并非只是单纯说说而已,他堂而皇之地拎着史莱姆,随口就问身旁商店和摊贩的老板:“请问你们有锅吗?”   各个老板们:“......”他们可不卖锅。   至于对方手上拎着的史莱姆,虽然是他们非常眼熟的那一只,但各位老板们也没能料到对方来借锅竟然是为了吃史莱姆的。   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问到锅的男人得到好心人的指引,让他去餐馆借锅试一试,但当他经过冒险家协会是,看见了某位和凯瑟琳说话并交委托的金发少女的身影。   男人心中一动,拎着史莱姆就走上了冒险家协会的台阶,问道:“两位,有锅吗?炒史莱姆可以请你们一起吃啊!”   旅行者回过头来,便瞥见对方口中要炒了吃的史莱姆,嘴角微抽。   啊,真巧!这次您又准备下锅了?   相比一言难尽的旅行者,派蒙才是惊声叫了出来:“你要吃史莱姆?!”   男人哈哈笑道:“对啊!就是这一只!”   他拎着史莱姆又晃悠了两下,像是故意要把史莱姆晃得冒小星星一样。   派蒙吓得小披风都翘了起来,震惊道:“不可以!这一只不能吃的!这、这......”   史莱姆眼泪汪汪:派蒙!最好的朋友!   但派蒙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脱口道:“吃了会营养不良的!”   微生呆了:“......”旅行者,曾经你说过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这大概便是人生的无常了。   旅行者扶额,额角抽搐:“你应该认识他吧?就不要闹了......”   智商只有三岁的微生左瞅右瞅,才终于看明白了拎着他的人是谁,眉头一挑:“哦——来,贡献一下你本来就长草的尾巴,我看看是不是新长满了青苔?”   若陀笑着反刺他:“我没有长青苔,但你最近一定是洗过很多澡吧?都快变成蓝色的了。”   旅行者:“......”什么奇怪的互嘲?这一位又是谁啊?   闹了半天,派蒙也后知后觉地发现拎着微生的人应该是与微生认识的,无语地抱着自己弱小可怜的手臂,指指点点:“你们分明就认识,还偏着我和旅行者玩!”   微生一本正经:“我三岁智商低,没看出来,这得怪他!”   若陀给微生荡了荡秋千,晃得他冒金星,随后才愉快的住手,笑道:“走,万民堂定个雅间,我请你们吃史莱姆全宴!”   几刻钟后,伴随着香菱轻快活跃的一声“菜来咯”以及锅巴“噜噜”的声音,色香味俱全的史莱姆全宴热气腾腾。   当然,虽说香菱有想着原料特殊的食材,但史莱姆毕竟也是魔物,一般人是肯定承受不来的,目前仍旧是以史莱姆凝液为主。   毕竟史莱姆凝液也是可以用来入药的。   然而,菜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但某只史莱姆却完完全全看明白了某位龙王用一顿史莱姆全宴来戏谑他的意图,差点没炸成一只气鼓鼓的小炮仗。   但若陀好不容易“出狱放风”一趟与他们相聚,微生便大发慈悲的没有龙王计较,甚至因为若陀暂借的还是别人的身躯,不好用人家的摩拉,便在龙王大人请客的条件下又自己辛辛苦苦掏了摩拉。   旅行者:“......”啊这,微生赚钱养家的行动看来是不能再拖了。   一个两个的,竟然全部都在花微生的摩拉。   钟离也就算了,毕竟最初的摩拉都是出自他手,但堂堂龙王大人,竟然同样也没有摩拉吃饭,甚至还忽悠智商下降的小伙伴。   旅行者露出了谴责的目光,怎么能花孩子的摩拉呢?   莫名其妙为幼稚小伙伴操碎了心的旅行者甚至在考虑着要不要邀请微生来打劫、不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教训盗宝团了。   这绝对是获得摩拉最快的方式之一。   当然,其实还有获取摩拉更快的方式,微生的身份,进去黄金屋里走一趟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吧?   咳,扯远了,不劳而获不好,还是打劫盗宝团吧。   疑惑了许久的派蒙终于在吃的肚子溜圆之后好奇问道:“话说,都吃了一顿饭了,你都还没有说你是谁呢?又是那一位入世的仙人吗?我们之前都没有见过你呢?”   若陀扬唇笑笑,神情随意地摆了摆手:“叫我若陀就好,如今这也不是我的真面目,我磨损太过,被摩拉克斯封印在南天门那边,如今的意识是我之前分离出来的,真身还在封印地下呢。”   派蒙抽了抽嘴角:“所以你的情况其实和微生也有点像是吧?”   若陀摸了摸下巴:“算是有点类似,却也不像,总之我也不能在外面久留。”   旅行者:“......”你们仙人真会玩。   吃饱的微生放飞自我地瘫着,笑容却又几分潇洒:“磨损是我们的一生之敌嘛,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清醒意识的时候多多享受。”   若陀点头定是:“是啊,这不是找你来接济接济我这个身无分文的穷人了吗?享受怎么能没有摩拉呢?要不是摩拉克斯已经卸下神位,现在又忙着给你准备涤尘修养的灵物,我便去找他变上一大堆摩拉了。”   他面露遗憾之色:“本来找他要也行,但我进来可是在璃月港听说了,钟离先生时常忘记带摩拉,我觉得还是找你保险点儿。”   旅行者刚饮的一口茶差点没吐出来,呛的脸都红了。   璃月的仙人画风都挺正常,但唯有若陀与微生这两个,不太正常!   微生默默捂住了自己的摩拉包:“......我觉得‘凌微显穹’这几个字中,果然‘显穹’才是重点吧?”   若陀哈哈大笑了起来:“诶,确是该你赚摩拉了!你看看绝云间的仙人们,哪一位像是有摩拉的样子?”   一只史莱姆心酸地预见到了未来自己的摩拉疯狂缩水的未来。   但若陀来找微生自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蹭一顿饭的,而是想要和旧友聚一聚。   反倒是旅行者和派蒙觉得自己更像是单纯来蹭饭的。   见若陀和微生看起来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模样,旅行者在蹭了一顿饭之后便很有眼色地说自己要去完成冒险家协会的委托,拽着吃太饱飞不动的小派蒙离开了两人。   随后微生便陪着若陀在璃月港各处逛了起来。   若陀好笑地看着微生史莱姆,感叹道:“说来我听摩拉克斯说你封印层岩巨渊还挺意外的,差点以为又有一位老朋友要离开了啊——”   史莱姆蹲在若陀的肩膀上,用格外随意地语气回答道:“我也没想到我现在还能活着,要是当初摩拉克斯没有将我的神魂带出来的话,我大概不是被深渊之力污染,就是在无法抵挡的磨损中发疯吧。”   若陀轻声笑道:“现在也挺好的,我的磨损已是不可逆转,但至少你们还有缓解推迟的机会。”   他的目光怅然,负手站在璃月港的港口便,望着海面上千帆过尽,舳舻相接:“要说的话,我刚来到地面上时,那段还未开启战争的时光才是最为平静快乐的时候。”   然而时光踏遍沧海,白驹于云中穿行,漫山遍野的琉璃百合如今也近乎绝迹,只余记忆中扑鼻的芳香。   一场长逾几千年的魔神战争,他们失去了许多的故友,就连久远的记忆中也承载的苦涩的余韵。   摩拉克斯喜好的清茶,也如同那记忆一般苦涩又充满遗憾。   “刚刚看见了马科修斯,他如今的生活,倒是也挺有趣的,就如同他曾经喜欢化作万千化身,在每一户人家中烹煮。”   微生安安静静地应了一声:“他现在挺开心的。”   他们并未提及已逝的归终,因为他们可能会忘记自己,却难以忘记每一位逝去的故友,便也无需提及。   怀念了一会儿之后,若陀扬起唇角:“走,我们去买上几壶上好的美酒,摩拉克斯现在应该是在绝云间对吧?不找他喝酒怎么行呢!我们可是许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上一次伏龙树下短暂一见,虽说也带上了酒,但却算不上一场旧友的相聚。   不过,摩拉克斯虽然能喝酒,但对酒水一物并无特别青睐的喜好,只有若陀是最爱饮酒之人,每逢得了上好的美酒,便要随缘拉上几位老友,然后躲在某个地方一同畅饮。   自然,这个被抓壮丁的人选大多是摩拉克斯与微生,归终不爱饮酒,若陀也不好意思硬是拽着人家,偶尔还能加上几位夜叉和仙人,敢于和若陀拼酒的千岩军却也有,只是酒量大多比不上若陀而已。   那的确是忙碌时光中罕见闲暇的快乐。   微生的眼睛亮了亮:“走!去买酒!”   虽说他的洞天中也酿了一些陈酿,但这个时候,反而是自酒坊中买来的好酒更有味道一些。 第67章   在前几日的时候,若陀其实便已经将熟悉又陌生的璃月港逛得差不多了,但仍旧不曾之下璃月港中街巷深处的品质好店。   但常年在璃月港中上蹿下跳将各处摸得滚瓜烂熟的微生却知道若陀最想要的那种美酒应当去何处寻来。   经过微生的一番引路之后,若陀很快便提着好几坛极贵却又醇厚的美酒从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走出来,满眼都带着愉快的情绪。   许是瞧见了若陀手中的好几坛酒,街道外某一位识货的商贩眼睛一亮,顿时大声吆喝了起来:“来自稻妻的上好的下酒菜嘞,配上一壶好酒绝对是绝妙的体验,不好吃不要摩拉,打折促销,买一送一——”   若陀的脚步顿时就跟在地上扎根了似的停下。   他正想着该去哪里弄一点下酒菜,聚会光喝酒怎么行呢?那必然是需要几碟小菜配着下酒那才称得上是绝妙!   而且,他总不能期待等去了绝云间之后等着摩拉克斯磨磨唧唧的文火慢炖几个时辰来烹饪一道菜吧?那还不如把史莱姆微生炒了呢!   微生:“?”莫名脑门一紧。   但若陀已经面色矜持地走到商贩面前,轻咳一声问道:“你这是来自稻妻的吃食?”   商贩嘴角都快扬到耳朵根去,卖力介绍道:“是啊!稻妻的武士们平日里饮酒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吃食,就连幕府的那位将军吃了都说好呢!”   “您看这个......”   微生严重怀疑这些话是商贩为了卖自己的食物特意夸大描述,毕竟旅行者可是提过一句幕府的雷电将军是雷神制作的人偶,而她本人则闭守于一心净土,怎么可能吃过这些东西?   但为了提高自己的销量,微生还是很能理解这种嘴上的夸赞的,毕竟雷神又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千里迢迢跑到璃月来找一个小小商贩算账。   商贩舌灿莲花的将自己的下酒菜好生恭维了一番,顺便也隐晦地恭维了一下能买上好几坛上好美酒的若陀,这说话的艺术引得若陀越发想要买了。   老板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还让若陀亲口品尝,若陀觉得的确也不错。   于是,沉默假装自己是一只单纯史莱姆的微生一言难尽的看着若陀被老板的热诚所打动,想要买的决心越来越强烈。   但有一个问题非常的重要,他没有摩拉的。   钟离是忘记带,还能报账给往生堂,但他是真的没有啊!   最后,老板狠狠心,又做出了一个让步:“您看,这是我从稻妻八重堂中带回来的最畅销的小说!今天第一单开张,您买的话,我就吃点亏,这些小说就都送给您了!”   微生:“!!!”小说!   虽然去了层岩巨渊一趟,又经历了诸多事,但微生其实并没有忘记自己只决定好了笔名的写书事业,更记得他之前提笔却无从下手的模样!   微生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真的“显穷”了,赚取摩拉的紧迫感在他的脑中回旋!   是时候做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了,先看看别人怎么写的!   老板这个让步,正好戳在了微生的心巴上!   龙王大人和微生一拍即合,史莱姆很快便付了这一笔摩拉,带走了若陀想要的下酒菜,还有他自己想要的八重堂最流行小说。   不过因为时间不对,微生倒也没有立即翻开小说看看畅销小说作者在写小说方面走的是一个什么章程,而是郑重地将几套小说收进了自己的洞天中。   自然,两个人也完全没有注意为什么老板明明是卖吃食的,为了开张竟然要送一整套小说。   这两者完全不搭边。   因此,若陀和微生也不曾知晓,等他们离开之后老板庆幸地抹了抹自己额头的冷汗,委屈极了:“小说都卖出去了,媳妇儿总该对我消气回来了吧?”   他有在干正事,真的!他连小说都卖了,以示他诚挚的心!   绝云间,买了几坛好酒又添上一些美馔佳肴的若陀与微生神采飞扬地踏入了钟离的洞府境内,却见眼尾一抹飞红、面色含着浅淡笑意的钟离已独坐于曲水环绕的石桌前,身后苍劲的老树细说清风飘摇,飞叶如残缺的花瓣,零散又带着穿透时光的美。   见他们来时,钟离唇角微扬,淡笑道:“来了?”   这个时候,微生自然也不会继续用着史莱姆的模样来一场久别重逢的相聚,只见他顷刻间恢复为半实体的人形,却是毫不客气地几步上前去,一把夺过钟离先生手中的茶杯,眉眼间笑意洒脱,又带着几分促狭之意:“这个时候喝什么茶?我与若陀可是买了上好的美酒呐!”   钟离无奈轻轻摇头:“也罢,便随你们吧。”   石桌上盛满了美酒佳肴,再度举杯共饮,就如同曾经数次平淡又轻快地如今却是共饮般,遗憾却又释然。   只是往事不可追,他们,也应当要更重视当下。   欢饮间,微生抽了抽被他摸过来的钟离的茶杯,忽然间便想起来曾经被他一不小心摔碎的那只碧海青天的茶盖,便在窃笑中努力抹平了嘴角,一本正经道:“钟离,你的茶盖我可是修好了!”   钟离略有几分讶异,若非微生说起,他便不会想起那只破损茶盖的事情。此刻他眼眸微挑,似是诧异极了:“你已经修好了?”   他却并未有见过微生在何时修过茶盖。   微生嘴角一瞬便勾了起来,又竭力抿成一条紧绷的唇线,努力让自己不要在让钟离看到惊喜之前笑出声来。   然而,在场之人都见过许多次微生偷偷干了坏事却一本正经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   若陀轻嗤一声,很不给面子的一语道破:“笑成这样了,那个什么茶盖恐怕是另有玄机吧?”   微生哼了一声,拒不承认:“谁说我笑了,我只是因为茶盖被我千辛万苦地修好了而有点高兴而已!”   若陀则明摆着是不信的态度:“哦?那你拿出来看看!”   “嘁。”微生将自己用见缝插针的事件修好的茶盖取出来,语气也有些小得意,“看,是不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钟离接过茶盖,仔细查看了一下,笑意低沉:“呵呵,的确与之前所差无几,你的手艺的确是有所进步。”   然而,这回沉不住气的却变成了微生自己,他压根没能忍上多一会儿的时间让钟离自己来发现茶盖中的小秘密,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把茶盖翻过来看看,我加了小惊喜!”   沉稳持重的钟离先生对微生口中的小惊喜抱着中立的态度,因为一般来说,微生口中所说的惊喜,于他而言却也不一定能算作是惊喜。   好奇所谓小惊喜的若陀也将脑袋凑了过来,瞧着钟离反手将茶盖翻过来,很快便捧腹大笑:“哈哈哈——摩拉克斯,这画的约莫是你吧?”   “这种形象的你,倒也挺可爱的啊!”   钟离:“......”   只见茶盖的内侧中描画了一只小巧长着龙角的龙形生物,但身材却是有些圆润可爱的形象,那小龙睁着溜圆的金棕色眼睛,两只小爪爪抱紧了自己的小祥云尾巴,如同受惊了一般,好似连鬓毛都炸了起来。   微生这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眉飞色舞道:“是不是超级可爱?我可是尝试画过好几次,勾线也歪了许多次,好不容易才画出了这种效果的!”   他格外的义正言辞,认真道:“是不是比你原来的那个茶盖要更为有趣一些?”   钟离无奈笑笑,连真的尾巴都给微生玩儿了,一副形象略微可爱的小像也算不得什么。   他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若陀也起了兴致:“我也来添上几笔!”   他没有捏笔,而是直接接过茶盖用指尖在茶盖内侧刻画着什么,待他完成之后,茶盖上抱尾巴的小龙身后便多出了一只蠢蠢欲动盯着龙龙小祥云尾巴的史莱姆。   微生:“......”   若陀抱着双臂,调侃道:“如何,是否极为形象?”   微生不想理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盯着龙龙小祥云尾巴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蠢蠢欲动的神情。   钟离凝视着小龙与史莱姆一会儿,却又含笑继续在茶盖上空余的位置描绘了起来。   也亏得几人笔墨丹青的技术都还算得上是不错,即使能够作画的空间很小,却也仍旧描绘得栩栩如生。   钟离的笔下落成了一只尾巴上长草的龙,同样收拢着尾巴,目光警惕地盯着对尾巴蠢蠢欲动的史莱姆。   若陀一看便知摩拉克斯是在笑话谁,这肯定是在笑话微生的!一天到晚尽想着别人的尾巴!   微生却是斜着眼睛瞥了若陀一眼:看,连钟离都记得你的黑历史!   至于到底是在笑话谁,温文尔雅的钟离先生却是笑而不语。   但既然三个人的形象都以一种另类可爱的方式画上去了,自然也不会忘记另外两位。   很快,茶盖内侧又多出了一朵漂亮精致好似在微笑的琉璃百合,以及一只温暖笑着的可爱小熊。   小小的一只茶盖却是热闹极了,这几个形象一添上去,若是流落到外面被人得知其上绘画的来源,少不得也要将这只茶盖奉为传家至宝。   但既然这只茶盖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如今便也不可能流落在外了。   酒宴纵乐之后,微生最先被灌得晕乎乎的,趴在桌边小憩,然后是面色轻松倚靠坐在树旁的钟离,如同放下所有的负担一般,在树下阖目休憩。   至于酒量绝佳的若陀,他眸光柔和地看了两人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深知自己的情况,不如归去。:,m..,. 第68章   待再一次醒来时,洞府中已经没有若陀的身影,却好像仍旧残留着浅淡的酒香缭绕触人心弦。   但事实上,这缭绕的酒香也只是微生的错觉而已,就恍如那沉烬入海的夕阳,纵然消逝,却也仍旧残留着绮丽的余韵,在夜色的朦胧中收拢辉煌。   微生对若陀的离开并不意外,对方坚持着留在外界这些时日,仅仅只是为了与他们相见以及再看一看这个崭新的璃月而已。   但明知道最后仍需分别,心中却也仍旧少不了怅然的遗憾。   若陀也想再去见一见其他的仙人故友,但却......徒增伤感而已。   微生转过头,眸色含慵,颇有闲情逸致地单手撑着侧脸,看向另一侧安静靠坐在树旁的客卿先生。   此刻的钟离正凝视着之前他们游戏般添笔补画的茶盖,他唇边含着温淡俊雅的微笑,修长的指尖捏着精致瓷美的茶盖,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察觉到另一股视线,他浅浅回眸,低笑道:“醒了?你的身体已经洗尘完毕,便早日回归将你腹部的伤养好吧。”   微生诧异道:“这么快?你不是说需要几天的时日?”   钟离先生将茶盖收起,眉眼间都是好笑的意味深长:“你这酒一醉,便又睡上了几日时光,是以该完成的事情,我都已经准备完毕。”   微生:“......”为什么莫名有一种钟离嘲讽他是猪的错觉?上次和魈他们喝酒,他也错过了请仙典仪来着,没能看到坠空的限定版龙龙。   不,这肯定是他领会错了!   微生懒得再多想,懒声应道:“哦,好。”   他随着钟离一同前往后院处,等到了翠映山石的清泉处时,钟离的指尖一抬,泉眼便涌动了起来,微生的身体也随着激流的泉水浮于水帘之上。   “日后可莫要随意神魂离体。”钟离叹着气嘱托一声,微生含糊地“嗯嗯”应了几句,便彻底地将神魂与身体融合在一起。   再睁眼时,他依靠在微凉的青石上,水火不侵的衣物追逐水波而流淌。   只是腹部仍旧有着剑伤的刺痛感。   微生可怜兮兮地翻身趴在青石上,眼巴巴地瞅着淡然饮茶的钟离先生:“疼,需要软绵绵尾巴哄哄——”   但钟离先生却是面不改色:“我在泉水中加了许多药物仙品,应是足以让你将伤势彻底修养好,并且恢复你的力量。”   但话虽如此,微生却并非是能安安稳稳闭关潜修养伤至彻底好全,大概率是等到伤口结痂,对寻常行动无有妨碍之后,便会迫不及待的从泉水中出来,回到璃月港这人声鼎沸之处。   知他秉性,钟离未曾让微生老老实实在泉水中闭关至恢复如往昔,也未曾有过多语言,只淡淡道:“日后多寻些时间来泡泡便可。”   然而此时的微生满脑子想的都是龙龙手感绝佳的小祥云尾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某位退位的岩神大人。   感到如芒在背的钟离:“......”   他轻笑一声,并未顺着微生的意愿将自己的小祥云尾巴贡献出去哄眷属,挑眉道:“可是要我去黄金屋一趟将先祖法蜕带回来?”   微生蔫哒哒的退回水里,仅仅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好吧,小祥云尾巴是没戏了。   钟离无奈轻叹:“莫要胡闹,专心一些。”   好吧好吧!   微生所在的泉水水面上突然冒出来几个水泡泡,表示他明白钟离的意思。   他闭上眼,眉眼间是一片沉静,将头颅也没入泉水中。   ——   时隔近一月,能够通过锚点快速移动的旅行者最主要的活动地点仍旧是在璃月。   她去了往生堂几次,客卿先生仍旧是告假的状态,这可是令作为堂主的胡桃颇为不满,毕竟少了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好员工,胡堂主的工作量突然就倍增了起来。   毕竟这一段时日来都没有客卿先生能为往生堂的业务等各方面的事项都一针见血地提出建议。   而且,钟离不在也就算了,连微生竟然也不在!倒是留下了一朵每天都要啃石头的甜甜花!   旅行者有一次见到胡桃时,便听见了胡桃重重点头说要给客卿扣工资,实在令旅行者汗颜。   不过,除了等钟离与微生回来之外,旅行者自己也没有闲着,各处接委托并揭秘,短短时日,便又流传了不少旅行者的事迹。   连着许久都没有看到钟离与微生,旅行者不再纠结,若是有缘,自然能够再一次相见。   旅行者倒是觉得自己与微生挺有缘分的,毕竟她可是差点见证了微生第三次下锅呢!   第一次是旅行者自己将史莱姆煮了,第二次史莱姆差点惨遭丘丘人的毒手,而这第三次,却是微生自己的老朋友故意逗着他玩。   这或许便是史莱姆与锅的不同寻常的缘分吧。   旅行者的每一天都过得极为充实,这日,旅行者在前往冒险家协会的路上,却突然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有着一头亮眼的橘发,眼睛湛蓝,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装扮却潇洒不羁地露出一小截璃月人通常不会露出来的小腹。   “哟,朋友!”扬起不羁笑意的达达利亚朝着旅行者一个帅气招手,“在稻妻引动一场变革的旅行者,如今竟然还在璃月,没有开始接下来的旅途吗?”   满脑子想着待会儿中午应该吃些什么好吃大餐的派蒙被惊得一震:“公子?!你进来璃月没有被驱逐吗?!”   旅行者也有些惊讶,毕竟公子上一次在璃月可是大闹了一场,甚至放出了昔日的魔神。   虽说这其中也有一部分钟离默许的因素,但千岩军应当是对公子警惕万分、甚至七星也应该对公子非常关注才对。   大概率是不会让公子顺利地在璃月的大街上乱跑才对。   公子无奈道:“七星当然是想要驱逐我的,不过着这次来可是正常的商务往来,我也承诺了不会这边做些什么,并且付出了一些利益的交换。而且神之心已经到手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动手的必要了。”   派蒙一脸疑惑:“商务往来......什么商务往来能让你进来?以你的性格,不是最不耐烦这些复杂的事情了吗?”   达达利亚笑着点了点头:“对,所以这些并不重要,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可以了,这就是他们存在的必要性。作为执行官,我只需要看结果就可以了。”   旅行者:“......”   派蒙:“......”   见她们一脸无语的情形,达达利亚朗声笑着拍了拍旅行者的肩膀:“朋友,我这次来可是想要找一位璃月的仙人的!”   派蒙眉毛都揪在了一起:“找仙人?”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来找仙人打架的吧?!”   旅行者神情微妙:“我猜仙人压根都不想见你,要不你还是放弃吧。”   “嗯?”达达利亚一扬眉,俊朗肆意,“放弃可不是我达达利亚的风格,不过来找仙人战斗的确也没有说错。”   在旅行者和派蒙“......”的目光中,达达利亚关心地问道:“旅行者,你们应该和璃月的仙人都挺熟的,那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位使用弓箭的仙人?”   达达利亚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说出了这位仙人拗口的名字:“璃月这边应当是称呼他为......嗯......凌微显穹真君?”   旅行者:“?”   派蒙:“咦?!”   金发少女神色越发复杂:“你找他挑战?”   达达利亚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是,告诉你也无妨,上次在黄金屋一场与旅行者心潮澎湃的争斗之后,我在外面久遇到这这位仙人,他战斗的方式令我很感兴趣。”   “他当时以阵法困住我,但阵法中我却经历了许久了战斗,还是后来我那趾高气昂的同事过来找我,才里应外合破了那阵法。”   他英俊的面容上扬起一个兴奋的笑容:“我没能从岩王帝君那里得知这位仙人的身份,回到至冬觐见女皇陛下之后才知道他是谁。战斗变强的一个关键点就是挑战不同的敌人,我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派蒙无语了半响,一针见血地为达达利亚的这么多充满热血的描述做出了一个精准的总结:“所以你其实就是借着正大光明出差的机会来璃月挑战仙人对吧?”   “呵呵——”达达利亚笑着点了点头,“所以,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知道这位仙人的下落吧?”   旅行者也并不隐瞒,直言道:“我们的确是知道,但是现在我们也找不到对方。”   所以公子就不要想着能通过她们的门路来找人了。   达达利亚饶有兴趣地发出一声轻笑:“没关系,我就喜欢很有挑战的事情。”   旅行者:“......”但她觉得微生可能并不是很想要和公子来一场公子最想要的争斗,甚至觉得公子很有可能被撵出璃月。   对此操碎了心的旅行者默默想道:等见到钟离或者微生的时候还是先跟他们说一声吧。   不过,如果微生还是以史莱姆的形象在璃月港的话,估计公子也不可能想到这只史莱姆到底是谁。   不过前提是,微生以人形出现时不要刚好被公子撞见,微生明显不太爱动武的样子。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了,旅行者,既然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就不勉强了,我达达利亚是不会勉强朋友的。”公子笑容期待,“我得去找找其他的办法了。”   “呃——”派蒙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捂着脑袋说道,“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69 第69章   达达利亚目标明确的想方设法地去寻找仙人去了,旅行者摇摇头,心情复杂地继续往冒险家协会走去。   然而在路过那说书人声音苍劲有力的三碗不过岗时,余光触及桌旁一位身形极其熟悉的人影时,旅行者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惊诧地走了过去:“钟离?”   有一段时日未见,钟离仍旧如同往常那样,波澜不兴地处在繁杂闹市中淡饮清茶,无可撼动。   派蒙高兴地朝着钟离打了个招呼,好奇道:“钟离!你终于回来了!微生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钟离淡淡一笑:“他的话,大抵便是这两日了。”   旅行者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便叉着腰促狭问道:“钟离先生,你在这儿安心听书喝茶,可知胡堂主因为你的无期限请假已经想要扣你的工资了?”   派蒙偷偷摸摸笑了下,仰着脑袋抱着双手,提醒道:“胡桃还说,要是你再不回去的话,她就要把微生带来的花花给收编入往生堂的正式员工编制,然后去街上卖艺来弥补往生堂少了一位客卿先生的损失了。”   旅行者也跟着补充了一句:“我听说胡桃已经在对花花进行员工入职培训了。”   温文尔雅的钟离先生陷入沉思。   但还没等他理清楚性情古灵精怪活泼顽皮的胡堂主给花花进行入职员工培训的时候是何等场面,一道含笑又带着轻快之意的男声便响了起来:“钟离表弟,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钟离:“?”   旅行者和派蒙:“?”   刚刚说完书的田铁嘴本想前来问问学富五车的钟离先生对他说书的建议,却骤然听见这一番呼喊声,待看清来人面目时,却是恍然笑了一声:“钟离先生,原来您还有这么年轻的一位表兄啊?是从外地来的吧?”   眉宇略有些纠结无奈之意的钟离很难说是或者不是,最终只能沉默以对,听着微生要为他自己安排些什么身份。   大抵是他年轻时眼睁睁瞧着对方被骗骗花欺负然后在“父子关系”上扳回了一成之后,微生便总是要在称呼之类的“年龄辈分”上占些便宜。   若是往常年轻的时候,摩拉克斯也少不得要与微生争一争,至少也得将微生占的口头便宜给占回来。   但如今的钟离,却也只会轻轻一笑无奈摇头,道一声:“也罢,你高兴便好。”   微生弯着眼睛,踱步到钟离的面前,微微弯下腰,状似遗憾道:“表弟,我家中人嫌我一直家里蹲不干正事,便将我打发撵出来了,无法,我也只好来投奔你了。”   “要是你在的往生堂还缺一个烧火做饭的员工,或许还需要表弟推荐推荐我呢!”   在场享受过微生烹饪厨艺的三人齐齐陷入沉思,让微生烧火做饭,那往生堂里还能有正常干活的员工吗?   旅行者严肃着脸,一脸怀疑地盯着微生:你不会是对自己的厨艺一点都没有数吧?   连她都进了不卜庐的前车之鉴可是还在呢!   钟离先生沉吟片刻,顺着微生的话说了下去:“你先于我那住下吧,至于烧火做饭的工作便不必了。”   微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应下了“表弟”的一番好意。   见好奇望着他们的田铁嘴实在疑惑,他指尖微勾,展开的扇面置于身前,笑道:“这位便是璃月港有名的说书人田先生吧?我之前一直住在绝云间附近,却也时常听人提及田先生精湛的说书呢!”   被称赞自己引以为豪的说书口舌,田铁嘴高兴极了:“原来您原先一直都住在绝云间附近,那边离璃月港甚远,难怪从未听闻钟离先生的亲人,也未曾见过,过来一趟的确是挺麻烦的。”   田铁嘴瞧了一番微生的样貌,赞叹道:“难怪钟离先生学识渊博沉稳不似凡人,您也是霞姿月韵的好气质,居于绝云间附近,想必是受到仙家之地的影响吧?”   微生含蓄地敛了敛唇角,谦虚道:“哪里哪里,家中先祖的确是蒙受了一些仙缘,这才能居于绝云间附近。但要说学识的话,所有亲眷中也只有钟离算得上是博览古今,个中翘楚。”   而说道这个,田铁嘴也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钟离先生的学识自然是博物洽闻......”   听着两人互相吹捧的旅行者嘴角微抽,尴尬地脚趾抓地,却不禁佩服地看了一眼神情淡然八风不动的钟离。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误入了什么钟离先生的夸夸吹捧场面中。   璃月遍地都是帝君厨这一点旅行者是丝毫都不会有怀疑的,田铁嘴夸赞钟离的学识她也可以理解。但旅行者却也没想到,微生这个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对钟离滤镜的仙人竟然还是一个隐藏的钟离厨。   如果微生没有露出那藏得不太明显的得意骄傲小表情的话,或许旅行者也只会认为这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人际交往间的互相吹捧。   但现在嘛......   旅行者只有一句“呵呵”。   她想起荻花洲的少年仙人,还有时常把帝君挂在嘴上的众仙家,更加确定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璃月全都是帝君厨。   经历了许多世界的旅行者觉得也只有这个词汇能够简单易懂地描述出来璃月人和璃月仙人的状态了。   被不少轻小说洗脑的旅行者脑子里瞬间为当初请仙典仪岩神假死后发生的事情加上一个非常经典形象的小说名:《帝君假死后,打天下的旧臣与治天下的谋臣打起来了》。   再一看如今被她实证为钟离厨的微生,旅行者又瞬间编出了一个小说名:《岩王帝君与他那口是心非的眷属》。   大脑思绪不知道高速漂移了多久的旅行者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子,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甩出自己的脑子。   绝对不能让她在稻妻八重堂为了赚取稿费写的轻小说出现在钟离与微生的面前!   好在她当初因为心虚也只是出版了一点点,应该不至于这么巧流落到微生与钟离的手中。   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因此,待旅行者回过头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微生十分疑惑地盯着她:“旅行者,你刚刚是在发呆吗?”   旅行者回过神来,镇定地点了点头:“我刚刚在发呆。”   绝对、不可能让微生知道的!   微生歪了歪头,没在追问旅行者为何突然发起呆来,而是关心地问道:“刚刚好像听见你说,胡堂主要给花花进行入职员工培训?然后出去卖艺?”   旅行者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微生沉默了一会儿,拔腿就往往生堂的方向跑去。   一脸懵的旅行者迷茫地望着钟离:“微生是怕花花被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   钟离先生看了一眼某人跑的飞快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他大概是想要去看看,胡堂主教了花花一些什么才艺吧。”   他站起身来,指间拂了拂衣侧,嗓音低沉:“旅行者,我也该回去往生堂找堂主销假了。”   请假请的如同旷工的钟离先生步伐沉稳,与前方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的微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旅行者莫名觉得,钟离好像是想要回去往生堂看另一场戏的。   虽然这种想法一看就不是钟离的风格,但旅行者沉吟片刻之后,身体非常诚实地跟了上去。   冒险家协会的任务什么时候交付都可以,但她好久不见可爱乖巧会嘤嘤嘤的花花了,要去找花花叙个旧!   而拔腿跑的飞快的微生第一时间回到了往生堂,以梁上君子的姿态翻进钟离客卿员工宿舍的院子里,正好看见扎根在花盆中的花花伸展了枝叶,勤奋地开始了今日的练习。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一朵漂亮的甜甜花在练习唱歌。   觉得花花练习唱歌这一幕格外有趣的微生并未开口打扰花花,而是在花花哼唱的第一瞬间就悄悄地摸出了枫丹留影机的升级版录影机,记录着花花唱歌的这一幕。   但有趣归有趣,为什么花花哼的歌调子这么耳熟?   听起来很像是胡桃经常哼的一首歌:“大丘丘病了,一丘丘瞧......”   胡桃的员工入职岗前培训还挺特别。   等花花将这一首歌谣哼完之后,便伸出枝蔓来轻轻地碰了一下同样是来自于枫丹的器物,微生自己曾经被胡桃拉着在众人面前表演才艺之时唱歌的“叭叭”声在这不大不小的院子中响了起来。   “啊叭叭叭——”   微生:“???”   站在门口处的钟离先生闷声而笑。   这一声笑让唱歌的花花瞬间惊醒了,等看清来人是谁后,花花将自己的根茎从土里拔了出来,十分愉快地用根系当腿溜到钟离的面前,又乖又软地送上一朵作为礼物的小甜甜花,期待极了。   “嘤嘤!”主人呢?   直接被花花忽略过去的微生:“......”   钟离先生又是掌心轻握置于唇前闷笑一声,道:“他就在你身后。”   “嘤?”花花转过身,却见有人郁闷地蹲在地上当蘑菇,在确认主人只是突然大变样了之后,花花才终于兴奋地蹭了上去,送上自己养得最漂亮的一朵甜甜花。   “嘤嘤嘤!”   没过多久就被花花无知无觉哄好的微生这才笑逐颜开地接过花。   派蒙无语地叉着腰:“所以微生已经幼稚到会吃这种醋了吗?”   “哦——微生呀——”胡桃不知是何时而来,静悄悄地站在后方,在发现了某个关键点后,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调。   今天就要把她家好客卿的马甲给扒下来! 第70章   胡桃其实是知道经常和客卿先生待在一起的史莱姆真名叫做微生的,毕竟这只史莱姆都能在她的面前叭叭说话了,有一个正经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胡桃已经猜测出来微生其实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仙人。   所以,在发现微生与钟离的关系不似寻常的时候,胡桃便早已蠢蠢欲动想要扒下客卿先生的马甲了。   虽说胡桃倒也不会到处乱说,但是她却是很想看到客卿先生被她扒了马甲之后的脸色是不是还是和平常一样不动如山呢?   本着这种想要看客卿先生变脸的想法,胡桃在听见某一个关键词之后,眨着漂亮的梅花瞳就笑意吟吟地开口了:“诶呀,我的好客卿,你这个假期可是请的真久啊!”   她意有所指的将目光投注到微生的身上,在看清他的真容之后,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才一手叉着腰,满眼都是笃定的意味:“前几日我去见了见消失后又回来的李姑娘,从她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又见了一副五百年前的画像。”   少女的嘴角上扬,口上虽然说的是微生,但目光却是紧紧凝视着钟离:“没想到我们往生堂的吉祥物竟然就是凌微显穹真君呢!”   微生怜悯地瞅了钟离一眼,钟离辛辛苦苦捂好的马甲就要被连他难以应付的小姑娘给硬生生扒掉了。   但微生自认是一个好眷属,怎么也应该帮钟离继续捂一捂他的马甲。   “真君与我家客卿关系这般好,熟稔不似寻常。”少女微微皱眉,食指搭在下巴上,狡黠极了,“其余仙人或多或少都曾现身于人前,之前往日的魔神复苏之时,本堂主也远远见过众位仙人的英姿,而本堂主的先祖曾经流传了一个消息下来——”   胡桃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气,似是想要看到客卿先生不一样的神情。   “嗯......”但钟离却仍旧并未有多少逐步被猜透身份的慌乱,仍旧沉着如初,反而是旅行者和派蒙有点紧张,连瞳孔都放大了。   然而这更加令胡桃笃定了。   “凌微显穹真君在一众仙人中的身份有所不同,他是岩王帝君的眷属。除此之外,每逢生出什么大事的时候,不仅看不到真君的影子,就连客卿先生的影子也是瞧不见的呢!”   胡桃抱着双臂,笑意越发明显。   “所以......真君对待我家客卿先生如此不同寻常,想必我家客卿就是——”   胡桃连铺垫都做好了,正要说出最后的结论之时,微生却是抱着花花扎根的小花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胡桃最后的结论:“胡堂主的猜测没错。”   旅行者与派蒙愕然地盯着他,心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里。   您就这么容易招了吗?!   而且,被揭露岩神身份的又不是她们,她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跟过来果然看了一场有趣大戏的旅行者与派蒙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微生面露慈爱之色,看着钟离的眼神宛如在看自己父母双亡但是成才的子侄辈,充满了骄傲与遗憾。   钟离:“......”   胡桃听见他这般说,也是奇怪的愣了一瞬,很快便得意了起来:“看来本堂主猜得果真没错!”   “本君是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微生的语气怀念,好似看见江水涛涛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怅惘。   胡桃:“?”   旅行者艰难地捂住了脑袋。   “钟离,其实就是我的老朋友摩拉克斯他——”微生轻叹一声,做足了欲言又止的姿态,“收养的孩子。”   金发少女被这个神奇的转折惊的一个仰倒,内心已经被各种复杂又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情绪堆满,还有一只调皮顽劣的小猫咪在其中窜来窜去。   胡桃:“?”   “钟离曾经在绝云间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才养成了这般沉稳的性子,后来是摩拉克斯觉得他应该去亲身经历一遍人世,体验红尘,钟离才从绝云间上下来,来到往生堂这边做了一名客卿。”   “这孩子打小老成,没有什么多少年轻人的活泼,我才来做这孩子的玩伴,好不容易才让这孩子直接开口叫我名字。如今摩拉克斯已经仙逝,我少不得也要多加照顾一下,虽然他那岩元素的神之眼也是摩拉克斯给他的,但这孩子也不怎么爱用,着实令人担心......”   微生的这番话将胡桃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好像又没有多少问题的样子。   胡桃疑惑又迷茫地看向自家客卿:“是这样的吗?”   钟离:“......”   他眉头皱了又松,最终无奈道:“以普遍理性而论,他所言非虚。”   毕竟微生就是偷换了一下概念而已。   听见钟离这样说,胡桃也信了大半,毕竟钟离从来不会说诳语,而且,比起她家客卿就是帝君来说,还是收养的孩子这种身份更加正常一些,知道一些常人不知情的事情也就不难解释了。   “难怪客卿先生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事,原来竟是如此不凡!”少女好奇地凑到钟离的面前,期待问道,“那你肯定是见过帝君了?帝君长什么样儿?是不是和神像上一样有着八块腹肌?”   “还有还有......”   钟离只觉得自己果然应付不来这孩子。   在钟离被古灵精怪的胡堂主缠着问东问西的时候,旅行者凑到逗花的微生身旁,无语道:“你这么瞎掰确定没有问题吗?”   微生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撑着下巴做沉思状,最后肯定道:“没问题!我还给钟离加了一层马甲,要是日后他又被怀疑身份了,不是刚好可以用上吗?”   他顺手给旅行者倒了一杯茶水,狐疑道:“而且养子这种身份不是最方便了吗?难不成要我说钟离是摩拉克斯的亲生子吗?都有亲生子了,那又是和谁生的?这样就会牵扯出大量的感情问题,倒是传一些捕风捉影的绯闻了,反倒是养子干脆利落。”   旅行者正要饮一口茶,却差点没有被微生这种更加离谱的理由给吓得将茶水给喷出来,幸而她只是呛到了自己。   派蒙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吐槽道:“呃,看来钟离得感谢你没有给他瞎扯呢!”   微生点点头:“自然,作为眷属,我还是得维护一下他的名声嘛——”   旅行者的嘴角微抽,终于是想起来微生即将面对一位战斗爱好者的挑战,不忍直视地说道:“你......最近愚人众的公子会找你挑战,要是你不想打的话,就想点办法吧!”   金发的旅行者操碎了心,她真的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微生一脸茫然:“公子?他找我作甚?”   旅行者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他热爱战斗变强,你上次......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微生虽然是压低了嗓子在和旅行者说话,但这点动静自然是瞒不过耳聪目明的钟离先生的,当他听见“钟离是摩拉克斯亲生子”这种言论时,心头也微微有些僵滞。   正巧一直追问的胡堂主实在是缠着他没有办法了,他便来了一出祸水东引,低眉轻笑一声:“有关于众仙与岩王帝君的更多秘闻,堂主又何必问我呢?直接问微生不是能得知得更加清楚吗?”   微生:“???”   窥见钟离与微生有趣日常一角的旅行者“噗嗤”了一声笑了起来。   胡桃转了转眼睛:“有道理哦!”   但她随即又担心起来:“可是真君要事不说怎么办?客卿先生可有主意?”   温润俊美的客卿先生淡淡一笑,目光略有几分游移到支着耳朵连喂花的动作也停下了的微生身上,笑意低沉:“堂主莫要将他当成仙人,如寻常一般,撒撒娇即可。他年纪大,又宠孩子,听不得这些,很容易便心软了。”   胡桃的眼睛一亮,高兴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既然客卿这么说,那本堂主就放心了!”   “微生!”少女语调轻快地唤了一声,“能给我讲讲你们仙人的故事吗?”   身形僵直的完全没有想到钟离竟然会玩祸水东引这一出,钟离应付不来胡桃,他也应付不来!   讲故事倒无所谓,但要是说多了,就容易透露出一些不应该透露出来的东西。   觉得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仙人拔腿就跑,身轻如燕,如清风凌波,眨眼之间便越过屋墙,飞得不见人影。   花花:“嘤?”主人怎么又跑了?   胡桃回头瞅了一眼钟离,在对方含笑又纵容的目光中了然一笑,哼着歌儿追了出去,临走前还加了一句:“旅行者,要一起去围堵吗?”   旅行者内心深深感叹,你们璃月的神明和眷属真会玩儿!   但是,旅行者是不可能放弃不凑这种热闹的!这种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她呢!   弯着眼睛的旅行者与小派蒙一拍即合,很快也追了出去,留下蔫哒哒的花花和钟离在院子中。   钟离无奈摇了摇头,给拿起水壶给花花浇了点清露水。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抬手发出一封诏令,让驻守于绝云间的少年仙人前来璃月港取一样东西。   前一段时日里,钟离的确是忙碌极了。   除了忙碌与微生有关的事项之外,钟离也将梦之魔神那几乎已经消耗掉所有非凡之力的残缺梦境之国重新祭炼为一件仙家法宝。   既是以梦境之国为材料祭炼而来,这件法宝最基础的功用便是行空间存储之用。此物与魈的前缘较深,交予魈也算是了却一切前尘了。   71 第71章   荻花洲的少年仙人一收到钟离的传信,即可将手中的事情放下,马不停蹄地化作疾掠的风影来到璃月港,避开凡人的注视,来到钟离的住处。   他到之时,钟离正一手执着一卷不知从何处淘来的珍籍,身旁的甜甜花随风摆弄着枝叶,稚嫩的嘤嘤声哼出成调的曲子,但若是细听,这首曲子的谱调却是与微生偶尔哼起的曲调一模一样。   察觉到魈来时,花花柔软的叶子在书卷上拂动了一下,提示钟离魈的到来。   “帝君......”   “这般快便来了。”钟离淡淡一笑,放下书卷,制止了魈欲要行礼的动作,“不必多礼,唤你来此,是有一件物什需赠予你。”   钟离取出一个颜色古朴的青铃铛,手上动作的时候,铃铛也发出清脆的响声。   “前段时日我将残缺的梦境之国重新祭炼了一番,炼成这一件法宝,你与其本就有纠葛的前尘,想来将此物交予你最为合适。铃铛之声随不便于行动,但你也可随心意将其噤声。”   至于为什么好好一件仙家法宝却是铃铛的模样,这也得亏予微生。   钟离再重新祭炼法宝之时,微生就懒洋洋地趴在水波荡漾的青石旁,时不时的就给钟离提一点意见。   “你将残缺之国都整个重新祭炼了,里面的一些好东西也都别浪费了,给小甘雨也做点好东西呗,还有留云之前新收的那个身世坎坷的小弟子,还有小烟绯。”   钟离微微扬眉:“你倒是会使唤人。”   不过,以他的眼光,自然是没有放过梦境国度中仍旧还存在的一些好东西,做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那些孩子们,倒也合适。   微生的眼睛半睁,好奇道:“不过这个梦境国度你重新祭炼之后大概又是一个空间类的法宝,我们和众仙都不缺这种东西,他们自己也能动手炼制类似的法宝。”   钟离沉吟片刻,最终道:“我可保留梦境之国的部分特性,这件法宝,更适合留给魈吧。”   无需过多思索,微生便明悟了钟离想要保留的特性是什么。他翻了个身,手指拨弄着水花,飘落的黄叶随着泛起阵阵波澜的涟漪逐流,难得安宁。   “也不错,留给魈还可以让他与浮舍他们随时相见,日后他们再相聚时也不需要再考虑擅离职守的问题了。”   突然有了一个颇为有趣的主意,微生仰起头,提议道:“要不你做成一个长命锁的模样?”   钟离先生思索道:“长命锁......倒也不无不可,只是魈如今也有两千余岁......”   “你看着魈的侧脸,真的不觉得他还年幼吗?”微生不置可否,“大概也就他收到法宝之后会比较窘迫而已,但他不理俗世,我估计他或许都不清楚长命锁的含义。”   “要不然,你就做成一个小铃铛吧,他那挂在腰间的傩面在他走动之时也会发出响声来,与铃铛也相差无二了。”   钟离回想了一下魈的侧脸,果真觉着还有些幼嫩的模样,便也没再反驳,将法宝最终炼成了铃铛的模样。   少年仙人的瞳孔微睁,习惯性地便要单膝半跪下去:“帝君厚爱,可魈已深受恩荫,不敢再受帝君之赐。”   钟离无声地叹了口气,用不着多猜,他便知晓魈会是这种反应。但多年的经验也让他明白该如何让少年仙人接受这一份礼。   “莫要推辞,此物非是予你一人,亦是赠与浮舍等人,只是交由你好生保存而已。”钟离将一言不合就半跪行礼的少年扶起来,道,“法宝中亦有一些小玩意儿,我与微生皆有所不便,就劳烦降魔大圣替我们跑一趟,将那些小玩意儿转交给甘雨几人。”   钟离这一声玩笑般的“降魔大圣”,顿时惊得少年仙人身体僵直,好似能从他的外相中看出内里的一直僵硬了羽毛的小团雀。   “帝、帝君!”少年仙人连眉心处的紫菱都透着不知所粗的意味。   钟离轻笑一声:“将其收好罢,便去寻微生,他还有一些东西要给你。”   少年脑袋晕乎乎的顺着帝君的话要往往生堂外走,待刚踏出门口一步时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忘记了的事情,行礼之后匆匆掠影而去,寻找着微生的下落。   而另一边,善用身法的微生却早已经甩掉了胡桃和旅行者,从街旁边走边叫卖的老爷爷那里买了一串鲜红漂亮又沾满糖汁的冰糖葫芦,心情极好地咬上一口。   入口又酸又甜,甜蜜的糖衣与略酸的果子和清香气在口中交融,交叠出一种令人口齿生津的愉悦感。   许久未品尝这种食物,又是时隔五百年后再一次用自己的身体品尝这等美食,便觉得这寻常人家的冰糖葫芦也如同人间仙品一般绝妙。   用着与史莱姆模样不相同的视角观察璃月港,又多出了全新的感触,比如说这支糖葫芦就比他用着钟离捏造的史莱姆身躯要更加美味!   他再路上东张西望也觉得不够,顺手在路边抱上一只优雅半躺的着的橘色小猫咪,将“喵喵”受惊的小猫咪抚摸得舒适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微生自觉自己跑的已经很快了,胡桃和旅行者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他这里来的,便安心地蹲在路边招猫逗狗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他眼前的光便暗了下来。   给小狗狗顺毛的微生:“?”   他仰头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好生面熟,好像是之前放出奥赛尔的愚人众执行官来着。   等等,他记得旅行者刚刚好像跟他说过什么来着的?   好像是要挑战他什么的,但是,他是知名的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够和愚人众实力强横的执行官动手呢?   达达利亚朗声笑道:“凌微......显穹真君,许久不见了。我这次来,是向您挑战的!”   他的眉眼中充满了战意,一看就是一个热衷于战斗的狂热分子。   微生思考了几秒,假装自己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对方口中的仙君,疑惑道:“真君?你在说谁?”   他那迷茫的神色浑然天成,半点没有虚假,连已经蠢蠢欲动的达达利亚都不禁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是吗?”达达利亚一懵,再详细观察时,却发现面前之人没有任何形象地蹲在草地旁,身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猫毛狗毛,还蹭上了青绿的草叶,而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猫还嫌弃地用爪垫拍了拍他的脸。   总而言之,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位仙人的样子,更何况达达利亚那日所见的仙人自有风骨,墨金弯弓所射出的穿云一箭令他也为之心惊,他还将对方当成了隐于幕后的岩神。   只是之前达达利亚也没能看得清晰仙人的样貌,只依稀记得黑发如鸦羽,眼眸似星辰,唇角含笑,气势恢宏。   着实与面前之人不太像的样子。   被微生用看“奇怪人士”的眼神望着的达达利亚下意识道了个歉:“抱歉,认错人了!”   微生怜悯地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眼神怎么就不好了?”   本以为自己能够顺利地将这位战斗狂人执行官忽悠过去的时候,少女清脆的嗓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微生!你跑什么?不久讲个故事嘛!”   微生脊背一紧,转瞬只见便抛弃可爱喵喵叫的小猫咪,如云雾退散般很快不见了踪影。   他哪是怕讲故事,她是怕胡桃折腾他!   他一把老骨头了,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达达利亚更懵了,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不是被骗了?   “旅行者,刚刚那个就是......”执行官大人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位仙人的画风与璃月的其他仙人竟是截然不同。   跟着胡桃一起追过来的旅行者一言难尽又怜悯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替微生保护马甲的必要了,毕竟他刚刚那一跑,已经彻底暴露了他自己。   胡桃跺了跺脚,抱着手臂“哼”了一声,微微仰头自信道:“本堂主一定会抓住微生的!”   公子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有趣,太有趣极了!原来璃月的仙人也不止是那种端重严肃的性格,还有这等跳脱的,刚刚竟然一本正经的将我给骗了过去——”   他笑眯了眼睛,湛蓝的眼也随之变得深邃了一些:“旅行者,看起来你们是在追他对吗?不如我们兵分几路围堵对方如何?放心,我绝对不会私自以此为威胁让对方与我打斗的!”   胡桃捏着下巴思索片刻,转头问道:“旅行者,你觉得呢?”   她对这人不熟,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守信用的,但往生堂的吉祥物,她胡堂主可是会罩着的!   旅行者沉吟片刻,在不涉及道愚人众的任务之后,公子对自己的私事有关的承诺还是很守信的。   于是旅行者点了点头。   小派蒙莫名激动了起来,在空中欢呼地蹦跶了一下:“好耶!感觉会是一场很有趣的游戏呢!最先抓到微生的人是不是有奖励呢!”   胡桃俏皮一笑:“要是派蒙最先抓到他的话,说不定可以找他要奖励哦!想想万民堂的美食!”   派蒙的两只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旅行者!我们快走!”   拽着旅行者要赶紧走的派蒙却反过来被旅行者拽住了:“不要急,刚刚我们追了那么久,有追到他人吗?”   “呃——好像没有,反而每次最接近的时候都又让他跑了。”   旅行者嘿嘿一笑:“他肯定是在逗着我们玩,所以我们需要合作,干一票大的!”   达达利亚颇为有趣地笑了一声,也参与了进去,几人悄声讨论了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微生是在逗着他们玩,那钟离先生又为什么要现在让魈来找微生呢? 第72章   一位千岩军大哥永安尽忠职守地在璃月港的街头巷尾处巡逻,时不时地看看身边玩闹着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又望着软绵绵握在草丛里舔爪爪的小猫咪,露出欣慰的目光。   但尽忠职守的千岩军大哥今天的巡逻任务中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在璃月港也颇为有名的往生堂的小堂主叹着气踱步到他的面前来,少女一向娇俏活泼的眉头此时却紧紧皱着,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一般。   永安自己也不由得关注地多看了几眼,却见少女径直朝他走了过来,焦急地问道:“永安大哥,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这边出了一点事情,需要几位千岩军大哥们帮忙!”   永安立刻严肃了神色:“什么事?请说。”   胡桃佯装叹气道:“是这样的,我们遇上了一会患有离魂之症的病人,他原本是来找我家客卿先生的,但却突然发病,神游跑了出去,我们当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让他跑的不见了人影......”   胡桃将她与旅行者胡编乱造的借口简单地说了一遍后,担心道:“现在他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也没能找到他,所以想要请千岩军大哥们帮我们注意一下。他的个子和我家客卿差不多高,黑发长发,看起来像是个风度翩翩的文弱公子。”   胡桃探出手来比划了一下,永安瞬间就明白了:“哦,就是给人的感觉和您家客卿先生有点像对吧?”   胡桃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是,就是没有我家客卿那么稳重而已,哦,对了!他也有一枚岩元素的神之眼呢!”   热心帮助每一位璃月港百姓的千岩军大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了,你放心,正好我现在马上就要换班了,我喊上一些现在没有任务在身的兄弟,在璃月港四处帮你找找他的下落。离魂之症发病起来的确是有些麻烦,严重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要是不小心跑到野外去,遇见魔物就麻烦了!”   胡桃重重点头:“我已经拜托看守璃月港出入的千岩军大哥们帮我注意着了,他叫微生,现在肯定还在璃月港内!”   “好,你等等,我马上就去找兄弟们过来!”待千岩军大哥大步跑去找兄弟们之后,胡桃才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呢?而且光凭他们三个人又怎么可能堵到微生呢?当然是要多多益善才好!   另一处,斜坐在围墙上晒太阳的微生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略微有些发痒,但他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只是觉得今天的太阳可真好啊,很适合窝在被晒得暖烘烘的草地上昏昏欲睡。   但凡他现在还是一只史莱姆的形象,他就这样干了。   不过很可惜,他现在找回了身体,同时还在哄着小孩子们玩,是没办法安安稳稳晒太阳了。   当然,达达利亚这位想要找他挑战的执行官算是顺带的,生活如此美好,战斗什么的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风格。   也不知道胡桃和旅行者派蒙他们什么时候找过来,她们应当不至于傻乎乎的硬找吧?怎么也应该想点其他办法的。   硬找可是没有办法找到他的。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谁压低了一些嗓音,询问道:“你有见过吗?”   另一人很快回应道:“没有,没找到有胡堂主形容那般外貌的人,这位离魂症的病人是不是跑出璃月港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外面找一找?”   “......”   悬坐在围墙上的微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觉得对方口中的关键字眼“胡堂主描述”、“离魂症”等等怎么越听越像是在说他呢?   陷入沉思的微生着重思考了一下将他描述为一个离魂症发病乱跑病人的设定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若他还是一只史莱姆形状的,那必然是要鼓成一只小河豚了。   但仔细一想,离魂症这种设定,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正当他思索间,一个人从高处骤然落下,试图拽住他。风中传来强忍着激动的兴奋声音:“旅行者,快!就差一点了!”   但旅行者想要拽住微生的手仍旧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仅仅触碰到对方的一点发尾,便让对方又溜之大吉。   微生溜走之前还敲了下旅行者与派蒙的脑瓜蹦,然后便愉快地动用身法将自己与旅行者的位置快速拉开,跑的无影无踪。   诶嘿,论跑路,他相当擅长,摩拉克斯都拽不住他!就是鼻尖的酒味挺香的,改天买上几坛,送给伏龙树下的孤寡老人!   旅行者生气地一只手叉着腰,为刚刚差的那一点点而遗憾气恼,但她很快便恢复过来,和派蒙一起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璃月港的朱楼高处,不干正事的吟游诗人又一次溜达到了岩神的国度,但他心心念念的璃月好酒却因为他看起来像是未成年而被酒肆的老板拒绝卖给他。   温迪非常悲伤,试图说明自己自己成年且可以卖唱换取摩拉买酒时,却正好遇见了一起追踪微生位置的达达利亚和旅行者。   于是在旅行者的示意下,达达利亚贡献出了自己的钱包和人脉,利用醇香的美酒获得吟游诗人的助力加一。   因此,当嘴馋没忍住喝的醉醺醺的温迪朦胧着眼睛注意到外面略过的一道人影时,嘿嘿笑着举起了酒杯:“嘿嘿,老朋友,对不住啦!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今天的吟游诗人要站在旅行者的这边!   只是,也不知道将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吟游诗人还能不能顺利地执行旅行者他们的计划,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嗝——好喝!”   另一侧,和胡桃一起的永安蹲下身来认真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小猫,最后认真道:“他肯定是经过了这里,往西方去了!”   胡桃一脸震惊,大为震撼:“永安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永安大哥神情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胡桃一脸懵:“因为阿花今天被陌生人顺毛了,阿花自己是没有办法给脑门顺毛的,也不愿意让这附近的其他人亲近。当然,方向是阿花告诉我的。”   胡桃不理解,但胡桃非常震撼佩服,这大概就是潜藏在民间的神秘能力者吧,能和猫猫说话什么的。   不过,现在还是尽快抓到微生最要紧!   旅行者的这个办法真棒,可以让微生顺着他们预测的路线走!   旅行者表示自己游历过不少世界,对心理方面也有些许研究,深藏功与名。   ——   乖巧听从帝君的吩咐寻找微生的少年仙人顺着风中的痕迹,很快便追踪到了微生的位置。   这本就是夜叉一族独有的寻踪方式,金翅鹏王又善御风,对风中的讯息便更为敏感。   但令魈疑惑的是,为什么微生大人的位置总是瞬移来去没有定向?这是在做什么?   可是帝君命他现在来寻微生大人,那微生大人此时应该是没有要事才对。   茫然的少年仙人虽然疑惑极了,但仍旧是坚持不懈地追寻了微生的动向,在微生察觉到有另外的人在找他之后,便稍稍停留了一些步伐。   风轮两立的少年仙人,轻巧地落在他的身侧,堪称乖巧地问道:“微生大——”   他在微生的目光中硬生生的将后面两个字憋回去,含糊略过道:“帝君说您找我有事?”   微生:“......”他是有事,还是没事呢?   未有过多思考,微生便一脸严肃道:“是这样的,我现在正在遭人追捕,急需降魔大圣为我排忧解难,事成之后,分给你一半的杏仁豆腐!”   魈:“?”   单纯的仙人并未理解微生口中的“追捕”具体是什么含义,他惊愕地睁圆了眼睛,透露出单纯的震撼与惊愕,须臾之间便皱着眉头微怒道:“是何人在追捕您?不敬——”   “不敬仙师”这句话还未曾说出口,下方就吵闹着大喊道:“快看!病人在上边!”   “快制住他,别让他再跑了,想办法把人送去不卜庐!”   魈更加迷茫了,下方为何如此喧哗?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微生便愉快笑着抓住了少年仙人的手腕,动作敏捷地从房顶上跳下来,却好似实在逃命一般。   但若真要说是逃命,也不至于是用两条腿跑的了。   “不好了!谁家丢孩子了?!”一个千岩军小哥紧张地喊道,“那个人又拽着一个少年男孩跑了!”   自然,也有人格外不解。   为什么一个离魂症患者还能有神之眼,动作还能这般敏捷,翻墙越岭不在话下?!这不合常理!   旅行者默默捂住自己的脑袋,那个被微生拐走一脸懵逼跑路的少年男孩,看起来实在是过于眼熟了呵呵......   他们好像将事情闹大了,之后她不会被魈靖妖傩舞吧?   连罪名她都可以判断出来了:不敬仙师!   派蒙不安地望了望四周越来越热闹的场景,心虚道:“旅行者,我们是不是闹大了呀?明明最开始只是几位千岩军大哥的,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了?”   旅行者环视四周,瞥见不少璃月人或是兴奋或是期待或是担忧的神情,内心一默,无比沧桑。   这种情况,她果真是要被靖妖傩舞了吧?感觉以后微生就得莫名冠上离魂症病人的名头了。   她有罪,真的!   但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胡堂主表示有话要说,这一切除了他们是引子以外,燎火的因素还有她家客卿的好人缘,以及田铁嘴的代为宣传。   73 第73章   众所周知,钟离先生是个妙人,即使经常忘记带摩拉而将账单寄到往生堂,他在璃月港中的人缘也甚是不错。   毕竟,没有人能在钟离先生懊恼却又认真的表情中吐出拒绝两个字,就微生自己也经常一边吐槽,一边认命地掏出摩拉来给钟离付账。   但忘记带摩拉这种小事只是钟离先生魅力中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其中一环罢了,毕竟他学识有如瀚海,旁人难以窥见其中边界,便更让人敬畏佩服。   至少,三碗不过岗的说书人田铁嘴是对钟离先生万般推崇的,简直是将钟离先生当成了知心好友,连自己说书的内容都会和钟离探讨一二。   因此,在最开始见识过钟离先生远道而来的“表哥”之时,田铁嘴便对这位同样骄傲着自家表弟的微生充满了好感,一见如故,夸张到恨不得当场结拜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当然,田铁嘴更想要结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其实是钟离先生来着,但是他虽然能充满激情地和钟离探讨说书,但一想起其他的,田铁嘴怂了,有一种自己在冒犯钟离先生的感觉。   然而,即使是面对口上说着是被家人撵出来的微生,田铁嘴也很难生出某些冒犯的想法,反而隐隐觉得此人有着一种和钟离先生极为类似的气质。   田铁嘴内心感叹,或许这便是祖上蒙受仙缘、至今仍旧居住在绝云间这个仙家福地之人的所拥有的独特气质吧。   因此,田铁嘴在钟离等人走之后,便感叹似的在热闹非凡的三碗不过岗多提了几句钟离先生来寻亲投奔的表哥,引起了旁人的惊异:“嗯?钟离先生的表哥?钟离先生竟然还有亲人寻过来了吗?”   “是啊,是一个风度翩翩又年纪轻轻的公子,看着挺爱笑的,倒是和钟离先生不太一样。”   “公子......”听书的一名常客疑惑道,“这种形容的话,难道不应该是钟离先生的表弟吗?”   此刻,大家突然沉默了下来,纷纷陷入了对钟离先生年龄的猜测之中。   忽有一人弱声道:“钟离先生的年龄应该也......不大吧?之前我听往生堂的朋友说,还有人想要和钟离先生结亲呢......”   说着这话,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但是众人一听见结亲这种话,八卦的心顿时就升了起来:“结亲?是那一家的姑娘想要和结亲?”   有人一瞬间便兴奋地追问起来,但被询问的话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道、往生堂没有透露这一点,反应钟离先生好像是婉拒了。”   突然吃到一个泛着粉色的瓜,众人的情绪便很快被点燃了,看着严肃正直好像是在参与什么重要大事的讨论,实际上却围绕着钟离先生的年龄、钟离先生的表哥家室、以及钟离先生婉拒的结亲对象各种八卦了起来,竟是有着热火朝天之势。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正当他们八卦得正上头的时候,有一位帮胡桃找人的千岩军走过来询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他是一个离魂症患者......”   众人秉着协助千岩军回忆线索的理念,认真思索了一下记忆中是否有千岩军所描述外貌的人,却是越想越熟悉。   一人一拍大腿,惊奇道:“嘿!您说的不就是钟离先生的表哥嘛!”   千岩军一愣:“表哥?我们只知道那人是今天去往生堂找钟离先生的,不过后来离魂之症发病了,才跑的没影了的。”   又有一人肯定道:“肯定没错!”   对方笃定的模样让问询的千岩军也下意识信了他们几分,炔烃对方继续道:“我们都与钟离先生相识,他如今遇到了难事,我们怎么能不去帮忙呢!”   “走走走!我们帮你们一起找!”正巧看看钟离先生的表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顺便能解一解他们好奇心的心痒难耐就更好了!   当然,目前找人肯定是第一要事的!   千岩军大哥觉得有点奇怪,但并未拒绝民众的好意,璃月港这般大,他们有空的兄弟却是不多,多几个人帮忙的话,找人就要方便许多。   “那好,你们也帮我们找找吧,不过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人是一个离魂症患者,但又拥有着神之眼,犯病之时可能还会将自己当成其他人,所以你们要是遇到形迹可疑的人也不要放过,跟我们说一声,但也要小心自己的安危......”   千岩军絮絮叨叨地说着,齐齐准备来帮忙的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眼底充满了遗憾。   田铁嘴也是感叹:“之前看着那么有气质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   没有过多耽搁,众人纷纷四散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钟离先生犯病的表哥。   但璃月人互相传信的时候总是会多出一些夸张的因素,再加上单纯路过的人见着他们东张西望好似在找人的模样,也不由得好奇问上一句。   于是,在各种小道消息的加持下,谣言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唉,我在帮往生堂找人呢,是钟离先生的表哥,犯了离魂症,人给跑不见了!”   “钟离先生有一位表哥失踪了,据说这位表哥脑子有病,我们是自发帮往生堂找人的!”   “胡堂主发了委托,要找一位脑子不太好的年轻人。”   “旅行者和胡堂主一起发了委托,要找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北国银行重金悬赏,要找一个欠了摩拉不还的家伙,据说还是钟离先生的亲戚呢!奇怪,这次怎么没有将账单算到往生堂的账上?”   “......”   于是,参与找人大队伍的人真正目的也变得花样百出了起来,看热闹的、要悬赏的、借机见一见旅行者一面的.....应有尽有。   路过的达达利亚偶有听到一则完全放飞的流言,再一见璃月港的人们大多面色兴奋,也不由得嘴角抽搐了起来。   这可真是,闹大了啊!   不过,这种情况,倒是适合将仙人引至璃月港外呢,他赢了的话,仙人应该就能同意和他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了吧!   达达利亚饶有趣味地一笑,朝着推测中的地方赶去。   旅行者,他就先走一步了!   另一处,紫衣的玉衡星凝眸多看了一眼人群中勾起凛然战意笑容的愚人众执行官,皱着眉召来一人,压低声音道:“你去......”   而朱楼之下,美美打了个酒嗝的温迪打了个哈欠,拂面的风让他的神志清醒了一点,但也没有太过清醒。他笑着拨拉了一下琴弦:“唔......旅行者想让我帮忙做什么来着......有好戏看了嘿嘿!”   “这酒可真不错啊,就是酒劲大了点!”   ——   因此,在事情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的时候,少年仙人正巧来到了微生的身旁,完全在状况外的少年仙人被微生突然间拽着来了一场只依靠双腿奔跑的生死时速。   满脑子问号的魈甚至隐隐听见了身后有普通人懊恼的声音:“造孽哦——这是拐了谁家的娃娃啊!”   “这个病犯起来可真是不得了啊!都会拐卖孩子了!”   “呼——累死了——神之眼是真的会给人身体素质的加成吗?”   但微生拽着他跑的太快,魈半点也没有意识到吃瓜群众口中所说“造孽被拐”的娃娃究竟指的是谁,甚至还分心查看了一下是否有哪里的孩子被拐走了。   但结果是,没有。   少年仙人一脸懵。   反倒是拽着魈一起跑路的微生听见“被拐走的娃娃”这种词汇的时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若非是时机不对,他可是会好好笑笑被误认为是被他拐走的小孩的少年仙人。   但现在,被久违地勾起浓重玩闹之心的微生哈哈一笑,瞅了一眼埋伏着的红色人影,神采飞扬,眼笑眉舒:“魈,走咯!”   他大步一迈,便跨过遍布凹凸不平碎石的小山坡,凌空往前一踏。   魈:“!”   微生没有使用任何的仙术,也未曾运用岩元素,但他却是凌空踏了几步,踩在飞在低空的风史莱姆的顶上。   毕竟这一带的史莱姆已经被史莱姆微生欺负得差不多了,稍微使唤一下是一点也没有问题的!   追在后方的璃月人们一脸痴呆地看着钟离先生的表哥坐着风史莱姆飞走了,怀里还抱着那个他不知从谁家拐来的小孩,还回过头来冲着他们愉快地笑了笑。   埋伏于此的胡桃:“......”可恶!她被发现了!   在看见微生对她欠揍地笑的非常开心的时候,胡堂主就更生气地狠狠跺了跺脚。   但当她转过头来时,却宛如受惊的猫儿一般睁圆了眼睛。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旅行者呢?!   而被抱着的少年仙人却是脸色涨红到了天灵盖,青金色的小金鹏眨眼间便化成了一只害羞窘迫到粉蓬蓬的小团雀,连飞都不会了。   很久没有看到微生大人这么高兴了。   不过风史莱姆坐骑还没有使用多久,一只混着水元素的利箭便破空朝着他们坐着的史莱姆疾射而来!   “真君,这场游戏应该算是我赢了?这下可以应下我的挑战了吗?”达达利亚的唇角越发上扬。   很不错,他可是比旅行者更快一步呢,而且,还有另一位仙人的意外收获。   魈目光一凝,仅在半空中,凌厉的鸢枪便蓄势待发。   不敬仙师!   但微生却是眉眼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场景一般,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了一点。   他抬手制住魈正欲发起的攻击手段,掀起一阵尘土。   “愚人众果真在此意图不轨,违背不可在璃月出手的契约,甚至追杀我璃月普通百姓!”玉衡星冷凝的声音响起,身后是一群摆好阵势的千岩军。   没能与刻晴解释、终究是晚了一步的旅行者默默捂住脸,只觉得这个场面是不好收场的了。   达达利亚微微挑眉:“玉衡星小姐,我可没有违背契约,我追的可不是璃月的普通百姓,而是——”   掀起的尘土散去,胸有成竹的愚人众执行官回过头去,但话语却如同被突然切断了一般卡在了嗓子眼里,湛蓝的眼睛中都充满了懵然的惊愕。   也并非微生与魈已经趁着尘土飞扬而消失不见,只因那尘土散去之后,露出来的却并非是一个成年男人以及一个少年的身影,而是一位少年以及“害怕”躲在少年身后的娇弱少女。   旅行者瞳孔地震。   无知无觉的魈皱了皱眉,在发觉旅行者与不敬仙师的愚人众都惊愕地望着他身后时,他也回过了头。   魈魈瞳孔地震。   娇弱少女愉快地眯了眯眼睛,他目前力量不多,只能用一些最简单的仙术,但愚人众嘛,不坑白不坑!   超记仇.jpg 第74章   派蒙结结巴巴地拽着旅行者的一缕金色发尾,面上惊呆的模样好似瞧见了地裂天崩陨石天降,天河之水从万丈高空中飞流直下宛若疾电。   “旅行者、我、我们的眼睛应该没有出现错觉吧?”一只派蒙呢喃着怀疑人生。   因为刻晴见过降魔大圣的真容,同样被微生以仙术换了面貌尚且不说,但微生自己,却是真真切切换了一副女相。   眉似远山黛影,如水的眼中流露如如星沙般细碎的微光,眉心却点上一点桃粉梨白的花钿,好似那三月伊始的春色微润,于细雨中娇嫩地绽开,却也仅仅是含羞半露而已。   少女抿着唇,似是害怕一般躲在少年的身后,发式简单却处处精致,身着一身月白色的纱裙,便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而她扒着后肩的少年虽同样有着一张看起来不错的样貌,但却更像是一位年纪还不算大的少年,毕竟脸庞上还残留着孩童特有的微微鼓起来一点的脸蛋,简称婴儿肥。   一少年一少女,看起来就像是在外游玩却不慎遇见恶人的兄妹。   瞧瞧,哥哥都被吓呆了,都还很有兄长气度的站在妹妹的身前呢!   总之,两人都是能让不明所以之人看了便大呼愚人众的执行官欺人太甚的样貌姿态。   至少,从另一侧包抄而来、且并未看见微生带着魈踩着风史莱姆的玉衡星刻晴的的确确是觉得愚人众欺人太甚的。   陷入沉思的达达利亚罕见无言了,连辩解的话都像是磨砂了一般卡在喉咙眼里,眼神空白。   旅行者几乎要尴尬地脚趾扣地,潜藏的内心却又藏着隐晦的期待,就如同她希望看见一个故事完整的始末一般,她也很想知道微生突然变做女相后到底会有些什么令她出乎意料的发展。   这可真真是,每次见到微生,都有惊喜呢......   旅行者偷偷摸摸将留影机调整为静音模式,眼神飘忽着将镜头放在微生的身上一顿狂拍。   唉,可惜,看不见魈版本的小仙女了。微生还是蛮注意少年仙人的心理承受范围的。   旅行者格外的遗憾。   遗憾到极点时,旅行者还是没忍住将嗓音压得最低,对派蒙表示了一番她惨绝人寰的遗憾,迎来了派蒙活灵活现表现出“你是不是想要被靖妖傩舞”的震惊表情。   旅行者沧桑地表示,就算她不这么想,也可能要被“靖妖傩舞”了,倒不如看个过瘾。   但问题是,没有啊!   不过最惨的还是公子吧,今日最大最惨的背锅人选。   而此时的魈却是浑身都僵硬起来了,连脑子都变成了团雀一般大小。   但好在他沉默寡言,微生替他变幻了外貌之后也是一位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小少年,倒是没有多少违和的地方。   他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微生如往日一般悄悄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更像是给幼鸟顺毛,示意他要配合。   魈:“......”   降魔大圣已下线。   “人证俱在,愚人众的执行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刻晴抱着双手,双目凌厉,气势非凡,“你违背契约在先,我璃月也无惧于扣下一位至冬而来的执行官!”   她身后是一队的千岩军,但却是各个精良,营造出一种千军万马围猎于此的气势。   达达利亚并未任何生气之意,反而充满了荒谬的复杂,却又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的趣味。   和当初被往生堂的客卿隐藏身份与他的同事一起将他瞒在鼓里时的心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神色难言地闭了闭眼,轻笑一声:“玉衡星小姐,你不如问问这两位......嗯、被我追杀之人的说法。”   刻晴心有疑虑,探究的目光看向魈与微生。   化身戏精幻化女相的微生“少女”颤抖着嗓音开口了:“我、我与哥哥本来是从轻策庄来的,本来是想去璃月港找钟离堂兄的,结果一路过这里,就碰到了这个奇怪的人。”   旅行者眼角抽搐,这下子钟离要多上很多亲戚了。   魈听见了微生的这段话,脸色更加僵硬。认钟离先生为兄长这种事情,不、不敬帝君!   “这个人一见到我们,就对我们说着挑战之类奇怪的话,还追着我们不放!”   少女委屈得嗓音都带上了泣音,再加上她身前少年吓得浑身僵硬连话都不会说了,引得无数千岩军大哥将分外谴责的目光投向欺凌弱小的达达利亚。   刻晴微微皱眉,觉得今日之日有些怪异,今日璃月港中应该还有一位钟离先生的表哥来寻亲的,又莫名犯了离魂症跑出了璃月港。   未免太巧了。   场上一时静默,都等待着玉衡星要如何来处理这件事。   达达利亚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也未做挣扎逃脱的举动,旅行者偷偷摸摸拍照并兴奋吃瓜,派蒙紧张地睁大了眼睛,魈只觉得浑身已经僵硬成了一根木头。   在场之人,大概只有微生玩得最开心吧,旅行者大概也能算得上是一个。   与此同时,收受了公子与旅行者贿赂的吟游诗人晃晃悠悠地来到这里,被酒意熏陶的大脑半清醒半昏沉。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间便想起来了旅行者他们用美酒贿赂他时说的话:“温迪,到时候你就帮我们用风将微生困住一小会儿就好了,就像你当初困住花花那样!”   当时还没有变成一个醉鬼的吟游诗人打包票笑道:“嘿,包在我身上!”   然而此时的温迪连回忆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他神情认真地瞥了旅行者与微生好几眼,进行了一场牛头不对马嘴的眼神交流。   旅行者眨眨眼:“......”这个时候不需要你再困住微生了!   微生眉头一拧:“......”你这时候不会是来看我女相的热闹的吧?当心天动万象!   派蒙也紧张地朝着温迪挤眉弄眼,示意他千万不要让情况弄得更糟了。   脑子不太清醒的温迪恍然大悟,他明白该怎么做了!   目标锁定老朋友微生!   平地忽然掀起了一阵狂风,但奇怪的是,这狂风却并未掀起飞沙走石,却让人的视线在风中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堪称目光如炬!   也因此,刻晴和旅行者达达利亚等人清晰地看见狂风中连根头发丝都没有动的柔弱少女突然变成一个成年男人。   大变活人。   刻晴:“......”   旅行者和派蒙:“......”   被掀了女相伪装的微生:“......”   温迪拿出酒壶饮了一口:“诶嘿!”   千岩军:“!!!”今夜的风,过于喧嚣了,他们怎么会看见一个漂亮柔弱的少女突然变成一个大男人呢,不可能的!   达达利亚笑得捧着肚子弯下腰,差点没喘过气来:“哈哈哈哈——玉衡星小姐,你现在知道谁才是有问题的那个人了吗?我看被抓的不止是我,而应该将这个冒充无知少女的家伙也关进牢里严加审问才对吧?”   达达利亚此时已经笃定自己是不能逃过了,那不如将堂堂仙人也一起拉下水来!   旅行者像是一只兔子般从地上蹬了起来,脑袋顶上站满了感叹号!   公子你在说什么啊!   “刻——”但旅行者话还未出口,微生便指着温迪咬牙道,“我举报!这个家伙未成年还偷喝我家的酒!应该让他也一起蹲大牢!”   “诶嘿~旅行者贿赂的酒可真好喝啊!”   旅行者:“......”完了。   一转头,她便注意到刻晴格外严厉的目光,悲伤地抱住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派蒙。   玉衡星的额角拧出十字,拂袖道:“旅行者,你也跟我们来一趟吧。全部带走!”   真正无辜的魈:“......”他是谁他在那里?   ——   翌日的往生堂,待胡堂主一脸奇怪地带着传信回来时,温文尔雅的钟离先生陷入沉思。   他本心是想随着微生玩闹一番,然后顺便让魈也松缓一下心境,昨日的动静与各种他“表哥”的流言蜚语闹得有些大虽令他有些意外,但他却也并未有过多注意。   只是微生玩着玩着,竟然将自己和魈全部都玩闹进入了牢里?   怎的连旅行者也惨遭毒手?   昨日他察觉到风的气息,那位蒙德的自由之神莫非也牵扯于其中?   胡桃同样不理解,她大为震撼。昨天她为了捞人去牢里见了微生与旅行者一面,虽说是名义上是牢房,但毕竟旅行者的秉性她们都清楚,旅行者又为伪装少女的成男以及酒鬼吟游诗人作保证,达达利亚又好歹是一位至冬的执行官,其实压根就没有进入真正的牢房里。   胡桃到的时候,微生还在与酒醒吟游诗人互相拌嘴,热闹极了。   在见到她之后,微生还一本正经地在纸条上写了一句:“钟离,累累,团雀,捞捞~”   看的旅行者与派蒙又是一阵眼角抽搐,酒醒的吟游诗人倒是笑得开心极了。   胡桃将微生亲笔呼救的纸条递出去,神色难辨道:“客卿,这是微生给你的求救信。”   钟离疑惑地撇了撇眼,接过纸条看了一眼:“......”   钟离先生表示头疼,虽然微生求捞捞,但钟离只是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将人捞出来呢?   他眉眼微挑,嘴角泄出几分笑意,便传信给留云借风。   宅在绝云间仙家洞府中的留云借风惊讶地接到帝君的传信,待看清楚第一行字时便震惊地扑扇着翅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什么?真君和降魔大圣都被关进牢房了?!”   申鹤疑惑道:“师傅?”   留云按捺着性子看完帝君接下来的文字后,久久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为何连邻国的风神和旅行者也一并被关进了牢房中?   她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她看向申鹤,欲言止了又欲:“徒儿,你去璃月港一趟找找你甘雨师姐......” 第75章   最后,悲伤被千岩军带走并处于蹲大牢状态中的微生并没有迎来钟离先生的贴心捞捞,而是等来了奉师命而来的甘雨。   少女在得到留云借风真君要将微生等人捞出来的同时又不能暴露出他们真实身份的嘱托后,整个人都纠结了。   要寻个什么理由,才能让真君顺利从牢里脱身又能隐藏其仙人身份呢?   甘雨冥思苦想之时,申鹤默默说出了后面留云告知她的话:“师傅说,微生的祖上与仙人有不可解之缘,因此也受了仙人的恩泽。他习有一些仙术,却也受离魂之症的惊扰,有得必有失。”   这种话自然不可能是留云自己想出来的,毕竟她满心研究机关之术清净雅致,压根不会思及如此复杂的伪造身份之事。   这是钟离在传信给留云之时,将微生曾经在田铁嘴面前流传出去的身份外加胡堂主所附加的“离魂症”结合起来的版本。   旅行者等人除外,目前所知微生身份之人除了胡桃之外便只有夜兰,胡桃不会多言,夜兰也在旅行者的拜托请求之下同意了保守这个秘密,她本也无多言之意。   因想着微生应当是仍旧想要留在往生堂这边的,旅行者顺口将此事与钟离提过一嘴,便并未在微生面前再度提起,她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大事。   钟离自是也承了旅行者之情。   因此,往生堂的客卿先生如今便的的确确是多出了一位患有“离魂症”的表兄,这位表兄还因为犯病将自己犯进了大牢里。   听闻申鹤转述留云借风真君之言的甘雨神色略松,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既有这种理由,那我便去试试吧。”   一想到即将要再次见到小时候喜欢摸她麒麟角的真君,甘雨心底便有些激动,但一思及真君如今正在牢里,她便好似瞧见了满纸荒唐言。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因为真君在甘雨的记忆中并非跳脱之人,旅行者也沉稳持重,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呢?   “沉稳持重”的旅行者此刻正蹲在墙角里和温迪一起分享微生照片的小秘密。   温迪捂着肚子时不时发出“诶嘿”的笑声,和旅行者比划着手势,活像是在进行着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   而房间的另一边,仍旧是普通少年面貌的魈站在微生的身旁,看着微生与达达利亚进行一场场激烈的比斗。   “石头剪刀布!”   “啧!”达达利亚的嘴角拉平,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模样,他双手抱胸,怀疑道,“分明是个凭借运气的游戏,为何我次次都输?”   无论是局两胜还是七局五胜,微生总是能成为侥幸赢的那一个。   要说起来,最开始提出让微生与达达利亚提出以石头剪刀布的游戏方式,来决定是否微生与达达利亚是否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的提议还是旅行者提出来的。   皆因几人在进入这个说不上是牢房的牢房后,魈与达达利亚只见的气氛便紧张了起来,但偏偏达达利亚又接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再一次提起了挑战之事,魈都几乎要亮出和璞鸢亲自与达达利亚来一场对方最想要的争斗了。   达达利亚自然不无不可,他热衷于战斗,也热衷于战斗给他带来的经验。   但旅行者觉得不行,他们本来就处于“犯事被抓”的状态,再让魈与达达利亚打起来,那岂不是要拆了这里不成?   因为,为了安全起见,旅行者作为一个在两边都还能说的上话来的中间人,便义正言辞地提出了这个拖延的招数。   一切都凭借双方的运气来决定。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吟游诗人饶有趣味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是个好主意!”   微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都是温迪这个家伙,让他当场翻车!   但他同样也没有拒绝。   于是,显而易见的,不论来多少局,达达利亚都刚好棋差一着。   微生轻咳一声,揉了揉少年仙人的脑袋,道:“不巧,这里是璃月,至冬的执行官在这里大概是缺少那么一点儿运气。”   达达利亚轻哼一声,但也明白他今日至少是不可能实现心愿的了,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继续在这里浪费了。   几个人终于安安分分地恢复了表面上平静的气氛。   派蒙对着手指眼角微抽:“感觉气氛还是怪怪的呢......”   与温迪达成了不可告人交易的旅行者深以为然,毕竟当初的确是公子放出了旧日的魔神,立场不同。若非当初之事钟离也因想要退位而有心纵容,并得到了一个令他还满意的结果,恐怕......   孤云阁便是那前车之鉴吧。   笑容轻快的吟游诗人心情甚好地拨拉了几下琴弦,弹出几声微风的曲调,好似坐于风起地的大树下那般随心自由,而非被困在异国他乡遭受牢狱之苦。   “诶,良辰美景,要是能有一壶蒲公英酒便更好了!”浅浅地弹了几个调子了,温迪眨了眨右眼,笑容里却不见遗憾。   旅行者瞅了瞅四周所谓的“良辰美景”,表示不想说话。   微生正襟危坐谴责道:“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你被关在这里已经是所有未成年人的前车之鉴了知道吧?从此以后,璃月港的所有未成年小朋友都会知道有一个未成年因为偷喝酒而被千岩军抓进了大牢里。”   温迪哈哈笑了起来,一手支着脸道:“我倒是没有关系,就当是给小孩子们做一个警醒他们的坏榜样了。”   他憋着笑,头顶的塞西莉亚花的花瓣都在空气中颤抖着:“倒是你,因为犯病女装被千岩军关进大牢里,会给孩子们一个什么样的反面教材呢?”   微生思考了几秒,闷声道:“那大概是生病的就要好好吃药,不吃药就会在认识的人面前社死吧。旅行者,要是你以后做任务时遇到了不爱吃药的小朋友,你就可以贴心地告诉她,生病不吃药的下场是什么了。”   曾经跟微生提过社会性死亡这种词汇的旅行者:“......”活学活用,你们这还挺有教育意义的哈,感受到你们的苦心了。   “哈哈哈哈——”吟游诗人捂着肚子乐不可支,“以前听老爷子说你会想方设法逃避用药,所以你今天出门前吃药了吗?”   微生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肯定道:“没有!能自愈的事情,吃什么药?”   “哈哈哈哈——”   甘雨与刻晴进来时,刚好就听见了微生干脆利落说他出门前没吃药,以及误入的吟游诗人哈哈大笑的场景。   甘雨:“......”如今的真君,与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呢。   刻晴:“......”   玉衡星联想起甘雨与她描述的微生的身世,眼里流露出几分复杂,就好像是看到了戏文里命途多舛的男主角历经磨难,终于获得了仙家的恩赐,却仍旧要背负时不时会发作的代价,可悲可叹。   但玉衡星毕竟是玉衡星,就算心底复杂,也需要公事公办,他上前一步,用冷静的语气道:“各种,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回到了璃月港温暖的阳光下,遥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却觉得恍如隔世。   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都太过离谱了吧。   旅行者一脸凝重地想道。   北国银行的人一直守在外面,在达达利亚出来之后便附耳禀告给公子一些最新的情报和命令,想来是至冬的女皇或者愚人众的执行官同事没能忍心看公子这么闲着,就又交给了公子新的任务。   只是公子在弄清最新的指示后申请略有些凝重,只浅浅和旅行者等人道别,便匆匆离开。   而微生生怕钟离找他事后算账,借着给魈解除仙术的由头便准备拉着魈一起去绝云间找留云好好聊天了。   来捞人的是甘雨,那就证明钟离肯定将昨天的事传信给留云借风了!留云借风又在其余仙众面前憋不住话,他昨日翻车的事情岂不是很快就要在众仙中流传了?   微生觉得他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身为凌微显穹真君的形象,顺便再去蹭一蹭留云的机关烹饪神机。   不过,他也没有忘了同当牢狱之灾的旅行者和温迪,旅行者倒是很想去,不过她昨日的委托已经耽误到今日了,如今得尽快完成去交付才行。   而温迪,他神秘兮兮地将食指竖在唇前,笑道:“我去找老爷子喝酒,望舒客栈就下一次再去吧!”   微生一听见温迪说要去找钟离喝酒,迫不及待地就推着魈走了:“再见!”   留下温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唔......这反应,莫非是真的怕老爷子强行灌药?”   因为要处理后续事项的甘雨晚了一会儿出来,便已经瞧不见微生与魈的身影了。   麒麟懊恼地垂下脑袋,却闻身后一阵风声,然后自己的麒麟角便被温柔地摸了摸:“小甘雨很久没有去见师傅了吧?一起回去看看?”   甘雨微微睁大了眼睛:“真君,降魔大圣前辈?”   魈面色平淡地“嗯”了一声,继续道:“可要与我们同去?”   甘雨的面色微顿,虽说降魔大圣此时的不含多少情绪的神情性格都如往常一致,但甘雨就是莫名回想起了不久之前被真君用仙法伪装的降魔大圣在真君面前有些窘迫的模样,甚至令她回想起很久以前在真君掌心中瞥见的一只幼小又毛茸茸可爱无比的团雀。   当时她年幼,对这等可爱的小家伙亦怀有喜爱之情,只是那次真君却没有让她碰小团雀,便令甘雨有了疑惑不解的印象,在此时再一次复苏。   小麒麟唇角上扬了一点,点了点头:“好!不过申鹤也来了璃月港还没有回去,我去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吧?”   微生点了点头,等甘雨去联系申鹤。   最后,等到了绝云间留云的仙家洞府之时,等在清泉中心石桌旁的留云便瞧见微生带着魈与甘雨、申鹤前来。   仙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第76章   微生带着魈在绝云间蹭饭,而吟游诗人却也的确如他自己所说,自由地带着蒙德经典的见面礼去找老爷子准备蹭一顿好酒好菜。   钟离今日倒没有在璃月港中尘世闲游,而是待在往生堂中帮着胡堂主处理一些事务。温迪乘着风而来时,少年轻快活泼的声音如同跳跃的音符,将一旁栽在土里的花花都给闹醒了一瞬:“老爷子,我带了蒙德最好的蒲公英酒,可要尝上一尝?”   钟离:“......”   邻国的风神远道而来,他自然是要略尽一下地主之谊的,不过,喝酒一事,尚且需要斟酌斟酌。   “确是好酒,不过过量饮酒易于伤身,不若换成提神清心的上清庭前雨如何?”   嗜酒的吟游诗人唉了几声,却见钟离已经取出茶具姿态优雅地烹起茶来。   温迪哀叹一声,脑袋都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了。   “呼——嘤——”被温迪吵醒了一瞬的花花伸出小巧精致的藤蔓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抱来了一颗石珀,吸取其中天地精华。   目光游移间,温迪瞥见不远处将自己栽在泥土里,一边呼呼睡觉一边抱着石珀修行努力长大的花花,咂舌道:“老爷子,你也太纵着他了吧?以前养他,现在还要替他养花。”   温迪好笑地摸着下巴,思索道:“这叫做什么来着......爹系,你就是纯正的爹系吧?”   薄雾袅袅中,钟离先生微微抬眼,绯色丹霞也被柔化了几分,眼中透着时光变迁的悠远,他淡淡一笑:“这个词汇,莫非又是从旅行者口中得知的?”   温迪摆了摆手:“唔,也差不多吧!”   “他与你我不同,那最初之时,却应是他纵着我才是。”客卿抬手倒上一杯沏好的茶,却是说出令温迪认知翻转的一句话。   这可勾起了温迪的好奇,他满怀期待地等着钟离继续说下去,但钟离却就此笑而不语,安静地品鉴起自己烹煮的茶来。   温迪不忿地睁大了眼睛:“啊?老爷子,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却不满足别人的需求可是很不好的!”   钟离的目光透过茶雾,却是一片云淡风轻,丝毫未曾理会风神抓耳挠腮的好奇。   吟游诗人就是为了传唱各种隐没于时间中的故事,而钟离这起了个开头就结束的情况,着实令温迪无奈,好似心里装了一只会让他过敏的猫。   但钟离所说的那一句话,却也并未有说错。   魔神亦非草木无情,世间也不会有长久而无底线的纵容,有来便有往。   那时的摩拉克斯与微生刚刚在提瓦特上游历不久,而摩拉克斯又初次显露峥嵘便击杀一位实力还算强劲的暗影之魔神,便无有其他魔神前来挑衅。   纵使他们垂涎于新生魔神权柄未稳,吞噬其力量便可增强自身实力。但摩拉克斯却算得上是一个硬骨头,就算咬下去也会将牙给崩落,迅速成长起来后便又是一位强大的魔神,他们便纷纷抛却了那点本能想要变得更强的小心思,不想为自己增添一个更强的敌人。   只有吞噬权柄未稳的魔神才能增强他们自己的力量,而那些成了气候的魔神,只会在临死前爆发出恐怖的反噬,瞬息便可将身陨之地化作夺命的绝地。   任他再强大的魔神,在面对临死反扑之时,也不免会伤及自身。   此时的天空岛并未颁下夺取七神之位的指令,众位魔神除了极度好战者之外皆是自拥领地,庇佑领地之内的生灵,互相之间也可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摩拉克斯自己也并非是好于争斗之人,在没有敌人的时候,他也不会率先挑起一场战争。   因此,微生与摩拉克斯便一路游历着,如此过了不知多少年,摩拉克斯也在众位魔神的眼中从初出茅庐但不好惹变成气候已成,锋芒内敛。   他虽非好战的魔神,但是却也并非避战之人。若是有敌人在前,摩拉克斯越发运用自如的力量便会将敌人钉为岩枪下的枯骨。   有着战斗的洗礼,本就生来不凡的岩龙随着时间的历练,越发内涵沉着凌厉而威严的气度。   至于微生,距离他初出茅庐的那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的时光,但他在摩拉克斯眼里却仍旧是最初之时那种傻乎乎又有着单纯开心的样子。   而且,比起人形,如今的微生更喜欢使用史莱姆的形态,高兴了便在地上蹦跶两下追着漂亮的晶蝶和史莱姆跑,累了还能缩在摩拉克斯的肩膀上或是他的兜帽中,完全不需要担心其他事。   而且摩拉克斯曾经研究出一种仙术,并设法给微生制造了一个用来存放微生曾经存了许多年家当的洞府,无论去往何处都能有得住所,倒也随性自在,万事无忧,两人也不至于露宿荒野。   这洞府便是后来的凌微居,只是此刻的凌微居还没有未来完善又修饰精巧的模样。   摩拉克斯分明也是初出茅庐的岩龙,但比起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却还仍旧心性贪玩的微生,却已经能直接将一切事物都安置妥当。   人要面临挫折才会有所成长,摩拉克斯将一切都能置办妥当,也无怪乎微生自游历以来仍旧如曾经他们的聚居地那般随性。   毕竟一开始遇见的看起来很厉害的强敌,也直接被摩拉克斯所斩杀,后来遇到的对他们有敌意的魔神与凶兽也都没有多少悬念便被摩拉克斯斩杀。   在微生的眼里,那位暗影之魔神对微生的惊吓还比不上那只曾经追着微生砸火球的骗骗花。或者说,在微生的心里,那朵骗骗花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毕竟当初那只骗骗花可是砸得微生实打实的疼。   微生与摩拉克斯不知行经了多少地方,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所注定,摩拉克斯与微生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片广袤土地,在那山与海相接的地方,有着人类部落的聚居。   摩拉克斯与微生在游历之时也见过不少的人类,但他们大多弱小,性命宛如草芥,他们有的在魔神的庇佑下苟延残喘,有的看似能好好生活,没有妖魔侵扰,但他们在这个时代能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除了有非凡之力的魔神以及强大的生灵外,众生皆苦。   当他们来到有人类聚居之地附近时,微生正乖乖巧巧地蹲在摩拉克斯的肩膀上,跟着摩拉克斯一起爬上这座高山的山顶。   摩拉克斯本可不必走路,但他却是更喜欢行走在土地岩石上。但微生却并非如此,因此才老老实实的让摩拉克斯将他带上去。在他想要偷懒不要走路的时候,他向来都乖巧极了。   “龙龙,这座山好高啊,爬着好累的样子!”微生蹦跶着往前瞧了瞧,却并未看见山顶。   摩拉克斯唇角微扬,指尖碰了碰肩上的史莱姆,轻笑道:“你又未曾行走,如何唤累?”   微生蹭了蹭摩拉克斯的颈侧,撒娇似的:“那龙龙你累不累?要不我们坐下来歇会儿?或者直接踏云飞上去?”   摩拉克斯摇摇头,仍旧是以双脚踏行的方式走上山顶,但当他们到达山顶之时,天上却聚起了重重乌云,低低地压了下来,似是不祥的征兆。   远方的海面波涛汹涌,身形庞大的海兽在激涌的海面下若隐若现,只需其轻轻一摆尾,即使是有着高山作为一层天然屏障的部落,也会在顷刻之间被无孔不入的海水摧毁。   自然本就无情,更何况有着妖魔的作乱?   人居的部落中此时已经是慌乱一片,任他们有不少善水的人,也曾齐心协力与自海上而来的妖魔抵挡,但面对如此恐怖的巨浪,他们也只能有在海水的无情下覆灭这一个结果!   微生若有所感,问道:“你要选这里,要救下他们吗?”   这个救下,却并非是过往摩拉克斯遇到遇难凡人之时的随手一救,而是在救下他们之后,从此成为他们的庇佑者。   摩拉克斯垂眸望着下方凡人遇到天灾之时的情景,淡声道:“若是他们本性持善。”   人性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复杂的东西,摩拉克斯同样有着爱人的天性,但他要选定他最初的子民,便绝不会选择奸邪寡义之辈。   微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因为‘魔神爱人’的天性必须如此,还是你在游历数年之后,看清世间疾苦,终于下定决心了呢?”   摩拉克斯沉吟片刻,微微摇头:“或许,二者皆有。你并无此天性,可不必顾及于我。”   微生又是沉默,闷声道:“我的预感是,一旦你踏出了这一步,但再无回头之路,且未来会无可避免地陷入争斗之中。”   乌云的遮蔽让这片天地暗沉宛如无边的黑夜,云中摩擦酝酿的电光疾驰而过,比那沉闷的惊雷更为震撼人心。   岩之魔神目光沉定,金石的眼眸比那疾掣的电光更为明亮。山顶上狂风呼啸,扬起他灿色的袍角,他低沉的音色此时却如同岩峦的低鸣,坚定而厚重:   “只愿护得浮世一隅。”   微生窒了一瞬,下意识化作人形,站于摩拉克斯的身后。长发随风而扬,漆黑无光的眼中真真切切地亮起如星辰一般的微茫。   那微茫恰似拂晓划破长夜,经久不息的昏沉黑夜自边缘处涌现一抹鱼白,曙光破晓。   “好。”   摩拉克斯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却见微生的眼底被一抹曙光所占据,真切一笑:“不必如此。”   下一刻,翻腾的海水骤然被划分为两半,辉煌的光穿破乌云,荒地生星,群岩相隔,犹如神迹!   不,这本就是一场神迹!   因为岩峦与光同在,岩峦所在之处,必是温暖如春。 第77章   吞海的巨鲸张开如深渊一般的巨口,无尽奔涌的海水形成可怖的漩涡,与那低沉的乌云交融在一起,好似要将这世间唯一的日月也吞没!   巨鲸睁开深海的眼睛,盘踞于深海的它少有见得敌手,连浮出海面、欲要淹没岸上的凡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它不需要凡人的信仰,它是深海恐怖的传说,象征着凡人穷尽一生也难以见到的魔障,而凡人有幸得见之时,便是命殒的最后一刻。   但重岩叠嶂化作凡人最为坚硬厚重的壁垒,灿然的光与幽深的海相对,骤然间便碰撞出开天辟地的恐怖余威。   海水浑浊,无形的水却在岩君的力量侵蚀下或作坚硬的陆地,将分隔的山与海同化,转瞬千里!   凡人得见神迹,神明不可磨灭的光辉牢牢地印在他们的眼底之中,在这石火电光的一刻,他们仿佛看来了未来。   那是夜色辉煌、安居乐业的盛景!   他们向死而生,在半晴半雨的天空下,深深地伏跪在充满泥泞荆棘的土地上。   他们的残破不堪的膝盖被细碎的石子磨出乌黑的血色,在混乱与挣扎中被划破的褴褛衣衫满是脏污,血迹与泪水混着简单衣衫上的脏污缓缓流下,落魄而弱小,不值一提。   但也正是如此弱小而落魄的他们,在神明的身后献出自己刻骨铭心的信仰,从此奉神为主,祈求神明能降下垂怜,让他们能够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传承。   与泥泞相触的额头磨出血痕,凡人的混着污水的眼睛却明亮极了,在暴雨中变得嘶哑的嗓子一字一句地泣声道:“岩——王——”   这是摩拉克斯最初由凡人称呼的名号,却就此贯穿千年的时光,即使七神已然更迭了五位,“岩王”仍旧是璃月人最初的信仰。   摩拉克斯似是听见了微弱的声音,微移的眼眸露出几分神明的注视,对深海的巨鲸投下恐怖的岩枪,一枪平定山海!   微生安静地站在伏跪凡人的后方,待山海既定之时,乾坤相移,他抬手以自身的净化之力除去不应存在的业障污秽,等待胜者的归来。   于微生而言,这正是一场无有任何疑虑的战斗。   因为胜者只会是那一位。   待胜者归来之时,凡人激动又紧张地跪在他的面前,而微生身形微移,便落后一步站在岩君的身后,以其为主。   在微生疑惑催促的目光中,摩拉克斯眼眸微垂:“海兽已除,暂且勿要接近,便先修复毁坏的屋舍。”   自此,摩拉克斯长留于此,而激动应是的凡人,便是最初的天衡先民。   那座原本就高耸的山峦,在摩拉克斯的降临之后变得更为险峻,却也形成了天然的险要遮蔽之地。   ——   摩拉克斯在早前的游历中便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经验,重建屋舍一事,他并未以魔神之力替天衡先民们完成,而是让先民们自己开凿树木,重新建造他们的家园。   但这个部落的人数并不算多,家园的重建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并不算困难,更何况如今的他们已经没有了环伺的群魔。   摩拉克斯便是他们心中的那一枚定海神针,只要他们信奉的岩王还在,他们便不会遭受任何的灾厄。   摩拉克斯又让他们以采矿为生,在最初困难的那段时日过去之后,天衡先民们便肉眼可见地富庶了起来。   又因着采矿带来的富足生活,大多数天衡先民们便练就了一手雕琢打磨的好手艺,便思考着要为守护他们许久的岩君铸造一尊神像,安置于部落附近,以示他们对岩君的崇敬之情。   但铸师们千回百想,始终没能想出以何种形式来呈现出岩君的威势。他们观察岩君的起居设想了无数的形式,却终究觉得不能彰显出岩君的半分风采!   他们越是重视,便越是难以做下决定,直至未来的某一日,岩君于蝴蝶飞舞的花丛中小憩。   摩拉克斯裸着双脚,单手撑着侧脸,及地的长发不染尘埃,好似质地最为上乘的棕色玉石装饰的锦缎。   他即使是闭合着的双眼也威严到不可直视,但在蹦跶着追蝴蝶的微生眼里,这时的摩拉克斯却是无比闲适的模样,让他很有一种想要捣乱的冲动。   鉴于史莱姆的形态不太好灵活地操控,活泼追着蝴蝶的史莱姆便在岩王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化为人形,笑眯了眼睛从岩君的身旁采走了一簇的繁花。   他曾见过部落中的小孩子们将路边的花草编织为装饰品的模样,便仿着记忆里小孩子们编花的动作将一簇繁花编织为一个漂亮的花环。   在将花环完工之后,他又偷偷摸摸从另一边采了许多黄色的小花,去除茎叶上多余的枝叶,做贼心虚般蹑手蹑脚地绕到摩拉克斯的身后,撩起岩君的一缕头发......   待岩君醒来之时,只觉得头上好似多出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他疑惑地抬手摸了摸发顶,修长的指尖触及头顶花环上柔软娇嫩的花瓣,便轻而易举地蹭上了繁花的芳香。   那蝴蝶也知哪一处驻足之地最为珍贵,便迫不及待地扑扇着翅膀停驻在岩君的指尖上。   此时的岩君并未关注指尖胆大妄为的蝴蝶,注意力全然留在了自己身后的长发上。   他的长发已经被编织为一条点缀着无数小花的辫子,乍一看漂亮极了,但实际而言却是花哨至极。   醒来便见惊喜的摩拉克斯:“......”   一只史莱姆正在奋力挖土,尝试看能不能将自己埋进土地里,以求实现他自己自行禁闭之后便不会被摩拉克斯罚的美好愿望。   但干了这等有损岩王形象的坏事之后,摩拉克斯又岂能饶他?   坐姿随意的岩君目色睥睨,抬手将试图挖土自我埋尸的史莱姆召来,将小小一团的史莱姆捏在掌心中,然后将史莱姆捏成了方形。   摩拉克斯目光低垂:“该如何惩罚于你?”   “嗷!龙龙我错了!”史莱姆恨不得当场从岩君的手心中滚落下来“轱辘辘”溜走,然而方形的史莱姆却是做不到“轱辘辘”溜走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的。   他只能委屈巴巴地盯着居高临下望着他的岩君,甚至“阿巴阿巴”了两声,假装自己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史莱姆小智障,弱小可怜又无助。   摩拉克斯露出一个笑容:“我倒是有一法。”   部落中最为惊才绝艳的铸造师有幸窥见这一幕,灵府顿开,源源不断的灵感如同天河之水奔涌而下,令他的双目都为之灼热透亮了起来。   他废寝忘食,终日在石窑内击打雕琢,熊熊燃烧的烈火未经雨星的寒凉,在神像铸成之前一次也未曾熄灭过!   就好似那远古的燎原之火,自天降时便疯狂地点燃所及之处的每一颗野草与大树,只要未曾有高天之雨降下生命的恩泽,燎原之火便会不停歇地将一切都燃烧为枯朽的尘埃!   其余的铸造师们听闻他堪称不食不休地在锤炼铸造岩君的神像,纷纷前来石窑观之,待到神像半成之时,天际忽然降下一道雷光,将原本就烧的旺盛的铸造之火点燃得更为炽热!   或许这便是宿命,其余的铸造师们在这一刻也仿佛共享了他不眠不休不曾枯竭的灵感源泉。怀抱着对铸造岩君神像这一坚定的信念,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引以为豪的工具,加入了这一场铸造的艺术中。   石窑外暴雨倾盆,里面却是一片如火的热潮,叮叮当当的击打声与打磨声几日几夜夜不曾停歇。   即使有人能送来吃食,他们也只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吃上几口又饮些清水,然后便再度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注在对神像的铸造中。   待到神像真正落成的那一日,晴空之下石破天惊!   铸造师们不眠不休待了数日的石窑在神像落成的那一刻崩毁,散落的砖瓦青石却并未伤及铸造师们半分,他们只是目光灼热地望着自己毕生以来最好的作品,并为此献上狂热而坚定的信仰!   微生听闻铸造师们齐心在此处为岩王铸造神像,好奇心勃发的他便催着摩拉克斯来这里看看。当他们靠近之时,正巧遇见的便是这石破天惊的一幕。   落成的神像除了底座没有任何多余的昭示奢华威仪的装饰,唯有岩王姿态睥睨地坐于岩峦敬献的王座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方形岩造物,孤高而不可一世。   但在窥见其身之时,却又仿佛能听见重山叠嶂低沉的回响,如同最为触动人心的石鼓,每一声敲击都比象征上天威严的雷声要更为雄浑惊心!   他的身后是山与海的倒影,翻腾的巨龙在水雾弥漫的云间游动着,但所行之处,云雾与大海皆化作厚重的群山,而群山所至之处,明亮却并不会夺走群山声势的光如影随形,如同旧日与新生的交替。   光隐没于群山中。   摩拉克斯在子民们热忱激动又崇敬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近,含着不知名情绪的目光落在神像的身上,在游龙翻腾的声音中将目光移向神像手中的方形岩造物。   细看之后,他才发觉这并非是简单的一个岩造物,却是与那日他将微生捏成方形时他的神态一般无二。   微生站在摩拉克斯的身侧,抬手指了指神像的双眼,感叹道:“超凡的技艺!”   神像的眼睛中留有浮世的倒影,一只倒映神像手中的方形史莱姆,另一只却是倒映模糊又数之不尽的黎民,他们遥遥跪拜,满身泥泞,眼中却是岩王初临之日的暴雨倾盆。   威严中自藏对苍生黎民的垂怜。 第78章   自这一尊独特的神像落成之后,便伫立在部落中守护众人的安宁。每当有人自神像前路过时,便会发自内心地在神像前停驻一刻,感恩于岩君给予他们的庇佑。   因为他们是幸运的,他们自被岩君护佑于羽翼之下后,便再未经历过灾厄的折磨,也未曾经历来自于神明的苦难。   他们依靠采矿而变得富裕,又有岩君与其眷属为他们传授能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为便捷的知识,他们在天衡山的附近安居乐业,时有欢声笑语在部落中回响。   但最开始,微生其实是不怎么愿意靠近人类的。因为人类沐浴的光辉让他觉得有些刺眼,好似那就是自他身上剥离出去的一部分,却再也不能归属于他。   因此,在摩拉克斯给人类传授一些知识的时候,微生时常不靠近参与,只是远远地依靠在高大的树干上,低垂的目光穿过青绿树叶的缝隙,闷不做声地看着岩君的侧影,又扫过围在他身侧面露敬仰之色的凡人。   感到无聊只是,他便随手扯下一片叶子,置于唇边,本能般吹出一首曲子,但曲子中却并无任何烦躁之意,只留有灰烬后的余韵。   微生闭上眼,脑海中却骤然浮现出模糊的影子,那是天光欲尽,奔涌的雷霆在高空中酝酿着宛如灭世天劫一般的恐怖惩罚,而齐聚了世间所有温暖光芒的流星在夜幕中夺命疾行,却仍旧抵挡不住毁灭的宿命。   在那天地颠覆之时,流星自空中坠落,神魂之影在职短暂凝聚了一瞬,万千光华短暂地璀璨之后又骤而溃散。   流星坠入山峦的怀抱中,雷霆为之止息,好似在犹豫着什么。   模糊的记忆自微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当他再睁开眼时,浅淡的金芒宛如白昼的星,自他的眼底一晃而过。   本应教导凡人的岩君却暂停了教导凡人知识,轻巧半蹲在蓬荜生辉的树干上,眼角绯色流露出温和的影子,轻声道:“可是无聊了?”   他深知目前的微生并不是很想靠近凡人,在凡人面前露面也并不用史莱姆的形象,只因人形要更容易于凡人保持距离一些。   摩拉克斯却也不予干涉,只是偶尔在发觉微生无聊之时,要么放出自己的小祥云尾巴给史莱姆滚来滚去,要么带着微生去寻访其他的仙山福地。   但这一次,在微生闷哼了一声后,摩拉克斯却有了别的主意。   “不然我教你习些防身之术?”   摩拉克斯善于未雨绸缪,早先游离之时每每遇到敌人,微生便习以为常地躲进他的兜帽中,遇到人生大敌骗骗花也要瞅着摩拉克斯施以石塑之术。   属于是无辜可怜栽在土地的骗骗花在经过时都要被微生记记仇恃凶报复一下的那种。   等着摩拉克斯放出软绵绵小祥云尾巴来让他玩的微生:“......”说好的尾巴呢?   史莱姆哀怨了,但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从不会眷顾某一人的愿望。   即使微生打心底里不太想要练武,也仍旧是被摩拉克斯推着开始了他的习武生涯。   微生的身体强度都并不差,与魔神之躯也相差无几,趋于分界处那个极限的数值,只是他惯常惫懒,又喜欢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躲在摩拉克斯的身后,反倒是白白浪费了他这一身好素质。   而摩拉克斯最为擅长的自然是使枪,因此教学的第一课,便是试着教微生练枪。   摩拉克斯愿意教,微生自然也是不会不尽心来学的,但这个学习的过程并不怎么顺利。   “啪!”一个回旋舞枪,枪身便又砸到了微生的脑袋,砸的他“嗷”的一声叫唤了起来,却又踩到了自己的脚,“啪叽”一声摔倒地上。   摩拉克斯:“......”   这种情形并非是第一次出现,若非是微生自己的身体素质还算强劲,大概早已被岩君的长枪给砸的满头包,只能委委屈屈地“呜呜呜呜”向岩君耍赖要小祥云尾巴作安慰了。   试过一段时间之后,总能见到微生花式伤到自己的摩拉克斯最终垂眸叹了口气,断言道:“也罢,看来你于此道并无天分。”   微生于枪法一道伤并不适合,摩拉克斯转念一想,便又换了一种武器,转而教导微生使用长剑。   一段时间后,摩拉克斯沉默望着自己教的剑招变成了观赏性极强的花拳绣腿,陷入长久的思索之中。   他无奈,又是嗟叹,为了考虑到眷属的自信心,还勉强赞叹了一声:“比起枪法大有进步,但于剑道杀戮一道上仍是缺乏。”   剑术看起来也仍旧不太适合微生。   长枪与剑皆是攻击性极强的兵器,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种武器才并不适合微生。   摩拉克斯在观察思考过后,便为眷属量身打造了一把墨金的弯弓,弓身所用之木聚集天地之灵气,千年不腐不朽,又有岩君以独特的材料熔炼于其中,锻造出一把独一无二却又仅有一人能使用的弯弓。   这把弓在炼成之时并无实体的箭矢,只能依靠弯弓的主人以元素为箭矢,于千里之外正中目标的死穴。   微生在得到这把弓时,初见便觉得这把弓极为合他的眼缘,用起来也如同心意所指一般,如驱臂使。   这把弓在后世看来也是难得一见的仙家法宝,弓形乃是本相,在主人需要之时,弯弓亦可化为其他的武器,长枪也好,匕首也罢,皆是随主人心意变化。   更何况其由岩君亲自出手锻造,便为这把弓增添了传奇的色彩。   岩君并未替这把弓取上一个名称认为武器的名讳应由武器的主人亲自赐予。但微生在最开始也并无给武器取名的习惯,等经年之后,他想要为这把弯弓取上一个惊世的名讳的时候,却已经觉得任何的名讳都已经配不上这把弯弓。   思来想去,他再一次放弃了起名的想法。   无名的武器,自有其无名的意义。纵使无名,却亦是他珍视之物。   但弓箭仍旧远身之物,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不得已需要近身相斗的敌人,弓箭的锐利便成为无用的威胁。   因此,即使微生在用剑伤也仍旧缺了凌厉,摩拉克斯仍旧是让他每日练剑,无论是长剑还是短刃,都力求使得流畅即可。   虽然缺了天分,但时间却可以弥补这一个缺点。   微生每日勤加练习,终于是将挥剑的招式练得流畅了起来,但要论及杀伤力的话,那需得另说。   当然,微生每次借口练剑手累所以撒娇要小祥云尾巴哄,又是另一件轶事了。   专心练剑的微生更加没怎么关注过凡人的动向,他自己以为是他不喜欢人类,但实际上却是他内心潜藏的心结未曾消磨,连他自己也不为得知。   直至有一日,外出狩猎的凡人为野兽所伤,鲜血淋漓地被其他人抬回来。   他的亲友围在他的身边伤心哭泣,只因他气息奄奄,在所有人的记忆与经验中,这种伤很快便会让他投入死亡的怀抱。   练剑的微生听闻凡人低哑的哭泣声,皱着眉走出来。   他沉默了片刻,回想起他曾经辨识过的草药,未有多加犹豫,便吩咐着其他人去采摘药草,碾碎之后敷在将死之人的伤口上,最后堪堪将人救了回来。   这件事仿佛是开启了一道接纳的口子,得亏于他曾经养蛋的时候经常抢劫史莱姆,又因为好奇心而研究过许多的植物,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便知晓了许多植物另外的作用。   从此之后,微生在闲暇之余也主动教给凡人花草救治的知识,但他自己也并不精通,也未曾细致地研究,最后将这一道发扬光大的,却仍就是人类自己。   这像是一个预兆,亦或者说是一个转折点,总归在摩拉克斯庇佑这片部落之后,微生也跟随着摩拉克斯的脚步,对此地的凡人伸出了手。   仅仅是因为一次遇难的契机。   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摩拉克斯选择了这里,他便消磨了最初的排斥。   在他与摩拉克斯的共同指引下,部落的人们渐渐变得繁荣幸福了起来,又因着采矿而富裕起来,铸造起那一尊眼中浮现苍生黎民的神像,千百年不曾变易。   只是,虽然微生借着去看神像的理由来试图逃避摩拉克斯的惩罚,但从某方面而言也有些记仇的龙龙却并未忘记微生用小花编织他的长发,弄得那日的岩君身上满是鲜花的芬芳。   而那惩罚,便是让微生每日清晨时分早起继续练剑。   微生表示每日早起非常的蔫,在某日的夜里,他将神像手中的方形史莱姆的委屈表情换成了“&amp;lt;(`^`)&amp;gt;”,以此表示自己的不开心。   翌日发现神像上的方形史莱姆换了个表情的摩拉克斯低低一笑,觉得甚是有趣,他的指尖凝现出岩力,将这个表情永久地镌刻。   这便是后世旅行者疑惑的原因,也是不少人为之疑惑的璃月七天神像的不解之谜的谜底。   只是,这也只是一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故事,毕竟在那之后的微生,仍旧是在每日辛辛苦苦地练剑。   要说是何时停止的,却要提及那深藏地底、双目不见光明的若陀龙王。   那是微生第一次见到除了摩拉克斯以外的其他龙,因着他对摩拉克斯龙龙以及龙龙的小祥云尾巴的滤镜,他便一直以为所有的龙龙都是如摩拉克斯一般细长漂亮又威严的。   因此,在乍见若陀龙王之时,微生才惊讶地发现:这条龙,有点胖啊!没有龙龙漂亮!:,m..,. 第79章   在与若陀龙王第一次相遇之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摩拉克斯的子民们从一个小小的部落繁衍生息为一个强大的聚落,摩拉克斯为这个聚落命名璃月,微生的剑术也从观赏性极强的招式练得越发熟练。   时间能掩盖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秘密,摩拉克斯的子民们也渐渐忘却时常伴于岩君身侧的史莱姆,转而铭记在记忆中的是一位长身玉立的仙人。   因为后来的微生更时常以人形出现,只因曾经他们遍历环游之时,曾有不长眼的魔神对有着一只史莱姆眷属的摩拉克斯施以讽刺的嘲笑。   自然,这位挑衅的魔神并未逃脱身死的下场,那时的微生也并未在意手下败将所说的话。   但自从摩拉克斯开始治理一方水土之后,微生便觉得史莱姆的形象的确是不太符合岩君的形象,再加之他也已经习惯了人性的行动方式,以史莱姆形态示人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直到摩拉克斯与微生访遍仙山福地,识得不少仙人之时,微生便几乎不会在他人面前使出变史莱姆的绝技。   摩拉克斯自然不会发觉微生这明显的变化,也曾疑惑地问过,为何微生越来越不曾以史莱姆的形象示人了?   而微生侧身躺在坚实的树干上,抬手摘下一朵粉白的小花,轻轻在鼻前嗅了嗅,却被浓重的花香熏得打了个喷嚏,不禁揉了揉他自己的鼻尖。   “以普世的眼光来看,别人的眷属看起来都威风八面,随时都可以与魔神共同进退抗敌。”黑发的青年变换了一个姿势,半翘着腿坐在树干上,眉毛微扬,“史莱姆太可爱了,论及威风的其实的确是差了一些。”   摩拉克斯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他无言了片刻,终是无奈笑道:“你觉着史莱姆可爱,也不知是谁每日欺负旁的史莱姆。”   微生撑着脸“哼”了一声:“我要是不欺负它们,那你的子民可就要被它们欺负咯,凡人可是脆弱得很!”   摩拉克斯淡淡一笑,知微生是在迁就他,不愿白费其心意,便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谈查到地底深处有所异动,璃月之事我已交托于削月筑阳,你可要与我同行地底探查?”   微生自然不会拒绝,能去新的地方看新的风景他满心欢喜,即使路途艰难险阻,但这不是有摩拉克斯在吗?   在他的心底,摩拉克斯几乎都算得上是无所不能了,即使是创生新的生灵也不在话下。   曾有海兽迁至附近作乱,毁坏船桨于屋檐,搅得人不得安宁。摩拉克斯便捏造一石鸢,将作乱的海兽镇压于幽深的海沟之下,至今不见天日。   因此,在摩拉克斯提及要去探查地底异动之时,微生便迫不及待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几乎是拽着摩拉克斯要去寻找那地底异动之处。   “快走快走!”岩君莞尔一笑,与微生同行而去。   他们在地底兜兜转转了许久,山岩传播不绝的回声,他们越是往深处走,那雄浑的低鸣便越发振聋发聩。   摩拉克斯目光微凝,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今日引起地脉震动的存在是谁。   那是长存与这片土地之下的古老生灵,也是元素创生之物,有着龙王之称的岩龙王。   经年无数,昔日的龙王也从深眠中苏醒。   摩拉克斯本以为他们是后来者,踏入龙王的领地便会收到对方的攻击,但他们一路上却是畅通无阻,顺利地来到地底的最深处、也就是岩龙王的所在之处。   古老的龙王发出跨越千百年的低吟,他目不能视,只能依凭听觉来判断来人。   地底涌动回响着岩石的铮鸣,长梦一醒的龙王恍然开口道:“你们是......大陆上新的竞逐者,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微生惊异地看着眼前与摩拉克斯原身截然不同的龙,潜藏的记忆告诉他这是生活于地底之下的岩龙王。对方不显声名,销声匿迹,却没想到竟是沉睡于地底身处。   他有些怀疑,便转头犹豫问道:“他是......岩龙王吗?”   但脑海中浮现出这些信息之时,微生又很奇怪为何自己总是看看见某一样事物之后才能浮现出相关的记忆?   而且,这庞大的体型,魁梧威严的气势倒是充足不减,但却与他心中漂亮的龙龙美学一点也不相符!   简而言之,传说中的岩龙王,有点胖啊!   微生甚至歪头想了想,所以,传说中的岩龙王都这么魁梧雄壮了,应该也是有小祥云尾巴的吧?   龙龙不可以没有小祥云尾巴!   但他偷偷摸摸往若陀的身后瞅了好几眼,遗憾地发现尾巴被挡住了,他看不见。   摩拉克斯此时并不知晓微生的想法如何,他如实道:“确是岩龙王。”   微生眨了眨眼,对他见到的第二位龙充满了好奇心,但目前敌友未知,他也并没有傻到靠的太近,而是难得老实地站在摩拉克斯的身后,等着龙龙与若陀交涉。   摩拉克斯沉吟片刻之后,问道:“你目不能视,终日留于地底身处。我可赠与你视物的双眼,与地上的人共生。但与此相等的,你需与我订下契约。”   与古老的龙王相斗并非良计,且在摩拉克斯的眼中,龙王并无争斗的想法。既然有着不为敌的可能,那便可以试试为友。   若陀龙王不知作何心态,或许是因为他也曾渴望拥有阳光的世界,渴望从幽深的地底走到明媚的凡间,一片寂静的沉默之后,龙王应允了摩拉克斯的契约,得到能够看清事物的双眼,从此行走在地面上。   摩拉克斯与微生直接带着化作人形的若陀龙王回到了地面上,若陀的人形也是一位身形较为高壮的男子,但气质却好似儒雅的书生。   许是因为他在地底待的太久,刚刚降临凡世的他在对别人说话的反应上总是要慢上半拍,因为他需要认真思考一番与他说话之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帮助孤寡许久的龙王尽快适应地面上的生活,微生在摩拉克斯疑惑又奇怪的目光中自告奋勇要帮助若陀习惯地面上的一切。   摩拉克斯虽然奇怪,却也只以为微生是对龙王好奇的缘故,就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感兴趣的有趣事物,便会将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到这件事上来。   殊不知,微生鬼鬼祟祟地将若陀龙王拽走之后,没忍住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有小祥云尾巴吗?”   若陀龙王思考了一会儿微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堪称单纯天真的将自己的尾巴放了出来,疑惑问道:“你是说我的尾巴吗?”   之所以堪称单纯天真,乃是因为如今的摩拉克斯已经看透了微生装乖卖巧想要玩他的小祥云尾巴的目的。   从前他易于受骗将小祥云尾巴放出来,但如今却是能淡然饮茶看着微生各种撒泼打滚,却只是看好戏一般无动于衷,甚至能眼尾微扬,一本正经地调侃几句。   直让微生高呼龙龙学坏了。   只可惜,若陀放出来的尾巴并不是微生以为的龙都会有的小祥云尾巴,漂亮虽也同样漂亮,但却更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树、或者说是好看的异植。   这便也有了未来微生口中的“摩拉克斯尾巴上长云,若陀的尾巴上长草”的言论,并猜测每一条龙可能都会有其独一无二的龙尾巴。   但目前的微生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沉浸在幼时的幻想破灭的悲伤中。   呜呜呜呜,没有小祥云尾巴!   若陀的脑袋疑惑地歪了歪,反应慢半拍地迟缓想道:摩拉克斯的眷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好歹微生接过了让若陀尽快熟悉地面上的生活,他便也是尽心尽力为若陀描述着璃月的一切,并带着若陀在璃月的领地上用双脚丈量。   从这时开始,微生便没有再每日练习已经熟练于心的剑招,与此同时,他与若陀也很快熟悉了起来。   若陀并没有被微生在凡人和其他仙人面前看起来正经又靠谱的表象所欺骗,只短短一段时日的相处,便通过蛛丝马迹看透了真相:微生看似靠谱,实际上却还犹如没长大的孩子。   若非有着时间阅历的加成,或许还不如拿刚满三岁的稚儿稳重。   毕竟连人家孩子都会一本正经严肃着脸说道:“我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所以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给岩王和爹娘添麻烦!”   因为某一日若陀安静观赏月色之时,极其偶然地听见了微生耍赖似的想要摩拉克斯龙尾巴的可怜巴巴声音:“呜呜呜——龙龙——想要尾巴——”   若陀龙王思及最开始微生询问他是否有小祥云尾巴,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窥见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由得尾巴一紧,却情不自禁地拉长了耳朵,想要听得更为清晰一些。   “想要变成史莱姆在小祥云尾巴上滚来滚去睡觉!”   龙王在美丽的月色下咂舌摇头,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没有不小心偷听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不过,变成史莱姆睡在小祥云尾巴上什么的,微生倒也真是敢想。   怎么可能会有龙将尾巴贡献出来给别人玩呢!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若陀不出意料地听见了摩拉克斯堪称冷酷无情的声音:“若是无聊,那便帮我将这些公务处理完善吧。”   微生蔫了,差点没“汪”的一声哭出来。   颇有闲情逸致赏月的龙王大人好笑地摇摇头,梁上君子的行为太过不雅,他便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中歇息。   但他却也不知,看公务看的打瞌睡的微生在昏黄的灯烛下“啪”的变成史莱姆的模样,那可怜又委屈的目光让人恨不得立马将圆滚滚的史莱姆抱起来好好哄哄。   摩拉克斯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将小祥云尾巴幻化出来,任由史莱姆在尾巴上开心地滚来滚去,最后好似淹没在软绵的云朵中,“呼呼”地睡了起来。   而摩拉克斯打开微生处理的公务看了一眼,眉梢中流露中笑意。   对方看起来实在打瞌睡,但处理这些公务之时,却也仍旧井井有条,并且帮摩拉克斯将他近几日要处理的事务都处理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分类标注好,省下了摩拉克斯许多的功夫。   岩君在烛光下的神情也柔和极了。   其实,微生才是那个可以远离尘世之人,只是他选择踏入泥泞之中。   若是他能一直保持无忧无虑的快乐,倒也不错。   此时,距离魔神战争仍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岩神与尘神也未曾结盟。:,m..,. 第80章   摩拉克斯与尘神的相遇,是在一片盛放的琉璃百合花丛中。那日微风煦暖,花丛中飘飞的琉璃花瓣迷乱人眼,美若仙境临凡。   一身广袖罗裙的少女站在盛开的花丛中,飘扬的衣袂宛如流风回雪,眉眼间门俱是灵动巧笑的顾盼生姿。   归终是一位擅长机关术与谋略的魔神,她与她的子民占据了后世荻花洲一带的土地,以农耕为生,自给自足,倒也富足。   归终对占据天衡山及其南边沿海一带的摩拉克斯早有耳闻,弥久的时间门也让她看清摩拉克斯的性子,再加上双方领地相邻,便有了与岩之魔神结盟的意思。   归终亦是极为聪慧者,否则便也不会在后世留下善于谋略的名声。如今的提瓦特上众位魔神林立,各有其威风与势力,魔神之间门的战乱与争斗亦是未曾停止过。   天空岛上的存在极为重视人类,但如今的人类的生活并不能说得上好,这需得凭靠他们自身的运气。若是他们出生在性情温和的魔神领地中,倒也能安然度过一生;但若是在性情诡谲的魔神麾下,便注定了即使有着“爱人”天性的保障,人类也不一定能顺遂。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在归终的推测中,未来必然是会出现一场将所有魔神都席卷进来的战争。   而独木难支,这片土地上孕育的强大者也比比皆是。单凭她一人,她无法保证自己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而那位邻居摩拉克斯,便是一位极好的同盟者。   与归终对摩拉克斯早有耳闻一样,摩拉克斯也早早的便知晓了邻居尘神归终,但因为他一直专心关注璃月子民的民生,便未曾亲眼见过尘神归终。   直至后来,归终传信相邀,摩拉克斯沉吟片刻,便让龙王与几位仙人替他暂为看守,而他带着微生前往归终传信中提及的琉璃花丛。   少女见摩拉克斯与微生共同而来,展颜一笑,将她亲手打造的尘世之锁向前一抛,落于摩拉克斯的掌心之中。   归终的指尖扬起一片纷飞的花瓣,笑道:“摩拉克斯,你可要考虑好了!”   性情也带上了几分潇洒的尘神并未在花丛中久留,亲自来见一面是为了表示她自己的诚意,而摩拉克斯同意与否,皆看他自己。   纵使归终想要寻求一个盟友,却也并不想勉强。   回到聚落中的摩拉克斯看着尘世之锁沉吟许久,久到微生也拽了拽他的衣袖,无奈问道:“这结盟的盟约,你可考虑好了?”   摩拉克斯扬唇一笑,却是反过来问微生:“你待如何?”   微生抬手更换下一盏书桌前燃尽的烛火,蹙眉疑惑道:“我看你已有决断,又为何问我?不过我倒是觉得归终是一个不错的盟约人选,你们结盟之后,便可将天衡山连通归离原及其以北的地带,双方互通有无。”   “或者你们都将子民迁居至归离原一带,毕竟这个地方近海,时常有海兽作乱,于凡人而言并非是一个绝好的住处。”微生在烛光下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去清理一次海兽,你做着不累,我看着反倒觉得累。”   “而且若是结盟的话,可以获得的好处是翻倍的,我目前并未想到突出的坏处。”   摩拉克斯点点头,对于归终的盟约邀请,他也更加倾向于同意。只是在这之前,他也需得向若陀以及仙人们商议一次。   只是摩拉克斯看着微生困倦的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这般困累,是去做什么了?”   微生的目光微移,试图含糊一下声音让摩拉克斯听不清:“......跟若陀比赛钓鱼去了。”   摩拉克斯平静地看着他,尾音微微上扬:“哦?钓鱼?”   他眼眸微敛地笑了笑:“钓鱼乃是一项考验耐心的活动,你怎么也有耐心与若陀一同钓鱼去了?”   微生假意轻咳一声,莫名有些心虚。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出去玩而已,摩拉克斯又不是他爹,他怕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轻摇折扇,笑道:“当然不是普通的钓鱼!若陀可是被我骗的用尾巴去钓鱼的,不过白费了他将尾巴放进水里那么久,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摩拉克斯的神色诡异了一瞬,道:“那你又是用什么钓鱼的?”   微生得意道:“当然是我自己了!我把鱼竿架在岸边,然后自己变成史莱姆当鱼饵诱惑那些傻鱼上当!”   摩拉克斯:“......”   这般说来,其实只是微生自己下海捞鱼去了。不过将自己挂在鱼线上的这种捞法,倒也新奇。   心情越发向老父亲靠拢的摩拉克斯挑眉道:“那你可有收获?”   这下子微生可就开心了,坐在摩拉克斯的对面支着脸,看起平静的脸上却是扬起了掩藏不住的自得笑意:“我钓上了一只龟壳,所以我赢了。”   摩拉克斯:“......”若陀怎么也跟微生一起胡闹?   “既是比赛,那便有输赢的彩头,你与若陀打了什么赌?”   微生清了清嗓子:“咳,因为我赢了,所以我最近可以研究研究他的尾巴是怎么长的。”   “不过我昨天就摸了一下,觉得还是龙龙的小祥云尾巴更可爱好摸更好玩!冬暖夏凉,适合睡觉!”微生一脸认真,好像他口中说的不是极为罕见的龙的尾巴,而是什么可爱又毛茸茸的玩偶一般。   摩拉克斯的心情略有些微妙,又有些无奈的好笑:“你倒是摸出心得来了,也亏得若陀没有来告状。”   至于若陀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这样的:微生每天那种以好奇研究的劲头盯着他的尾巴,他实在是尾巴一紧,干脆找理由让他研究研究,研究够了就去祸害摩拉克斯,小祥云尾巴比他的好玩多了!   好笑之后,摩拉克斯也没有抓着这点不放,只叹息道:“既如此,那你便早点去歇息吧。”   关于结盟一事,还有许多事项需要考虑。   微生熟练地举起一支笔在指尖转了片刻:“待会儿吧,不急于一时,你这儿看起来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他接过一份公文,沉下眉目,提笔凝神处理了起来。   翌日,摩拉克斯便与若陀等人商议结盟一事,在摩拉克斯更倾向于结盟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相信岩君的眼光,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有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摩拉克斯很快便回复了归终,两人再一次会面,详细商议结盟的事宜。   在商议出一个确切的结果之后,归终与摩拉克斯都将自己的子民迁至归离原,形成一个更为繁华的人群聚落,并依照归离原之名称之为归离集。   双神结盟之后,共治的领地也变得庞大了起来。归离集的人们在这个全新的家园中建造新的毗邻而居的屋舍,且自然而然的在人潮涌动的地方形成了用来置换交易物品的集市。   而摩拉克斯与归终联合起来在归离集的附近设立防护之术,以保证归离集的子民不会被善于隐匿的家伙悄然潜入进来作乱。   有了两位魔神和几位仙人的共同守护,归离集的凡人们生活也变得比之前更有保障,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见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双神结盟之后,归离集又多出了第三位结盟进来的魔神,诞生于石块碰撞产生的火星中的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   但马科修斯的性情要更为温和柔软一些,他时常化出万千分身到每一位寻常百姓的家中帮助他们做饭。   归离集汇聚的仙人数量也多了起来,此时并无战事的忧烦,众仙闲来无事便一起饮酒品茶、和风奏乐、有共同爱好者便时常一同凑在一起研究歌乐或者机关等雅事,好不自在。   而微生由于在哪儿都能凑个热闹,偶尔也会被归终与萍儿等人拉着乔装打扮一番,前往凡人热闹的集市上去闲逛,顺便另类地观察一番民生。   微生只被归终拉过一次之后,后来便想方设法躲着与她们一同去逛街。   只因为第一次逛集市的时候陪着归终她们尝试凡人自行缝制的衣物,又尝试摆弄凡人的一些在思想的火花中点燃的物件,有趣是有趣,但微生就是觉得莫名的累。   比帮摩拉克斯孜孜不倦的处理几天几夜的公务都还要累。   因为归终她们不止在自己身上摆弄,也会笑容满面地在微生身上摆弄。   最后回去的时候,摩拉克斯嗅到微生满身的脂粉花香,也不由得用指尖捂了捂自己的鼻子,抬眸笑道:“你这是掉进了脂粉堆中吗?”   微生呈大字型瘫在椅子上,手中还拿着集市老板赠与的脂粉,满脸都带着疲惫又生无可恋的意味,委委屈屈地将在集市中归终与萍儿她们欢笑着在他脸上涂抹脂粉的事情诉苦般告诉了摩拉克斯。   但却并未得到摩拉克斯的同仇敌忾,反而引得摩拉克斯发出好几声轻笑,取笑道:“倒是有趣,我也想看看她们在你脸上涂抹脂粉打扮成何等模样,大概也是美极?只可惜这会儿已经洗净了。”   微生:“......”   他顿时气成了一只史莱姆,生气地蹦到了摩拉克斯的肩膀上试图将这个嘲笑他的家伙砸成小矮人。   摩拉克斯习惯性地摸摸史莱姆哄了两句,继而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但微生砸他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望着摩拉克斯的侧脸陷入沉思。   翌日,摩拉克斯自休憩中醒来的时候,若陀正好有事来寻他,却一眼便看见摩拉克斯绯色眼尾下排成一排的粉红色的小花花。   龙王呼喊摩拉克斯名字的声音都打了个岔儿,脸色都憋红了,疯狂上扬的嘴角却被他假装没事人儿般竭力抑制了下去。   于是,摩拉克斯便沉默又面含奇怪疑惑,难以言喻地看着若陀在他的面前表演了一番扭曲的颜艺,连身体都强忍着颤抖。   但矜持端庄的龙龙并不想用伤人的语言询问若陀今日是否是吃错了药,便婉言道:“若陀,你今日可是......略有不适?”   后一步进来的归终奇怪地看着若陀发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正要出声询问之时,却听摩拉克斯婉言询问若陀是否身体不适。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将目光转移至摩拉克斯的脸上,眼睛一瞬间门微睁,“噗嗤”一声捂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摩拉克斯:“......”   归终笑声清脆宛如清铃,委婉道:“摩拉克斯,你......今日还是莫要再出门了。”   若陀放弃了忍耐,哈哈大笑了起来:“摩拉克斯,你今日可是——人比花娇啊哈哈哈——”   归终又是强忍一笑。   准备了许多餐食进来的马科修斯欲言又止:“摩拉克斯,你......今天真的不要出门。”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m..,. 第81章   被好几个人这般提醒的摩拉克斯终于意识到了可能是自己身上不对,他微微皱眉,这才嗅到与昨日微生身上类似的脂粉香气。   或许是因为这脂粉香气缭绕了一整夜,因此摩拉克斯才没能注意到自己的脸上也被微生涂抹了一些多余的东西。   摩拉克斯招手幻出一枚光镜,透过光镜的影子,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睑下方多出了一排粉红色的小花朵。   若是让摩拉克斯单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的话,这一排粉色花朵确是被勾画得娇嫩如同三月里芳菲的桃夭。若是勾画在爱美的女子脸上,那必然能为女子本身的没更添几分惊艳的芳华。   但现实是,这一排小花却是被勾画在他的脸上的,与摩拉克斯那张带着内敛锋芒的俊美脸庞实在不符,反倒有些不伦不类。   摩拉克斯:“......”   这是谁的手笔,不用猜也能看得出来。怪不得这会儿不见微生的身影,想必是在勾画了脸妆之后便逃之夭夭了。   摩拉克斯这时还不是未来的往生堂客卿那种百般纵容且思之“你高兴便好”的阅尽千帆的宽容心态,但他却也并未太过生气,只是觉得的确应该给微生找点其他的事情做来小小惩戒一番。   岩君的额角微拧,指尖岩元素流动,欲要将脸上的桃粉妆花抹去。   “别——”归终见状不妙,制止的话还未曾说出,摩拉克斯便快一步动手。   但是桃粉妆花却并未被摩拉克斯抹去,而是更加顽固地留在了岩君的脸上。   少女无奈扶额道:“摩拉克斯,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微生用的应该是我们昨日在集市上被老板送的脂粉,但是我们后来又在这些脂粉中添加了一些别的材料,涂抹至脸上后,是不能用元素力来抹去的,因为这脂粉会在元素的作用下印的更深。”   但归终无奈之余,又觉得这一幕甚至好笑有趣,倒是让他们看到了摩拉克斯庄重沉稳面目之外的其他神态。   难得,难得。   “刚刚你那一下,估计要让这桃粉妆花留上个两三天了。”归终浅笑道,“不过倒也不妨事,总归见到的也不过是我们几个而已,你两三天不出门,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若陀又是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马科修斯不忍直视地往若陀的嘴里塞了好几块软糯的点心,直把龙王噎得说不出话来。   若陀啊若陀,你当心被摩拉克斯挟私报复!   微生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悲剧了,你就别在这儿掺和了!   一不小心让情况变得更糟的摩拉克斯无奈深吸一口气,对脸上这桃粉妆花分外无可奈何。   他挥去光镜,叹声道:“也罢,既是妆点之物,想必目前也无解除之法。”   岩君语调一转,淡淡用指尖点了点桌案上的一堆公文:“我去将他逮回来,至于这些,若陀你便先帮我处理吧。”   若陀:“......”   归终爱莫能助地看了龙王几眼,谁让这人笑得最起劲呢?摩拉克斯没和若陀打起来已经是脾气好的了。   毕竟魔神生而凌越于众多生灵之上,什么都不缺,想夺取的一切都能凭实力获得,自然而然便重视脸面,不喜他人践踏。   友人便罢,要是换成其他魔神对摩拉克斯干出这种事,面对的绝对便是天星的降临。   不过想来也没有魔神靠近摩拉克斯只为了在他的脸上画上几朵桃粉的花朵。   再转眼时,大殿上已经看不见摩拉克斯的身影,想必已经是去找微生取了。   归终灵动的双眼转了转,拉着捧着餐食的马科修斯往外走去,在光影逆处朝着若陀挥了挥手,笑道:“若陀,你既有事要忙,那我与马科修斯便不打扰你了!”   若陀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好一个无辜无助的模样。   龙王悲愤地想道:为何受伤的突然就变成了他?   另一处,虽然微生早已在干了坏事之后逃之夭夭,但摩拉克斯却仍旧循着一个大概的位置追了过去。   在离开诞生地之前,他曾经交予一枚鳞片给微生,若是危机之时,微生可暂时行驶他的权能,它也可在微生使用鳞片之时锁定微生的位置。   现下微生虽然没有使用鳞片,但那毕竟是由他龙身掉落之物,在摩拉克斯有意之时,也可寻得鳞片的一个大概位置。   只是位置的范围较广,需得他到了那里之后好生寻找。   摩拉克斯未有过多耽搁,在感知到一个大概的方位之后,便踏空化虹而去。   循着鳞片方位追寻而去的摩拉克斯最终寻到了归离集的集市中,昨日微生还抱怨过逛集市累,今日却主动出现在了这里。   摩拉克斯略作思索,便知微生是笃定了他不会大张旗鼓的露出真面目来将微生逮回去,即使隐藏身形,也不会在集市中弄出动静来。   更何况他若是用上仙法,便难以逃过微生的目光。   摩拉克斯的嘴角露出一点有趣的笑意,挥手将自己的形体改变为凡人女性的衣着装束,全然收敛自身的气息,缓步走入集市中。   魔神天生强大,男身女身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实力,只看他们自己的喜好而已。因而魔神大多并无性别的意识,也不会如同凡人一般因男女身体素质及性格的不同而分工。   脸上妆花实在明显,用仙法掩面又容易打草惊蛇,若是女相反而合理一些。   而此时的微生,正叫了一壶果茶坐在一家馆驿中,好奇地听一位过路人讲述他一路颠沛来到归离集的惊险经历,全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接近。   “我当时途径一深野山林,夜半无人,山中又没有聚居的村落人家,那山林也是阴森恐怖,吓人极了!”   “但没办法,那条路是我来归离集必走的一条路,我留的干粮也在来的路上吃的所剩无几,所以就算担心那山林中有妖魔作乱,却也不得不在傍晚的时候赶路,想着要赶紧翻过那座山林去!”   说话的人哀叹一声,但目光却是烁烁发亮:“后来因着天黑,我便在山中迷路了,那路弯弯绕绕的,好似一个迷阵一般!忽然,那丛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隐隐有低吼的嘶声传来。”   “我当时害怕,强忍着恐惧转过头去,却见草丛的深处冒出了许多绿油油的眼睛。我略一猜测,就猜那眼睛应当是山中野狼的眼睛!”   “果不其然,那一群野狼从林中奔了出来,许是没怎么瞧见过活人,便将我也当成了饱腹的猎物!”   微生听得好奇极了,这人现如今还在这里说话,那后来必然是有所转折。   他身旁像是坐下了某个人,但他并未在意。在说话之人看着他身旁之人惊愣之时,微生还屈指敲着桌子追问道:“后来呢?”   讲述经历之人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便双眼发亮地继续道:“那野狼的涎夜都快要滴在我脸上的那一刻,一位宛如林间鬼魅的少年浑身携着雷电,只短短不凡的声势,便将围袭我的群狼击退!我惊魂未定,恍神正准备道谢之时,却见那少年竟是生了四只手,脸上还戴着一张恶鬼的面具!”   “我当时更害怕了,还以为是遇上了山中更为可怕的精怪魔物,但那少年却并未伤我,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等我醒来之时,便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若非地面上有着狼的毛发,我甚至都怀疑是我做了一场梦!”   说话的人只觉得这一段经历实属惊险,差点便魂飞魄散于那可怕的深林之中。   他在这边一想起当时发生的事便唏嘘哀叹,何曾想另一位听故事的人不赞同地说道:“你是外来的不知情,那戴着恶鬼面具的少年肯定是一位夜叉,能在遇难的时候撞上夜叉算是你这家伙撞大运了!”   “夜叉?”那人疑惑道,他还从未听闻过夜叉之名。   “夜叉是仙兽一族,不染尘埃,我们这些寻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见得几次,只是听长辈说过一句,我们先辈还在天衡山那边时便偶尔会和夜叉一族交易一些物品,不过夜叉一族喜欢的都是一些小孩子们爱玩的玩意儿,向来是族内孩子多、而夜叉们又宠孩子吧?”   微生在心底默默纠正了一句:“不,夜叉是因为幼崽极少,所以才宠孩子。”   起先摩拉克斯留居天衡山一带之时,夜叉一族还有所忧虑过,毕竟夜叉虽较之凡人强大,年寿也久,但却并非为魔神。若是有强大的魔神有心奴役他们,他们便很难抵挡。   更何况夜叉一族极易被业障侵蚀,他们便更愿意隐居于山中,但若是遇见遇难的凡人力所能及之时他们也会帮上一帮。   摩拉克斯自然没有奴役夜叉之心,久而久之夜叉也放下了心,在发现救下凡人手中有着一些逗弄孩子的小物件时,夜叉便与凡人置换了一些。   因此凡人中也流传了一些夜叉的传说。   微生随摩拉克斯去过夜叉一族,但也只是偶然间瞥到过夜叉一族的幼崽一眼。   毛茸茸的,怪可爱的。   可惜那会儿他也不能上手摸,若是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微生有些遗憾,不过好歹有着摩拉克斯的龙尾巴解解馋,倒也没有那么眼热了。   此刻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跑路状态的微生悠闲自在地喝了一口果茶,却听身旁之人用一种他极为熟悉的语调说道:“可玩高兴了?”   由于是摩拉克斯从未用过的明显的女子声线,微生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在喝茶的同时移过目光来望了身旁之人一眼。   “!”   一口果茶呛在了喉咙里。 第82章   堂堂岩君因为不想以面纱遮挡面目,又为了使脸上的桃粉妆花看起来并不显得违和,竟是用了一副凡人女子的面目。   但岩君自己觉得那副样貌并不显眼,但只要环视一圈馆驿周边闲适喝茶休息的客人,便能从他们下意识看过来的目光得知岩君的新形象是绝对算不上泯然众人的。   但他们只一眼便猜测那气质不俗之人应是一位不凡的仙人,便也只敢悄悄多看两眼,而不敢上前去打扰。   但微生却在见到摩拉克斯的那一刻时连脖子都僵硬了起来,好似能听见那“咔吧咔吧”的机械僵滞的响声。   坊间传言摩拉克斯有万千化身,男女老少皆有可能是岩君的化身。但传言归传言,微生倒也真的没有想到摩拉克斯为了使他放松警惕,竟然真的用了一副女相的面貌,在他丝毫没有注意之时便精准地找了过来。   说好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他明明昨天才与摩拉克斯提起过逛集市太累!   岩君抬眼望向微生,偏金的眼中是淡然的似笑非笑,眼下那一排娇嫩超越雨中碎花的桃粉妆花却让对方看起来更加矜贵而不可侵犯,除了美的加成之外,即使是女相也并未让岩君多出几分柔弱的姿态。   卡壳了一瞬的微生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猛地从桌前蹿了起来,直直的就向往外逃取。   他的脑海中只闪现了一个占据他全部注意力的泛红大字:“危!”   但他看似跑得快,但岩君却仅仅只是一个不徐不疾的伸手,便牢牢抓住了微生的后领,令他逃脱不得。   岩君轻笑一声:“作甚跑的这般快?可是因为心虚了?”   微生:“!!!”完了,跑不脱了!   岩君的眉眼微挑,继续用着宛若清风一般徐徐的声音说道:“心虚倒也还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是明白自己做了坏事。”   微生讪讪地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岩君的手臂,飙泪道:“龙龙我错了!”   他认怂认得极快,但却也小声嘴硬地叨叨了两句:“我觉得现在的龙龙超级漂亮的!大美人!”   摩拉克斯的目光越发危险起来:“......”   一旁的小姑娘好奇地看着他俩,疑惑地抬头问自己的母亲:“阿娘,那个哥哥在干嘛呀?”   比小姑娘大上好几岁的少年抱着双手,肯定道:“肯定是被妻子教训了!”   母亲嗔怒地看了少年一眼,教育道:“别瞎说,吃你的瓜!不要看到一对男女就想当然的认为是一对!那分明是姐姐教训犯错的弟弟!”   小姑娘不解的说道:“可是我觉得是爹爹教训捣乱的孩子呀?阿爹每次教训哥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少年的脸色微红,还是仍不住小声反驳:“那明明是一位女子嘛,怎么看年龄也还年轻吧......”   耳聪目明听见小姑娘清脆声音的微生:“......”这一茬怎么就过不去了?!   耳畔传来了岩君更加悦耳的一声轻笑,只几息之间,微生便被矜贵的龙龙拖着离开了集市。   生无可恋的微生仰天望向那自由无拘无束的白云,哀叹自己命不久矣。   待到走到没有凡人关注之处时,原地便惊现两道自地面而起的疾光。   摩拉克斯回到自己的住处之时,已经恢复了原本那张锋芒内敛的俊美面目,当他并未在前厅处理公务的地方看见若陀也并不意外。   若陀溜便溜了,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也并非是他。   当摩拉克斯将真正的罪魁祸首逮回来的时候,他便也不在意若陀在与不在了。   但岩君拎回来的却并非是成年男子版的微生,而是一位三头身又满脸生无可恋的小男孩,连原本成年人大小的衣袍也随之变成适合于幼童身形的模样。   但男孩的侧脸上却也有着一簇昳丽盛开的花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男孩是什么花妖成精显化为人形的模样。   很明显,这便是被摩拉克斯施以惩罚之术的微生。   至少,在不短的一段时日内,微生便只能维持这种小孩子的面貌了。   摩拉克斯将小只的微生拎到桌案前,而他自己却是撑着脸坐在一旁,双眸低垂,悠然笑道:“这些,便都交予你了。”   微生望着桌上的一堆公文瞪眼,但他又很想看看自己脸上到底被摩拉克斯画上了什么,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幻化出一枚光镜睁着一只眼睛瞅了瞅自己的脸。   摩拉克斯:“......”   看到结果后的微生松了一口气,还好,摩拉克斯作画的技艺还算不错,不难看。   但当他回想起摩拉克斯逮他回来之时用的女相,便觉得这种桃粉的妆花用在女相的脸上的确比男相更为合适好看一些。   虽然幼童性别不显,但微生还是尝试着将自己从男童变为女童。摩拉克斯不让他用成年体的形象,又没有说不让他换个性别!   改为女相之后,微生满意地多多看了几眼自己的脸,美滋滋地对摩拉克斯说道:“龙龙,好看吗?”   摩拉克斯欲言又止。   “砰——”一只小朋友拍了拍自己衣服压根没有沾染到的泥土灰尘,从地上站了起来。   明显的,因为摩拉克斯以为的惩罚并没有让微生觉得有惩罚之用,便将他整个撵了出来,连公务也不要他处理了。   岩君略感头疼地撑了撑自己的脑袋,叹道:“太过能闹腾了。”   但闹腾又能如何呢?又不能真的把眷属扔了。   被摩拉克斯撵出来的微生眯了眼睛小小得意了起来,他可真是个机灵鬼,把那堆公务给赖掉了!   没有旁的正事要干的微生心情愉快地溜达到其他地方去玩了。等他路过归终的居所附近之时,开心蹦跶的他没有看清楚,便和蹲在路边的一个小女孩撞在了一起,将无辜可怜的小女孩都给撞懵了。   小女孩的脸有些圆,眼睛水润润的,脑袋顶上还有一对小巧可爱的角,应是仙兽之后。女孩慌乱了一瞬,便不好意思地拉了微生一下,慌乱道:“对不起!我撞到你了!”   微生顺着小女孩牵他的力道站起来,女孩在看清他的脸时,水润的脸蛋微红了一瞬,软糯又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是谁呀?脸上的花花很漂亮!”   微生面色奇怪了一瞬,被喊姐姐还有点不太习惯。但他如今是女童的模样,便也将这种怪异的不习惯压了下去,战术性地轻咳一声:“那你又是谁呀?怎么守在尘王的府邸附近?”   小女孩似是不太习惯与旁人接触,声音有些低:“我、我叫甘雨,是留云师傅带我来拜访尘王的。她们在聊机关术,我听不太懂,就自己出来了......”   原来如此,他遇见的就是留云家新养的有一半麒麟血脉的小仙兽。   是真的仙兽幼崽小朋友,不是他这种被摩拉克斯用仙术变小的。   “哦——”见甘雨有点容易害羞,微生便好心担过了哄小麒麟的重要任务,“我最近住在凌微显穹真君家中,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听漂亮姐姐说是住在凌微显穹真君的家中,甘雨便下意识的认为漂亮姐姐和她的情况一样,被凌微显穹真君收为了徒弟。   “琉璃百合开花的时候很漂亮,我在等琉璃百合开花。”小甘雨老老实实地说道。   微生往前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小甘雨背后的那朵含苞欲放的琉璃百合,他同样也蹲在琉璃百合的面前,认真道:“光是等开花还不行,你需要唱歌,美妙的歌声可以让琉璃百合盛开得更为美丽,香气也会在歌声的作用下提升到极致。”   甘雨初来乍到,还并不知晓能用唱歌的方式来让琉璃百合开花。   她惊讶道:“唱歌?可以吗......”   很想让琉璃百合开花的小甘雨一听微生这样说,便想要试一试唱歌,但是她一瞧见身旁还有其他人在,便羞赧地红了脸,仿佛是要团成一团毛茸茸的原型小麒麟一般。   微生想了想,道:“唔,那要不我先唱一下试试?要是你会的话,也可以跟着一起唱。”   甘雨睁着水润的大眼睛,期待地点了点头。   她眼中的漂亮姐姐只是酝酿了一小会儿,便开口唱了一首归离集中耳熟能详的轻快童谣。   甘雨也很多次听过这首童谣,小心翼翼瞥了好几眼漂亮姐姐,见对方没有注意之时,便也小声开口和入另一人的歌谣中。   唱完之后,琉璃百合也开花了。   小甘雨高兴地蹲在琉璃百合的面前,果真嗅到了更为浓郁的香气,眼睛都越发明亮了起来。   等她再转过头来时,却惊愕地发现漂亮姐姐忽然不见了。   正疑惑之时,留云借风真君呼唤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几息之间便驭空飞行至甘雨的位置,疑惑道:“甘雨,怎么自己跑这儿来了?”   小甘雨拽着师傅的广袖,高兴道:“师傅,我见到了一位漂亮姐姐,她教我唱歌让琉璃百合开花!”   留云温和一笑,倒是在仙人清贵孤傲的气质中多出了慈祥柔和的意味:“这株琉璃百合倒是开得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将这株琉璃百合移植回去如何?”   甘雨摇了摇头:“就让它长在这里吧,不过刚刚的姐姐很快就不见了......”   与留云一同而来的归终笑道:“那你可知道那位姐姐是何来历?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你找上一找。”   小甘雨回想了一会儿后,乖巧道:“姐姐没说她叫什么名字,但说她最近住在凌微显穹真君的家中,她脸上的桃花可漂亮了!”   归终:“?”嘶,不会是摩拉克斯吧?!   留云也不知最近凌微显穹真君是否新收了土地,如常道:“那明日我带你去拜访岩君,顺道问上一问你遇到的姐姐是谁,可否与你做个玩伴。”   归终长袖捂唇轻快又活泼地笑了起来:“留云,你还是过几日再去找摩拉克斯吧,他近些日子不方便见人。”   留云面色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便将去拜访岩君的行程往后退了几日:“那这几日我便先带着甘雨在归离集多转上一转吧。”   小甘雨乖巧地点了点头,在看见归终用含笑的目光望着她时,又害羞地缩了缩自己的脑袋。   几人远去之后,微生才从某个角落里钻了出来,重重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要被归终发现了!”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桃粉花枝,计算着还有多久能褪去。   这个脂粉能作用的时间并不长,顶多比摩拉克斯脸上那一排花多个一两天,反正是没有摩拉克斯施加给他的变小的仙术时限久的。   他摇了摇头,下次还是不要装成小女孩了,不太道德。 第83章   过了许多天之后,带着小甘雨在凡人的集市中游玩了许多日子的留云借风奇怪地发现凡人女子流行起了在脸庞上画上花朵的装饰。   她望着不少女子千奇百艳的美丽妆花,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凡人的奇思妙想与心灵手巧,走在这繁华热闹的集市中倒像是走入了落英缤纷的花海中,却分毫不知这时尚潮流是谁引起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之后,留云便牵着小甘雨前去拜谒岩君。   此时的摩拉克斯早已抹去了几日之前微生顽皮勾画在他眼见下的一排桃粉妆花,气势收敛却是俊美非凡,当他瞥见躲在留云身后的小麒麟之时,也眼眸温和地露出一笑:“这便是你进来新收的小徒弟吗?”   甘雨微怯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岩君,在得到岩君温和的目光之后也脸色微红,乖乖地行了一个留云早就教过的礼:“甘雨见过岩君!”   有了前几日微生的对比,摩拉克斯自然是觉得小麒麟乖巧可爱极了,也不免心生喜爱。   留云无奈点了点头:“是这孩子,不过我最近想与归终潜心研究机弩之术,怕是无法分出心力来照顾这孩子,便有劳岩君帮着照顾一下这孩子了。”   摩拉克斯并无异议,他这儿多照顾一个孩子也不妨事,毕竟已经有一个闹腾的在前了。   正当他想要点头应是之时,却听留云又道:“对了,岩君,凌微显穹真君最近可是收了一位和甘雨差不多大的孩子?先前听甘雨说遇见过,但我今日没有找到真君,也没听其他仙人说真君新收了一个徒弟。若是那孩子真在的话,不若与甘雨做个玩伴,也免得孤单。”   摩拉克斯眼尾一挑,便知留云说的是谁。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便施法解了先前施给微生的仙术,让他赶紧到前厅来。   猝不及防一秒变大的微生:“......”可恶龙龙,现在想起他来了!   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弹指抚了抚衣角走到前厅,一派清雅之姿,无愧于仙人之名。   但摩拉克斯是知道他那副仙人面孔下是一个什么德行的,当微生进来之时,他语带笑意:“那传言中的小徒弟,便由当事人亲自为你们言明吧。”   微生偷偷摸摸瞪了坏心眼的岩君一眼,此时脸皮还没有太厚的他略有些不自在地展开折扇,心虚道:“那孩子只是在我这儿住了几天,现下已经被父母接走离开归离原了。”   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那个女孩是他的!   摩拉克斯露出一声轻笑,又迎来了微生“龙龙学坏了”的瞪视。   留云和小甘雨都有些遗憾,但是仅仅只见了一面,也没有到感情深厚的地步。留云只遗憾小甘雨少了一个玩伴,而甘雨虽然有些泄气,但也没有伤心。   总归是都没有发现微生的心虚的。   不过,虽然可以做甘雨玩伴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但在场还有一个能带小麒麟的绝好人选。   摩拉克斯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将暂代留云照顾小麒麟的重要任务交给了微生。   岩君的想法是,身边跟着一个孩子,微生说不定便能安静一点不在他身边闹腾。   这些时日看似风平浪静,但摩拉克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这或许便是最后一段平静的日子了。   于是,自己还幼稚得不行的微生便接过了照顾照顾小朋友的日子。   每当他想要蹭到摩拉克斯的身上试图要龙尾巴时,便会在小甘雨天真单纯的目光中泪流满面地收回自己并不“成熟稳重”的动作。   但摩拉克斯却是满意极了,微生无法随时来一段令他头疼地撒娇耍泼,又要正经地在小甘雨面前维持自己成年人应有的稳重,倒是隐隐让摩拉克斯反过来看了些热闹。   不过小甘雨的确很乖,这孩子喜欢被摸摸头顶上的麒麟角,每次微生顺手摸上去的时候,这孩子就高兴地像是头顶在飘小花似的。   自然,微生也没有少怂恿小甘雨去找摩拉克斯蹭蹭脑袋,最开始的小麒麟还有些拘谨,但自从某一次摩拉克斯下意识将手放到小麒麟的角上揉了两下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是马科修斯新做的点心,可要尝尝?”   “天气有些热,这凉茶可祛除暑热,清心提神。”   “顺道带回来的糖果,你二人可试试口味如何。”   顺道被摩拉克斯投喂的微生斜着眼睛觑他:“你以前可没有这么投喂过我!”   摩拉克斯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来了一句:“你不是和史莱姆抢灵草吃吗?且不需要我带,你便自己摸到马科修斯的厨房去了。不久前他还与我说,厨房里好似遭了凡人家才有的老鼠。想来这老鼠也沾染了仙气,化作人形了。”   微生:“......”   若非小甘雨在,他一定要将摩拉克斯砸成一只小矮人!   微生无法用行动来表达自己不满的后果便是他用嘴来进行还击:“老鼠?那岩君可要当心了,说不定你现在喝的茶水就是被老鼠钻过的,要是沾上什么灰尘泥土什么的就不好了。”   钟离饮茶的手微微一顿,这茶却是喝不下去了。   龙龙在某些小事上极爱干净,只略一想象,便觉得这茶杯上好似沾满了灰尘。   懵懂的小麒麟并不知晓岩君与真君在说些什么,但她乖乖地吃着桌上的点心,认真地想道:“岩君与真君肯定在商议大事,师傅说过这个时候不可以打扰到他们的!”   因此,等留云来将小麒麟接回来的时候,便微讶地发现:甘雨怎的圆润了一些?   在见识到甘雨用餐的分量之时,她才恍然大悟,孩子这是在长身体呢!   自认为体贴的好师傅往小甘雨的碗中又添了几样菜,温声道:“徒儿,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留云的菜添着添着,便又多出了一整碗。   小甘雨有些为难地看着桌上的饭食,最终下定了决心:不可以辜负师傅的好意!   然而未来长大后的甘雨再也不愿师傅提起此事,就和微生绝对不愿意被扒下小女孩的马甲一样,会羞得满脸通红。   但要说的话,这应当也算是摩拉克斯开的头?   小甘雨离成年还有许久的时光,大多仙人也都以为这世道会一直这般平静下去。然而,平静的表面很快被天空岛的谕令撕开,众位魔神诸侯割据的局面不容出现。   魔神战争拉开了残酷的序幕。   但战争伊始之时,归离原还并未被战火侵袭,归离集的子民们虽然得闻噩耗,却也因为有着三神的守护,生活并未出现太大的变化。   但他们也仍旧能够感受得知外界的风声鹤唳,警惕担忧之余便也不敢再轻易离开归离原。   日上重霄之时,摩拉克斯与微生站在天衡山的山巅上,旁观另外远处两位魔神在高空中掀起的如烈焰翻腾的争斗。   双方下手极狠,已是不死不休之势。   虽然看起来那两位魔神的争斗距离天衡山不远,但由于是远眺而望,魔神的视力又极好,那争斗不休的魔神实际上却是距离他们这边有数千里之遥。   微生一只手撑着半张脸,仰头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摩拉克斯,叹道:“天空岛发下谕令已有十几年,外面也渐渐乱起来了,距离波及到归离原恐怕也不久了。事到如今,只能早做准备,以抵御未来的战乱。”   他漆黑的眼中好似翻涌起凄迷的迷雾,望向那血雨腥风的未来:“你既已入世,是无法脱离这一场漩涡了。”   摩拉克斯脸色微沉,终究微叹一声:“入世者非我一人。”   归离原的三神与众仙都在为着即将席卷而来的战乱做准备,但最先倾全族之力来并入归离原的,却是那深林中的夜叉一族。   夜叉一族天性善于杀戮战斗,但他们却并非是本性嗜好杀伐的种族,在这片土地还尚未掀起纷争,处于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之时,夜叉一族便明悟他们自己绝好的前锋杀戮者的地位。   即使他们有心避世不出,但魔神若是想要达成他们的目的,便有千万种手段来让他们俯首称臣。因此,在夜叉一族评断过他们即将面对的危机之后,夜叉一族的族长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若非要效忠一人不可,那归离原的岩君便是那最好的选择。他们与归离原毗邻如此之久,对岩君的行事作风也并不陌生,更知晓岩君的性情的温和,实力强大,并非为好战残暴者。   如今的时代战乱将起,他们夜叉一族无法独善其身,杀戮会带来业障的侵扰,而他们无他法可除。   他们决定向归离原的岩君俯首,为其征战,以获得夜叉一族的延续与容身之地。   年纪略长的族长在做出如此决定之时,望着刚刚成年不久的雷夜叉浮舍,沉眸道:“在此之后,我将传族长之位于浮舍。”   众位夜叉皆是心惊,但他们最终也并未反驳族长的决意,纷纷默认了这个会令他们的未来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决定。   得到夜叉一族想要并入归离原的消息,时隔多年,摩拉克斯与微生第二次去了夜叉的族地。   与第一次前往夜叉族地一样的,摩拉克斯与微生仍旧是夜叉一族的座上宾。   摩拉克斯与夜叉一族当场定下效忠的契约,而微生也在这契约之上附加了抚平夜叉业障之苦的条件。   而在契约签订之前,夜叉也更换了新一任的族长。   托摩拉克斯的福,微生也终于抱到了夜叉一族甚为宠爱的毛茸茸幼崽。 第84章   格外眼馋夜叉毛茸茸的微生终于抱到夜叉一族幼崽的时候,他们已经与夜叉一族签订了契约。   难得有闲暇之时,微生与摩拉克斯便在浮舍的陪伴下在夜叉的族地之内游览了起来。   夜叉的族地在外人看来是一片幽深寂静的恐怖之地,好似那传言中无人可以进出的原始丛林,在丛林中的人朝不保夕,不知何时便会命丧巨兽之口。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在有所引路的情况下,便是复行数十步的柳暗花明,花木清幽,随风而落的竹叶尖尖宛如锋利的剑刃,浅透清亮的阳光柔柔地洒下一层暖金的光辉,连细小的浮尘也染上了一层金色。   脚下是青石的曲径,路边时不时有着一两件简单搭建却又坚韧面对风吹雨打的屋舍,在这深山中为夜叉遮挡风雨。   这种偏向于自然之美的地方的确很合摩拉克斯的心意,他唇角微扬,赞扬一声:“果真是百卉含英、钟灵毓秀之地,这历经时间而自然形成的园林,居于松风水月之中,水木清华。”   能够被岩君如此夸赞,浮舍自然很高兴,而微生却是对风雅地欣赏风景不感兴趣,两只眼睛都被花丛中滚过去的一只毛茸茸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慢慢在后面走着,却是悄悄取出了一支花香浓郁的琉璃百合,用来吸引毛茸茸的注意力。   繁密的花丛中窸窸窣窣的响声越发接近,微生晃了晃琉璃百合,做出要将花收回去的架势,那毛茸茸便迫不及待地从花丛中跳了出来。   “啾!”   那是一只可爱雀鸟模样的夜叉幼崽,滴溜溜的小黑眼睛中有灵光闪烁,扑着翅膀飞得歪歪扭扭的,想要去啄一下微生手中琉璃百合的花蕊。   一只自投罗网的小鸟儿便这样落入了微生的掌心中,被微生揉了揉小翅膀。   微生的面上不显,仍旧维持着仙人淡雅如菊的风范,但听闻啾声而转过头来的摩拉克斯却是微微挑眉,深切怀疑微生会将夜叉幼崽给rua秃了。   若非他是岩龙之身,以微生以前在他尾巴中打滚的架势,他那尾巴恐怕早就被微生薅秃了。   思及此,摩拉克斯的目光危险了起来。   薅他的尾巴倒也算了,可莫要大放情怀,将幼崽给揉秃了。   但小小的幼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危机边缘徘徊,用自己的小喙轻轻啄了微生一口,想要那支漂亮的琉璃百合。   “啾!”   顶着摩拉克斯堪称危险的目光的微生心中留下面条宽泪,解馋地揉了两下幼崽的脑袋后,便将那支勾引毛茸茸的琉璃百合给送了出去。   幼崽高兴地叫了两声,便叼着琉璃百合飞走了。   见状,浮舍爽朗一笑:“那是族里目前最小的孩子铜雀,还不怎么会说话,性子也直白,真君勿怪。”   微生摇了摇头,他倒是不可能和小孩子计较,只是觉得小幼崽好rua而已。   到手的毛茸茸飞了,他就更想薅摩拉克斯的小祥云尾巴了。   摩拉克斯:“......”   带着几分无奈,他开口问道:“听闻夜叉一族有金鹏一脉,展翅如云蒸霞蔚,只是刚才议事之时也未曾见过。”   浮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岩君有所不知,那位金鹏族人也算的属下的叔父,只是十几年前叔父与其眷侣离开族地说是要在外游历,便就此不知所踪。我们也派人找过,却并未找到他们的踪迹。”   他无奈道:“不过以他偶尔传个信回族来看,他们都还活着,并无生命之忧,想来是在哪个地方定居或是走到更远的地方了吧,毕竟叔父向来行为肆意不羁,族内也无人可管束。”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倒也自在。”   