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拿了渣攻剧本后   作者:不吃姜糖   简介:   预收《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在专栏,欢迎收藏~   剧本一:【ABO生子】超级爱钱攻×小舅子受   为了攀上许家这棵大树,乌云之先假意和私生子许映谈恋爱,私下里却悄悄勾搭上了许映同父异母的哥哥,随即狠狠甩了许映。   岂料在乌云之和许映哥哥订婚当天,乌云之和许映曾在一起过的事情却突然暴露人前,被订婚现场的亲戚朋友所知晓,乌云之拜金的真面目紧接着也被人发现,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剧本二:师尊攻×蛇妖受   一次出山历练,让身为仙尊的乌云之意外救下了一条刚化形成人的小蛇妖许映。从此之后,乌云之就被这条小蛇妖缠上了,无论走到哪里,小蛇妖都会缠着乌云之,几乎要成了乌云之的心魔。而与此同时,乌云之却发现自己的无情道刚好修到了瓶颈期,他只需要斩杀许映,即可就能踏碎虚空,飞升成仙。于是在一天晚上,他在来到许映的床前,举起了手中的斩妖剑.......   其余世界待定.......   1.假渣攻×真痴情受   2.互宠。   3.主角无突破道德伦理下限行为。   4.换梗了,私密马赛,入v后抽奖补偿各位人美心善的宝贝们。   ---------预收《住手,不要再打了》--------   自幼父母双亡、天赋极高的云飒曾在十八岁时成功登上成仙梯,成了修真界众人都难其向背的存在;也曾在十年后走火入魔坠入魔道,成了众矢之的。   但无论是站在顶峰俯瞰众人,还是跌入低谷艰难突破瓶颈,云飒咬紧牙关,从未忘记过自己的道心所指——   他要成仙,要成为这五百年来,唯一飞升成功的仙。   两百年后,飞升的九道雷劫终于加身,云飒终于成功踏碎虚空,飞升成仙,位列仙班。   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结果云飒还没当几日的逍遥散仙,天道就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将他打下凡间,离开时还冷冷地丢下一句神谕——   神魂残缺,尘缘未了,不符合成仙标准,重新修炼。   被重新贬下凡间的散仙云飒从云间摔落,掉在地上吃了一嘴土,还不得不面对一个他自己也想不通的问题——   不是,我神魂呢?!   还有.........我还有什么尘缘未了?!   后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云飒才发现,原来他被雷劫不幸劈掉的两截神魂在他在仙界呆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成功幻化出了肉身,一个成了全修真界的白月光,清冷如月的宗门大弟子;一个成了魔界之主,拥有号令百魔夜行、横行无忌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这俩神魂碎片虽然同宗同源,皆为云飒神魂所化,却互相视对方为死敌,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把整个人间闹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最后连天道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把这俩的爹——云飒揪来救场,明里暗里都在暗示——   求你了大爷,快管管你这俩小兔崽子吧!   云飒:“........”   他撸起袖子,一拳一个小朋友,把俩目中无人的儿子打的抱头鼠窜,一边揍还一边问:   “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打架?!”   原本清冷如月的大弟子坐在地上,眼睛里含着眼泪,而一向嚣张的魔种也红了眼睛,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道:   “他杀了我爹!”   “我要替我爹报仇!”   云飒:“.........???”   小兔子崽子们,你爹我在这呢:)   为了能教育好这俩崽,云飒不得不当起了人魔两界友好往来大使,一手拎一崽,手把手带其升级打怪得道成仙,最后他的儿子一个成了神界帝君,一个成了仙界之主,而云飒他则成了与天道平齐的存在,不老不死不灭,受人界百世香火供奉。   而他两个儿子人前是神仙,人后却因为都想请云飒去自己地界养老而再度大打出手。   云飒:“……”   他看着自己与天道平齐的巨额功德,汗如雨下:“我这是……父、父凭子贵了?”   #我靠儿子成了富一代#   #优生优育从我做起#   #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1.老一套亲情+爱情故事,占比1:1。   2.两儿子都是攻的神魂所化。   3.受身份待定。   4.互宠。   ​   📖ABO📖 第1章 渣男   “许映,我们分手吧。”燙淉   电影学院正门边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燥热的天气几乎要将空气中最后一丝水分榨干,惹得人汗流浃背,忍不住一遍遍伸出手去擦汗,通红的脸上不免显出些许狼狈和尴尬来。   一阵汽车鸣笛过后,车轮摩擦刮带起片片淡淡的脏污的灰尘,行人急忙掩着鼻腔往人行道内闪避,口中还忍不住吐出些许意味不明的脏话,与这剩下的蝉鸣颇应和,更显人心浮躁,让经过的人愈发心烦意乱起来。   但太阳却依旧不依不饶,升至高空,散发着灼热的热量,把校园外的每一片树叶边缘都晒的微微卷曲焦黄,每一个人都好似站在火山边缘,热的眼睛都睁不开。   但与此同时,一阵清清冷冷的男音却如泠然的山泉水,从不远处缓缓流过来,好听的像是盛夏碎冰碰壁般,让人精神一震,忍不住将注意力投了过去:   “许映,我们分手吧。”   