夜叉一族在签订契约之后便决定举族迁往归离原,但这片山林却仍旧归属于夜叉一族,永远是他们的故居。   而夜叉一族迁至归离原之后,归离原的附近也逐渐不平静了起来。常有魔神意图不轨,又或是可怕的战斗波及到这边。   经年之后,战乱与纷争成为了古璃月这片土地上的常态。   但归离原的三神联盟实力强劲,无论有何种敌人来袭,都能在三神以及众仙的守护下化危为安。与此同时,摩拉克斯也在归离集中选择凡人的将士组成千岩军,以此提升归离集的实力,不至于轻易被外来的危机而轻易折断。   让凡人强大起来的真正途径并非是魔神与仙人的守护,而应当是凡人自身。   他们虽然弱小,却也并非是乌合之众,亦有自己潜藏的力量,足以震撼天地。   先前曾说,如今的大陆上是众位魔神割据的形式,摩拉克斯与归终及马科修斯占据归离原及天衡山等广阔的土地,而归离原的西北方,却存在着一位温柔却又怯懦的魔神,盐之魔神赫乌莉亚。   她性格温柔,却并非是一位强大的魔神,反而实力低微弱小。   但与此同时,她对子民的爱并不比其他魔神少,为了给子民一个世外桃源办安宁的土地,他走遍古璃月的每一处土地,希望寻得一个安身之所。   但残酷的事实却是令人失望的,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烽烟与战火,即使是情况稍好一些的归离原,因着三神联盟是一个巨大的目标和绊脚石,便也成了众多魔神争锋相对的目标。   归离集的子民安全的确是无忧,但这里也的的确确和说不上是一个和平安乐的地方。反而因为三神联盟过于鲜艳,归离集的子民承受的危机便比其他地方更为可怕。   当赫乌莉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归离原之时,秉着她本性纯善的缘故,摩拉克斯与归终也曾提点过。   如今的世道皆为如此,胜者高举王座,败者长眠黄土,赫乌莉亚不可能在充满战乱的土地上寻到一个桃源,让她的子民得以安宁。   他们必须在魔神战争中决胜出一个胜者,逃避之人的退让并不能得到好的结局。   一步退,步步退,等到退无可退之时,便会带来毁灭的终眠。   可赫乌莉亚仍旧选择了逃避,她认为只要自己退让,战争就不会波及到她和她的子民。   她最终将自己的子民迁至地中之盐,龟缩于这一片小小的领土之中。   赫乌莉亚逃避的行径亦是得到了其他魔神不屑的嘲笑,他们讥讽她的弱小,也讥讽她的天真。面对如此弱小怯懦的魔神,他们不会将其看在眼里,却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与自己抢夺神位的敌人。   纵使赫乌莉亚并不妄想起身之一的神位,她也不可能逃脱。   最后,将解脱的刀剑刺入赫乌利亚的身体中的,是她的子民。从事实而言,这是一场背叛,但对于温柔但弱小的盐之魔神来说,这也是一场解脱。   当她逝去之时,因地中之盐与归离原相近而有所察觉的摩拉克斯与归终等人也赶了过去,远远看见地中之盐的那片寸尺之地被魔神逝去之时溢散的能量而化作洁白的盐晶,好似静谧的落雪。   落雪是静谧的,但此时的地中之盐却是响彻了赫乌利亚子民的哀嚎,距离她最近的凡人在顷刻之间凝化为盐晶的雕塑,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生前慌乱逃跑的狰狞而畏惧的面目,却永恒定格在了此处。   赫乌莉亚的魔神之躯也寸寸凝固为盐晶的人形,阳光下她的脸庞上含着晶莹的光芒,那或许是她的眼泪,也或许只是盐晶在阳光底下的折射而已。   只是温柔的魔神在临死之前也仍旧未曾埋怨过她的子民,她的唇角上含着苦涩却又温柔的微笑,即使发现她的子民将刀剑捅向她自己的那一刻,她也未曾有过反抗的举动。   她只是笑着,最后让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当她的力量彻底溢散开来的时候,她的魔神之躯所化的盐像也在暖融的阳光中化为一滩水,最后消散于无形。   她的消失,寂寞无声,未曾在战乱中掀起半点水花。   即使有其他魔神偶然发现她已经死亡之后,也只是哼声表示自己的意料之中,温柔并不属于能存活下来并争夺胜利旗帜的魔神。   败者的残骸不能给他们带来分毫的影响,只会成为他们用来警醒的前车之鉴。   归终轻叹一声,向来活泼灵动的少女此时也不忍而慨叹地掀起尘土,将盐之魔神身死的陵墓封存与地底之下。   只是她也发觉在魔神逝去溢散的能量平息下来之后,有人又冒死回来,想着赫乌莉亚所行皆是为了她的子民,便并未将陵墓死死封存,使其未来或许还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她轻声道:“赫乌莉亚一死,这里不会也不会有人会回来在这里定居了。”   赫乌莉亚身死的地中之盐恐怕是会成为运气好逃出来的凡人的梦魇,终生存在于他们的恐怖之中。   “便将这里封存,也无需微生再担心魔神残渣影响到归离原而费力净化了。”   归终转眼去看微生,却发现他眉头紧锁,一只手捂着额侧,闭合的眼睑不安地颤抖着。   归终一愣,惊疑道:“这是怎么了?”   她下意识的去看摩拉克斯,对方应是最为了解微生情况的存在。   然而摩拉克斯也目色沉沉地看着微生,嘴角轻抿。   微生的脑子里充斥着“弱小为原罪”的念头,而此时的他却是弱小的。   若是落单遇见强大的敌人,他不堪一击!   无数烦杂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乱成一团,记忆中的存在像是他,却又不像是他。   他犹如一个旁观者,观看了他人的一生。或许曾经的魔神与现在的他终究是存在着一些共鸣,当他再睁眼之时,眼底金芒愈盛!   摩拉克斯眉头紧锁,出手协助他将那金芒压制下去,沉声道:“静心!”   等微生的眼睛恢复为墨色之时,他缓缓突出一口气,抬眸看向头顶的银杏叶。   “或许这便是弱者的下场吧。”他轻声道,眼中残留着些许寂寥。但记忆中并未残留他无法承受的毁灭与怨恨的情绪,因此他现在仍旧能平静以待。   “等回去之后,你还是再多教我一些防身的招式吧。”他现在觉得以前被摩拉克斯压着学的那些可能也不太够。   不过他于武道之上的确并无太大的天分,总归是比不上摩拉克斯的天赋异禀,连归终也比不得。   他应该研究研究其他的方式。   归终惊疑不定地看着摩拉克斯点了点头:“既是你希望的。” 第85章   要说那些烦杂的记忆对微生有什么影响的话,却也只是给微生增添了紧迫感,而非继承那些记忆中的感情。   身为魔神的他在放弃的那一刻,便将自己所有怨恨恐怖的情绪洗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如同后世影像一般记忆的空壳。   那既是他,却又不是他。伊始的净化之能,是净化他自己的怨恨,留下记忆空壳的平寂。   或许他与摩拉克斯最开始的因缘起始于魔神时期的他自高空中坠落,而温柔又坚韧的磐岩将他拢入护佑的龙尾巴下;但他们真正的相处却是从微生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开始的。   毕竟当初那颗金光闪闪的蛋哪怕是张开了自己的领域允许曾经的他进入,却也并未与曾经的他有所交流过。   但微生记忆中令他最为深刻的一幕却是曾经的魔神如烟消般逝去,作为最后一缕纯净之光的他被小小的岩龙圈在细长的龙躯之中,偶尔会有绵软的小祥云尾巴自他的身上扫过。   微生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小祥云尾巴了,因为那是他最为脆弱之时,绵软的尾巴护着他重新找回神识,迎来一次新生。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摩拉克斯生了他一样。   思绪一下子跑偏的微生难以置信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这种可怕的念头抛出去成为思想的废料。   肯定是他养龙龙长大的,这一点错也没有!   他当初可是每天想方设法给龙龙找蕴含仙灵之气的珍宝来喂养龙龙的!   但一想到魔神时期的他哄骗了摩拉克斯说他是摩拉克斯的眷属,微生就感到一阵的心虚。   但后来的摩拉克斯看够了他心虚的笑话之后,才终于大发慈悲地解了他的疑惑:“是我敞开领域在先。”   激动的微生高兴地“啪”的变成一只史莱姆挂在摩拉克斯的身上,眼泪汪汪:“龙龙是世界上最好的龙龙了!”   然而他挂的位置不太对,不小心缠住了摩拉克斯的长发,便引得世界上最好的龙龙冷酷无情地将他拎起来,让他老老实实好好干活。   不过,在赫乌莉亚死后,微生也得到了弱者为原罪的教训,性情也肉眼可见地稳重了不少,至少在摩拉克斯的眼中是有几分仙家的风范了,而非是端着姿态巧做成熟。   在微生自己的要求下,摩拉克斯又继续了曾经的教学课程。   微生于弓箭一道上无需教导便有自己的流派与风格,微生所做的不过是将这门远攻的技术变得愈发纯熟,直至随心而起的境界。   但敌人不会永远都离得远远的让微生以箭矢相抵抗,近身的战斗之发也必不可少。   比起能砸到自己脚的长枪,还是剑这种兵器更能让微生接受,至少能顺利地将招式挥舞出来。   即使是天赋再为愚钝的人,练上千余年的剑,也会有自己的体悟了。   ——   微生领着几个小辈在奥藏山蹭饭的时候,吃了几口甜味点心的魈忽然间想起来在层岩巨渊地底之时微生展露出来的剑术,便好奇道:“微生......您的剑术,是帝君所教的吗?”   少年仙人在提起微生之名时,声音仍旧有些磕绊,但小祥云尾巴哄睡的“威胁”实在是令他以及深刻了,话一出口之时,魈便会陡然想起那句话,然后将话口打了个弯儿。   魈的武艺也是摩拉克斯亲自教过的,自然能够从微生的招式中看出来熟悉的帝君的风格。   微生的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是的,的确是他教的。”   然而他正经了没有几刻钟,便一本正经道:“当初摩拉克斯第一次见我使剑时便惊为天人,称赞我骨骼惊奇,有大将的风范,要将一身的武艺全部传授于我,必能扬名立万,成就不世的功名!”   魈并不清楚这段经历,因此便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附和道:“真君的剑术的确是精湛极了。”   他睁大眼睛认真点脑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点小脑袋的圆滚滚又毛茸茸的可爱小团雀。   甘雨却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觉得她好像并未听到过这样的称赞。但由于这话是微生所说,甘雨便神情自如的将之理解为她当时并未在现场,因此才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然而留云却是抽了抽嘴角:“......”   虽然说来冒犯,但经历过当时魔神战争的仙人们都明晰,凌微显穹真君那可是璃月著名的手无缚鸡之力。   帝君必然是没有说过这种话的,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帝君教导真君剑术之时那拧起的额角。时隔多年,真君还是这样的幽默爱哄小孩子,越发的富有童心了。   仙鸟清了一声嗓子,免得让自己憋不住话茬,挽袖将新鲜出炉的菜式送到了微生的面前:“来,真君,还请多多品尝一番我这机关烹饪神机的妙用。”   微生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对留云这机关烹饪神机能烹饪出什么样的菜式来表示期待。   几个时辰后,等到微生与魈离开之后,留云才扑扇了一下自己仙气飘飘的翅膀,对着自己的两个“天真单纯”的徒儿说道:“今日为师来与你们讲讲真君过往的事迹......”   摸黑回到往生堂的微生丝毫不知留云在她的两个徒弟面前讲故事,将他过往的事给扒了个干净。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痒,像是得了风寒。   但他又不是凡人,怎么可能得风寒呢?肯定是出了错觉!   鬼鬼祟祟像是在做贼一样的微生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风,确定没有发现钟离之后,才大摇大摆地溜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新的住处还是善心好堂主将钟离客卿的院子给拓宽开辟之后新搭建的,用胡堂主的原话来说,就是:“正巧你们都认识,本堂主就不另外给你准备住的地方了!要是你愿意和以前一样挂在房梁下当灯笼的话,本堂主也是不会介意的!”   溜回自己房间之后,觉得有些无聊的微生这才终于回想起了与若陀购买酒食之时从某位老板那边得到的赠品:稻妻那边发行的小说。   璃月人不可以没有摩拉,生怕坐吃山空的微生也将赚取摩拉一事当成了目前较为紧急的大事,便满怀期待地将扔在壶中洞天中的小说给取出来,翻开了那烫金的第一页。   书封上是几个内涵含蓄的手写文字,看起来规规矩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微生在看见这书封上的文字之时,却是疑惑地想道:这字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   不过,能令他眼熟的事物也挺多的,并非是每一样眼熟的事物都处于他过往的回忆中,有些只是未经注意之时在某些地方看到过罢了。   烛光下的微生将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忽略掉,脸色认真下来,好似在认真研究着珍贵的古籍著作。   书封上的小说名是:《大王叫我来巡山》   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命名风格的微生不明觉厉,只觉得这书很有看头,充分勾起了他继续读下去的兴趣。   他看了一眼书名下的小字署名,是简单的“萤火”二字。   未阅读小说前便摸着下巴思考起来的微生认同地点了点头,和他的笔名“真君”一样都非常有独特的个人风格!   就单单是书名,就直接说明了一件即将发生的故事,想必故事的内容是主角在巡山的途中发生的一系列有趣的事情吧,但整本书都以“巡山”为名,那就说明了这“巡山”或许并非是普通的巡山。   而且,这“大王”二字,看起来是一方统领者的名号,既然是被一方统领者派去巡山,那这巡山的意义想来并不普通。   脑海中一瞬间联想了许多的微生怀抱着虔诚敬仰的心,翻开了正文的第一页:   “我名为圆球,是这八百里雀鸣山中的一名吸取天地精华而生的小妖怪,因体型圆滚滚毛茸茸而被山中的其他精怪唤作圆球,因此我便也将这个成为当做了自己的名字......”   “这八百里雀鸣山中时常有凶恶的妖魔作祟,那些妖魔奴役我们,山中精怪都苦不堪言。我和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每日在山中小心躲避着免受大魔的侵害,却不想突然有一日异军突起,我那喜爱将自己团成一团的小伙伴离摩大发神威,有如天神下凡一般!”   看到这里的微生困惑地歪了歪头,这里的文字好像有哪里奇怪的样子?   “离摩独自将山中大魔清了个干净,还这八百里雀鸣山一个朗朗乾坤!自此以后,离摩便成为了这雀鸣山中唯一的山大王,其他所有的小精怪都变成了大王的小喽啰。”   “而我,作为山大王离摩唯一一个一同长大的小妖怪,便得到了山大王发下来的一个重要任务:每日巡山查看地盘,免得他们的领土又有其他的大魔来袭!”   “这个任务如此重要,自觉得到了重用的我高兴又和往常一样的用毛茸茸又圆滚滚的身体蹭了蹭曾经的小伙伴、如今的山大王,惹得大王的尾巴也愉快地晃了晃。”   “蹭完之后,我严肃地接过了大王的军令和令牌,掷地有声地说道:‘好的大王!放心吧大王!’”   “我用最为认真地态度向大王说明我一定会好好巡山,绝不会辜负大王的期待,然后便果不其然地听见了大王满意的笑声。”   “巡山的第一天,我为了能将巡山的任务好好完成,便麻溜地在雀鸣山中滚来滚去。好在我身形是圆的,滚起来倒也快活。然而,我完全想岔了这雀鸣山的地域有多广阔,日上竿头的时候,我累瘫在湖水边,身上的毛也染了脏污,我被和蔼可亲的大王放进水里洗涮......”   “就是感觉大王不像是觉得我脏在给我洗清尘埃,反而更像是在洗食材。”   微生猛地合上书籍,陷入沉思。   他的眉怪异又疑惑地扭起,将书再次翻开,瞥了一眼之后又合上。   好怪,再看一眼。 第86章   微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本越看越奇怪的小说上时,他微敞的房门被夜归的钟离先生轻轻推开,琉璃般的月色下,他那双显眼的石珀一般的双眼也被柔化为温柔的模样。   见微生专心致志地捧着一本书,看得连神情都严肃了起来,连他进来也未曾注意得到,纵使是稳如松柏的钟离先生也有了几分好奇的意味,走近问道:“看什么看得这般入迷?”   微生这会儿倒是没有先前闹起大场面而将自己折腾进入牢房里、害怕被钟离教训的心虚感了,他一脸凝重地将这本名为《大王叫我来巡山》的小说递给钟离,认真道:“我在借鉴一本很新奇的小说,但我总觉得这本小说中的内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你看看。”   钟离先生尾音上扬“哦”了一声,接过微生递过来的小说,随意翻了一页。   “......大王封了我做那巡山的总指挥,为了回报大王对我的恩重如山,于是我千辛万苦收编了几队一片丹心在世界和平的精怪在山中,每天按着日程来进行巡山大业,以此表示大王的八百里江山不容有失。”   “在山中有编制的精怪各个的来历不凡,乃是我倾尽了自己的个球魅力才将他们都一一收编麾下。”   “巡山小分队一号队长是一只仙啾,是一只青绿的圆滚滚的小雀,生的貌美不凡,在山中的恶怪妖魔还没有被离摩大大王打的屁滚尿流的时候,仙啾还差一点因为美貌如花而被坏家伙垂涎,要让仙啾长大之后为他们端茶倒水。”   “好在离摩大王横空出世,将可恶的坏蛋们打得落花流水,才让仙啾免受妖魔的残害。为了感怀大王的恩情,还没有成年的仙啾便自告奋勇成为了巡山小分队的一员,因为仙啾听过了大王非常看重巡山的这个任务!”   “只是仙啾的言行却是冷酷极了,每天都严格遵守着纪律在山中飞来飞去,当我这个总指挥偷懒的时候还会啾啾叫着一脸严肃地提醒我。但我觉得仙啾圆滚滚毛茸茸的很可爱,便时常凑过去蹭一蹭冷酷无情的小仙啾。”   “巡山小分队二号小队长是一只长着角的漂亮小羊,虽然性格温柔,但巡山起来也是一把好手,但或许是因为年龄较小又被山中的大长老收养的缘故,每次巡山时都认认真真地喊着‘为了大王!’”   “巡山小分队三号小队长是一把成了精的琴,我也从未见过用来勾弦奏乐的乐器也能成精的,不过这把琴好像和大王认识,一听见本总指挥成立了一个巡山大队,为了替朋友分忧,便在雀鸣山中游玩的时候贴心地加入了进来换取生活费(酒费),并且喜欢勾着自己的弦演唱好听的诗篇。”   “圆球没文化,只能听得出来是好听的诗篇编织而成的歌曲。”   “还有山中的几位长老们,两只仙鸟,一只仙鹿,还有......我雀鸣山真不愧是人杰地灵之地!大王威武!”   “不过我作为和大王一起长大的好伙伴,竟然经常都看不懂大王到底在笑些什么。”   “大王你的心思藏得太深~”   “出卖我的爱,你背着我打怪,最后竟把百里江山全都打下来~”   看到这里的钟离:“......”有意思,看这手写体的字迹,似是旅行者所出。   微生将脑袋凑了过来,用手将小说按了下来,就像是小猫咪按爪子似的,严肃道:“你慢点,我还没看完!”   钟离先生无奈又等了等,才继续往下看去。   “某一日,来自远海的斗虫强者在一个军师以及三个小弟的跟随下来到了我们雀鸣山,指名道姓要和我们的大王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   “我并不知晓这名前来挑战之人的称号‘斗虫强者’到底是个什么含义,但一听这气势磅礴的称号,便能察觉出其中的厉害之处。我不明觉厉地听着这位斗虫强者放肆张狂的‘哈哈哈哈哈’放声狂笑,好似挑战一事已是心有成竹,绝不会堕了他自己‘斗虫强者’的威名。”   “我突然觉得这应当是大王接管雀鸣山以来遇到最大的一场危机,立马用我最快的速度滚了回去,在大王的面前蹦了起来,惊慌道:‘不好了!山头外有个斗虫强者来踢场子了!’”   “闻言,仙啾立即就眉头一皱,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立马就要叼着小绿枪去将这敢来挑衅的斗虫强者刺成一只刺猬,让对方见识见识为什么刺猬浑身长满尖刺。”   “不动如山的大王不愧是我们的领袖,领着众精怪来到雀鸣山的山脚下,与大笑不止的斗虫强者唇枪舌战了三百回合,大王威武!光是动嘴皮子都不落下风!”   “但扫兴的是,斗虫强者的三个小弟都兴高采烈地给他们的老大加油打气:老大加油!老大是最棒的!”   “我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因此我招呼巡山大队的全部人员,不能让自家大王落了声势:大王威武!大王武功盖世!”   “但贴心的我仍旧是在排山倒海的吆喝场面中敏锐地察觉出大王微微拧起的额角,大王似是和那斗虫强者说了些什么,便走到了我这边来,脸色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几分恶趣味。”   “不过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大王怎么可能会有恶趣味呢?这肯定是假的!只见大王将我拎了起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拎至阵前与那斗虫强者争锋相对。”   “对面的强者朗声而笑,气势恢宏:‘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让你来见见本斗虫强者的本事吧!’”   “我恍然大悟,也是,就算有家伙来踢场子,又怎么能直接让我们大王出面呢?那当然是要先由大王的心腹率先出手了!”   “作为大王亲封的巡山总指挥,吾辈义不容辞!大王的脸面就交给我来维护了!”   “空气中的气氛也在顷刻之间变得肃杀起来,对面的斗虫强者还在嘲笑我比斗竟然连武器都不拿出来,我冷笑一声,道:‘对付你,还不需要武器!’”   “那斗虫强者又是大笑一声‘看招’,便将他的武器给扔了出来,那是一只紫色的、长得比我还大的虫子!”   “斗虫强者,竟是如斯恐怖!”   “......”   钟离先生一言难尽地合上了这本小说,在沉默片刻之后,终究是露出了一声轻笑,说出了中肯的评价:“虽然文章有些跳脱,但胜在新奇,亦能令人捧腹而笑,倒是有不少可取之处。”   微生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意道:“的确如此!”   虽说钟离看出来了这本小说的字迹是出自于谁人之手的,但微生之前与旅行者相处的时候大多是史莱姆蹦来蹦去的模样,的确没能亲眼看见旅行者的亲笔文书。因此,此刻的他还没能意识到这书中的人物竟然是有原型的。   因为书中的某些角色令他有强烈的熟悉感,他的心底便下意识多出了不少对这本书的好感。   他甚至搭着钟离的肩膀笑道:“我看这书中的大王跟你还挺像的,是吧,钟离大王?”   钟离:“......”   温雅的客卿先生眸色怪异了一瞬,只道是身在局中迷雾相缠,摇着头回房休息去了,留下微生继续深入研究这本小说。   还是手写体出的书呢,一定是稻妻八重堂那边非常厉害的作者吧!   ——   此后几日,微生便一直专心研究着这本惊天动地的小说,但无论他磨损得多严重,多看了几遍这本小说之后,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书中角色的原型是谁。   要说谁对他们比较了解,又有勇气以他们为原型写一本小说出来的,除了旅行者好像也没有别人了,毕竟仙人不会写出这种小说来,他们所出的文字那必然是文绉绉的,而普通的人,就算知晓一些内情,应当也不敢如此编排。   微生有一个半信半疑的猜测,且在钟离那儿得到了证实。   微生:“......”   因此,当微生去望舒客栈看魈的时候,正巧也发现了来到望舒客栈休息的旅行者与她的白色不明飞行物体。   在场之人除了微生、魈与旅行者之外,还有两位在固定时日里休假的伐难与应达。   “最近我得了一本非常新奇的小说,你们肯定没有看到!”靠在银杏树枝丫上的他露出一副毫不知情且对小说推崇备至的赞叹情绪,引得派蒙好奇极了。   “什么小说?有这么好看吗?你们仙人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应该不是普通的小说能打动的吧?”   此时的旅行者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带着几分好奇点了点头。   伐难嬉笑道:“那微生与我们说说,改日我们也去买上一本看看!”   微生瞅了几眼旅行者,又看了看像抱着枪站在一旁的魈,顿时坐直了身体,将近几日来好生观摩研究的小说捧在掌心,抑扬顿挫地说道:“那我给你们念上一段!”   “仙啾虽然表面上是一位冷酷无情的大将,但实际上内心却是一只可爱的小圆啾......”   听见微生大人念的这一句开头,抱枪而立的魈脑袋顶上便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欲言又止:“呃......”   凑在旁边一起听微生念小说的应达和伐难却是突然对这小说更加好奇了起来,在微生吊足了胃口停顿的那一瞬间便好奇地追问道:“后面怎么样了?”   微生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小仙啾的羽毛是墨绿色的,就像是那深沉又极有韵味的水墨画一样,他明明还没有成年,却是一本正经又严肃,替大王巡逻着雀鸣山的每一寸土地。而我作为大王钦定的巡山总指挥,自然要让小仙啾变得开开心心的,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   少年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微生念书的声音中神情越发尴尬的旅行者:“......”脚趾扣地,笑容消失术。 第87章   荻花洲的清澈流水盈盈荡荡,而旅行者此时的内心也如同岸边浅水中随着风自由飘荡的芦苇一样,十分的忐忑。   问,她为了赚取一点生活费而以认识的许多人为原型写了一本小说,却猝不及防地被当事人抓包要怎么办?   万事无所畏惧的旅行者却在这个简单而平静的夜晚中陷入沉思,派蒙用自己的食指尴尬地勾着自己的脸蛋,作为亲眼看着旅行者写书甚至往里面添了不少艺术性建议的旅行者最好的朋友,旅行者被抓包,与她被抓包其实是没有多少区别的。   毕竟,她好歹也算是其中一位协同写作人了,至于另外一位,那就必然是堂堂八重宫司大人没跑了。   当微生施施然将书中的某一段剧情给念完之后,应达和伐难在思考间问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直击灵魂的问题:“故事里的小仙啾与魈倒是很像,所以,魈你成年了没有?”   被两个姐姐借机取笑的魈顿时便涨红了脸,嗓音微微压低了些:“应达、伐难......”   见状,坐在树干上,两腿自然下垂的微生也添了一把火,取笑道:“我看没有吧,魈有时候看起来脸上还有凡人所说的婴儿肥呢!”   被聚众打趣的魈睁圆了鎏金的眼睛,连眉心出的紫菱都好似皱了起来:“真君,怎么你也——”   不过,别说是微生了,恐怕就连钟离在这里,也得先笑上两句。   毕竟少年仙人逗起来的确很有意思。   除了留云借风等性情矜淡的仙人以外,其他的故旧基本上都曾逗过小金鹏,区别只在于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而已罢了。   将魈逗得无所适从了之后,微生也支着脸,眉眼间俱是笑意:“旅行者,你觉得这本小说写得如何?”   派蒙心虚地看了好几眼旅行者,犹豫道:“呃......文风流畅,思路清奇?”   旅行者默默捂住了自己头,悲伤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不打自招地掉马甲了的事实:“好吧,是我写的。”   她有错,真的!她不该当时因为囊中羞涩又看见八重堂寻找民间作者的新活动,便鬼迷心窍地在神子的鼓励下以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为基础,为了稿费出卖了自己的节操!   明明只有三本手写拓印本,一本在神子哪里,一本在一斗那儿,这本小说也没有火,只是从八重堂那里赚了个稿费而已,却偏偏就是剩下的这一本手写拓印本无比精准地落在了微生的手里。   旅行者哀叹自己的运气,奇诡无比。   被微生和姐姐们取笑了好一会儿的魈这才意识到谁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略微睁大的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旅行者,你......”   不善言辞的少年仙人已经不止该说些什么了,所以,旅行者这是认为他还没有成年吗?   魈虽说是少年体型,但真要以夜叉金鹏一脉的年龄来说的话,他其实是已经成年了的,只是因为年幼之时身体有所亏空,后来就算好好弥补了,也没能让他的体型成长为如浮舍弥怒他们那种成年体的模样。   也就是吃了这点少年体型的亏,他至今仍旧被微生大人和浮舍他们当成少年孩子那般取笑逗弄,不过魈也并不讨厌这种逗弄罢了,虽然他容易羞赧,却仍旧很喜欢这种大家都能在一起的简单快乐。   旅行者抬头望天望地,就是没有看魈。   咳,或许是行走天下的直觉,她就是莫名觉得魈在仙人中的地位应该就是这样的,所以才下意识这样写了。至于小说中微生的形象,她也是完全按照史莱姆微生的性情来写的,一点都没有偏颇!   当然,一斗的“斗虫强者”也绝对是本色出演就是了,当一斗偶然间听闻她在写一本小说的时候,就哈哈大笑着一定要将他这个“荒泷天下第一斗”的勇猛强大的形象写进去,力求要展现出他面对强敌也临危不乱的伟大精神。   旅行者觉得荒泷一斗的精神与史莱姆微生非常的相适,因此,来雀鸣山上踢场子挑战强敌的“斗虫强者”便这般诞生了。   旅行者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剧情非常的合理!   应达与伐难笑容轻快声音惊奇,一左一右抱住了旅行者的手臂:“旅行者,原来你还有写书的天分啊!我们可是觉得仙啾的形象和魈可是和魈非常贴切呢——”   被笑声宛如银铃的两位夜叉姐姐包围且左拥右抱的旅行者见自己有了姐姐的支持,顿时就不怕魈的靖妖傩舞了,连头顶上的金发都支棱了起来。   派蒙飘在旅行者的身后,内心呵呵。   “旅行者,有空多写一点,我们也想多欣赏欣赏!”水夜叉眼睛亮晶晶的,珍珠额饰透出晶莹的辉光。   旅行者当仁不让地点了点头,夜叉姐妹们笑嘻嘻地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魈抿了抿唇:“......”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如今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制止了,他深有预感,若是旅行者再次出书,里面的形象很可能还有小仙啾。   微生叹着气拍了拍少年仙人的肩膀,但心中却半点也无将旅行者写书的事暴露在夜叉姐姐们面前的愧疚之心,安慰道:“没事,还有作为圆球的我陪你呢!”   魈:“......”   微生笑眯眯地问道:“旅行者,听闻稻妻那边热门的小说等艺术作品都会衍生出相应人物角色的周边,你有联系制作周边的门路吗?”   旅行者狐疑道:“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做小仙啾的周边玩偶!巨可爱抱起来软绵绵的那种!还有离摩大王的猫猫龙玩偶也来上一个!”   伐难期盼道:“还有圆球玩偶也想要!”   魈:“!”   旅行者沧桑点烟,只觉得自己又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最新途径。制作周边,然后给每个仙人都来上一整套,保准能在仙人们“旅行者如此富有童心竟然玩玩偶”的口嫌体正直的目光中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微生至今仍旧觉得自己会穷到缺摩拉不是空穴来风的,多好的赚钱机会啊!微生愣是没想到,尽想着逗魈和自己玩了!   旅行者摇摇头,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行啊,微生!   “我之后就去稻妻帮你联系最好的周边商人,找最好的手艺人!”旅行者掷地有声道,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此处,还以为旅行者是接受了什么赏金一千原石的重要任务。   魈:“!”少年仙人的羽毛都好似肉眼可见地炸起来了,若还是一只幼鸟,那必然是惊慌又震惊地扑着翅膀“啾啾”叫的。   旅行者发下不找到最好的周边商和手艺人就不回来的誓言之后,叉着腰精灵道:“那作为公平的契约,你怎么也应该在这次给我讲上一个你们以前的故事了吧?钟离之前在送仙典仪当天就跟故意卡文的作者似的卖关子,你后面也跟谜语人似的不说话!”   勾起读者好奇心就跑的坏蛋作者是会被读者寄刀片的!   派蒙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你们璃月仙人讲故事都一半一半的,就和茶博士一样,总要来上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常受其怨念的派蒙不高兴地指指点点。   微生沉吟片刻,在望向荻花洲水泽边盛开的琉璃百合之时,眼中流现出几抹回忆之色。   “魔神战争时期的旧事其实并不好与人言说,但于此做个契约也算是公平。”他正经了起来,“旅行者,既然你想要知道,那我便告知给你其中一段过往,并希望你能成为这段历史的见证者。”   派蒙惊讶地捂着嘴:“怎么突然就这么严肃了?!”   “因为历史会被人忘却,也有可能会被时间所篡改。若是有来自星海的旅行者来铭记的话,也不失为一种传承。”   “呵呵,的确如此。”低沉的嗓音响起,却是往生堂的客卿先生在树枝的另一侧迎风而笑。   “帝君!”魈惊讶地站直了身体,下意识要行一个半礼。   “论及如今的辈分,应是我这往生堂的客卿称降魔大圣一句‘上仙’才是。”钟离用不徐不疾的语调打趣着少年夜叉。   伐难与应达捂唇笑了笑,提醒道:“现在应该是唤一声‘先生’了!”   魈:“......”僵硬。   旅行者了然地仰了仰头,果然,魈在仙人中的地位就是会被经常逗弄的小孩儿嘛!她的直觉一点都没错!   尤其是钟离,表面上看起来正经极了,实际上逗起魈来和微生没有多大的区别,微生都能将她写的小说特意挑选与小仙啾有关的那几段儿给念出来了!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仙人!   旅行者指指点点。   骤然在这里见到钟离,微生疑惑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但他很快便想起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日子,钟离会出现在此处欣赏回忆昔日蔓延整个平陆的琉璃百合,也是平常。   “不过见今日月色极好,散步至此罢了。”   眼见钟离也是一副听故事的洗耳恭听的姿态,微生将一只腿踩在树干上,了悟地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这般想法的。”   钟离先生但笑不语。   但在讲故事之前,微生却是伸手从触手可及的地方摘了一片金黄的银杏叶下来,用这简单的工具吹奏了一段古璃月的曲子。   满树的银杏叶间也吟出和声的婆娑。   旅行者不知微生在讲故事之前先吹奏一首曲子是因为什么,但她却是安静倾听着,眼前的景象穿透逆转的时光,展露出战火迭起之时的纷争与灾厄。   “尘世七执政未定之前,提瓦特上的凡人并无获得神之眼眷顾的途径,以蜉蝣之姿随波逐流。”   “旅者,你可听说过......” 第88章   那是梦之魔神死后,因忌惮而暂且退隐的魔神再度燃起争斗的雄心明火,汹涌的暗潮撕开虚伪平静的假面、颠沛的战火硝烟令这片土地变得越发支离破碎,只为在众多的竞逐者之中挑选出一个最终的胜利者。   战火迭起不曾平息,岩君摩拉克斯召集众仙各守一方,以求能在这烽火燎原的世间守得浮世一隅。   此时的魈已经将原本亏损的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摩拉克斯又抽空亲自教导了他武艺并赠予他和璞鸢,让他摒弃了以往那种送命式的疯狂打法。   归离原便又添一名建下不少功勋的强将。   旋涡之魔神奥赛尔及其党羽在沿海之处寻衅滋事,意图挑起战争,摩拉克斯不曾轻视这个敌人,将诸事交托好之后,便领军前往沿海战线处,与奥赛尔相峙。   陆地与海洋的交界处时不时能爆发出一场交战,有时摩拉克斯也会亲自出手,与海中的奥赛尔短暂交手。   只是奥赛尔却也狡猾极了,从来不肯出面与摩拉克斯正面相斗,摩拉克斯有所顾忌,一时间被牵制于此处。   虽然他被奥赛尔牵制住,但摩拉克斯心中却也并无多少对归离原的担忧之心,归离原仙人众多各守一方,又有归终与马科修斯留守,寻常者难以突破其防线。   摩拉克斯在前线,而微生自然也不会跟着摩拉克斯一同前往,他很清楚他的实力不济,若是被奥赛尔抓捕,便会成为一大掣肘。   他留在归离原,代替摩拉克斯与归终和马科修斯一同处理堆积的公务。   在此之前,摩拉克斯已经处理了归离原以北的恶螭,让轻策一带的凡人免受恶螭的迫害,获得这个时代难得的珍贵自由。   恶螭已除,他们自然也不会将这里的凡人弃之不顾,只是有一大部分人在恶螭被除后都不愿意离开这个世代生活的地方,更希望留在这里。   正好轻策的西方便是以往仙人常年居住的绝云间,有仙家法术看护他们的洞天福地,亦可观测附近的情形,另外再派遣一些千岩军的兵力过来驻守也不算是太大的难事。   而轻策的西北方,却是一大片连绵宛如星河碎梦的濯月泽,是大片湖泊水泽与陆地交织的地方,比后世的荻花洲更要湖洲充沛,放眼望去,竟是难以分清何处是湖泊,何处是陆地。   濯月泽这个地方地势巧妙,南边的战争中心乃是归离原,与归离原争斗得最为激烈的又是更为南下的旋涡之魔神,而北部却又是另一片地域魔神战争的边缘之地,西部的须弥虽是三神同盟,但却无暇多顾外界。   一片地域的魔神战争,最为激烈的地方往往是那纷争的中心地带,边缘地带尚且有着幸免于难的可能。   而濯月泽,却是巧合地成为了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濯月泽最初并不叫做濯月泽,乃是无人生存的荒芜之地,传言曾经有魔神消逝于此,才让此处除了浑浊的湖水之外寸草不生。   但显然这也只是传言而已,自从一批自称为遗族且不知从何处逃难而来的人在这里定居之后,他们便凭着自己的双手让濯月泽从浑浊转变为清澈。成为能让他们能以捕鱼为生的自给自足的环境。   只是事实如何并未有人清楚,濯月泽的一切也不过是有所耳闻之人口口相传而已。在轻策的恶螭未被摩拉克斯斩去前,濯月泽便已经是这般美如星河碎梦的模样。   而在轻策归属璃月之后,濯月泽的遗族也隐隐约约有着想要向归离原归附的意向,但或许是因为遗族内部存在着不一致的声音,即便有着这种意向,他们也未曾真正行动过,只是尝试性地与留在轻策的人们交换过一些物资。   曾经微生与摩拉克斯在大陆上游历之时,也层亲眼见过濯月泽曾经荒凉的败像,当时的微生并未在那里察觉出有魔神的遗恨作祟,那个地方的确是本身便天然荒芜,连湖泊也是浑浊不清。   就连后来听驻守轻策的将领传信回来说轻策西北处有一个名为濯月泽的地方,其中还居住者一批自称为遗族的普通百姓,以水泽为生,微生也一时间没有联想到濯月泽就是他曾经见到过的那个浑浊之地。   亦是后来绘制了舆图、又用仙家法宝留置影像之后,微生才骤然发现浑浊的湖泽早已变成来了美丽的模样。   濯月泽的遗族凭借凡人之力,将濯月泽改造为能让他们安居的地方,的确令大多仙人都赞叹他们起死回生一般的能力。   只是濯月泽的遗族一向都排外极了,很少愿意接近外人,更不用说是归顺某一方来获取魔神的庇佑。   但在此时,微生却收到了驻守于轻策的将领的禀信,濯月泽的遗族内部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希望归顺进入归离原,以寻求岩君的庇佑。   但将领在发回了正式的禀信之外,还另外发回了一封调查文书,言明濯月泽有妖魔作乱,遗族深受其乱,这才是他们希望归顺以寻求庇佑的根源,且近来妖魔肆虐之事越发扩大,已经波及到了轻策的居民。   微生在看过这两封信函之后,起初并未多想,决定派一位擅长此事的仙人与一位善于智谋之人去轻策查看调查便是。   既然妖魔已经肆虐波及到了轻策,那便必然是要除去的。   但随着将领的信函一同回来的还有来自轻策的食材以及木材等物,正忙碌之时,水夜叉伐难眉头微皱地前来禀报道:“尘王,真君,今日从轻策运回来的货物,其中有些违和怪异之处。”   归终疑惑道:“怪异之处?”   伐难点了点头:“是,属下对水元素较为敏感,在接到这一批货物之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测试之法并未查出这批货物有何问题,但灶王对食物亦是敏感,同样也察觉出了其中的怪异。”   一人觉得有异或许是错觉,但两人都这般认为便不能被认定是错觉。   微生放下笔,问道:“那这批货物现在在何处?”   “因为无法判断违和之处到底是什么,灶王便先让属下将其放在空闲的库房之中。”   “我去库房看看。”   他站起身来,沉吟片刻的归终同样也放下了手头上并不算得紧急的事情,也一同前往库房去。   库房的周边有着将士的看守,微生与归终到时,马科修斯正以小熊的模样在这里嗅一嗅,那里闻一闻,查探货物中的问题。   食材关系到民生之事,于马科修斯而言便是一件大事。   待发现归终与微生来了之后,他转过头来认真道:“刚才只是一种感觉,现在却是能明确感知到这批货物中的污秽之气,微生,你来看看。”   微生走过去,指尖置于一跟青竹上,净化之力如同巡回的悬丝一般缠绕在库房中,那暗隐不出的污秽便如同阳光底下即将融化的雪水一般,迫不及待地逃了出来。   灰白的污秽之气中又泛着一点如水的蓝,被微生收纳入掌心之中,不断朝着透明的屏障疯狂撞击着,凶性可见一斑。   “这是......”归终凑近了一些,两指在脸侧轻点,疑惑道,“这看起来也并不像是魔神残渣,倒像是从水中来的,可是在运回来的途中被歹人下了毒?”   归终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奥赛尔,这种与水相关的痕迹,要说是奥赛尔所为也说的过去,但也不乏有其他敌人在暗中下手。   毕竟奥赛尔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儿在从轻策运回归离原的食材货物中下毒,也未免太过迂回了些,不太合奥赛尔的性格。   “应该不是,这灰白的污秽之气中缠绕的一点水汽来自于植物的根系,想来是生长之处的水源遭到了破坏污染,植物的根系汲取的水蔓延至植物的经脉,因此也被染上了污秽之气。”   微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随着这批货物一同回来的还有驻守在轻策的将领发回的信函,言说轻策西北方的濯月泽有妖魔作乱,且已经波及到了轻策,这或许便与那妖魔有关。”   “不过,连运回来的食材货物中都沾染了这等污秽,那轻策那边以水而生的植被必然也同样沾上了这等污秽之气,被轻策的凡人食用下去的话......”   马科修斯顿时担忧了起来:“必然是于他们的身体有害的!”   看这污秽之气凶性极强,那如今的轻策如何,他简直难以想象。   “看来我必须得去一趟轻策了。”   归终神情凝重地抿了抿唇,并未出言制止微生前往轻策,若是此凶性猖獗的污秽之气爆发开来,解决的最好方法便是微生的净化之术。   但,微生独自前去的话,她还真有些不放心。   “这回与梦之魔神的状况不同,你既要去,归离原这边还有众仙在,无需过于担心,你还是带个打手一同过去吧!”尘神一锤定音。   在一众大忙人中颇为悠闲的若陀龙王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他乃是古老的岩龙王,是旧时代的存在,如今新时代中魔神战争的竞逐,他其实并不会插手。   主要是摩拉克斯自己便十分能打,又有众仙拥护,能人辈出,若陀顶多在摩拉克斯极忙的时候会被他拉来当壮丁,战斗的时候摩拉克斯从来也不会将他给叫上。   不过若是被叫去给要出远门的战五渣微生当一下保镖的话,他也是可以接受的,不然微生一出门估计就被谁套麻袋给打死了、又或者是被抓走当成俘虏。   归离原的敌人肯定是愿意看见摩拉克斯变脸的。   但是若陀又不想单独陪着微生过去,虽说是去忙正事的,但微生的闹腾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也经历过的,连摩拉克斯都承受不住,他更是承受不住。   因此,他便在去找微生的路上非常精明地又拉上了一个壮丁。   多一个小的,微生的注意力就都放在小的身上了!   就是你了,小金鹏! 第89章   忽然被若陀龙王拽住的魈疑惑道:“龙王大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若陀清了清嗓子道:“魈啊,你跟我去找微生一趟吧,之后大概会需要你和我们出一趟远门,你现在可有军务在身?”   魈摇了摇头,只当是有新的重要任务需要交给他,正巧他先前的事已经告一段落,目前正好闲着。   浮舍与弥怒都随同岩君前往沿海的前线,而他之所以能在这里与若陀碰上,也刚好是因为他想要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能让他做的任务。   因此,若陀拽住了他也算是正好。   少年仙人立刻道:“魈此时并无军务在身,请尽管吩咐!”   “好,那你与我一同去前殿找归终他们,这次需要出发前往轻策,还有些临行前的准备需要商议好。”若陀更加满意了,不由分说便带着乖乖的小金鹏去找归终与微生去了。   前殿中,一边等待着若陀,一边将其余事项划分类别准备交由其他人来负责处理的微生抬眼便看到若陀领着小金鹏进来,嘴角微抽。   他一眼便知若陀是给他找了个分解他注意力的小夜叉,免得若陀自己的尾巴又为他所祸害。   毕竟曾经可是有某只古老的岩龙王哀叹自己的尾巴又被他薅掉了几片叶子,且悲愤道:“你怎么不去把摩拉克斯尾巴上的毛给薅下来?!”   他的确是经常薅龙龙的小祥云尾巴,但真要说薅毛下来,那还真没有。   毕竟小祥云尾巴真被薅秃了他就真的没有滚的地方了,而若陀的龙尾巴上的叶子,看微生经常摘树上的叶子就知道他有多顺手了。   微生撇了撇嘴,不过有小金鹏在的话,他换个目标逗也不是不行。但在这之前,可不能让若陀心底打的主意成真。   只不过此行前往轻策是有要事要处理的,他估计顶多能在路上逗逗小金鹏吧。   待若陀落座之后,微生便将先前驻守轻策的将领发回的信函交给若陀:“你先看看,这是朝熙自轻策发回的信函,说是轻策西北方的濯月泽的遗族想要归附归离集,且愿意背井离乡、举族前往归离原。”   归终补充道:“虽说是愿意归附归离集,但是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归附的确是过于巧合了,很难让人不多想。且朝熙查明濯月泽有妖魔作乱,遗族这才兴起了归附之心。”   无论遗族是因何缘故兴起了迁居归附之心,但只要他们是诚心的,归离集便不会故意将他们避之门外。可若是他们另有异心,那其中的门道,便需要细细斟酌了。   “不过,濯月泽遗族的事情可暂且推后,目前最为重要的是弄清楚牵涉波及到轻策的妖魔,以及查明为何轻策之水中沾上了污秽之气,这污秽之气又是否与那作乱的妖魔有关。”   “......”   若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此番前去,由你来处理那水中污秽一事,而若是那妖魔实力较强你无法斩杀的话,我便帮你将那妖魔斩杀掉。”   这个时代与后世不同,纵使是作乱的妖魔,也大多实力强劲,有的甚至趋近于魔神级别的实力。   若是普通的妖魔,微生自然是可以自行处理的,但若是超过了某个限度,他便需要一些外援了。   当然,若陀随同前往轻策更为重要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微生刚出门不久,便被闻腥而来的敌人俘虏或是杀害。毕竟作为摩拉克斯的眷属,又是归离集知名的手无缚鸡之力,这其中的含金量,并非是能简单言语的。   几人很快便商讨好了出发前往轻策的一些注意事项,除了若陀与魈和微生之外,一同前往轻策的还有一对千岩军。   既然轻策之水沾染了凶煞的污秽,那驻守于轻策的千岩军们食用轻策的食物,必然也受到了影响。他们带上一队千岩军,若是情况不好,便还有替代的千岩军来维持场面避免失控。   商讨结束之后,他们便让人去挑选随行的千岩军,也因此获得了一点休闲的时间。   若陀还碍于魈也在场,嫌弃地瞥了微生一眼,将清波荡漾的酒杯“啪”的一声放在说上,语重心长道:“你这么战五渣不行啊!得让摩拉克斯好好操练你!”   微生:“......”摩拉克斯没少操练他,不过过程基本上都不是很美妙。   虽然知晓微生的天赋都点在了哪一个方向,训练他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能保全自己,但难免还是会陷入严师遇见差学生的无奈中。   还是后来的岩君亲自教导魈武艺时,才终于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连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至少魈与微生不同,在武艺一道上,魈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不愧为夜叉一族。   若陀一想起摩拉克斯是如何训练微生但微生又是如何状况百出的情景便止不住笑意。   微生眼睛微眯,察觉到若陀下一秒就大概会暴露出他的黑历史,便趁着若陀还笑着时,从袖中取出一罐膏药模样的物体,将之放在若陀的面前,转移了龙王的注意力。   可不能在小辈的面前丢了他自己的形象!   “若陀,上次看到你抱着尾巴哀叹自己的鳞片有些干,我特意找了摩拉克斯询问龙类养护鳞片的秘法,好不容易才制得了这一罐子护鳞膏,就送给你了!”   归终惊讶地笑道:“若陀,原来你也会在意鳞片是不是会干枯的问题啊?没想到你也挺精致的嘛!”   若陀眉头一皱,尾巴都好似惊的往地下重重一拍:“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不对,我才没有抱着尾巴!”   一句话,让龙王为我炸鳞。   听到了龙王不为人知的秘闻的魈尴尬地眼睛乱转,但耳朵却是格外实诚地听到了接下来微生劝诫若陀有护养鳞片需求就要直说,毕竟他是元素龙,大概不会像摩拉克斯一样天生知道该怎么养护鳞片。   看好戏的归终还在一遍搭腔,一直说着让龙王不要害羞。   跳进河里也洗不清的若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震惊道:“等等,难道摩拉克斯平常还会养护鳞片?”   “他没有养护过,不过这个方法的确是我从他的记忆里挖出来的。”微生信誓旦旦道。   若陀惊奇了,但他很快便又从微生的套路中清醒了过来,怒道:“你胡说,就算摩拉克斯有养鳞片的法子,我跟他也压根不需要养护鳞片!”   只要他们的力量充沛,身体便会一直呈现完美的模样,哪会有什么鳞片干涸的困扰?!   “什么我抱着尾巴哀叹鳞片干枯也分明是你随口胡诌的!”   微生无辜地眨了眨眼:“哦,我以为你一直反应不过来呢,但看你这个反应,肯定是抱过自己尾巴的吧?你应该是晚上抱着尾巴睡觉吧?”   归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眉眼弯弯。   若陀恨不得将摩拉克斯从前线的战场上拽回来使劲摇晃:摩拉克斯,你管管他!   “你别炸鳞,有小孩子在呢,炸鳞影响你的威武形象。”微生一本正经道。   突然被提及的魈眼睛睁大了一些,几息后,目前还很直白的少年仙人提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属下先告退?”   若陀:“......”   笑够了的归终出言结束了这一场“抱尾巴”的争论,忍着笑柔声道:“好了,你们别玩了!都多少岁了,还这么幼稚,一激就上当!”   微生与若陀纷纷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不过闹归闹,也不会伤及感情就是了。   决定好了临行前的需要准备的事项,随他们同行的千岩军也各自准备好行装之后,他们也未曾拖沓,直接便出发了。   有阵法符文的加持,即使要顾及着千岩军们的速度,他们一行人也仍旧是在一天之后便抵达了轻策。   兵贵神速,而有仙术的支持,万里水遥在这个年代也不再是阻碍。   他们带来的千岩军与当地驻守的千岩军接触并寻找驻扎的地方,微生则与若陀行至一处奔流的瀑布前。   那瀑布之水湍流奔涌,站在瀑布地下仰望之时,便好像是见到了天河之水自空中落下,卷起雷霆的声势。   但这水看似清澈,在微生的感知中,却是酝酿着与先前在归离原库房中捕捉到的灰白污秽之气类似的气息。   饶是若陀是岩龙而非水龙,但他本身对元素也极其敏感,亦可汲取大地的水元素之力,也敏锐地在第一眼便察觉出这水不如从前见到的水流干净。   他凝眸沉思道:“这水中有一股奇怪的气息,我看着与魔神残渣有点类似,但若要仔细分辨的话,去也能看出两者大为不同。”   魔神残渣乃是死去魔神的怨念,其中蕴含的是魔神的怨恨与疯狂,以及绝大数魔神临死之前不死不休的执念。   他们若是身死,也绝不会让敌人好过。   微生望着轻策呈梯状的良田,与田中生长的粮食,百花汇聚生命的方向,雀鸟引领轻快的吟唱。   如今的轻策,的确已经是一个适合普通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若是一朝之间化为流水,便是将此处子民的心血弃如敝履。   “我们寻个地势较好的高处吧。”他轻声道。   若陀有些纳闷:“你这么快就决定了?”   微生抬了抬下巴,双臂环于胸前,示意若陀去看一位在瀑布下游浣洗衣物的两位年轻妇人:“那妇人的血液之中亦流淌着污秽之气。”   若陀心下一惊,仔细看去,果不其然在两位妇人的身上也感受到了与水中一致的污秽气息,不由得皱眉道:“可这妇人看起来与寻常无异,面色红润,也并未受到疾病的侵扰。” 第90章   “恐怕只是潜伏期,若是爆发了,估计轻策便不会是现在这般平静了。”微生望着哗啦哗啦的河水,脚尖踢了踢脚边鹅卵形状的石子,让小石子在水面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发出“咕咚”的一声闷响。   “现在不提前制止的话,若是爆发恐怕就来不及了,总不可能拿这里全部凡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若陀哼笑一声,笑道:“你这算是被摩拉克斯和归终马科修斯影响得不轻啊!”   龙王的心中有些复杂,微生认真起来的时候,神情与摩拉克斯竟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竟是潜移默化地被摩拉克斯影响到了。   神情与摩拉克斯有几分相似的微生很快便不再让若陀将他与摩拉克斯联系起来。   他单脚在地面上轻轻蹦了一下,便又踢飞了一个石子,在水中漂了一段,再度沉入水底。   若陀:“......”摩拉克斯刻没有这般活泼。   忽然找到了踢石头乐趣的微生背着手往千岩军驻扎的地方走回去,随声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又不可能扭转他们的天性,还不是只能随了他们!”   声音里带着小小的郁闷。   但到目前为止,微生所见到的归离集的人们身上大多都有着他欣赏的品质,也说不上讨厌吧。   “不过我刚刚忘了一件事,在布阵之前,还是先去看看朝熙以及他营中的千岩军体内随血液一起流淌的污秽之气能否直接引出吧。若是不能的话,即便布下了净化的阵法,也并无大用,只是让他们免于被侵蚀得更深而已。”   微生没有等若陀,脚上踢着石子便一路往回走去。   与微生一样并无所谓“魔神爱人”天性的若陀望着青碧的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跟着一起回去。   只是在路过两位浣洗衣物的妇人时,两人结结巴巴地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刚、刚刚那个石头是不是自己飞了起来?”   “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闹鬼吧?”   “或许是我们看不见的仙人?”   “可仙人应该不会这样踢石头吧?”   两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加快了浣洗衣物的速度,生怕有鬼物光天化日之下就突然冒出来。   若陀龙王头疼地扶额,明明他们都还隐了身形,这家伙却偏偏一路踢着石头走!   说这家伙成熟了许多,结果还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微生与若陀一前一后回到千岩军的驻地时,珍惜地抱着和璞鸢的少年仙人便满脸认真严肃道:“临时的营帐已经准备好了,属下已在附近巡视过一遍,并未发现妖魔的踪迹。”   他们自是要单独搭新的营帐的,这么些人,也不可能去与轻策的百姓与原本的千岩军挤那一亩三分地。   微生顺手揉了揉小金鹏毛茸茸的脑袋,觉得魈看起来就像是干了值得表扬的事情而寻求认可的小孩一般,怪可爱的。   魈:“......”   若陀低声笑了笑,拍了拍小夜叉的肩膀,道:“你别理他,他幼稚起来没比那三岁的小孩还要不如!”   魈睁圆了一点鎏金的竖瞳,抿唇道:“真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若陀收回手,重重摇头:这孩子没得救了,被逗了这么多次都不长记性!   营帐内,朝熙已等候在此。   “真君!”   “嗯。”微生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朝熙的面前,徐声道,“放轻松,我需要查看你体内的污秽之气是否能够引出。”   朝熙一愣,随后便语气沉着地应了一声,身姿挺拔如松,眉宇坚毅之色尽显。   微生弹指,指尖凝聚起纯澈的微光,准备将朝熙体内的污秽之气引出。   先前他从轻策运往归离集的货物中引出的污秽之气一直不曾停歇地撞击着他用来关押的屏障,却是还没等他研究出一个什么名头来,就已经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他自己算是万邪不侵之体,除非是自内部崩塌,否则便很难让他自己也染上污秽。   因此,若想将这灰白的污秽之气研究出一个门道来,他就需要更多一些的污秽之气。   但将这污秽之气自人体中引出,显然不是先前那么容易的。   原本神色坚毅如常的朝熙突然闷哼一声,大脑不适地低垂下来,胸膛剧烈起伏着,脊背也微微颤抖起来。   “呃啊——”   他的眼白都演变为诡谲的灰色,涣散而模糊,他的耳中仿佛能听见炽热的岩浆滚动的声音,令他头皮发麻的怪异感觉在全身的血液中流淌,就好像他的身体中还存在着另一种如蛇一般的活物!   而在微生的感知下,那灰白的污秽抗拒他的牵引,疯狂地往朝熙的血液深处扎根,并逆着血流游向他的心房,似乎那血液的根源之处便是最为安全的天堂。   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朝熙喘了口气,瞳孔缩为针芒:“真君!”   竟是纠缠在血液中,在灰白的污秽逆转的一瞬,竟是连血液也逆流了一瞬。   微生皱了皱眉,当即两指并用在朝熙的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又以自己的血为引,使净化之力顺着血口探进去。   但令他意外的是,那逆流奔逃的灰白污秽竟是在僵滞了一瞬之后,越发疯狂地朝着他血液所在涌来,在接触到他的血液的那一瞬烟消云散!   他一怔,随即控制为引的鲜血回转,而那灰白的污秽也终于主动地从朝熙的身体中离开!   待所有的污秽之气都被消磨净化干净之后,微生才递给朝熙一枚由仙医所制的灵药,让他吞服下去。   这污秽之气,竟是本性追逐血液,即便如飞蛾扑火一般在烈火中焚烧。   恢复过来的朝熙迷茫道:“真君,刚刚那是......”那灰白之气从他的身体中流出来后,他今日觉得有些沉珂的身体也轻盈舒适了许多。   先前他一直以为身体不适是因为近日军务繁重导致他太过疲累的缘故,却不想是因为他身体中竟然多出了那一股灰白的污秽之气?   而且这灰白的污秽之气在他这里却是并不陌生。   凝眸看了许久的若陀沉声道:“这东西颇为邪性,竟是本能追逐血液。”   微生坐在桌前,下巴轻轻搭在环扣的食指上,沉思片刻之后,道:“无妨,我之后便布下阵法行净化之术,这事目前可不必宣扬出去。魈,你先去准备准备。”   “是!”身姿挺拔的抱枪仙人点了点头,便掀开帘帐去准备阵法所需的一些前置准备了。   魈出去之后,微生这才抬眼,平静道:“你先说说濯月泽的妖魔一事。”   朝熙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心底的疑惑惊骇暂时抛却开,用微哑的声音凝声道:“轻策这边平日是并不会受到濯月泽的妖魔干扰的,那妖魔似乎是盯准了濯月泽的遗族。但每逢满月之时,自濯月泽流淌而来的河水溪流中便会流窜着无数的银鱼。”   “那些银鱼顺着流水游动,起初有人对此好奇,但却是在碰到那银鱼的一瞬间,原本活灵活现的银鱼骤然间化作与先前出现的灰白之气相似的灰气,钻入那人的体内,使他昏迷了一整个日夜也不醒。还是后来遗族的祭司听闻此事,特意来到此处,才让那昏迷之人苏醒了过来。”   “后来属下便禁止轻策的百姓在满月之时接触河水,避免再有百姓被误伤。”   “遗族向来不是很爱与外族亲近,濯月泽又能使它们自给自足,属下本是怀疑他们的目的,但遗族的那位祭司那一次前来救人的目的便是因为妖魔作乱,希望让属下传达濯月泽遗族愿意归附的意向。”   微生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有亲眼见过那妖魔?”   “属下并未亲眼见过,那妖魔只在濯月泽现身,不过濯月泽的遗族却是却是说满月之时顺流而下的银鱼乃是那妖魔所为......”   等朝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汇报过一遍之后,微生才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并未立即做出任何的决定。   一旁喝茶的若陀看着他沉思的神情,讶异道:“你可是有了剥丝抽茧的苗头了?”   微生严肃道:“没有。”   若陀:“......”   龙王无语道:“看你这拧眉思索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找出问题所在了呢!”   “只听取片面之词,又怎么可能得出真正的结论?”微生仰头往身后靠去,活像是一只放弃思考的咸鱼,“不过那濯月泽遗族倒是有些意思,不出意料的话,我们之后或许需要亲自前往濯月泽一探究竟。”   ——   归离集南下,与大海衔邻之处。   摩拉克斯拆开归终以白鹤传来的信件,金石流粹的眼中倒映着群山的画影。   “......摩拉克斯,因濯月泽的妖魔肆虐作乱牵涉至轻策一事,微生已前往轻策解决濯月泽的妖魔。有若陀随行,不必忧心。”   岩君淡淡一笑,却是在瞥见信中提及濯月泽之时流露出几分思忖之色。   有若陀随行他确是不怎么担心,且微生亦有自己行驶的手段,并不会轻而易举落下了圈套。   近海的风也带着腥咸的气味,在这种环境中待久了的摩拉克斯也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奥赛尔近来一段时日的行为,的确是古怪极了,他一味派遣跋掣以及海中凶兽兴风作雨,却又从未亲自正面交手,想必是有其他的阴谋。   濯月泽的妖魔作乱一事来的巧合,莫非奥赛尔的目的乃是微生?   摩拉克斯的眸色愈沉。 第91章   微生他们的到来除了千岩军知晓外并未惊动到轻策的百姓,就连预做阵法之时也是准备悄然避开。   在将轻策这边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之后,魈也很快便做好了布置阵法的前期准备。   日观天象,今日正好是朝熙口中会有银鱼在河流中游蹿的满月之夜,他们便耐心等待着太阳西沉,漆黑的夜幕点缀着稀稀拉拉的几颗星辰,满月微悬。   仙人所行之处,晖素汇聚其身,诸邪绕行。   微生与若陀带着魈,寻着一处地势高挑之地,眺目顺着山势流淌的弯绕河流,静静等待着异象的出现。   只是时辰未到,干等着也是无聊,微生便又一次开口逗起了小金鹏:“魈,你说每日在提瓦特夜晚的天空中巡逻的月亮若是有一天毁灭,会是如何毁灭的?”   听到闲着没事的微生问出了这般离奇的问题,若陀抽了抽嘴角,嫌弃道:“能不能想点好的!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若是月亮那一天没了,恐怕整个提瓦特都会混乱下来,引发出难以估量的灾难。   日月轮回,缺一不可,这是注定的规则。   “若陀,你可真是一点也没有幽默感,都说了是如果,魈能猜得到吗?”   若陀眉头一皱,他也大概得知微生的前身。他不禁有些纳闷,这家伙不会是有搞事的想法吧?   虽然若陀也知微生的秉性,但微生从前也不止是觉得阳光很刺目,连可以直视的月光也觉得难以入眼。若陀一度觉得是微生的眼睛太黑了导致见不得光,就跟凡人的某些不能见光的病症一样。   若是微生真想搞事,惊动了天理可就麻烦了。   魈却是并未多想,半垂着脑袋认真思索猜测月亮在哪一种情况下会被毁灭。   “呃......”少年仙人思索了许久,却是没能得出来一个可以肯定的结论来,皱着眉犹豫道,“可是遭遇了毁灭性极强的天灾?”   微生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见他满眼都是单纯求知的意味,便拉长了语调,促狭地看向抱着双臂的若陀:“魈的年纪还小,猜不到很正常,若陀你能猜到吗?”   若陀哼笑一声:“我可不清楚,那你说会是因为什么,月亮会被毁灭?”   微生的嘴角上扬,强忍着笑意道:“凡人都说天狗食月,自然是被天狗吃了,看来你们都缺乏一点浪漫的想象力啊!”   若陀:“......你哪儿看来的冷笑话?不好听,下次跟摩拉克斯说去吧!”信了这家伙鬼话还认真思索的他简直是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傻子!   魈:“......”陷入沉思,真君如此说,是有何深意呢?   “哈哈——”   “咕噜噜——”等到月上中天之时,久未有所动静的河流终于翻涌了起来,细碎的银光折射着满月的桂华,好似沸腾的岩浆。   但细看之时,他们却能精准地看到那沸腾的声音并非是河水因高温而沸腾,而是水中的银鱼太过汹涌,极为快速地在水中鼓动冲锋着,如同逃命一般。   “来了!”若陀沉声道。   微生也看了看天色,笑道:“正好,时间差不多,轻策的人都该睡了。”   他五指紧握成拳,就着满月的光辉,抬手往空中抛起一枚清透的琉璃玉珠。   他的拇指指尖在食指的指腹中划破一道血线,控制着血珠渗入到清透的琉璃玉珠之中。   霎时间,无瑕的琉璃玉珠被淹没为鲜艳的血色,化为阵法的核心,在银辉的月色下激起金色的气浪,恍若日月临空,争锋不下!   若是此刻从高空中俯视,便能清晰看见整个轻策都被庞大的阵纹覆盖住,极为完整的阵法在山势的加成下变得尤为繁复,无形的线条将轻策的山水屋舍也包含其中,万象俱全!   空气中似乎传来的低幽的嘶鸣声,翻腾的水声与嘶鸣声在耳中交织在一起,逐渐形成了另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不适感。   魈眉眼一凌,握紧了和璞鸢,身体紧绷宛如蓄势待发的弓弦。   时间止息一瞬,水中的银鱼翻腾奔跃的动作停滞刹那,便争先恐后地自水中跃出,化为灰白的烟雾,互相纠缠着追逐琉璃玉珠。   与此同时,轻策沉睡的百姓也在睡梦中忽觉一点轻微的刺痛,好似有什么活物自体内挣脱而出。但他们深深地沉入梦中,无法醒来,只能又安然地再一次飘入安眠曲的雅歌中。   灰白的烟雾有如实质,让整个轻策都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霾,却不约而同地往空中的琉璃玉珠疾驰而来。   “嘶——”若陀感叹道,“你的血对这些东西的吸引力还真可怕。”   “吸引这些东西的不是我的血,若是放你的血也是如此。它们追逐的是具有能量的血液,并且本能想要争夺这种血液。要不然换成你的试试?”   微生之所以将血渗透进入琉璃玉珠中,也是为了避免他的血直接就将这些灰白的烟雾给净化了。   “既是需要蕴含有能量的血液,那魈的血是否也可行?”魈乃是仙兽,汲取天地之灵华,血液自然也是带有力量的。   微生压根就想过魈,下意思地说了一句:“你的年纪最小,血不好喝。”   魈:“......”   他的嘴唇张了张,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就连若陀也被微生这句话给哽了一下。   轻策中的灰白雾气向琉璃玉珠聚拢过来,因为互相倾轧而变得越发浓厚,宛如粘稠的实质,紧紧包围在琉璃玉珠的外围,形成浓墨一般的黑。   绝大部分的灰白雾气却是自河中的银鱼而来,犹如仙境幻像的银鱼实际上却是诡谲的存在。   如此疯狂地追逐蕴含有力量的血液,却是诡谲邪物无疑。   见收集得差不多了之后,微生上前一步,两指并拢,将笼罩整个轻策的大阵彻底开启。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五方虚影的旗帜各自占据阵法的一角,使得阵法中的力量循回流转,形成周天之势!   为血所吸引的灰白雾气凝聚为一颗漆黑的墨珠,乖乖地落入到微生的掌心之中。   若陀感叹道:“摩拉克斯给你做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不少家底收藏都掏给你了吧?”   微生的唇角微扬,仰着头瞅了龙王一眼:“羡慕?自己去要呗!”   龙王哼了一声,他才不需要这些外物。   “这下子轻策便不会受到邪物的侵扰了,接下来,需要解决的便是那妖魔本身。”   微生正要点了点头,说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濯月泽一探究竟,三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后方。   在这个时候,竟是有人能找到他们所在之处。   月色企及之处,出现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神情平静,白色长发挽了个缥缈的发式,一支青莲玉簪高洁而优雅,而他的眼前,许是因为双目不能视物而蒙着一条白练,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他们认知中的凡人,倒像是一位月下谪仙。   “濯月泽遗族祭司陵游,见过诸位仙家。”他抬手执礼,清俊如仙,“仙家有御驾万象阴阳分晓之力,陵游斗胆,请仙家救我濯月泽一难。”   虽是求人的话语,在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并无半点折损风骨的落魄。   若陀饶有趣味地多看了陵游几眼,又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一眼微生:他看起来比你更像一位仙人。   微生:“......”   他在背地里瞪了龙王大人一眼,踏风落至陵游的面前,当他掀起一阵微不可查的细风之时,陵游也有所察觉地转移了一下脸庞,正对着微生。   “濯月泽遗族的祭司?眼覆白绫,可是目不能视?”   陵游的笑容轻淡,对身体的残缺笑而置之:“确实如此。”   微生语带笑意,好奇道:“既是目盲,又如何来得此处?又如何寻到我们?”   含着笑意的声音中却是暗含着并未掩藏的、巨大差距的压迫感。   “万物皆有声,即便万籁俱寂,亦有生命的声音。陵游乃是残缺之人,目不能视,却侥幸得了些常人难有的天赋,因此才敢独自前来。”   陵游的唇色微白,形状姣好的眉头微蹙,似是有些难以承受仙凡差距之下巨大的压力。   “陵游本是来寻朝熙统将询问先前所提之事是否有所回应,却不想察觉到此处浓郁的仙灵之气,便随着内心的牵引,得以拜谒诸位仙君。”   这般风骨的姿态,与惶恐与害怕的态度相比,自是能让众仙高看许多。   若陀抱着双臂不说话,他并不参与这些事务,只是看着微生要如何来应对这位濯月泽遗族的祭司。   凡人在提瓦特大陆上繁衍生息不知多少年月,许多部落中自然也出现过不少祭司亦或是牧者之类的存在。   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因为生活的年龄较大生活经验丰富而被选中成为一族祭司,在那个凡人易逝的年代里,获得越久的老者代表着他们老练的存活经验。   也就是说,若陀见过的祭司基本上都是白发苍苍身体佝偻的老者,如陵游这般年轻的,他竟也是第一次见。   若陀可以肯定的说,眼前这人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但如此年轻便成为了祭司,想必是有过人之处。   少年仙人默不作声,只抱着鸢枪御风守在微生的身后,充当一位沉默的守护者。   岩君不在,他应当认真守护好真君的安危才是!   真君不善战斗,若是此人有非分之想,他也可立刻将这人斩于枪下!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微生笑了笑,挥袖道:“你既有心,那便随我们来吧。” 第92章   回去的路上,微生寻着机会施术探了探这人的身体情形。此人的气脉在眼部呈凝滞之象,的确是有沉珂不能视物。   但微生总觉得有些怪异,比起双目有疾,倒更像是......   他的心中存有疑虑,却并未表现出来,因为他在探查时也并未发现这人的体内有任何多余的力量存在,的的确确是一位凡人无疑,并无半点弄虚作假。   等回到临时驻扎的营帐中后,几人各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微生单手支着脸,食指的指腹富有规律地在脸侧敲打着。   他静默地看了看脸上并无任何异色,始终平静不卑不亢的陵游,颇有几分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那么,现在你可否将你所知晓的来龙去脉如实以告?满月之夜流淌的银鱼乃是何物?于濯月泽肆虐的妖魔又是因何缘故?”   陵游微微抬头,不可视物的双眼却又直视着前方的微生,好似他并非失明,仍可清晰地观测道四周的情景。   他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声音清隽而有条理:“遗族在濯月泽中繁衍生息已有三百余年之久,或许于诸位仙家而言,这段年月只是一段微不足道又弹指而过的时光,但对于遗族而言,却是倾尽了三百余年、耗费五六代的人力,才终于将曾经荒芜的地方改造为如今美丽的濯月泽。”   “我们本以为可以在如今的时代凭借一己之力偏安一隅,濯月泽虽然看起来美丽,但却是资源贫瘠,很少有强大的存在能看在眼中,因此也在这几百年间免于战火的侵袭。我们依靠水泽为生,偶尔派人与轻策接触交换一些物资,也勉强能安然度日。”   白发祭司语气一顿,嘴角也微微下撇了几分,就连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但一年之前,我们在下水捕捞之时,意外开启了水底之下一个古老的封印。当时并无异常,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颗藏于巨大螺母中的沧海遗珠。”   “那颗螺珠灼灼其华,璀璨明丽,族人见之欣喜,误以为是得遇恩赐,获得了一件珍贵的宝物,便将螺珠自螺母中取出,带回族内并在神龛之内供奉起来。”   “起初并无任何异常发生,但几日之后的月圆之夜,一向平静的濯月泽却骤然掀起了巨大的风浪,水泽底下翻涌而出一条似鱼似蛇、浑身长满漆黑却长有尖利四肢的怪物,那怪物兴风带雨,朝着族内的屋舍而来。”   “族人皆是惊恐,看那怪物可怕极了,便纷纷逃到神龛之处寻求庇佑。然而神龛并不能庇佑我们,神龛之中供奉的神也早已亡故,并无任何残存的力量来护佑我们。”   “危难之时,是那颗螺珠在怪物即将毁了濯月泽之时突然给予回应,释放出与那怪物抗衡的力量,将所有的族人都庇护其中,吓退怪物。在得到螺珠的保护并获救之后,族人便越发虔诚地将螺珠供奉起来,但那怪物却是每一个满月之夜都会现身,随之而来的亦有无数蜂拥而至的银鱼,却都被螺珠抵挡。”   “我们渐渐发现,那怪物的目的就是想要夺走螺珠。这本是我们遗族内部的事情,且有螺珠的保护,本不欲与外人求助。只是好景不长,螺珠的力量在渐渐变弱,而那怪物却是越发猖狂,外泄的妖魔晦气也随着河流流蹿至轻策。”   “实不相瞒,正是因为预见到螺珠或许无法再抵抗几次怪物的袭击,又有轻策为鉴,族内才开始考虑想要另投明主,以解决妖魔之祸。若是岩君愿意,我等可将螺珠双手奉上,只求岩君能庇佑我等!”   纵使是隔着一层白绫,无法从陵游的眼睛中窥探到他的内心,但自他的细微神态与动作中仍旧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诚恳与真心。   听完陵游这一段逻辑清晰简单又明白陈诉前因后果的话,若陀有些怪异地挑了挑眉,轻笑道:“如此直白地说明想要归附归离原是为了解决妖魔的侵害,你倒是诚实。”   陵游微微叹气,掌心覆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们的这种心思,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仙人,倒不如道出实情,也显得更真诚一些。”   的确,即使目的是为了保全自身,但真诚以待总要比遮遮掩掩要更为令人舒服一些。   “今日乃是满月之夜,你独自出来,就不怕濯月泽你的同族遭遇危险吗?”微生看似好奇地问道,但眼底满是探究之色。   陵游摇了摇头:“经过几次妖魔袭击的情况来看,螺珠尚有余力,至少这一次不会有事,但下次却是不一定了。这也是我想要尽早赶来轻策问个明白的意图所在。”   他站起身来,深深地拘身行礼道:“还望真君垂怜我等!”   微生歪了歪头,沉吟了片刻后,弯眼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可随你去濯月泽一趟,本君对那螺珠倒是有点兴趣。”   在若陀皱着眉不是很赞同的目光中,他召来夜晚值守的千岩军,让陵游先暂且安置下来。   自然,也是免不了暗地里的看守戒备的。   若陀沉声道:“你总归不会就这么信了陵游的苍白话语,就这么准备深入未知底细的濯月泽吧?”   魈也担忧道:“真君,可要再详细调查一番?”   微生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形色懒散:“你们听他说话的语气方式,觉得像谁?”   若陀略作思索,便道:“像摩拉克斯,不,应该说是像每一个仙人。”   微生点了点头,闭目道:   “其一,即使是归离集生活富足无忧的凡人们,也鲜少有这种说话方式的。他自言濯月泽资源贫瘠,一个生活勉强足以饱腹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养的出来这种气度的人?”   “其二,他自称为濯月泽遗族祭司,却轻而易举便说出供奉的神明早已亡故且并无任何追怀恭敬之意。如今的遗族还在供奉神龛,又怎么会选择不敬先神的人为祭司?”   “其三,既然那怪物想要得到螺珠,又为何只在满月之时出没?且他对那螺珠的态度也并不完全是拯救族人性命安危的保护伞,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其四,既然我们都判断出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那朝熙所说遗族祭司救了因妖魔晦气而昏迷的轻策百姓,又是用的什么方式救的?他自己并无力量,有可能救人的螺珠却又被供奉在濯月泽的族内。”   “其五,陵游虽未有过多描述螺珠,听起来只是平铺直叙,重点只在于作乱的妖魔和请求我们除魔一事上,但他却是侧面彰显了螺珠的不凡之处,引起我们对螺珠的好奇心。若真是异宝,又怎么不可能引起觊觎之心。”   “......”   挨个儿指出陵游话中的疑点之后,微生仰了仰脑袋,得意地从桌下将一枚石珀样式的坠子取了出来,得意道:“我说的可有差错,岩君~”   千里之外的摩拉克斯轻轻一笑,声音温润:“并无错漏之处。”   若陀无语地抱着双臂,感情微生还带了个指点错误的老师。摩拉克斯,你那边难道就没有事干吗?他记得奥赛尔明明是不好对付的。   微生的唇边挂着笑,半截身子都趴在桌上,又眨了眨眼睛。   “你既已有所决断,那便小心一些行事。濯月泽的遗族既然决心在此时将他们的秘密暴露出来,那便不会轻易停止。无论是阴谋诡计、还是虔心求助,都交由你来决断。”摩拉克斯的声音中带着沉稳的信任。   若陀无言扶额:“摩拉克斯,你可也真是心大!我可是听说了你那边奥赛尔的行事与往常较之不同,颇为怪异,你当真不怕这是奥赛尔的阴谋,准备将微生抓回去剥皮抽筋了?你家眷属可是个实打实的脆皮。”   似鱼似蛇的怪物,又是突然出现,还有那被濯月泽的遗族从水底挖出来的螺珠,如此具有既视感的事物,同样也是令若陀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奥赛尔的阴谋。   远方的岩君似是无奈笑了一声:“这不是有你在?以你之力,大抵也只是有惊无险而已。”   他声音微沉一瞬:“至于奥赛尔,倒也无妨,他既有心将我拖在沿海,我便要将他永远镇入海底。”   若陀的心头微震,看来摩拉克斯这一次是决定要反过来抓住这个机会解决掉奥赛尔了。   也是,奥赛尔拖着摩拉克斯,又何尝不是摩拉克斯在拖着奥赛尔?只看最后的结果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胜了东风。   半点仙家形象也无的微生神色懒散地又眨了眨眼,捧场道:“祝君武运昌隆!”   摩拉克斯一时失笑:“你莫要胡闹太过便好。”   这一说起胡闹,若是摩拉克斯在现场的话,微生便要不服气地蹦起来说自己压根不会胡闹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胡闹,即便有,那也只是私底下的玩笑事。只是摩拉克斯已经这般嘱托习惯了,压根改不过来这个习惯。   但可惜摩拉克斯远在千里之外,如今的对话也不过是借用仙家法术的奥妙,因此,微生还是要摆一摆自己看起来非常靠谱稳重的风度的,他轻咳一声,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起来。   见状,若陀无语地扭过头,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他真是从来也看不懂。   但有关现在的情形中他自己所处的位置,若陀倒是有一个很好的对应,就是那归离集凡人的戏文中富家公子外出之时所带的保镖。   话说,先前归终让他跟着一起来之时,是不是也说了一句打手来着?   还好带了个小的能让这家伙收敛一点。   若陀龙王心中亦是失笑,非常满意当时的决定,神情“慈爱”地拍了拍少年仙人的肩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少年仙人抬眼疑惑看他。   魈:“?”龙王大人这般动作,是有什么深意呢...... 第93章   翌日,一夜难以安眠的陵游便早早踏出了被临时安置的营帐,站在一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的地方,倾听着河水潺潺。   他的鼻翼间、指尖流淌的是清新的空气,在昨夜收拢晦气与仙家阵法净化之后,只留下了鸟语花香的洁净。   作为自小在濯月泽长大、又被选为祭司的陵游其实有时候也很羡慕如今的轻策人,他们被强大的魔神护在羽翼下,在这乱世中可守得一份安稳。   而他们遗族人,神龛中供奉的神灵早已成为时代的历史,但他们却无法遗忘旧时代的神,只能被迫远离故土,背井离乡来到曾经为荒芜秽土的濯月泽,单凭双手来改造濯月泽,才得到勉强安稳而温饱的生活,却仍旧面临了妖魔作祟的这一天。   等归离原的仙家这次去了濯月泽之后,希望未来的一切便会好起来吧......   “大清早起来,吃些东西饱腹吧!”朝熙将一些吃食和几枚新鲜解渴的日落果递给陵游,“让客人饿着,这可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虽然背地里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但至少明面上来看,陵游也是他们的客人。   陵游接过吃食,道了一声谢,又问道:“统领也起的如此之早,看来是军务繁重。”   朝熙沉着道:“这是我们的职责。陵游公子,一个时辰后真君他们便要同您一起前往濯月泽平定妖魔,这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您还有其他需求,尽管提出来便是。”   陵游平静的脸上微微流露出喜意,身体也微微放松了一些:“好,多谢统领告知。”   “不必客气,我这边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忙,就不陪陵游公子了,您请自便。”   降魔大圣另有吩咐他一个重要的任务,他需得先去做出准备才是。   陵游微微颔首,望着朝熙脚步沉稳地离去,清俊如仙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眼前白绫如常,却平添了一点讳莫如深。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清风拂过脸颊,好似一副美好的画卷,半晌之后,他嘴角微微上扬,璃月的仙人愿意与他同去濯月泽让他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模样,吃下了一枚清甜的果子。   一个时辰后,陵游与微生四人站在一条河流前,陵游不解道:“真君,这似乎并非是前往濯月泽的路?”   微生轻轻一笑:“你在外面的方向感看来也很不错,不过我们也不必走到濯月泽去。”   他两指并拢召出符箓,周身清气浮动:“云舟召来!”   交结的符箓化为一艘缥缈的云舟,静静地浮在河面上,却并不与清澈的河水相接触,仅仅是浮空而行。   陵游赞叹一声:“仙家之能,果真神妙!”   若陀已率先踏入云舟上,眼神催促着微生快一点。他只在云舟上找到了清茶,便自然地坐下,安然饮了一口。   顾忌着凡人的承受能力,必然也是不能将云舟开的太快的,否则在空间快速迁移的威压下,轻则难受、重则身体受损或是被碾压致死。   没有酒来打发时间,茶也是可以代替一下。   微生努力压住上扬的唇角,他就是刻意没有带酒的,最近是该让若陀戒一戒酒了,酒味太重可就臭了。   浮空的云舟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行驶着,微生还特意拿出了一盘魈最喜欢的杏仁豆腐来哄着在他眼里还年幼的小金鹏吃一点,引得魈纠结极了。   少年仙人为难道:“真君,任务途中,属下不可......”   “不可饮食是吗?但现在还在路上,并非是任务途中。”微生撑着脸含笑打断了他的话,“这可是你的姐姐知道你要与我们一同出行之后亲手做的,还特意请我找时间喂给你吃呢,你确定要辜负姐姐的一片心意吗?”   少年仙人睁着鎏金的眼睛,却是无话可以反驳,乖乖地捏着勺子吃下姐姐们宠幼弟的心意了。   脸颊鼓鼓的,像是一只低头啄食的小团雀。   虽说金鹏也是鸟儿,但养成圆滚滚的也挺可爱的,可惜魈完全就养不胖。   想当初微生变成小团雀给魈净化业障的那段时日,魈自己还并未养好多少,微生团雀自己便圆了一圈,飞到摩拉克斯的手心上时,摩拉克斯还神情难喻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笑道:“给魈养身体的吃食莫非都进了你的腹中?怎的胖了一圈儿?”   团雀微生瞬间就炸毛了:“我没胖!是团雀的羽毛比较蓬松!”   而若陀在旁边笑的捧腹:“是是是,你的羽毛比人家真的小金鹏还要蓬松!”   被笑胖了一圈儿的微生决心一定要将魈养胖来一雪前耻。然而,悲伤的是,小金鹏身体养是养好了,但胖却是怎么也没有养出来的。   因此,失败了无数次的微生也只能在魈吃东西的时候幻视一下圆滚滚的绿色小团雀。   听着两位仙人之间的对话,纵使心中担心着濯月泽的陵游也不由得笑道:“原来仙人之间亦有如凡人一般的亲长关系吗?真君倒像是降魔大圣的长辈。”   若陀没忍住笑意,扬眉看了一眼微生:何止呢,像爹娘。   心底这么想的若陀也并不知晓曾经梦境国度中发生的事情,但是从魈被救回来的那段时日来看,微生的确很有当爹娘的潜质,照顾小孩的姿势十分熟稔很有,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   此时的若陀并不知情自己真相了,只是觉得疑惑又好笑,还想摩拉克斯咂舌惊叹过,一位微生以前也是这样,毕竟微生不是说摩拉克斯是他养大的嘛!   殊不知从出生就开始养幼稚闹腾史莱姆的龙龙也是一头雾水,多次沉思。   微生没有理若陀,毕竟一看就知道他想的不是什么好话。   他并未多提仙人之间亲长关系的话题,转而问道:“你先前所说濯月泽供奉的神龛所代表的神明早已亡故,可否详细说说?”   陵游一愣,叹气道:“对于那位亡故的神明,陵游所知也只是过往留下的记载。他是一位温柔悲悯的神明,倾听人类心中的愿望,乃是一位自愿望中诞生的祈愿之神。”   “祈愿之神拥有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却终究无法抵抗战争的恐怖,被战争之神所殇。据说祈愿之神亡故的那一刻,连如火的战争也曾退避三舍,因火焰而变得蛮荒的焦土转眼化作恐怖的沟壑,连火山的岩浆也无法将沟壑填满。”   “最后战争之神也只能视而不见、让他的军队从沟壑旁退离,转而继续征伐其余神明。被祈愿之神最后的馈赠所保护的祖先也免于被战争之神的军队俘虏。”   “因为先祖们并非是战争之神的子民,不会得到战争的庇佑。作为战争的败者,会受到失败的可怕惩罚:成为斗兽场的奴隶而流尽血液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陵游微微撇过头,似是在回忆过往的一切:“正是因为祈愿之神最后的恩赐,先祖们才得以逃脱那个是非之地,逃命的途中又损失了不少的族人,不远万里来到濯月泽,剩余的人才勉强安定了下来,并自称遗族,是为祈愿之神的遗眷。”   微生轻轻一笑,回忆道:“战争之神,以往也远远见过一面,的确是一个热爱如火般炽烈战争的家伙。”   只是当时摩拉克斯也并未与战争起冲突,那位战争的魔神将全身心都沉浸入一场她亲身上阵的战争之中,并没有关注他们这两个路过的旅客。   倒是陵游口中的祈愿之魔神,他与摩拉克斯都未曾听说过,大概是后来才出现的魔神。   “难怪见你对已故的祈愿之神并未有多少崇敬之意,原来是祈愿之魔神死的太早,你只听过传说,却并未亲眼见证,也就并无真实感,更注重于你们遗族的现在与未来,你是一个实务派。”   陵游苦笑道:“只是我从小被选为侍奉祈愿之神的祭司,也不可表现出来毁了族人心中的信念,若非此时妖魔作祟,陵游也无法得到改变的机会。”   微生饶有趣味地抬头望向离得越发近的濯月泽:“那看来你们先前想要归附归离原的决定,也并不是很受你们族人的欢迎啊——我们的到来,也说不定只是你们无奈之举的妥协罢了。”   “因为你们的祈愿之神已死,而螺珠与其说是保护了你们,倒不如说是给你们带来了觊觎螺珠的灾难。”   陵游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执礼道:“还请仙君见谅!”   若陀探究的目光在陵游的面上扫过,不置一词,魈却是皱起了眉,有些怒于遗族的不敬。   微生平静地看着远处风貌渐显的濯月泽,心中的思绪越发沉着。   祈愿之神拥有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但愿望却是最为深不见底的沟壑,欲壑难填。   而陵游心中的欲壑,也并非他所说的那般简单,仅仅只是希望遗族能得到岩君的庇佑。   对祈愿之神的态度暂且不提,陵游在面对他们之时,亦有平等相对和屈居顺从两种杂糅在一起的态度。   在面对有所求的存在时,若非是极好的关系,可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态度。   平等吗......   同时令微生疑虑的是,陵游的眼部与其说是因疾病等原因不能视物,倒更像是没有眼睛一般。   是他口中的天生残缺,还是后来的意外?   “不过,来都来了,先看看倒也无妨。”在一阵令人胆颤的沉默之后,微生随意地说道。   “多谢仙君垂怜!”陵游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   正在此时,云舟也缓缓下落,得见星河破碎之美。 第94章   眼前是一片碧波相连的水泽地,明明是白日,但朦胧的白雾中却流淌着月华的斑斓,好似有星光从天际落入这受天地眷顾的水泽中。   不远处伫立着倒影在水面上的吊脚楼,又有无数围栏弯弯绕绕构建出一条条颇具有异域风情的小路,绵延着在水面上断绝,应是与陆地交接。   但远远看去,的确是无法分辨那里是水泽,那里是陆地。或者说,就连陆地上也覆有一层浅浅的水纹,在天空的倒影下,显得这些吊楼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依靠地建在水面上的。   这幅场景,与过往微生所见的荒芜的确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差距。   所以说,在绝境之中,凡人也的确是可以创造出如同神明一样的奇迹的。   发现有外客骤然来访之时,遗族人纷纷警惕地走了出来,在这个时候,他们仍旧是维持着对外界的警惕之心。   在微生看来,如今遗族人的数量的确是令他有些惊讶的,总共也不过百余人而已。   等到陵游自云舟上现身后,这些遗族人才终是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希冀却又复杂的神情问道:“祭司,你可是带了好消息回来了?”   但希冀复杂的人占了半数,亦有着半数人紧皱着眉头,脸色也仍然不太好看,像是并不希望陵游说出那个“好消息”。   陵游自云舟上下去,走上一位神情复杂的中年男人的面前,如释重负道:“族长,陵游不负使命,将归离原的几位仙人带了回来。”   中年男人的眼中含着热泪,手掌也微微颤抖着,苦涩又仿佛是在绝望之中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战栗着跪了下来,俯首道:“感激各位仙家的恩情,我等无以为报!那怪物已经让我们失去了不少的族人,我、我们......”   族长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身后的遗族人们也是稀稀落落地跪了下来,即使是心中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抵触的遗族人,也因为仙人前来除魔而心情复杂。   他们不希望从如今的自由之身变成另一方的子民,但他们也的确是无力抵抗妖魔,族人也损失了好一些,一旦螺珠的力量消耗殆尽,等待他们的或许便是全族的死亡。   “无妨,先起来吧。”微生淡声道,“带我们去你们的神龛看看。”   族长从地上站起来,刚伸出来的手又因为敬畏而缩了回来,只得抹了抹头上的汗,激动道:“是!”   其余的族人纷纷被族长挥退让他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唯有陵游留下,陪着微生他们一同前往供奉的神龛。   神龛位于整个村落最终的位置处,浮水而建的吊脚楼都留存着时间侵蚀的痕迹,但唯有这间存放着神龛屋子,许是被遗族人一直精心维护着,竟然还维持保留着全新的模样。   “真君,就是这里了!”在进来之后,族长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座神龛我们之前一直都有经常维护翻修,等之后......”   他的语气低哑又犹豫,毕竟他们已经决定在得到岩君的同意之后举族迁往归离原,等同于未来要信奉新的神明,但祈愿之神的神龛却仍旧被他们小心打理着,便颇为紧张归离原的仙人是否会介意这一点。   但要让他们直接抛弃这个供奉信仰了数百年的神龛,他们目前也是做不到的。   微生抬眼看向神龛,开口问道:“这神龛中的便是祈愿之魔神的雕像?”   “的确是,这尊雕像乃是先祖从旧日的土地中带来的,是能瞻仰祈愿之神旧日神貌的唯一东西。”陵游叹声道。   雕像乃是石头所铸,却也能清楚地分辨出五官的轮廓,祈愿之魔神也是一位长发的男性魔神,他的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腹肌,下半身却是一条鱼尾,而雕像的手心中捧着一颗光华内敛的螺珠。   微生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用仙术传音道:“这个雕像没有摩拉克斯的雕像好看!也没有摩拉克斯的霸气!当初的铸造师们雕的神像可是含了几分摩拉克斯的气韵的!”   若陀:“......”他差点没忍住自己无语抽搐的神情。原本还以为这家伙突然用仙术传音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结果却是这种奇怪的东西。   他知道当初那个神像雕得巧夺天工,连摩拉克斯眼底的天下苍生的倒影都能雕出来,但也不必如此旧事重提,这个祈愿之魔神早就死了,本来也没法和摩拉克斯比。   龙王不想理他,但实诚的少年仙人却是一本正经又诚恳地点了点头,回道:“的确是没有岩君的神像那般威严!”   若陀:“......”   虽说龙王大人心中满是无语吐槽,但从事实来看,这里的三位仙人都是摩拉克斯的唯粉。   紧张的族长自然是不知道三个仙人的脑内小剧场,还当是神龛中供奉的祈愿之神的雕像让仙人心中有所芥蒂,越发小心试探道:“日后我们必然也为岩君塑一尊神像,日日供奉!”   微生觉得就算遗族真的迁往归离原,但这雕神像的手艺,多少也得练练才能上手,不然就把岩君给雕丑了。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出言拒绝,但跑偏的思绪却终于被他给拉回,指尖轻勾,将雕像手心中的螺珠取了下来,细细查探着。   螺珠中的确是蕴含着水系的力量,与那灰白的污秽之力有些像,但却是清正令人舒适的。   微生沉吟片刻,闭目将力量探入螺珠之中。   光华内敛的螺珠在此时释放出微弱的光芒,好似那即将熄灭的星辰焰火。   在微生闭目查探螺珠之时,陵游白绫下的嘴唇也微微抿了起来。族长也几乎是摒着气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个在他们眼里看来神异的螺珠在真君眼中只是一件普通的物件,他们再无其他的珍奇物件可以奉上了。   若陀环抱着双手,眉头微皱。看了这么久,这个螺珠果然是有问题无误了。   探入的力量越来越多,螺珠黯淡的光芒也如同恢复了原有的光泽一般,璀璨明丽。但在微生的感知当中,螺珠的内部却是有着一片无垠的空间,如同蒙昧的混沌,空茫茫的一片。   但当他探至空间的最深处时,却骤然窥见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俯视着下方,含着空洞的神性,但周边却是血气弥漫。   诸天万象,不过是这双眼睛下的蝼蚁。   查探螺珠的微生骤然睁开眼,螺珠的光华也顷刻间黯淡下来,但就在这一瞬,不远处轰然炸起一片如火焰爆发的水声,惊起的浪花有如腾空之势,怪物低吼的嘶鸣将房屋也震得颤抖了起来!   耳畔传来了遗族人惊慌的喊声:“那怪物又来了!”   “快到神龛去!快啊!”   “呜呜——”   陵游微微偏头,倾听着妖物悍然出水的声音,蹙眉担忧道:“真君,那怪物又出现了!”   族长也震惊道:“昨日才过了满月之夜,这怪物怎么现在便出来了?!”   螺珠黯淡无光,族长佝偻下身躯,泣声道:“还望真君救救我们!”   微生敛下眼中惊诧的情绪,周身符箓四散而出形成了一个保护的结界。他微微偏过头,沉声道:“魈!”   和璞鸢应声而出,少年好看的眉眼锋利沉着,傩面覆于面上:“魈领命!”   金翅鹏王化作一道疾风,在战场中锻炼得越发灵敏强悍的身体在疾行的风中蓄力,朝那出水的怪物发起惊天的一击!   “吼——”   作乱的怪物的确是一副似鱼似蛇的怪样,背部却生有坚硬的外壳,暗红的眼睛中满是暴虐,在受到攻击之后便迅速将注意力放在手持鸢枪的少年仙人身上,露出尖利的獠牙。   微生拿着螺珠沉默不语,静静观战,若陀在一旁赞叹道:“魈的实力又强了不少。”   以若陀的实力,若是出手必然能直接将这妖魔拿下且置于死地,但这种场面没有必要让他出手,而微生又是典型的不善战斗,这等降妖伏魔的任务便只能落在少年仙人的身上。   不过,单凭气息来看,这妖物也的确不是魈的对手。   微生的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低声道:“毕竟有名师指导,又有不少实战经验。”   若陀闷声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不也是有着名师指导吗?”   微生:“......法师不玩武斗,你看留云他们的战斗力强不强?”   “歪理!摩拉克斯与归终都是两面都擅长吧?”若陀无奈道。   “他俩都是魔神,我又不是!”微生非常的理直气壮,“而且你这位龙王好像也没有那么擅长法术吧?尤其是那种精细的,无论是我摩拉克斯教你还是我教你,你都不怎么开窍!个人有个人的天赋。”   若陀挑了挑眉,行吧,你说的有理,他俩都白费了名师的教导,摩拉克斯看了都直摇头。   两人低声互相斗嘴的时候,魔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动作越发疯狂起来,坚硬的身体在颤抖之后,猛地卸力撞在结界之上,勤恳除魔的少年仙人眉眼一凌,破空掷出的和璞鸢也发出一声啼鸣,将妖物的身体贯穿出一个可怕的孔洞!   淤泥般的血液自怪物的伤口中疯狂用处,将流淌着斑斓月华的濯月泽染成怪异又带有腥臭的颜色。   见到这一幕的族长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惊喜道:“陵、陵游——”   陵游平淡地“嗯”了一声,面上没有半分侵扰族人已久的妖物被除去的喜悦之情。   躲藏在神龛附近的遗族人们纷纷露出了欢欣的神色,因为这妖魔的存在,就算有着螺珠的保护,他也仍旧们损失了不少族人,现在总算是除去了!   然而,即使被和璞鸢刺穿,那妖魔也并未立即殒命,在喘息了片刻之后,暗红的双眼却是紧紧盯视着微生手中的螺珠,全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但魈却是并未再留给怪物更多喘息的时间,他微微躬身,重归他手中的鸢枪舞得猎猎生风,他虽是人形,但却如同一只扇动遮天蔽日羽翼的猛兽,将看中的猎物一寸寸撕碎!   待遮蔽眼帘的风暴平息之后,被不断腾飞的污色水雾遮挡住视线的遗族人们终于是看见了被勇猛的少年仙人一击沉没入水中的怪物,发出了欣喜的欢呼。   少年仙人微微喘着气,在回归之后被微生拍去身上沾染的血腥煞气,又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一般,安安静静地站在微生的身后。   在心中巨石落下之后,饶是未来可能要归入归离集,遗族人也仍旧欢欣地准备着一场要明日庆祝的宴会。   微生三人在遗族人的盛情相邀之下暂且留在濯月泽,然而在入夜之后,几乎同时出门的微生与若陀却是因为遮掩气息太厉害而撞在了一起。   “嘶——你去偷鸡摸狗吗?!”微生与若陀同时怒道。   稍晚一步的魈有些尴尬:“呃——真君、龙王大人也是去查探那怪物吗?”   微生瞅了一眼若陀,沉声道:“遗族人从水底里挖出来的并不是螺珠,而是人的眼球。” 第95章   微生将白日里从遗族人那里得到的螺珠取了出来,扔给若陀。   若陀惊异地接过螺珠,同样也探出力量去查探螺珠的虚实,在虚无的混沌之中,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与远古的龙冷漠相对,但那孤高的神性却仍旧是比不过龙王本身能带来的威慑,退避地闭上了眼。   若陀惊诧道:“里面封印了一个魔神的残念?”   虽说惊讶,但也到不了骇然的程度。毕竟若是残念所属的魔神还活着,当他们窥见那双眼睛之时,充满冰冷神性的眼睛必然是会恢复光彩,凭借残念与他们相对的。   而这螺珠中的残念只是过往的一段影子,并无任何生机可言,更遑论能伤到他们。   这也就说明了一个结果,螺珠中被封印了一抹残念的昔日魔神早已死去,只留下了空洞的壳子。   “里面气息驳杂,又有血气相随,分不清是哪一类的魔神。”若陀摇头道,“不过,既然那魔神的残念被封印在人的眼球中,那这其中必然是有不少波折的,但这封印的眼珠……”   若陀的神情有些怪异:“的确是人的眼珠,但却又不是一人的眼珠,应是将许多有所渊源的存在的眼珠祭炼在一起,这法子,有些阴毒啊……”   微生点了点头:“我亦是如此认为,先前我查探陵游的身体,发现他的眼部气脉凝滞,像是没有眼睛。我本以为这颗乃是他的眼睛所化,可我关注多次,他确确实实是个凡人,即使是魔神的残念,也不可能是能用凡人的一对眼珠子能够施加封印的。”   他顿了顿,转言道:“不过,这也不能断定与他就并无干系。”   “这螺珠的气息与白日里那妖物的气息相反,但却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约莫也可看做双生之物相辅相成。所以我才决定去水底看看那具妖物的遗骸,并寻找一番螺珠的出处。”   若陀颔首道:“我也是见那妖物的血水将水泽都染红了,但濯月泽却没过多久又恢复为正常水波斑斓的模样,觉得有些怪异,出来看看。”   结果一出来就因为双方的气息都隐匿得太好,导致他俩直接撞在了一起。   两人在这边达成了共识,又将目光对准了魈,摆出了家长教育小孩子的架势:“白日日刚经过了一场战斗,夜里不好好休息,出来作甚?”   魈无奈:“属下回忆与妖物作战时的情景,发觉那妖物多次都已精疲力竭,但却又多次忽然恢复过来,像是有什么在给那妖物提供力量,想来其中有着内情,所以才......”   所以说三人都是出来查探情况的,既如此,那便也只有一起走了。   微生拍了拍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我在村落中溜达一圈吧。”   若陀认同道:“早做预防也好。”   于是,趁着夜色,三位堂堂的仙人便做了一次月黑夜风高的勾当,引得若陀也觉得有几分稀奇。   等微生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完成妥当后,三人齐齐下水,眼见水面清澈无暇,月华氤氲,便知水中或许已无妖物的尸体,将要无功而返。   用仙术避水于水中行走的微生取出螺珠,欣然道:“看来只能让螺珠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了。”   另一侧,水影绰绰,烛光之下的白发祭司手中抚摸着书卷,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却在屋外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时抹平了痕迹,显得平静到可怖。   因视觉的丧失而变得越发灵敏的耳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风声,空间中荡漾开一道虚色的涟漪。   勾魂的声音在他的耳畔中响起,含着灵光的宝物在他的桌前静悄悄的出现,光华自晦,好似桌上原本就存在着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物件。   漩涡的使者划开静缓的水声,幽声道:“顺从我主,亦或是灭族,你知该如何选择。”   烛光下越发遗然独世的白发祭司并未给出半分的回应,但自水而来的使者却是满意地潜水隐藏起来。   远处,把玩着月华的魔神立于林梢上,冷酷的双眸危险地眯起:“奥赛尔的小卒子,竟也在这里横插一脚。”   即便他们现在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协定,也就并不意味着魔神之间就没有争斗了。若非奥赛尔能够帮他们拖住摩拉克斯,他早在小卒子踏入这里的一瞬便将其捏死。   “不过,用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倒也还算合适。”   他收回逗弄月华的手,轻嗤一声,身形悄然消失。   水底深处,微生打了个哈欠,眼角流出困倦的泪水:“刚刚好像是闻见了海产的腥气,我都快被黏糊糊的海产给弄得浑身不适了。”   若陀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这里是水下,水产的确是不少。”   微生打开水镜,画面上的正是漩涡的使者接触陵游的那一幕,他微微蹙着眉感叹道:“这个祭司,越看越是奇怪。”   “论及胆识,他已是不错。”若陀赞叹了一声,“能在双重的压力下面不改色,若是真能归于归离集,也是一个绝佳的人才。”   若陀顿了顿,又道:“你现在的处境可是不怎么安全,既然此时与奥赛尔有关,那他必然是想了足够的法子来抓你,或是直接将你置于死地。虽说你基本上不会上战场,但你缩所起到的作用也不是可以轻易揭过的。”   他将目光瞥向在前方开路的少年夜叉。   夜叉一族暂且不提,光是能净化无数魔神残渣,便足以称道。更何况摩拉克斯不在之时,大多事务都是微生代为处理的。   “那好歹也算是死得其所呢?如今归离集的所有敌对者中,只有奥赛尔最难应付。若是能以我为饵,使得奥赛尔那边缺少强力的助手,那摩拉克斯赢了奥赛尔之后,未来的局势便可见分晓了。”   若陀微微叹气:“不过他大概不会高兴的吧。”   幽暗的水底难见光明,有些鱼儿随波逐流游到仙人的面前才能骤然惊觉有其他生灵的存在,惊慌地甩着尾巴逃走。虽说仙人并不会因为这点幽暗的光线而阻隔视线,但水底的环境总归是有些压抑的,衬得心底的情绪也沉重了几分。   但不似仙人的仙人却是身体微松,露出一个微笑,用手肘撞了撞若陀的肩膀,嬉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在?我这条小命可就交给你保护了!”   若陀嫌弃道:“别,担着你的命我可累得慌,也就摩拉克斯受得了你了!”   微生哑然失笑。   不多时,前方探路的魈拿着和璞鸢走回来,沉声道:“螺珠的指引就停留在此处。”   微生将查看村庄中动向的水镜收起,以螺珠为媒介将介于虚实之间的水中封印打开,波浪翻涌的空间霎时转换,将三人转移至一个密闭的地方。   微生沉声道:“到了,凭感应来看,这里就是螺珠被遗族人挖出来的地方。”   他抬手,赋予这幽暗之地重见天日的光亮。   这应是一座水下的殿堂,绚烂的螺贝在海中矿石所构筑而成的大殿中交接为螺旋的形状,墙上的壁画中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反而清晰得如同往日再现。   大殿中央立着一个水纹回旋的祭坛,但祭坛的四周却是残留着许多尸骨,在这密闭的大殿中显得无比森冷。   微生略过连完整形状也看不清、亦不知晓是何种生物的尸骨遗骸,走到墙面壁画前。   待看清了壁画中的无数的人影时,微生的眸色微愣。壁画中最为独特的人形乃是刻画的人身鱼尾的魔神,这一点他并不意外。   螺珠中还有着魔神的残念,却又不惜耗费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来庇佑着受到妖物侵扰的遗族人,这魔神残念的所属者乃是祈愿之魔神便基本可以确定了。   然而,拥有一双冰蓝色眼睛的存在却并非是魔神,而是随侍魔神左右,面貌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代代的传承而有所不同、但却拥有一双如出一辙冰蓝色眼睛的人。   “陵游果真并未对我们说实话,半真半假、半虚半实地掺在一起,他说谎的功夫却也不错。”   微生看着这些石刻壁画,转头道:“若陀,我记着你是可以看到岩石的记忆的?”   “的确是可以看到一些。”龙王肯定地点了点头。   ——   夜半之时,岩军仍未休息,案牍劳形。   浮舍入账,行礼道:“岩君,海面上的风浪越发大了,奥赛尔已有所异动。”   摩拉克斯沉吟片刻,眼尾的绯红比寒渊中的刀剑更为凌厉,将所有收拢到的情报汇在一起分析之后,他沉声道:“可有查到跋掣的动向?”   浮舍肃穆道:“近日来并无跋掣的动向,她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摩拉克斯掀起营帐的垂帘,望着聚拢得越发阴沉、几乎要与波涛汹涌的海面贴在一起的乌云,面色微沉。   风雨欲来,但奥赛尔势必不会让他离开这里。   “传信各位仙人,谨慎行事,注意跋掣的动向。”   “是!”   ——   归离集,归终将一众公务都处理完毕之后,松气地伸了伸懒腰,笑意轻快地望着马科修斯给她带来的美食:“又做了不少珍馐呢!”   马科修斯将吃食放在桌上,温声道:“我也就这点爱好了。”   少女一只手撑着脸,笑起来的眉眼宛如旭日的繁花:“诶,也不知道微生那边情况如何了,没有微生和我打趣一起玩,反倒感觉有些无聊呢!”   马科修斯呵呵一笑:“有若陀在,想来是无事。”   “明日我就要出门一趟,去修复一下变得薄弱的结界点,归离集这边就拜托你啦!”少女捂唇而笑,“让你也体验体验被公务压垮了肩膀的痛苦!”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都不在归离集,我肯定是会被累垮,连点心都没有时间做了。” 第96章   几日前,奥赛尔的海底宫殿。   脸上蔓延着幽蓝色浪花纹路的漩涡魔神安静地伫立在王座上,一只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半握着拳搭在脸侧,宛如一尊不可直视的雕像。   但海底宫殿内透明的海水轻柔地拂过他身上的衣袍,将伫立的雕像也抚活了,他垂放的指尖中勾着一只银饰的酒杯,浓郁的酒香自杯中弥漫开来,连海中的鱼虾也为这佳酿的浮华芳香所醉倒。   待到有能化为人形的海怪前来禀告抓住的入侵者该如何处理之时,他只是微微抬眼,露出那一双冰凉的幽色竖瞳,淡声道:“杀了。”   他扔掉酒杯,眉头深深蹙起,似是心情不好的模样,将许久之前梦之魔神还未死之前给他传的书信,在漫不经心的掠过一眼之后,又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下属窥见主上并不愉快的情绪,心中一颤,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自殿外归来的跋掣见下属心惊胆战的模样,便知里边丈夫的心情并不愉快,甚至很可能随时便暴怒起来。   她抿了抿唇,有些担忧,用一种平稳的步调走进殿中,面上扬起轻柔的笑,环住丈夫的臂膀,问道:“心情不好吗?”   她的目光触及奥赛尔手中早已死去多时的梦之魔神传来的书信,犹疑道:“梦早已被摩拉克斯杀死,这封合作的信函你还留着做什么?”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奥赛尔将这封信拿出来,且因为心中的内容而烦躁的皱眉。   她抚平奥赛尔皱起的眉,似笑非笑:“莫非信中还藏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多少年了,你可是半点口风也没有透露出来。”   奥赛尔环着她的腰将她抱起,下巴在妻子的颈窝中蹭了蹭,道:“你是不是准备今日便准备出发前往濯月泽了?”   跋掣点了点头,眉眼舒倦,将头与丈夫靠近了一些,投下两道交颈的影子,亲密无间。   “随便换几个使者过去吧,你就不用去了。”奥赛尔压低了嗓音道。   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却是令跋掣疑惑极了:“为什么?就算你担心若陀龙王也跟着一起去那边,但是摩拉克斯的眷属本就没有什么战斗的实力,在有合作者抵挡龙王之时,我将摩拉克斯的眷属抓回来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若是实在困难,当场将他杀了也并无不可。”   奥赛尔将他藏了许久的信函递给跋掣,纵然他并非是一个富有耐心的魔神,却仍旧抱着妻子闭目沉心静气道:“摩拉克斯将他的眷属藏得太好了,我们从未在战场上见识过他的实力。所谓实力不济也只是传闻而已。”   “虽说从摩拉克斯不让他上战场一事便可窥得一二,但未有亲眼所见,便不能说是真实。”   漩涡之魔神睁开眼,竖瞳中流露出几分冷嘲的讥讽:“梦之魔神的确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合作者,只可惜她运气不好,直接便被摩拉克斯杀死。不过,死前还给我留了这一封信,倒是够意思。”   不过,连梦之魔神传出书信信心百倍地要要求合作之时,恐怕也并不知晓她的死期将近,高筑的王权一朝轰然倒塌,甚至就连死后溢散的力量也并未给归离原带来多大的麻烦。   跋掣在看过信中的文字之后,有些愠怒:“这种事情,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我以为她当时只是花言巧语欺骗我,但现在剥丝抽茧分析,却又发现这个消息中的真实性并不低。”   奥赛尔眉宇的气度愈冷:“被天理所不容的往日魔神如今仍旧活蹦乱跳,我不信他没有其他的底牌。”   跋掣抚着丈夫的发,眸光一冷:“若是将他的真实身份散播出去,岂不是可以兵不血刃直接解决了他?”   “无用,天空岛一直关注着大陆上选定七神的战争,不可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奥赛尔冷静地分析道,“摩拉克斯将他藏得严实,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但魔神都是一群随时都可以孤注一掷疯狂的存在,就算褪去魔神之身,也必然为自己留了底牌。”   奥赛尔这般说的目的是为了劝跋掣不去濯月泽,但相反的,这番话反而促进了跋掣一定要去的决意。   “若是这样,那我更是要去。你们已经有了默契的合作约定,我去之后若是能逼出他的底牌,那日后你对付他们便更多了几分把握。”   摩拉克斯的三神同盟已足够难对付,若陀是元素龙王并不轻易参与魔神战争的战斗,要是再多上一个位置的底牌,那她的丈夫岂不是必输无疑吗?   奥赛尔冷哼一声:“那群蠢货,我非是契约的维护者,合作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而已,更何况那也只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协定而已,他们死了倒更干脆,若不是还有点利用价值......”   他顿了顿,见跋掣坚定的神色,退了半步妥协:“你去也行,不能本体去,用身外化身,本体留在这里。到时尽量让那些蠢货动手,他们还有点牵制的价值,若是见情况不对,你立即抛弃身外化身回来,让那些蠢货拿命去填!”   讥笑声中,漩涡的魔神抬手一招,被置于珊瑚台上的酒壶便随着水流的牵制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   打开壶盖之时,浮梦一般的酒香在鼻翼间缭绕。   “濯月泽那边并不是我们主要的阵地,即使失败也无妨。”   跋掣心知奥赛尔的好意,并未再拒绝,唇角带着眷念的笑意,低头抿了一口壶中酒,眼睫微颤。   “好,我会尽快用化身出发,你自己小心,摩拉克斯不好对付。”   海中浮动的流萤沉寂下来。   ——   水光潋滟,晴空的澄澈倒影濯月的浪漫,揉碎了繁星的璀璨。   因为自归离原而来的仙人替濯月泽的遗族人解决了妖魔的祸患,心头放下一块巨石的遗族人们用自己最好的珍馐美馔来举行了一场庆祝的宴会,载歌载舞,觥筹交错,好一场欢欣快乐的场景,似是将心中的种种烦忧与自由受限的畏惧全部抛下。   微生浅笑着坐在上座的位置,脸色微红似是不胜酒力,他微微抬眼看向斜对面处一袭祭司银白长袍的陵游,眼睛潋滟地弯起,混着他身上独特的气质,在不暴露出本性时,也称得上一句清渺绝世。   白发的祭司似是注意到了他不加掩饰的视线,动作精准地转过头,轻柔又和缓地朝着他执起酒杯,颔首示意。   事实上,这也不仅仅是一场庆祝的欢宴,亦是一场遗族人抛却过去的信仰,信奉新主的仪式。   在欢宴正式开始之前,微生亲眼见证着陵游以先祖传下的祭祀的礼节,为已逝的祈愿之魔神完成最后一次的祭祀之礼。   无眼的祭司全身都笼罩在传承自先祖的宽大的祀袍下,沉静的神情为这送别的祭祀填上了几分哀寂,仿若遗憾与眷念的低语。   他伏跪、祷词、以庄严却又哀怀的脚步完成一场祭舞,最后脚步回旋,请求祈愿之魔神的谅解。   在辞别的祭祀之礼进行到最后之时,他宽大的祭祀袍无风自动,衣袍中隐隐若先的银纹暗边若隐若现,后起的风将兜帽吹落,宛如一只即将振翅而飞的飞鸟。   在场观礼的遗族人在骤然起风的时候纷纷匍匐下来,闭目辞别祈愿之神守护之灵的远去。   直至如今,他们也依旧坚信着为战争所杀的祈愿之魔神仍旧残存着守护他们的意志,否则他们不会如此安稳地在濯月泽中繁衍了五六代,并将荒芜浑浊的水域再造为澄澈的明镜。   这骤起的风,也正好映证了他们一直以来坚信的信念都是正确的。但如今,祈愿之神的意志也同意了他们另寻庇佑之所,心中也愈发感触。   待到辞别的祭祀礼全部结束之后,欢宴才正式开始,有着祈愿之魔神的认可,场上的遗族人也从最开始的拘谨变得自然了许多。   若陀好饮酒,对于遗族人的敬酒倒是来者不拒,而魈却是安安静静的偏居一隅,品尝着姐姐为他亲手制作的甜品。   在场上的也有从归离集一直跟随到濯月泽这边来的千岩军,他们晚了些时间抵达这里,接下来的任务便是要保护濯月泽的遗族人迁移,不过此时却是与龙王喝的尽兴。   微生自喉咙中溢出一声并无多少意义的轻笑,出声问道:“陵游,我很好奇,这祭司一职,你们是如何传承下来的?”   但陵游这位被问及的正主还未先说话,族长便笑着解释了起来:“真君有所不知,当初我们族人从万里之外背负着祈愿主的消逝来到这里之时,当时的祭司便领着先祖建造了村落中心的神龛,然后日日祭拜。”   “祭祀在年老临终前必然会提前选择族中的一位幼童来传承祭司的职责,并教导继任者一切需要学习礼仪典经,一直都是一对一的传授,直到陵游这一代,已经是传承了九代了。”   陵游弯了弯唇,也道:“却是如此,陵游自小便跟在前代祭司的身边,只是前代祭司逝去太早,陵游才仓促继位。”   微生晃了晃酒杯,眼尾泄出几分凌厉的意味,将饮尽的酒杯倾斜着,一滴酒液顺着内壁慢悠悠地流下,“啪”的一声低落在桌上。   “代代都是亲身传授,那看来你们祭司还保留着一些古旧的秘法,难怪——”他语调轻扬,“酒中多了一些旁的东西,便失去了原有的醇香。”   陵游微微偏头,眉眼松缓,不疾不徐:“真君所言极是,陵游真心希望,真君亦可安然面临接下来的局面。”   族长神情懵然,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暗语。   霎时间,濯月泽的湖水卷起冲天的帘幕,善用空间的魔神尽情驱使着自己的权能,将濯月泽所在的区域整块封锁,连通酒宴场地上的空间也一分为二!   他现出身形,泄出一声危险的低笑。   “跋掣,我可保证,短时间内绝无打破空间封锁的可能。这般,若是你还不能搞定摩拉克斯的眷属的话,你可是会让我等低看了奥赛尔!” 第97章   此时的濯月泽已是一片天地颠倒浑浊不清之象,连天空的视线也被遮蔽在重重混沌的迷雾之外,唯有空蒙的压迫最为令人窒息。   论诸在世所有魔神的权能,空间的权能也是处于顶尖且可诡谲运用的权能。但掌控空间的魔神向来避战,即使有所争斗,也同样是表现得落于下风,看似不敌、只能以独特的空间之术遁逃来保命。   但当他将整个濯月泽的空间都与外界隔断、且将濯月泽分为不可跨越的阴阳两面之时,跋掣这才发觉她与奥赛尔最大的敌人除了摩拉克斯的三神联盟之后,还有这个向来都不露锋芒的空间的掌控者,克洛诺斯。   在接到克洛诺斯不加掩饰的嘲讽时,跋掣本就如极渊般冰寒的脸庞也越发冷厉了起来。   她幽深的双眼不似在奥赛尔面前的柔情似水,反倒如同深海的巨壑般深不见底,冷声道:“没想到,你的力量竟并非如你往常表现出来的那般弱小。”   克洛诺斯轻轻一笑,浑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如何:“这片土地上已经有奥赛尔与摩拉克斯了,我又为何要展露风头呢?看着你们争斗,倒是很有意思。若非这次的行动,我倒是想继续隐藏下去。”   他低哑地笑了一声:“不过,也该是时候了。跋掣,你要如何选择呢?”   跋掣的面色一沉,竟是一时无法抉择。   与跋掣的神情极为相似的亦有微生,他被克洛诺斯的权能约束在阴面的空间,而若陀却是被分隔在阳面。   或者说,克洛诺斯是故意将若陀分隔在阳面,因为他只想要对付若陀一人!   他们竟是让克洛诺斯玩了一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把戏。   龙王挥手朝着阴阳两面的分界发出震撼山岳的一击,但阴阳边界却是仅仅泛起了一阵涟漪,很快便恢复如常,这不禁令他的脸色冷沉下来。   见状,克洛诺斯笑的越发意味深长,目光睥睨地招手道:“呵,我说过,短时间之内,绝无可能打破阴阳分晓的空间。”   他眼角的余光落在跋掣的身上,透着笃定的意味:“跋掣,龙王可是不好应付的呢......”   跋掣冷哼一声,已然实在短时间之内下定了决心。   她双手抬起,发出一声穿刺耳膜的尖啸,她化作庞大的蛟蛇,翻覆着掀起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克洛诺斯也挡在若陀龙王的面前,勾唇笑道:“龙王,还是让我们来交手吧!”   诡谲的空间霎时扭曲了起来,将阳面的情形遮掩在雾中。   眼见若陀龙王被暴露其真实实力的敌人给牵制住,魈身体绷紧,夜叉傩面遮住他昳丽的面庞,显露出凶煞的峥嵘。他压低了嗓音,如他的兄长一般沉重而令人信服:“千岩军听令,列阵!”   “是!”   随着岩君出征过数次的千岩军并未因现如今这种兵临城下的威胁而惶惶不安,而且各个神情坚毅,悍不畏死!   正如他们的名字而言,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他们本就是带着任务而来,即使之前在酒宴上也并未完全放松心神,随时都可以举起沉重的千岩枪来与敌人力钧一战!   千岩军将无辜受累的遗族人守在背后,漩涡的使者纷纷自水中现出身形,战事一触即发!   安居在防护圈内的陵游微微偏头,真真切切目不能视的他倾听着刀兵相向的动静。然而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遗族人却是惊慌极了,畏惧的哭声以及紧张到颤抖的呼吸干扰着他卓绝的听觉。   种种干扰让他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但气氛最为紧绷之时,一道破空的箭矢伴随着一道凌厉的枪风凌空一刺,爆出一阵沉闷的裂响!   他下意识抬起头,将眼眶直视向声源!   滞空的仙人将长发束成马尾,身形在跋掣庞大的身形中快速移转。他的身法快得若隐若现,看似缥缈无痕令人捉摸不透,但他沉着紧蹙的眉眼却是明显表露出他在不断躲避跋掣攻击之时的压迫感。   蕴藏着足以将妖兽强横的躯体也崩毁得血肉模糊的恐怖力量的水流盘旋着追击仙人移转的步伐,布下将之囚困的天罗地网!   跋掣发出一声冷哼,掀起龙卷形的水幕,以螺卷之势向不断遁逃的仙人卷去:“你果真就只有逃跑这一点本事吗?!那便将你的命留下吧!”   天罗地网笼罩得越发密集,而那足以将他压迫重伤的水幕也以风卷残云的气势猛然落下!   此情可比天之将倾,无边无际的水将颠倒的天空也冲破一个疯狂吞吐的巨口,耳中的世界只有因水流的震荡而惊起的呼啸,比之衔接天地的龙卷风要更为可怖!   微生平息着微乱的气息,眼眸的黑连原本的星辰微茫也吞噬殆尽,演化为深不见底的深渊,当他的目光触及水流织成的天罗地网与龙卷交织的水眼之时,他抬手勾弦,凝出一支灿金的箭矢,蓄力一击!   一箭可破山河与海,当那箭矢疾射而出之时,他的身体也如同一只凌空爆射而出的飞鸟,冲破牢笼的边界!   跋掣面色变了一瞬,水面上落下倾盆的暴雨。   但这却并非是暴雨,而是跋掣想要将敌人置之于死地的攻击招式,磅礴的力量化为锋芒利刃的暴雨,密密麻麻地穿刺下来,无差别攻击阴面空间的所有存活生灵!   漩涡的使者为了保命纷纷化为潜入水中,然而千岩军与脆弱的人类却是并无潜水之能,若是他们下水,必然会被水中漩涡的使者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直至身体被水底的压力与漩涡使者的威胁碾碎!   微生尚未得到喘息的片刻,便需得聚力施下保护的阵法,但就在此刻,一声清唳直上云霄,云兴霞蔚的羽翼成为天然的遮蔽所,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金翅鹏王振翅俯仰而上,仙兽清扬的唳声也转变为凶残的低啸,翅羽轻振,青色的风随着鹏王流畅的飞行,与漩涡的激流相撞!而那双利爪则是穿透暴风与激流的僵持,狠狠朝着蛟蛇一撕!   当鹏王穿过风暴之时,凌空的仙人微微一笑,闭目将岩君亲手所铸的弯弓高举越过头顶,指腹在弓弦上割出一道血线,指尖往下一勾!   金芒染上一层血晦之色,但他勾动弓弦却不止是为了射出箭矢,同时也勾出宛若天光聚变的惊雷之音!   “嗡——”   无形却又实质存在的惊变雷音掀起的震荡将跋掣的翻身抵挡金鹏利爪的动作也震得停滞了几分,仅在这须臾之刻,金翅鹏王的利爪已然冲破激流的壁垒,将蛟蛇的躯体撕开猩红的血肉!   “吼——”   跋掣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声,但□□的痛楚却是最大程度的激发了跋掣的凶性,使她眼前的世界也蒙上了一层晦暗的猩红!   凶性占据上风的蛟蛇却并非爆发出癫狂又失去理智的攻击,与奥赛尔一起征战了无数年月,即使凶性难抑,也仍旧有理智作为驱使她行动的掌舵。   疼痛使她将身体全部沉入水中来减缓伤痛,被撕破的血肉将水面也染红,但波涛汹涌的水面却骤然平静了下来。   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微生的左手捏紧了弯弓,呼吸微促,但身体却是越发紧绷了起来。   这种安静到诡异的氛围,让列阵与漩涡的使者作战的千岩军与遗族人也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处于包围圈之内的陵游仿佛听到了一点藏匿于水中的轻响,微微侧目。   下一刻,蛟蛇自水中腾空而起,娴熟又快若闪电的动作让微生也未曾反应的过来,只觉漆黑的暗影将他笼罩起来,令他瞳孔微睁!   而在魈的眼中,却是蛟蛇自水中腾出,张开的巨口在顷刻之间将来不及反应的微生吞了下去!   “真君!”金翅鹏王惊骇地振翅飞去,但跋掣却是倚仗着水的便利猛地扎入水中,令魈顾忌不敢妄动。   他未有多加思索,便重新将金翅鹏王的原身化作人形,同样也一头扎入水中。   蛟蛇在水中疯狂游动着,体表浮现出盈蓝的光晕,惊的水底动荡不休!   而被她吞下的微生却是在深沉的黑暗中,身体所触碰之处皆是黏腻的液体,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将他的身体也腐蚀殆尽的灼痛。   此时他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也失去了几分,因为周身环境太过滑腻甚至都难以站得住脚,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将他的皮肤也侵蚀焦灼为腐烂的黑色,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暴露在外并未有衣物保护的脸!   就如同曾经与摩拉克斯斗嘴之时开玩笑似的说过,微生是最怕疼的了,然而脸部的灼烧感却宛如锥心刺骨一般,令他的眼睛也涣散了起来。   跋掣内视其身,见微生的情况越来越差之时犹疑地眯了眯眼,但夜叉和璞鸢凌厉的攻击在这时不折不挠地攻了过来,完全占据主场的她漫不经心地驱使水流阻挡片刻,便直接下定决心要将眼前这个碍眼的存在抹去!   凶性大发的跋掣挥使着盈蓝的蛇尾,向水中弱势的发起宛若千钧压顶的一击!   在水中行动有所阻滞的少年仙人以伤换伤攻击躲避了几次之后,胸口正中跋掣沉重的一击,闷哼着往后倒去,撞在水底的礁石上,捂着胸膛咳出一口血水。   跋掣是全力一击,但所幸他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并未伤及到五脏六腑,但大脑却是晕眩涣散了起来,鎏金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   他撑着和璞鸢欲要站起来,但跋掣却是尖啸着再次朝他发起不可抵挡的一击!   与此同时,微生越发涣散的眼底却浮现出一抹残酷的金芒,那金芒自幽色晦暗的深不见底中缓缓苏醒,逐渐将眼睛的黑色全部覆盖。   他的眼中浮现出天空的倒影,令他在肉身被灼伤的痛苦中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去死吧——”   极致的光降下毁灭的虚影,连同生命力也一并被排斥万物的光所驱逐。   他抬起的手轻颤着,将束缚囚困并要置他于死地的囚笼开膛破肚!   “啊——”   跋掣在水中痛苦地扭动起来,犹如灭顶之灾的疼痛中,她清晰地看见那双极致残酷的金色眼睛,他的眼中只余毁灭疯狂,好似再无任何事物能令他降下垂怜的目光。   她心底一窒,勉力控制着身体往水面上逃去。   光排斥一切,涌动的流水带走他身上残留的脏污感,破笼而出的微生笑意越发冰冷,他远远望着跋掣逃离的影子,在她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掌心重重一握,由光具现而来的滚烫金印便重重朝她一撞!   体型庞大但却狼狈极了的蛟蛇被迫化为人形,重重地滚落到了地面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水底下微生的目光穿透水面窥向上方的人影,更是惊起了他不好的记忆,他的指尖勾起毁灭的弧度,心情却是骤然愉快了起来,低声道,“都去死吧——”   但当他即将动手的那一刻,小光团缩在小岩龙用龙身圈起的保护圈内蕴养自身的记忆骤然间浮现在脑海中,令他心神一荡。   在小光团本能不安之时,那绵软的小祥云尾巴便轻轻地在小光团的身上轻轻拍一下权做安慰与诱哄。   早已凝聚好的力量瞬间溃散,因生命濒危之时而激发的自保机制也顷刻间消弭,眼中的灿金之色退至眼珠边缘,只留下微薄一层的虚影。   清醒过来的微生捂着头难受地闭了闭眼,刚才那是他濒危之时本能的自保手段,却并非是微生自己所预设。   往昔的魔神早已自绝过一次,却又因为岩龙的挽留而拥有了一次新的延续,便绝不会再允许未来的延续再轻易死去。   只是当微生意识到这个自保手段的存在时,却发现这个手段一旦被激发出来,便难抑控制。因为往昔的魔神任何怨恨的情绪都没有遗留给他,却是将残酷的毁灭留在了这个自保的手段中。   于是,他便想自己覆上了一层让他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枷锁。   毕竟龙龙的小祥云尾巴那么绵软可爱,还会拍拍哄他,怎么可能会令他生起毁灭的情绪呢?   虽然后来的摩拉克斯再拍史莱姆模样的他的时候,都是拿他当球拍着玩。   他眉眼稍稍缓和了许多,仙法避水走到被刚才的动静而震晕的少年仙人的身边,简单查探发现并无伤及心脉的重伤之后,便在少年仙人的头顶上轻轻一拍,令他睡得更为安稳一些,然后将他放入壶中洞天的药浴池中。   若陀那边的争斗,应当也已经结束了吧?但在他的预感中,一切都还未结束。   他思及若陀在岩石记忆中所窥探到的过往,眼眸微沉。 第98章   若陀与克洛诺斯的战斗是焦灼的,龙王之力可撼天动地,极致的力量在绝大多数生灵的面前都是恐怖的碾压。但在变幻无常完全掌控空间的魔神面前,龙王仍旧是感到了几分无处力使的憋屈。   但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缠之后,龙王最终地摸清楚了一些克洛诺斯转变空间的规律。并在空间再一次诡谲转换的时候,他看准了那切换瞬间的薄弱,以天陨之势握拳重重一击!   蒙蔽双眼视线的迷雾如同碎裂的镜面一般,遍布细密的蛛丝,在天陨的力道下湮灭为细碎的尘埃。   一力破万法!   先前的战斗中克洛诺斯早已受了不小的伤,但有空间权能的他与若陀龙王交手起来也还算是游刃有余,然而一时不察的他却也被龙王这一击震伤了心脉,连带阳镜的空间也遍布裂纹!   心脉受损的他瘫软在地面上呕出一口血,力量失了大半,却是浑然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血迹,唇角勾起一抹堪称傲慢的笑容。   “就算你将阳镜的空间打碎,也无法破除阴阳两分的空间。”   若陀嘴角绷直,危险凌厉的双目中投影着阳镜的裂纹,然而那些本应轻而易举破碎的壁垒却是在一阵波动之后又恢复如新,好似他刚才打碎阳镜的空间只是一场梦境。   他招手,四分的利刃便凌空锁定着克洛诺斯的要害,只要他一有异动,即使魔神之死会带来更大的危害,若陀也必然要直接将其斩杀!   迷雾散去之后,若陀也终于能看清银镜的景象,漩涡的使者被列阵的千岩军抵挡在界外,已是有胜利之势。   然而微生与魈却是不见踪影。   正当他心中一凛之时,波澜起伏的水面上突然冲出一个满身血痕的长影!   “跋掣!”若陀的目光一凝,但就在这一刻,阴镜中的光线竟是如同被某些存在掠夺了一般聚拢起来,凝为一个滚烫的金印,将脱水而出的跋掣凶狠地撞在地上,令她强制性的化为人形,再无任何的反抗之力!   但在重伤了跋掣之后,这金印仍未停下,在空中游转着冲向列阵的千岩军!   “啊——”首当其冲被金印冲撞而过的漩涡的使者们哀嚎着被蒸发了全身的水分,他们本就是水生的物种,实力亦不如跋掣强大,在体内的水分被瞬间蒸干之后的下场可见一般,竟是在眨眼间化为腐烂的飞灰!   然而金印冲撞向千岩军以及遗族人的动作仍未停止,令若陀瞳孔微缩,一拳砸在恢复如初的壁垒山!   重伤的克洛诺斯在利刃的威胁下露出一个虚弱却又饶有趣味的笑:“有意思。”   但若陀中预想中的场景却并未发生,那枚令千岩军将士们感到头皮发麻的金印却是如消散的烟云一般溃散,令他们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须臾之后,微生越水而出,眼珠的边缘带着金色的虚影,脸上却仍旧残留着被腐蚀的黑痕,但若非是他本身身体强度极高,他的脸便不会是腐蚀的黑痕,而是一片溃烂如泥露骨的血肉。   不过微生此时也并无多余的心力来修复脸上的伤痕,他落在地面上之后将目光投向阳镜的位置,在瞥见若陀已经制服了克洛诺斯之后,他抿紧的唇角微微放松了一些。   龙王惊愕地看着他:“你脸上这是......还有小夜叉呢?”   他望着微生眼珠边缘处淡淡的金色虚影,心中多少有了一些猜测。   微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黑痕,狰狞的疼痛感令他眼睫微颤,很快便放下了手,不再去触碰。   “魈无事,脸上是被跋掣吞下去之后腐蚀所致,暂且无妨。”   若陀的头顶上打出一个问号,惊声道:“你被跋掣吞下去了?!”或许他应该庆幸这家伙没有被跋掣给消化掉,不然他还真的没有脸面去见摩拉克斯了。   微生本就遍布黑痕的脸色更黑了,一想起之前黏腻滑溜的触感他就浑身都不舒服,胃部翻涌很想吐。   他充满杀意的目光看向捂住腹部血洞艰难喘气的跋掣,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跋掣微微抬起头,头发散乱,偏头冷笑了一声:“看你的样子是想杀了我,不过很可惜,来到这里的我只是用了一具化身而已。”   奥赛尔用世上最为顶尖难寻的材料为跋掣制作了一具化身,制作得与跋掣的本体一般无一,可以令本体沉睡,以化身承载跋掣全部的实力。但缺点也是很明显,化身所受的伤会反馈至本体。   不过,化身的死亡却并不会让跋掣真正死去,即使化身伤的再重,也会令本体有着缓和的余地,因此这点缺点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只要能有缓和的时间,奥赛尔便能有其他的办法来治疗跋掣。   也就是说,微生在这里就算是杀了跋掣也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原来那个东西被奥赛尔拿去了,难怪我们没能找到。”若陀恍然道。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的确是很难直接杀了跋掣,难怪跋掣这般有恃无恐。   微生有些疑惑若陀说的“那个东西”指的到底是什么,但若陀只是摇摇头,并未和微生道明。   总归那个东西已经被奥赛尔用了,他说了也无什么用处。   跋掣低低地笑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欣赏一场好戏的恶意:“我已无余力,你杀与不杀都无妨,但你们在这里耽误时间,可知现在的归离原如何了?”   她这番带着恶意的话语令微生与若陀都是心神一震,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跋掣的眉眼俱是上挑,眉宇间带着沉重的恶意,犹如地狱中猩红的恶之花,在黄泉的风中低哑地呵声道:“摩拉克斯被牵制在沿海,你与若陀龙王又分别被困在这无法打破的阴阳两镜之中,此时的归离原便只剩下了归终与马科修斯,以及戍守各方的仙人。”   “归终实力尚可,但马科修斯却是不善战斗,戍守各方的仙人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汇聚起来,但你们更多的敌人却是齐齐去往归离原,归终可否抵挡众敌的围攻?”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场面,跋掣哈哈大笑了起来,连牵动的血洞带来的剧痛也视而不见。   这个消息宛如燎原的火,瞬间点燃了千岩军们焦急担忧的心情,但他们在如此紧迫之时,仍旧坚守着军令,可面上的担忧之情却是不可避免地流露了出来。   “归离原有结界,不可能轻易便被破除!”微生沉声道。   跋掣的眉头微皱,她的确只知晓会有众敌围攻归离原,但具体要如何破除归离原的结界,她亦不知情。   不过,那些家伙既然有胆子这样做,肯定是有不小的把握。   “是哦——”克洛诺斯却是突兀地应声而笑,“这会儿的归离原估计已经快要变成支离破碎的断壁残垣的吧?你们的结界的确是很坚固,很多妄图偷袭归离原的魔神们都在结界的面前折戟沉沙,但若是有存在可以轻而易举的攻下你们的结界、却又一直没有出手,又当如何呢?”   他满是意味深长,若非有锁定心脉的利刃威胁,几乎要拊掌而笑。   ——   归离原,在结界的薄弱之处,尘神拂风踏云而来,蹁跹的身形游离间的仙姿神韵宛如星辰拂晓,她的唇角含着温柔又轻快的笑容,目光专注地看着结界的缺漏。   见到破损的情况并不严重之时,尘神弯起眼睛松了口气:“甚好,这最后一处破损得并不算严重。”   近些日子虽然归离原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实际上她与众仙都能察觉到汹涌的暗潮,她料想归离原即将迎来一场生灵涂炭的大战,但即便如此,她也希望这场战争不要太过波及到归离集的普通百姓。   “还是早些将结界修补完,尽快回去吧,免得让马科修斯头疼了。”少女呢喃着,指尖灵光璀璨,抬手欲要修复这处破损。   “噼——”   结界忽然间震起一声微弱的破冰之声,少女倏地睁大了眼睛,突如其来的危险预警令她瞬息之间偏过头,一柄刺破结界的长剑险之又险地自她的脑侧穿凿而过,将她飘起的发丝也削去了几缕。   “怎么会?!”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坚固的结界以破碎的缺口为源点,一寸寸分崩离析,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让诸多敌人都视之为眼中钉的归离原将彻彻底底地暴露在青光之下,直面最为可怕的敌众!   分崩离析的结界失力溃散,折叠的光影中越过挥剑的人影,他身怀空间的权能,直到如今才真正暴露出自己权能真正的恐怖之处!   “克洛诺斯!你——”   守护归离原许久的结界竟然被克洛诺斯一击破除,即使结界本身便有了缺陷,但也并非是可以被一击破开的!   对面的魔神眼中精光闪烁,招手再次高举起长剑,划出破空的一击,将本就处于崩溃之中的结界彻底颠覆!   他含笑望着面含警惕怒色的归终,悠悠然开口:   “空间是镜反的阴阳两面,吾是克诺斯,主空间之阴。”   与此同时,濯月泽的克洛诺斯以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调说道:   “空间是镜反的阴阳两面,吾是克洛斯,主空间之阳。”   空间镜反的双子魔神拥有完全相同但实际上却是对称的样貌,同等的声音、以及相似又互补的权能。   归终凝眸持剑,剑光寒如冰雪:“双子魔神......是我等小看你们了!”   克诺斯以空间之术隐匿的合作者全部暴露出来,似笑非笑:“今日乃是归离原的终局,若是你以为只有我独自前来的话,那就是太天真了!”   归终望着自空中浮现的敌人,瞳孔微缩。   濯月泽,克洛斯微微歪着头,语气咏叹:“就在刚刚,归离原的结界,破了啊!”   涌入他骨髓的若陀龙王破坏性的力量让他又呕出一口鲜血,低哑道:“我说过,即使你们杀了我,阴阳两镜也不会被破除。若是用我能换得摩拉克斯与奥赛尔双双两败俱伤,从这场战争中退局,那便没有其他存在可以让我的半身成为最后的胜者。”   若是他们一开始便展现能轻而易举来去各处的空间权能,也不可能出现三足鼎立的局势,而是会被直接针对至死!   只可惜摩拉克斯与奥赛尔都对自己的领地做出了最坚韧的防护,纵有空间之能,他们也无法做到在不惊动摩拉克斯与奥赛尔的情况下潜入。   若非如此,他们又何须等到现在? 第99章   摩拉克斯与奥赛尔已经占据了魔神战争最大的优势,再不有所行动,他们都必将迎来消逝的终点。   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包括奥赛尔自己,而克洛诺斯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所有神位的竞逐者都在顺水推舟,往其中添了一把燎原的火!   跋掣的目光骤然阴冷下来。   该死的克洛诺斯,打的是让奥赛尔与摩拉克斯两败俱伤的主意!   微生握紧了拳头,沉声道:“若陀,阳镜是他所主,他被你重伤,如今已有破绽,我送你走,你立刻回归离原!”   克洛斯挑了挑眉。   “我走?!”若陀惊疑不定,“你要如何送我走?我若是走了,你这边——”   “若陀。”微生侧身对着他,语气是看透一切的平淡,“现在我只能在你所在的阳镜利用昨夜在濯月泽布下的先手开辟离开的通道,摩拉克斯被奥赛尔牵制,短时间之内很难脱身。”   “你若是你走,归终无法面对众敌的围攻,我们倾尽心血的归离集也会毁之一旦。”   这是事实,若陀很明白结界破损的归离原遭遇众敌围攻的下场会如何。   归终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但微生这边,克洛斯和不知为何仍旧没有放弃化身逃走的跋掣仍旧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或许是若陀这么多年以来,最不愿意做出选择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做出抉择。   “走。”微生再次沉声道,目光坚定。   无论如何,归离原都不能有事!   若陀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冰火雷交织的元素炸毁克洛斯全身的经脉,并用坚韧的磐岩将他囚困在原地不得挣脱,令他无法再有任何类似于自爆之类的可能。   至少不会让微生同时应对跋掣与魔神死亡之时能量疯狂外泄的报复。   “真狠呐,可笑,仅凭阵法之术,就能超越我与半身完全掌控的权能吗?未免也太天真了!”克洛斯低垂的眼眸越发冷厉,魔神都是一群睚眦必报的家伙,今日受如此之重的伤,若有他日,他必定是会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空间有阴阳两镜之分,但濯月泽的流水却是在阴阳双镜中畅通无阻。微生若是想要启动万象失却之阵,用他的血来引动阵法是最为快速的途经。   他两指并拢,在右手手腕处猛地一划,喷涌而出的血液便汩汩地自他手腕的伤口出流下,在他双眸的注视之下溅入污秽的泥土中。   血流仿佛散发着某种令人心动的馨香,似是被注入了生命,轻巧又不容阻挡地流入翻涌的水中,随着波浪跨过阴阳的壁垒,与另一侧的空间相连。   他眼珠边缘的金色虚影越发的淡了下去,当血液已无法再流淌之时,赤红的阵法终于在足够的力量之下启动,排斥与毁灭的光藏匿在奔流的血液中,凭着主人的意志在阳镜撕开一道幽深的空间裂缝!   紧蹙着眉头正欲讽声相嘲的克洛斯呼吸一滞,不可置信。   心脉俱裂并非是魔神的死局,但却能让他们难以行动,然而就算如此,克洛斯也拼着心脉冲突的威胁挣脱若陀的囚困,本能地驱动着他自己的权能与万象失却之阵对抗!   “动作快!时间紧迫!”微生凝声催促着,大量的失血让他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虽然他并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但终归会严重影响到他本身的状态。   若陀来不及应声,速度极快地冲向那道已有合拢之势的空间裂缝!   “别想走!”竭尽全力挣脱龙王囚困之术的克洛斯伸手将无形的空间化作利刃,试图将出去的唯一途径斩得粉碎!   但若陀显然比他要更快一步,震荡而出的雷霆力量将阻拦者毫不留情地再一次震飞,而他自己则是不加犹豫地踏入空间裂缝之中!   微生放血的手一松,踉跄后退了两步,身形不稳,被一名千岩军扶住,紧张道:“真君,你没事吧?”   微生沉默摇了摇头,刚刚他将自保手段遗留的最后一点力量也消耗了出去,但总算能让若陀回归离原援助归终。   跋掣冰冷的双瞳望着他眼中彻底褪去的金色虚影,以及过量失血之后越发苍白的脸色,回想起对方将她开膛破肚之时那双残忍又冷酷的金色眼睛,心底却是兴奋了几分。   归离原正在被战火波及的消息,终究是让对方失了警惕的分寸。   她嘴角微勾,立刻便决定要物尽其用,燃烧掉这具化身最后的生命力!   “受死!”她嗓音嘶哑,眸光带着不加掩饰的狠厉,身体却在众人未曾预料的瞬间弹起,五指扭曲成爪,激起一道厉风!   “真君!”   爪心深入人的胸膛之时,是不会有任何声音的,微生只能感受到脸侧被溅上了几滴鲜红的液体,让他被腐蚀的焦黑的脸霎时便感受到了滚烫的痛意!   血肉的苦痛声中掺杂着心脏骤停的鼓动声,那声音像是自虚空而来,在耳畔沉重地“咚”的一声,落下生命最后残响的帷幕!   “总算是......能帮得上真君了......”   狂风暴雨中惊现一道划破乌云的疾电,将人的脸色映得苍白犹如恶鬼,轰隆的雷霆宛如天之惊怒,喧嚣不已、却又沉默得振聋发聩。   他并不知晓那是谁,也未曾得知扶住他的千岩军的姓名,对方却是为他挡下了跋掣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的一击!   大脑未曾有所反应,他的身体已经为他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弯弓所化的长剑出鞘,噼里啪啦的雨水顺着疾如寒光的剑身滑落,自下而上地将跋掣那只敢于伸爪的手斩断!   血色翻涌,腹部的血洞仍旧汩汩地流着鲜血,但跋掣以燃烧化身的生命力、甚至是燃烧一小部分灵魂为代价,不折不挠地用另一只手朝他发起了不死不休的攻击!   然而即使是付出高昂的代价,这具化身也无法再承担她任何更多的力量,只能单纯以肉身相搏!   同样在撕开空间裂缝的过程中耗费了绝大多数余力的微生也仅仅是以剑为抵抗的盾、伐掠的矛,数千年所练的剑招都在这一刻仿佛有了意义,剑气如虹,在空中掠过万尽空灭的铮鸣!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仙家的风度不再,高扬的傲骨尽失,高高在上又翻云覆海的魔神眷属如同付出一切的凡人,满身泥泞狼狈,却又为了各自的信念绽出无与伦比的光辉!   他们要对方死在这里!就算跋掣乃是化身在此,他也要让对方即便成功逃走,也只能重伤不愈,凄惶而死!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错算的一切!   “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兵刃相接,跋掣以伤换伤,让仙人又添一处新伤,“殊死之斗,你的底牌也不过如此!”   “呵,你还有底牌吗?!”   “出阵!”微生与跋掣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些时,才终于让旁观而无法插手地千岩军找到机会来协助这场特殊的战局。   被若陀临走一击而伤的愈重的克洛斯望着眼前分割阴阳的壁垒,却也无力再驱使自己的权能。他的神情无喜无悲,灰暗的目光投向遗族人群中始终安安静静侧目倾听的陵游。   他们既然已经暴露自身出手了,那必然要让归离原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低哑地呵声道:“大祭司,不是想让你的神明复活吗?这么好的机会,你舍得放过?”   “铮——”   刀剑激起沉闷的火花,将力量尽皆消耗的跋掣心神一震,仅剩的一只手腕卸去力道,被数支千岩枪所擒。   形势好似已经有了分晓,但被克洛斯呼喊一声的陵游却是轻声而笑:“非人的异种们,你们一直都是如此高高在上,将凡人看做你们手中微不足道的蝼蚁吗?”   他周身的同族惊异地看着他,竟是下意识退避三舍,将他的周身留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族长还残留着些许理智,愕声道:“陵游,你在说些什么?!”   微生并未理会这等动静,他抬手要将长剑刺入跋掣的心核,要将她彻底击溃!   然而,濯月泽本就狼藉一片的村庄所依赖的土地在轰鸣的下沉,而陵游所处的位置却是升起了一个祭坛,将周边的遗族人全部震开!   微生的动作一顿,用剑撑住身体,感受着体内消逝得更快的力量,轻轻闭了闭眼,眉头紧皱。   “不行啊——”   “很浓重的血腥味,我已经压制不住它了,你们血肉中的生命之气,是它最好的补给。它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吞噬你们的生命之气来让它复活。”   陵游的指尖顺着颈侧划至眼尾,长了一些的指甲将眼前的白绫勾下,任其随着风飘落,而那白绫之下,却是一双空洞的眼眶。   “人为什么一定要依附于你们这些非人的异种呢?若是人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成神,那么你们这些异种,也应该不复存在了吧?”   “归离原的仙人,我来完成你的心愿,将你最想要杀死的敌人吞噬。”   微生收回剑,倚靠在升起的祭坛的珊瑚上,轻声笑道:“这么说来我是最后一个?”   “这么说也没错。”   若他们目前仍旧是全盛的状态,陵游必然不可能出手,因为那只是死路一条,但如今跋掣、微生乃至克洛斯如今都是极其虚弱的状态,虚弱到无法抵挡他,那他们旺盛的生命力,自然也就成为了它最好的补药。   “好啊——”微生仰起头,眼帘微垂,看起来甚至有些慵懒,“你就先吞噬了他们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跋掣的脸色一变,祭坛中无形的力量在吞噬着她的一切!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瞳孔骤缩,用最后的力气自绝,彻底抛弃这具即将被融为纯粹能量的化身。   然而她的灵魂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除非有人以生命力来供给,她将会很快化为水底的泡沫!   但克洛斯却是没有那么幸运,阳镜的空间同时也困住了他自己,浑身的伤让他无力抵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不知名存在的祭品!   “陵——游——”他咬着牙,连魔神坚韧的身体也被咬出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我诅咒你——”   他不可能败给一个人类!   他消失得无声无息,连魔神遗恨都不曾留下,被祭坛底部不知名的存在吞噬得干干净净。   这等骇人惊闻的一幕令微生也瞳孔微缩,血痕遍布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心核。   “你是陵游吗?”   “我是陵游。”他口上说着是,但却是摇了摇头,抬手从祭坛中心召出两枚泛着流光的珠子,动作随意地嵌入到自己的眼中,等他再睁眼之时,露出的便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妖异靡丽。   “空间之主与漩涡的使者都曾在背地里威胁命令过我,唯唯诺诺的凡人就该有着怯懦的样子,乖顺地听从他们的命令。” 第100章   广海支离破碎的战场上,不动玄岩之相的岩君与奥赛尔交手了数百回合,但因为奥赛尔天然占据的地势之优,这场战斗也僵持了许久。   魔神之间的交战是凡人难以触及的,尽管是英勇善战的夜叉,也只能在陆地上对抗着海中妖兽的袭击,迭起的战火将这片土地染成了烽烟萧索的模样,到处都是濒死的哀嚎。   清空了一整片区域的浮舍抬手抹去脸庞上沾染的血色,如雷双目望向广海之上未曾停歇的战斗,却仍旧无法辨清战势如何。   兵荒马乱之中,自归离原急奔而来的将士高声喊道:“归离原遇袭!”   浮舍心底一惊!   然而,在将士刚刚将这个消息远远传达给浮舍之时,他便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支暗箭刺穿了胸膛!   “全力进攻!”海中的妖兽嘶吼的声音是平地惊雷,将原本劣势的战局瞬间拉平!   “铮——”   刀枪相交,自海而来的海兽化作人形,拦住浮舍的去路,哑声道:“浮舍大将,赢的一方,才能活着从这里离开!”   浮舍心底微沉。   广海之上,始终分了一分心关注陆地战场情势的摩拉克斯同样也听见了这一声归离原遇袭的惊声报信,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奥赛尔哼笑着甩起枪,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笑:“摩拉克斯,你我这种可笑的试探交手也可以停止了。”   “归离原的结界已经被你的敌人破除,众魔神已经齐聚在归离原,仅凭归终他们,不可能战胜所有魔神的齐心围剿!”   “哈哈哈哈——”漩涡之魔神疯狂大笑了起来,“跋掣去了濯月泽,还有善空间之术的魔神也在那里给你的眷属布下了天罗地网,拖住龙王也很容易。”   他满怀恶意,浪花的幽色花纹残忍深邃,道:“摩拉克斯,归离原与濯月泽相隔数千里的距离,两边俱是受难,你要去救哪一边呢?”   他抬手降下惊涛之力,高声道:“你哪一边也别想去救!”   摩拉克斯的眼中聚起深沉的杀伐,但奥赛尔拖延的时间已足够久,便更不惧与将摩拉克斯死拖在这里!   当岩峦的魔神怒意沉霭彻底发挥出全力之时,无穷无尽的岩力在天际形成岩枪之雨,天星自海中升起,翻腾的云中隐隐传来游龙的低吟!   山海化形,灿如烈阳!   “呵——”奥赛尔选择在海中化为他最为优势的原型,全力将摩拉克斯的退路封死!   但摩拉克斯也并未尝试后退,岩枪紧握在身侧,攻势却比之前更为强横!   激荡的海水比天更高,几乎要刺破提瓦特的星空!   正当奥赛尔兴致最为高昂之时,跋掣虚弱的声线自他的耳边响起:“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虚弱犹如蚊蝇,透着浓重的疲惫与乏力,若非是强撑着要告知给奥赛尔濯月泽那边的情况,她指只怕是要昏昏沉沉地昏睡过去。   只一听着溃散的声音,奥赛尔便知跋掣此刻的情况是决然算不上好的。   然而战场之上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分身,便可将形势彻底逆转过来!即使在大海的领域之内,分神了一瞬的奥赛尔也在摩拉克斯如雨般暴烈的攻击中闷哼了一声。   但身经百战的他很快反应过来,竖起水墙挡住摩拉克斯的攻击。   他传音入密,呼唤跋掣到他的身边来。   跋掣的神志已然不甚清醒,在濯月泽的战斗中,她受了太重的伤,逼得她自绝来抛弃化身遁逃,此时连奥赛尔正在与摩拉克斯交战都未曾意识到,本能顺从着丈夫的呼唤来到他身边。   见她的状态如此狼狈,生命力也流失了大半,奥赛尔心中一沉,揽住她的腰,将力量与生命力分享过去。   摩拉克斯发出一声轻笑,无疑是最好的嘲讽。   得到奥赛尔的补给,跋掣也清醒了许多,她脸色苍白,冷笑道:“摩拉克斯,你高兴得太早了。龙王早已自濯月泽中离开,而我的化身却是遭一个凡人吞噬。你以为凭他独自一人,能安然活得下来吗?还有归离原,此时估计已经是断壁残垣!”   摩拉克斯纵然有所忧虑,但面上仍旧沉静凛然,周边的漩涡阻拦着他所有的退路,令他只能直面敌人,他一个踢枪,悍然道:“不必多言!”   恐怖的鏖战才刚刚开始。   ——   濯月泽,陵游微长的眼睫颤了颤,褪去如谪仙一般的风姿,冰蓝宛如雪镜的双眸看起来本应是冰清玉洁,但他眼中潋滟的水光却衬得他风流惑人。   而那风流潋滟的最深处,却是如野火一般疯长的野心!   许是因为无可倾诉,陵游将手放在平滑温凉的祭坛之上,微微弯起的唇角完美地好似一张假面,流露出几分回忆的脸上却渗着魔魅的美。   微生抬手让千岩军们互相支撑着退在他的身后,再次问道:“那么,你现在是陵游,还是最初侍神的大祭司?”   陵游的唇角深深地勾起,与微生正面相对:“我是陵游,在这时间仅仅只存活了一十余年,却拥有着数百年传承的记忆。”   微生沉默一瞬,捂在胸口心脏处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一分,轻声道:“你们遗族人的祭司一职世代传承,且皆是选择族中幼儿在年幼之时便由祭司教养,其实是为了方便最初的大祭司以更换肉身的方式长久活下去。”   他与若陀顺着螺珠的牵引找到水底的祭坛之时,他利用若陀查看岩石记忆的能力,窥得祭坛大殿久远记忆中的一缕。   每一位初承接祭司之位的祭司都会在悄无人息之时来到水底的祭坛大殿中,他们有着不同的面貌,但都同样拥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走路的姿态、对祭坛大殿熟练的神态,同样也宛若一人。   陵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也并不追问微生是如何知道的:“的确如此,祭司并不会生育后代,选定的孩童除了灵觉天赋异禀之外也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但他们却全都会在继承祭司之位的时候转变为异色瞳孔,与此同时,先祭司亦会寿终正寝。”   “我自小灵觉便天生强大,对祭司推崇敬爱的祈愿之神也并无任何恭敬之意,因此祭司因这个理由惩处过我许多次,直到后来,他认为我无可救药,便决定提前施展降魂之术,占据我的躯体。”   “谁又能想到,代代相传的祭司,其实内里都藏着同一个人可悲的灵魂呢?他是一个狂信徒,无数次使用禁术抢夺他人的身躯,只为了复苏他最初信仰的神明。”   陵游自小便未见证神迹,他亲眼所见的都是族人依靠自己的能力捕鱼织衣、抵御凶兽,安居在濯月泽的这方水土之中。比起信仰虚无缥缈甚至已经死亡的魔神,他更愿意相信人本身的力量。   即使长大之后他在远处亲眼见识了魔神的交战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奔涌的力量令他产生无可抗衡的心悸,他也未曾否决抛弃过这种想法。   大祭司让他见识那等可怕又令人欣羡的力量,本是为了唤起他心中对祈愿之神应有的信仰。   可惜对方又一次失败了,因此大祭司忍无可忍,直接宣布自己命不久矣,要将祭司之位传承于他。   陵游很明白大祭司对他并不满意,更是觉得对方这种突如其来的决定充满了怪异,便心生警惕。   “那位大祭司在我继承祭司之位的当天以灵魂之体强制夺舍,他原本的眼睛也被他用来掌控我躯体的力量同化,变成与他本身一般无一的瞳孔。”   陵游弯着眼睛,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便露出一个充满了趣味的笑容。   “不过,因为我本身灵觉够强,直觉意识到他的力量源泉来自于这双即将被同化的眼睛。”笑容惑人的他将指尖置于眼尾,宛如莹玉玉与冰雪的碰撞,“他自己大概也没有料到,我会在那个时候亲手将自己的眼睛剜下来,断除他力量的供给,导致他自己的灵魂反被我吞噬。”   “我得到了他的记忆,这才知道祭司之位的传承是一个多大的谎言,那不过是一个男人妄图复活至爱者的妄念而已。不过我也得感谢他,他贡献给我的力量让我明白了,凡人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以人身成神的。”   他的衣袖凌厉地挥下,潋滟的眼中带着透骨的寒冷与不屑:“但他目光短视,只想着用这种办法来复活他已死的祈愿之魔神!”   “呵呵......”微生自胸膛深处发出一声轻笑,“所以呢?你将我留在最后,只是为了对我倾诉一番你多年淤积在心中的妄念,然后在此宣告,你即将要成神吗?”   化晴的缱绻之水再一次不安地激涌起来,绸缪的轻言细语在越发喧嚣的风中也变得像是凶兽的低吼。   “怎么会呢?只是璃月总归也算是帮了濯月泽一次小忙,因此便将你留在最后看着敌人死去,以此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报答而已,也仅此而已。”   陵游缓步踏入水中,翻起的浪花遮住了他一般的身躯:“我的族人们,你们不是不想要放弃自己的信仰吗?”   他抬手举起一朵浪花,宛如一朵颠倒的睡莲,优雅芳菲:“那么,你们也该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一个不可拒绝的命令,在他将浪花翻覆于掌心之中时,遗族人便惊恐不已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在浪花的流淌中化为血色的雾气!   “不——”凡人们目眦欲裂,伸出的双手在半空中抓了隔空,“救——”   求救的呼喊戛然而止,陵游用自己全族人的祭献,成就自己的成神之路!   “不必担心,这只是必要的牺牲而已。”他语调轻柔地说道,“待我大功告成之时,你们会拥有全新的生命。”   “轰——”他周身奔涌的流水化作浓郁芳馨的血色,属于人类的双腿并拢为银色的鱼尾,与曾经神龛中的已逝魔神的鱼尾一般无一!   “我不喜欢这条鱼尾,不过为了用全力应对你,也只能勉强忍受一一。”他低垂的目光投向捂着胸口一言不发的微生,绽开的笑容宛如地狱的彼岸双生之花。   “刚刚吞噬生命力与血肉使我增强了极大的力量,我的灵觉告诉我,只要再加上你的血肉,便能够让我彻底维持人类的身体,而不必在使用力量之时将双腿化作祈愿之神的鱼尾。”   “而你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祭坛在吞噬你供养于我。”   微生的掌心始终放在自己的心核处,那里是一抹熹微的光芒,是星辰尽没、沧海落尽夜幕笼罩之时划破云翳的一抹拂晓之光。   那是他的本源,他的心脏,而与他的心脏相依偎的地方,是一枚小巧但坚韧的金棕色龙鳞。   “真抱歉,我怕死,收藏挺多。”他抬手召出随心而动的符箓,高声道,“列阵!”   “列阵——”   陵游微微偏头,鱼尾在猩红的血水中轻轻一摆尾,仿佛一朵踏浪浮雪的花:“这样才有意思。” 第101章   这一日,轻策的居民心中俱是升起不详的预感,驻守于此的千岩军也莫名不安着,军中有所浮动。   这片清宁祥和之地,并未如同归离集一般遭受战乱的洗礼,凭借着地势,仍旧维持着安然无恙的平静。   然而在黄昏将近之时,他们却是惊慌又不安地发现两侧天际均是变了颜色。   “那是什么?!”   “是发生了战斗吗?!”   缀着尾巴的流星自天空中划过,白日飞星。归离原的一侧残阳似血,火烧云势不可挡地将天空侵袭污浊为滚烫的模样,霞光成绮,时不时地传来惊雷的轰鸣,闪过光寒的剑影。   而濯月泽的一侧却是冰寒如雪,低压的天空是纯净却又寒冷彻骨的冰蓝之色,好似有着落白雪顺时而落,却被金色的虚影映为狰狞破碎的模样,积聚其暗沉的血色。   濯月泽本就是水泽繁盛之地,但陵游在化出祈愿之神原有的鱼尾之后,濯月泽的水便被赋予了生命,任他予取予夺。   只需心念微动,仿佛无穷无尽的水便会变幻无常地对敌人发起致命的攻击,并且在触及的敌人的那一瞬,水便会贪婪地吞噬敌人的血肉,将旺盛又充满力量的血肉生命敬献给银鳞鱼尾的主人!   “咔擦——”最后一件法宝也裂开令人心神剧震的裂纹,在繁花盛开的巨浪中崩溃为碎片!   陵游的气息也有些喘,微生层出不觉的符箓与法宝让他长足了见识,若非微生的力量被先前与跋掣的争斗中消耗了大半,又为了让若陀龙王离开而用尽了底牌的力量,还被祭坛吞噬了一些力量,对方估计还要更难对付一些。   果真,传言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璃月仙人,也不能单凭传言而论。至少与他们这些并未踏入魔神阶级的凡人而言,已经是难以望其项背。   陵游沉入水中,眉眼舒朗。   但无妨,吞噬了空间之主与跋掣化身的他,即使对方还有余力,亦可有一战之力。   水珠密密麻麻地脱离地心的束缚,密布在空中。   “归离原的仙家,你还有其他的招数吗?”   吞噬的吸力未曾消失过,然而微生所有的防护手段皆以用尽,好似已经走到了绝路。   因着在先前消耗了他大多数的力量,便无法将法宝与符箓发挥出更强的威力,只能堪称暴殄天物地将之作为一次性的物品消耗掉。   微生回头看了与飘摇银鱼交战的千岩军将士一眼,心底复杂难言。   祭坛所吞噬的目标只针对了他,因此即使这些将士满身伤痕,却仍旧还能坚持着作战。   他抬眼,天上已然看不清天空岛的倒影,唯有冰雪与翻覆的血色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已是前无古人的奇迹,但仅仅是这种程度、以牺牲来成就自己的话,你绝无可能实现你的妄念。”   陵游掠起一道七彩靡丽的虹光:“朝闻道,夕死足矣,我已竭力尝试过,便比之浑浑噩噩等着你们护佑的凡人活得更有意义!”   微生哂笑,手再一次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沉眉闭目,将所有的千岩军都斥出战局之外。   掌心底下是温热的体温、是他的心脏。   而这颗心脏此时疯狂地颤动了起来,隔着千山万海,与群山叠嶂相勾连。   “你知道我为何会独自留在这里吗?”   他怅然一笑,眉眼却是坚定下来:“因为,我决不能死在这里!”   摩拉克斯,你看着我。   他如同婴儿在母亲的体内那般蜷缩起来,颀长的身形在水雾朦胧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拂晓的煌煌微光。   微光之上,亘古不变的群岩成为最为坚实的依靠,也是勾动锁链的心锚。   磐岩使毁灭的光重生为拂晓的光明,使拂晓的光明永远是自己。   当空中的那一团拂晓之光再一次拥有人身之时,天底下的光也为之欢呼了一瞬。他脸上焦黑的伤痕并未褪去,但那银白流泻的发色好似倾尽了星辰匹练的天河之水,璀璨的金眸比初生的朝阳更为耀眼。   他再一次重现世间之时,并未夺走天底下的光芒,因为他曾经诺言过,光与群岩同在。   而当他再一次为了诺言而复苏之时,群岩为他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连璀璨的金眸也染上一抹岩石厚重的色彩!   广海之上,摩拉克斯的杀伐沉重宛如天星坠落的眼中泛起粲然的澄金,那抹澄金高高悬挂在天际之上,永不坠落!   他的体内除了他自己熟悉的岩之力外,也多出了光的力量。   海水无可避免地深入璀璨的光点,漩涡的魔神在海中翻手为云覆手雨,誓要给予敌人最残忍的报复!   摩拉克斯闭了闭眼,眼尾姝色的红影越发巍然侧目,辉煌瑰玮的让他如同一位自天外降临的巍峨神君!   游龙空吟涌跃入海,天星临凡神威煊赫!   巨大的岩枪在天际成形,巍然不可直视、不可侵犯、无可抵挡!   “岩者,六台引之为骨。”微生轻声道。在他的心底,这句话是对护佑苍生的岩君的形容。   仙人的身姿气度与岩君有九成的相似,他的身后也恍然出现了岩君驱使天星的影子,与他比肩相对!   大陆是颠沛流离的满目疮痍,交织的水是沸腾的岩浆。众生仰望神灵的风骨,将那一抹灿然壮丽的身影铭记。   “天陨,威赫乾坤涤四方!”他覆手降下天星,将水浪逶迤的濯月泽夷为平地!   与此同时,岩君睁开双眼,令人心神俱颤的岩枪以千钧之势投入海水中!   恐怖的爆鸣声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大地也颠倒过来,但在这强烈的爆破音高昂至极点之时,世界也成为无声的空白。   光剥夺了所有的视线,一片寂静,比无声的落雪更为疮痍。   ——   微生再睁眼之时,周身是缥缈的云雾,苍劲的古松在饮泉青石上安静驻足,金黄的落叶永久停留在飘落的那一刻,无风无浪。   银发的身影闭目屈膝坐在古朴优雅的八角亭中,身前是一盘未完的黑白棋局。他的银发散落了几缕在身前,神情无悲无喜,好似睡着了。   微生怔然走上前去,心中怀揣着复杂又忐忑的猜测,问道:“你......是谁?”   闭目之人回道:“你认为我是谁?”他的声音与微生一般无二,但却透着几分微生本人缺失的透彻。   微生在他的身前坐下,只垂眸扫了一眼黑白棋局,便内心紧张地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闭目之人的身上,声音干涩:“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面之人仍旧是闭着双目,淡声道:“逝者为何人?活着又为何人?你能看到我的眼睛吗?”   岩君挺拔的身影在八角亭外的古松下出现,平淡的双眸一如既往地注视着亭中的两个人影。   但微生并没有注意到岩君的到来,连续的三问令他沉浸在疑问之中,沉默纠结:“你未睁眼,我又如何能窥得你的眼睛。”   闭目之人又道:“非我未曾睁眼,是你不敢见我的眼睛。”   “我即是你,你不愿看见我的眼睛,是你恐惧见到我、恐惧成为我。”   微生又是沉默。   闭目之人朝着古松所在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那他呢?你能看得见他吗?”   微生转过头,望着树下的岩君,云雾缥缈,宛如一张意境深远的画卷。   “你心中可有答案?你心中的畏惧还是你畏惧的根源吗?”闭目之人声音停顿了片刻,又道,“除了他之外,你可还有看见其他人?你心中能看见的是什么?”   微生闭上眼,画卷骤然展开。   岩君嘴角含着笑,手中是倒影月色的酒杯;若陀龙王朗笑着,举着酒壶试图往岩君的酒杯中倾倒;笑容轻快的归终在马科修斯的的身前偷偷摸走他精心制作的佳肴,逗着有些迷糊的老友。   歌尘浪市抚着琴,留云借风倾听着琴音,看似矜持,实际上却悄悄的将眼角的余光投向小麒麟......   夜叉的两位兄长饮酒作乐,与笑嘻嘻的两位妹妹一同哄着最小的幼弟喝酒,将幼弟灌成了一只羽毛蓬松的绒球团雀,迷迷糊糊又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   月色清冷怡人,星星点点的霄灯自平地中升起,每一盏灯都倾注着归离集子民们对现在与未来的期愿。   待到山河既定之时,他们也要再一次放起这在夜色中璀璨亮眼的霄灯,构建一个和平安定、繁荣昌明的盛世,看万家灯火。   “你在何方?”   微生终于在画卷中看见了自己,他斜卧在树干上,以腕为枕,说不出的悠然写意。   一时兴起的时候,他从树上飞落而下,笑意顽劣地摸走了岩君的酒杯,又悄悄咪咪地换上了一杯味道古怪诡异的果汁,等着岩君猝不及防地喝下去,又凑上前去,促狭地询问“美酒”好不好喝。   “你看着我。”闭目之人道一声。   微生睁开眼,终于看见了他自己。   他所担忧的,早已没有担忧恐惧的必要了,他只是他自己,不是过往的魔神。   这本是事实,他却在不知觉中入了迷障。   眼前的人影在他清晰了自己之后骤然间烟消云散,微生垂眸看向黑白棋局,捏起一枚黑棋落下最后一子,完成这幅棋局。   他站起身来,走到古松下岩君的身前,嘴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平时在摩拉克斯面前,四下又是无人的时候,他早已兴致勃勃地蹿了上去,试图撒娇耍泼要摩拉克斯变出尾巴来给他玩了。   但现在,他却已经没有了这番心思。   “......我好像看见,你将奥赛尔镇压在了海底。”他试图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这样来说,应该算是赢了吧?”   摩拉克斯的眼底含着许多沉重的情绪,令微生的心底也酸涩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问道:“......归离原,还有归终和马科修斯他们如何了?”   又是一片寂静的沉默,安静地令人心底发慌。   摩拉克斯抬手拂去他发顶的树叶,垂眸叹了一声:“你已沉睡数日,是时候该醒来了。”   他是不朽的磐岩,但此刻的神情中也带上了许多疲惫和伤感。然而他是璃月的主心骨,万不可在子民的面前流露出任何不应有的情绪,也只有在这时,才能卸去不动玄岩的表面。   微生已然从摩拉克斯的情绪中看出了真相,两相沉默。   在万物飘零的寂静云雾轻迷中,微生轻轻环抱着对方,一如数千年前,未经风雨的岩龙与史莱姆的互相依偎。   只是与曾经的单纯亲近不同的是,如今却变成了悲怅与飘零的慰藉。   磐石也非冰冷无情。 第102章   听到微生以怀念又感怀的语气讲述完他在这段惨痛历史中的记忆之后,望舒客栈的银杏古树也响起了婆娑的悠古之声。   少年仙人眉眼愧疚,他并不知晓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自己在醒来之后,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但魈也被跋掣伤的很重,若是没有被微生安置在壶中洞天的话,大概也会如克洛斯一般被祭坛吞噬殆尽所有的血肉与生命力。   至于那要以凡人之神比肩神明的陵游是如此做到的,微生其实也并不知晓,毕竟就算是从岩石中窥得了一些陈旧的记忆,也终究无法得知事实的全貌。   但要是陵游生在和平的年代,恐怕也是一位卓绝的人物,只可惜他生不逢时,以殉道的姿态死去。   不过,能在那个时候将自己的心中所想付诸行动,也远超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生灵了。他不求神明的注视,只依靠自己的能力,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微生与跋掣争锋相对的不死不休、魔神对凡人的轻视......   平心而论,只说当时陵游的手段,也是无可指摘的,毕竟对敌人不需要仁慈,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因为陵游是敌人,所以微生也同样不会有任何的留情,他必须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魔神战争,实在是太残酷了......”旅行者沉声道,即使她游历过无数的星河,也见证过不少惨烈的故事,但古时璃月的魔神战争,的确是在她的惨烈印象中留下了浓墨的一笔。   钟离先生低叹一声:“无人可在战乱中独善其身,即便是有心退却者,最终也会随着大势而搅入这一场浑水之中,不得善终。”   他们身处漩涡中,不可脱身,亦无法脱身。   “那后来呢?”派蒙好奇地问道。   “即使我想方设法让若陀离开濯月泽回归救援归离原,但他在路上却仍旧遇到了牵制的狡猾敌人。等他回到归离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微生的目光投向荻花洲在旭日初升之时缓缓闭拢花朵的琉璃百合,回忆让一切都变得沉重,彷如昨日。   “归终不敌,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与敌人同归于尽,逼得他们不得不退却。大水淹没归离原,当时的凡人建造的家园在一夕之间被摧毁殆尽,而被归终拉着同归于尽的敌人死后爆发的力量让归离原变得残破不堪,令大地上遍布裂纹。”   “马科修斯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透支融入大地中,来修复支离破碎的大地,最终将力量消耗殆尽,陷入沉眠。”   等摩拉克斯回到归离原之时,只能看见疮痍的残骸,以及残垣中茫然又不安的子民。   归离原被大水淹没,桑田尽毁,一半的地域随着时间的流逝演化为后世的荻花洲,但那时却已经不适合凡人再居住。   摩拉克斯无力感怀失去好有的悲伤,也只能在众仙的面前维持着依旧沉着稳重的神情,决定将所有的子民迁回天衡山以南。   璃月的子民仍旧相信着他们的守护神,自此便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迁徙。   他们背着自己在洪水中尚且留存的行囊,搀扶着亲眷,脚步沉重却并未失去希望。茫然不知前路之时,他们只要一抬眼,便能望见前方天际岩君的身影,心中顿时便安定了下来。   他们最初也是起源于天衡山附近的,现在不过是重新回到了故乡而已。   只要亲人俱在,岩君与众仙始终与他们同行,他们又如何不能重新开始?   心细如发的麒麟温言细语着为在迁徙途中生病的凡人进行治疗,以真身飞翔在天际确保迁徙之行并无差错的仙人踏着白云,时不时望着岩君的背影,心中酸涩。   微生沉睡数余日不醒,在他的壶中洞天中浸泡药池的魈自洞天中醒来之后,振翅将微生与互相支撑且守护好同袍遗骸的千岩军带回轻策修整。   他暂时无法将这么多的伤员带回归离原,反而是轻策环境清幽,更适合让精神俱疲的将士们修养。   他无措于微生的沉睡不醒,轻策的医师并未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想找仙医来,但又不敢轻易离开,只怕他一离开,又横生波折变故。   身处远方的摩拉克斯见微生迟迟未醒,终归是以秘法入了他的梦,怅叹着与他再梦中相见。   于是,等微生醒来之时,见到的便是床榻便拿着和璞鸢的少年仙人,鎏金的眼睛睁大、嘴角下拉了几个点的小夜叉看起来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委屈的情绪。   即使已经知晓了沉重的真相,见到魈的这幅神情的时候,他纵使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唇角,却也无法再调笑逗弄小夜叉了。   “真君,你醒了?!”   在少年仙人惊喜的目光中,微生抿了抿唇角,起身揉了揉小夜叉的脑袋,低声道:“让他们在这里修养,我们先回去归离原。”   魈自然是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在轻策耽搁了许久,他也很担心归离原那边的情况了,驻守在轻策的千岩军此时也已经得不到归离原的任何情报。   他们简单与轻策的千岩军交代几句之后,很快便御风离开。   不过,魈在看见微生使用的是岩元素力的时候,即使是归心似箭,也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只是微生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在空中化为一道虹光,疾驰而归。   等接近归离原之时,他们远远的在天上便看见了大地上连成蜿蜒一线的黑影。等再靠近一些之时,魈才惊愕地发现地面上蜿蜒的黑线竟是背着行囊的归离集的子民!   “浮舍他们在那儿,你且去与他们会和吧。”微生拍了拍少年仙人的肩膀。   魈静默地点了点头,青色的风影落到浮舍的身边,见浮舍眼睛微亮的扬了扬嘴角,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岩君决定将璃月的子民迁回天衡山的南边,你也来帮忙吧!”   魈的心中满是疑惑,但他安静地点了点头,守候着子民的迁徙,驱赶着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的魔物与敌人。   若陀龙王隐在迁徙路线中,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落日西沉、以及被大水淹没的归离原越发遥远的影子,不知名的情绪在他的眼中酝酿,情绪低沉。   无人可以得知,这或许便是龙王磨损的开始,最终在时间的流逝中磨损了他清醒的理智。   微生飞到摩拉克斯的身边,见他神袍之下双目紧闭,睁眼后又是古井无波,看不出半分疲惫。   “......”微生的心中微涩,沉默片刻之后,问道,“等他们都迁徙回去天衡山之后,你要做什么?”   摩拉克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低沉:“还有一件事未曾完成。”   微生明白他的意思,归终与几个敌人同归于尽,但还有一些逃走的余孽尚未清除。   不过这个时候,经历了一次迁徙的璃月人心中忧惧未定,并不适合再发起复仇的征伐。   “那你且去,重建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其他仙人吧。”他轻轻一笑,“你要相信凡人的潜力是恐怖无限的。”微生想,摩拉克斯也需要一个倾泻的途径。   摩拉克斯在余霞的绮色中眼眸微弯,露出一个清淡如风的笑容。但若真要是以为摩拉克斯此时心情平静如风的话,那便是大错特错!   大迁徙结束之后,在天衡山的南边重新安定下来的凡人们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心中隐隐预感岩君即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他们将见证希冀许久的和平时代的到来!   他们的内心再次被希望所包裹,归离集已被大水淹没,过往的生活已经成为空梦,他们将在这里建立新的家园!   新的家园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充满对未来骐骥的凡人们提案将新的家园取名为璃月港,他们将在岩君的注视之下,在这里建立起全新的港湾!   在热火朝天重建家园的璃月港之外,一柄岩枪贯穿长虹,无论是逃亡何方的敌人都被他悉数揪了出来,在狰狞可怕的哀嚎中被恐怖的岩力碾为尘埃!   夜叉们紧随岩君左右,清除因魔神残渣怨念而滋生的妖魔。   这片地域的魔神战争,已然有了最后的分晓。   等到所有的竞逐者都被摩拉克斯镇压或是斩杀,他也启程回归初见规模的璃月港之后,神光自天而降,那一颗代表天空岛神位的神之心为他加冕,向全天下宣告者神位已定。   从此成为摩拉克斯的岩神之心,位列尘世七执政之一。   与此同时,璃月各地也拔地而起岩神的神像,神像上的眼神姿态睥睨,坐在岩峦敬奉的王座之上,孤高威严。   但神像的双眸中留有浮世的倒影,模糊又清晰地倒影着璃月的寸寸水土,以及数之不尽的黎民。   威严,却又慈怜。   这等神异的景象惊动了璃月港的所有人,微生与众仙纷纷现身,望着那从天而降的神光。   来往的人们纷纷喜极而泣,就如同最初那一批成为摩拉克斯子民的天衡先民一般,深深地伏跪下来。   满身泥泞的荆棘化为齐整干净的衣衫,膝盖下湿泞的泥土变成坚硬的青石板路,自大海边缘缓缓升起的旭日温暖如春,盛着百卉的芳香。   他们的眼睛明亮极了,含着悠久的颤然泪光,蕴含着他们无数代的先祖最为真切的渴盼!   “帝君!”   “岩王帝君——”他们的嗓音嘶哑,却仍旧呼喊得声嘶力竭。   仙人们也纷纷垂下头颅,一声声唤道:“帝君——”   执政之位如何权重,而众生为他加冕。   即使沧海桑田化为尘埃,微生也始终不会忘却,这一日众生汇聚的心声,以及最初在天衡山巅,曙光破晓之时,岩峦沉稳地低鸣:   “只愿护得浮世一隅。”   可是,你累吗? 第103章   摩拉克斯或许不会言累,但如今行走在世间的已非是摩拉克斯,而只是往生堂的一名客卿而已。   自旅行者见证铭记过一段历史之后,便许久没有再见过钟离与微生,即使每日经过钟离最爱驻足的三碗不过岗时旅行者都会留意一二,但却是之中未曾见到钟离先生的身影。   好奇的旅行者甚至还在荻花洲做委托的时候顺路拿着杏仁豆腐去了望舒客栈一趟贿赂少年仙人,然而魈也是不知这两人在何处。   不过,找不到就算了,反正钟离和微生两个在璃月也出不了什么事,她还可以随时用锚点回来璃月这,一点儿也不妨事!   将心放得很宽的旅行者收拾了一下自己越发多的行礼,将承诺给微生的联系稻妻那边制造周边的商家的方式留信在往生堂,便准备去往下一站了。还好她有着一个神奇的背包,还有萍姥姥送的尘歌壶,否则这么多行礼还挺难办,露宿在外的时候也不太方便。   虽然旅行者是没有见到微生和钟离两个人,但事实上,钟离与微生却是并未待在一起的。   只有凡人才会有忌日一说,但临到这个时候,无论是摩拉克斯还是钟离,都难免会滋生对故友逝去的沉重缅怀。   钟离安静驻足于荻花洲,指尖落下一片火红的枫叶,连风中都承载着追忆之思。   另一侧,微生停驻于轻策的清风水涧旁,往一块古旧的墓碑前放下一朵盛着朝露的琉璃百合,眼帘微垂,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驻足片刻之后,他默然转过身,黑色的衣摆抚过盛放的花草,却只有那支代表着美好祝愿的琉璃百合好似定格于此。   这里是濯月泽那位为他当下跋掣致命掏心的千岩军的埋葬之地。待归离集的子民迁回璃月港之后,那人的同袍们自轻策而归,请求将他葬在轻策。   按理说这等事随规矩来带回璃月港安葬便是,并不会报到微生这儿来,但是同袍们带来了他的遗物,并想办法将其中一本日记交予他。   微生并未忘记那位替他挡下致命攻击而死去的千岩军,但是璃月港的事情实在繁忙,他便无法腾出多余地时间来,等同袍们回来之时,因为耽搁时间太长,便已在轻策那边将他安葬,立下坟冢。   “真君,这是他的遗物。虽然能死在战场上并不辜负我们的使命,但是他年纪很小时便加入了千岩军,很仰慕真君,又没有其他的亲人......”同袍沉默了片刻,露出遗憾又沉重的笑容,“所以,我们想着,这件他曾经最为重视甚至随着带着的遗物,或许交给您才最为合适。”   同袍所说的他最为重视的遗物,其实是一本过去归离集给幼童启蒙的书册,因为魈那里也有一些,还被少年仙人珍视地保存着,因此微生对这本书册还算熟悉。   书册已经是很老旧了,但却明显能看得出来它被主人精心保护着,书页的边角处没有任何的蜷曲。   微生接过书册,翻开扉页,与寻常启蒙读物有大片的留白与图案不同,这本书册的留白处却是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每一处语句都记载了书册主人各种不同的心情。   他是被微生从外面捡回归离集的,不过微生对此却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印象。   遍阅书册上的文字,微生也仅仅能够分辨得出来这条信息,以及他自小的愿望就是能够加入千岩军,因为他仅仅是这乱世中的一个普通人,只有这一个途径,才能让他帮得上真君的忙。   “不小心从某位大人那里听闻真君不善武艺,遇上敌人会有生命危险......若是我能加入千岩军的话,说不定也能有机会保护真君,以报答真君当年捡我回归离集的恩情了吧?这本启蒙读物还是当初真君送予我的。”   于是,他才在当初选人跟随微生与若陀前往濯月泽的时候用尽全力让自己被选中,为此还高兴了一个晚上睡不着。   微生合上这本更像是日记一样的启蒙书册,心中复杂难言,接受了这份遗物。   那人应该是不知从那一位在背后悄悄编排他的仙人口中听闻的他不善武艺的事迹,却也为此而葬送了性命。   因此,在微生还记得的时候,每逢这个特殊的时节,他便会去往轻策一趟,在墓前放上一朵琉璃百合,然后默然离去。   若是哪一天他也彻底磨损了,大概也不会再记得这些沉重又泛着珍珠光华的往事。   时间过得越久,他也越是能够理解摩拉克斯与归终和马科修斯竭力保护子民的意义,但在混乱中逝去的人与仙,却也都回不来了。   钟离一连在荻花洲驻足了好几天,从白天至黄昏,又从黑夜到熹微,荻花洲的江水已流淌了不知多远,他却一直都站在那里,好似天长地久。   但大多数的时间,钟离都站在能够将视线停留在七天神像上的地方,他遥望着神像上的摩拉克斯,却透过对方藏在神装衣帽下的眼睛看向过去的时光,似是追忆怀念,又似是审视,审视自己过去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无人可以得知,摩拉克斯是否有后悔过,他总是那样平淡,或是噙着越发温润的笑意,连微生也不曾得知他是否有过后悔的念头,那大概是他内心深处藏得最深的秘密。   微生自己也曾后悔过,也曾希望时光的倒流。   钟离安静凝视神像的时候,微生便远远地横卧在一棵不会被钟离轻易察觉到的树干上,波澜微微起伏的眼睛看着钟离追忆过去的背影,苦笑着饮下一口充满涩意的酒。   天清云淡,荻花洲上的风悠悠流淌。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微生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从躺了好几日的树上飞身而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顺手逮住一只无辜路过觅食的小松鼠,揣着就往钟离独处的地方走去。   他将叽叽叫唤着的小松鼠放在钟离的肩膀上,或许是因为突然换了个地方而受了些惊吓,小松鼠的尾巴都炸起得越发蓬松,飘摇着蹭到了钟离的脸庞与脖颈。   “要是你实在难受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趴在我身上大哭一场的,我保证不给留云知道,不会丢了你的形象!”微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被这句话弄得失笑的钟离先生伸手将叽叽叫着的小松鼠抱了下来,松手将其放生,那小松鼠平稳落到地面上之后,歪着小脑袋回头瞧了好一会儿,才拖着尾巴跑远了。   “只是有些怀念罢了,却也不至于如你所说的大哭一场。”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微敛的眼尾比春风更为柔和,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钟离甚至还取笑道:“想来当初背着留云他们悄悄溜入我房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另有其人才是。”   他说的笑意悠长,却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故友的离去并不只是让摩拉克斯心中怅怀,同样也令微生心中郁郁难受。   摩拉克斯尚且在外讨伐残余的敌人,有一个发泄之处,而微生却是将自己沉浸于璃月港繁重的事务当中,等到摩拉克斯回来的时候,他才没能再憋得下去,半夜悄悄潜入摩拉克斯的房中,唯恐被其他人发现。   那时的摩拉克斯亦未入眠,在微生用仙术进来的那一瞬间便已察觉,只是深夜时的心情总归是有些沉闷的,摩拉克斯也只是双目微垂,并未立即出言询问。   或许是用人形哭会感到不好意思和羞耻,微生在进来的那一瞬便变成了许久未曾变过的史莱姆,跟个小炮仗似的蹿到帝君的怀中,立马便大哭起来,哭的泪眼汪汪,眼泪稀里哗啦地蹭到帝君的衣服上,留下一大半水痕,可怜委屈极了。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倒要以为微生是一只水史莱姆了,蹭得他们的帝君衣服上满是湿哒哒的水痕。   见到眷属哭得跟个小可怜似的,摩拉克斯心中的郁结却是散去了许多,无奈地如往常一般将小金团抱起来,低声道:“怎的突然哭的这般伤心?”   以前也从未见他这般哭过,唯一的一次便是微生最开始顺着他的引导化为人形之时,因模糊的触动而垂泪。   至于其它的,那便是撒娇耍泼的假哭了。   但真哭或是假哭,摩拉克斯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从来都只是看破不说破的纵着而已。   “呜呜呜呜——”小金团哭的伤心极了,但还是磕磕巴巴试图安慰一下龙龙不要伤心。   大概是这哭声过于触动,就像是帮着摩拉克斯也一起哭了似的,摩拉克斯本人的低沉情绪的的确确是好了一些,更多出了一些叹息的无奈。   最后他化为小巧的龙身,盘在木制窗前,用尾巴将哭得惨兮兮的眷属卷过来,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望着空中永远都寂寞着的圆月。   虽说大哭是一件无可辩驳的事实,但钟离如今取笑的说出来,就让微生炸毛跳脚了。   他睁大了眼睛,高声道:“谁大哭了!我那是在哄你好嘛?!”   钟离低笑一声:“你说是便是吧。”   这种回答,一听便十分的敷衍,至少微生是认为自己被钟离敷衍了的。   他眼睛一瞪,生气的理所当然:“你要说我哭,那你说我是怎么哭的啊?是‘呜呜呜’的哭,还是‘嗷嗷嗷’的哭,你要拿出证据来!”   他甚至现场给钟离先生表演了十几种花样百出的哭法,堪称百花齐放。   刚刚被放生的小松鼠用小小的爪子抱着两枚日落果回来,将果子放在钟离先生的脚边,顺着钟离的裤腿攀爬到他的肩膀上,小脑袋瓜瞅了一眼微生,又瞅了一眼钟离,最终露出一种充满智慧灵性的目光,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拍了拍钟离先生矜贵的肩膀,然后便再次溜走了。   钟离:“......”不太能理解这小家伙是什么意思,略感头疼。   巧合的是,微生这魔性的哭嚎终于是引来了路过的无辜群众,那也是一位经常在三碗不过岗听说的人,对之前钟离先生的表哥大犯离魂症拐骗小孩被千岩军追了一路的英勇事迹也亲眼见证过。   此时他一言难尽地站在一旁,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钟离先生,您的表哥......”   听闻至冬有一种名为哈士奇的雪橇犬,性情格外......一言难尽。   钟离先生这位表哥应该是又犯了离魂症吧?这次犯病的症状与这哈士奇有点像啊......   终于发现有人过来的微生:“......”哭嚎声戛然而止。   无辜路人沉默了片刻,真心劝到:“钟离先生,还是不要讳疾忌医比较好,不卜庐白大夫的医术还是很好的,一定能够治好这离魂症!若是白大夫不擅长这方面,再不济也可以重金求医,总能找到擅长治疗离魂症的医者!”   微生:“......”   他相当坚/挺地站直了身体,一脸茫然:“啊?我刚又犯了离魂症?”   像颗无辜极了的小白菜。 第104章   最后,钟离还是拿着那一套“微生幼时因一些不可言说的缘故蒙受仙人恩泽,习有仙术,但却是有得有失,受离魂症所扰”的说法将无辜被哭嚎声引过来的无辜路人给打发了过去,然后用一种分外感慨的目光盯了微生好一会儿。   微生的脖子一缩:“......”这么看着他他觉得有点慌!   但故友已经逝去,他想归终也不会愿意看到他们一直沉湎与感怀之中。荻花洲之水源远流长,但总有那么几颗水珠,即使汇入江流中,也仍旧有人能够铭记水珠的耀眼光华。   钟离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叹了一声,唇角擒着一抹极其浅淡的笑,与微生一同回了璃月港。而微生也终于看到了旅行者留下的信,会心一笑,决定找时间联系一下,来了解了解周边玩偶的做法。   此后,微生虽然也用人形在璃月港中行走,但却也仍旧有着一半的时间是以史莱姆的形象在璃月港的街头巷尾中蹦来蹦去的。   毕竟璃月港的人们看他人身的目光实在是过于“怜爱遗憾”了,明显是当初他不小心进了千岩军的牢房所闹出来的。   那种眼神看得他怪怪的,便觉得还是史莱姆的形象更令他自在一点。   一段时日之后,去往须弥旅行了一段时间的旅行者兴致勃勃地通过锚点传送回来,随手逮了一个路人询问有没有见到过钟离与微生之后,心满意足地从路人的口中得知这俩人竟然都在三碗不过岗听书。   钟离在三碗不过岗听书,旅行者并不觉得奇怪,但微生同时也在,就令旅行者十分惊喜,只觉得天助我也了。   “旅行者,你真的要......”追在旅行者身后的派蒙对旅行者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十分的犹豫。   满眼都是愉快欢悦之意的旅行者一个叉腰,漂亮的金发随着风跳起活泼轻快的舞蹈:“你难道就不想看看钟离和微生他们的反应吗?此等好景,应该让璃月所有的仙人都好好观赏一番。”   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钟离和微生了。   旅行者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也不知是跟谁学坏了。   派蒙做沉思状,最后端正严肃地拍了拍自己的手,高声喊道:“旅行者,干了这一票!”   旅行者与派蒙一拍即合,迫不及待的就往三碗不过岗跑了过去。   虽然钟离与微生都坐在讲得聚精会神又跌宕起伏的田铁嘴的面前,但较之钟离申请温雅眸光淡然地品茗相比,微生却是在鼓着腮帮子大吃特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了几天几夜。   在一群听书人当中纯粹吃饭的微生看起来甚是格格不入,不过好在听书人们大多被田铁嘴精彩的说书给吸引住了心神,再加上微生虽然吃的欢快,但到底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连菜肴的香气也没能闻得到,现场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唯一受到微生干扰的便只有钟离了。   他微皱着眉看了好一会眷属以快速但又姿态优雅的风格将桌上的菜慢慢尝了歌干净,眼底掠过无奈又奇异的神色,问道:“你这般,莫是饿了几天几夜?”   微生放下碗筷,眉眼飞扬:“那可不是饿了几天几夜,是整整五百年的好吗?凡人制造美食的手艺越发精湛了,一想到我这些年只能尝个大概的味道,就像是老财主被抢劫了几个亿的摩拉一样。”   这个比喻很是神奇又贴切,让钟离瞬间便意会到了微生的想法。   他挑了挑眉眼,不再言语。   旅行者正是这个时候蹿过来的,她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钟离,微生,我们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们看一下!”   微生吞下了一口果冻一般口感的饭后甜点心,见旅行者这般严肃的模样,满脑子都是问号。   “旅行者,你不是去了须弥吗?看你的表情,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与我们有关的魔神在须弥诈尸了吧?”   微生只是打趣似的随口一说,但旅行者却是认真又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禁令微生也认真了一些:“真有此事?”   派蒙结巴了一下,但还是依照着剧本演了下去:“是啊!我们最开始见到的时候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呢!而且这个的确也与钟离有关!”   钟离思索了片刻,没有想得出来什么结果,有些讶异,微生也极为好奇,但这个喧闹的地方并不适合讨论与魔神有关的事宜。   钟离沉吟片刻,起身道:“既如此,旅行者,便先随我们来吧,另找一处适合谈话的地方。”   微生也赶紧付了钱,几个人很快便回到了往生堂钟离的小院子中。   一朵甜甜花栽在土里晒太阳汲取天地精华,见到钟离与微生回来之后,欢快地将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可可爱爱地蹭到钟离身边送花花,对微生视而不见。   “嘤!”哼,主人老是不记得带花花出去玩,不给主人送漂亮的甜甜花!   相反的,反而是钟离这个有闲情雅致的闲散人士经常能有心情慢慢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偶尔给花花喂一颗蕴含有充沛元素力的矿石,已经成功挤掉了微生,成为院子里众多花花草草心中最喜欢亲近的园丁。   微生也不介意,他转头问道:“旅行者,现下你可以说了。”   旅行者憋笑憋得颤抖了一下,但她好歹阅历丰富,然后是端正了自己无比严肃的脸蛋,从尘歌壶中放出了一只棕色的蕈兽。   这只蕈兽一出来,便蹦跳着在几人的身边转了一圈儿,然后才站在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摆着叶子的花花,好似这朵普普通通的甜甜花在蕈兽的心底可以吸引它全部的注意力。   微生观察了这只蕈兽好一会儿,疑惑道:“这不是须弥的蕈兽吗?有什么问题?”   旅行者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露出了期待的笑容,指挥道:“看!天动万象!”   一头雾水的微生:“???”他还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钟离。   淡然自在的钟离先生神情微顿,心中滋生了一股极为微妙的预感。   下一刻,这股微妙的预感便转瞬成为了现实,棕色蕈兽眼尾上斜,怒目而视,整个身体都压缩了一些仿佛在蓄着巨力,随后便“砰”的一声高高跳了起来,以陨石天降的凶残姿态狠狠往地面上一撞!   “duang!”   然而这一撞,却是砸到了好奇凑过来看的花花随便放在外面的绿色小叶子,旅行者都明显发现了花花那震惊到不可置信的情绪。   钟离:“......”   派蒙捂了捂自己的脑袋,哀声道:“砸错了,不是砸花花啊!”   但蕈兽并没有觉得自己砸错了,嚣张又自在地在地上转圈圈,跃跃欲试的想要再砸一次。   这朵花分明就是比赛的时候需要打跑的敌花!蕈兽是不会认错的!   “哈哈哈哈——”见到一出蕈兽版本的天动万象的微生捂着肚子乐不可支,笑得都喘不过气来,完全没有在意花花娇弱又可爱的小叶子被蕈兽砸扁了。   “糟糕了哈哈哈——摩拉克斯渡劫失败魂归高天,却不想转生成了须弥的蕈兽哈哈哈哈哈哈——”   旅行者也被微生的这句话弄得浑身颤抖闷声,但笑了一会儿之后,便注意到钟离格外微妙的目光。   天不怕地不怕的金发旅行者虎躯一震,和捂嘴偷笑的派蒙一起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实状。   但要是真的老老实实,也不会特意将这只蕈兽放在钟离与微生的面前了。   然而沐浴在钟离微妙又意味深长目光中的微生这是却是完全没有半点怂的,笑得连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身体在不断发着抖。   旅行者:“......”虽然像是很像了,但微生这样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一点,真的不会被钟离打的吗?   在旅行者的沉默难言中,一个大活人笑成了一只史莱姆团子,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然而没有被理会而相当委屈的花花决定自食其力,一定要狠狠报复这个把它叶子都砸扁了的坏家伙!   但是叶子上还有着痛感,花花只能一遍嘤嘤哭着一边“啪啪啪啪”地吐岩元素凝结的石头暴打蕈兽,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最后,蕈兽没打赢,花花得意邀功地溜到钟离的面前,挺起花茎,像是一位得胜而归的小战士。   钟离揉了揉花花的小叶子,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在地上笑得起不来的史莱姆金团子身上。   旅行者眉眼一肃,顿觉大祸临头的危机已经笼罩在了微生的头顶。   等到小金团笑得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便眼巴巴地拽住钟离的衣角,欢声道:“龙龙,给蕈兽开个玉璋护盾呗!”   旅行者和派蒙老老实实的左顾右盼,假装树上的几只小团雀可爱得吸引住了她们全部的心神,完全没听见微生又喊出了钟离的某个画风可爱的名称。   钟离:“......”   “呜呜呜呜——要玉璋护盾——”某只史莱姆又开始假哭。   钟离沉默片刻,终究没能犟得过小金团的嚎哭输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往生堂养了一只至冬来的哈士奇。   于是他给蕈兽开了一个金色的盾,这样看起来便更像了。   之后,微生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将蕈兽给带走了,只留下一道兴奋又开心的回音:“旅行者,蕈兽借我玩一会儿!”   钟离:“......”略感疲惫。   旅行者义正言辞:“这次可不是我干的!”   微生这个样子,钟离可是有不少功劳的!旅行者不背这个黑锅!   俊美温文的钟离先生无奈扶了扶额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且随他去吧。” 第105章   人来人往的万民堂中气氛火热又香气弥漫,闻名遐迩的大厨香菱动作轻快地端着各色佳肴在人群中翻舞,为自各方而来的食客们献上一道道璃月经典风味的珍馐美馔。   “水晶虾和水煮鱼来咯——”少女丝毫不因为万民堂中客人繁多而感到忙碌,反而有着乐在其中的趣味。   “卢卢~”小小的帮厨锅巴高高举着一个食盘,快速地迈着短小的步子在食客来往的身影中穿梭,笑眯着眼睛帮香菱将菜肴送至客人的面前。   不少远道而来的客人都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怀着善意又好奇的笑容。   听闻璃月港有两大奇景,一为万民堂有一帮厨的小熊,二位往生堂有一只时常在璃月港街边溜达闲逛的史莱姆。听闻这二者都是得了岩王帝君的默认许可,连七星也并未对这二者的存在有所置喙。   他们可能是最近的运气不太好,或是缘分不够,一直都没有见到那只史莱姆,但锅巴却是就待在往生堂这里帮厨,这可不得让他们多来瞧一瞧看一看。   香菱送完了一波制作好的美食之后,又重新回到后厨忙碌了起来。也正在这是,一只史莱姆拖着一只会跑的蘑菇,以肉眼可见的开心兴奋的情绪蹦了进来,左顾右盼。   待瞧见在万民堂中跑来跑去的锅巴之后,史莱姆“阿巴阿巴”叫了一声,令锅巴疑惑地转过了身:“卢卢?”   一位异国的食客疑惑地问道:“史莱姆竟然是这样叫的吗?”   往常可没有什么机会听见史莱姆的叫声,一般是刚一碰见史莱姆,要么是胆子小点的史莱姆被吓跑或者是遁地,要么就是一群史莱姆蜂拥而上的攻击他们。   以至于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史莱姆的叫声。   但别说,这种“阿巴阿巴”的叫法,还真挺有意思的。   一位本地人见多了经常从身边蹦跶跳过的史莱姆和锅巴,反倒是对史莱姆身后那只长得像个蘑菇的小东西更好奇一些:“那蘑菇是个什么生物?我还是头一次见过。”   微生给钟离开的玉璋护盾施了个障眼法,凡人便瞧不见。   时常在外行商的男人解释道:“那是须弥特有的蕈兽,也是一种会攻击路人的魔物,不过这只蕈兽这么安静,倒是奇了。”   他的双手默默合十,感慨道:“一定是帝君的保佑!不止是史莱姆,就连异国的蕈兽来了咋们璃月港也一样得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   且不说食客们内心如何作想,但他们都一遍品尝着万民堂的美食,一边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小熊、史莱姆和蕈兽,生怕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场景,回去就没有新鲜又罕见的见闻可以吹给亲人朋友们听了!   “阿巴阿巴!”   “卢卢?”   “阿巴阿巴!”   “卢卢卢!”   众人不知道史莱姆和锅巴交流了些什么,但却好笑又惊奇地发现了锅巴望着蕈兽那明显震惊的情绪,活像是见到了天崩地裂一样。   最后,史莱姆又转了转身体,对着那只格外嚣张的转圈圈的棕色蕈兽指挥了一声,然后又“阿巴阿巴”了几声。   食客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史莱姆在指挥那只蕈兽,但无论他们从哪个视角来看,都是这个神奇的感觉没得跑!   “真是稀奇了!”一个食客的惊异赞叹声刚刚落下,就见那只棕色的蕈兽突然开始缩着伞盖蓄力起来,然后猛地向半空一蹿,“duang”的一声砸在万民堂的地板上,将坚硬的地板砸出了裂纹。   “豁,好大的力道!”   然而锅巴却完全没法注意食客们的惊呼了,小熊的脑袋后仰,前肢以不可置信的姿态无处安放。   “卢卢!”   锅巴看了看史莱姆,又看了看蕈兽,最终陷入沉思:“卢卢——”   最后,锅巴一脸沉重,用爪垫戳了戳自带金色玉璋护盾的蕈兽,将蕈兽戳了个趔趄,引得蕈兽瞪大了凶巴巴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马上就要再来一发天动万象似的。   锅巴或许也是被蕈兽的这幅表情也逗笑了一瞬,“卢卢”的笑了一声,但很快又转变为忧愁的神情,一只手拖着史莱姆,一只手拖着蕈兽,迈着两只小短腿便跑出了万民堂。   食客们面面相觑:“所以你看懂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其余人拨浪鼓式摇头。   “锅巴!快来帮忙了!”少女清脆地声音自后厨响起,没过多久便掀开帘子出来找锅巴了。   “香菱小姐,锅巴刚刚跟着一直史莱姆和蕈兽跑出去了。”   少女满脑子问号:“啊?”   史莱姆还算正常,蕈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跑出万民堂的锅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拖家带口地冲到了往生堂,急匆匆的就往钟离的院子中跑去。   旅行者顺道去看看胡桃,只有钟离平心静气地拿着水壶为院中的花花草草灌溉清甜的甘露。   听见一连串急促又特质明显的脚步声之后,钟离转过身来,见到那只小熊的身影后眉眼微扬,语调轻缓却能明显察觉得出来他的心情微扬:“老友,好久不见了。”   锅巴一个急速停车,熊脸懵逼地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开着玉璋护盾的蕈兽,明显大脑已经不够用的模样。   “卢卢?”   钟离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知性大减,但锅巴还是凭着以往的模糊潜意识明白了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小熊皱着眉头叉着腰,转过身体就像是要数落微生一顿的样子:“卢卢卢——”   旅行者探着脑袋往院子里瞅了瞅,见微生已经带着蕈兽回来之后,一个猛冲将蕈兽抱走,溜得飞快:“蕈兽我就抱回去继续参加比赛了!”   “旅行者你等等派蒙!我们还没有蹭上饭呢!”   微生变回人形,在一人一熊俱是无奈不赞同的目光中尴尬地笑了两声,道:“那什么,我去做饭?”   锅巴震惊地连圆耳朵都炸了起来,赶忙抢先钻进了厨房里占据最佳位置,并且十分坚定地将微生撵了出去。   微生纳闷道:“怎么又是这种反应?”   “此话何意?”钟离呷茶问道。   “之前旅行者还没有去稻妻的时候,我不是沉迷下厨烹饪的吗?不过我不太会做,擅长烹饪的自然是锅巴,我就找锅巴请教去了,我记得我有提过。”   钟离回想了片刻,的确是听见微生提过一句,不过后来旅行者被送进了不卜庐中,他便没有再回想起来这回事。   此时微生再度说起,钟离便感兴趣了几分:“哦?”   微生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好茶的雅致:“后来我做出成品之后,锅巴只是闻了一下,然后就用和刚刚一样的态度和表情钻进了厨房里,没过十分钟就给我做了三菜一汤,然后又用一模一样的表情催着我吃下去。”   钟离先生低低地笑了起来,犹如三月最为温煦的春景,为这渐冷的天气也添了一份春的气息:“他大抵是觉得你不太擅长厨艺,便亲自做了三菜一汤,希望打消你这种想法吧。”   微生:“......嘁。”   他不太服气地撇了撇脑袋:“把旅行者吃进了不卜庐中分明是一个意外!不然我现在就去再做一次!”   说罢,他立马就起身准备挤进厨房里。   钟离眼疾手快地将微生按回了凳子上,神情淡然又姿态优雅地站起身来,轻绒的细雪将第一片象征入冬的雪花降落在他的身上,温柔而美好。   “既是良辰好景,便由我去帮老友烹上几道汤品吧。”   微生觉得钟离说得好听,但只是嫌弃他的厨艺不想让他做饭而已,不过他也不纠结这方面,没事人似的趴在院中石桌上,心情极好地等着蹭饭。   他姿态轻懒,指尖碰了碰花花刻意摆到他面前来的叶子,悠扬的歌谣自他的唇中轻轻哼唱了出来,引得甜甜花也愉快地晃了晃自己的枝叶。   那歌谣穿透千山万水,迎来一场鹅绒大雪,将朱红绮阁妆点上一层素裹银妆,衬得那夜色辉煌之时,天际飞扬的霄灯越发的耀眼夺目。   海港盛景之时,山野处的夜叉们仍旧在尽忠职守,清理着在海灯节时节越发活跃的魔物。   但璃月的太平并不应由夜叉一族来守护,因此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剩下的部分便全部由千岩军们接手。辛苦了一整年的夜叉们也得以在这个群星闪烁的时候纷纷相聚在璃月港,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尽烟火繁华。   “魈!你看这个团雀河灯好不好看?”应达与伐难的眸光明亮极了,举起一盏团雀模样的可爱河灯,兴致勃勃的便伸到幼弟的面前。   魈鎏金的眼中倒映着河灯,在姐姐们期待地目光中点了点头,道:“好看。”   夜叉们嬉笑着买下了这盏灯,准备过会儿便放在水中。   火树银花之下,削月筑阳望着夜叉们在人群中轻快走过的身影,用成熟的声音说道:“留云、理水,不如我们也去放个霄灯?”   抱胸而立的留云轻哼了一声:“这些霄灯有什么好看的,本仙分分钟便能做出一个最大的霄灯来让这些凡人长长见识!”   萍姥姥呵呵笑了一声:“你要是当场做出一个最大的花灯,这海灯节大概也不用过了。”   当场做霄灯,必然也是会用上仙术的。   理水叠山与削月筑阳对视一眼,非常了解留云这嘴上不饶人的性子,给留云搭了一个梯子:“平日我等久居绝云间,虽是清净,但偶尔在海灯节之时接触一番凡人的热闹,倒也不错。留云,走吗?”   萍姥姥乐呵呵地看着留云顺着削月筑阳与理水叠山的梯子下来:“放便放吧!总过不过是凡人的一些小玩意儿而已。”   几位仙人也相携着走远了。   璃月的海灯节,自然是少不了旅行者的东奔西跑的,但纵使如此,旅行者也是乐在其中。   忙了好几天的旅行者惊叹地望着有着与任何时刻都不同的热闹场景,心满意足地数了数自己包里的原石,快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与认识的朋友们度过了一个热闹的晚上,在火树星桥的月色下,心情也越发平静了下来。   她的人生没有终点,旅途中的每一刻都是值得驻足慢慢欣赏,无需匆忙。   她抬头看向美极的灯火,却在雕栏瓦砌的朱阁中看见了微生的身影。   旅行者朝他弯眼一笑,便继续在这海港之城中漫步。   朝旅行者打了个招呼的微生转过身来,在暖光中眨了眨亮若星辰的眼睛:“我记得你也懂音律,说得头头是道,以前听得抚琴最多的是萍儿,可从没有听你抚过琴。”   他笑着怀疑道:“你不会是只会听,不会弹吧?还是说,摩拉克斯的手只适合用来执笔提枪?”   钟离转过身来,金石的眼眸中盛着万家灯火、月夜花朝,他的笑容温朗极了,比月色更为清俊:“钟离的手自然是能用来抚琴的。”   微生转眼间便眼巴巴的取出了一把古琴,递到钟离的面前。   “你倒是早有预谋。”钟离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笑声道,“若是我不抚琴又如何?”   “算不得什么预谋,不过随心而起。”微生非常乖巧地做认真倾听状,“不同意的话,我哭给你看哦——”   长身玉立的客卿先生泄出一声低笑,指尖搭在琴弦上,唇角含笑,拨动那一根触动人心的弦。   华音绕星辰,流彩绣平生。 第106章   【某社水贴】   1楼:好消息,老米发了新角色的人设图了!坏消息,人设图是一只史莱姆。你有本事在史莱姆的阴影处画个人形,就没本事把真正的人设图给放出来吗!(雪姨怒怼大门.jpg,贴图.jpg)   2楼:好......精巧可爱的一只史莱姆!   3楼:实不相瞒,我有一不久于人世的朋友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要亲眼看看史莱姆背后的成男真面目!   4楼:好朋友,不用帮我许愿了,我来了!   5楼:好朋友,不用帮我许愿了,我来了!   ......   64楼:3楼不久于人世的朋友真多,走璃月主线剧情的时候我就猜测微生也是一位仙人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旅行者被千岩军通缉去绝云间找仙人的时候也没听谁提起过“微生”这个名字。   65楼:这点明显是一开始就石锤了吧?魈魈不是一开场就怒发冲冠靖妖傩舞吗?(狗头叼玫瑰.jpg)而且楼上是不是没有过完璃月的主线剧情?过完之后你就知道史莱姆是哪一位仙人了,不然就要断网几天来避免剧透了。   66楼:的确还没过完,最近太忙了,只有一点水贴的时间。(派蒙流口水.jpg)   67楼:号外号外!提瓦特新风尚——史莱姆椒椒汤,一口一个小汤圆,软绵又爆汁!   68楼:仿佛看见楼上脱下了裤子,并且有一条掉下来的阳光沙滩大裤衩作为证据!(正经)   69楼:嘿嘿嘿嘿嘿~微生这么可爱的史莱姆,妈妈能一口二十个!   70楼:您就是石矶娘娘在世吧?这么可爱的史莱姆怎么能一口二十个呢?当然要一口九十九个才能表达我热烈的爱意!(扭曲)(阴暗的爬行)   71楼:呜呜呜,微生背后的人影一看就是个大美人!一定是个超级漂亮的大姐姐吧!(吸溜)   72楼:楼上想多了,老米官方早就说了,微生,声音男,性别男。   73楼:(狗头)不一定吧,不是有内鬼早早爆料说微生是老爷子的眷属吗?而且当初天动群玉阁的剧情结束之后,旅行者明明都听到了微生的声音,凭着两只仙鸟和魈魈的反应来看,来的肯定就是微生的人形——凌微显穹真君!   而且后面北国银行揭露钟离岩神的身份时,公子还说从黄金屋出来之后被一个疑似岩神的人拦截教训了一顿,现在证实了那人不是老爷子,那是谁应该很明显了吧?   老爷子当时那个表情,无奈中含着纵容,表明了知道是谁拦截了鸭鸭,却啥也不说,啧啧啧——   74楼:一说起这个我就恨不得去给老米寄刀片,哪有卡在这里的!那一听就是一个温润大美人的声音,cg里竟然就只放出来了一片衣角!然后微生就带走了我可爱乖巧的花花,一点也不为美色所动只为吃而痴迷的派蒙就催着赶我们去北国银行了!(七七倒地.jpg)   75楼: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微生的身影了,哭哭,大哭!   76楼:正经一点,我觉得官方放出来的人设图里人形的虚影应该就是微生吧?这应该是官方在钓我们的胃口,才将这个人藏了这么久不放出来!可恶,还我老婆!   77楼:那个人形的虚影,那个腰!那个腿!那个完美的比例!那就是我完美的老婆!   78楼:璃月喜提第二位提瓦特知名扳手!听说这次的新版本剧情有微生的重要任务,这次肯定能看到老婆的真面目!   ......   【几日后】   213楼:大家都过了这次的剧情了吗?   214楼:哭哭!死守层岩的千岩军终于回到了梦寐以求的故乡,五百年的坚持终究没有白费,终于等到了帝君!   215楼:我仔细看过,过完这段剧情之后,璃月港下了一晚上的雨,直到日出的时候,雨才彻底停下,天边还挂上了彩虹。   216楼:好虐,璃月港的人们压根都不知道五百年前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那段cg真的绝了,原谅我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压根找不到语言来形容!!!   217楼:帝君的新衣服真的超帅的!!!老米赶紧把帝君的新衣服端上来!   218楼:贴图(魈魈不高兴.jpg)(魈魈炸羽毛.jpg)(大魈小魈的对视.jpg)   219楼:魈宝:不敬仙师!靖妖傩舞!   220楼:贴图(一个微生,两个微生,二个微生.jpg)猜猜谁才是真的凌微显穹真君。   221楼:我史莱姆表示不服!(小金团炸成大金团.jpg)   222楼:老婆与浮梁打斗的那一段,还有引导千岩军的灵魂归乡的那一段,还有在梦境国度最开始以人形出现时与采药人那一模一样的脸让我头皮发麻,帅得简直闪瞎了我的24k狗眼!这段新剧情好几个cg,每一个质量都好高!   不对,微生的人形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应该是梦之魔神往日幻影的那一段!   蛇尾勾在青年的身上,透着某种禁忌的美,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内心只有卧槽!   223楼:我就不一样了,往日幻影的剧情过了之后,再一看到后面出现的采药人,然后身边还跟着幼年版的魈魈,其实都能猜得出来了,但是史莱姆真的变化为人影与采药人进行两心之争的时候,我是真的惊了,明明是一样的脸,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224楼:魈宝好惨,以前一直都被梦之魔神奴役,还有微生,连身体都没得了。老米赶紧的,速速把周本放上来!   225楼:这帖子不是讨论微生的?   226楼:悲,因为与微生有关的新剧情关键信息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从魈宝口中可以推论出来的微生潜入梦境国度将其分崩离析,还是微生用自己镇压层岩巨渊的深渊凶兽却被夺走了身体,还有老爷子时时刻刻守在背后的坚定后盾,只要微生一呼唤便轻而易举地将力量分享出去,以及最后千岩军的灵魂归乡,信息量太大了,完全讨论不过来(大哭)   甚至连那个在生命危机之时获得神之眼地李桐君都感觉好震撼!   老米搞大事,做了这么多的cg!   ——   在提瓦特上畅游的玩家刚刚在水贴中发了一连串的想要微生赶紧实机的感叹号,手机忽然就疯狂震动了起来,吓得她赶紧打开了亲友群。   为首便是闺蜜给她发来的一长串吵到她眼睛的感叹号,她正纳闷的时候,闺蜜发了一段十分激动的语音消息:“快!老米竟然给微生做了动画短片!”   玩家的头顶瞬间便冒起啦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赶紧打开某站,怀着虔诚又激动的心情点开了播放键。   最开始是一段长久的黑暗,正当玩家疑惑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声雷霆轰鸣令她心中一惊。   【天空阴沉沉的,大地也是荒芜一片,看不清人的影子。   耀眼夺目的金芒自阴沉的天际下掠过,带来一抹令世界为之欣羡的明亮。   那本是希望降临一般的美妙,但汹涌的雷霆却是疯狂地倾泻而下,好似不将金芒劈散便誓不罢休!   金芒化作人形的虚影,尚未凝成实体的银发比银河更为纯粹,他的双眼如同一对太阳般璀璨,银发却如月一般静谧。   逃!他要活下去!   他还没有真正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要面临死局?!   但天际的雷霆却是穷追不舍,好似有着一位裁夺生死的主宰随心所欲地牵引着雷霆的丝线,如同逗弄掌心玩物一般,轻描淡写却又势不可挡地降下毁灭的天灾!   虚影在漫天的雷霆之中穿梭,当一道比深渊裂谷更为粗壮的雷霆劈向他时,他掠夺了雷霆的光芒,将一次足以致死的毁灭天灾消弭。   但他尚未真正诞生,力量弱小,终究没能逃脱得过命运的玩弄,在恐怖的轰鸣中坠落,自云端跌落。   他失神地望向群星汇聚的方向,浓重的不甘攀上眼睑,却抓不住近在咫尺的云。   当他即将坠落到地面上之时,岩峦的力量温柔地容纳了他,将他纳入私属的领域。   再睁眼之时,他的面前是一颗金灿灿的蛋,里面有着一位尚未出世的魔神在积蓄着力量。   他双目怔然,将双手覆在蛋壳上。   在逐渐沉寂下来的音乐中,屏幕转变为一片黑暗。】   玩家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当她看见了那枚金灿灿的蛋之时,几乎是瞬间便猜到了那是谁。   龙影,祥云纹,不是摩拉克斯还是谁?!   【......   在一段低沉的埙声中,山洞中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银发的人影将身体靠在蛋壳之上,闭着双眼,安静地像是一朵水中的睡莲。   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愿意永远都这样闭目睡着。   但他的权能、力量、乃至灵魂,都在致命的伤痕中渐渐溃散。   没有人可以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无动于衷,他亦是如此。   于是,当他狰狞着陷入怨恨的深渊之时,极致的光便会使万物凋零,一片饿殍。   万物凋零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浓重的寂寞。   他将未曾凝出实体的身躯压在冰凉的蛋壳上,低低笑了起来:“我放弃了,便将最后的一抹光送给你吧......自此以后,光与你同在。就当是......你保护我的谢礼。”   璀璨的金芒自他的眼中退却,银光流泻的白也自他的发间飘离,形成浓墨的黑。   此为魔神之死。   当他溃散得只余最后一缕光的时候,骤然被惊醒的岩龙,将这缕光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小祥云尾巴里。   轮转,新生,一片黑暗。   “你可有名讳?”   “当然是史莱姆!”   岩之魔神也似是被这个名讳震到了,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道:“萤火初生寂然又泯于浮沉,无知无觉,却造就盛华瑰琦之景。”   “微生,如何?时命跌宕微末凡尘,犹然风起尘嚣,生生不息。”】   玩家转过眼,却骤然瞥见官方发出的填补了史莱姆背后阴影的新立绘。   微生:拂晓微茫——风起尘嚣,生生不息。   白衣的仙人微微仰着头,侧身后视,唇角的笑意正经又风雅。他穿着一身璃月经典古式的长袍,暗纹浮华,透着不可言说的华贵之意。然而长袍的腰身处却缠着一条勾勒出细瘦腰身的衣带,又悬挂着一枚缀着流苏的墨绿玉佩,衣摆下方却是方便行动的开叉设计。   他的手腕间缠绕着金棕的丝线,松松垮垮地绕过后腰,勾到了脖子上,就他正经又风雅的笑容来看,这丝线应是一样仙家的法器。   若非是同样代表着他的金色史莱姆没有笑的非常活泼又逗趣的话,玩家还真要相信这是一位非常风雅的仙家了。 第107章   玩家对着这张人设图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疯狂舔屏之外,板着一张意味深长的微妙脸蛋在水贴里留下了一句话:   333楼:看着这张浑身缠满了松垮丝线的真君,你们真的没有联想到什么吗?   334楼:好耶!是捆绑play!将细密的丝线一点一点地缠绕在美人的身上,然后在美人或是纵容又或是疑惑探究的目光中缓缓收紧,勾出漂亮的身形,与细腻的肌肤相触,凑近之后只能闻到成熟优雅的花香,以及美人不赞同却又无可奈何的清浅呼吸声。   在越发黯淡的光线下,美人的脸庞渐渐隐入朦胧云雨之中,花纹精致犹如红鸾翩飞的纱幔在愈发明显的呼吸声中缓缓放下......   ......   一只史莱姆开心地从纱幔里弹了出来:“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335楼:此处应该来一句一斗的:“嘿,你抓不住我!”(沧桑点烟.jpg)   336楼: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337楼:已经享受过了,也就那样(提裤子.jpg)   玩家看这些裤子满天飞的话不仅露出了姨母的笑容,但她好歹没有忘记正题,在看到这张人设图的时候她的第一反正才不是什么涩涩的东西。   禁止涩涩!   她哈哈笑着,眉眼中都是快乐兴奋的情绪,继续在贴子里建高楼。   389楼:说句正经话,我觉得像是一只玩毛线球但是被线给缠住,然后又装作其实是自己故意被线缠住的高贵猫猫!   390楼:什么离谱但又合理的既视感,猫猫赛高!   391楼:但是看着动画短片【拂晓微茫】中的微生,那种从绝望崩溃怨恨毁灭的情绪渐渐转变为放弃一切的寂然冷漠,和现在的人设图中的笑容比起来,看着好扎心啊!(七七倒地.jpg)   392楼:戴着耳机看的,最开始突然凭空惊雷吓得我心都在抖,还有那个蛋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还没有诞生的摩拉克斯吗?一想到老爷子这个时候竟然还是一颗蛋我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   393楼:动画除了最后压根就没有其他的对话出来,但光是感受氛围又能够意会,不过又不好用完整的话来形容出来。看整个动画的意思,应该是微生的前身是一个受到天理(不确定)忌惮(?)的角色,所以那个漫天的雷霆应该是用来杀了他的,但是微生掉进了老爷子的领地里,然后老爷子庇佑了他。   不过就算老爷子庇佑了他,他受伤太重压根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活下去,所以后面他看起来才很癫狂,他的力量应该也是毁灭那一类的,所以周围一切的生灵都枯萎消逝了。   但是偏偏老爷子又庇佑过他,所以末尾那里微生的前身才抱着蛋蛋放弃自己,不过他是真的放弃自我自鲨被老爷子救了还是留的后手我也没看出来。   394楼:四舍五入一下,这就是救赎啊!   395楼:我觉得不需要四舍五入一下,旅行者自己都吐槽了,微生也是一个藏得很深的帝君厨!看起来完全不怕老爷子,而且没事还喜欢看老爷子变脸,真碰到有事威胁到老爷子,微生保管要炸!   396楼:可恶!老米把这些剧情都给我放出来啊,我不要看空哥的吐槽,我要看真的啊啊啊!(癫狂)   397楼:呜呜呜呜,我好想知道过去微生和老爷子之间发生的故事啊!还有我的魈宝,到底是怎么从梦之魔神的毒爪中被救出来的!   398楼:说起魈宝,哈哈哈哈魈宝的语音里面竟然有一句话是:“微生大人为何总把我当稚子呢?浮舍说是因为婴儿肥,可婴儿倒是能理解,婴儿肥又是何物?”   399楼:可爱魈魈在线委屈疑惑哈哈哈,还有这个语音:“偶有一次闲暇时意外在帝君面前提及‘婴儿肥’这个词汇,但帝君亦是淡笑不语,不过帝君的目光却看向了一旁啄食的团雀,是指‘婴儿肥’这个词汇形容的团雀吗?究竟是有什么深意......”   400楼:哈哈哈哈哈,第一次听到这个语音是都快要笑死了,魈宝怎么能这么可爱!来妈妈亲一个!   401楼:自从在主线剧情里看见幼年版魈宝后,一大片的爱情变质为了母爱(狗头)   402楼:幼年会要微生抱抱的魈宝简直可爱炸了好吗!微生养娃真的笑死我了,不过梦境国度里的采药人看起来还是很有养娃家长的风范的,不过众所周知,微生的外号是爱护形象真君,我们浅浅想象一下史莱姆微生带娃的名场景!   403楼:哈哈哈哈哈   403楼:魈魈:不敬仙师!   404楼:最好玩的不是帝君吗?我觉得最开始的帝君养微生一定很有意思,看动画的末尾都能明显听出来帝君的无语啊哈哈哈!   405楼:不服,明明是微生养的帝君龙龙!蛋蛋里的龙龙不香吗?   406楼:楼上两位打一架,谁赢了是谁养谁!(乖巧蹲板凳.jpg)   (掐架ing)   601楼:你们这掐的好好笑啊,是被谁传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沙雕风格吗?(打滚)   602楼:你们别打了!(声嘶力竭)(老爷子喝茶.jpg)   603楼:笑死,头一次见这种掐架的,多来点多来点!(露出乐子人的看戏笑容)   604楼:(链接)快看,微生的技能和角色演示都放出来了!   605楼:垂死病中惊坐起,色魔竟是我自己!   606楼:刚刷了好几遍从那边回来,懂了,老爷子不仅拿的史莱姆枪,专辅也是一只史莱姆。   ......   玩家并没有急着立马就去看角色演示,而是先点开了微生技能和专武的详细资料。   玩家不是很关注角色的强度这些,便也略过了一些关于强度的分析。但当她一看见微生的技能之时,顿时就乐了。   E技能是召唤一个会绕着他转圈圈的幼态小龙虚影,但这个虚影小龙与在玉京台从天而降的龙看起来格外的相似,然而幼态的龙,懂的都懂,只能用可爱来形容。   玩家立刻发出了一阵土拨鼠尖叫:“是猫猫龙!”   抽到一只微生,就可以拥有一只猫猫龙了!谁不想rua帝君龙龙呢!不rua不是璃月人!   而大招就更厉害了,是召唤一个阵法,在阵法之中,岩系角色的攻击力根据微生的生命力得到大幅度的加成,并且会根据阵法中敌人失去的血量按照一定比例来为队友进行回复。   如果是帝君站场的话,攻击力加成还会更高一点!   玩家一脸严肃,很好,她马上就可以开始研究武神流帝君的快乐玩法了!   她又继续往下翻资料,然后看见了天赋一栏:史莱姆亲和度,遇见的敌人有史莱姆时,有一半的概率会让史莱姆转头就跑,也有一半的概率完全吸引史莱姆的仇恨值,在这种情况下,若有其他玩家同时在场,史莱姆将不会攻击其他玩家。   玩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微生欺负史莱姆欺负得太厉害了所以会招惹史莱姆的畏惧or史莱姆的复仇吗?怎么能这么好笑!   玩家刷了一些资料之后,终究没能忍得住不去看角色演示,唇角含着姨母笑,将角色演示的链接打开。   开场是璃月港的经典小曲儿,钟离先生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可要随我一同去珠钿坊?”   【视角切换之后,珠钿坊的奢华花船上,一只史莱姆四处蹦跶,且尖着耳朵从侍者那里听来了不少的八卦,认认真真地记小本本。   ......   深夜,收获满满的史莱姆抄着基本没人走的小路,愉快地准备往钟离先生所在的方向蹦跶回去,此时,一名醉酒壮汉从拐角处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此时的音乐变得越发活泼轻快了起来,玩家几乎能想象的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   在一声故意放大的“砰”之后,圆滚滚的史莱姆被大力撞得“咕噜噜”滚成了一只风火轮,“啪叽”一声掉进了水里。   此时的弹幕满是一片“哈哈哈”,玩家脑子里都已经自动给滚成风火轮的史莱姆自动配上了一段“gogogo”的bgm,然后被自己的联想给笑得喘不过气来。   画面一转,与人谈论的钟离先生在听见喧闹声之后,头顶上也不禁冒出了一个矜持的问号:“?”   “哈哈哈哈,老爷子的黑人问号脸!”   “点进来时没觉得会这么好笑!”   除了这些弹幕之外,随着光线渐渐变黑,转入深水之中,弹幕上便出现了一大片的“正片开始”。   【黑暗的海水中,晕乎乎的史莱姆咕噜噜地吐着泡泡,史莱姆形状的他与逆流而来的人形的他背靠背交叠在一起,在激流的汹涌下,被卷入深不见底漩涡之中!   青年浑身滴着水,脚尖踩上青绿的野草,他指尖勾着弓弦,发出一声恰似古琴之乐的铮音!   “长久的生命,于仙神而言,究竟是赐福,还是诅咒?”   在凛然的风声中,由魔神残渣滋生出的魔物在纷纷现出身形,凶残咆哮着。   青年缓缓一笑,在越发激扬的音乐中凌空跃起,漆黑的眼中藏着如星辰一般闪亮的笑意,微微眯起一只眼睛,在空中转身拉满弓弦,凝聚着满月的光华。   箭矢疾射而出,而在空中掠过身形的仙人伸手揉了揉小祥云龙龙,笑声轻快地落到地上,然后将小祥云龙龙一把抱住,极为顺手地薅了一下龙尾巴。   魔物被箭矢湮灭,但更多的魔物却是闻腥而来。   “不过,姑且当做是赐福吧。”微生戳了戳小祥云龙龙的小巧龙角,无奈道,“躲藏的技术一点也不好。”   话音落下后,几位夜叉一个接一个的从树后面探出了脑袋,抓着脑袋笑得尴尬。   浮舍戳了戳自己的幼弟,目光暗示:“快上!”   魈:“......”   “既然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好了。”微生持续性rua龙中,金色的阵法如同斑斓的水波纹,不可忽视。   夜叉们四方而来,魔物很快便倒在枪尖之下。   等到将魔物都清理干净之后,夜叉们便见微生站在一清泉之前,捧着手中的小祥云龙龙陷入沉思。   小祥云龙龙尚且不知即将会发生什么,下意识的将自己盘成了一个圆圈。   微生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活像是个即将恶作剧的小朋友,抓着小祥云龙龙便跌入水中。   画面上是惊恐的四个大字:不要海鲜!   掉进水里的史莱姆被珠钿坊的工作人员捞了起来,俊美温文的客卿先生盯着生无可恋且眼睛转圈圈的史莱姆,陷入沉思。   最后,他伸出两根手指,颇为嫌弃地拎起被八爪鱼扒着的微生,甩了甩,将八爪鱼甩了下去。   “你最近莫不是胖了?”   刚刚做完梦的微生:“???”】 第108章   685楼:老爷子:你是不是胖了?   微生:我只是可以变得比较蓬松而已!   686楼:哈哈哈哈哈哈,快要笑死了,末尾帝君深深地扎心了。点进去之前没觉得会这么好笑,但是一想到微生的风格,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哈哈!   687楼:看到史莱姆滚成风火轮的时候我都快要笑出猪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家里养了一只猪。谁信啊家人们,堂堂凌微显穹真君真君竟然被一醉酒大汉撞进了海里,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688楼:难怪大多数仙人都不知道微生是一只史莱姆形象的,这要是被其他仙人看见了,堂堂仙君的脸面都要丢完了,要知道微生可是派蒙亲证的“爱护形象真君”!   689楼:帝君那个脸色真的笑死,严肃中透着嫌弃,担心中又有点无语,无语中又透着看透一切的疲惫哈哈哈哈,这是已经被微生的各种操作弄得习惯了吗哈哈哈——   690楼:不过这个样子的老爷子看起来更有凡人的感觉了,之前都有一种刻意模范凡人习性的感觉。   691楼:能不更像凡人吗?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我妈看着我满脸“孩子不能丢,丢了就没了”的忍耐!(狗头)   692楼:哈哈哈哈,越看越像是老爷子在养娃了,虽然这个娃的年龄可能和老爷子差不多大,甚至比老爷子还要更大一点?   693楼:史莱姆微生真的是格外的放飞自我啊哈哈哈!   694楼:也不能说完全就是放飞自我吧?之前老爷子不是实证过微生年幼(?)时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以目前的推测来看,老爷子口中的幼年期就是微生的前身死后刚刚新生不久的那一段时期,可惜这一段经历剧情也没有放出来,但是看老爷子那个充满了笑意的眉宇,就知道此事并不简单!(指指点点)   而且我记得在哪里有一段剧情是说的“这是微生用来对抗磨损的手段”这种话的,就是时间有点久,记不得是在哪里了。   695楼:刚刚开了小号过剧情的人表示这段剧情就在送仙典仪那段剧情里,众仙和旅行者在三碗不过岗聊天!   696楼:想起来了!看的时候就想吐槽了,这是什么亲朋好友都聚在一起哄孩子的场景啊!派蒙和微生吵架也是笑死我了!(倒地)   697楼:那不是吵架,只是围绕某个观点进行辩论而已!(派蒙确信脸)   698楼:所以微生在史莱姆形态之时,确是就是完全回溯了小孩子的幼稚画风来对抗磨损的吧,这样说起来还有点虐,因为角色演示中间那段,他虽然同样是在笑,但感觉已经经历了好多好多,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过往的那种无忧无虑了。   699楼:在?为何刀我?(七七倒地)   700楼:听内鬼说pv中间那段的时间线其实是岩神初定之后,璃月大地上一篇残垣,魔神残渣滋生了无数的妖魔,微生与众夜叉出来清除妖魔净化大地。我们也能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老爷子是不在的,推测应该是在璃月港中。   701楼:其实微生除了史莱姆的画风比较离谱搞笑之外,正正经经以人形存在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在层岩地下引魂归来的时候我几乎都要认不出那是他。   702楼:那段cg真的贼棒!cg结束之后旅行者和魈宝浮舍大哥他们去找老爷子和微生,结果一靠近就听见微生颠颠撒娇,一秒现原形哈哈哈。   家人们,老爷子竟然还有“龙龙”这种可爱的小名啊哈哈哈,感谢浮舍大哥,为了不让帝君尴尬,自爆了魈宝的小名“啾啾”哈哈哈!   703楼:魈宝:???   哈哈哈,感觉魈宝都羞耻尴尬得快要风轮两立xin走了。   704楼:旅行者吃了好多的瓜,不过钟离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尴尬的,反而是逗魈宝更有意思!   705楼:但不得不说,微生老婆的反差萌真的有意思,一秒搞笑可爱史莱姆,一秒正经风雅仙人什么的,简直无缝切换,看得出来这种事情没少做。估计在魔神战争时期或者更往前的时候,私底下无人时,微生就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拽着摩拉克斯的衣袖说要玩龙尾巴,有人掀帘子进来时秒变喝茶真君,淡然写意。   706楼:哈哈哈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种画面了!不过魔神战争那么惨烈,估计微生后面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情撒娇了,而且越来越稳重可靠的那种吧,不然璃月仙人对微生幽默但和帝君一样稳重的滤镜也不会那么厚,看见史莱姆版微生和旅行者拍的微生美照之后差点没将下巴惊的掉下来。   707楼:笑死,人形的微生也不一定是那么靠谱稳重的,因为微生还会对旅行者吐槽自己的仙名。   708楼:我是村通网吗?这些我怎么都没有见到过?   709楼:这个是测试服里将微生放到尘歌壶里后的剧情,旅行者和微生对话之后,会得到微生的一段吐槽:   微生叹气:“旅行者,我的仙名很快就要成为现实了。”   旅行者没有理解到微生的意思,满脸问号:“凌微显穹真君吗?”   微生点头,忧伤极了:“是啊,‘凌微显穹’,‘显穹’不就是‘显穷’吗?钟离总是出门不带摩拉,又容易在买一些东西的时候开出较高的价钱,我摩拉的库存已经快要被他掏去一大半了,可不就是即将‘显穹’了吗?”   敲重点,这里旅行者打了六个点之后,给微生除了一个非常损的主意:“你把钟离的钱全部抢过来,然后放进自己的包包里,这样就算是钟离自己付钱了!”   微生哈哈笑了起来,请注意,这里的微生老婆超级好看!   他眉眼微弯,笑道:“听起来是不错的主意。”   710楼:哈哈哈哈我笑到原地三百六十度后空翻,老婆的吐槽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显穹”对“显穷”,这个谐音梗哈哈哈   ——   看得出来是一个人了,外面表现性格有偏差,但核心都是一致的!   只能说老爷子相当的宠了,不然现在的微生也没办法这么可爱好玩哈哈!   711楼:相当真实,连仙人也对缺钱陷入了恐慌,没关系,老婆我可以养你!连钟离一起养!   712楼:楼上养微生的话怕不是会外加养璃月一大群仙人哈哈哈!因为他们大概除了甘雨以外都没有摩拉!   713楼:老爷子的确相当的宠,你们看微生的e技能是不是格外的眼熟?龙龙的缩小版,随时被放e微生抱起来rua的那种,而且e技能的cd是刚刚好的那种,无缝衔接,而且待机动作里还有微生捏着一枚茶盖看的动作,据说茶盖里面有大秘密!   714楼:说起茶盖,层岩剧情中是不是有微生修复一个茶盖的剧情?那个茶盖好像是钟离的吧?啊,从剧情中和一些小道消息中就发觉他们好好磕的样子了,你予我救赎与安抚,经历数千年岁月仍旧相依相伴,救命!   715楼:虽然好磕,但是感觉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不能单纯用爱情来描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心中对方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了。   716楼:这个版本真的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老婆快点进卡池吧!抽了一只微生老婆,附带一直随时可以rua的小祥云龙龙!呜呜呜,我还有没抽到帝君!   717楼:快了快了!   【一段时间后】   1200楼:老婆的待机动作真的超级可爱的呜呜呜呜(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变成史莱姆)(啦啦唱歌)(调戏丘丘人).......   还有那个茶盖,茶盖里面竟然是几幅小像!琉璃百合、小熊、可爱版的瞪眼坨子哥、团在一起的猫猫龙、还有蹦跶起来的史莱姆团子,你们品......   1201楼:小像还挺有趣的,温暖又充满了回忆,但是一想起归终已经去世,而马科修斯变成了现在的锅巴,唉,这个话题的确很沉重啊。   不过我觉得最搞笑的是老婆的专武,一把没有名字的弓就算了,好歹老米用了一个形容无名的文绉绉的名字来代替,但是那个武器故事里面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   这是一把没有名字的弓,据说它乃是贵金之神亲手所铸,出世之时惊天动地,然而落在主人的手中之后,便在仓库中积了不少的灰,直至它的主人被贵金之神勒令练习剑术之时,才委屈地重见天日。   但遗憾的是,它的铸造者希望能让它的主人来命名,然而因为它的主人活泼极了,初时极少有使用它的机会,便就此忘记了。   直至后来,当它的主人想起应该为武器取一个响亮的名字之后,却觉得任何的名称都已配不上武器本身。   拥有灵性的弓便是这样被其主人哄好的,屈尊降贵的愿意和命定的主人开始交流。   1202楼: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弓!(诶嘿)   1203楼:之前在层岩的时候看见微生用的剑,我一直以为微生的武器是单手剑来着,没想到是弓。   1204楼:传说任务中其实有解释过,简单就说就是因为微生用弓才是如驱臂使的,但老爷子觉得微生的近战实在太拉胯,于是让微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练剑,免得被敌人抓住这个弱点。好在最开始的弓打造出来的时候就不局限于一个形态,所以微生可以把弓变成剑来用。   至于为什么不是老爷子更擅用的枪,因为微生会把枪尖戳进自己的脚里哈哈哈哈,老爷子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让微生练习他认为是花架子的剑。   1205楼:老爷子一言难尽啊哈哈哈,看得出来当初老爷子教微生武艺是多么的不容易了,我猜“璃月知名的手无缚鸡之力”这种形容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1206楼:不用猜,传说任务里微生自己承认了,后来这个形容传到外界,就被一群敌人当成了攻坚璃月的弱点,然后因为微生基本上没有上过战场,大多时候都待在归离集,所以他们就都信了。   1207楼:哈哈哈哈哈,但是也要看敌人吧,如果是面对魔神级别的,微生的确是不行,强的跟魔神差不多的,微生也不太行,毕竟微生的确不太擅长这方面,更偏向于法师那种,而且是净化辅助系的。他亲口说的武艺只能说是凭借了时间漫长的便利,一个傻子练剑几千年,也能挥得很厉害了。   而且从一些蛛丝马迹推测来看,老爷子将微生保护得严实也是有原因的,或许和微生的前身被漫天雷霆追杀然后放弃自我自绝有关吧。   1208楼:但是线索好少,压根没有办法证实。   1209楼:嘿嘿嘿,抽到老婆了,没歪,还拿了专武,也没歪!   1210楼:平等地憎恶每一个抽到老婆的混球!!!!!呜呜呜,微生老婆,我没有原石抽你了!   我是真的想rua小龙龙啊!(撕心裂肺)   1211楼: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想rua小龙龙,所以才不让你抽到的?   贴视频:想rua小祥云龙龙但被微生警惕拍走。   我哭声辣么大!为什么不让我rua小祥云龙龙啊!   1212楼:啊这,那可能是真相吧......警惕的老婆也超可爱的!   1213楼:正常,因为小祥云龙龙是摩拉克斯的龙鳞所化,龙鳞这种东西有些特殊的力量,是不可能给其他人碰的(悲伤),能给我们看不错了。   1214楼:龙鳞这种东西的话,常理来说的确是有可能作为媒介来下诅咒之类的邪恶法术吧?   但钟离你也太宠了吧!痴呆.jpg   1215楼:微生:我薅了很多龙鳞,但是只能看不能摸!   1216楼:汪的一声哭成两百斤的狗子!不管,就算只能看,我也能看一整天!   1217楼:所以这才是为啥微生明明是辅助别人的,战斗中开启e技能却能把弓换成剑吧......因为龙龙不让人碰,也不可能用龙龙虚影来打怪了,而是微生自己上,大招才辅助。不过大招要的充能也不高,也算是可弓可辅了。   1218楼: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老婆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第109章   “哗啦啦——”   一只蓝羽毛茸茸团雀扑扇着小翅膀从正在抄书的少年仙人的身旁飞过,却是惹得少年仙人眼睛微睁,做出了一副受惊似的表情,生怕那只小团雀实某一位督促他的真君所化。   这时候的魈还没有被允许上战场,只是做着一些不需要费上太大力气的小任务,也算是积累一下归离集这边面对各种突发事件的经验,魈跟着一队千岩军外出运送货物,但他却是再一次犯了一个若有不慎便会致命的错误。   当有魔物围攻过来之时,他直接的便冲了出去,弄得一身血气回来。   所幸来的魔物不是特别厉害,少年夜叉受了些伤却也没有伤及要害,然而少年夜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太听从指令让千岩军们也有些头疼。   出手制服魔物对夜叉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战斗的时候怎么能够完全不顾全自己呢?   千岩军的一位统领头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弥怒大将在他们出发之前的叮嘱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如此冲动又不顾全自身,难怪对方千叮万嘱要让他多看顾一些这位看起来还是很年幼的夜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原来不止是人类,就连夜叉一族也是存在着问题儿童的。   他苦口婆心地在少年仙人回来之后劝了半天,令少年仙人沉默点头,才停下口舌,继续执行者任务。   好在这一趟除了遇到一次魔物的袭击,便再无其他的变故发生,他们终于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归离集中,然后火速将路上魈因为莽撞充上前去而伤了自己的事情禀告给了真君。   这一趟出行,本就是微生要求千岩军统领一五一十汇报魈在路途中的表现的,目的倒也不是为了监视,而是想看看到底从哪一个方面开始纠正魈的习惯。   千岩军当着面无表情的魈的面,将路上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微生,突然之间却联想起学堂老师给孩子家长们汇报孩子学习情况并且希望家长严加管教孩子的情形,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与学堂中的老师一般无二。   真君也是辛苦了,问题儿童可不好教啊!   微生抱着双臂安安静静地盯着少年仙人,对方看起来面无表情,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但实际上,千岩军统领眼中的问题儿童也仅仅只是板着一张面瘫脸而已,心里已经慌到不行了。   真君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保护队伍的安全,本也该是我的责任......   少年仙人仅仅抿住唇,连眉心的紫菱都黯淡了一些。   然而在微生的眼里,魈此时就只一只做错了事而感到无比心慌又害怕的小团雀,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自己翅膀里的那种,可爱极了。   在小夜叉将脑袋低得越发垂头丧气的时候,微生甩了甩脑袋,将里面可爱但不合时宜的联想给甩出去,叹了口气:“不听上级指挥,可是行军途中的大忌。”   少年的神情更加低落了:“请真君责罚。”   “在军中不应该孤勇而不与同伴配合,虽说你是夜叉,与普通的千岩军不同,若是好生锻炼,也是可以以自身实力独挡一方的。但以目前的情形而言,你做不到这一点。”   沉默了片刻,微生又道:“不过,看来你希望上战场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了,夜叉一族都是这个样子,我也习惯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找一个老师吧,至少将你的一些战斗习惯给纠正过来。”   “至于这次的惩罚,鉴于你没有惹出大麻烦,也伤了自己,那就——”微生在四周看了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册,用笔在其上勾画了几页,然后将书册递给魈,“便将我勾画页数中的内容抄上二十遍,五日之后,过来找我。”   魈一脸认真的接过书:“魈明白。”   ——   明亮的光线下,岩君的面色淡然又沉稳,不疾不徐地执着朱笔,处理着归离原的各项事务。   近来少战,即使是有也不需要摩拉克斯亲自出手,因此岩君也得以闲暇了一些,有了一些自己的私人时间。但岩君向来秉正,即使是私人时间,除非有人相邀,他也极少用来进行一些旁的娱乐,而且勤勉地体察民情,总之是难以真正闲暇下来的。   此刻,摩拉克斯眼角的余光瞥向蹙着眉拿着一卷名册进行筛选的微生,略有失笑,执起茶盏温声道:“你不帮我的忙,这是在作甚?”   微生苦恼道:“给魈找一个教他武艺的老师,不过我在夜叉中看了半天,合适的现在不在,随时都需要领军,其他的,又不太适合教他。至于其他的仙人,他们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单纯以武艺来看,也都不太适合魈,而且他们亦是各司其事,平时也是很忙。”   摩拉克斯低笑一声,打趣道:“若论闲暇,你倒是挺闲的,不若你去教?”   微生思考了一秒,断然拒绝:“我看魈耍长枪还不错,我还是不去误人子弟了。”   主要是很丢脸,绝对不可以!   毕竟他单单投枪出去还行,但真要舞枪的话,下场大多是将枪尖戳到自己,摩拉克斯看了都直摇头。   书卷的翻页声平和雅致,低眉敛目的岩君也是想起了以往的趣事,眉眼间俱是攀上了笑意,他捂唇轻咳一声,见微生仍旧苦恼,笑道:“近来并无烦忧之事,那便由我来吧。”   微生狐疑地睁大了一点眼睛,狐疑道:“你之前教我的时候我可是察觉出来你并不想再教一个人武艺了,而且不不是挺忙的吗?还能抽出时间来?”   摩拉克斯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自己的衣袖,将一摞文书放在一旁,唤人将其取走。   事毕,他站起身来,拿过微生手中的名册,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温声道:“那孩子天赋不错,总归不会比你更差了,教他许是能比教你更快一些。时间方面,倒也是能空余出来,并不妨事。”   捂脑门的微生瞪眼:“你教便教,干嘛还要对比一下?!”   岩君低沉的声线满是笑意:“是谁学了几千年?论及愚钝,你便是这世间最为令人头疼的学生了。”   委屈微生炸成了一只圆滚滚生气的史莱姆,蹦跶到岩君的肩膀上重重地砸了下去,像是一只小小的天星:“哪里有几千年?!”   “没有吗?”岩君反问,但一看他那笑容,便知他只是心血来潮,逗一下眷属而已,气成史莱姆的微生打趣起来最是有趣。   “没有!”史莱姆嗷嗷地叫了起来,“我学仙术超快的!而且你老早就放弃让我学枪法了!几千年的时间不过都是我在练剑,然后你偶尔教一些教招,压根就不算是教了我几千年我还没有学会!”   “没有没有没有!”   听着微生这咋呼但又理直气壮反驳他的活泼声音,岩君也闷声笑了起来。   岩君身旁从来都没有侍从侍女一类的角色,靠的他最近的除了微生与众仙之外,也就是千岩军了。奉命前来取走文书的执勤千岩军在敲门请求进入许可之时,一脸茫然地听见了房内隐隐约约传来一点小孩子哭闹咋呼的声音。   他满头雾水,岩君处理政务的地方怎么会有孩子嬉笑打闹呢?也没听说过近日有哪一位仙家将家中小辈带到了岩君这儿来让岩君与真君暂时看顾啊?   更何况若真有此事,小辈也不可能会这般闹腾的。   说来也是奇怪,仙人家中再闹腾的孩子,到了岩君的面前也乖巧地如同小天使一般。   怀着这样的迷茫疑惑,千岩军在得到准许之后推门而入,却见真君坐着垂眸思考着什么,而岩君站前真君的面前,并未看到哪儿有小孩子的存在。   等千岩军走之后,微生回魂地喘了口气:“真险!还好听到了!”   微微挑起眉眼的岩君笑而不语,施施然回到了主位上抿了一口清茶。   不过摩拉克斯来教魈武艺一事也就此定下了,时间于长生种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五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魈捧着被罚抄写的作业,如约来岩君的居处找微生。   他到来之时,摩拉克斯身姿挺拔,屈膝坐在凉亭中,面色沉静却又带着几分悠然自在,思索着一局无人对弈的棋局。他周边被曲水环绕,微风清凉,身侧亦是一处宽阔的场地,摩拉克斯简单用岩力改了改,临时改成了一个练武场。   “岩君。”少年仙人行礼之后,没有见到微生所在,疑惑道,“真君命属下今日来寻他......”   摩拉克斯招了招手,让魈上前来,温声道:“无妨,将其给我便好。”   某位眷属不想下棋,便自顾自地上了树,不过或许是最近累着了,变回史莱姆在树梢上挂了不久,便在清风与鸟鸣中睡着了。   虽然微生给自己施用了一个障眼法,但这个仙术对岩君来说自然是没有遮掩视线的作用的,摩拉克斯可以清晰地听见身后最近的一棵树的树梢上传来了清浅但又绵长的呼吸声,令他有些失笑。   不过思及微生自梦之魔神报复归离原之后,手腕上放血的伤痕便一直反反复复没有好全,想来也是经常再度用上了自己的血液,岩君心中一叹,也没有打扰他。   魈拘谨又乖巧地将抄的书交给岩君,然后便垂着眼帘不说话了。   捏着棋子的摩拉克斯将凡人稚子中常见的功课翻了几页,倒也没有了最初的略感新奇,毕竟这种东西,最初魈学习文字的时候他也曾见过几次。   “我知先前他曾说要给你找一位武艺老师,进来我并不繁忙,便接手了此事,从今日起,每日的这个时辰,你便来此处。”   魈猛地抬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猫:“岩君?!”   摩拉克斯平静道:“不必惊讶,先前我亦教过你一些知识,不过后来被他接手了而已。适者为师,你惯用长枪,浮舍他们皆有要务在身,无暇多顾。”   摩拉克斯并不如钟离随和,他的语气毋庸置疑,是已经做出了决定的笃定。一般这种情况下,便极少有可能会让他更改决定。   更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算是其他仙人看见,也不会出言阻拦的。   可是,岩君不应该是更忙的吗?   魈心中疑惑,但好歹先前被摩拉克斯教过,虽然仍旧拘谨敬畏,但至少能如常应对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要说心里是不是缩成了一只鸟团子,那便只有魈自己知道了。 第110章   在树上挂成一只小灯笼睡觉的微生醒来之时,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猎猎的枪风以及岩君低沉又令人信服的嗓音。   少年仙人此时还没有得到后来伴随他战斗的和璞鸢,手中拿的也不过是军中常见的普通长枪,却是挥汗如雨。   “手腕不要太过用力,将武器当做你的手臂,在攻击敌人之时需得护好自己的命门......”   泛着寒光的枪尖刺破一片轻薄飘落的树叶,少年仙人的神情认真极了。他既能得岩君眷顾亲自传授武艺,自然要提起百倍的注意力,不可辜负岩君的恩赐!   树上挂着的小灯笼打了个哈欠,在半空中蓄力荡出一道弧形,同时又化为人形,轻巧地斜躺在树枝上。   他垂下的小腿在半空中轻轻晃悠着,惊起树叶一片娑娑。   摩拉克斯只是淡淡往他所在的方向一瞥,然后便继续指导着魈舞枪的动作。   微生只需一眼,便知摩拉克斯对魈的领悟力还是很满意的,怎么说也在“孺子可教”的范畴之内,而在面对微生的时候,摩拉克斯的表情向来都要凝重许多,摆明了是“这块朽木太难雕琢”的状态。   不过微生自己从来也没有什么自卑的心态,反而觉得看摩拉克斯变脸色非常有意思。   但是,有小夜叉在的话,他还是不要下去瞎玩了,真君还是需要一点颜面的。   他抬眼瞅了瞅凉亭中被摩拉克斯放在棋局旁的小夜叉的作业,对当老师这种角色相当新奇的他从树上蹿了下来,直直地就走过去坐在原来岩君位置的对面,然后似模似样地翻开少年仙人的作业,好生看了看。   字迹虽然还没有练出字迹的风格来,但仍旧是规规整整,看得出来很认真在抄写。   他将书册叠好置于一侧,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小夜叉习武之后,便鬼鬼祟祟地看了摩拉克斯一眼,然后悄悄摸摸从小路中溜走了。   摩拉克斯:“......”   等到微生已经彻底溜出去了之后,他才忽然间想起来,他又没干坏事,干嘛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溜走?   他在心底唾弃了一下自己习以为常的动作,然后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跑到了马科修斯烹饪的厨房里。   马科修斯喜欢烹饪,他所化身的每一只小熊都会出现在归离集的千家万户中,感受凡人特有的红尘之喜。   同时这也意味着,马科修斯的厨房里一定随时都有非常多的美食!   微生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灶炉前的老友笑意温和地精心制作着佳肴,鼻翼间传来清甜的香味,不禁让人幻想着里面又制作出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闻了一会儿后,马科修斯回头笑道:“这是想来找东西吃了?再不进来我就要担心是不是又有什么超大号的老鼠准备半夜三更翻窗而进偷吃香油了。”   微生一本正经道:“才没有,我是看摩拉克斯教魈练武费口舌费力气,魈也练得辛苦,我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马科修斯笑了笑,将早已出锅放在一旁冷凉的饮品与点心取过来,摆摆手道:“拿去吧!下回你出门记得帮我带一些我没见过的食材回来!”   微生想了想,问道:“你对须弥雨林里的食材感兴趣吗?”   马科修斯不假思索道:“自然感兴趣,你总能有办法弄到新奇的食材回来。”   微生有些小得意地点了点头:“好,那下次给你带上,我先走了!”   他带着丰富的点心和清凉解渴的饮品重新又回到了练武场中,正好在他回去之时,魈今日的学习任务也结束了。   摩拉克斯自然是不会一直让魈训练的,总归也要有一些休息回想来加深印象的时间。   接下来,又变成了微生逗小夜叉的时间。   见魈拘谨地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微生端坐着,神情认真,好似要与摩拉克斯谈论什么重要的政务一般。   “你说胖胖的团雀可爱,还是体态修长的神鸟更美丽一些?”   多少也藏着一些看热闹心态的摩拉克斯微微抬眼,道:“各有其美好之处,不过若是幼鸟,还是体态圆一点更可爱一些,显得健康。”   但听到这种回答之时,微生没忍住笑了起来:“所以你果然更喜欢原型胖一点的幼兽吧?难怪当初投喂小麒麟那么频繁。这分明就是凡人中爷爷奶奶辈对小孩子的看法嘛!”   没有得到离去的允许,魈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继续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微生眯着眼睛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也是圆滚滚的史莱姆形象。   他眼睛睁大了一眼,狐疑地瞅着摩拉克斯:“你当初不会也是.......”   摩拉克斯淡笑喝茶,在棋局中又落下定分胜负的一子。   微生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许多点心,露出一个分外和蔼慈爱的笑容,将点心都推到摩拉克斯的面前:“来,多吃点!”   试图让摩拉克斯吃成圆溜溜的猫猫龙.jpg   将食物都推过去之后,微生又开始问起闷不做声的魈:“你说是团雀圆滚滚的可爱,还是体态修长的漂亮?”   魈心底一惊,仿佛连耳羽都竖了起来,总感觉微生问的不是鸟类。   他喏嗫道:“都......漂亮可爱?”   这个回答非常的中肯,其实微生自己也是赞同的,不过他促狭道:“我也觉得都好看,小金鹏缩小之后就可以变得蓬松可爱,长大之后就华韵外显了。”   “不过——”他话一转折,施施然道,“魈在这边养了许久,看起来还是瘦的像个小可怜,是不是没有听从仙医的话?”   总而言之,魈按照夜叉一族来算,也绝对是营养不良的!   魈:“......”小金鹏缩成一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变成缩小版的小金鹏,小金鹏看起来的确是毛茸茸略圆的,实际展示自己并不是没有听从仙医的指示。   微生差点没忍住笑,小夜叉逗起来真好玩,毛茸茸的!   摩拉克斯也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默默看戏,却是回想起了微生第二次前往夜叉一族之时用一朵琉璃百合勾引夜叉一族刚出生不久的幼崽,若是他当时没有阻止,这人便要上手去揉了。   他记得那也是一只幼鸟。   岩君略有几分好笑,微生现在倒是喜欢毛茸茸,会较为成熟地关照一二,但性情最为幼稚懵懂之时却最爱扑鸟追蝴蝶,总之会动会飞的都逃不掉。   “嗯、嗯!”微生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有听话了的,不过看起来还是不太够,要是能在人形时有包子脸就更好了,一看就知道养的好!”   “这叫做无论是圆滚滚的可爱,还是修长镌秀的漂亮,两者俱全!”   很明显,这只是微生瞎说出来的歪理而已,但是魈却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话听在了耳中,坚定道:“属下会努力的!”   微生又闷声笑了好一会儿,才战术性地轻咳了一声:“近来应该会有一个采摘的小任务,你好好休息,时间到了我会叫上你的。”   摩拉克斯疑惑抬眼,却见对面的微生趁着魈不注意时做了个吐舌头的动作,仰起脑袋,做出口型道:“这次不带你玩!”   摩拉克斯:“......”   ——   在岩君的指导下,魈的武艺也有了不少的进步,但令他奇怪的是,真君先前所说的采摘的小任务一直都没有出发的苗头。   按理来说,若是要外出采摘珍奇异植,必然也是要先提前准备的,可是真君全然没有半分动作,一切都如寻常。   直至某一天的夜里,魈受命严格遵照着仙医订制的能让他尽快成长的作息时间表,分明是治病救人的仙医在魈这里也变成了营养大师,还花心思去研究了一下夜叉一族幼崽的成长情况,然后在魈的身体成长状况上画了一个刺目鲜红的×!   仙医表示:不把这小孩养好,简直是玷污了他的名声!   在他的严令之下,魈就算想要多加练习一番岩君传授的武艺,也只能缩着脖子乖乖上床睡觉休息。   归离原的月色一向都很美,银白的玉车驶过天河,带来令人目眩神迷的绮丽壮观之景。   但乖乖的少年仙人是不会偷偷躲在窗前看月色的,他简单单纯的思绪并无这般风雅之事,将第二日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少年仙人伸手熄灯,在床上用规规矩矩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   但睡着之后,他的意识却是缓缓下沉,好似坠入了深海中。   这种感觉与进入梦之魔神领域的感觉极为相似,却又略为不同,但受尽梦之魔神折磨的他却仍旧是瞬间警惕了起来,连呼吸也略微急促了几分。   不可能,梦之魔神已经死了,何人在此作乱?   少年仙人绷紧了身体,却被微生自身后拍了拍肩膀:“别担心。”   魈将自己下意识的攻击收了回来,愕然道:“真君?”   微生笑了笑,rua了rua茫然小金鹏的脑袋:“逝去者不会复苏,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小任务吗?就是今晚了。”   魈越发迷惑了:“可这是梦中......”   “梦中也可以,走,带你去见见可爱的小家伙们。”微生前踏一步,招手让魈跟着他,“你应当也不陌生,你也曾经见过他们。”   魈有些迷惑,也一时没有想起来微生说的可爱的小家伙们到底是谁。   “如今是魔神战争,虽然是另一片争斗的地域,但也需要顾忌几分。我们不去桓那兰那,但交界的边境之地却是无妨,亦有智慧之主的允许。”   这也是他不带摩拉克斯玩的原因,他自己便算了,带着摩拉克斯来简直就像是来踢场子的。   即使地域不同,但相邻之地的情形如何,众位竞逐者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的。   就算智慧之主能放心,也不代表着她的同盟可以放心。   不过须弥倒是比璃月要好得多,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和平了。即使是微生,也不得不吐槽一句,为何和摩拉克斯争斗的魔神这么多?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第111章   在微生的引路之下,魈很快便跟着微生来到兰那罗的梦境世界。   天空是幽静的紫色,透着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神秘美丽,须弥地界的风貌也与归离原不同,到处都是充满生机的繁密绿意,地上生长着许多魈几乎没有见过的植物与动物,大多都可爱逗趣。   少年仙人有些惊奇地往四周看了看,却没有见到微生口中可爱的小家伙们,不由得转头疑惑问道:“真君?”   微生拍了拍手腕,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目光瞥了少年仙人一眼,施施然道:“小家伙们就在附近,我先去摘点植物回来,将小家伙们找出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记得要将花花草草都找一找!”语罢,微生便拍了拍衣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走了,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为难的小夜叉茫然不知到底该以何种目标来寻找。   但魈总归是非常听话的,即使茫然的他没有丁点儿的思绪,也仍旧认认真真地在花草从中扒拉寻找了起来。   毕竟这也是真君留给他唯一的一个提示,既然能藏在花草丛中,那也就证明了要找的小家伙体型应该是不大的。   但至于是小到了哪种程度,魈也不是很能确定,只能在寻找的过程中小心一些,免得一不小心就将真君口中可爱的小家伙给伤到了。   于是,草木葱郁的密林总便有一位容色出挑却一眼便能窥其年幼的少年仙人小心翼翼地扒开一处不知何名的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宛如一阵令人沉迷的自然之曲。   少年鎏金的眼眸仔细瞧过了好几处草丛之后,并未发现任何的小家伙存在,他抿了抿唇,疑惑却并未气馁,而是继续在密林中寻找着。   寻找了好一会儿未果之后,魈便详细思索着真君口中的小家伙到底是谁。   “真君所言,到底为何意?”   真君说他也曾见过小家伙,但是在归离原之时除了幼年仙兽以及各种小动物之外,他便未见过能与真君描述对得上的小家伙。   但若是再往前推算回忆的话,他和真君都见过的可爱小家伙......   魈想起了最开始遇到真君之时,对方要狩猎的眉清目秀的野猪。   小夜叉茫然了片刻,随后便排除了野猪的猜测,即使野猪长得再眉清目秀,应当也说不上是可爱吧?体型也不能算得上是小。   去除野猪这个猜测之后,魈便不得不回想起后面在梦境国度中发生的事情。   真君不希望他提起这段经历,魈想起真君所受的委屈,自然也直接将这段记忆塞进了大脑记忆的最什么,免得被擅长窥人记忆的存在得知。   当然,魈以为的真君不愿提起的原因,与微生自己不愿提及的原因,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魈在记忆中一寸寸搜寻着,在寻到合适的目标之后,迅速睁开了眼睛,感受着周身与璃月完全不同的风貌,心中有了明悟。   莫非,是那三个小家伙?他记得,他们是叫兰那罗?   虽说是猜测,但魈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了,他心中描绘着兰那罗小巧可爱的体型,然后随风跃到盘根节错的大树上,金翅鹏王优异的视线笼罩着周围的绿植。   在高处的视线的确更为广阔一些,更何况魈的心中已经有了寻找的目标。   他很快便瞧见了一个从花朵背后跳起来又飞快躲藏住的小兰那罗,脑袋头顶的三片叶子转得呼啦呼啦的,还用小短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不见,也就代表着别人也看不见。   魈的眼睛微睁,在小兰那罗偷偷松开手往上瞥一眼的时候迅速化为一道风影,竟是下意识用上了对敌的技巧,堪称活学活用。   胆子最小的兰卡兰小心翼翼地将手挪开,露出了一条细微的缝隙,在看见树上的绿色那菈不见了人影之后,惊讶又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却是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又兴奋地蹦跶了两下,连呼啦啦转圈圈的叶子都转得更欢快了。   太好了,捉迷藏,兰卡兰没有被那菈找到!   正开心庆幸的兰卡兰刚一转身准备换个地方继续藏的时候,少年仙人便在倏忽之间闪现在了兰卡兰的面前,惊的原本开心的小兰那罗的小叶子都竖成了感叹号的形状:“!”   “找到了。”   若是另外两只的兰那罗,被魈的突然袭击吓到之后最多也是大惊失色又惊魂未定地用小短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后便能缓过气来了。   在三只兰那罗的认知里,它们都是在玩着捉迷藏的游戏,那菈微生带来的是幼崽,也就是最得兰那罗喜欢的小朋友,更何况这个小朋友在兰那罗们被困在坏蛋魔神的梦境国度之时还见过,也是一个好那菈。   然而兰卡兰是一只很胆小的兰那罗,要论年龄的话,兰卡兰在兰那罗的族群中也同样算不得大,当初误入坏蛋魔神的领域时,还是兰卡卡与兰卡西哄了好久,才让兰卡兰乖下来不哭的。   因此,即便知道墨绿色的那菈是来和它们一起玩游戏的,但被突然闪现的魈吓到也是真真切切的。   于是,兰卡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吓得抽泣了起来,连小叶子都蔫了下来,仿佛连活力的自然色彩也被伤心之神给摄走了。   “呜、那菈、坏、吓唬兰卡兰!”   魈的身体瞬间便僵直了起来,他当初不过与小兰那罗只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兰那罗们便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因此也并不熟悉兰那罗的性格。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小家伙吓哭了之后,魈与兰卡兰比起来也不知是谁要更为不知所措一些。   他抿紧了唇,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抬头试图求助,却忽然间想起真君说是要去采摘一些植物,现在不在此处。   在小兰那罗的委屈抽泣声中,风声都好像静止了,同样很慌的少年仙人感觉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大脑已经了“怎么办”这几个字占据了全部的思维。   睁圆了眼睛与委屈哭哭的小兰那罗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魈小心翼翼地半蹲下来,学着好不容易回想起来的真君哄小朋友的样子,紧张地伸手摸了摸兰那罗小伞盖一样的脑袋,结巴道:“对、对不起,你别哭......”   兰卡兰打了个嗝儿,终于从受了惊吓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不怕,兰卡兰是、勇敢的兰那罗......”   “墨绿色的那菈把兰卡兰找出来了,兰卡兰输了捉迷藏......”兰卡兰又气馁地蔫了,“那菈可以陪兰卡兰玩其它的游戏吗?兰卡兰想荡秋千......”   魈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问道:“秋千在何处?”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的兰卡兰顿时就高兴起来了,飞起来牵住魈的手,开心道:“兰卡兰带那菈去找秋千!等小鸟飞离巢穴的时候,就可以找到了!”   少年仙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兴奋的兰卡兰给拽走,往密林的深处走去。   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见到有那菈来的兰卡卡与兰卡西碰头,疑惑道:“捉迷藏的那菈没有来,兰卡兰也不见了?”   两只小家伙可爱的笑脸变成了凝重的思索状,却被从身后偷袭过来的微生抱了个满怀,弯着眼睛笑道:“捉迷藏好玩吗?”   “是那菈微生!”兰卡卡开心地转了个圈,随后又低落道,“这次不好玩,兰卡兰不见了,没有看到那菈微生说的幼崽。”   微生轻声一笑:“那我们去找他们吧!”   兰卡西认真地点了点头:“兰卡兰也是幼崽,幼崽不可以到处乱跑,但是森林会保护他们的!”   另一处,兰卡兰带着魈找到了秋千。   被漂亮又精致的花藤缠绕着的秋千悬挂在年代久远的大树下,眼前是倒影着清透月亮的翠湖,泛着星彩潋滟的萤火。   兰卡卡高兴地飞到秋千上坐下来,转头回来时见魈没有上前来,便拍了拍秋千上多余的可以坐的位置,然后又飞下去将魈给拉了上来。   “那菈也要一起玩!”   在魈坐上来的时候,秋千也晃悠悠地动了起来,从未玩过秋千的少年仙人也略有几分惊奇地睁圆了鎏金色的眼睛,眼中满是新奇之色。   但魈却也没有忘记正在采集植物的微生,犹疑担忧道:“我在此处,不知真君可知晓?”   兰卡兰好奇地问道:“那菈真君是谁呀?是和兰卡卡兰卡西一样、是兰卡兰的朋友吗?”   魈摇了摇头:“真君是带我进来的人。”   兰卡兰歪着脑袋思索了好一会儿,没有想出来那菈真君是谁,但还是贴心地安慰道:“那菈真君带那菈来兰那罗的世界,一定也知道那菈在这里的!”   兰卡兰用小短手揉了揉少年仙人的脸颊,弯弯的笑脸可爱极了:“要开心,荡秋千到最高的时候,那菈变成会飞的小鸟!”   若是魈了解兰那罗们的形容句子的话,便会知道这不过是兰那罗们的比喻而已,但是魈对此并不知情,也就真的以为兰卡兰是真的要他变回原形飞翔了。   因此,在秋千荡到最高的时候,魈便如同兰卡兰所说,控制身形为不大不小的金鹏原形,载着震惊的兰卡兰在低空中飞行。   兰卡兰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便高兴的喊道:“那菈,厉害,飞飞!”   因为高度不是很高,兰卡兰便也少了害怕的情绪,反而能开心的在金翅鹏王的华彩霞韵的背上往下看,在看见地上的兰那罗球形小房子和升起的白色炊烟之时,兰卡兰高兴道:“是兰卡卡和兰卡西在下面!”   魈顺势飞得更低了一些。   看着兰那罗们烹饪做饭的微生疑惑抬头,什么东西飞下来了?   结果抬眼便看见了熟悉的金翅鹏王。   兰卡兰欢呼着从魈的背上下来,原地出现一位容貌昳丽的少年仙人,在见到他的瞬间脸上便泛起了一点羞赧的红。   “兰卡卡,你们在制作浇灌之后会开花的食物吗?”兰卡兰呼啦啦飞过来之后,才看清了坐在一旁的微生,于是便更加高兴了,“那菈微生,也来了!”   用木棍在汤里来回搅拌的兰卡西叉腰道:“兰卡兰笨笨,不知道来的是那菈微生!”   兰卡兰小心翼翼地看着微生,垂头丧气:“兰卡兰,不知道......”   微生顺手rua了一下兰那罗表示原谅,然后又撑着脸笑道:“魈看起来也玩得挺开心的?所以果然还是小家伙能带动小朋友的情绪一些?”   少年仙人结巴了起来:“真、真君......”   “无妨,今晚魈可以尽情地玩。”微生喂给魈一个果汁浓郁清甜的墩墩桃,“明日我与岩君有些事要忙,也没有空闲的时间指导你武艺,会延迟到后日,明日你便好好休息吧。”   他可是特意压缩了晚上的时间出来呢,得亏他也不是那么需要睡眠。 第112章   魈自梦境中醒来之时,脸色还有些迷茫恍惚。   他昨夜好像是在梦中被真君带着去了须弥,还与先前见过的兰那罗再一次相见,那只据说名为兰卡兰的兰那罗拉着他玩了秋千,还有须弥一些极为奇特的长相千奇百怪的植物......   少年仙人回了回神,见明媚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中撒到室内的地面上,像是一罐金黄香甜的蜂蜜不小心被打翻了,才在地面上显露出如此润泽的光彩。   “!”少年与那阳光同色的鎏金双眸倏地睁大了,受惊般的从床上一跃而下,差点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便如同一道急促的风似的,慌忙地朝着岩君的住处跑去。   少年抿紧了唇,眉眼间俱是懊恼自愧。   他睡得晚了,延误了时辰,竟是让岩君等他,简直是大不敬!   心急火燎的魈完全没有想起来梦中微生所说今日的指导取消推延一天,满心满眼都是不能让岩君继续久等下去,以及应该要如何请罪才能获得岩君的原谅!   然而等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之后,却见练武场中一片孤零零的落叶随着风打着卷儿飘落下来。   魈:“......”   终于冷静下来的魈这才想到梦中真君说是今日的训练取消了,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训练取消了,魈便有些不知道这段时间应该要如何度过了。他犹豫又茫然地离开了练武场,准备回去问问仙医是否能有旁的事情允许他做。   但刚走了十几米的距离,归终衣袂蹁跹迎面而来,见到魈时顿时疑惑地“咦”了一声,好奇道:“魈怎么来了?今日的训练不是取消了吗?”   因为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因此摩拉克斯才会临时将这一日的指点取消的,正好也给魈留一天自由休息的时间。   “尘王大人,属下......是属下记错了。”魈有些尴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归终总算也明白了为何看起来严肃正经的摩拉克斯偶尔也喜欢逗逗小夜叉了,毕竟小夜叉睁大了眼睛,瞧着的确是稚嫩又可爱,偏生他自己却是从来没有这样的自觉,将自己当成随时可以出战的夜叉。   她不由得弯眼笑了起来,清脆空灵的铃铛声随着她的动作泄了出来,蕴含着说不出的意蕴。   “那既然魈今日休息的话,便不要急着练武这些了,不若去归离集上看看吧,看看你即将要保护的人是何等情形。”   “不过要是去归离集最热闹的街市逛一逛的话,最好还是带上一些摩拉吧。”归终笑着提醒了一句,“微生应当给你准备了一些摩拉的,你回去看看。”   她温柔一笑,随后便不再耽搁的去找摩拉克斯与微生了。   归终的建议让魈也生起了一些去归离集上看看的想法,但是少年对自己的看法仍旧停留在恶鬼夜叉这种不太受人喜欢的角色上,便有些犹豫。   不过他总归是要先回去一次的,魈暂且不去多想,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   屋舍前正是一派风流的仙医,他抱着一些魈不太能认得出来的奇花异草,正巧站前门扉前。   掐算着魈回来时间点的仙医哼笑一声:“先前跑得那般快,果真是去扑了个空吧?”   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推开了房门,怀中的奇花异草凌空散开,在仙医的指引下依次规整地插入各处的花瓶中,转瞬间便大功告成。   “仙医大人,这些是何物?”魈疑惑地问道。   “一些适合夜叉一族长大的好东西——”仙医勾唇挑了挑眉,眼中带了些威胁的凌厉,“要是你这小孩在我手里还养不好,我也将自己挂在树枝上悬梁自尽了。”   仰着脑袋的魈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仙医大人的意思是若是他不乖乖听话就要吃了他一样,他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便褪去了,因为仙医一脸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安抚的语气温声道:“乖,听话。”   少年仙人莫名又怂了一点,然后下意识转移了一下话题:“去归离集的话,一定要带上摩拉吗?”   仙医有些讶异道:“你竟然也想着要去归离集了?不过也好,你身上的业障如今已于凡人无碍,去看看倒也不妨事。去归离集自然是要带上摩拉的,那是用来交易的货币。”   他扼腕遗憾:“若不是我待会儿有其他的事要做,倒也可以陪你一起去看看,免得你这小孩不适应。”   魈:“?”   见少年疑惑地盯着他,仙医的笑容有如春风拂面一般,却透着森森的冷意,宛如冬日里最为凛冽的风雪。   “我要去给凌微显穹真君送药,他腕上的伤反复了多次一直不见好全,想来岩君也是管不住他了,我得亲自去督促一番。”   他顿了顿,眼睛微眯,笑意却是越发温暖:“那么一个小伤口都治不好,本仙的医术简直是受到了侮辱!好在魈比他听话得多,不然......”   少年仙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试图为微生挽救一下:“真君此时应是在与岩君议事......”   “不妨事,本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不明觉厉的少年仙人自此对医者有了极大的敬畏之情,若是躲不掉,一定要跑得快。   因此,察觉到仙医一直在殿外守着的摩拉克斯与归终他们都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给出任何的提示,反而是偷偷给仙医的存在感糊了一层又一层的障眼法,等着微生被逮住。   摩拉克斯在百忙之中笑意微扬地淡饮一口清茶。   等待要事都商议结束之后,正准备溜达出去的微生转眼间就被仙医给堵着了,他的手上端着一碗加了百倍黄连苦味的汤药,笑容温和极了,像是只故作温柔的狐狸:“真君,喝药了。”   微生:“!”你不要过来啊!!!   龙龙救命!他要被谋杀了!   ——   小少年模样的魈在凡人聚居的归离集中走着,看着归离集中的孩子们嬉笑打闹,一不小心撞到穿着制式衣服的千岩军也并不害怕,有的会抱着千岩军的大腿扬起笑脸,有的却又会做一个鬼脸,然后欢腾着跑远。   衣衫干净整洁的凡人们望着孩子们露出会心的笑容,孩子们跑远了也不担心,他们有的支起炉火、有的在水边浣洗衣物,充满生活气息的说笑声映入魈的耳中。   这种场景,是他在梦境国度中难以见到的。   此时魈自己竟然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也扬起了一分细微笑容,眉眼间也柔和了不少。   若是他没有被梦之魔神奴役过,他大抵也是一个温柔的性子,至少脸上也会多出不少其他生动的表情,而不是情绪淡薄的模样。   这种磨难,终究给他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魈自以为自己是生人勿进的,也就准备在附近随便看一看,然后便离去。只是他低估了自己那张昳丽又稚嫩的脸对归离集中凡人们的杀伤力,没走几步,他便被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给叫住,慈祥道:“孩子——”   由于婆婆是当面喊他的,魈也直白感受到了老婆婆喊的就是他,眼中充满了疑惑,在说话之时还有些紧张:“您......有事吗?”   一看便是不经世事的模样。   老婆婆将一袋子还泛着热腾腾蒸汽的包子塞进了少年的怀里,然后便不赞同地和蔼道:“孩子啊,你这么瘦小,一定是平时太挑食吧?我这包子是刚蒸出来的,你也带回去多吃点,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魈一脸懵然地望着自己怀抱中热腾腾的包子,鼻翼间也传来了与甜点心不同的奇异香味。   “我是夜叉,不需要吃这些。”   老婆婆看魈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家里不听话的小孙子:“夜叉又怎么了?没长大的小孩子就是应该要多吃一点!你看你瘦的,怪可怜的!夜叉虽说会上战场,但你这么小的孩子,岩君怎么也不会让你去吧?”   魈只觉得自己恍然间抓住了什么重点,但他很快便没有时间再反应了,因为一群人热情地朝他蜂拥了过来。   无论是千岩军还是夜叉仙人,在归离集这儿都是非常受欢迎的。他们感恩于岩君尘王与众仙的庇佑,又感念于千岩军的誓死保护,家中便时常备着一些并不算贵重但却充满了心意的礼物,每当有仙人或是非执行任务的千岩军出现在这里时,他们便会热情地将自己的心意送出来。   次数多了之后,众仙们再来归离集便会习惯性掩饰一下自己,免得再次出现被百姓包围住的盛况,这一条直接便成为了仙人们的潜规则,勿要过于打扰凡人的生活。   显而易见的,遮掩之后的仙人们很难被凡人们发现,因此归离集的人们也是许久没有见过活生生的仙人了。   他们知道仙人们来时会遮掩身份,但以他们的眼力,无法分辨仙人的变化之术。现下好不容易见了一位现成的小仙人,那可不得赶紧将他们的心意送给小仙人?   即使是年龄小的仙人也是守护他们仙众的一份子,更何况这位夜叉小仙人生得这般好看,又明显是第一次来归离集!   于是,没有得到任何提醒的魈便睁圆了眼睛,被热情的归离集的凡人们给包圆了。   “小仙人,这是我家新制作的果干,您也带回去尝尝吧!”   “小仙人,这是我们亲手做的小食,已经包好了,你也带回去吧!”   “小仙人......”   凡人没有被夜叉吓到,但是魈却是被热情到极点的人们给吓呆了,没过多久,他的身上便挂满了归离集人们送的各种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不一而足,手上还抓着一只不知何时被塞到他手心里的拨浪鼓。   眼见又有更多的人聚拢过来,魈努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转身便化作原形飞走了。   “小仙人,日后也要经常来玩啊!”   慌不择路飞走的魈翅膀一抖,决定以后若非必要便不来了! 第113章   翌日,魈提前前往练武场后,因为被仙医用温和的语言凌厉的手段被制裁、强压着喝下一碗苦涩得让人三魂出窍的药而蔫了一整天的微生满怀着对仙医以及见死不救的摩拉克斯龙龙的怨念,决定来逗一逗小夜叉玩。   不过在表面上看来,微生仍旧是一如往前,因此魈并未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也并不知晓自己即将迎来再一次的面红耳赤。   于是,当魈到达时,岩君还未来,微生盘腿坐在一盘新布的玲珑棋局前,一脸高深莫测地问道:“听闻你昨日去了归离集,然后被归离集的人们给吓回来了?”   见少年仙人一脸窘迫,微生心底乐开了花,但面上仍旧端着一张持重正经的脸,似是随口一问:“他们都送了你一些什么小物件?”   见真君终于问了一个他可以直接回答的问题,魈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努力思索着回忆道:“大多是一些吃食,但有一些物件,魈亦不知晓是何物。”   微生来了些兴趣:“什么东西?”   魈将昨日慌不择路逃跑之时没来得及放下的礼物全部都借用了仙医用以储物的法宝带来,想要请示一下这些礼物应该要如何处理,是否需要还给归离集的人。   凡人生活本就辛苦,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应当很是珍贵。无论在什么时候,粮食都是让人活下去的最重要的东西。   其实魈本来也是想先问一问仙医的,但是仙医忙碌极了,直接将储物的法宝借给了他,让他自行决定。   见着魈将一大堆的东西放了出来,微生顿时就坐不住了,踱步走到小山堆似的礼物面前。   光是从规模来看,也能看得出来凡人已经将这些礼物攒了许久了,那些吃食才恐怕是家中正好有,才赶紧拿出来给魈的。   不过的确也没有人告诉魈如果不想被包围的话,去归离集还是遮掩一下比较好。   微生大概能够想象的出来那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年被一大群人包围在一起,身上挂满了他们热情的心意,最后慌得变成原形飞回来的场景。   他可是没有错过有幸见过这个情形的千岩军执勤回来之后绘声绘色地向同僚讲述着新来的夜叉小仙人被归离集的百姓们热情的态度吓得当场变回金鹏之身飞回来的场景,微生也悄悄摸摸偷听了整个墙角。   他心底一乐,只觉得自己错过了这等趣事,应该早些便拖着魈去归离集上玩玩才是。   微生持重的神色也装不下去了,好在魈对微生一直有着深厚的滤镜,完全没有察觉出来此时他敬仰的真君也跟个小孩子似的开始好奇摆弄起礼物来。   “请问真君,这些该要如何处理?”魈认认真真地问道,瞧着的确是将这些礼物当成了一个世纪难题的。   “既然都是送给你的,那便都留着吧,你若是送回来,倒也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微生挑挑拣拣将一些容易腐烂的吃食类的礼物选出来,与能够长久保存的小物件分开:“这些吃的有些可以放一放,但有的却是需要尽快食用,你若是吃不完的话,就分给其他人一些吧,是谁都好。”   魈不善与人相处,目前见得最多也也就岩君、微生、仙医等人,若是遇着其他人,他便跟个闷葫芦似的不会说话了,能愿意去归离集看一看还是因为他料想不会与凡人说话,只在一旁简单看看便好,不曾想却是被凡人给包围了。   一听真君说要分给其他人,魈顿时便十分的为难与局促,但有些吃食的确是不能放得太久,而魈也不想将归离集百姓的心意糟蹋掉。   微生看戏似的支着侧脸:“别想着分享给我、岩君、亦或是仙医他们,选一些你不熟的人吧。尤其是仙医,就算他想要,也一样都别给他!”   魈:“......”一只被猜中了心思的软蓬蓬小鸟僵硬得连翅膀都不会动了。   “是。”从少年艰涩的语气来判断,显而易见的,魈将其当成了一件艰难的任务。   得到魈肯定的回复之后,清楚少年仙人不会与他自己一样阳奉阴违的微生便好奇地捏起一个拨浪鼓,手也非常直白地捏着拨浪鼓的木柄摇晃了两下,精致的小珠子便“咚咚”敲打起了鼓面。   微生不是没有见过这个凡人用来哄孩子的玩意儿,只是他一向都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仙人了,就算活泼也是私底下的,压根不可能来玩拨浪鼓,幼稚!   更何况他对这个东西本来也不是很感兴趣。   但是这个玩意儿竟然能出现在归离原百姓们送给魈的礼物之中,是混乱中一时失误,还是那些生养的孩子的父母们觉得魈的年龄小,又一眼便能见得稚嫩,夹带私货放进去的?   觉得甚至有趣的微生从一堆漂亮矿石雕刻而成的小摆件、用花瓣制作的香囊等物件中又挑出来了可爱有趣花纹丰富的竹蜻蜓、风筝、以及用布料缝制的可爱小布偶。   微生差点没笑的将自己呛出声来,好险没维持住自己仙家的风范:“到底是哪几位有识之士,一眼便看出魈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夜叉幼崽,所以连送的礼物里也多出了不少给小孩儿玩耍的物件。”   毕竟夜叉一族幼崽极为稀少、宠孩子的特点也是不少人都知晓的,以往甚至还有夜叉和百姓们交易了给孩子玩的小玩具,虽然现在很少有人提及,但这几乎已经变成了百姓心中的不宣之秘了。   这几样小玩具,估计原本也是做给自家孩子玩的,不过正好魈去了归离集还被他们认出来,这才将小玩具也送给这位一看年纪便不大的小仙人。   魈鎏金的眼睛睁大,流露出肉眼可见的震惊情绪,愕然抿起唇,瞧着甚至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道:“魈已经不是幼崽了。”   微生相当敷衍地“嗯嗯啊啊”了几声,真要说的话,就是浮舍他们在微生看来也都是小孩子,不过这需要单独只以年龄来判断才行。   至于魈,那肯定就更小了。   唉,我也是活了好几千年的老人了!对自己半点也没有自觉的微生感叹地想道。   但是那个拨浪鼓摇摆起来“咚咚咚”的声音实在是很勾动微生的心弦,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拨浪鼓玩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呢?   一只手晃着拨浪鼓,微生又将另一只手伸向了竹蜻蜓,一本正经地美其名曰:“好歹是百姓的心意,我来给你示范下怎么玩。”   魈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魈明白。”单纯夜叉是真的以为真君在给他示范。   竹蜻蜓无需任何仙术的牵引,便旋转着在空中飞了起来。   魈有些讶异,原来凡人的玩具也能自己飞起来。   竹蜻蜓到底在空中只能飞行短暂的时间,当它从空中落下之时,一只手借住了它。   摩拉克斯望着玩小朋友玩具的某位眷属,无奈失笑:“怎的突然玩起了这等小玩意儿?这是魈带来的?”   微生又明目张胆地摇了摇拨浪鼓,义正言辞道:“我在给魈示范这该怎么玩,他从未见过,更没有碰过,要是被送他礼物的人问起但他却一问三不知,这不是辜负了你的子民们的心意吗?”   魈认真地点了点头:“岩君,确如真君所言!”   摩拉克斯会信微生的话那才是日出西方的奇事了,他一眼便能看出刚才玩得开心的人到底是谁,总归不会是魈。   他无奈一笑,也不曾多言,待微生麻溜将礼物重新收回储物法宝之后,便开始了今日的正事。   只是等今日事毕之后,返回大殿帮摩拉克斯一起处理政务的微生却惊奇地收到了一个岩石塑造的拨浪鼓小礼物,不过史莱姆的鼓面上却是有着与神像上史莱姆方块一样的表情:<(`^`)>   “你先前不是玩得挺高兴的?我便做了一个。”岩君的唇角含着笑,一派温柔俊美的模样,然而那鼓面上的史莱姆表情却好似暴露了一些什么。   史莱姆团子不太自在地瞅了瞅鼓面上的不高兴表情,总感觉摩拉克斯是在内涵他,但他很快抛却了这一点不自在,高兴地蹦上去贴贴:“呜呜呜,龙龙真好!所以可以让我玩小祥云尾巴吗?”   摩拉克斯龙龙冷酷无情地将拨浪鼓收了回来,屈指弹了弹史莱姆:“莫要胡闹,做好正事。”   这边热闹中透着温馨,然而回到房中的魈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归离集百姓送给他的吃食看,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要将这些东西盯出一个洞来。   过来看他一眼顺便将借走的法宝取回的仙医见他面无表情地愁眉不展,嗤笑一声:“这是得了什么难题了?”   魈未有隐瞒,将自己目前最大的难题说了出来。   仙医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分享给谁?你不是有那么多的夜叉同族吗?他们好些还在这儿,没有外出远征,你一人分一两样,不是就解决了?”   少年仙人闷声不说话,虽说之前不小心以团雀之身听到他们给他准备了新的傩面,但是要真的面对面的话......   魈的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拘谨与不安紧张。   但这也是常情不是吗?自小在故乡成长的人,长大之后远离家乡在外,回归故乡之时亦会近乡情怯。   只是魈的情况与回归故乡的游子略有不同,他从未与自己的同族相处过,甚至曾经还是交过手的敌人,也堪称狠厉地伤过不少同族夜叉。   他不配为夜叉之名。   仙医虽然看得出来魈的心结,但他并不是很乐意处理心理问题,只给出了一句提点:“他们是你的同族,若是不在意挂念你,当初便不会提出将你救回,梦之魔神虽然权能有些麻烦,但对归离原的威胁性并不在前列。”   仙医不知道细致情况倒是是不是这样,不过就算他说错了骗了小夜叉,又没人来拆穿他,难道梦之魔神还能诈尸来控诉他对她实力的污蔑?开玩笑,怎么可能。 第114章   魈不是一个做事会拖泥带水的夜叉,但即使是仙医给他提供了一个建议,临到关头之时,他仍旧是踌躇了。   为了提前适应,魈甚至还面无表情地抱着归离集人们赠送的小零食送给了路过的千岩军。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错的进步。   路过的千岩军虽然有些满头雾水,但一看新来的夜叉小少年绷着一张在他们看来紧张又局促的脸,却又努力做到面无表情地将零食给他们的时候,即使心中疑惑,但他们也好心地笑着接受了小夜叉的好意。   其中几位自来熟千岩军小哥甚至都能直接单方面对着魈勾肩搭背起来,打趣道:“这些东西一定是归离集的人送给你的吧?虽说比不上仙草雨露灵果的效用,但味道也很是不错!不过他们就是太热情了,我们一向都有自己的补给,不好让他们破费,只是偶尔一次的话,倒也无妨。”   魈瞥了一眼还剩下许多的吃食,默默地“嗯”了一声。   勾肩搭背的小哥也不在意夜叉的沉默寡言,说话像是连珠炮一样:“诶,是不是没有人告诉过你去归离集的时候最好遮掩一下不要透露身份?”   “夜叉不是不放小孩子出来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岩君这儿了?”   “话说你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岩君他们?”   ......   “呃——”小哥一口气问上了许多的问题,魈都不知道应该要先回答些什么,但很快他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一个长得与这个说话跟连珠炮似的小哥七八分分相似的人满脸愠色地找了过来,捏着对方的耳朵怒道:“不是让你来找我吗?知不知道军令如山?”   “哥哥哥今天还是我的休沐啊——”小哥垂头丧脑地委屈喊道,然后被哥哥更加严厉地说教了起来。   将不听话小弟收拾了一通之后,大哥歉意道:“不好意思,这家伙肯定又不礼貌地追问你一些私事了,他就是好奇心太重,请您见谅。”   魈轻轻摇了摇头,问道:“其他的夜叉,在何处?”   若是单凭语气来判断,此时的魈看起来就是一个高冷的酷哥,但事实上就是他不太会与人交流,便只能凭着一些现有的经验来说话了。   “您往那边去,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有看见一位夜叉在那边,不过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确定了。”大哥给魈指了指方向,还有空余的时间瞪了小弟一眼。   只是,在他给少年夜叉指路了之后,却见少年的面色更加踌躇了一些,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的脸色越发沉着凝重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坏事发生一般。   大哥的脑袋顶上也是冒出了几个问号,气氛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被大哥逮着的小弟受不了这种尴尬,欲言止了又欲,最终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吗?”   魈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什么......谢谢。”   或许是觉得说出这句话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吧,魈说出这句话之后立刻便转身朝着指路的方向走了,略显匆忙的脚步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大哥和小弟都惊了。   “新来的夜叉少年,竟然是这种性子?”两人都表示惊奇。   回过神来的大哥一巴掌呼了一下弟弟的脑瓜,恨铁不成钢:“你看人家多礼貌多乖!你呢?”   弟弟:“???”   而走远的魈却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继续抱着剩下的吃食沿着刚刚那人所说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在有与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就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将小零食递过去。   好在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听过他的身份,即使没有见过,凭着对方特征鲜明的昳丽容貌也能一眼将其对上号。   再加上大多数人都有不少的阅历,魈看似的面无表情实则紧张局促,亦能让他们一眼见得分明。   别看魈曾经被梦之魔神拘为座下大魔,又见识过不少的腌臜之事,但要真论人际相处,他的的确确是如白纸一般,亦不太懂得完全掩藏自己的情绪。   眼见指向的路越走越偏远,这剩下的零食也越来越少,魈的心情也越发松缓下来,轻松于自己很快就可以完成真君所布下的任务了。   等到还剩下最后两份零食之后,魈并未坚持一定要将剩下的零食送给同族的夜叉,本以为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去,但却一眼看见正在山崖边上摘花的夜叉。   魈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夜叉矫健的身影,随后又掩饰般的将眼帘低垂下来,目光游离。   “魈?”不过采花的夜叉很快便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魈,抱着一捧新采下的清心,有些惊喜地走了过来,“这段时日你养伤养好了吗?”   见魈没有接话,他恍然咧嘴笑了起来:“哦,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铜雀,不过我们都知道你。”   笑容明快的夜叉朝着魈伸出手,真诚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欢迎回来我们身边!”   魈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们?”   铜雀无奈道:“很意外吧?虽然其他人分不清楚,但我们夜叉都是能够分辨得出来你的身份的,不过以前你被梦之魔神取走真名而不得不被她奴役,现在好了,你总算是自由了!”   魈抿了抿唇:“可我之前伤了你们许多。”   “难道之前我们就没有打伤过你吗?这样说的话,其实也算打平了,夜叉善战,只要上战场便不可能不受伤,你也不需要介怀啊!”   铜雀拍了拍魈的肩膀,安慰道:“再说之前阵营对立的时候,就算是知道你是谁,浮舍元帅给我们的命令也是若是在战场上遇到你,不可以有所留手。这样听起来,你是不是能好过一点?”   虽说这听起来的确不像是安慰的话,但魈却是真的放下了一点沉重的巨石。   铜雀悲伤地拉下脸,控诉道:“但是你太能打了,又打得不要命,好多碰到你的同族都没能打过你!”   魈:“......”   “不过你也没有下死手啊,不然他们就回不来了。其实浮舍元帅当时又高兴又难过,我猜他肯定有悄悄在夜深无人的时候抹过眼泪,高兴你好歹有还不错的自保能力,不至于被磋磨死,但是你肯定会因为善战而被梦之魔神频繁地派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真正的生死危机了。”   “不过现在还好,没有到最坏的地步。”铜雀再一次对怔愣的少年伸出手,扬眉笑道:“既然之前的一切都能扯平的话,那你也能安心地回来了吧?”   “诶,我一只手捧着清心可是很累的!”   魈迟疑了片刻,最终空出了一只手握了上去,树叶哗哗作响,宛如一场自然的见证。   有了一个开头之后,魈不安的情绪总算是散去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确实能顺利地将剩下的小零食分出去了。   “诶?给我的吗?”   魈微不可察的一点头,目光触及清心:“是归离集的人送我的,但数量太多,真君就让我分一些出来。”   收下小零食的铜雀恍然大悟,这果然是真君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其实他们的手艺很棒的,魈,你也留一份自己尝尝吧!我最喜欢吃的就是他们做的烤吃虎鱼了,特别好吃!下次等你有空了,我就带你一起去吃!”   魈的目光往铜雀捧着的清心上瞥了好几眼,铜雀猜他或许是不太清楚清心的作用,解释道:“我们夜叉在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就会出来采清心,虽说真君可以帮我们净化业障忧怖,但真君平日里也有许多事要忙碌的,我们也不好太过劳烦真君,所以业障不严重的时候,我们都是用清心来压制的。”   “采回去的清心自己会留一点备用,剩下的就都存放在一起,可以让缺的人随时取用。就是清心生长的地方太高太偏了,每次忙活了许久,都只能采上很少的数量。”   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听铜雀问道:“话说你现在每天都做些什么呢?”   魈每天的生活都非常的规律,练武、修行、习字读书......虽说还有空闲的让魈可以自己安排的时间,但基本上他都是用来修行或者是去帮仙医的忙了。   “真好,你还能被岩君亲自传授武艺,说出去的话肯定会被一群人羡慕的!”铜雀也羡慕地感叹了一声,“那之后我要是去找你的话,就挑你的休息时间过去吧,我还可以带你见一见目前还在这儿的其他夜叉,这样你就不会再生疏了。”   魈嘴角轻抿,轻轻地“嗯”了一声。   时光渐渐流逝,树上的团雀孵了一窝又一窝的幼鸟,魈看起来仍旧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但却是长高了几分。   少年的枪风舞得猎猎作响,在凌厉的同时却也懂得了防守之道,有所谨慎了。   被摩拉克斯逮着一同忙碌了许久终于能闲下来的微生半趴在石桌上,一副被掏空的疲惫模样,若不是有魈在,他铁定要瘫成一个史莱姆饼饼。   摩拉克斯略有几分好笑,但也明白最近对方的辛劳:“不若你接下来休息几日?”   瘫瘫微生哼唧了一声:“我休息,那你不是要忙成老年痴呆。不过你要是把小祥云尾巴放出来让我玩一会儿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满血复活精神百倍。”   他可谓是无时无刻不在挑空子试图rua小祥云尾巴。   摩拉克斯:“......”   “你不如现想想给魈挑个什么顽强点的武器吧,以他那个长枪的消耗速度,匠人都要来不及打造了。”微生懒洋洋地说道,完全没有对摩拉克斯会放出小祥云尾巴让他玩抱有任何的希望。   岩君悠然道:“就和璞鸢吧,正好合适。再过几日浮舍他们便可回归,届时便让魈跟着浮舍。”   微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只懒散毫无形象地哼唧一声。   于是,等魈今日的训练结束之后,摩拉克斯评了一句“不错”之后,手中化出一柄翠色鸢枪,语调低沉:“此物为和璞鸢,乃是玉石矶岩的鸢鸟所化。我将此枪赐予你,望你日后用它斩除妖邪、镇守一方。”   魈的眼睛微睁,片刻之后,他郑重认真地接过和璞鸢,就像是接过了一份他心甘情愿承下的责任:“属下明白,必然不会辜负岩君的期望!”   摩拉克斯微微颔首,眼中蕴着一点笑意:“那你且先休息几日,等浮舍他们回归之后,你便跟着浮舍吧。”   “是!”   夜叉少年极为喜爱和璞鸢,几日之后,浮舍等人回归,修整一日之后,魈也遵从岩君的命令,前往军营。   只是,情况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115章   报到的那天,魈一身轻便衣装,带着岩君所赐的和璞鸢,前往军营。军营中的将士们也早已经得到了上级的指示,便引着魈前往浮舍所在的主帐。   营帐之内,浮舍早已期待着这一天,但却是因着第一次与失而复得的幼弟第一次相处,在焦急等待的同时,也紧张地在营帐中走来走去。   应达的心中也是既紧张又期盼,她单手撑着脑袋,有些嫌弃地控诉道:“浮舍大哥,你能别走来走去了吗?晃得我眼睛都晕了!”   浮舍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在弟妹面前半点族长大哥的气势都没有,无奈道:“魈马上就要来了,我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伐难嘻嘻一笑:“大哥这么紧张,难道之前真的如铜雀编排的那样,会在夜深无人的时候自己藏着偷偷抹眼泪吗?”   弥怒没忍住笑了起来,看似是在为浮舍说话,实际上却是把浮舍抹眼泪的事情给坐实了:“伐难,你就别揭浮舍的短了,他现在已经紧张到腿都不会弯下来,只能在这儿慌得走来走去了。”   虽说是紧张又期待,但是四位夜叉的心情都很好,不然也不会一起集火来借着铜雀编排的话来打趣一向沉稳的大哥了。   “诶,不知道魈什么时候来,我还给小弟准备了其他的礼物呢,小弟肯定喜欢!”应达的眼睛如火焰一般亮起,但却并非是炽烈的火焰,而是一簇温暖的篝火。   应达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水夜叉的性子虽然有些活泼,但内里却也是如水一般温柔的:“我也准备其他的小礼物,我听真君说魈挺喜欢杏仁豆腐的,早就向灶王大人讨教过了,昨晚我可是没有休息,好不容易才做出一盘还算不错的杏仁豆腐呢!”   两位妹妹达成了一致的想法,高兴地互相击了个掌。   浮舍大哥满脑子问号,震惊道:“你们什么时候还准备的另外的礼物?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两位妹妹欢欣一笑,满是狡黠:“浮舍大哥没有想到吗?我们还以为浮舍大哥肯定会准备除了共同的礼物傩面之外,一定还会准备其他的礼物的,看来大哥果然还是不够细心嘛!”   伐难还促狭地加上了一句:“不过这样也好,小弟肯定最喜欢我们两个姐姐了!”   浮舍:“???”   他一脸沧桑地拍了拍弥怒的肩膀,感叹道:“看来只有你和我没有另外准备小礼物了。”   不过,更喜欢姐姐就更喜欢姐姐吧,他可以接受,真的。   弥怒悠悠拉下浮舍的手,最后给大哥脆弱的心灵插了一刀:“浮舍,我也准备了其他的小礼物的,小弟肯定喜欢。”   浮舍:“???”合着就他一个人被抛弃?   转念一想,浮舍又觉得平衡了许多:“你不会是送衣服吧?我觉得就算是小弟收下了,也肯定不会穿的!”   弥怒做的衣服都很复杂,又不便于行动,按照他们夜叉一族偏好更易于轻便行动的衣物穿着,基本上是不会穿的,魈肯定也不会例外!   弥怒微微扬眉:“谁说我做的衣服了?我做的漂亮又遮风挡雨的鸟窝,小弟一定喜欢。”   浮舍无话可说,没好意思打击弥怒。   虽说他们也知道先前魈被真君养着的时候就是维持的小金鹏的原形模样,但这也并不代表着幼弟喜欢被送鸟窝啊,就是铜雀长大之后也不睡鸟窝了。   应达发出质疑:“你确定小弟一定喜欢?”   弥怒信誓旦旦:“之前我看见小弟叼着鸟窝飞了,肯定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会叼着鸟窝到处飞呢?”   天知道,当他看见翠羽小金鹏叼着鸟窝飞过去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弟真可爱!”   应达和伐难觉得有点道理,但浮舍觉得有点悬,小弟会叼着鸟窝飞,他直觉是真君干的。   但是浮舍没说,转而问道:“弥怒送鸟窝,伐难送杏仁豆腐,那应达你送的什么?”   应达一扬手:“小弟还小嘛,都没有长大呢,我送的当然是幼崽最喜欢的玩具了!”   浮舍:“......”他也就觉得杏仁豆腐靠谱一点。   见到两个弟妹准备的礼物都不是很靠谱,因为没有准备另外小礼物的浮舍大哥顿时放下了自己的心,膝盖也能够弯下来了,不再走来走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久,他们便听见了营帐之外一前一后的脚步声,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几乎是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小弟。   于是,当魈进来之时,顺便便被四道烁烁的目光给盯住了。   “?”魈有些茫然,被这如芒的目光给盯得稍稍僵滞了片刻,但他始终谨记着礼仪,便开口道,“浮舍元帅......”   幸好浮舍虽然在先前紧张得连膝盖都不会弯了,但好歹也是夜叉的一族之长,素有威名的浮舍大元帅,相当的靠谱。   他赶紧上前去,三个弟妹也紧随其后。浮舍眉眼温和地拍了拍魈的肩膀,朗声道:“叫什么元帅,要叫大哥!”   心神灵动之间,浮舍骤然将想起了许多年前在归离集中听说书人说过的一句类似的台词,福至心灵地说道:“你可是我们流落在外已久的小弟啊!”   弥怒抽了抽嘴角,这句话听起来真是太耳熟了,不过用在这里的确也挺合适的。   所以浮舍果然是紧张到词穷了吧?   魈亦是一脸茫然的问号。   有了一个开头,浮舍总算是面含回忆之色地叹息起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父母,他们很久以前就出了族地在外游历,后来便杳无音讯,只知道他们还平安或者,但后来却是......”   魈摇了摇头,他对父母这种存在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印象。   四位夜叉的心中更是难过,不过既然魈也已经不记得了,他们便也不再多提:“不记得便算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们最小的幼弟就行。”   伐难揉了揉小弟的脑袋,眼中闪着微不可查的泪花:“这下子,我们夜叉所有的族人便都在了,不会再有夜叉流落在外,魈也可以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了。”   应达期待道:“大哥,快点把我们给魈的礼物拿出来吧!”   浮舍点了点头,将那张深色的傩面取了出来,将其递给魈,上扬的嘴角满是期许的希冀,问道:“欢迎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再修改修改。”   不难听出,这张傩是面前的几位夜叉亲手制作的。自从魈之前的鬼面具损毁之后,魈便再也没做一个新的面具。   他怔愣望着眼前的傩面,感受着面前或是笑或是散去愁绪云销雨霁的四位夜叉如出一辙的情绪,被温暖的掌心抚摸着发顶的少年仙人眼睛微睁,心中却是涌上一层层的暖意和酸涩。   他接过那一张触手温凉如玉的傩面,无措到不知该如何回应,又不知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们才显得亲近合适,只能嗓子微哑,如蚊蝇般的“嗯”了一声。   似乎是觉得这短短的一声不太合适,他又哑声道:“很喜欢。”   夜叉们骤然松了一口气,脸上漫起真切高兴的笑意。   伐难笑眯了眼睛,感触的泪花在眼中消失不见,期待地拿出她精心制作了一个晚上的杏仁豆腐,连餐具勺子都亲自准备好了。   “魈,听说你喜欢杏仁豆腐,我之前学着做了,你尝尝好不好吃?要是觉得还不错的话?以后伐难姐姐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先发制人第一个拿出礼物的伐难将魈拉去桌前,满怀期待。   坐下之后瞧着更乖的少年仙人抬头看了看他们,捏着勺子舀了一勺,胸口好似被什么满涨的情绪填满了,压根不能静下心来品味杏仁豆腐的味道如何。   迎着伐难明亮的目光,他哑声道:“好吃。”   水夜叉心情越发雀跃了起来。   不甘示弱的应达将自己准备的族里幼崽最喜爱的玩具拿了出来:“这是应达姐姐送给你的玩具,虽然你现在可能并不需要这些了,不过族里孩子有的,我们魈也应该有才是!”   曾经收过归离集百姓小玩具的魈望着面前的小铃铛小绒球和布偶、以及一些魈不大认识的东西,虽然有些羞耻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但也没能说得出来这种听起来像是拒绝的话,只默默地表示自己非常喜欢。   浮舍大哥表示另外几人都有礼物送不太高兴,但是看小弟听挺高兴的样子,那他还是高兴吧。   最后送礼物的弥怒也自然觉得自己的礼物是可以压轴的,只见他哗啦啦地掏出了几十个各种样式不同但都同样精致漂亮心意满满的鸟窝窝,信心满满地认为魈肯定是喜欢的!   “这是弥怒二哥送你的礼物,几十个窝都是我自己做的,小弟一天睡一个都还可以睡上一两个月!”   惊呆的魈捏着勺子的手都僵住了:“这......”   浮舍默默捂脸,天知道他少年时进去弥怒的房间却猝不及防地发现弟弟在绣花之时心中仿佛被无数野猪奔腾的心情是如何的炸裂。   原先弥怒没被发现的时候还会藏着点,后来被他撞见之后就直接大张旗鼓地开始绣了起来。   虽说成品好看是好看,但浮舍嫌弃也是真的嫌弃。   应达和伐难偶尔在闲时还会将弥怒做的衣服拿出来穿上一穿,但浮舍是却是从来都没有给过面子。   可是弥怒还笑着巴望道:“小弟要不要踩一踩看看合不合适舒不舒服?”   惊呆的魈迟疑了,但他终究是没能扛得住弥怒爱的射线,在心中一片纠结之后,他堪称听话地变成一只软蓬蓬的小金鹏,扇着翅膀飞到其中一个鸟窝中,用幼嫩的爪子踩了踩,然后便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喜欢,之后就可以不用再继续了。   魈想的很简单,他不想辜负他们的心意,只是等他开口之时,却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啾啾”,才震惊地连羽毛都炸了起来。   之前跟着团雀真君一起啾啾叫,他现在竟然是习惯性的也啾啾叫了!   至于之前是怎么跟着微生团雀啾啾叫的,那还是微生觉得魈的性格活泼不起来,于是便逗着魈玩,自己啾一声,然后让魈啾一声,没事的时候在岩君的屋檐上啾啾唱歌,惹得屋檐下忙碌的摩拉克斯也含着宠溺的笑意,将啾啾歌当做欣赏放松的音乐了。   偶然间听见的歌尘浪市真君觉着两只鸟儿左啾一声右啾一声极为有趣,甚至还以此为调谱了一首轻快的曲子同归终一起完善。   不过这事魈便不知晓了,否则肯定是会羞得用小翅膀将自己的脑袋捂起来的。 第116章   听见了小弟一声“啾啾”的四位夜叉面面相觑,但唇角的笑意却是径直咧到了耳朵根,几乎要被还会啾啾叫的幼弟给可爱地化掉。   震惊过后,魈掩饰般的变回来,捏着勺子继续舀了一点杏仁豆腐,假装刚才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但他耳垂上逐渐泛起的红却是揭开了他强装淡定的面具,也让四位夜叉心中更是大呼可爱了。   “咳,我很喜欢。”少年仙人自欺欺人地添了一句对鸟窝的喜爱之情。   弥怒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礼物果真没有送错,小弟非常喜欢!日后若是有时间,可以多做一些其他样式的,睡遍天下所有的漂亮鸟窝!   浮舍哈哈笑了起来,灵光一闪:“魈这个名字是岩君取的,不如我们再给魈取一个小名好了!”   应达一拍手掌:“好啊!不过要取什么比较好呢?”   伐难思索道:“归离集的人给孩子取小名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以简洁为主,要么可爱,要么能够表示平安的......”   浮舍的眼睛一亮:“那好说!就叫‘啾啾’好了!”   三个弟妹纷纷表示同意,唯有魈捏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   但是心软不忍的魈魈压根就没有办法拒绝呢,因此这个小名便这样定下了。   等四个兄姐哄幼弟哄得心满意足了之后,浮舍才终于说起了正事:“岩君让你跟着我们,所以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要让你先了解学习我们夜叉一族的秘术法典。你从小就不在族里,对这些肯定也是大多都不知晓的。”   “听说岩君和真君都教过你一些仙术,他们都有研究过夜叉一族的秘术典籍,但想来是没有将这些教予你的,特意将这些留空了出来。”   毕竟,就算是研究过,以岩君的能力要说精通亦不是一件难事。   但魈作为失而复归的夜叉,还是让同为夜叉的浮舍等来亲自引导魈学习要更为合适一些,也便让魈能尽快习惯下来。   因此,即使来到军中之后,魈要做的事情依旧优先是学习呢。   不过魈也没有任何不愿的念头。   浮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那好,之后我们就会各自带你熟悉这里,等你熟悉之后,后面的事宜才能上手。”   “好。”魈应声道。   因此,魈回归夜叉族的生活便正式开始了,偶尔来看一眼的微生见魈适应得还不错,与浮舍他们的相处也越发的亲近,即使仍旧少言,但也没有了生疏之意。   所以他之后便再极少特意去看魈了,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到其他的事情上来。   眨眼间便过去了十多年,中间亦是发生过许多次大小不同的战役,但都没有达到让岩君亲自出手的程度,魈越发习惯在璃月的生活,从一开始跟随着浮舍他们出征,到后面亦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了。   即使是没有战役的时候,魈也是时常出任务,无论是清缴魔物所带来的潜在危害,还是护送百姓以及千岩军的必要物资,他都做得尽善尽美。   夜叉兄姐们并未阻拦他,任由魈凭着自己的实力成长为与他们地位相同的程度,成为独一无二的金鹏大将,这令他们心疼又骄傲。   不过,也因为夜叉们纵着魈的勤勉,即使微生大多是在需要为他们净化业障之时才主动去找他们,或者让夜叉们有空的自己来找他,但微生见魈的次数,还是比其他夜叉要多上一些。   因为魈累积业障的速度也确实太快了。   鉴于魈偶尔认为真君忙的时候就推着时间等真君闲下来再去找他,其余时间便尽量用药物或是毅力撑着,他在被微生偶尔一次心血来潮抓包了一次之后,微生便不得不有空的时候主动去魈哪里瞅一眼。   毕竟其他的夜叉会自己主动,也不会这么快就累积了沉重的业障,但魈就不一定了,可能与他曾被梦之魔神奴役过有关,他累积业障的速度也快上一些,更别说他除了与兄姐相聚,很少有时间让自己闲下来。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微生还无奈道:“你要知道,我总归也是岩君闲上一些的。”   其实这也不一定,因为大多他自己能处理决定的,他就替摩拉克斯干了,尽量让摩拉克斯的工作量少一些。   “连岩君都有时间接见你们,甚至去归离集上逛上一圈,我也不是不可能一点时间都分不出来的。”   不睡觉的话,也的确是能分出时间来的。不过仙家也没有太多水面的需求,摩拉克斯也是能精力旺盛到几个月不睡,只偶尔小憩的。   微生顶多瘫成一只史莱姆饼饼求龙龙的小祥云尾巴安慰,用这种方式,他能得手的可能性大幅度上升。   当然,在小夜叉的面前,微生还是需要维护一下堂堂真君的颜面的。   “所以,你还是主动点,不然我就自己来逮你了。”   于是,魈就会自己乖乖来找微生了,因为如果是真君去找他的话,那无疑是增添了真君的工作量。   只是微生偶尔也会不放心,顺路的时候会顺便瞅上一眼。   好歹魈也算是他精心养过一段不短时日的(虽然里面也有不少仙医的功劳),一生养了两个崽,两个都让他操心!(史莱姆老父亲沧桑脸.jpg)   不过,要是摩拉克斯龙龙再次听到他的这种爹式叹息想法的话,大概会挑眉一本正经地用某种方式教育一下大脑清奇的眷属的。   时光流逝,归离原的仙家们也在归离集百姓放飞霄灯让厮杀的将士不迷失回家方向的日子里举办了一场众仙齐聚的宴会。   虽然最近并无战事,但子民们在这个日子里放飞霄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大有将其延续下去的趋势。常年与人相处的一位仙家便借着这个含有美好寓意的时日,说正好最近并无烦忧之时,便办一场宴会让众仙也聚一聚。   摩拉克斯自是欣然同意,之后便有人来细心操办,在霄灯明亮犹如火色星辰的夜晚中,众仙欢聚一堂。   不过,仙家的聚会亦是风雅的,清风、明月、雅乐,众仙家身上一片清气环绕,就算是红尘之地,也被衬得如同仙境一般。   各位仙家愉快饮茶的饮茶、喝酒的喝酒、聊天谈论各自爱好的也是畅快,等到宴会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归终与歌尘浪市以及留云借风互相对视一眼,决定开始今日的保留节目。   只听归终清了清嗓子,如精灵一般轻快的笑意难以掩饰得住,道:“今日我与歌尘浪市和留云借风在机缘巧合之下研究出了一种有趣的仙术,施用之后,能暂时将你们未来的外貌以及性格呈现出来,不过——”   这并非是仙家们皆可随心使用的变幻身形大小的仙术,即使是仙家,在不同的时间阶段因为经历以及心境的不同,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   若是现任想要变回过去的状态,耗费店力量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过去他们亦经历过,压根就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心境状态回溯到过去的状态。   但归终所说的是未来,未来之事如此复杂又千变万化,真要能呈现出未来的心境状态以及外貌,这个机缘巧合之下被研究出来的仙术必然是触及到了时间以及命运的奥秘。   虽然很喜欢这种众仙聚在一起安宁祥和的氛围,但微生还是被这种氛围弄得睁着眼睛打瞌睡。听到归终的话之后,找到新奇玩法的微生很快便支棱了起来。   不说他,就连一直噙着笑意的摩拉克斯也略感兴趣地抬眼。   不过众多仙人都没有说话,等着归终的卖关子的未尽之言。   归终见众仙的都被吸引住了,笑得眼睛弯弯,揭示了谜底:“不过你们也别将这当做既定的事实了,那不过是推演自己未来的一种可能罢了,毕竟这种仙术也无法推断你们将来会遇见什么,只不过是依照现在来对未来进行一次推演。”   “不过你们就不好奇未来自己是什么模样吗?不如我们每个人都来试试?”   众仙面面相觑,这摆明了一场看未来的游戏,他们这些仙人,若是没有大的变故,未来估计是没有太大变化的。   不过他们对自己的未来不是特别感兴趣,对别人倒是挺有兴趣的。   只是他们大多不太愿意当这第一个参与的仙人,万一要是露出了什么不该露出的,在他们经常斗嘴争夺输赢的对头面前丢脸可就不好了。   其实在对手面前丢脸也就算了,但要是在岩君和尘王面前丢脸,那可就是能令他们天崩地裂了。   可这偏偏又是尘王提出来的......   若是有了第一个出头的人,他们不也就能心安理得的去参与玩下去了?   归终见大多人都跃跃欲试却又怕做那最先出丑的人,捂唇看向最有可能来玩这个游戏的仙人:“微生,你要不要先来试一下?”   微生思考了两秒,坚信自己在众仙的面前是绝对不可能丢面子的,再加上他觉得这个游戏挺有意思,顺势道:“可以,要怎么做?”   众仙默然,真君你要不要答应得这么快?   归终将一个卷轴传给他,解释道:“用里面的仙术就可以,在研究出来这个仙术之后,我想办法简化了一下仙术的复杂程度。蛋最好是自己施用,旁人用的话,或许会有一些其他的状况出现。”   微生打开卷轴研究,饶有兴趣看着的摩拉克斯亦是顺道观看了一下卷轴中记录的仙术,然后便了然淡笑着抿了口茶。   研究了一小会儿的微生完全没有辜负众仙期待的小眼神,他站起身来,对自己施用了仙术。   他的身影不负众望地在众仙的面前虚化了一瞬,等仙术完成之后,微生外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面部轮廓好似变得深了一些,多了一些时间带来的沉淀韵味。   他垂眸看了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潜藏讶异的摩拉克斯,右手自然地取下一支用来装饰的琉璃百合,又淡淡环视了一圈周围好奇的仙家,开口道:“诸位为何这般看着我?”   虽然推演的未来的真君与现在并无多大的区别,但给他们的感觉却是要更威严一点?就是不会再幽默开玩笑的那种?   然而摩拉克斯却是从微生看他的那一眼中窥得了真相:只是更会摆气场了而已。   归终笑道:“微生,你可知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微生极有气度地坐下:“我自然知晓,既然我已经尝试过,那不妨在场的诸位仙家都来试一试这个仙术吧?也算是为今夜增添一点乐趣了。”   众仙:“......”这话听起来就与是岩君说的一样无法反驳,虽然他们平时也不会反驳,但气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坐下的时候,他速度极快地摸走了摩拉克斯随手放在一旁的一个矿石制作的坠子,然后无辜地瞅了摩拉克斯龙龙一眼。   摩拉克斯:“......”幼稚这点倒是没减,他倒是想着微生能成熟一点,不过恐怕是无法实现的了。   “不过,既然是我做了这第一个,那接下来的人选,就由我来选定吧,有意见吗?”微生扬唇笑道。   想要看好戏的归终直说没有意见,马科修斯也任着他们玩,微生又看向摩拉克斯,眨眼道:“那最后一个,就是岩君了。”   摩拉克斯默认了。   “至于这第一个——”微生施施然地再次环视了一圈众仙,却见他们眼神飘忽着转走。   这场面像极了学堂里老师提问但底下学生们却左顾右看就是不与老师对视。   “就从浮舍开始吧,然后是弥怒,应达,伐难,魈。” 第117章   在众仙家庆幸自己没有当面被指定点名的庆幸又怜悯的目光中,浮舍大哥看了看安静沉默的幼弟一眼,直觉真君最大的目标其实是魈,他们都只是顺带的而已。   咳,但试问哪一个做哥哥的不想看看弟弟长大之后是什么模样呢?即使是浮舍,也对几个弟弟妹妹长大之后的模样充满了期待。   不过弥怒其实已经是成年的体型了,目前正处于夜叉最为强盛的时期,以夜叉悠久的寿命来说,这种巅峰的时期仍旧会持续很久。但伐难和应达岁也步入成年,却仍旧是少女的体型,更不用说年纪最小的魈了,若不是在战斗之时锋利难挡,瞧着便还是一副略显稚嫩的模样。   能提前看见弟妹们彻底成熟、身体步入最巅峰状态时的风采,是一件足以令哥哥感到骄傲的事情。   因此浮舍欣然拿起被传递过来的记载着仙术的卷轴,在看过并明悟于心之后,便将卷轴交给弥怒。   众仙饶有兴趣,视线在几位各有风采的夜叉身上游移欣赏了一会儿,出声笑道:“从真君对自己施用仙法的情形来看,浮舍大元帅用着仙术的结果估计也与现在并无太大的差异。”   “这倒也正常,我们岁月悠久,要说有明显差异的话,估计还是伐难应达与魈能变化得更为明显一些,想来用过仙法之后,他们便能令我等赞叹不已了。”   “这倒也不一定,若是我们中有人有些旁的想法,说不定也能露出令我们惊奇的景象呢?今晚恐怕是能见到不少的惊喜。”   众仙纷纷对这个游戏提起了更多的兴趣与期待之意,仙人平日里休憩玩乐的项目也就那几样,如今多出了一个新奇的仙法,可不就令他们在担心自己丢脸之余,又添了几分好奇。   不过主要是对别人的好奇。   某位并无多少差异的真君置于桌下的腿愉快地晃悠了起来,摆明了是期待看戏的架势,令他旁边的岩君的额角微拧,只觉得未来的微生会令他更为招架不住,他亦不知晓自己的脾气是否能够忍得住越发幼稚玩闹的眷属。   但摩拉克斯未知的事实却是,他不仅忍得住,反而能在各种无语与触动神经的挑战中看淡一切,比之现在更为平和。   然而在众仙的眼中,微生却是更加有气势了。   这大概就是视角不同所带来的巨大差异吧,总归在摩拉克斯龙龙的眼里,微生是没有什么气势的,会为自己撑场面倒是真真切切的。   如众仙所猜测的那样,施了仙术的浮舍和弥怒仍旧与现在相差无几,他们本就已经定了心性,便难以有太大的变化。   “果真如此,这个仙术对年幼者的作用要更为明显一些。”   众仙只是略微多看了几眼,便将期待惊喜的目光转移到两位夜叉少女以及金鹏夜叉的身上。他们倒也不可能去思考是不是归终的仙法有误,毕竟以归终的能力,既然能将这等仙法拿出来玩乐,便证实着这个仙法必然是经过了试验的。   被师傅拖着试验过仙法许多次的小麒麟表示已经能从羞窘到对这个仙法无感了。   毕竟她跟在师傅身边,这个仙法的研究又有师傅的参与,那她成为试验的对象也是必然的。   于是甘雨默默地嚼了一朵盛着甘露的清心,却也不禁睁着圆润的眼睛,对几位年龄稍小一些的夜叉的变化感到好奇。   仙法的确是对年幼者有更为明显的作用,尘神大人在宴会当场将仙法拿出来,除了玩乐之外,也是不想让年纪小的仙人尴尬羞窘,即使真君不提让众仙都参与,尘神大人也是会自己提出来的。   不过于仙人而言,在场都是自己人,即使真的丢了脸,倒也无伤大雅了。   甘雨便是这样想的,虽说......在众仙面前露出长大之后的模样,也的确是会令小麒麟害羞到连麒麟角都会变红的。   脸蛋微微发红的甘雨定了定心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三位夜叉的身上。   万众瞩目的应达、伐难和魈:“......”   魈单纯的性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尴尬的,虽说是玩乐,但他也直接将这当成了一个突发的小小任务罢了。   因此,他淡定得格外自然,连浮舍都有些意外。   在众仙的注目之下,伐难与应达两姐妹互相对视一眼,笑容默契极了。   她们也没有管最小的幼弟,而是轻快地笑了起来,像是夜色下泛着珍珠光晕的美好色彩,她们牵着手,嬉声笑着,一左一右同时对自己施用了仙术。   “我们一道来吧!”   在淡化的虚影之后,原地出现一捧跃动的火焰、一汪清澈的流水。   轻盈的流水呈螺旋之势,额间一枚珍珠额饰的女子自流水的漩涡中心跃出,仿佛有水月镜花的美好汇聚其身,轻灵的笑声宛如深海的鲸鸣,只是一小段调子,便能令人心魂俱动。涌动的流水缠绕着她,化为修身的长裙,在月色下犹如细长的鱼尾。   跃动的火向来都是恐怖灼烧的代名词,然而如火焰一般的女子却犹如绚丽至极的火树银花,扬起的长发如浮动的火焰一般飘逸,却丝毫没有炽热的恐怖,反而充满了温暖。   虽有火鼠大将之名,但成熟体态的她却更像是火焰的化身,自火中踏焰而出,烈火化作柔顺的衣裙,一点火焰燃烧的纹路点缀在眉心处,芳华潋滟。   一左一右,一水一火。   浮舍大哥说不出文采斐然的赞誉,只能骄傲地表示妹妹们真漂亮!   众仙齐齐赞美道:“两位大将真是仙姿佚貌,令我们生羡啊!”   虽然外貌有不小的变化,但应达与伐难的性格却是没有变化多少,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极为难得地在两个哥哥与小弟的面前轻抚裙摆,期待道:“好看吗?”   平日里她们可不会过多关注这些。   魈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很美!”   弥怒捏着下巴思索道:“我倒是有了不少衣物设计的灵感,日后有空余之时便做出来给你们。”   浮舍:“漂亮!”   但应达与伐难却是不太高兴地抱起双手:“魈不爱说话也就算了,浮舍大哥你怎么也就只有这一句形容?”   浮舍:“......”这可为难浮舍大哥了,他还真不会说那些天花乱坠的赞美词。   归终欣声而笑:“诶,不如今晚之后应达和伐难也与我们去集市上逛一逛,保管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歌尘浪市也笑道:“也试一试与平日里不同的打扮吧,我也可来与你们琢磨琢磨。”   伐难与应达自然是不无不可。   归终捂唇,促狭道:“那微生就陪我们一起去吧?”   微生内心的史莱姆脸瞬间就裂开了:“......”并不是很想和归终她们一起逛街,因为受难的必然是他!   不知道他现在化作女身还来不来得及,但答案自然是来不及的,于是微生就只能被制裁了。   摩拉克斯执杯饮茶,掩去唇角越发明显的笑意。   悲伤的微生将目标对准了魈:“接下来是魈呢。”   伐难既兴奋又期待,心态自然也与浮舍大哥并无二致。魈承受着兄姐灼热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借着折扇酒杯等物件掩饰他们的窃窃私语。他们都知晓魈饱经磨难的过去,也不是没有对当初岩君他们的决定而心怀担忧。   他们尊重敬佩夜叉一族,但毕竟魈的身份有所争议,他们亦是担心夜叉一族惨遭背叛,并且牵连到岩君与归离原,辜负凌微显穹真君亲入梦境国度直面危机的心意。   但魈归来之后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渐渐的也没有了芥蒂,反而也希望对方能拭去过往的尘埃,展露出其原本的明璀光华。   明珠蒙尘,亦是明珠。   见被四位大夜叉围着的小夜叉瞧着莫名有些可怜的意味,一位仙家执扇笑的打趣:“金鹏大将,要是再不用一用仙术,浮舍他们可是要将你抱起来哄了!”   众仙皆是欢声笑了起来。   “我们在场的每一位仙家都很期待一睹明珠拂尘的风采呢,金鹏大将可莫要害羞!”   嘴笨魈魈无法反驳:“......”先前不害羞,现在有了。   然而,金鹏少年是没有后悔余地的,毕竟几个兄姐都玩了这场游戏,又怎么可能缺的了他呢?   魈将早已置于他手中的卷轴放下,硬着头皮施用卷轴上记录的仙术。   仍旧是熟悉的流程,但虚影淡化之后,金鹏少年模糊的身影却是明显地拉长了。   虽未见得其真容,但众仙却是能从那逐渐拉长的身影中察觉出挺拔的气场,却是令他们更为期待了。   一直从摩拉克斯的面前偷偷顺走美酒佳肴换下清茶,让摩拉克斯龙龙没得吃、甚至没得喝的微生也停下了自己鬼鬼祟祟恶作剧的幼稚动作,却不知自己的杯中物已经被摩拉克斯龙龙换成了浓缩百倍的酒。   摩拉克斯沉思道,还是让微生睡着安稳一些,这些酒足够让他安稳睡上一觉不捣乱了。不过微生专注于薅岩君面前的美食,压根没来得及关注自己的酒杯。   但等到微生将他面前的东西都弄走之后,对方便能有心思尝一口微生自己的杯中物了。   由此可见,摩拉克斯与钟离确是有不少区别的,比如摩拉克斯深谙让眷属安静下来的小小妙招。   而钟离却是:略感疲惫,你高兴便好。   但这却是后话了,此刻的摩拉克斯亦是将目光转至魈虚化之后不断变幻的光影。   逐渐展露真容的青年身后展开浮华氤氲、霞蔚如绮的双翼,翅羽尾尖安静垂落,却无人可以忽视那对双翼美丽外表之下潜藏的凶残与锋利。   魈原本精练的墨绿渐变色的短发蔓延为柔顺的长发,仍旧是渐变的墨绿色,自发根处由浅入深,却因为增加的长度而显得越发触目,只几缕垂在身前,剩下的都安安分分地拢在身后,与那华丽的羽翼相得益彰。纵使是较为深沉的颜色,也美的绚目惊心。   或许是因为外貌长开了,原本在眉心处显得昳丽无端的紫菱也锋锐了起来,仿佛刺入要害中惊心动魄的绝世锋芒。   但这并不妨碍他少年时的昳丽,反而在这如尖刀一般的锋芒中显得更为俊美,鎏金色的眼也显得稍稍狭长了一些,不多不少刚巧合适,而那眼尾处的一点绯红,却是那凌厉的气势与俊美的面容巧妙地糅合在一起,将荡魂摄魄的气势凝练至鼎盛。   只凭外貌与气势,便是一位无愧为仙人之名的绝世夜叉。   金翅鹏王,合当如此。   魈的目光掠过四位兄姐,直视主位,微微躬身行礼,然后便看着几位兄姐,唇角无声地上扬了一点。   已经能完美分辨幼弟像素点式微笑的四位兄姐受到暴击,精神恍惚。 第118章   盛极的容貌令在场众仙也一时失语,仙人绝无面相丑陋的可能,而魈更是少年时便能让人惊艳,他们便早已料到金鹏大将必然能成长得无比出色。   但对方那卓绝的样貌,恍如迷梦中绚目又势不可挡的风采,却仍旧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眉如墨画,鼻如悬梁,列翠如松,脊骨如刃。   然而他望向兄姐的目光中含着极淡的暖意,就如他本人一般内敛。   但众仙皆是心性上佳的存在,在短暂的恍神惊叹之后,也不由得感叹道:“岩君真是好眼光啊——”   被小弟的美貌炸的神情恍惚的浮舍回过神来,一脸艰辛的拍了拍弥怒的肩膀,心酸道:“弥怒,我们拉低了平均美貌了。”   弥怒无语地拉下浮舍拍肩的两只手,半点面子也不给大哥留下:“浮舍,我觉得我的脸还算是俊朗,大哥是英武类型的,所以应当是大哥一人拉低了平均美貌才对。”   浮舍觉得相当的扎心。   伐难嬉笑着,和应达一起一左一右抱住大哥的手臂,安慰一下心灵受伤的大哥:“没关系,大哥和我们一起,看起来也一点也不差呢!”   自然是半点也不差的,只不过浮舍是魁梧英气画风的而已,代表着另一种力量型的美。   大哥刚刚感受到了来自妹妹们的安慰,但伐难和应达却是冲着魈多看了好几眼,最后不约而同地抛弃大哥,抱抱小弟去了。   长大后也仍旧不善言辞的魈只能耳尖微红地任由姐姐们时不时地摸一摸他的脸和长发,发出稀奇的惊呼声。   更加扎心的浮舍:“......”   没办法,他有四只手,一只抱一个弟弟妹妹,这可是其他人都没有的能力!   围观了一场夜叉们有趣又温馨的互动,仙人们喝茶的喝茶、悠然聊天的聊天,眉眼间俱是纯粹又善意的笑意。   微生可以保证,若是这幅样貌的魈走出去,必然是能令不少姑娘芳心暗动的。   不显声色的黑发仙人心中乐滋滋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亦是与有荣焉:诶嘿,他养的崽真棒!   嗯?这酒的味道怎么不太对?   微生的脑袋一下子就嗡嗡了起来,感觉自己快要轻飘飘地飞起来。为了防止自己真的像是霄灯一样飞起来,被浓缩百倍的酒蒸得脑瓜晕乎乎的微生逮住摩拉克斯的衣角,捏出一道有失礼仪的褶皱。   眼中笑意越发深的摩拉克斯唇角也上扬了起来,举起自己身前残存的一杯茶,心情尚佳地浅尝一口。   在尝及茶水滋味的那一刻,摩拉克斯龙龙浅笑中也透着威严的脸差点没崩住。   酣甜的水液在他的舌尖中激涌出甜酸混合的古怪口感,就像是甘甜的蜂蜜中混合了世间最为酸涩的柠檬,在杯中回旋交融,最终酝酿为细密的苦涩。   甜酸苦的味道交融交织,就恍如人生错综复杂的百味。   摩拉克斯对甜味与酸味并无特别的偏好,若是烹饪者能将两者巧妙地糅合在一起,使酸甜的风味不多不少,也必然能获得岩君一声精准的赞叹。   然而,过量的甜和过量的酸混在一起,就只能是被称之为黑暗料理了。   摩拉克斯蹙着眉头嫌弃的情绪在归终看来明显极了,见他手中捏着茶杯的手隐隐发紧,归终不用细加思索便知晓发生了什么。   但她却是怀着几分精灵的乐趣,为微生幼稚的恶作剧又添一笔,唤着毫不知情的马科修斯以及面色不显的摩拉克斯,举杯与众仙共饮。   差点没将茶杯捏碎的摩拉克斯:“......”并不是很想共饮这一杯。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明明都晕乎乎了还摆着一张严肃正经脸的微生,也不由得庆幸自己提前让这个幼稚得最会捣乱的家伙早先安静了下来。   还是安静下来的时候要乖巧上许多。   众仙都不曾知晓的小小插曲过后,见微生没有再亲口指定下一个参与游戏的人选,众仙便顺着座位绕着圈儿一个一个的来。   多次被师傅拉壮丁做仙术实验者的甘雨也没能逃过施法变成成年麒麟的命运。   成年后的麒麟性子温柔极了,被众仙盯着的时候亦会不自在害羞得脸颊泛红。虽然容貌并未有盛极的凛然,但她却是如一朵安静盛开在水面上的冰莲一般,幽然典雅,一举一动都透着浑然天成的优雅气度。   盛极的容貌与气势尚且会令人畏惧,但典雅的冰莲却是能令人下意识地驻足,欣赏却又唯恐亵渎。   留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麒麟充满了赞叹。她家徒儿亦是风华内敛,半点不差些什么。   就是可惜等徒儿真正成长为这般模样,她可要等上许久了。   但是,留云在十分满意的同时,仍旧有一点不满意:“甘雨,你还是太瘦了!”   甘雨:“......”她觉得这样很好。   有一种瘦,叫做师傅觉得你太瘦,希望你多吃点。这是甜蜜又无奈的负担。   甘雨之后,对自己施了仙术之后的仙家大多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有的甚至连时间的韵味都不曾沾染上。   但也有例外者,其中一位仙家变做一位衣衫褴褛戴着斗笠的白胡子老人,悠悠摸着自己的白胡子。   对此意外极了的其他仙家纷纷哄声而笑,认识了几千年、一向都表现得仙气飘飘气度斐然的老朋友未来竟然变做衣衫褴褛的老头子,可不是令他们意外。   等法术失效之后,他们可要好好与老朋友说道说道!   白胡子老爷爷露出极为慈祥和蔼的笑容,看周围年轻的老朋友们都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孙子。   仙人们:“???”   被这种目光瞧着的仙人们颇为气恼,与白胡子老爷爷从诗词歌赋争辩到人生哲学,发誓要让敢用老爷爷看孙子目光来看他们的家伙将所有的法宝和财产全部都输光!   但未来的白胡子老爷爷或许是扫地僧级别的,凭着慈祥的外表,硬生生让其他仙人怒火中烧到输的怀疑仙生。   最后他们齐齐决定用武力单挑,白胡子老爷爷一人单挑他们一群。   另外围观看戏的仙人们都瞧得乐呵呵的,猜测明日被揍得不能见人的老朋友估计是不愿意出门了。   在看老朋友的笑话这一点上,即使是仙人,也与凡人的心情差不了多少。   至少始终端坐着的岩君亦是看的津津有味。   最后,连对游戏没多大兴趣反而拽着马科修斯喝酒的若陀都意思意思的玩了一下,马科修斯和归终亦是没有例外。   于是在场所有仙家中,便只剩下了神情淡然的摩拉克斯。   与众仙同乐的摩拉克斯并未推辞,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来了一下。   众仙或是明目张胆、或是小心翼翼的目光都齐聚到岩君的身上,然而正如归终他们一样,岩君也无多余的变化,若不是他们亲眼看着岩君施术,他们倒要以为岩君根本就没有参与了。   众仙虽然遗憾,但也觉得正常,毕竟魔神的寿命太长,时间也仿佛没有了意义。   因此,一轮游戏在岩君这里结束之后,众仙们找白胡子老爷爷决斗的决斗,和好友畅聊的心情愉悦,和对头拌嘴的也不遑多让。   歌尘浪市抚着琴,留云借风合着曲,但这会儿却是没有归终的参与,因为她呈思索状盯着明显不对劲的摩拉克斯与微生,对着低声对着马科修斯和若陀问道:“你们不觉得他俩不对劲吗?”   两个魔神一个龙王,临时组成了一个追寻迷雾背后真相的侦探团。   状况外的若陀:“啊?不是很正常吗?”   马科修斯摸着下巴,观察了微生片刻之后道:“微生是醉了吧?如果不是我能看得出他双目无神的话,这严肃正经的脸色倒是颇有气势。”   “以前摩拉克斯也用灌酒的方式让他安分一些,倒是挺管用的,估计他是又被摩拉克斯用了这一招吧。”   若陀哼笑了一声:“刚刚我喝酒的时候倒是偶然间发现用了你那个法术之后,微生的行为更加幼稚了,如果摩拉克斯不提前把他灌醉让他安静的话,他恐怕会拽着摩拉克斯的衣服嚎着要玩龙尾巴吧。”   龙王大人毫不留情地揭了微生的短:“怎么会有龙愿意把尾巴给别人玩呢?!”   归终与马科修斯的复杂地看了龙王一眼:“你莫不是被微生玩过尾巴?”   “是不是被薅秃了一点?”   龙王满脸都是“你们怎么知道”的震惊。   归终与马科修斯无奈扶额,若真是玩尾巴,他们觉得摩拉克斯肯定抵抗不住微生的软磨硬泡。   侦探三人组不再谈论明显被摩拉克斯灌醉而变得乖巧安静的微生,将注意力放在了摩拉克斯的身上。   盯了好一会儿,归终迟疑道:“那个仙术是不是在摩拉克斯的身上奏效了?我怎的觉着他现在的状态看着像是阅尽千帆的老爷子?连脾气和忍耐力都高了不少?”   若陀看着摩拉克斯那温和得像是糅了水的目光就觉得牙酸:“挺有道理。”跟那位变成白胡子老爷爷的仙人有一种神奇的相似感。   马科修斯努力分析中。   这边侦探小团体研究仙术是不是真的对摩拉克斯生效研究得聚精会神,另一边的四位夜叉们也在默契地给小弟灌酒。   昙花一现的成年魈早已因为他自己解除仙术而消失,变回原本的少年魈。   只是在成年魈的对比之下,少年魈便显得更加稚嫩了一些,引得夜叉兄姐们都对幼弟最近的成长情况有些担忧。   他们已有好几年未曾见到小弟的原形,也不知小弟的真身成长得如何了。   因此,趁着今晚这个绝好的机会,他们便心照不宣的试图将小弟灌醉,然后哄小弟变回小金鹏给他们看看。   或许是因为魈觉得自己变成小金鹏时的羞窘时刻太多,已经变成了黑历史。在清醒的情况下,魈是绝对不愿意变回原形来让他们瞧瞧的,就是兄姐苦口婆心的劝也没用,因为少年仙人会借口有紧急任务溜走。   魈并未察觉到兄姐的险恶意图,极少饮酒的他酒量不佳,很快便也弄得醉醺醺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迷糊了起来。   兄姐们压下对“小弟真可爱”的惊呼,低声哄道:“魈,变回小金鹏来给我们看看!”   魈迷茫地歪了歪脑袋,听话地低低“嗯”了一声,桌上便出现了一只缩小身形的漂亮小金鹏。   小金鹏在桌上跳了两步,清脆地“啾”了一声,在兄姐们认真观察他身体情况的打量目光中一展翅,便扑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到了岩君侧手方的桌上,对着岩君细声细气地“啾”了一声,又对着一本正经脸发呆的微生“啾”了一声。   夜叉兄姐们:“......遭,会被小弟靖妖傩舞。”谁知道小弟醉酒竟然会往岩君的方向飞啊!还是当着许多仙家的面!   他们本来还挡着变成小金鹏的幼弟的,现在可完了,靖妖傩舞预备进行时。 第119章   双目无神却一本正经脸发呆的微生也听见了这一声格外耳熟的清脆“啾”声,有些疑惑地微微偏过头,黑眸微垂看向桌上可爱漂亮绒球似的小金鹏。   他潜意识里将小金鹏认了出来,却并未意识到自己此时身处什么场景中。   于是正经的仙人半蹲了起来,脑袋低得与桌上的小金鹏平视,然后也“啾”了一声。   小金鹏的脑袋微歪:“啾啾?”   微生也迷惑地歪歪头:“啾?”   一不小心围观全程的侦探三人组:“......”   若陀无语道:“所以他们是在说些什么?”   马科修斯一言难尽:“大概是都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所以才会疑惑啾啾叫吧?”   归终凝眉沉思一瞬,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琉璃百合:“我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呢,不知道摩拉克斯可有听懂?”   摩拉克斯自然是没有听懂的,只有风才能倾听万物的声音,而魈与微生之间的啾啾对话,却全然是超越了岩君的能力范畴了。   但以小金鹏疑惑的表情来看,想来是微生的啾啾语也不太正宗,导致双方都未曾听懂对方的方言。   不过,达者为师,岩君自己没能听懂,却也并不妨碍他寻一下外援。   在一人一绒球鸟团互相啾啾的背景音乐中,摩拉克斯抬眼看向尴尬拘谨没有上前来的几位夜叉兄姐,让他们靠近过来,神情是平日里难以出现的温和,瞧着不像是一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魔神,而是一位凡人家的翩翩贵公子。   归终闻弦歌而知雅意,施以障眼法替微生隐藏住能令其他仙人震惊到下巴都掉下来的凌微显穹真君形象尽失的秘密。   在场亦有原身为仙鹤的仙家,必然是能听懂小金鹏与微生的啾啾对话的。然而摩拉克斯仍旧是唤了浮舍他们过来,大抵也是含着一层维护一下眷属仙家风雅形象的深意在。   四位夜叉与微生相处时间较久,微生压根便放弃了在他们面前维护形象,除了没有变过史莱姆,其他不正经的行为,夜叉们也多少见识过。   不过,摩拉克斯这个笑容是不是太过开怀了一些?   归终有些疑惑,怀疑摩拉克斯是不是也喝多了,还是说刚刚摩拉克斯喝的茶或者是酒水还有其他的功效不成?总不会真的是因为她意外研究出来的仙法吧?   归终不太确定,但这并不妨碍她待在一旁看热闹。   眼尾上扬、笑容明媚好似春风白樱的少女伸出手来揉了揉小金鹏毛茸茸的脑袋,将鸟儿头顶的翘起的羽毛抚平,惊奇道:“原来魈酒醉神志不清的时候竟是这般的吗?难怪微生一直都觉得小金鹏可爱了。”   “啾!”   浮舍大哥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若不是他们哄着小弟变回小金鹏圆形的话,他们小弟这会儿应该乖乖地坐着直到睡着的。   摩拉克斯轻声一笑,眼中的笑意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与往生堂中博雅温和的客卿先生糅合在一起,浅笑道:“你们可知他们在聊些什么?”   啾来啾去的,倒是颇为有趣。   与之前在他屋檐上明显是团雀微生逗小金鹏而单纯啾啾叫着玩不同,这会儿的两人倒像是在聊天一般。   浮舍面色复杂,却也是完全没有听懂小弟与真君的“啾”代表着什么含义:“很抱歉,岩君,属下也无法听得明白。”   若陀哈哈笑了起来,看笑话似的拍了拍岩君的肩膀:“摩拉克斯,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吗?我看微生可是尽给你出难题啊!”   马科修斯也没忍住露出笑意。   被打趣的岩君也不恼,呈现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意境,然而下一秒,他那云淡风轻的脸便僵住了。   啾了半天也没听懂小金鹏在啾些什么,一直牛头不对马嘴的微生同样也不耻下问地寻求帮助,顺手逮住了岩君的长发,然而严肃地“啾”了一声。   龙王大人毫不掩饰地嘲笑起来,就连归终与马科修斯亦是笑弯了眼睛。   能看到摩拉克斯露出这般模样,也是稀罕。   眉头一蹙的摩拉克斯这次神奇地看懂了微生的意思,若是平日的他或许还会教育一下微生,但此时的他却是心情气和极了,无奈地将自己的长发从微生的手中拯救出来,叹声无奈道:“你莫是也将自己当做了一只鸟儿?我亦不懂魈的声音。”   若陀大惊失色,简直要怀疑摩拉克斯是不是被夺舍掉包了。   这般好脾气,一点也不像是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的脾气,不同的人皆有不同的评价。不谈外人,摩拉克斯对亲近的有人倒是也会纵着的,但微生在其中......   不好说,不好说,但总归不会是这种无奈的神情,至少也是会小小的教训一下眷属的。   若陀很难界定那种奇怪的纵容与更加奇怪的教训,但这会儿的摩拉克斯,瞧着像是被微生被折腾习惯了的模样,但据他所知,摩拉克斯在被微生折腾的时候,也必然是会找机会还回来的,只看还的方式如何而已。   沉思脸的微生恍然大悟,模糊呓语道:“哦,我会说人话......”   摩拉克斯哑然失笑,无奈轻柔地揉了一下微生手感也极好的脑袋,像是在哄一只小狗狗:“别闹,乖一点。”   面色怪异的归终、马科修斯、若陀、夜叉等:“......”这会儿的摩拉克斯/岩君果真有些奇怪。   脑子不太清醒的微生也狐疑地挑了挑眼尾,但他无论从哪方面来判断,面前的都确确实实是摩拉克斯没错。   唉,看来龙龙今天晚上也不太清醒。   微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摩拉克斯还以为他是同意了今天不再瞎闹腾,转而对乖乖站在桌上的小金鹏伸出手指,似乎是想如归终一般揉一揉小金鹏的脑袋。   微生再一瞅过来,断片了一段记忆的他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嗯?”   这是什么?   可爱小金鹏!毛茸茸!龙龙会阻止他勾搭来避免被他rua秃的幼崽!   微生的眼睛一瞬间便亮了起来,在摩拉克斯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小金鹏的时候,颇为大胆地将摩拉克斯龙龙的手一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金鹏抱走了。   “才不让你摸!”原地只剩下一道残影。   眉眼温和的摩拉克斯:“......”   此时,仙法终于失去了效用,岩之魔神充满凌厉攻击性的脸上一僵,在若陀疯狂大笑的声音中,沉声道:“你我亦有许久未曾切磋过了,不如便定在明日吧。”   龙王的笑声戛然而止,看戏果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那种嘲笑得最厉害的家伙。   若陀是能打,但并不想和摩拉克斯打,难缠!   一言震住若陀的岩之魔神沉稳淡然地站起身来:“你们继续宴饮,我去看看他将魈带往何处。”   摩拉克斯本以为这会儿找微生应是比较难找的,因为即使是岩君也很难与一个醉鬼讲道理、甚至推测一个醉鬼的思维逻辑,即使醉鬼微生是摩拉克斯一手造成的。   但令他意外的是,微生没有跑远,而是变成小团雀窝在一棵树上,让小金鹏靠着睡着了。   但发现他到来的小团雀却是睁着圆溜溜的豆豆眼瞧他,像是在分辨他到底是谁一般。   摩拉克斯停顿片刻,将两只鸟儿都一起带走。   小金鹏的呼吸平稳,俨然已经陷入沉眠,摩拉克斯用仙法将魈送回他自己的住处,然后便拎着团雀微生乘云而归。   没有小金鹏贴着的团雀微生啪的一声变成金灿灿的史莱姆团子,软乎乎地瘫成一块史莱姆饼饼,但是,摩拉克斯龙龙并没有替微生挡风,于是微生被高空中呼呼的冷风给吹得清醒了。   “可是醒了?”岩君的嗓音中含着些许笑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我的茶,你倒是越发能耐了。”   被拎着的瘫瘫史莱姆眼泪汪汪,哭得泪如雨下:“你也给我换了浓缩的酒!呜呜呜呜,几千年的感情,怎么就错付了!你竟也开始欺负起我来了!”   摩拉克斯颇为淡然地敲了敲史莱姆的脑瓜:“少来这套。”   龙龙不会上当,更不会被史莱姆套路显出小祥云尾巴给史莱姆玩的。   微生:“......”   “好吧好吧。”哭嚎的史莱姆从摩拉克斯的手中挣脱出来,郁闷地支着脸,满脸不高兴。   月色高悬,摩拉克斯的心情也安静平缓了下来,他看向归离集的方向,轻声道:“陪我去看看归离集吧。”   微生敛去作怪的不高兴表情,望着摩拉克斯映上热闹灯火的双眼,抱着双臂道:“我猜刚才你对自己使用的仙术的确是生效了的吧?”   “摩拉克斯,多的是生灵对你许愿有所诉求,但我刚刚却是窥见了你自己的愿望呢。”   摩拉克斯反问道:“我的愿望?”   “你不也想像一个凡人那样生活吗?用了那个仙术之后,你的人形竟然是超过了神性,染上了一点凡间的烟火。”   “归终研究出来的仙法的确算得上是推演未来,但真实的依据却是内心潜藏的对未来的想法,因此才需要进行推演者本人来对自己施用术法,而非由他人对自己施法。”   摩拉克斯也是第一眼便察觉出那个仙法的真正内核所在,但他却是叹了一声:“战争还未结束。”   “战争还未结束,但今晚却是没有战争的,可以让你享受一下凡人的生活。走吧,不是要去归离集?”微生往前蹿了一段距离,回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扬声道,“需不需要我哄你啊?遵循公平交易的原则,你得让我玩小祥云尾巴才行!”   摩拉克斯一向都是哄眷属比较多,自然是认为自己不需要被眷属哄的,神态自如地转身朝着归离集的方向飞去。   刚收敛气息落在集市中,先行一步的微生便将一个从集市中买来的粉色大蝴蝶结挂在了摩拉克斯的发尾上。   “好看!”   摩拉克斯:“......”   他反手将蝴蝶结摘下焊死在微生的脑后,眉眼稍弯,轻声笑道:“的确好看。”   微生:“!”摘不下来了!!!   一只微生失去了梦想,将自己变成史莱姆团吧团吧塞进岩君的帽子里,假装蝴蝶结是长在摩拉克斯的脑袋上的。   摩拉克斯:“......”蝴蝶结悲伤地化成了灰烬。   ——   翌日,浮舍他们推开了魈的房门,却见一只小金鹏安安稳稳地睡在弥怒精心缝制的鸟窝窝里。   弥怒惊喜万分,拍着大哥的肩膀自豪极了:“浮舍,我就说魈喜欢我做的鸟窝吧?你还不信!”   浮舍大哥不可置信,最后只能复杂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原来小弟真的喜欢睡鸟窝。   于是,即使魈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表示毫不知情,浮舍也依旧是理解地拍了拍幼弟的肩膀:“你说的都对!”   大哥很理解你,真的!有点自己的爱好也挺好的!   魈:“......”   从此以后,魈莫名觉得自己收到鸟窝作为礼物次数更多了,但每次收到这种礼物的魈只能面红耳赤地将鸟窝塞进衣柜的最深处不见天日。   直到后来,旅行者在提瓦特掀起暴风雨的时候,魈仍未知晓为何浮舍他们总是认为他喜欢变成小巧原形睡鸟窝,郁闷地每次都要多斩杀一些魔物。   极为顺手将小金鹏送到精致且极为符合摩拉克斯审美鸟窝中的往生堂客卿先生优雅地呷了口茶,亦是不知自己的一时顺手给降魔大圣造成了怎样的困扰。 第120章   “话说,我有一个一直都很好奇答案的问题。”   “嗯,你说。”   “你会因为你本应唾手可得一切、却在拥有这个可能前便与其失之交臂而不甘痛苦吗?”   若陀龙王略微纠结了一瞬,想要换个说话,却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词。   “你所说的唾手可得的一切,指的是什么?强大的力量?还是魔神的位格?亦或者、争夺竞逐的权利?”   若陀龙王闭目轻叹一声。   ——   当我离开璃月港的那一个月明星稀的前夜,若陀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   或许这个问题对若陀而言会牵扯出我的往事,但于我而言,却并非是一件难以启口的事情,于是我说:“其实我会庆幸,我是现在的我。”   我不知晓若陀是否明白了我的回答,但我也并不在意,若是他还有其他的疑惑,再来问我便是,并不需要有什么犹疑之处。   既然没有继续再问我,那想来是明白了的吧?   离开璃月港的最后一夜,我想在这里多看一看。   莫要误会,我并非是离开之后便再也不回来了,而是想要看一看如今正在建设中的璃月港是何等情形,等我再回来之时,再见到全新的璃月港之时,必然能为我带来许多的震撼与感触。   他们起源于此,迁徙之后,又再度回归于此。   街上到处都是明亮的灯火,映照着外出辛劳的人们回家的路,港口左右是还未建造完善的朱楼与船帆,好似已能看到未来的这里万客云集、雕栏画砌的繁荣景象。   路旁人们的脸上充满了对安宁的喜悦和回家的迫切期盼,这是来之不易的和平,众多的牺牲来得到如今的局面。   我寻了一处生长着为数不多的琉璃百合的好地方,在夜色中与静默的风悄声而伴,仰起头时,亦能看见灯虹照影中又高了一截的天衡山。   以事实而言,这并不像我。   我很少这般安静地待在某个地方、独自一人赏风观景,大多数时候我都比较闹腾,基本上都跟在摩拉克斯的身边,即使是不想见人的时候,也更倾向于在摩拉克斯的衣袖或者是兜帽中睡觉。   我偶尔也会幻视自己是一只摩拉克斯的随身跟宠,只是摩拉克斯自己向来都不这么认为。   好吧,其实是我和摩拉克斯一起待久了,怎么都觉得跟着摩拉克斯更安心一些。   数千年的时光,斗转星移,沧海诸多变化,日新月异,而我已习惯了留在过去,维持对过去的留念。   具体表现形式便在于,摩拉克斯在的地方,便常有我的出现。   若陀的问题其实很有意思,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仍旧还有一个前提:未曾真正诞生便死去的魔神,到底是不是我呢?   这的确是一个能牵扯进入哲学将我的脑子绕晕的问题。   我有他的记忆,但并无他的情感,为数不多的残留,都在我面临生死危机之时才会出现。   不过我放弃这个问题,这又有什么可以让我纠结的地方呢?现在的我是我,未来亦不会有所改变。   唯一与过去的我有所交集的,也只有摩拉克斯。至于现在的我,生命中占据了很重要一部分的,也与他有关。   如果没有我,摩拉克斯一样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我的出现,不过是多出了一个对他功绩的见证者罢了。   咳,我应当也是一位他黑历史的见证者,毕竟小祥云尾巴是真的很好rua,兼之我最为弱小之时对小祥云尾巴安慰我的记忆也仍有潜意识里的回响,能让我念念不忘,那不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很庆幸我不是过去的我,若非如此,我或许也会成为摩拉克斯的敌人。   或者我不是他的敌人,而是如归终与马科修斯一般成为他的同盟,但魔神或许也是存在着诅咒的,即使结为同盟,在天长地久的岁月里共治一片和平安宁的土地,最终也因为各种灾难而只剩下一人,坐上那代表孤独的王座,戴上沉重的冠冕。   所以,这样也好。   大陆上互相竞逐的魔神是一簇簇沸腾的烛火,只有最终胜利的七神才能让烛火永久燃烧。   我的烛火已经灭了,便不用再担心那沸腾的烛火是否会将我燃烧为灰烬,我可以待在原地看着,看着他完成自己的心愿,强大到不会被心愿拖累至消逝。   所有的不甘、痛苦与后悔都与争夺的资格无关,只是在月上柳梢的时候,对故友的缅怀会占据心头。   那是我无法抑制的沉重,就像是时间的刻刀在我熄灭烛火的烛台上刻下侵蚀的磨痕。   这是我目前并不十分显眼的磨损。   不过这点并不明显的磨损,也同样被那位日理万机的帝君大人给注意到了。   自伊始起,他便希望我高兴快乐些,这一点其实令我很迷惑,不知他那老父亲似的关怀到底是怎么来的。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比较沉稳,却也仍旧会因为我的擅自加辈而慢悠悠地看着我被一朵居心不良可恶至极的骗骗花大肆攻击、直到我苦兮兮地反过来喊爹的时候才矜持地帮我一把。   当我在他柔软的小祥云尾巴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半撑着脸含笑将尾巴一甩,将史莱姆圆滚滚的我当成球来拍。   我往他的衣服或者头发上插漂亮小花花当饰品的时候,他的反击会让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甜蜜的花香味,然后引来一堆蜜蜂试图采蜜。   虽然我们在大陆上的各处行走增长见识,阴谋诡计与生死危机皆经历过,但总体而言却是快乐的。   总之,那会儿的摩拉克斯不像爹。与现在的他比起来,纵使也是稳重的,但也说得上一句年轻气盛。   后来他拥有了自己的子民,时间越长,他的性格便越是如山岳一般。   我猜测他是一直因为那些凡人操心而习惯了,因此也将这习惯带到我身上来。   唉,没办法,谁让凡人弱小容易受伤呢?稳重的青年操心惯了,便成了稳重的老父亲,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进化成为稳重的爷爷?   果然还是我让摩拉克斯省心一点吧?   ......好吧,其实我有自己的自知之明,没有省心到哪里去,偶尔还会致力于让龙龙变脸心梗。   璃月的战事已定,子民们都已经在璃月港中定居了下来,也有一部分的子民留在未受到归离原战火太多牵涉的轻策庄。   但是子民们也不可能永远都龟缩在这两个地方,璃月的土地,至少也应当有璃月的子民来掌管,他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中有自保之力,不会被山野的妖魔吞噬。   但偏偏在战乱之后,璃月各处都是因怨念残渣而滋生的妖魔鬼怪。   夜叉们骁勇善战,在山野中降妖伏魔,战争平息之后他们也未曾得到安宁,而是更加繁忙了起来。   仙人们虽然在战争结束后向帝君辞行隐居了一些,但也寻了些法子在凡人中留下一些降妖伏魔的术法,自此璃月也渐渐衍生出了一些方士门派家族,为千疮百孔的土地注入新的生机。   他们与夜叉合作协助,也减低了不少夜叉的负担。   但即便如此,我亦是觉得,我这璃月知名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不应当再安安稳稳地留在璃月港了。   当初璃月人迁徙回来的时候,璃月港乃是处于建设的初级阶段,百废待兴,而摩拉克斯又在追杀最后的敌人,将璃月最后的危机解决掉,自然这璃月港烦杂的众多事务便只能由我来烦心了。   若陀和众仙都被我拉着不少次当壮丁,不过他们大多都不太擅长这些,最后还是都积压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这次,就让摩拉克斯自己留在璃月港面对那些烦杂的事物,我出去完成自己的职责了。   出趟门而已,我只留书跟摩拉克斯说了一声,更不需要有谁千里相送,反正我的家当全部都放在我的壶中洞天里,随时都可以出发。   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现在没有一只龙龙和我一起待着了,还怪不习惯的。   我垂眸一窥人间,准备离开。   但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摩拉克斯负手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就像是全知全能的神一般。   但即使是智慧的国度中的大慈树王,也不会断言自己是全知全能的。   摩拉克斯不是全知全能,他只是能仅凭蛛丝马迹便能猜测推断我的行踪而已。   这一点对我而言相当的郁闷,就像是恶作剧被人识破之后的闷闷不乐。   但我也只是郁闷了一瞬而已,实际上还是有些开心的。   呜,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贴贴龙龙了!   他身上的织锦华贵却有些飘逸,被微风浅浅地浮起流云浮鳞的衣袖。空气中好似流淌着微不可查的叹息,但他低沉的嗓音中却丝毫也未曾流露:“今晚便启程?”   我点了点头,如往常一般道:“此时夜深人静,月黑风高,适合干点不为人知的事情!”   摩拉克斯以为我说的是夜里偷偷溜走的事情,正想出言之时,我呜了一声:“很久没法见到龙龙了,让我滚滚小祥云尾巴吧!”   摩拉克斯露出了熟悉的一言难尽又无奈的复杂表情,其中还掺杂着那么一点点的嫌弃。   真的只有一点点!   但我还未等他说话,便凑过去在月亮的背影中抱了抱无可奈何的龙龙,然后贴贴脸。   若使用未来的词汇来形容的话,我为我的动作做了一个精准的定位:吸龙。   呜呜呜,再不吸就要少吸很多次了!   我主动放弃了rua龙尾巴,松开有些发愣的摩拉克斯,越过他,愉快但又悲伤地摆了摆手:“就不吸小祥云尾巴了吧,我走了!”   但我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一只手逮住了衣服后领,这被捏住命运后脖颈的感觉如此的似曾相识,令我心底骤然发虚了一瞬。   但我很会义正言辞,努力回头凶巴巴:“作甚?你别耽误我行程!”   摩拉克斯嘴角微扬:“你还需要我耽误行程?你此番远行,将它带上吧。”   被松开后领的我一低头,便见缠着摩拉克斯手腕的一条小龙,令我双眼发亮。   是缩小版的龙龙诶!我一个猛扑开心将小龙龙放在我的手腕上,高兴到冒泡。   我带着一只小龙龙开始了我的行程,还未走几步,便盯着我手腕上甩尾巴的小龙龙眯眼笑了起来:“你落到我手里了吧!”   顺便薅了一下尾巴,然后被龙尾巴打了一下。   见状,岩王帝君陷入沉思。 第121章   我这一离去,便走了不少的年月。   璃月的领土范围是广阔的,但各处都有妖魔滋生肆虐,为祸一方,其中以被大水淹没的归离原为甚,若是不将这片土地上的污秽清除干净,那日后便不得安生。   被水淹没过的归离原无法耕种粮食,只能成为记载历史的遗迹。如今的璃月人居于主要都居住在临海之处,他们的生活来源便无法再依靠于农业的耕作,只依靠轻策那边的田地是无法供给整个璃月的。   但好在曾经的天衡先民便能依靠矿业为生计,以此为基础,未来可以在全新的璃月港再启用行商之道,让璃月的子民在失去往日的积累之后再度富裕繁荣起来。   如今七神已定,没有了争夺追逐的利益,便没有了交恶的理由。各国休养生息,摩拉克斯的血肉化作的钱币也成为流通整个大陆的货币,在这等情形之下,便可以开通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互通有无。   海上可以建造巨大坚固能抵御风暴的商船进行航行,但陆地上却是必须清理建造出一条通畅的大路来,最好是能有管制,以防止有魔物亦或者是不法之人拦路行凶。   但既然会有人做出恶事来,那便必然需要制定用以裁定公平评断契约的法典,犯事之人也必然要按照不同的严重程度进行相应的惩罚。还有商业上违背契约的一些准则和界定标准,以及犯法的异国之人要如何来制定裁断的凭据,这些都需要一一来制定完善。   虽说曾经的归离集亦有这样的法度,但农耕与行商始终不同,且那时的情形也与现在不同,无法依照旧例来执行。   我思索着,思绪便又延伸到其他的方面了,待我反应过来之时,便又列了一张粗略的计划表出来。   “......”望着这张粗略的计划表,我为我的勤劳表示赞许。   虽说目前的璃月港都还在重建中,子民们目前还能供给生活,但这些事物总归要尽快商议处理一个章程来,否则在真的遇到一些麻烦事的时候再来制定便来不及了。   理应要未雨绸缪。   但我现在又不在璃月港,制定新的法度、执行全新的规则,必然不可能是我一人便可设想完备无所缺漏的。   我望着这张计划表思考了许久,最终愉快地召来一只白羽仙鹤,让蕴有灵性的仙鹤将粗略的计划表送回璃月港摩拉克斯的手中。   这些麻烦事,就让摩拉克斯召一些精于此道的仙人和能作为代表的凡人来决定好了。   仙人看待事物的视角往往和凡人不同,仙人觉得习以为常的律例,凡人或许是会觉得严苛难以接受的,这其中的分寸底线,便由他们自己来操心。   这种事情,想来摩拉克斯心底已经有了一些决断,也不需要我太过操心,只需稍稍关注一下进度便可。   我啊,还是先且处理净化一下遗留的祸源吧,在这百废待兴的时刻,我也应当派上我自己的用场,不过倒也不需要自归离原开始,毕竟这个地方已是夜叉关注的重点。   璃月的其他土地,也需要关注。   死去的人有的会有灵魂残留在世间,有的浑浑噩噩,但有的却是执念未消,俨然已经成为了作乱妖魔的一部分。   生死无常,阴阳有序,他们应当去往死后灵魂应当归宿的地方。   维护阴阳平衡的往生堂也就此诞生,他们维护生与死的分界与秩序,在璃月的背后进行另外的守护。   我偶尔能碰上一些行侠仗义驱魔除秽的方士,他们有的英勇沉毅,竭尽全力除魔卫道,也有的分外怕鬼还会被时隐时现的鬼魂吓得一跳三尺高,却必须要颤颤巍巍地行驶除魔之能。   说实话,那用符的手是很稳的,但那双颤抖的腿,已经抖到了连我都不忍直视的地步。   可怜见的,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但是一边哭唧唧一边除魔,又被比较凶的魔物追的哇哇叫只能喊师兄们来帮忙,这种可怜又好笑的场景实在是令我看得津津有味,若不是摩拉克斯不在,我倒是想拉着摩拉克斯来看看被仙人传授了一些技艺的方士们到底有多好玩。   不过,摩拉克斯不在,小龙龙却在。   小龙龙乃是摩拉克斯的一枚鳞片所化,大概是我临走的时候那种“很久也rua不到小祥云尾巴”的情绪太过悲伤真切,所以才让摩拉克斯一时心软让小龙龙来陪我。   我将盘在我手臂上的小龙龙薅下来,握在手上舒服又惬意地挠挠小龙龙的下巴,又戳一戳龙角,顺着龙背一路摸下来,最后又rua尾巴。   但我却突然在软绵绵的小祥云尾巴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皱眉疑惑了一瞬,猜想是不是一枚摩拉,因为我偶尔会将小龙龙放在我的洞天中的摩拉堆里,有一枚摩拉卡在尾巴上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个硬质的东西却是好像比摩拉要更大一些,在我疑惑摸索的时候,顺着我的手滑落下来,我将这个东西接住,定睛一看。   是一枚菱形的金棕色晶体,中间有着像是天然存在而非加工刻印的岩元素的纹路。   这是什么?   研究了一会儿这东西之后,我的心中有了明悟。   这是一枚岩元素的神之眼,拥有它便能获得使用岩元素的能力,也意味着自己得到了神明的注视。并且从此以后,世界上会多出一部分得到七神注视的人。   我将这枚突然出现的神之眼举起,透着阳光看了一会儿,仍旧像是浑然天成的宝石,在阳光底下折射出一缕金芒。   我无所谓地撇开了目光,随手将神之眼卡在腰带上当做一个品质还算不错的装饰品,准备日后带回去给摩拉克斯瞅瞅。   即使没有这枚神之眼,我也依旧可以使用岩元素的力量,至于神明的注视,这种说法便更有意思了。   摩拉克斯忙得很,竟然有空来投下神明的注视,赐予凡人神之眼吗?   他有这种想法,我怎么不知道?就算有让凡人独立有自我保护本事的想法,那也应该是如同众仙一般教导凡人可以驱使的仙法才对。   众仙之祖,创造几个能让凡人用的仙法也不是难事,更何况已经有仙人自行实践过了,否则便也不会有往生堂以及方士门派家族的出现。   不是摩拉克斯赐予的神之眼,便是更往上的天空岛了。   我浅浅叹息了一口气,却听见除魔的方士们传来一阵惊呼,以剑为媒介,炽热的火焰将凶狠的妖魔烧成了灰烬。   “那是什么?”   “刚刚你的招数怎么突然带了火?”方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残余的灰烬之中,一枚火元素的神之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微微皱眉,让小龙龙盘回手臂上,随后现身在方士中,将灰烬之中明亮仍存的神之眼取出,细细查看了一番。   同样是浑然天成的宝石,只是晶体中的纹路不再是岩纹,而是燃烧的火焰纹路。   “真是火元素的神之眼,看来是不以国度来划分的。”我低声道。   “真君?”带弟子出来除魔的一位年轻仙人认得我,疑惑道,“敢问这是何物?”   我将火元素的神之眼交换给那位弟子,说道:“这是神之眼,以后会出现一些拥有神之眼的人,可以使用对应元素之力,也代表着他们得到了对应元素神明的注视。”   “这是火元素,代表你得到了纳塔那位战争之神的注视。”我有些感叹,却见接过神之眼的那位弟子脸上并无多少高兴的情绪。   他恍若天塌了一般,神思恍惚又期期艾艾地问道:“真君,如果我不要火元素神之眼的话,有可能会得到岩元素神之眼吗?”   比起火神的注视,身为璃月人,怎么可能不更想要得到帝君的注视呢?!   可拿到神之眼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他只能有一枚神之眼!   这太令璃月人悲伤了。   我沉默片刻:“......大概不能。”   目前得到的信息是,只有拥有一定资质的人才有资格得到神之眼,但这个资格的评判,以及分配神之眼属性的规律,我也不清楚。   可万事皆有一个限度,得到一个已经难得,不可能会有第二个。   我猜这位弟子不太想要火神的注视,但事实上,火神估计也是压根没有注视过他的。   只能说是因为这位弟子的某些特质符合了某个规律,才导致他拿到了火元素的神之眼。   我看这位小弟子都快要哭出来了,怜悯地摇了摇头,随后便离开了。   不过若是我拿到的幸好是岩元素,若是旁的元素的神之眼,估计第一反应也是:这啥?无用的东西,扔掉。   岩元素神之眼在我这里虽然也没有什么用,但也能当当装饰品。   试想一下,岩神的眷属要是带着其他元素的神之眼,那像什么话?   我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目前看来,提瓦特上的人得到神之眼已经是一个必然的趋势了,还需要仔细考虑一下神之眼是否带来其他的影响。   我继续着我自己的旅程,清除我途径的每一块地区的魔物,在清了魔物之后又施法净化残渣怨气,走走停停了好几年。   虽然这个过程很是枯燥烦杂,但有一只小龙龙陪我,让我随便rua一点也不带反抗的,枯燥烦杂也变成了安宁的乐趣,颇有一种别样的自在。   我慢慢走到了曾经被大水淹没的归离原,原本被洪水淹没的土地已经有一部分地面显露了出来,长满了芦苇。   为了将这片潮湿之地与遍布遗迹的归离原分辨开,这里被改名称之为荻花洲,乃是一个颇有雅趣的地名。   我觉得这个地名听起来很有摩拉克斯的风格,询问过在此处清理魔物的夜叉们之后也得知我的猜测的确没错。   中间那颗茂密的银杏古树,乃是从仙家之地移栽过来的,本是为了镇压此处混乱的地脉,但令人惊奇的是,用来镇压地脉的银杏古树被移栽过来之后非但没有不适应,反而生长得更好了,好似古树天生就应该生长在此处一般,顺带连此地混乱的地脉也安宁平静了不少。   原先还有些遗憾的仙家见状也是称奇,认为银杏与此地有缘,便也不再纠结,另外取了一根古树的枝丫带回去重新栽培。   巧合的是,我在荻花洲同时也碰到了魈。在荻花洲这平坦开阔流水徜徉的地界中,高耸入云的银杏古树便成为了眺望四周巡查是否有魔物作乱的绝佳侦查所,因此,我常有看见魈风轮两立移至树梢上,然后又快速赶往下一个除魔的地点。   他得到了一枚风属性的神之眼,就如同现在的风神推崇的自由一般,这枚风属性的神之眼倒是格外的适合魈,而且,魈本来就是一位风属性的夜叉。   在荻花洲逗留了一阵子来净化残渣之后,我决定顺道将荻花洲通往蒙德的路上的祸端也处理了。   不过到石门后就没有多少怨气残渣的存在了,我便因着对异国的好奇,走过了石门,来到山上,在蒙德与璃月的边缘看了看。   当我伫立在悬崖的边缘时,风中飘来蒲公英的种子,传来悠扬的琴声,自由的东风之龙振翅呼啸而过。   我不禁思索道:“龙的种类竟是这般多?蒙德的龙看起来又长的不太一样。”   我顺着鳞片的纹路摸了摸小龙龙,被打扰到的小龙龙甩着绵软的尾巴又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像是在说着“别闹”。   所以,还是摩拉克斯龙龙最好看了!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龙龙啊! 第122章   当我心情愉悦地倾听着蒙德那边悠扬的琴声,指尖揉着小龙龙的脑袋和尾巴之时,异国的东风之龙在越发激烈的狂风中落下,侧头往自己的脊背上看去。   别着一朵塞西莉亚花的绿衣少年抱着琴从巨龙的背上跳下来,那分明是危险的动作,但少年跳下来之时却有温柔的风将他托起,使他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少年嬉笑着朝他举起手,手上是一壶蒙德特有的蒲公英酒,另一只不曾空闲的手中精致的天空之琴无风自动,拨出轻灵的乐声:“嘿,朋友,要来上一壶蒙德特有的蒲公英酒吗?”   我清晰的意识到,对面的少年就是蒙德的风神,一位相当自由的神明。   不过对方明显不想要外交辞令一样的对话,性格也颇为洒脱,我也不必做出官方又无趣的反应来。   我的指腹摸着小龙龙犹如上等玉石一般的龙角,兴致勃勃道:“蒲公英酒是什么口味的,好喝吗?”   绿衣少年哈哈笑了起来:“百闻不如一见,亲口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我觉得十分有道理,就这清风与绿草接过风神手中的一壶蒲公英酒,期待地尝了一口。   口感顺滑,酒精的浓度不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甜风味,大概是我未曾熟悉的异国的风情。   跟摩拉克斯一起相处这么久,我也还是不太喜欢那种文绉绉又充满诗意的评论,最后只能惊喜地赞叹一声:“好喝!”   绿衣少年又是哈哈笑了起来,弯着眼睛拨动琴弦:“你和那位老爷子不太一样嘛,不久前我去璃月港,只是请他喝瓶酒而已,他就能从酿酒的技艺、酿造的时间和材料、以及口感种种方面来描述了一堆文绉绉又内敛隐晦的评价,还请我尝了尝璃月的酒,真的像是一位久居高位的老贵族呢!”   但隔壁的老爷子和那些老贵族还是很不一样的。   绿衣少年摊摊手。   自由的风神去了璃月港我并不奇怪,风神请摩拉克斯喝酒,以他的性格,那肯定是一段文绉绉又充满礼数的话,我都没有兴趣听。   “所以你听懂了吗?”我好奇道。   绿衣少年有些苦恼:“不太习惯这种说话的风格,但总体而言,应该是在夸赞我带来的蒲公英酒吧!”   他嘿嘿一笑:“不过你们璃月的酒也不错,口味独特,有清淡的也有辛辣的,那些烈酒但凡尝上一口,感觉整个人都要飘飘欲仙飞起来了呢!”   有来有往才是正道,我从我的壶中洞天中将几坛埋了数百年的酒翻出来,指尖敲了敲酒坛的封口处:“酿了几百年的酒,要尝尝吗?”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风神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将酒取出也是为了礼尚往来一番。不过当我将几坛美酒拿出来的时候,对面的风神明显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然要尝尝了!我发现在醉醺醺的时候更容易写下美妙的诗篇呢!”   望着两个人交流的特瓦林打了一个鼻哼。   本着龙龙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好看的种族爱屋及乌的想法,我仰头问道:“特瓦林要喝吗?”   东风之龙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必了。”   目光转移间,东风之龙注意到了我摸摸龙角勾勾尾巴玩小龙龙的动作,眼中明显露出了震惊的的情绪,欲言又止。   愉快喝了一小坛子酒的巴巴托斯眼睛一眨,疑惑道:“特瓦林,怎么了?”   没人问的时候特瓦林还能忍得住,但巴巴托斯一开口问了,特瓦林就憋不住自己的疑惑震惊了。   “你这样摸龙,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一脸茫然,不知道特瓦林在说些什么:“什么问题?”   从某方面来讲也格外单纯的特瓦林纠结道:“虽然我没有龙角,但是龙角龙尾巴对于龙尾巴来说都是比较敏感的地方,你这样摸......”   话语未尽,但我却是陷入了沉思中:所以龙角和龙尾巴是摸不得的吗?   但我好像光是玩龙龙的小祥云尾巴都玩了数千年了。   此时,我的一只手还在rua小龙龙的尾巴,却因为突如其来从特瓦林这儿听来的龙尾巴很敏感的消息,导致我继续摸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一直被我骚扰的小龙龙惊奇地发现我竟然不玩龙尾巴了,甚至还疑惑地游了过来,但见我并无什么事之后,便又盘回了我的手腕上,闭上眼睛,尾巴还挨着我手腕上的皮肤扫了扫。   呜,可爱死了!   但看起来不像是龙尾巴很敏感的样子啊......   我心中有些疑惑,还有点莫名的心虚,但我一向都十分能端得住,正经道:“哦,那应该是你们品种不一样吧,石头龙应该没有这种敏感的地方。”   特瓦林思考了几秒,应该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的,毕竟特瓦林自己连龙角都没有,说明就算都是龙,那习性肯定也是不一致的。   悠悠看戏的巴巴托斯双目含笑,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拉着琴弦吟唱着蒙德风格的诗篇。   等他唱完之后,邀请道:“要来我们蒙德玩吗?除了蒲公英酒之外,还有甜甜的苹果酿哦——”   我看出来了,邻国的风神是个酒鬼吟游诗人。   虽然我挺想同意去蒙德看看的,但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不可在此止步,更不可能丢下我要做的事情跑去蒙德玩,只能遗憾地暂时拒绝,等待日后有机会再去。   但目前还有一件更重要需要马上解决的事情。   和异国的风神分别之后,我火速蹿回了璃月港,就像是有一万只骗骗花在我的身后疯狂朝我吐火球一样,简直是燃眉之急!   但当我回到璃月港之时,却是惊愕地发现摩拉克斯站在海水交界的港湾处,虽是面无表情,但我却精准地发觉此时的摩拉克斯心情是不太好的。   我站在稍远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对面摩拉克斯的脸色越发的紧绷起来,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为难之事一般。   最为令我震惊的是,摩拉克斯今天竟然穿了鞋!   鞋这种防止脚部磨伤损坏的保护之物一向都在普通凡人以及千岩军的将士中流行,于仙家而言,这种东西虽然可以制作得舒适美观,但始终会让他们多出一种奇怪的束缚感,也会觉得多出了负担的重量。   而且仙家的身体不染尘埃,就算是不穿鞋也不会染上污秽,更不会被崎岖不平的地面磨伤,因此大多数仙人都是基本上不会在脚上穿上一双鞋的。   更何况仙人们还可以凌空而行,双脚不必触及地面。   至于岩王帝君是否有不穿鞋的习惯,看看镇守璃月各处的七天神像便知了,摩拉克斯也没有穿过这东西。   自然,我也是不爱穿鞋的。   所以,乍一看见摩拉克斯脚上竟然多了一双鞋,我是震惊的。   或许是我疑惑又惊讶的目光太过明显,摩拉克斯也不可能将我这种显眼的存在感当做没有注意到,他转过身来,有些讶异,似乎是在惊奇我竟然一点预兆也没有便跑回璃月港了。   我正欲矜持地向龙龙点头示意打个招呼,以表明我这些年来在外面也是有极大长进的。   然而,我的脚上却是突然传来了某种滑腻冰凉的蠕动触感,令我顿时便头皮发麻起来。   这种滑腻又粘稠的感觉,让我一瞬间回想到了当初在濯月泽被蛟蛇吞入腹中时黏腻到可怕的记忆和灼痛腐蚀我的不好经历。   我脸色一僵,连身体也一并僵滞了无法动弹,然而那可怕黏腻又好像是长了触手的小东西,在我惊恐的目光中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行......   快、快吐了!   若我是一只长了羽毛的蓬蓬鸟,我现在肯定已经将羽毛炸成了刺猬。   然而我只能僵硬地抖着嗓子哭唧唧:“龙龙、救命!”   被求助的小龙龙从我的手腕上下来,游到下面去,但看到顺着我的脚往上扭曲爬行的小东西时,小龙龙卷了卷自己软绵绵的尾巴,陷入沉思。   小龙龙觉得不行。   摩拉克斯注意到了我的窘境,蹙着眉过来,用岩牢将阴暗爬行的小东西抓了下去。   得、得救了!   然而,就刚刚我僵持的那一会儿,四周又爬上来了好几只长得差不多的小东西。   我整个人都魂飞天外,完全见不得这种玩意儿,“噌”的一声变回史莱姆,钻进了摩拉克斯的衣领里藏着。   没有哪里比这儿更安全了!   摩拉克斯:“......”他拧着眉用岩牢将这些小东西一一抓走。   待到平息下来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圆滚滚身体,发觉没有再看见那种可怕的小东西之后,我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恍惚道:“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穿鞋了,那东西竟然还能无视仙人自身防御的吗?!”   摩拉克斯无奈道:“那东西是从海里来的......”   “别!”我猛地摇头阻止了摩拉克斯跟我解释那小东西的来历,“你别跟我说这个,我听不得这玩意儿,太可怕了呜!”   岩王帝君贴心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道:“你之后记得穿上鞋即可。”   我更加悲伤了:“看你的意思,莫非现在的璃月港里全部都是这些玩意儿?!”   我觉得我不该回来。   摩拉克斯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猛地缩了回来:“我觉得穿鞋也无法避免,还是这里最安全了。”   岩石的重量,令人安心。   目前看来就连摩拉克斯自己也开始讨厌起这种东西了,可见这种小东西的可怕。这个时候我都回来了,也不太好意思丢下摩拉克斯继续跑出去。   所以还是这里最安全了,龙龙,我精神上支持你! 第123章   从海里来的黏糊糊又滑溜溜的可怕小东西对我的打击十分大,让我产生了璃月港如此之大、我却无处下脚的惊恐不安感,仿佛只要一触及到地面,便会有一只黏糊糊湿哒哒的东西顺着我的腿爬上来......   就算我穿了鞋,也无法面对这等噩梦!   我生怕就就连我休息睡觉的时候也会有那么一两只可怕的小东西顺着床脚爬上来,钻进我的被子里和我一同入眠,要是我一醒来见到某些奇怪又不忍直视的东西,我肯定是会忍不住发出一声不符合仙家风度的惊叫。   于是,我找了全璃月最安全的一个地方暂居,龙龙的衣领!   数千年过去了,在习惯了以人形出现而非是史莱姆形状之后的现在,我再一次发觉还是史莱姆形态更加方便一点。   方便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之时,我能随时躲进龙龙的衣领里藏着,然后用龙龙的衣领遮眼睛。   看脏东西是不可能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龙龙对此十分的无奈,但他好似能理解我被跋掣吞入腹中之后悲惨的心理阴影,也并不多说什么,毕竟他自己现在对海鲜的观感也不怎么好。   他便当我不存在,用岩牢将骚扰璃月子民不得安生的脏东西一一抓捕起来。   这种场景让我回想起来曾经在提瓦特大陆上游历的日子,我也是习惯性的待在他的兜帽中或者是肩膀里,方便又安全。   现在想想,当时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我还经常扑腾出来,对着周围的环境事物好奇得想要凑过去看看,然后摩拉克斯便迁就着主动走了过去。   不过现在,要我再扑腾出来到处看看的话,我觉得不太行,因为一出来大概就能看到一些怪东西。   但是......   我抬眼看了看,觉得摩拉克斯的耳下有些空荡荡的,应该再多一点装饰用的东西。   要打扮一只精致的龙龙!弥怒做的那些精致复杂的衣服,我看龙龙就挺喜欢的!   我兀自思索之时,却听摩拉克斯问道:“先前有疑问未曾问你,你怎的提前回来了?”   我心中一惊,被黏糊脏东西吓得三魂飞了七魄的我瞬间便回想起来我是因为什么而回来的。   想起正事的我眨了眨眼睛,直白问道:“我rua你的小祥云尾巴会让你觉得敏感不适吗?”   摩拉克斯微微挑眉,手上仍旧是干脆利落地竖起岩牢,失笑道:“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是与不是,你不都玩了数千年了,若是不允许触摸的话,最开始你便是碰不到的。”   我一想也是,最开始我滚龙尾巴的时候就算是个三岁的笨蛋,也明确没有察觉出龙龙有哪里不习惯适应的,反而让龙龙培养出了一个用龙尾巴拍史莱姆球的小乐趣。   而且依稀记忆中,明明最先是龙龙最先用尾巴拍拍我才对!   我放松地瘫了下来,能继续rua龙尾巴让我的心情甚是愉快,高兴道:“那就好,我是在石门那边碰到邻国的风神,还有东风之龙特瓦林,从特瓦林的口中得知,才紧急赶回来问你的。”   我在摩拉克斯龙龙的衣领里蹦跶了一下:“所以你这只石头龙龙果然还是和其他的元素龙不一样的嘛!”   岩王帝君只淡淡一笑,未有多语,另外问道:“那你之后可还要出去?”   我点了点头:“嗯,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摩拉克斯低声而笑透着几分无奈的纵容:“那你便去吧,总归目前的璃月港,也不太适合你留着的。”   比如有很多黏糊糊可怕的脏东西。   我迟疑了片刻,本着让龙龙单独面对这些脏东西会十分辛苦的念头出声问道:“要不我们研究一下能给眼睛加一层隔离的仙法?”   在看不见的情况之下,我大概能好一些。   “话说若陀他们呢?怎么都看不见人影?”从我回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其他仙人们的踪影了。   “若陀在南天门沉眠一段时日,其余众仙有的在绝云间完成一些我先前交予他们的任务,有的在教导弟子或是如你一般。”岩王帝君有些无奈地看了看闪着金芒的坚固岩牢,轻叹一声,“虽然令人烦躁了些,但非是什么重要之事,也不必惊动他们。”   听龙龙这样说,我鼓足了勇气从龙龙的衣领里探出了半只眼睛,眯着缝试探性地往外看。   嗯,左边安全,没有脏东西。   我再挪了挪目光,看向另一侧,却在看见某些不可描述不可名状的蠕动的东西后晕乎乎的将自己又塞了回来,倒吸一口冷气:“嘶——好脏的东西!”   眼睛都快要瞎了,世上为何会有如此邪恶的脏东西!   摩拉克斯无可奈何地遮了遮我的眼睛,安抚似的:“不想看便莫要勉强。”   虽然摩拉克斯是一只超级温柔的龙龙(被天动万象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众敌:?),但是我还是不太好意思让龙龙单独面对这些可怕的脏东西,良心实在是太痛了。   我视死如归地学着摩拉克斯的样子深沉地叹了口气:“算了,那还是先研究研究屏蔽一下我视觉的仙法吧。”   岩君的笑容温朗极了:“也罢。”   后来我们的确研究出了一个遮蔽视线的小仙法,然后我便加入了面无表情抓脏东西的队列中。   我很难再回想那段日子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只知道将所有的脏东西都清除干净之后,我整个人的灵魂都得到了别样的升华。   另外,我觉得摩拉克斯大概再也不想碰海鲜了。   此事毕后,我休息了几日,便再度揣着小龙龙踏上了行程,虽是远行,但这对我来说却算不得是分别。   我眉开眼笑地捏着小龙龙的爪子对摩拉克斯本龙愉快挥爪,然后步伐轻快地离开了璃月港。   等下次回来的时候,璃月港必然已经繁华起来了。   “再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漂亮的好东西!”   ——   又过了一段不知岁月流逝的日子,我一边净化着魔神逝去之后遗留的残渣,一遍翻山越岭地寻找着最能令我满意的矿石材料,想要给精致龙龙做一个漂亮的耳坠。   无论旁人怎么看,我都认为摩拉克斯是一只精致龙龙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可以疑虑的地方的。   他用于上战场的神装暂且不说,只一眼便可窥见其威风凛凛。然而私底下的摩拉克斯,在不穿着那一身神装之时,衣装无一不繁复精致。   目前我也只能用“精致”这个词汇来形容,因为摩拉克斯的衣物的确是很多,弥怒还灵感犹如大海般源源不断,给帝君做了不少的服饰。   那些服饰夜叉们都不太穿的习惯,嫌弃太过繁复碍事,但却颇为得帝君的心意。   低调奢华有之、飘逸淡雅有之、繁复华丽有之、寻常简单亦有之。   但看起来寻常简单的衣装,内里说不定也藏了许多精致浮华的暗纹,看得我眼花缭乱。   虽然风格众多,但糅合在一起,我也只能用“精致”这个词汇的形容了。   摩拉克斯的“精致”也不止体现在衣饰方面,在饮食方面也能点评出无数的优缺点。   每逢马科修斯让他试菜的时候,他那一堆我都不太能听得懂的话简直是天花乱坠又蕴含有极大的深意,我偶尔也会觉得被点评的马科修斯是不是终于摒弃了好脾气,暴打一顿好友了。   但实际上马科修斯听到摩拉克斯的点评也相当的高兴,因为他能通过好友的反馈来将食物烹饪的更加美味,并且将改良的技艺以数千化身传授给归离集的千家万户。   我不是很懂,唯一的点评就只有一句:“好吃!”   牛嚼牡丹或许说的便是我,不懂得欣赏。   但不太懂得欣赏的我在躲进龙龙的衣领之后,亦是发觉了龙龙除了漂亮衣服之外,还可以再多一点装饰的嘛!   这大概也算是我除了用来捣乱以及看龙龙无奈变脸的小道具小惊喜之外,第一份还算是正式的礼物了。   这般说来,我这里多的是龙龙锻造的各种法宝和武器,还真的没有给龙龙送点什么东西。   我十分的惭愧,板着脸蹲在墙角沉思了许久,小声对着我的树洞(摩拉克斯做的一把弓)叨叨了许久,烦得我一直在叛逆的弓更加不想理我。   我觉得我的弓是被我烦得有想要翻身做主人的念头了,才终于停止了叨叨。   但好在我的叨叨是有用的,树洞被迫接受了我的一堆废话之后,我也终于想要了要用个什么样式和材料给龙龙做一个坠子,随便挂在哪儿都可以。   像是挂在耳垂上、腰间、甚至当发带发扣都可以的那种。   龙龙喜欢化身成凡人在凡间行走,我觉得他迟早会卸去神位,只不过看时间早晚而已。   化身成凡人的摩拉克斯肯定不会轻易使用超出限度的力量,所以这个坠子最好是能诸邪不侵。   原材料这方面,没有什么能比稀罕的矿石更合适的了,但能让我满意和让摩拉克斯满意的矿石材料实在是稀少,找的我一直叹气。最后,我抱着小龙龙,严肃道:“好龙龙,自己的饰品材料要自己找,靠你了!”   “去吧!龙龙!”   只有些微末本能的小龙龙无辜地甩了甩尾巴:“......”   我拉下了一张苦瓜脸,好难啊!   但正当我泄气的时候,小龙龙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往山中某个密林深野的地方游去。   我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追了上去。   天空中一声沉闷的惊雷,乌云沉沉,预示着即将下雨的恶劣天气。这种难以出行的天气我遇上过许多次,对我而言算不得困难。   我一路追着小龙龙,却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庙宇前。   我踏进庙宇的大门中,里面并无供奉的尊像,却有着供奉的名字: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 第124章   这间庙宇不知是何时何人所建,但显然也是后来翻修过的。尽管已经有了不少的年月,但内里却是干干净净、并无半点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在打扫。   不过我来之时,这里并无他人的存在。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马科修斯并未死去,但我们谁也不知他会在何时醒来,醒来之后是否还会有往昔的记忆。   但马科修斯的回归还能再有一个念想,归终却是真真切切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后来时常会后悔,曾经我对归终抓着我去集市上逛街避之不及,恨不得缩到某个角落里藏起来避免归终找到我,现在怀念着那等情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比起和性子活泼的归终相处之间时常会有的鸡飞狗跳,马科修斯的脾性便要温和收敛许多,因此我与他的相处便也如同平淡的流水一般,乍一想并不出彩,好似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但却经常能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想起他来。   就像是那夜里的细雨,润物细无声。   看到炉灶之时我会想起忙碌着的小熊,夜里我因贪嘴偷溜进厨房被他化身的小熊抓包过一次后,厨房里便时常备有温热的食物。   我给他带回来归离原不曾有的新鲜植物与肉类果子之后,他抱着那些外地特产满是笑意,就像是获得了什么新奇的宝贝一样。   还有偶尔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马科修斯忙碌的身影,坐在桌案前凝眸沉思的模样,端着茶水与摩拉克斯交谈、无可奈何的被若陀拖着去拼酒、亦或是和我一样倒霉的被归终拉去做壮丁,试一试归终新做的机关又或是旁的什么。   他性子好,也时常纵着我们,现在想来,我们倒更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打闹的时候总是需要他来无奈叫停,将我们分开。   这一切自然平淡,却也随处都有他留下的影子。   他对子民更是满怀守护的爱意,比起摩拉克斯与归终,他与凡人的交集要更为深刻,也并无那等犹如天堑的距离。   我抱着小龙龙,将下巴轻轻抵在小龙龙的脑袋上,心底有些酸涩了起来。   “你带我来这里,也是想见他的吧?”我闷声问道,却也知道小龙龙不会出声来回应我。   “早知道我便学一下厨艺,不然现在便可以给师傅做点美食让师傅尝尝了。”   可惜我没有学过,做出来的东西我自己也不敢保证,也不好献丑了。   我左右寻了寻,在香炉旁取出几支香,指尖在香尖捏出火光。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雨声,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打在地面上,将土地也变得泥泞,风声摇曳,宛如一场天地同悲的哀歌。   清淡的香气在暴风雨的夜里蔓延开来,几缕缭绕的烟雾吞吐着,将庙宇内外分隔开来,遗世独立。   我给他上了香,希望他能早一点回来。   骤雨停歇之后,我离开这间庙宇,天清气朗,让人在暴风雨中沉闷的心情也倏忽缓解下来。   或许马科修斯冥冥中还有意志的存在,他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在不远处的深山矿脉中挖出来了一块璞石,用岩元素在璞石内部流转之时,它给予了我震荡的反应。   我将外表灰黑的岩衣打磨开来,在里面发现了品相极好的珍奇石头,成色偏金亮莹莹的,有些透明的内里却好似流淌着金色微红的液体,好似流淌的太阳金池坠入凡间,被容纳在了这枚矿石中。   发现了这块世所罕见的矿石之后,我便开始了我的打磨之路。   这块矿石浑然天成,并不需要额外的雕琢,若是往上动刻刀,反而是影响了其本身的天然之美。   因此我只是在长久的时光中打磨着矿石的形状,让其变得更加圆融如意,美好令人见之难忘。   打磨的时候,我还会尝试着往小龙龙的身上比划几下,想象着哪种样式更为合适一些。   毕竟要做成一个坠子,便不可能只有这么一颗矿石。   那么,最后的问题是,用什么丝线来将矿石编织进来?   若是丝络的材质差了,便也配不上这枚打磨得圆融如遇的矿石本身的优异,而且若是用一般材质的丝络,成品之后大概也无法承受诸邪不侵的祝愿。   我觉得有些头疼,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合适的用来编织的丝络,最后干脆摒弃了一些正常的可以用来编织丝线的材料,将主意打到一些非正常的东西上。   当我偶然间碰到以仙鸟之身在天际飞过的留云借风真君之时,都盯着她那美丽风雅的仙鹤羽毛陷入沉思。   真漂亮的羽毛呢。   不过我关注的重点倒不是留云的羽毛,而是振翅飞在空中的仙鸟身体边缘渗出的一点阳光,像是在仙鸟的翅膀边缘纹了一层金边。   我记得,魈的原身金鹏也是翠羽华丽,仿佛霞蔚一般美丽,缀了一层金边,漂亮又显得矜贵。   我的脑海中诞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既然找不到合适的有形之物,那边采用无形之物。   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留云借风感受到地面上传来的强烈注视感,垂头往下一看,正好瞧见我在下方盯着她瞧。   感到奇怪的留云敛翅飞了下来,她大概是以为我有一些事要说,便问道:“真君可有要事吩咐?”   我盯着留云的羽毛持续性思考中,最后摇了摇头:“并无,只是刚巧碰见你的时候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留云感到有些奇怪,但既然我没有要事,她便告辞继续她原本的目标。   待她走后,我将卷在我衣袖里的小龙龙抱出来,兴奋的摸摸玉石一般的龙角,又rua了好一会儿的小祥云尾巴,高兴道:“终于可以把你的坠子给做出来了!”   不过,即使是无形之物,我也想要用最好的,因此夜里我便多出了一个新的任务,占算天时。   我推算出无形之物气势最盛的那一天,身居被群岩包围的高山顶端,在黯淡的星光与月色中等了一夜,终于在拂晓之时,见得那在群山的交叠中缓缓升起的日轮。   晨曦的日光照耀大地之时,我将自己融化到晨曦中,牵引着晨曦中最为精纯的日光,任其流淌为金色的线,丝丝缕缕缠绕而来。   以拂晓的日之璀璨为线,破晓的寓意方能承载诸邪不侵的祝愿。   最重要的两个材料有了,我仿照摩拉克斯为我打造的弓可以随意变换外形的方式,赋予了汲取太阳精华的坠子可以随心而变换的形态。编织的丝络本就是无形之物,这样无论是龙龙想要让其变成何种形态的饰品,便都可以实现。   不过,我还是给了这个坠子初始的模样,作为核心的宝石下缀着日之璀璨编织而成的璎珞,让我可以为其完成最后一步。   我独有的力量流淌其中,添上那诸邪不侵的祝愿。   何为邪?对于这枚坠子而言,岩龙拒绝之物为邪。   大功告成之后,我加快了完成自己职责的速度,顺便将坠子再蕴养蕴养,尽快回到了璃月港中。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年,但摩拉克斯看起来却并无多大的变化,但比起之前的忙碌,他在璃月港设立了七星八门,为他自己也减轻了些许负担,至少能够让他偶尔化作凡人之身,在璃月港中到处走走看看了。   当我回来之时,许久不见到却丝毫不陌生的摩拉克斯微微笑着抬眼,清淡雅致的笑意就像是流淌了无数的时光,承载数千年来的沉淀。   “回来了?这几年旅途,想来你应当有不少有趣的见闻,增长了不少的见识。”   见识?那我可见识得多了。   我眼睛一转,就将一些道听途说亦或者亲眼见证的八卦讲给摩拉克斯听,比如什么两师兄共同讨师妹欢心,但师妹喜欢的却是不苟言笑的师傅,上演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爱情悲剧;夜半无人之时窗外竟有冤魂飘过来索命,请了人来除魔之后才发现是有人故弄玄虚,就为了方便偷吃并且栽赃嫁祸给冤魂......   摩拉克斯:“......”   见他的神情分外微妙,我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好吧,这些都是我瞎扯的。”就是忍不住皮一下而已。   岩王帝君无奈失笑,我皮了一下之后,才将这些年里我经历的事情挑了一些有趣的见闻来跟龙龙分享。   不过,虽然是在和龙龙分享路途中遇到的有趣的事情,但说着说着,我的话题便偏移了,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记得我上次离开的时候,可是说过再回来时给你带漂亮的好东西的!”   摩拉克斯眼眸微弯,配合问道:“是何物?”   但卖关子这种事情显然不太适合我,我没能憋多久,甚至没有用上某些小技巧勾动起龙龙好奇的情绪,便兴奋地将我辛辛苦苦弄了许久才制作成功的璎珞石坠摆了出来。   “这是送给精致龙龙的一个小小装饰品,我遍地挖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品相最好又天然形成脉络的矿石,我觉得我都快要变成一个人形的盗宝鼬了!”   摩拉克斯含笑接过璎珞石坠,声音含笑:“你这般大的盗宝鼬,估计要把璃月地下的岩石全部都挖空。”   在他接过璎珞石坠的那一瞬间,察觉到编织丝络的线为何物之后,也是稍稍愣了一瞬,周身充沛的岩元素便自动分出来一缕,往日光织就得金线上覆盖了一层岩元素,使得那灿烂的金色变得深沉了一些。   做完这一些之后,他悠悠然道:“金色过于显眼了些,晃眼。”   他将璎珞石坠挂在耳侧,当做是一枚普普通通的耳坠。   我偏着脑袋“嘁”了一声:“或许是该找弥怒这位帝君的首席设计大师来为你量身打造一下符合你眼光的饰品了,做衣服跟做饰品大概也是有触类旁通的地方的。”   唉,谁让摩拉克斯是一只精致龙龙呢?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就一下了。   至于摩拉克斯知不知道我在璎珞坠子里藏了些什么?我才不管呢,总归无论如何,这件坠子的本质就是一件礼物而已,并无多余的特别。   于是后来,摩拉克斯化身为凡人的时候,这枚坠子就变成了一枚伪装的神之眼。   不过,送出小礼物之后,我便继续兴致勃勃地给龙龙将故事听,讲到有趣的故事时,我没忍住rua了rua小龙龙,这几乎快要变成我的一个小习惯了。   从龙角rua到龙尾巴的那种。   亲眼见证我是如何rua小龙龙的摩拉克斯沉默片刻,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巧妙又不经意地收走了小龙龙。   直到夜里去休息时,我才惊觉小龙龙没了:“?!!!”   “呜呜呜呜——没有小龙龙我睡不着觉!”我哭的很大声,吵得摩拉克斯额头都拧了起来,久违地再次听到眷属让他头疼的哭嚎。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方便说了。   虽然没有了小龙龙rua,但是好歹能在大号小祥云尾巴上滚来滚去,非常令史莱姆开心! 第125章   微生从凌微·即将显穷·真君,一跃成为有摩拉的真君。   旅行者曾经偷偷摸摸在稻妻写的那一本小说给微生带来了十足十的灵感,他原本还一直琢磨着要写些什么,每当有了一些细微的灵感之时,那些灵感便如同竭泽的源泉,在刻意去想之时就失去了其原本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   怀着这样的忧愁,微生总是在深夜的时候殷殷哀叹。   巧合的事,一缕夜风自屋外吹拂进来,将桌上的书册吹起了扉页。   愁眉苦脸的微生伸手将那一摞书搬过来,想要再看看是否能够从其中得到全新的灵感。   若是实在不行,他也就不挣扎了。   世界上赚取摩拉的方式千千万,他若是真的没有那个写书的天分,不如放弃,另寻出路。   反正他虽然陷入了贫穷的危机,但目前也是不缺摩拉的。   然后,他望着旅行者写的那本小说《大王叫我来巡山》陷入了沉思。   以摩拉克斯为原型的猫猫龙大王、他本色出演的圆球、以魈为原型的小仙啾、甘雨为原型的小羊......   想象着这些文字中描述出来的幻想但又与现实有几分贴切的人物形象,微生产生了一个纪实的念头。   过往的一切都淹没在时光里,他或许可以将那些已经结束的故事,以回忆的方式描述下来,以此作为见证。   虽说促使他写下文字的初始念头是为了预防贫穷的危机,但当他决心将那些鎏金的回忆铭刻在纸上后,微生的心情便骤然间沉静了下来。   他从一个身处其中的亲历者,变成了记录历史的见证者。   而这些历史的回忆,大多与摩拉克斯有关。   微生曾经听旅行者说过,人类其实是一个健忘的种族,若是长久失去神明的同行,当他们一代代传承下去走向未来之后,所谓的神明也只会变成一个虚构出来的传说神话。   未来之事难以断言,更无人会知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历史的长河又会如何流淌。但于微生而言,未来如何变化他都并不是特别关心,但他并不希望摩拉克斯也渐渐流逝在时光中,变成如旅行者所说的那般虚构的神话。   这其中或许也存在着他的私心,但岩王帝君的功绩,理当被璃月的历史铭记。   ......   几个月之后,一本署名“凌微显穹真君”的游记在璃月境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各方书社供不应求,几乎要被璃月人踏破了门槛。   无他,这本名为《岩君巡游纪》的书已经被七星证实乃是一位与帝君相伴最久的仙家所著,书中描述了帝君在接纳天衡先民之前、在提瓦特各处游历之时的奇闻轶事以及惊心动魄的争斗。   又一次来到璃月溜达的旅行者一脸懵地望着璃月人如出一辙的激动兴奋的脸色,差点以为是不是帝君复活了,才让璃月人如此激动。   疑惑地在周围转了一圈的派蒙摸着自己的下巴:“看来是名侦探派蒙推理的时间又到了!”   派蒙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枫丹的眼镜,又在鼻子下面贴上了成熟稳重的八字胡,凝重思索道:“旅行者,依我所见,璃月港肯定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差点以为派蒙能说出来有技术含量的推理的旅行者:“......”   金发的旅人两手叉腰,嘴角微抽道:“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嘿嘿嘿——”派蒙挠着脑袋眯眼笑了起来,“我们还是找个人先问一下吧,感觉随便找谁都可以呢!”   仰头无语了一瞬的金发少女随手拉住了一个幸运观众,正好是春香窑的莺儿小姐。   莺儿神情微讶,手腕微转,巧笑道:“诶呀,旅行者又回来了璃月呀——见你们的样子,是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被莺儿小姐魅力四射的声音勾的身体一抖的旅行者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回来巧了,近日各家书社都新出版了讲述帝君曾经在提瓦特游历四方的史书,唤作《岩君巡游纪》乃是凌微显穹真君为了缅怀帝君亲手所著的呢!”   莺儿焦急地往前看了看:“诶呀,就不先与你们说了,这史书可难买得很,我得先去看看了!”   话音未落,莺儿也步伐略急地走开了。   旅行者满脑子问号,和看起来傻兮兮的派蒙面面相觑。   最后,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一致决定,去书社买上一本莺儿说的《岩君巡游纪》!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旅行者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买到了一本《岩君巡游纪》,坐在一间茶馆里和派蒙翻看了起来。   时间一眨眼便到了晚上,看完了一个小高潮的旅行者恍然抬起头来,扭了扭自己已经变得僵硬起来的脖子,转头一看,天都黑了。   “......”她们看了有这么久?   旅行者捂着额头合上书,点了几份好菜,回神过来的派蒙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天哪,旅行者,我们竟然看了这么久!”   但不得不说,这本书的确很好看,感觉应该是以前真实发生的故事。   旅行者和派蒙陷入沉思。   已知微生就是凌微显穹真君,钟离就是岩王帝君,序言的缅怀之类的话明显是假的,那么,微生干的这事,惊动了全璃月的人,钟离知道吗?   旅行者深感怀疑。   或许是心有灵犀,也或许是孽缘,旅行者正想着,余光便瞥见路口处某个悠悠走过的熟悉身影,怀中好似还抱着一个有尾巴的毛茸茸的东西,而且那个尾巴有点眼熟。   “旅行者,是微生!我们快追上去问问吧!”派蒙指着微生的背影兴奋道。   旅行者一点头,立马便追了上去。   那人的确是微生,但至于为何微生的怀里抱了个毛茸茸的东西,那又得从几个月之前、微生去寻留云的时候说起。   ——   在《岩君巡游纪》完成之后,为了不掉自己的马甲,微生甚至还迂回地找了一趟留云和甘雨,让留云借风真君往扉页的序言中添了一段话,大意是留云借风真君偶然间见到凌微显穹真君为了缅怀帝君而写下的游记,心生感慨,不忍让帝君的故事就此失传,便令甘雨将游记制订为书册,将帝君的故事流传下去。   被迫营业的留云:“......”   仙鸟最初还在心底吐槽了一下真君真是越来越爱玩了,但当她听闻微生的来意之后,对游记中记录的他们也未曾知晓的往事沉浸不已,不由分说的便主动唤回了在璃月港工作的甘雨,振奋地给徒儿布下了一个新的任务,还呼唤了其他的仙人一同围观。   赶来的甘雨珍惜不已地捧着微生手写的文字,内心满满涨涨的。   帝君在建立璃月之前,竟还有这般经历。   众仙纷纷赞同微生的想法,甚至因为有微生这个帝君的眷属带头顶着,都没打算告诉帝君一声。   若是与帝君说了,大概他们得到的回答便是叹言婉拒吧,最多也就同意在仙人中流传。   他们都能推测得出帝君的婉言:“何必如此?璃月已是属于人的国度,我如今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同行者罢了,又何必将这些流传出去呢?”   互相对视间,众仙便不约而同地做出了隐瞒的决定,等到事情已成定局之后,即使帝君想反对,也无反对的机会了。   在齐心一致的氛围中,微生甚至还得到了众仙家殷切的嘱托:“我们也需小心一些,不可意外暴露了帝君的身份,至于隐瞒帝君一事,还需辛苦真君了,其余之琐事便交予我们吧。”   若要让游记在璃月顺利出版,仍需要七星那边的许可才是,总归他们是必然要将此书出版的,不要暴露帝君和真君的身份的话,他们亲自去谈也并无不可。   只是他们前去未免会让帝君察觉,唯有在月海亭工作的甘雨不会让帝君察觉出异常来。   麒麟少女坚定道:“甘雨一定会让帝君的故事流传下去的!”   有了擅长的人处理后续,微生也就空闲了下来,神秘兮兮地在钟离的面前晃来晃去,那藏不住的表情,写满了“我有小秘密、你快来问我”的期待。   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钟离:“......”   客卿先生无奈道:“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般明显的神情,就是他想忽略、也无法忽略过去。   然而一向都憋不住话的微生偏偏在这个时候坚定地忍住了:“咳,现在不方便告诉你,等有了结果之后再与你说。”   钟离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见微生并无任何负面的情绪,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便没有再多问,等着微生所说的出了结果的那一天。   说不定也的确是惊喜呢。   客卿先生敛眸饮茶,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眼便可见其沉稳优雅、矜贵无双的风骨气度,真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恰似人间惊鸿客。   然而这等气度,也只是他的其中一面而已。   ——   甘雨所说之事,七星并无任何推诿拒绝之意,反而自掏腰包出了大量的资金,在出版《岩君巡游记》的大事中添了一份力。   所以说,旅行者一直以来的吐槽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错处的,璃月只有帝君厨,即使是看起来不敬神的刻晴,实际上也是一个帝君厨。   至于看起来同样也对岩王帝君没有任何尊敬爱戴之意的钟离与微生,一个是帝君本人,而另一个,也是隐藏的帝君厨。   旅行者可以保证,若是真有人在他们的面前说起岩王帝君的坏话,钟离估计不会有多余的反应,但最先给与那人教训的必然是微生。   就像是八重神子,虽然当初还帮着旅行者来反抗影,但最想将影从一心净土中拉出来的却也是她。   不过,在《岩君巡游记》这本书在私底下疯狂印刷出版的时候,微生之前预定设计、弥怒参与制作的周边玩偶便终于制作好了。   他们用了旅行者所给的周边商人联系方式、并且从商人那里得到了不少关于制作周边的指导和建议,又有善于做衣服缝纫的弥怒来进行改良,终于得到了成品的软乎乎可爱玩偶。   于是,去荻花洲走了一遭的钟离先生一进入自己的院子,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形,便被一只猫猫龙玩偶堵了个正着。微生抱着猫猫龙玩偶,乐不可支:“看看以你为原型的猫猫龙,是不是非常可爱?”   钟离先是被突然出现的玩偶惊得一愣,然后便笑道:“你忙活了一阵子,莫不是只做了这个玩偶?”   微生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当然不是,这个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成品有几个大麻袋,你看!”   钟离先生微微偏头看向另一侧,顿时沉默了。   猫猫龙摆满了他的院子,不仅如此,他心情微妙地走入房内,却发现里面也摆满了猫猫龙玩偶。   客卿先生不太确定地沉吟道:“这......”   约莫可以算作是惊喜? 第126章   屋内定格于各种动作的猫猫龙玩偶简直是花样百出,睁圆了眼睛做惊叹状的、揣着手手蜷成一团的、盯着自己小祥云尾巴陷入沉思的......   可爱的确是十足十的可爱,但于钟离而言,这般多的猫猫龙玩偶摆在他的面前,却是十足十的微妙,就像是在照着无数面被施加了捣蛋仙法的镜子。   抱着一只猫猫龙玩偶的微生好不容易在众多的猫猫龙玩偶中找了一个空着的凳子坐下,将下巴压在猫猫龙的脑袋上不说,还左拥右抱。   若不是抱着的只是猫猫龙玩偶,看着倒是有一副风流成性的意思在。   也不知是从哪儿看来的这般姿态。   客卿先生深深叹气:“你做这般多的玩偶是作甚?”   “玩一个,收藏一堆!”微生仰着头信誓旦旦道。   钟离欲言又止,眉眼蹙得温柔,笑容也无奈极了:“既是如此,又为何将玩偶全部放在我这里?”   微生慢悠悠地摸出了一个留影机,“咔擦”留下一张客卿先生被猫猫龙包围的照片,这个动作太多熟悉,仿佛是被某一位旅行者给带坏了一般。   “龙龙被猫猫龙包围了,这不是很有意思的场景吗?”当着正主的的面大摇大摆拍照的微生清了清嗓子,正经道,“那什么,旅行者说过,此番美景,当邀诸位共赏,我觉着很有道理!”   钟离:“......”也罢,你开心就好。   客卿先生的脸上写满了熟练的妥协,不断后退一步的结果就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连后退。   眼见钟离已是默认的态度,微生悄悄咪咪偷笑了一下,随后便克制住自己开心的情绪,将之切换为要说正事时的认真正经态度上来。   这般许久未曾见过的状态,令钟离有些感慨的同时,也意识到刚刚的猫猫龙事件,不过是微生要说正事前一个小小的序曲罢了。   他轻轻俯身将趴在拎一个凳子上的猫猫龙玩偶抱起,在安然坐下之后又将那只幸运至极的猫猫龙玩偶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嘴角含着一点清浅的笑意,行云流水一般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至于为何将猫猫龙玩偶放在膝盖上?那只是因为确实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了而已,钟离也不至于将玩偶放在地上。   “可有事要说?”低沉的嗓音给人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若有为难之事,直说便可,不必犹豫。”   微生决定循序渐进,心虚地瞥了钟离好几眼,这才抱着三只软乎乎的猫猫龙说道:“时间会扭曲真实的历史,我在想,是否需要编纂一部记录着真实历史的史书。”   钟离颔首道:“是该如此,不过如今已有不少学者研究史迹,对于过往之事,亦有不少的记载。你提及编纂史书一事,如今尚且有人归纳整理。”   三言两句,钟离便淡淡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那是人的历史,我所说的,是众仙的历史。”微生将脑袋又压在一只猫猫龙的身上,眼睛微敛,“如今的璃月已是人的国度,众仙隐去。人类的寿命不长,时间的考验便越发的严苛。过去耳熟能详的真实到后来却会渐渐变成没有真实依据的传说,未来或许还会被怀疑那是否是先人杜撰而出。”   “在蒙德的风龙重现之时,特瓦林被大多的人类忘记了它曾是□□之一,认为特瓦林是毁坏蒙德屋舍田地的魔龙。虽说其中亦有深渊教团的阴谋,但不少人的忘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钟离望着杯中茶水的倒影,沉默不语。   “我想将归终、马科修斯以及在残酷战争当中牺牲的众仙的事迹都记录下来,让如今的璃月、未来的璃月都能对他们有一个正确的认知,能明白他们都做过些什么。”   “逝去者亦有荣光,如今仍旧存在的仙人也不应当默默无闻。仙人隐退不理世事,可以沉默,却不可湮没无闻杳无音迹。他们本可隐居闲云野鹤间,受你所召守护璃月,功成之时不沾名利,重归绝云清风为伴。”   “无论是谁,都应当在历史中留下一抹真实的痕迹。仙人在璃月也不应是笼统而片面的形容,他们各有性格,亦有诸多趣事逸闻。仙人的确是不通俗事,但有些记载却显得他们太过高高在上了一些。”   这是仙家与凡人看待事物的观念不一致所致,而非众仙真就如此。   钟离的眉眼间有些怅然:“往事已去。”   “那归终、马科修斯以及死去的众仙呢?如今的璃月还记得,但不代表着未来的璃月也在缺失资料证实的时候也仍旧记得,届时众仙长久不现于人前,同样也变成传说,更是无从证实他们的真实性。你真的愿意看到他们被时间抹去吗?”   神情微肃的微生目光直视钟离:“你和冰皇有着最后的契约,我知你在顾虑着什么,倘若旅行者走到了旅行的终点,终末的战争到来,你以为众仙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吗?”   “他们不畏惧于牺牲,我亦如此。大不了,璃月也就是仙闻断绝而已。”   正当钟离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微生却是直起身体,眉眼俱笑:“不过,这次是我和众仙一起瞒着你先斩后奏。”   微生将一套十足厚实的《岩君巡游纪》放在桌上,双手环抱,音调里藏着说不出来的笑意:“这套书已经在今日发行,在璃月港可是供不应求,一早便卖光了今日的预计售量呢!”   “若是你不开这个头,众仙是不可能去写下自己或是老友的故事的。”   钟离淡淡一扫,便知晓这部书写的是他在接纳天衡先民之前所经历的故事,隐去了一些不可告知于人的秘密,但也提及了一些就是千奇百怪的秘术。   钟离略有几分沉重的心情陷入古怪的沉思与恍然,难怪他今日见到魈之时总觉着那孩子犹豫不决似是有心事,待他问及的时候又顾左右而言他,将“心虚”这个词汇发挥到了极点。   他还想着是否要让浮舍关注一番,以免这个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金鹏又钻进了哪个牛角尖里。   还有他回来之时,发觉璃月港的人们情绪都不太正常,只是他们大多是兴奋和焦急期待的情绪,钟离又未曾发觉魔物蛊惑的痕迹,这才略过未曾多想。   而且他们许多人都候在书社的门口,钟离猜想或许是书社出了一套极受人民喜爱的小说,或许是从稻妻八重堂新进口来的,甚至还想着之后也去买上一套来瞧瞧。   现在,倒是不用再瞧了,一切的不合理都已经有了合理的理由。   客卿先生微微抬眼,虽能理解众仙的心意,但眸光也危险了几分。   但那并非是普遍意义上危险的目光,而是对微生来说比较危险而已,与当初微生胆大妄为在岩君俊美的眼睑下画了一排漂亮的小花花、导致摩拉克斯被好友嘲笑之后露出的危险目光如出一辙。   对此毫无察觉的微生开心地拍了拍钟离的肩膀:“即使岩王帝君已经去世了,但还是能做出不少的贡献的,比如这些书可以让我赚上不少的摩拉,以后你就不用将账单寄给往生堂了。”   一举多得,以后让众仙记载自身的事迹之后,微生就有理由说那是钟离的意思了,还有摩拉赚来供养吞金兽,一举多得!   他还低声吐槽了几句:“不然我觉得胡桃堂主迟早要让你用美色还债,出卖你的色相来增加营业额的!”   “或者她直接把你的那一堆账单拿到绝云间去,那时众仙就要砸铁卖锅为你支付摩拉了。”   微生只需想想这个场景,就觉得好笑,顺便还学者少女可能会有的古灵精怪的姿势叉腰道:“既然客卿的账单已经到了我往生堂无法负担的情况,那本堂主也不得去对此做出相应的处理了。从今日起,我的好客卿便靠着美色外出揽客吧,记得我们是第一碑半价,不是丧葬服务一条龙免费!以客卿的美色,一定能成功的,加油!”   钟离:“......”以普遍理性而论,他有工资。   即使是如今脾气十分和缓极少发怒的客卿先生,也不禁被微生这段惟妙惟肖生动形象的演出弄得额角微拧,更别说他先前还给了钟离一个巨大惊喜了。   好脾气的客卿先生留下一句“我会考虑”,便将微生从他的房内撵了出去。   门“啪”的一身便合上了。   两手空空的微生:“......”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两袖清风,眼睛微睁便开始撩袖子敲门:“钟离!你倒是给我留一只软乎乎的猫猫龙啊!”   房内的钟离神情微顿。   微生敲了一会儿门之后,倏忽想起还有不少的猫猫龙在外面来着,立马便转身准备去抱一只猫猫龙回去。   然而,悲伤的事实是,外面所有的猫猫龙全部都被笼罩了一层玉璋护盾。   史莱姆傻了,他不信邪地戳了戳玉璋护盾,发觉自己真的抱不走里面的猫猫龙之后,还低声嫌弃了一声龙龙的幼稚,拍拍衣袖走了。   在抱到猫猫龙之前,还是先给大号龙龙顺顺毛吧。   他自己会考虑清楚的,微生同样也清楚钟离的考虑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并不会有其他的结果,不是吗?他也算是套路了一次钟离了。   屋内,钟离望着满屋子的猫猫龙玩偶,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故友啊......”   他如此珍视,却终究面对要分离,只留有记忆的余荫。 第127章   微生不太高兴地缩回了自己的房间,原本他还想着可以被一只大龙龙和无数小猫猫龙包围睡觉,史莱姆可以在众多猫猫龙之中滚来滚去,那一定非常快乐。   然而现在,一只也没得了。   微生悲伤地缩成史莱姆团子,将自己塞进了茶杯里。   但当他在茶杯中透过遮风挡雨的屋顶仰望星空的时候,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也渐渐平寂了下来。   钟离大概也需要思考一段时间,那他也安静下来吧。   他闭上眼,在灿烂星空的照耀下准备入眠,但闭眼的那一瞬,他仍旧因为失去了所有猫猫龙而耿耿于怀。   “嘁,要是钟离也是一只猫猫龙就好了。”软绵绵的可以随便rua。   然而岩龙坚韧,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又遮风挡雨的壁垒,是千万人的矛与盾。   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微生的房门被胡堂主给“咚咚”敲响了,少女高声喊着:“微生,你在不在?”   睡得迷迷糊糊的微生掀开遮挡光线的茶盖,从被他睡得暖融融的茶杯里钻了出来。   胡桃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一声低低的“嗯”,就没再催促,耐心等着人出来。   微生开门之时虽然衣衫整齐,但眉眼间都是倦意,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休息一样,使得胡桃震惊道:“你是几天几夜没睡觉做贼去了吗?仙人也会睡眠不足?”   打着哈欠的微生蹙眉“嗯”了一声,明明也有不少次睡在茶杯里,但偏偏就是觉得昨夜睡得不太安稳,就好像是梦里在和谁打架一样,浑身骨头都酸了。   梦里好像是史莱姆的他在和一只猫猫龙打架,真是稀奇了,仙人做梦要么以梦为媒介,要么是一些预兆。可这世界上又没有真的猫猫龙,他竟然会梦见和一只猫猫龙打架。   打架就算了,他怎么还是被压着打的那个!别以为猫猫龙和摩拉克斯沾亲带故他就打不过了,不可能!   他眨了眨眼睛,神志清醒了一些,问道:“这么早来找我做什么?总不会是让我表演才艺招揽顾客吧?”   少女怪异地叉着腰,梅花瞳中满是思索探究之色:“你确定现在很早,你看看天再说话!”   微生一抬头,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默默散发着热量,却冰冷地好似无声的嘲笑。   “......”微生神情一肃,“距离午饭的时间明明都还早!”   少女似是对微生满脑子想着吃饭而无语了一瞬,但一想到之前的史莱姆微生,胡桃便顿时觉着正常了。   不要讲微生当做一位仙人,将他当做史莱姆成精了,一切都会变得十分合理!   “好吧好吧,距离吃午饭还早!”少女的语调无奈地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孩子,“我的好客卿跑哪儿去了?今天都没有找到他人,从清晨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说好的今天好好在往生堂里工作呢?本堂主可就指望着他坐堂来招客人了!”   少女养着脑袋,眼睛微弯:“要是再不出现的话,本堂主可就要扣工资了哦!”   胡桃堂主促狭地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仿佛她来一趟之时为了借微生的口告知一声钟离客卿他即将被扣工资的事实。   但微生的头顶上却是冒出了几个问号:“???”   钟离今日一直都未曾出现?总不会是昨日被他给气到自闭了吧?   微生脚步一转,便去了隔壁院落。   满院子的猫猫龙仍旧没有变化,只不过少了那些个金碧辉煌流光相应的玉璋护盾罢了。   但这会儿他暂且没有去抱上一只猫猫龙,而是站在一个花坛前抚了抚碧绿的叶子问道:“可有见到他今日出门?”   “嘤嘤嘤!”沉迷修炼无法自拔的花花猛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看到人出门,只有胡桃堂主进来过一次,惊异地看了看满院子的猫猫龙,敲门没有人回应之后又走了出去。   微生疑惑地皱了皱眉,往花盆里塞了一颗漂亮精巧又蕴有充沛灵气的珠子:“好好修行。”   钟离总不会是真的在房间里自闭吧?   喜欢漂亮事物的花花用叶子蹭了蹭微生的手,开心地将漂亮珠子用藤蔓缠住裹进土里,安静地当一朵漂亮的甜甜花,认真修炼,争取也能早日拥有人身!   但微生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侧,他加重了一些脚步走到房门口,敲门道:“钟离?”   房内没有回应。   不在吗?但里面分明有存在的气息。   事情顿时变得怪异了起来,微生又敲了敲门,但这次敲门的频率快了一些:“龙龙?胡堂主说要扣你的工资了啊!今天天气好,很适合让我做饭,吃海鲜怎么样?”   这可是他能拿出来的自损八百的招数!   然而屋内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这不寻常!   微生贴在门缝上的手一蓄力,便将精致珍贵的房门给震开,大步踏入屋内。   屋内狭小,无名之弓听话地凝练为一柄剑,被主人握着剑柄负身而立,发出一声兴奋的铮鸣。   锐利了几分的黑眸在屋内扫视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钟离的气息仍在,却不见其踪影。   他的心中迫切了几分,正要引光为线,牵引旧时他制作的一枚坠子、如今已是钟离伪造的神之眼的方位时,床上一堆猫猫龙毛茸茸中,突然有一只动了一下。   一只活的猫猫龙从无数猫猫龙玩偶中探出了头来,瞧着无奈极了。   这点微小的动作自然没能瞒过微生,他双指并拢,已是蓄势的姿态,然而当他看清那是一只猫猫龙时,亲历见证过不少事的他也惊愕了。   问,钟离真的变成了猫猫龙该怎么办?急!   震惊到大脑放空的微生收回蓄发的攻势,神游般走到了那只活的猫猫龙面前,最后甩了甩脑袋半俯下身体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   猫猫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微生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没再犹豫不决,将踩着数只猫猫龙玩偶的真·猫猫龙抱了起来,施法探查他的身体情况。   但也没能探出什么异常来。   猫猫龙的小祥云尾巴搭在微生的手臂上,尾巴尖尖软软地垂了下去,若是平时,微生早已忍不住小祥云尾巴的诱惑了。   但现在,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另一件事上。   他没能查出来钟离为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异常,对方看着神志尚存,但却又开不了口。   他实在是不怎么放心,蹙眉道:“我没查出异常,我们去找仙医看看!”   说罢,他便动如风火地抱着猫猫龙踏出房门,御剑往轻策庄的北方疾行而去。   被他抱在怀中的猫猫龙似是不太习惯这种像是小动物似的被微生抱着的感觉,将尾巴卷起来环在身体一侧,极为人性化地发出一声轻叹。   “是有哪里不适吗?怎么一晚过去就变成这样了?”踏在剑身上的微生忧心极了,然而猫猫龙只是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看来是真的不能说话了,微生的眉头又蹙紧了几分,维持着冷静的思绪,却是催着飞剑将速度催发到极致。   仙医其实也是有仙名的,曰藏密渡尘真君,但众仙都懒得喊他这说起来有些拗口的名号,他的真名又不为人所知,便经常习惯性地唤他仙医,或者单单唤一声“渡尘”。   不过因着他的医者身份,众人都喊“仙医”更频繁一些,直到后来,“仙医”这个词便也成为了他的代称了。   他在魔神战争结束之后便早早隐居在轻策以北,缩在自己的洞府中懒得动弹,研究一些医理之术,只有众仙约着相聚之时他才会好不容易地出趟门与众仙相会。   五百年前层岩灾变只是他也曾出现过,如今听闻他过得不错,如萍儿一般入世,还弄出了一些自己的产业,似是与制药有关,他如今已经不为人治疗了。   远远地便见到了山中规整的药园,以及单独在药园中捏着笔凝眉记录的仙医,微生驱使着飞剑落在药园的空地中。   见他来了,仙医扬起一个令无数患者安心的如沐春风的笑容:“这是终于脱困了?幸亏你脱困了,不然我就要去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还完好如初了。”   他遗憾极了:“我准备了几吨的黄连呢,都要浪费了。”   “不过在地底待久了多少也会有点损伤脑子吧?据我观察,上了年纪的人容易老年痴呆,你是来找我看脑子的?放心,我会多放点黄连给你治治脑子的。”   同样上了年纪的钟离猫猫龙:“......”   微生:“......”时过境迁,仙医的嘴已经毒得他想要给对方套麻袋了。   两人互怼的友好来自于微生这个病号经常在医者的面前放血,这完全就是意见挑战医者忍耐极限的事情。   但这会儿微生也没心情与对方斗嘴了:“先不与你说这些了,你看看他的身体可有异常?”   放下药物生长记录的仙医走过来,望着微生抱着的猫猫龙陷入沉思:“这是谁?......哪家的小仙兽?”   仙医惊疑不定地说道。   微生面无表情:“我说这是摩拉克斯的崽你信吗?你不觉得他除了长的毛茸茸圆一点之外、与摩拉克斯长得很像?”   无言以对的仙医:“......你说真的?!”震惊,好似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被眷属造谣的钟离忍无可忍地用小祥云尾巴重重地拍了一下微生。   “假的。”   其实仙医也不怎么信,虽然满脑子都写满了不可描述的好奇,但遇到正事时,他还是正色认真检查了一下猫猫龙的情况。 第128章   最后,他神情怪异道:“我现在倒是觉得你所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了,除了帝君的子嗣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存在能够拥有这般充沛的力量又一时无法控制了。”   微生的目光微妙:“......你说力量太过充沛导致无法控制?”   钟离都几千岁老年人了,还会闹出这种因为力量太强而化身猫猫龙的事情来?   仙医点了点头,目光探究:“早年前帝君受伤之时我也医治过,对帝君的身体状况还是很了解了,这种与以往帝君体内那种我无法理解的力量是一致的。”   的的确确还无法说话但又不想当众掉马的钟离心情疲惫,盯着微生思索的神情颇为无奈。   微生一呆,仙医无法理解的力量,莫非是信仰之力?   有了一些怀疑的方向,微生不动声色地将不想动弹的猫猫龙抱起来,哦了一声:“我知晓该如何做了,多谢。”   仙医抓心挠肺的好奇,问道:“你与我说实话,真的是帝君的子嗣吗?谁诞下的?”   微生淡淡瞥了仙医一眼,望着猫猫龙没忍住笑:“钟离生的,你最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眨眼间他便离开了仙医的药园,消失得无影无踪。   猫猫龙钟离本龙:“......”   仙医恍然大悟状:“钟离啊——往生堂那位——”   他愣了一下,发觉自己被骗了,眉眼怒色扬起:“不对,那不就是帝君吗?!”   然而,即使再生气,微生也已经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跑得飞快的微生并未回去璃月港,而是躲进了壶中洞天凌微居里,举着猫猫龙笑得乐不可支:“诶呀,这是哪里来的猫猫龙呀!真可爱!”   猫猫龙的目光越发危险起来,像是要将微生这个眷属给打一顿似的。   虽然微生还没有具体弄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猫猫龙钟离已经成功分析出了自己的情况。   导致他力量发生波动难以抑制的,正是面前笑得快捂肚子的微生。   微生应当感谢钟离龙龙的修养极佳脾性好,否则现在迎接的一定是天动万象!   笑够了之后,微生新奇地揉揉猫猫龙的龙角龙脑袋,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虽说你猫猫龙的模样很是可爱,但你现在是凡人之身,本身的力量都被你自己封着,我先帮你梳理压制一下吧,至少也得先能够说话才行。”   猫猫龙沉着脸色点了点头,顺从地趴进了微生的臂弯里。   这会儿他本就力量失衡,又是凡人之身,梳理起来不知要多久。   只是这般弱小的姿态,于钟离而言亦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微生的心底一软,小桥流水曲觞环绕的凌微居中的护法大阵如愿开启,而他闭上双眼,浅淡凝实的光芒勾动起庞大杂乱的信仰丝线。   数个时辰后,梳理告一段落。   “这会儿感觉如何?”   “尚可。”猫猫龙一张嘴,发出的却是钟离那依旧沉稳的嗓音。   微生松了口气,有些纳闷:“怎么会信仰之力突然暴涨?”   说到这,深受其害的钟离客卿便有话要说,他沉着嗓子道:“这是你出的书所惹出的事,你是否在书中加了一些特殊之物?”   微生只能察觉出信仰之力的烦杂,但被信仰之力供奉的钟离却是清楚地分辨出那些信仰之力是因何而出的,源头就是那本《岩君巡游纪》!   微生无辜地看着钟离猫猫龙,试图转移话题:“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昨天晚上在梦里压着我打的猫猫龙到底是不是你?”   钟离:“......是。”   微生“嗷”的一声就委屈巴巴地大哭了起来:“你竟然在梦里打我!相识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的感情,竟然真的错付了!”   见状,钟离明白了,微生确是在书中加了一些特别的东西,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十分别致。   钟离也不知自己为何便干出平日里不会做的事情了,颇为无奈。   但是他变成现在这种猫猫龙的模样,也是因为微生的愿望混在那些信仰之中,再加上信仰之力的波动,才导致他变成如今的猫猫龙。   神明会倾听众生的愿望,岩神已逝,璃月人失去了交托愿望的存在,便只能将愿望寄托于自身,但微生却是真切知道钟离的所在,于是愿望一不小心发给正主了。   这般说来,罪魁祸首仍旧是微生。   钟离觉得自己不应当妥协,但是看着微生哭的惨兮兮又心酸的模样,已经习惯着哄眷属去了。   小祥云尾巴塞进了微生的手里。   “呜——龙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龙龙了!”史莱姆快乐滚尾巴。   钟离先生略感疲惫:“你还未曾说在书中加了何物。”   正经的风雅仙人一秒上线,将猫猫龙揣起来:“眼见为实,我带你亲眼去看看。”   愉快捏捏龙爪爪的微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禁疑惑道:“不过我之前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我还以为你不仅不会说话,连变成猫猫龙也傻了。但凡你划拉几个字出来,我也不至于直接就去找仙医了。”   猫猫龙钟离当时的确是处于思考人生不想说话的状态,但微生的动作太快,直接便御剑往仙医的隐居处去了。   无法,钟离便也没有出声制止,总归他暂时也不想说话,再加之微生那等神态也令他有些欣慰,让仙医看看便看看吧。   “是你太过急促,我尚未来得及告知给你情况,你便已经上路了。”   微生正视猫猫龙,怀疑道:“所以你其实是在看我的乐子吧?”   龙龙也太坏了!晚上变成猫猫龙压着他打不说,白天还看他的乐子!   猫猫龙露出了平日里客卿先生典型的笑而不语的情态,但是因为是猫猫龙可爱的形象,他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在偷笑。   有一说一,这很不钟离先生,但谁让他现在就是一只猫猫龙呢?   被钟离猫猫龙迷晕了心智、三魂七魄皆是戴着小翅膀离家出走的微生开心地“呜”了一声,抱紧了猫猫龙贴贴:“看在有猫猫龙让我抱抱的情况下,我就大方地原谅你了!”   猫猫龙钟离无奈含笑:“惯爱胡闹。”   ——   今日的茶馆人潮涌动、分外的络绎不绝,不少的璃月人都在这个地方兴致勃勃地与好友们讨论着这两天最为火爆的史书《岩君巡游纪》,甚至已经有说书人废寝忘食地昼夜读书,就为了从书中寻到岩王爷更多的细节。   但史书中记载的内容过多,岩王爷在提瓦特上游历千年的经历也绝非两日便能研究得透彻。   因此茶馆中有不少的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翻着书页,在看至精彩处时,还能与众人分享。   而现下茶馆中的人热烈讨论的,便是他们中竟然有人在诚心拜读此书之时,无意间触发了书中某个历史片段的往昔回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有幸见识到往昔影像的中年人激动极了,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他无意间触发的往昔回忆:“那回忆之景无比真实,真真是仙家的神通才能展现出来那等远古又可怕的世界,我身临其境,好似也成为那个世界的一份子,竟是近距离得见帝君早期的威武风姿,便是叫我即刻死去,也此生无憾了!”   微生抱着猫猫龙走进茶馆之中,正巧听见茶馆内有人在讨论往昔回忆的影像,他眼眸微弯,走到角落的一个空位中坐下,然后便施了一层仙障,反过来给猫猫龙沏了一壶好茶。   “听听吧。”   猫猫龙并未出声,只是微微偏移了目光,在凡尘闹市中倾听着众生的声音。   有人焦急地催促道,全然失去了平日里冷静的风范:“你看见些什么了?快详细说说!”   中年人并不卖关子,他的心情也是波涛汹涌跌宕起伏,只想有人能分享感受他这难以平复的情绪。   “我看见莽荒的土地,上古的世界连天空都是一片凄厉萧索的红!帝君与真君行至那被妖魔占据的残破之地,眼见那里的凡人被一群大魔豢养起来用作储备的食粮,心中大恸。”   “那些妖魔俱不是正常的模样,有的人头虎身,有的三头六臂,鬼面扭曲,身上还纹着可怕又令人心惧的妖纹!当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我的腿都好似被拽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地狱中!”那中年人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还残留着直面恐怖的惊惧。   猫猫龙钟离不赞同地抬头:“你怎么将这般恐怖情景也展露出来?”   “你的子民不是温室中的娇花,他们自己的生存之道,也懂得如何应对恐惧,并不会受到那些妖魔的影响,你不必因为一个回忆的影像而心忧。”微生顺着猫猫龙的脊背薅了一下小祥云尾巴。   手感极佳,比猫猫龙玩偶棒多了。   “幸好那只是一个回忆而已,我看看能缓过神来之时,立马便躲在了帝君和真君的身后。”中年人喜滋滋的,活像是半路捡了一袋摩拉,“不得不说,无论是那个时期的帝君,都能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当我躲在帝君身后的时候,所有的恐惧都从我的心底散去了!”   众人:“......”我们不羡慕,真的。   可恶,你倒是快说重点啊!   “帝君的长枪一出,便是无可匹敌的威势!我听见帝君对真君说了一句‘你在此处莫要乱走’,便提枪将拦路的妖魔杀了个七零八落,将被豢养为储备粮的凡人们救了出来,让他们去寻附近领土的主人的庇佑。”   众多兴致勃勃的听客们便不太乐意了:“你这颗没能说出帝君战斗之时的神气呢!”   中年人有些尴尬:“怎么说呢,我觉得用语言很难来形容,只有亲眼看见才能感受到当时连心脏都开始疯狂跳动的震撼。”   众人都纷纷叹惋,可恨自己没能亲眼见到三生无憾的场景。   有一年轻女子带着几分得意的语气说道:“真不巧,我看到的回忆之景倒是与你不同。”   “我所见到的,乃是月下最美的歌舞,而帝君坐在一旁,静静观赏呢!那位狐女巧笑倩兮,真君为其和着舞蹈的曲子,而狐女在铃铛与琴的伴奏声中旋转,像世间至美的花瓣一样盛开。”   “狐女在如莲的步伐中笑着问帝君:‘你不来跳舞吗?伴乐也行哦!世间诸多烦忧苦厄,但也莫要辜负月夜花朝。若明日便是终结,今日也应享受快乐!’”   钟离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   那位狐女也是一位魔神,但他所见到的那场惊世的舞蹈,却是狐女此生跳的最后一场舞,倾尽了生命最后的绚烂。   那是一趟充满了牺牲与离别的旅程,同样也充满了争斗与萧索。   他闭了闭眼,释然道:“这般也好。” 第129章   这世间无数辉煌的、沉重的历史,都理应有人来铭记。   牺牲者应有灿烂崇高的落幕,多情者将无穷的爱挥洒大地,罪孽者应给予后人刻骨铭心的警示......无数湮灭在时光中的存在,纵然被世界所遗忘,也能以另一种方式留下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足迹。   应许崇高者以辉煌的刻印,历史的长河中遍布黄金的痕迹,而那些被黄金的璀璨掩盖之下,是崇高者竭尽全力的美好愿望。   狐女在生命的尽头舞尽最后一场繁华,月夜的清歌中传唱着瑰丽的神秘,迷蒙的雾气在清晨的火焰中游走,绮丽的泉水中跃出震撼人心的星光,连萤火也盈盈荡荡,在逐渐炽烈的日光中焚为灰烬。   卷着芬芳的琉璃百合在云层中飘扬,翩跹的少女执花而笑,仙鹤环绕啼出清明,白鹭在烟芜中伸展优雅的身姿。   温柔的小熊流入寻常百姓家,炊烟袅袅。身姿挺拔的将士告别妻儿,守护净土的和平。   不变的山峦固守执着,任时间如水,不曾变易。   钟离猫猫龙眸光释然,缓缓道:“让人世间的辉煌与善意长存,让牺牲者得以铭记,你也有心了。”   微生撑着半张脸,眼中也流淌着温暖又回忆眷念的神色:“不止要让人世间的辉煌与善意长存,也应让光明之下的黑暗无所遁形,虽说光明与黑暗互相牵制必不可免,但恶者应有公义的审判,方能让人类生存的世界达到一个平衡。”   猫猫龙挪了挪爪子,像是客卿先生用两只捏住下巴思索的模样,有些惊奇:“你竟也有几分殉道者的模样。”   微生一本正经地将猫猫龙举起来:“我可做不来殉道者偏执牺牲的行径,我只是在书里的彩蛋中加了一些小法术而已,恶者进入书中的回忆之境,变会成为面对你长枪的枪下亡魂呢!”   微生一脸史莱姆无辜。   很没有岩王帝君形象被眷属举着的猫猫龙下意识摆了摆尾巴,一脸无奈:“你知分寸便好。”   客卿先生微微弯着眼睛,带着几分促狭:“既然你已经写下最初的诗篇,那众仙也是自然不可能缺少的,魔神战争前后的史诗,便由众仙来共同编纂吧。”   微生一乐,没忍住笑:“哈哈,那我的帝君大人是不是应该给众仙拖个梦呢?”   他抱着猫猫龙远离了茶馆的喧嚣,将尘世的浮华抛却在身后,却是止不住的给钟离出损主意:“众仙思念帝君,又怀念往昔故友皆在的美好时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梦见过去的往事,醒来之后不不禁潸然泪下,故写下往昔的故事,以作怀念。”   钟离先生淡声应道:“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哈哈哈——岩王帝君托梦,和往生堂客卿先生有什么关系呢?那自然是众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说起这事,微生便眉飞色舞起来,满脸都写满了看乐子的愉快情绪。   “诶,你觉得让他们一月交上一个小作文如何?要求声情并茂,且必须真实,若是能挖出众仙一些不为人知的有趣小事那边更有意思了!我看学堂里的孩子们每次都对这作文哀声抱怨,我们要不要也给众仙一个时限?比如多久能写下一个故事什么的,我们来做这个编辑......”   猫猫龙无奈仰头:“你莫要捉弄他们。”   “我可没有捉弄他们,众仙的心底对逝去的故友亦有不少的美化,我也希望他们回忆里的故人能再一次变得鲜活起来。”   微生淡淡闭眼,朱楼下背光的影子里投射出浅淡的金纹,比海上的黄昏更为绮丽:“就好像,他们仍旧以另一种方式骄傲地活着,而不是众仙记忆里越发沉重怀念的悲影。”   他抬头仰望天空下弯弯的屋檐,清冷的月光并不显得寂寥:“若是留在过去的他们知晓,也不会希望走向未来的故友在回想起他们之时,只余悲伤的空梦。”   “他们也应当希望,回忆中的字迹也是鲜活的吧。”   抱着猫猫龙的仙人身影越过一栋又一栋繁华的楼阁,灯影月色在墙壁上投下他微微扬起的长发,那是如墨一般的黑,却也好似被灯影染上了明亮的色彩。   夜晚的璃月港极美,琉璃嵌瓦,华灯镌彩,值得人停下步伐来安静地欣赏。   即使是已经在这座港口城市居住了多年的仙人,也会为璃月人倾尽心血而建造起来的家园所停驻,看时光与红尘的共鸣。   游览了一会儿之后,微生察觉身后追来的背影之时,好笑地举起猫猫龙:“旅行者过来了,龙龙是要做客卿先生呢?还是做猫猫龙玩偶呢?”   钟离的心情颇为微妙:“......将我这般举起来,能令你更高兴一些?”   微生疯狂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到这个模样的你,我便回想起了我最初的梦想!”   猫猫龙疑惑沉吟:“最初的梦想?”微生最初的梦想是......   “崽!阿爹会好好养你长大的!”   钟离:“......哦?你被骗骗花欺负着养我长大?”小祥云尾巴“啪”的一声重重砸了微生一下,将对方砸得可怜兮兮地“呜呜”了起来。   因此,等好不容易追过来的旅行者和派蒙见到微生的时候,却发现微生又在委屈巴巴地“呜呜呜”。   旅行者和派蒙:“......”她们已经习惯了。   一只微生抱着猫猫龙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当蘑菇,钟离无奈,出声道:“旅行者和派蒙,许久不见了。”   异乡的旅人当场痴呆,不可置信地盯着猫猫龙钟离,惊道:“钟、钟离?!”   派蒙用来打扮成侦探的眼镜都跌了下来,大惊失色:“钟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要是被微生绑架了就眨眨眼!”   旅行者嘴角抽搐地讲派蒙地脑袋瓜给按了下去。什么被微生绑架?不可能的!肯定是什么奇怪的游戏,或者是钟离哄微生的离奇小技巧!   钟离猫猫龙也是失笑,却发现旅行者一本正经又严肃地蹲下身来,然后趁着微生还在呜呜呜,速度极快地捏了捏猫猫龙的龙爪爪。   要是被全员帝君厨的璃月人给知道了,旅行者恐怕会被所有的璃月人羡慕嫉妒恨。   那可是帝君的龙爪诶!他们都没机会摸到!   钟离:“......”   微生:“......”盯!   旅行者捂住脸,露出奇怪又有点变态的笑意。   飘浮灵派蒙痴呆:“......”旅行者你在干嘛啊?!为什么突然就痴汉了!   纠结许久的派蒙都不知道自己在恍惚间说了些什么:“旅行者,好摸吗?”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可怕话语的派蒙瞬间瞪大了眼睛捂住嘴。   “好摸!”旅行者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甜甜糖果的小孩子,令意外被袭击猫猫龙爪的钟离也露出无奈的笑意。   微生“噌”的一声站起来,幼稚病瞬间发作了:“不给摸!”   猫猫龙无奈叹气。   旅行者抿唇笑,意味深长:“钟离先生不会又是为了哄眷属才变成这样的吧?要是钟离先生以这幅样貌出现在众仙面前的话,恐怕场面还会失控的哦。”   岩王帝君,那可不就是璃月的心之所向。   摸了一下龙爪,她这次过来可是赚大发了!   微生轻咳一声:“只是因为意外暂时变成这样而已,才不是为了哄我。”   但是,钟离变成这样其实也跟他有不小的关系来着,他心虚。   钟离淡淡瞥他一眼,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旅者与派蒙过来,可是有要事?”   派蒙猛地一拍手:“对哦!我们是想问问那本《岩君巡游纪》到底是不是微生写的来着!然后就被钟离现在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呢!”   微生点头承认了:“是我写的,若是旅行者有闲暇的话,也可阅读一番。能有更多的人见证过往的故事,也是一件幸事。”   “咦,钟离也同意了吗?”派蒙惊讶道,“我们还以为钟离是不赞同这种宣扬岩王帝君的名声的事呢!”   “只是以帝君的故事开头而已,我想要的是众仙也能记下他们记忆中值得回忆的故友的故事,有了一个开头,让众仙行动起来也要容易许多。”微生朝着旅行者眨了眨眼,“旅行者也可以在之后给仙人们提一提意见的。”   旅行者若有所思,最后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放心吧!”   ——   不久之后,绝云间,众仙满脸忧愁地齐聚在一起,愁眉不展。   留云借风真君有些焦虑地扑了扑翅膀:“帝君昨日托梦于我等,要我等写下如《岩君巡游纪》一般的故事,用以编纂成书,这可如何是好?”   歌尘浪市呵呵笑道:“留云,你莫不是怕自己文笔不佳,写不出那等令人心潮澎湃的故事?”   留云冷哼一声撇过头:“本仙才不是担心文笔不佳一事,只是有些迷茫该写些什么罢了。这数千年的时光,却是无从下手。”   她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那些已经留在过去的故人,只是却在想起他们之时徒增感伤,便难以将心思放在笔墨之上了。   “帝君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决定,想来一定是发生了某些事,促使帝君产生了这般想法。”削月筑阳犹疑道,“莫非是我们先前瞒着帝君出版《岩君巡游纪》有关?”   众仙面面相觑,一个接一个的心虚了起来。   与帝君相处也有几千年,他们深知帝君的脾性,照常理来说,帝君既然以将璃月交给璃月人民,便万万不可能同意《岩君巡游纪》的流传的。   只是,他们心虚地等了好几日,却没等来帝君的责罚,反而是等来的帝君的托梦。   想来应当是真君成功说服了帝君,可真君一点消息也未能传来,实在是不能不令他们忐忑。   众仙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望向少年仙人:“降魔大圣,帝君与真君素来疼爱关照你,你可知帝君的托梦有何深意?或者真君可有与你透露过什么消息?”   迎着众仙分外期待的目光,少年仙人一呆。   这次,他真是不知。 第130章   魈是一位实诚的夜叉仙人,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我亦并不知情。”   众仙欲言又止,他们觉得以真君的性子,说不准还真的给降魔大圣透露了些什么。但思及魈不善言辞更不善说谎的性子,想来也他的确是不知情的。   众仙纷纷叹气,一个比一个忧愁。   伐难眨了眨眼,两手支撑着脸颊,好奇道:“所以,你们想到应该写些什么了吗?”   众仙的脸色更加僵硬了,若是让他们吟诗作对,还能说得出一二三来,但真若是如真君那般写故事,倒真是有些为难了。   但对比之下,浮舍大哥才是最为忧愁的存在。众仙都还带各自有些不斐的文采,而浮舍却是连夸赞妹妹们都只能说上一句“漂亮”。   让擅长行兵作战之人来提笔挥魔,简直是一场折磨。   大哥满怀希冀地看着弟弟妹妹们,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办法。   但弟弟妹妹们俱是猛地摇头:“浮舍你别看我们了!我们也没有头绪!帝君的这个任务可比战斗难多了!”   他们都是善战的夜叉,即使胸中自有沟壑,但提及作文,那也是令他们头疼的。   众仙门纷纷失笑,有人比他们更着急,他们反倒是松快了许多。   思索了好一会儿的应达眼睛一亮:“旅行者不是也写过一本小说的吗?旅行者走过那般多的地方,肯定也有许多的心得吧?我们去问问她不就好了!”   少年仙人头皮一紧,一提起旅行者,他便想起弥怒带来的许多小仙啾玩偶。   留云好奇道:“你说的可是仙啾玩偶出处的那本小说?前些日子甘雨见着了,还说与她以前见过的一只待在真君掌心里的小团雀长得很是相似。”   应达“嗯嗯”点头,笑容带着几分促狭:“其实原型就是魈呢!”   得到众仙侧目的魈:“......”现在众仙皆知,他在旅行者的轻小说里是一只小仙啾了。   对此感到格外羞耻的少年仙人耳朵尖尖都红了起来,恨不得直接风轮两立原地消失。   留云刚刚说完这句话,突然便意识到了什么。   这么说来,甘雨曾经见到的小团雀,也正是降魔大圣......   缥缈的仙鸟望着降魔大圣越发羞耻的脸色,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这般说来,若是去询问旅行者的话,我们说不能也能得知一些方法。旅行者与帝君的关系亦是不错,想来也可打听打听帝君的用意何在。”   理水叠山忧声道:“只是旅行者尚在旅途中,现在应是不在璃月,我们应当如何寻到对方?”   伐难笑吟吟地打了个响指:“这个好办!只要有原石作为奖励的委托,旅行者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抽时间回来的!各位不放看看有多少原石可作为奖励,然后在冒险家协会下委托就可以!”   应达莞尔一笑:“说不定不用到冒险家协会下委托,旅行者便自己赶过来了。毕竟她可是说过,哪里有原石,哪里就有她的存在呢!”   此话一出,众仙纷纷开始思索起来自己到底有多少来贿赂,不对,是请教旅行者给他们出主意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还在璃月野外溜达顺便做做委托的旅行者便惊奇地发现绝云间亮起了无数个代表着原石的大型感叹号!   永远都在缺原石并且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旅行者潸然泪下、热泪盈眶、泪流满面!   微生,旅行者最好的善财童子!   知道她去了枫丹,本就贫困的经济水平更加雪上加霜,还促使着这么多的仙人都给她发了至关重要的委托!   派蒙惊声大呼:“旅行者!你最爱的原石委托成堆竟然出现绝云间了!”   旅行者抹了抹自己感动的泪水,麻溜地将身边“叽里呱啦哒哒哒”的丘丘人们给清理干净,然后用上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火速赶往绝云间最高处的锚点!   原石,她来了!   等旅行者满脸兴奋地转移到绝云间最高的锚点时,刚一抵达此处,便察觉到无数灼灼带着“得救”意味的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目光有温度的话,旅行者觉得她怕不是要烧成灰了。   但旅行者素来是临危不惧,难上加难反而迎难而上,这点灼热的目光是难以将旅行者给击倒的!   好在,仙人们虽然有很多感叹号,但问题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   挨个儿询问了众仙的想法之后,旅行者故作沉着地亲了亲嗓子,严肃道:“你们可有触发《岩君巡游纪》中的回忆彩蛋?”   众仙:“???什么回忆彩蛋?!”   旅行者的心里顿时就怜悯了起来,安抚了一下众位震惊的仙人:“没有触发也并无关系,你们都知道,帝君的一言一行必然都有他的深意!”   众仙肯定地点了点头:“自是如此!帝君的深意,岂是我等能轻易看透的?”   其中一位仙人有些遗憾叹息又有些酸:“也只有真君才能轻而易举便看透帝君的深意了!我等还是比不上真君陪伴帝君的年月之久。”   “诶,真君的大作,还是要好好拜读才是!”   旅行者:“......”这些仙家的确都是岩王帝君厨晚期没得治了!   她嘴角一抽,从背包里取出那本她挤了好久才抢到的一本《岩君巡游纪》,一脸正直地拍了拍书页,仿佛学堂里拧眉严肃的老师:“你们真的以为,凌微显穹真君只是在记录一段接纳天衡先民之前的游历经历吗?”   派蒙被旅行者这正经严肃的动作神情给惊呆了,小披风都不扇了:“旅行者......”   你严肃得不太对头吧?   突生一股“教书育人”责任感的旅行者将派蒙凑过来惊呆的脑袋给按了下去,继续道:“他之前与你们共同瞒着钟离出版这本书,你们有谁能够猜中他真正的意思吗?”   众仙面面相觑。   旅行者的眼前不知何时戴上了派蒙的侦探眼睛,用一根细白的手指扶了扶眼镜框,拉长了语调:“那必然不知是这个意思!你们可有人能作为代表猜个一二?”   来个课代表啊!   派蒙抱着双臂在半空中跺了跺脚,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可恶!派蒙也想玩!   众仙众志成城地将目光投向了少年仙人:“降魔大圣,你与真君相处得最多了......”   就连几位夜叉兄姐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魈:“......”   旅行者心底一乐。   魈单手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回忆着书中或是刺激或是壮美或是怀念的情节,犹豫着猜测道:“真君......是为了记忆吗?”   旅行者微微一笑:“这么说也没错。其实无论是人还是仙家,记忆都是有限的,当过往刻骨铭心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磨的时候,过往清晰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你们想要记住的影子也或许会渐渐成为一个片面模糊的印象。”   游历星海无数的旅行者有资格这样说,她可以见证铭记历史,但当她经历越发多的事情之后,新的事物抹去旧的印痕,她也会有遗忘。   “你们知道钟离与微生都是会有磨损的,磨损会侵蚀他们的理智与记忆。微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延续自己对过往的记忆,留下记忆中美好的存在和已经逝去的故友,使他们以另一种方式鲜活地活下去。”   旅行者言尽于此。至于微生别的想法,她也懒得说了,反正,也只有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众仙皆是若有所思,他们也看尽沧桑的变化,只需一个简单的提点,便可想得透彻。   派蒙也摊着手说道:“所以说,其实钟离也是这个意思,逝去的故人的面貌不是活在一个人的回忆印象中,在不同的人面前,故友可能会是不同的模样。你们所有人的回忆结合在一起,才能完整地让那个故友的形象变得鲜活起来。”   萍姥姥眷念道:“是啊,曾经我常与归终抚琴辨曲,而留云却与归终研究机关术更多一些,饶是面对帝君和灶王爷,归终也有所差异。”   “如此,我明白了。”削月筑阳沉声道,“帝君希望我们记录下来的不仅仅只有故友,也有我们如今身边的友人,这么多年,也有不少的值得回忆的趣事。”   “所以,总结下来便是,我们需要尽可能回忆过往与现在发生的种种经历,好坏皆有、悲喜无关,因为那是我们的故事。”   其中一位仙家对着身旁的好友悠悠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以前第一次见着人类时,好像还因为好奇哄走了一个孩子手中的蜜饯。”   仙人好友震声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竟然还能拿出来说?!”   那位仙家微微一笑:“只是觉得这般趣事,似乎也是值得回忆而置于笔墨的。”   旅行者此时的脑回路神奇地与微生蠢蠢欲动想要看看仙家们小趣事的思想达成了一致,不动声色地说道:“自然,若是帝君看到了,也会欣慰而笑的吧!”   “谁不知往生堂的钟离先生现在惯爱听书听戏,戏中大多是他自己与众仙家过往的传说,但那些大多是后人杜撰,少有写实,若是能再听听真实的趣闻,钟离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在岩王帝君这个位置上辛苦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了——”旅行者感慨万分。   众仙神情微动,想起帝君这些年来的辛苦,心中的敬佩与殷切关怀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一定要让尘世闲游的帝君每一天都高兴起来!写!   旅行者深藏功与名。   派蒙沉重地拍了拍旅行者的肩膀,旅行者一不留神就开始坏心眼儿了!   一定是跟微生学的!   派蒙气鼓鼓!   于是,数月之后,《岩君巡游纪》的后传——署名为“绝云间”的《仙家秘闻录》便朴实无华地在众仙的手中诞生了。微生捧着书津津有味地看着众仙们隐晦写下的各种有趣历史,笑得在原地瘫成一只史莱姆。   便是那温和的钟离先生,也在微生一边笑一边分享的快乐中忍俊不禁。   虽说《众仙秘闻录》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仍是一部记载着众仙历史的史书,还迎来了无数学着的研究,但在他们这些知情人眼中,《众仙秘闻录》便透露了好一些连钟离自己也不曾知晓的有趣往事。   重点,是会让微生一边吃瓜一边笑的往事。   钟离先生笑容温和,执起茶盏缓缓摇头,颇有远见道:“你今日看众仙的笑话,他日众仙也必然会看你的笑话。”   微生愉快地将书籍在空中一抛:“他们又知晓我的什么笑话?就算知晓,那也等他们敢将我的笑话写出来再说吧!”   钟离先生微微挑眉,敛眸含笑不语。   这算不得预言,钟离只是隐隐有这种预感而已。   但龙龙也只是略略一提,并未过多关注,谁又能想到,连《岩君巡游纪》的彩蛋回忆之境中也给自己披上了一个风雅仙人外皮的凌微显穹真君,会以那种方式来掉了史莱姆的马甲呢?   事情的起因,是五百年后一位颇为大胆并试图在回忆之境中扒出岩王帝君真容的少女。 第131章   千年之后,经历过无数风雨变幻的璃月已经成为了一个科技化的国度,但在科技化以增加普通人便利的同时,璃月也并未忘却本心,更未曾抛却历史。   虽说是科技化的国度,但璃月的一切仍旧是古色古香的,曾经遍布璃月大地中的遗迹已经被专门保存在了特殊的空间之中,空出来土地便被加以利用改造。   虽然这个世界上明面上已经没有神明的存在,但普通人中仍然能够出现拥有神之眼的存在,经过无数年的开发,元素力已经不再是这类人能特殊驱使的东西。   神之眼的拥有者将元素力开发出了无数的花样和用法,在提瓦特的星空变得明朗之后,这个世界也逐步走向更为繁华的未来。   神之眼的拥有者也不再是特殊的存在,他们与这芸芸众生一般无二,不过比起没有神之眼的人利用元素力需要借助工具来说,拥有神之眼的人的确是会方便一些。   今日是“重明诞日”,对提瓦特的所有人而言极其特殊的一个日子。   千年前的这一天,在异乡旅者的协助下,七神反抗的号角终于迎来了最终的胜利,提瓦特不再被虚假所笼罩,迎来了真正的自由。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却也是令无数提瓦特人迷茫沉重的一天。   他们信仰的神明在这一天几近陨落,纷纷陷入沉睡,璃月这一个本就失去神明的国度在得道神明仍旧注视着璃月的惊喜之后,却又再一次陷入失去神明的哀恸之中。   但璃月人已经有了一次经验,更何况神明只是沉睡,并未离开他们。他们是如此坚定地相信着神明会再一次醒来,便将这一日定为“重明诞日”,其余国度的人也纷纷效仿,这便成为了整个大陆的节日。   怀揣着等候神明醒来的渴盼,提瓦特人一直都在坚定地等候着,直至今日。   不过,其他国度倒先不说,璃月人基本上都知道他们的神明已经醒来了,只是如同众仙一般,再不在世间出现。   可他们在外人问及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统一口径:“帝君已经去世了。”   将就着岩王帝君的小小爱好。   在这个全大陆都纪念的节日中,璃月人反而并未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此时,一群即将进行升学考试的学生们正在终端中聊天聊的热火朝天。   终端乃是以千年之前须弥的虚空终端为原型,经过无数厉害学者的改造,演化为如今让提瓦特人任意交流且功能变化多端的工具。   而在终端的某个论坛中,一个名为“扒一扒凌微显穹真君掉马历程”的飘红帖子正在一层一层地建起高楼。   【1楼:又到了一年一度开本帖子的日子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学生党们也可以记记笔记啊,这可是重点,考试要考的!   这可是文化输出的好机会,让其他国家的人看看我们璃月的仙家是如何的和蔼可亲!   2楼:楼上你确定是和蔼可亲不是沙雕搞笑吗?(狗头)   3楼:谁说不是和蔼可亲了?有哪位仙家会和我们这般亲近吗?还会帮当初的璃月人哄孩子,那些被哄过的孩子们长大之后都说那是他们这辈子最值得显摆的经历!   虽说搞笑也的确是有点搞笑的,真君的性格和大多数仙人都不太一样,但和蔼可亲是妥妥的!   4楼: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真君掉马的过程很沙雕搞笑。   5楼:哈哈哈,这个......却是无法反驳啊哈哈哈——   6楼:我是外国人,最近正在准备论文,所以哪一位璃月对这段历史熟知的大佬,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7楼:这段历史在璃月除了小孩子,大多数人其实都知道的,你随便拉个人都能问。   8楼:虽然但是,我来给你科普!等等,我来捋一捋先!   .......   230楼:是这样的,我们璃月有两套人人都必然拥有的著作《岩君巡游纪》和《众仙秘闻录》,其中《岩君巡游纪》记录的是帝君与凌微显穹真君在接纳璃月的先祖——天衡先民之前,在提瓦特大陆上游历的经历,好多外国人都会详细研究这套书,因为里面描述包含了许多上古时代的风土人情和地貌,不论是地理历史还是人文风俗,这本书都是必学的。   除了上诉所说的之外,这套书中还有许多各国历史中未曾记载的神明以及凶兽,遇到的凶手如果与帝君起了争端,那基本上都是已经死翘翘了的,而那些曾经与帝君有过交集的神明,虽然各国历史上没有他们的痕迹,但这套书中却也记载了他们的一些故事,甚至有研究历史和神明文化的学者凭着这套书,真的找到了那些神明遗留下来的古迹!   最最重要的是!这套书非常的神奇,只要看书的人只要专心阅读,就有一定的几率能够触发书中凌微显穹真君的回忆彩蛋,以身临其境的方式来接触上古的世界!   这么多年,书中的彩蛋基本上都已经被我们璃月人孜孜不倦地触发出来了(自豪),然后就有大佬们利用终端将书中的彩蛋提取出来,不过提取出来的旧像是看一场局外人的电影,没有什么身临其境的震撼感,所以我们基本上都更喜欢研究《岩君巡游纪》本身。   《岩君巡游纪》被凌微显穹真君以缅怀帝君的名义出版之后不久,由众仙编写的《仙家秘闻录》也出版了,这个便是记录的帝君接纳天衡先民之后的历史,不过是以众位仙家的视角来看的,其中也藏了一些仙家的趣闻。   但这会儿先暂且不提,我们从“重明诞日”开始说起。   我们都知道,在重明诞日之前,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书写好的。   帝君当初在请仙典仪上假死之后,便一直看着璃月人的成长。但这个时候的提瓦特有一场巨大的阴谋,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就省略不说了。   总之,旅行者和他的兄长在这其中帮了很大的忙,但是大BOSS实在太难搞,七神与对方的争端极其惨烈,最后虽然赢了,但七神也纷纷陷入沉睡,提瓦特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自己的神明。   神明的眷属也随着神明一同沉睡,只有神明醒来之后他们才会再一次苏醒,凌微显穹真君也是如此。不过我们璃月人最先振作起来,在仙人们的指引之下走上全新的、帝君希望看见我们走向的路途。   在此之后,仙人们也渐渐销声匿迹,说起来很悲伤,但他们或许的确是陨落了一些。   因此,璃月人就常常将《岩君巡游纪》和《仙家秘闻录》捧在手心里阅读,但每次想起帝君的愿望,我们便会更加振奋起来。   就这样,我们开始研究其元素力的其他用途,璃月也日新月异,先祖们都时常念叨着,要是帝君能再一次见到崭新的璃月,想来也会倍感欣慰,而他们怀着这般渴望去做,不仅仅是为了帝君的心愿,也是为了璃月更好的未来。   因此在那段时间里,璃月的各种发明百花齐放,与各国的学者联合起来进行研究,也为现在对元素力的开放、虚空终端等等技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直到重明诞日的五百年后,一位载入史册的少女触发了《岩君巡游纪》的一个回忆彩蛋。   231楼:哈哈哈哈,要开始笑了!   232楼;掉马已经开始,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   325楼:众所周知,虽然我们都能在回忆彩蛋中看见帝君那帅到爆炸的风姿,但其实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帝君的真容。遗憾的是,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是看不清帝君的真容,真君的叠甲也叠得太厚了!这么久都过去了我们还是看不清!完全不顾我们一群人在终端里对着帝君英姿的视频嗷嗷叫!   那位我非常佩服的少女在触发了回忆彩蛋之后,硬是扒在了帝君的面前,看清了帝君的眼睛。虽然我猜测哪位少女估计也有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和仙人们有些关联,否则不可能这么多年了就只有她一个人看到。   但是历史表明那位少女当真是个普通人,就是有一些特殊的天赋,研究表明如果放在上古时代,那位少女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可以沟通神明的祭司之类的角色!   少女这里也不多说,重点来了!   少女在帝君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只史莱姆!划重点,和少女所在时代的五百年前、经常在璃月港中闲逛溜达、甚至得到了岩王帝君允许谕令的史莱姆长的一模一样!   而当时那个场景,帝君看的就是凌微显穹真君没错!   326楼:我记得有很多史书记载,璃月的仙人大多都是各种仙兽,但凌微显穹真君一只都不曾显露真身于人前,因此很多人都有关于他是什么仙兽的猜测。   当这位载入史册的少女干的好事一出,大家伙都震惊了,他们猜了好多种仙兽,但就是没有想到,真君的真身竟然是一只史莱姆!   当然当时很多人都不信,因为在那之前,因为层岩巨渊的一场灾变,真君是用自己将层岩巨渊的地下给封印起来的,为了反驳这种言论,他们找了各种各样的资料证实。   但还是那位载入史册的少女,为了证实她看到的没错,竟然真的找到了传闻中驻守在荻花洲的夜叉仙人,死缠烂打从仙人口中得知了凌微显穹真君曾经身体与神魂分离,身体封印在层岩巨渊,而灵魂则变做曾经与帝君相伴许久的史莱姆模样,留在璃月港中。   如果不是后来的一场变故(旅行者也有参与),真君的身体会永远留在层岩巨渊,直至消亡的那一天。   但好在那场变故让真君重新又拿回了自己的身体,不然迟早得出大事!   于是以前经常在璃月港溜达的史莱姆就是凌微显穹真君一事就这样子石锤了,当时的璃月人痴呆的同时,又想起记载中史莱姆会和小孩子们玩游戏,以及唱歌帮往生堂招揽顾客,好多人都悲从中来。   因为在重明诞日之后,史莱姆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璃月港,从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帝君和真君仍旧在沉睡,他们等候的神明依旧没有醒来。   但是因为那只史莱姆就是真君的真相曝光之后,藏起来的仙人们又出版了《仙家秘闻录》的后传,里面记录了他们印象中凌微显穹真君的很多事情!写的最多的就是夜叉们了,其中以降魔大圣为最!   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降魔大圣年幼时的经历很不好,看得出来真君一直都是把降魔大圣当成小孩子的,而且里面同样也有很多降魔大圣对帝君回忆的输出。   不过,更好玩的事情出现了。   几年之后,一只史莱姆蹦跶进了璃月港,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光是凭着对这段历史的记录,我都能看得出来当时的璃月人再一次在璃月港里看到史莱姆的时候有多激动!   但他们特别坏,明明特别激动,却偏偏一个个的都假装没有认出来,夹带私货地给真君介绍了不少璃月港的新奇玩意儿。   ......】   随手将这个帖子刷到后面的网瘾青年微生肯定地点了点头,在心底重重地谴责了一番当初明明认了出来还假装没发现的璃月人到底有多坏!   爱护形象真君脸都要丢没了! 第132章   那时的钟离终于完成了那最后的契约,但那最后一场争斗也着实惨烈,最为显著的代价便是七神沉睡于各自的国度、提瓦特再无现存的神明庇佑。   要说如今的七国除却完全由神明统治的国家,其他已经基本上由人来治理的国家倒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最大的影响也是信仰的动摇。   但终末的混乱开始之前,即使是仍旧亲自治理国家的神明,也为这个国家制定了未来的方向。   因此,在虚假之天被揭开、提瓦特得到真正的自由之后,七神的沉睡也为新生的提瓦特带来了一些新的隐患。   旅行者在提瓦特中的旅行本就是一场命运的意外,然而完全自由的提瓦特也与星海之外的世界重新建立起了联系。   天外的降临者可能为这个世界所带来的危害与改变自然不必说,曾经的提瓦特只有至强者才能进入,而这些存在所带来的改变也因他们的实力无可置喙。   但同样的,这些存在本身实力强劲,便大多不屑于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即使作乱,也是正大光明。   然而重新与星海建立联系的如今的提瓦特,却有极大地可能迎来一些并不强大的灵魂。   人性千百变化,谁也不知弱小的降临者本性是好是坏,且如今的提瓦特因为七神沉睡也弱势下来,若是有旁的觊觎者对这些灵魂加以利用,便可能迎来更大的危机。   宇宙之大,不可一言以蔽之,诡异又闻所未闻的方法千变万化,沉睡的七神也有可能会被钻空子,被外来者掠夺力量。   七神沉睡,七神的眷属也随之沉睡一事的确是真实的,但却并非是因为受伤过重而不得不沉睡,而是为了守护。   这亦是游历诸天、见识过诸多世界侵略与反抗的双子提出的建议。   在战争结束之后便立即沉睡的七神需要有人能全方面守护,因为如今的提瓦特的确是出于一个危险的境地,而与七神联系最为紧密的七神眷属,乃是最好的选择。   虽是破茧成蝶,但破茧之后的虚弱期却更加需要精心的呵护。   因此,虽说摩拉克斯沉睡,微生也随之共同沉眠,但从磨损中恢复过来的若陀与众仙依旧能够遵守着他们的契约。   沉眠之前微生也嘱托众仙若是涉及阴谋之事,也可与七星商议,今后不知多长岁月,便要仰仗他们自己了。   若陀本就是千年的古龙,因此后来即使真的有不怀好意的存在瞒过提瓦特本身的防御进来,也能被若陀发现。   如此,也让摩拉克斯能安然恢复修养自身。   过往的魔神战争都是摩拉克斯凭借自己的强大来守护璃月,如今也已变成了这个国度倾尽全力来保护他。   后来,事实也的确如双子所预料,没有守护者的世界潜入了许多藏在阴面的侵入者,甚至也有几次竟真的让侵略者潜入了神明的沉眠之地。   千年后璃月的历史书中亦有记载,璃月历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波及至璃月全境的地震,连大海也震动翻涌,但离奇的是,那几场地震却并未损伤任何一位百姓的生命,却只有一个黑洞将白日侵蚀,遮住给全大陆的生灵带来温暖和养分的阳光。   这几次波及全璃月境内的地震发生的时间正是入侵者侵入至摩拉克斯沉睡之地的时候,若是用后世的游戏语言来形容的话,入侵者便可以明晃晃的看见微生boss脑袋上的鲜红血条:怒气值满溢up、凶残值满溢up、战斗力翻倍up加持中。   被“与岩神一同沉睡的眷属凌微显穹真君是个法师型战五渣”这种消息忽悠瘸了的入侵者各个强大,无一不是顶尖的佼佼者,却也是满脸怀疑人生,望着近在咫尺的岩神庞大的龙身死不瞑目。   把入侵者弄死之后的微生顺手搜魂,从他们记忆中得知了各种新奇东西的青年竟是管也不管庞大的龙身,而是转而将放在一张岩质椅子上的闭着眼睛无知无觉、看着贼像一只玩偶的猫猫龙举起来,眯着眼睛分外愉快:“龙龙乖乖睡觉,我把那些垃圾都搞死了!”   山峦与光的力量会给他无可匹敌的加持,群岩亦会尽全力守护神的安眠。岩神沉眠的这段时日,也是微生有史以来武力值最为鼎盛的时候。   不惜代价,他必须保护他。   那庞大威严的龙身,就是一个先祖法蜕而已。而这种猫猫龙,但凡是个入侵者,都在璃月港的大街小巷看到了无数个一模一样的猫猫龙玩偶。   这还是当初的天权凝光所提出的建议,将黄金屋中的先祖法蜕转移过来,毕竟这个岩王帝君亲手捏造的先祖法蜕,当初也忽悠了不少人,伪装这方面必然是有保障的。   因此,侵略者的折戟沉沙亦是必然的结果。   自由之神化作小巧的风精灵沉没在千风之中,无人可以发现他沉睡的地方,而东风之龙日复一日在蒙德的上空中盘桓。   永恒之神的沉眠之处布满汹涌的雷光,若是有心怀不轨者潜入,狐狸玩弄人心、雷电将军人偶亦有恐怖的力量。   智慧之神居于世界树的枝丫之上,森林的孩子陪伴神明玩着游戏。神造的人偶纵然每日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还是嘴硬地留在须弥城,前任愚人众的执行官如今也依旧擅长阴谋。   正义之神沉眠在深水中,元素龙王亦有制裁的实力,看似平静的枫丹之水,其实亦有淹没一切的凶残,无数枫丹的民众在欣赏一场优雅的舞剧,掠夺并非为正义,应当接受审判。   而战争的国度中,若是被发觉有入侵者的存在,便会期待地在入侵者一脸懵的表情中带人带至战争之神最爱的竞技场,直言战争之神便沉睡于竞技场之下,而战争的眷属将与入侵者在竞技场的幻境中发起万万世的战争,直面战争之神的疯狂,并将战争的鲜血与恐怖的孽怨来化为供养神明的养分。   至于冰之女皇,她睡在她的雪国王宫之中,坚冰不曾融化,愚人众的执行官坚定地追随着他们的女皇。若论阴谋,他们也是佼佼者;若论实力,前位的执行官都拥有近乎神明的力量。   沉睡的七神在无知觉地自我恢复的同时,也会获得其他力量的供养来加速他们复苏的进程。   其他国家是如何做的微生并不清楚,但他自己会将无穷无尽的光转化为岩的力量,而全大陆流通的摩拉都是摩拉克斯的血肉,微生拿回的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的岩神之心成为制造摩拉的一个媒介,璃月竭尽全力以一个平衡的方式聚敛财富。   因此,在短短五百年之后,摩拉克斯便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而这个时候,自星海转生而来的少女在众仙与当权者的隐秘关注之下长大,她心性不错,且并未被试图侵略的存在所利用,反而更加专心于对一些技术的研究,颇有一种将这里当做天堂的感觉。   但同时,从小听着岩王帝君传说长大的她也通过种种方式确认了于她而言犹如神话的历史的真实性,在好奇心的催动之下,竟然试图将岩王帝君的真容扒出来。   但岩王帝君的真容没能被她扒出来,反而阴差阳错地扒出了微生的马甲,甚至想方设法的找仙人来证实。   被追逐真相的对象之一的少年仙人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和璞鸢,只觉得这位少女比曾经的胡桃堂主更为难缠。   但偏偏最后还是让少女得逞知晓了真相,全璃月为之震惊。   看戏看了许久的若陀也效仿多年前的微生,将以往他见过的凌微显穹真君并不“风雅仙人”的黑历史也隐晦地描述在书中,为《众仙秘闻录》又添了一些重量级的故事。   作为岩龙王,若陀对地脉中涌动的力量一清二楚,看这种岩元素奔涌的程度,钟离也应当要苏醒了,于是这也成为他给老友准备的一个小小惊喜。   虽然微生大概是并不喜欢这种惊喜的。后世的微生每每想起这件事,便想要戳若陀的小人,再来一波他走路踩到香蕉皮的诅咒。   钟离苏醒的时候,微生正在无聊地抱着猫猫龙薅小祥云尾巴。   “......”他沉睡之时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也基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但现在必然是已经过去了无数的年月,而且醒来之时能见到微生也令他有些喜悦,便忽略了自己的祥云尾可能被微生rua了许久的事实。   然后他略一感受,便沉默了。他的力量并未有所消散,反而更为凝实了许多,只是他现在为何是一只猫猫龙?   猫猫龙转过头,便发现巨大的先祖法蜕盘在岩石中。   钟离心中略略猜测到了几分,只轻轻运转力量,便已然恢复了过往温雅俊美客卿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如明日拂过云翳,温声问道:“如今,已过去多久了?”   微生都愣了,片刻之后,令多位入侵者死不瞑目的大BOSS“嗷呜”一声哭成了一只史莱姆团子:“呜呜呜呜——钟离——五百年了!”   客卿先生微蹙着眉将史莱姆团子抱了抱,指尖安抚着哭唧唧的史莱姆团子,叹道:“也是辛苦你了。”   钟离醒来之后,沉眠之地的保护结界与阵法便都可以撤去了。最先发现的若陀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望着一如往昔的老友感慨万分。   钟离的面上露出几分惊喜之意:“若陀,你的磨损?”   若陀低笑一声,颇为慨然:“五百年前就已经褪去了磨损,只可惜当时你已经沉睡了。”   他朗声一笑,恍如数千年前:“要是你看见现在的璃月,保准会惊讶的,凡人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异,如今多出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他们不依靠神之眼便能依靠工具驱使元素力,当真是神奇。若非是亲眼见证,我是不会相信的。”   微生好奇道:“变成什么样儿了?”   他搜过入侵者的魂,也见识过一些新奇的东西,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如今璃月港的变化让他更感兴趣。   若陀微微一笑:“你去了便知晓。摩拉克斯,嗯......我现在还是该叫你钟离吗?”   “已过去五百年,便继续沿用此名即可。”   龙王唇角扬起的笑意无法抑制:“好,钟离,那我们去喝上几杯如何?”   好奇到蠢蠢欲动的微生:“......”   他迫不及待地蹦了下来,兴致勃勃道:“你们去喝吧!我先去璃月港看看!”   等微生蹦跶走了之后,龙王捂着肚子笑道:“钟离,我们也先去璃月港吧,你不知道,史莱姆微生已经在璃月人面前暴露了哈哈哈!你要是一起去,立刻就会被璃月人联想到的!”   钟离先生有些无奈的弯了弯眼睛:“五百年将他憋坏了,你竟也一来便逗弄他?”   若陀不以为意:“璃月港等着他的惊喜可多着呢!走吧,我与你说说这五百年。”   钟离含笑点了点头,随若陀缓步前往璃月港。   而璃月港中,微生蹦跶进了街巷里,在一个卖着不知名商品的摊位前好奇地瞅了好一会儿,尝试性的“阿巴阿巴”了一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店主。   表情凝滞的店主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连尖叫都不会了。   此时的微生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流芳百世,仅仅只是好奇店里卖的漂亮玩意儿是什么而已。   后世的微生将自己的黑历史摄影视频又翻出来,略略看了一眼之后,便扎心地瘫倒在沙发上。   而那个疯狂建楼的帖子仍旧在继续,甚至同样也有人将当时的摄影视频的链接放了出来。   【912楼:来看看我珍藏的真君五百年后第一次来璃月港被录下来的影像!自从真君发现自己掉马之后,就再也不变成史莱姆在璃月港玩儿了,这可是绝版!   913楼:哈哈哈,当时真君真的是对什么都好奇啊,他第一个进去的商品就是卖手持终端装饰外壳的,都做得很漂亮。然而当时默默捂住小心脏的店主表情却是在静默之后越来越震惊惊喜,我看都快要哭了,弄得史莱姆真君都开始怀疑这个店主是不是得了什么他没见过的病,还越来越怀疑是不是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914楼:但是那位店主真的很急中生智,感动抹眼泪说见到了帝君还在世之时经常在璃月港玩闹的史莱姆,还假装猜测问真君是不是一位仙人,然后说了一些怀念帝君之类的话。   915楼:主要是史莱姆真君当时真的信了,但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做出一副“史莱姆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哦”的傻乎乎表情,我每次看到都能够笑一整年!!!!   916楼:然而,全璃月的人都知道史莱姆是谁啊哈哈哈哈哈哈!   偷偷说一句,我存了表情包!   917楼:我也......   918楼:+1   ......   919楼:而且因为当时真君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真君又是和帝君一起沉睡的,所以大伙都猜测帝君也已经苏醒了,大家就更加激动了。   920楼:但是因为帝君假死过一次,所以大家也都明白帝君大概还是不会真正出现,但有可能我们身边出现的某一个平凡人就是帝君。所以那段时间街上但凡出现一个有气度的陌生人,都要怀疑一下那是不是帝君。   921楼:但是当时的史莱姆真君啥也不知道,从第一个商店离开之后,便继续往其他的商店里看,我记得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能用风元素在空中航行的列车了,当时真君抬头望天那个表情,我真的,对不起,我很想笑!   922楼:真君:我是一个从乡下来没见过世面的傻史莱姆.jpg   923楼:但当时的乡下也有了这种列车了哈哈哈。   924楼: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年龄很小的小朋友坐在地上大哭,史莱姆真君听见哭声之后还好奇蹦过去看,然后那个小朋友泪眼朦胧地望着史莱姆真君,执着地伸手“啊啊”要抱。   925楼:史莱姆真君竟然真的蹦过去让小朋友抱抱,还啦啦唱歌哄小朋友高兴,我记得当时小朋友已经生气到要爆炸的年轻妈妈望着被抱着史莱姆真君还被唱歌哄不哭的娃就像是在看传家宝!   926楼:哈哈哈哈,这个形容真的会笑死!但也真的很形象!   927楼:然后,一朵用根茎当脚、以植物原身走在街上、却走得六亲不认的花花过来了。   928楼: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图!当时花花有片叶子放的位置很巧妙,配上花花那六亲不认的走姿,活像是大佬叼烟、沧桑又有范儿。   929楼:但是花花一看到史莱姆真君,便花枝乱颤地嘤嘤嘤跑了上去,我记得当时在场所有璃月人都看着嘤嘤嘤的花花怀疑人生。   930楼:真君也是这样直白掉马的,因为花花当时哀戚又可怜地大喊了一声,嘤嘤哭泣:“凌微显穹真君,你这个负心汉!又变成史莱姆欺骗少男少女的心!”   931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当时花花一定没少看那阵子很火的狗血影视剧,学的很像!但是史莱姆真君的心理阴影应该就非常大了。   ......】   微生更加扎心地将帖子关了,实在是不想再去回忆一遍自己的黑历史,转而打开了自己最近新追的影视剧,愉快地拆开了一袋零食。   于是,等钟离先生回来之时,便听见影视剧情感饱满的音乐声中一道令人闻之落泪的心碎声音:“你可知你拒绝的是谁的爱?你拒绝的是岩王帝君唯一的子嗣的爱!”   钟离:“......你又在看些什么?”   微生笑的东倒西歪:“在看你的第108个子嗣的悲惨爱情故事哈哈哈——” 第133章   “来尝尝,最近新出的一款零食。”看剧看得正开心的微生在钟离走过来之时便捏着一小块零食来投喂老成持重的钟离先生。   在岁月流逝中仍旧年轻俊美的钟离无奈接过零食,食指抹去嘴角处沾到的一些碎末,叹声道:“我又何来的一百零八个子嗣。”   嘴巴鼓鼓囊囊像只囤食小仓鼠的微生颇为无辜地指了指影视剧屏幕,含糊道:“喏,这里面一堆,一百零八只是个形容数量多的词汇而已,并不真的就只有一百零八个了,我在各种小说影视剧里见到的要更多,影视剧里的已经很少了。”   钟离先生轻轻一笑:“终归不过是一些虚构的产物罢了。若是能图的一笑,倒也无妨。”   微生的肩膀抖了抖,像是在忍笑:“你得庆幸璃月人都默认你没死,还有无数仙人在世,否则出现在影视剧里的便不是你的子嗣,而是你自己了。”   “何出此言?”没有在被些终端的隐秘地方洗礼过、被微生称之为矜持的“老古董”的钟离好奇了几分,并未有多少普通人会有的尴尬羞耻。   毕竟这位也是能在说书人大肆说着帝君往事之时能在对方面前安然喝茶的狠人。   摩拉克斯的事情,和他钟离有什么关系呢?   微生指了指面前的影视剧:“就以面前这个为例吧,我弄来了剧本看了完整的剧情,啧啧,你的子嗣男主角为了天下苍生封心锁爱,却唯独对女主动了真情,然而女主角另有所爱,封心锁爱封到入魔的男主角对女主角强取豪夺,逼得女主失忆修为尽丧,还要被关小黑屋,然而男主角却是顶着帝君子嗣的名号无法得到制裁,反而被众生所仰望。”   钟离听着这种剧情,眉头微蹙不解道:“现如今的人们都喜欢这种剧情吗?”这在以前,是万万不会被允许的。   明明他也在尘世中,但听这剧情,好像他已经与时代脱节了。   微生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哼声道:“还没完呢,剧情里的设定是帝君已经去世,但一魂仍在。最后男主角的行径实在是令你看不过去,你忍无可忍原地诈尸,将你唯一的子嗣清理门户,然后又爆出男主并不是你亲子的隐秘,后面便是女主恢复记忆之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在不知悔改的男主面前带着小狼狗新欢你侬我侬,将男主角气死的剧情了。”   原地诈尸的钟离略略沉默,艺术的创作有跌宕起伏,但好在璃月人的爱好口味没有独特到那种地步,也着实令他松了口气。   微生微微仰头,促狭道:“我觉得璃月人弄出这个剧的目的是希望你岩王帝君能够诈尸吧,帝君,你什么时候当场诈个尸给全天下惊喜啊?”   钟离无奈屈指敲了敲微生的脑袋瓜:“莫要胡言。”   但帝君的一百零八个子嗣开了个头,微生便难以将这个话题给停下来,兴致勃勃地跟钟离说了一堆他并不存在的子嗣:“有本小说描述的你的子嗣没有经历太多变乱,有些软弱优柔的小毛病,但真要是遇到危难却也还立得起来。不过在我看来也就一般还不错的人的程度吧,担不上沉重的责任。”   “还有那种乖巧可爱的龙女被宠成团宠的,书中故友俱在,倒也充满了温馨,颇为治愈。”   “还有那种性格好战的或者爱装傻的,被天外之人夺舍代替的、重生回魔神战争时代上阵父子兵改变过去的......各种形式都有,堪称百花齐放。”微生感叹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还看到一个感觉很奇怪的。”   “传闻那西北上官氏有一天才被恶人偷袭一朝成为废柴,自此被家族放弃,无数人嘲讽欺辱,他放下豪言‘莫欺少年穷’,机缘巧合之下在面临必死危机之时觉醒真龙血脉,众人才知他竟不是上官氏的族人,而是帝君遗落民间的遗腹子。”   “得闻此事的众仙激动不已,就连避世已久的凌微显穹真君亦是出关,满含热泪慈祥和蔼眷念回忆地将帝君唯一的子嗣收为徒弟教养,时常望着徒弟在觉醒之后越发像你的脸出神。”   “......”钟离先生陷入沉思。   微生还在叨叨:“虽说后面的剧情走向我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我看评论都说这是典型的龙傲天,一路升级逢凶化吉,最后无论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都能抱得美人归。但龙傲天那一堆倾心奉献的知心美人啧啧......”   钟离先生凝眸沉默不语。   “后来传闻你又诈尸了,剧情里凌微显穹真君为了找你消失不见。”微生对这个去找诈尸帝君的剧情表示非常正常,“然后你的便宜儿子竟然也抛下一堆红袖知己去找你去了,咦,见都没见过,还能有这种父子之情呢。”   钟离先生的神情难以言喻,纠结但又不动声色道:“所以后来的剧情呢?”   微生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我觉得剧情怪怪的,而且有种令我寒毛直立的感觉,当时没能看的下去,过阵子我好奇再看的时候,那本小说已经被封了。”   青年遗憾趴趴:“好歹等我看了再封啊,我还挺好奇后面的走向的。”   以凡人的身份见识过不少东西、对此也略懂的钟离神情微松,然后便拿过微生的终端,将其设置为青少年模式,面无表情道:“少看那些奇怪的东西。”   微生瞪着眼睛不乐意:“......谁说是奇怪的东西了!不都是虚构的你的好大儿嘛!”   不高兴翻了个身,悄悄摸摸走后门将终端的青少年模式给关了。   我就看!   等钟离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之后,他望着躺在沙发上的网瘾青年弯眼嘱托了几句:“我去孤云阁几日,若是有学生来,你教教他们。另外,莫要胡闹。”   微生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懒洋洋的:“嗨嗨,钟离爷爷——”   尘世闲游的钟离也并非是真的整天便无所事事喝茶遛鸟了,他上一个身份又做成了往生堂的客卿,但这一任堂主竟然真的试图让钟离出道娱乐圈为往生堂揽客,于是钟离果断辞职了。   “这孩子,比胡桃堂主更为让我应付不来。”此为钟离的原话,然而通过先祖的某些记载让堂主猜测出钟离身份的小堂主叉着腰深藏功与名得意极了,竟然让她做到了先祖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而钟离如今的身份,乃是璃月大学的客座教授,教授了一门历史的学科,但他上课之时一般不止是讲历史,而是各方面都有所涉猎,堪称一部百宝全书。   而且因为他人长得实在是好看极了,选课的学生也极多,学校也不得不限制了选课学生的数量。   因着这个原因,钟离与微生就将住处选在学校的附近,因为总会有学生以请教的名义来寻他,而钟离也不会时刻待在学校中。   这次去孤云阁,大概又是为了什么学术研究?   话说孤云阁那个地方已经被改造成景点了来着,璃月人都知道那里被封印着一个魔神,而且千年前还出来作乱过。但因为是敌对的家伙,于是璃月人坚定不移地在那儿修了个景点,还时常有歌舞表演,被众多璃月人戏称为大型坟头蹦迪。   被这个说法逗笑了的微生点开关掉已经结束的影视剧,重新又打开了手持终端的游戏。   终端现如今已分为两种,一类单纯手持,一类拟形与意识衔接,也就是全息形式,凭人们的意愿可以选择用哪一种形式的终端。   一边打开游戏,微生还在某个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团战,有人来不?顺便点名艾特了一下夜叉们和年纪不大的花花,毕竟其他的仙家大多都玩不来游戏。   正在被督促着修行的花花化为人形却是半点也没有继承甜甜花的漂亮可爱,而是一脸凶相仿佛被欠了不少摩拉的债主模样。   微生本想给花花换个正常的名字,因为他以前一直以为花花化为人形是一个虽然性格变得奇怪了一些但是却仍旧爱漂亮的乖巧小姑娘,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一脸凶的壮汉。   好吧,即使是壮汉,也是会乖巧嘤嘤嘤的壮汉。   听见壮汉嘤嘤嘤的微生沉默了许久,最后拍着扬唇而笑的钟离的肩膀深呼吸:“没事,一切都会好的!花花还是个孩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扎心的是钟离。   然后微生就去找若陀的麻烦了,因为他觉得这肯定是若陀那五百年里养花花养出了差错!以前花花捧着钟离给的石珀汲取精华的时候多可爱!   可是花花并不乐意换名字,就只喜欢这个名字。众仙都没有办法望着花花那张脸和体型喊出“花花”这种名字。   然而花花以前喜欢嘤嘤嘤看狗血剧还喜欢身临其境的表演,现在喜欢肝游戏,当他听见终端的提示声之时,乖巧仰头望着督促教导他修行的魈:“真君喊我们去团战了。”   身姿挺拔,面容凌厉又昳丽的人转身过来,此时的魈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正在朝着青年模样一步步蜕变。   泛着锐利红痕的眼睛微微狭长了一点,眉心的紫菱宛如惑心的引诱,却能在有人靠近之时化作最为凌厉的枪风,杀伐无尽。   看了一眼消息的魈抿了抿唇,果断坐下来以一种格外乖巧的姿势捧着终端进入了游戏。   过来的应达和伐难好笑地rua了rua小弟和花花的脑袋,同样也捧起了终端,不约而同地说道:“我们也来!”   路过的浮舍和弥怒:“......”看起来像极了四个网瘾青年,不过,他们也来!   七个人刚好凑齐了一个队伍,在选择好身份之后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杀的其他玩家纷纷在游戏里叫苦连天,哀嚎着自己竟然在匹配之时遇上了这离谱的全c队伍。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竟然能组一个全c的队伍出来,个个操作都那么6!完全都不需要奶妈和辅助!那么吃香的奶妈简直要哭晕在厕所里!   玩了几把将团战的次数用尽之后,队伍解散,微生就准备去游戏新开放的地图里探索了,仍旧想要玩游戏的花花悲伤地被揪下线继续修行。   而当微生传送至新地图的初始锚点之时,家里的门也被敲响了。   微生将游戏角色挂机在锚点旁边,连拖鞋也不穿,直接就开门去了。   门外是一位抱着书看起来有一点腼腆的少女,梨涡扬起清浅的笑:“微生老师,请问钟离老师在家吗?有些知识想要请教一下。”   “他去孤云阁了,不在家,有问题问我也行,进来吧,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少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悄悄在终端里发了一个大大的手势“V”,发消息道:“探听敌情成功!钟离老师不在,只有钟离老师家的网瘾微生老师在,姐妹们快来鸭!可以蹭饭!”   群里面一阵欢呼,几个小姐妹们纷纷拿起桌上的书就出发往钟离老师家里跑,连正在和男友约会的姑娘们也不例外。   男友们:“???”   一边走着,姑娘们还继续在聊天群里发消息:“今天又是可以和微生老师一起蹭饭肝游戏的一天!万民堂真的好香!”   “万民堂香不香我倒是不特别关心,毕竟也没有贵到买不起,还是很平价的,毕竟千年老字号了,主要是想撸撸吉祥物锅巴而已!”   “但是在微生老师家能吃到一些在万民堂点不到的食物!”   “其实钟离老师也是那么帅脾气也好!但我就是在他面前自在不起来呜呜呜!只敢淑女式乖乖坐着认真请教问题,每次时间没找好,去找微生老师玩来着,结果就真的变成上课了呜呜呜,悲伤那么大!”   “所以我们为什么直接说是去找微生老师玩的?”   “不知道,没试过,不敢,更没见过钟离老师玩游戏TAT”   “没关系,我们和微生老师一起愉快玩耍,就算之后钟离老师回来了也没法说什么了嘿嘿嘿——”   “姐妹们,名义是请教知识啊,别忘了准备一个!”   “放心,保准选的恰到好处!不会浪费时间!”   ......   身先士卒的女孩深藏功与名地关掉了终端的聊天,然后在微生的问询之下大胆道:“可以多点一点吗?还有一些姐妹们要来!”   少女眨巴眼,好似在说着:你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微生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立马便猜到了学生们的小心思,捏着下巴感叹道:“果然,你们也都能透过钟离那张脸看清他老爷爷的本质了,和爷爷待在一起,仿佛自己也老了几十岁。”   女孩露出几分微妙的笑意,双手合十,竟是更加大胆了一些:“那待会儿我们可以和微生老师一起玩游戏吗?听说游戏开了新图,大佬求带!”   微生:“......所以你们果然不是来请教问题的吧?”   少女嘿嘿嘿笑了几声,与先前有几分腼腆的样子相去甚远。   一段时间后,锅巴在微生怜悯感叹的目光中,生无可恋地被六个嘻嘻哈哈的姑娘们抱着rua来rua去。   “啊啊啊肚肚好软,锅巴让姐姐亲一下!”   锅巴一惊,圆耳朵毛都炸了起来,像是猫猫按爪那样用手推住女孩们凑过来的脸,使了个巧劲从女孩们的包围圈中出来,谴责地对着微生“卢卢卢”!   你没说有这么多学生会对他抱来抱去!   看戏的微生眼睛飘忽了一瞬,点头示意道:我觉得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恢复了一些浅薄知性的锅巴对着微生指指点点,无可奈何地迈着小短腿回去万民堂继续帮忙了,下次一定要找钟离告状!   等锅巴委委屈屈地走了之后,女孩们笑成一团。   正准备愉快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一个单纯只是来请教问题的少年敲响了门,望着屋里的六位女孩陷入沉思。   东拉西扯着,他也果断成为了组团开图的一员,问什么问题,下次再说吧,先跟大佬开图才是正事!   年轻人们玩游戏一般都喜欢全息的方式,于是微生也将手持终端切换为全息的模式,加载进入游戏里,然后和七个少男少女组队在一起开图。   刚进来不久,微生就听见了其中一位女孩的吐槽:“这个新图是一个岛屿,但是岛上全部都是鬼,偏偏我男朋友最怕的就是鬼,上次让他带我开图,结果他刚进来一步,就被吓得丢下我传送跑了,发誓绝对再也不来这个地图。”   女孩还抱着双手问了一下队里唯一的少男:“你应该不怕鬼吧?”   男孩莫名怂怂地摇了摇头。   “听说这个地图历史上有原型?不过我翻遍了世界地图和历史,没找到这个可能是原型的岛屿来着。”   微生微妙地想道:“有是真的有,不过那个岛上的鬼魂已经被当初的旅行者给解放了而已。”   “好了,姑娘们,开图了。”   正当他准备重新点击传送的时候,他又多出了一条私信,是前段时间他在游戏里认识的一个人发送过来的:“大佬,求一起开新图!”   这个名为云霄之上的人有些怪异,性情分明是骄傲自负的那一类,却偏偏会选人说一些求助之类的话,这次选的人是他。   出于好奇之下,微生还查过这个人以前接触的人,发现他们全部都是神之眼的拥有者,而现在却都无法再使用神之眼。   虽说现在神之眼的存在感在人们心中都不高,毕竟用工具也一样可以使用神之眼,但是如果遇上战斗之类的情形,神之眼也仍旧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只是无法再使用神之眼的那几个人都不是会使用神之眼来辅助战斗的人,因此即使神之眼无法用了,他们也不是很在意。   思索了片刻之后,微生瞥了眼自己腰间悬挂的岩系神之眼,问道:“你们介意多加一个人吗?”   “不介意不介意,人多一些也好玩!”   于是微生同意了组队申请。   真名就叫做楚天的玩家在微生同意组队申请之后立马便迫不及待地传送了过来,一眼便看见微生旁边六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骄傲自负的家伙顿时便绷不住了,在心底愤愤不平:“可恶,这人竟然有六个娇妻美妾在侧!明明这些应该都是我的才对!”   不敢在虚空终端中瞎搞以防被发现而老老实实缩成一只鹌鹑的系统心情复杂:就是后悔,为何选宿主选了一个龙傲天神经病?选的时候都还是正常的。   系统沉默片刻,警告道:“你给我老老实实靠近他夺取神之眼的能力来寻找岩神遗留的能源所在,别搞事!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在虚空终端中无所顾忌。”   虚空终端是千年前智慧之神的作品,原本是为了搜集梦境,智慧之神从另一个层面来讲就代表着世界树,世界树一日不灭,智慧之神便一日存在。   “七国之中只有岩神是明确已经死亡的,神明死亡都有庞大力量的遗泽,你只需要得到他力量的遗泽。”   “得到岩神力量之后我就能成神是吗?!”楚天十分兴奋地问道。   系统相当敷衍:“......是是是。”做什么梦呢?   刚刚找了纳西妲给他开放云霄之上全部权限的微生目光听到这话,目光冷了一瞬。   但他随后便心情微妙了起来,钟离假死过一次,所以璃月人都口口声声说岩王帝君已经死了,所以这些天外而来的家伙才不约而同的都往璃月跑?   与此同时,提瓦特之外,金发少女生气地拽着哥哥的手臂,怒气冲冲道:“哥哥,那个用好色下流目光看我还坑了我一把的混蛋肯定跑到提瓦特去了!”   曾经的深渊王子兼妹控的空脸色一沉:“我们也进去!” 第134章   微生和七个少男少女在游戏里开图的过程非常的顺利,但是某位叫做楚天的龙傲天却是相当的不快乐。   因为开图的时候一直都是微生打头阵,然后学生们跟在身后捡装备和材料,在背后嗷嗷鼓掌,还能在中途讲几个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郊游。   楚天嫉妒到质壁分离,因为完全就没有任何他发挥的余地。   队伍里的少年和几个心思细腻的姑娘注意到楚天那不太对劲的脸色,微微皱眉,但是又怕是他们误会了什么,有些纠结。   这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但万一是他脸部痉挛怎么办......   将地图都开的差不多了之后,忍不住的楚天率先下线。   但微生几人还停留在游戏中,他问道:“明天静心斋会出新的点心,组团可以优惠,我那儿也有静心斋送的优惠券,你们想去吃吗?”   一位女孩幽幽道:“明天是公共课,我们所有人都要去上课的,吃不到,静心斋不让外带。”   微生假装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明天就只有我去了,钟离爷爷还在孤云阁坟头蹦迪呢,吃不到点心真可怜呐~”   女孩们嘻嘻笑了起来:“微生老师,你这个话也太欠打了吧?”   “诶?不敬师长,怎么能说我欠打!”   “哈哈哈,你不是说钟离老师在孤云阁坟头蹦迪吗?要是被钟离老师知道了肯定会被打的!”   “嘁,你们不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微生看了看时间,“玩的有点久,下线吧,你们该回去了,还有什么想玩的之后再跟我说。”   几人纷纷从终端中退了出来,唯一来请教问题却被拐去玩游戏的少犹豫了片刻,最终说道:“微生老师,刚才游戏里那个人怪怪的,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女孩们也严肃地点了点头:“以我们的第六感发誓,他肯定有些坏心思,说不定要对微生老师骗钱骗色!”   少年:“?骗色?”   微生:“......我觉得我看起来应该是不笨的吧?”   “微生老师看起来是不笨呐,但是钟离爷爷会叹气。”一个姑娘似模似样地学着钟离的模样道,“你啊,又爱胡闹。”   “老实交代,微生老师是不是伪造了年龄,今年才8岁!”   微生:“......”   游戏之外,楚天的系统在从游戏里退出之后留了个不易察觉的小手段,得到一个新消息之后嘱托道:“明天他要去静心斋吃点心,你准备一下,明天去蹲点。”   楚天望着自己一贫如洗的钱包,心中充满愤世嫉俗。   ——   翌日,因为没有摩拉而在静心斋的外面蹲点了许久的楚天在等到微生进入了静心斋之后,才咬咬牙一狠心,也跟着进入了静心斋。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在蹲点微生的同时,被也其他人给蹲点了。   旅行者疑惑地摸着下巴,问道:“哥哥,他在这里蹲了那么久等的竟然是微生吗?”   空一言难尽地捂了捂额头,和妹妹有着共同的猜测:“大概又是为了已逝岩神而来的吧。”只不过这个尤其不太聪明而已,直接舞到了微生的面前。   旅行者嘴角上扬:“那这个混蛋要惨了,不过的确好久都没有见到微生和提瓦特上的老朋友们了,哥哥,我们之前不是发现了一个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世界吗?跟童话和幻想传闻有关,我们邀请微生他们去玩吧?那个世界的剧本都好有意思!微生肯定喜欢!还有派蒙!”   突然警惕的空转头一盯,但没过几秒就妥协了:“也行。”   那个世界算不得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乃是所有世界一些比较单纯有趣的幻想集结在一起形成的一个特殊领域,领域中会根据宇宙中所有产生过的童话幻想传说之类的故事形成不同的剧本。   他们玩过几次其中的剧本,很有意思,而且也不必完全跟着剧本走,可以给原本的剧情开发出新的走向,而这些全新的走向,会有一定的概率反馈给其他真实世界的文学创作者,借他们的手记录下来。   简单来说,是一个大型的角色扮演的游乐场,有在星海中穿梭的存在都挺喜欢进去玩耍放松。   心情瞬间愉快起来的旅行者拽着哥哥就迫不及待地往静心斋里面走去。   而此时的微生正在愉快地和派蒙一起品尝新出的点心。静心斋所处的位置也是璃月鼎鼎有名的风景最好的高处,隔着透明的落地窗还能看见窗外天际航行的悬浮列车,以及一些古色古香,却又停留在半空中的建筑。   由于才是重明诞日的第二日,城市中绚丽的彩绮都未曾褪下,而是会保留整整一月,空中飘荡着琉璃百合沁人心脾的花香,美丽的花瓣在空中悠悠飘荡,优雅又浪漫。   地面上是错落的植被与湖泊流水,蜿蜒地围绕在房屋的四周,偶尔也有仙鹤的啼鸣。   这本是极其适合情侣约会的场景,但对于目前只期待吃的派蒙和微生来说,只有美食不可辜负。   派蒙并非是和微生一起来的,但静心斋出了新品自然是会勾起派蒙的馋虫的,便也迫不及待地过来,正好碰上微生,于是两人便坐在了一起。   派蒙的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小脸上满是幸福到冒泡的神色:“静心斋的点心真是太好吃了!吃上一次,就能将这种幸福的感觉延续到一个月呢!”   “小派蒙,我看你最近胖了不少,之后会不会飞都飞不起来啊?”   派蒙生气地跺了跺脚,伸出手指来指指点点:“可恶,你竟然又怼我!派蒙才不会胖到飞不起来!”   微生又是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布丁。   “咦?你就是微生?”一个人在派蒙疑惑的目光中凑了过来,“原来你在游戏里用的就是现实中的脸啊?我是云霄之上,昨天刚刚在一起玩游戏,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派蒙竟是连点心也不吃了,斜着眼睛抱着双手,这人给她的感觉,和以前对旅行者不怀好意的那些坏家伙一模一样!   在派蒙怀疑的打量的目光中,楚天也不由得紧张了一点,竟然有些心慌了起来。   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微生放下银质的小勺子,单手支着脸笑道:“自然没有忘记,昨天特意说我会来静心斋,就是为了让你以真身来寻我而已,我可是许久没有碰到一个心怀不轨的天外之人了。”   “在所有试图得到帝君遗泽的人之中,你在其中算得上是单蠢的佼佼者。”   此时,静心斋大堂中所有用餐的人全部如白雾一般消失,楚天的系统疯狂地想起了一阵阵尖锐的警报声:“不好!他不是普通人!快走!”   在楚天惊悚到目眦欲裂的压迫中,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灰色的烟雾,被系统带着疯狂逃窜而出。   “擅长逃逸隐匿之法,难怪......”微生低低地说了一句,同样也化作一道金芒追逐而去。   留下派蒙望着自己面前的甜点心和周围仍旧热闹的人声陷入沉思。   算了,她还是吃东西吧。   “派蒙!”刚吃了两口,派蒙就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金发的少女惊喜地跳了起来,“旅行者!你回来了!”   ——   另一处,被系统带着逃命的楚天不可置信道:“刚才那是谁?竟然还有你搞不定的事情吗?!”   “你是脑残?我让你小心点儿,不要选目标选到真正的仙人身上!岩神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眷属和曾经参与魔神战争的仙人大多都还活着!魔神战争听不懂吗?那就是神战!”   系统简直要窒息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好的情况下还能回炉重造,坏的情况就只能变成能量源了!   他怎么就绑了这么个蠢货!   “千年前提瓦特正式开放与星海衔接之时所有神明都沉睡,不像现在还醒了一些,那会儿才是提瓦特最脆弱的时候!想趁虚而入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但他们没有一个成功过,你以为是他们太弱吗你这个垃圾!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可恨他绑了人就没有办法自己跑,不然早丢下这个蠢货了!   被骂了一路的楚天面色扭曲,但这会儿逃命,他压根就不敢反驳。   但逃窜的动作却忽然间停下,系统惊愕道:“不好!这里不是现实!是古战场!”   然而已经晚了,楚天尚没有弄清楚古战场是个什么地方,一支穿心的箭矢便隔着重重云霄将他的肉身与灵魂一同震碎,连同寄宿在他灵魂中的系统也一并被封印。   一只修长的手捏起那封印的能量团,打了个哈欠:“回去拿给留云的科学院研究研究。”   “我说我的竞技场怎么突然来人了,原来是你。”如一团烈焰的战争之神在王座之上微微抬眸,眼中满是无趣之色。   微生转过身,疑惑道:“你分明已经醒了,为何还一直留在竞技场中?”   战争之神无聊地换了个坐姿,恹恹道:“反正我醒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战争,而且现在的纳塔也不需要战争,算了吧,我懒得出去,还不如在这里看万世的战争。不过要是摩拉克斯愿意和我来一场战争的话,我倒是愿意出去。”   微生立马转头:“再见,他肯定不约!”   战争女神孤坐王位,炽烈的红龙缠绕在她的身侧,宛如永不熄灭的红日。   “不过,我将有罪之人的灵魂拉了下来参与战争,也能给我带来几分慰藉。”   她笑着张开双臂,狂风呼啸:“囚徒们,来为我献上炽烈的战争吧!”   微生:“......”战争女神不想醒来的事情,还是让纳塔人自己去操心吧,溜了溜了。   于是,等他再次回到静心斋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双子也来了提瓦特。   “旅行者,你们又结束了一段旅行了吗?”   旅行者笑眯了眼睛,单手叉腰:“好久不见了微生,大家最近都怎么样?许久未曾来了,提瓦特的变化真是人惊奇啊——”   她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格外感慨。   旧友重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微生将这最近他知晓的事情都娓娓道来了一遍。   “现在有那种全大陆通用的终端,以你们的见识,应当也在其他世界见过类似功能的。最开始是留云他们在科学院里和其他地方的学者一起研究共同研发的。其他仙家们有的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技术,有的宅在绝云间里,不过也一点没有与外界失联,毕竟终端也挺有意思的,还有特别为仙人开发的板块。”   “荻花洲因为地势环境不适合的原因所以没有经过太大的开发,那边的望舒客栈已经成为了一个著名的景点,但仍旧在营业,不过望舒客栈的经营权已经转交给他们了,浮舍他们如今也都基本上在那儿常住,但已经没有以往那般的责任压在他们的身上,现在在教导花花修行。”   “不过原来的归离原中的遗迹已经被挪到其他空间中,那里也得到了新的开发,建设得还不错,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甘雨还在做月海亭的秘书,辅佐了许多代七星了,亲近人类也能令她高兴些,不过早在千年之前她就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让她换一种方式或许还不习惯。”   “烟绯也还在呢,你们绝对可以在任何一个法治频道上看到她,非常出名。”   “温迪的话——”微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还是一只风精灵的模样,每天自由得到处跑,我都能经常听见特瓦林追在后面的无能狂怒:‘巴巴托斯!你好好修养行不行!’”   旅行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问题,这很巴巴托斯,仿佛已经听见了温迪的一声“诶嘿”。   “影的话,我感觉她应该是宅在终端上吧,我每次上终端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在线。”   旅行者心情微妙,又想起了千年之前在稻妻碰到的宅在一心净土被神子各种打趣嘲笑的影。   “不过稻妻的文娱倒是挺有意思,他们那边很流行侦探,前面大概是......二十年前的时候,有个作者画了一部漫画,好像叫《名侦探宝宝》来着,二十年了都没有画完。那个漫画还被制作成了动漫,更新了几千集了吧,主角还是个小宝宝,压根没长大,我觉得里面反派迟早压过正派,开挂太多了。”   旅行者脑袋顶上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听起来诡异的耳熟。   “纳西妲的话,她在须弥那边也还不错,从幼女长成十多岁的女孩了。但她时间积淀不够,始终缺乏了一些力量,因此在世界树上待得久一些。”   “另外二个的话,我就不太清楚了,旅行者可以去亲眼看看。”   微生略过那些弥久的等待,只大致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之后,好奇道:“旅行者,这次过来有什么打算吗?”   旅行者看了哥哥一眼,在哥哥温柔的目光中期待道:“微生,你们有空出去玩吗?”   微生好奇道:“玩?”   第二天,去了一趟孤云阁的钟离先生终于回来了,当他在家中见到来做客的双子之时正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容,就见史莱姆蹿了上来各种撒娇:“龙龙,出去玩嘛!”   钟离:“?”   旅行者捧着肚子闷声笑,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呢微生!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哈哈!   不太习惯的空:“......”   等疑惑不解的钟离先生弄清楚了微生口中的出去玩是什么意思之后,失笑道:“原来如此,竟是这般神奇的地方吗?”   “呜呜呜呜,龙龙,一起去玩去玩嘛!可以角色扮演诶!”   史莱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试图用软绵可爱的外表说服钟离。   始终拿眷属没有办法的钟离无奈同意,但他却是颇为无奈的有着一个微妙的预感。   这个新的旅途,大概会令他......常感疲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