乌云之作为Alpha,身高腿长,天然地具有优势,几乎是俯视着身下的人,一身名牌穿的像是为他量身打造,柔软的布料和精致的做工、和谐的色彩搭配将他衬的愈发面如冠玉,英隽清俊,但说出的话却不如他的语调那般好听,在盛夏里依旧透着彻骨的冷,毫无情绪:   “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为什么?”被唤作许映的omega面上毫无血色,出的汗也是一声冷汗,在这么炎热的夏天,他甚至抱住自己的手臂发抖来,像是冷,又像是绝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云之,为什么要分手?”   他说:“我哪里对不起你.........”   “为什么?”乌云之像是听到了一句极好笑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片刻后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变化之快正如他这个人一般,翻脸无情:   “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但看在我们在一起两三年的份上,我就不说了。”   许映在面对乌云之的时候,心思意外单纯,没有察觉到乌云之语气里的假惺惺,而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攥紧了乌云之的手臂,急切道:   “你说,你说好不好?”   许映双目赤红,苦苦哀求:“你说,我一定改,我一定改好不好?求你了.....不要分手........”   乌云之被攥的有些疼,不动声色地想把自己的手臂从许映的掌心里拔出来,但许映不知为何,此刻力气却奇大无比,乌云之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得。   “.........”看着就差没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别分手的乌云之,乌云之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想知道?”   “想知道。”许映点头如捣蒜,小鸡啄米般祈求道:   “你告诉我好不好,云之?”   “你先放开我。”乌云之不耐烦地说。   闻言,许映眼底的红更深了。   但他和乌云之谈恋爱的时候就很听乌云之的话,唯独在分手这件事上.......   几经犹豫,许映还是选择放开了乌云之,但视线依旧牢牢地锁在乌云之身上,带着些许可怖的偏执:   “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乌云之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看着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的许映,片刻后,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怜悯道:   “我也不想和你分手啊,阿映。”   许映闻言眼睛一亮,又恢复了些许期许和朝气:“是不是有人逼你.......”   “但是你实在是太穷了。”乌云之话音一转,竟然直接开始pua起许映来,件件直指许映的短处和弱处:   “你一个月的零花钱还不到一万,太少了.....每次出去我都不好意思去高档餐厅,就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不让你结账的时候花太多.......还有啊,你还是私生子,以后又不能继承家里的核心产业。”   “唉。”乌云之摇头:“我在你身上简直看不到一点前途,所以,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我们还是分手吧。”   “还有,你现在也大三了,毕业后说不定要拍戏什么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曝光了对你不太好,所以对外,你还是说我们没有谈过恋爱吧。”   言罢,乌云之不再管呆愣在原地的许映,直接转过头,迈着脚步离开了。   他没有看见许映边哭边掐自己掐的血肉模糊的掌心,而是往前走了几十米,然后接了一个电话,最后上了一个红色的跑车,那跑车的豪华程度看样子能买十个乌云之。   “你刚刚去见我弟了?”   许苁榕摘下墨镜,垂眸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乌云之,有些不悦道:   “你去见他做什么?你不知道我不喜欢他吗?”   “知道。”   和许苁榕可爱精致的外表相比,许苁榕的语气有些过于刻薄。乌云之并没有看向他,而是双腿交叠,闲适地将指尖按在太阳穴上,看向前方:   “但是他毕竟是我之前的客人,我总得给售后服务吧。”   许苁榕闻言,着实被乌云之的话恶心到了,抖着肩膀一阵恶寒:   “之前你的事情,不要再在我和众人面前提了。”   许苁榕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我们马上要订婚了,你给我老实点呆家里,该准备什么就去准备,知道了吗?”   “知道了。”尽管攀上了许苁榕,许家原配长子这棵大树,但乌云之的脸上并没有谄媚,反而在许映和许苁榕看不到的地方,皱眉显出些许疲惫来。   被许苁榕开车送回公寓之后,乌云之就开始着手开始看订婚的场地和需要准备的礼服、气球、花朵、伴手礼等物品。   他看的很随便,丝毫看不出用心,也看不出对这场婚礼的期待,反而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模样。   在看ipad的间隙,他还收到了几笔转账,数额都是五万八万。   都是许苁榕打来的。   这些钱可能在许苁榕看来如同苍蝇般微不足道,却足够让乌云之挥霍,对他感激涕零。   但乌云之对这几条转账消息却依旧漠然视之,神情甚至比刚才在车上更冷淡,仿佛根本不在乎许苁榕的钱。   他开始躺在床上看ipad,还随手挂上了微信,但很快,一条条消息就弹了出来,乌云之眼睛一眯,直起身,来了精神。   他点进去看,发现那些消息都是许映一个人发来的,而这足足十几条的消息,乌云之认认真真、逐字逐句读下来,发现中心主题思想只有一个——   不要分手。   毫不意外,是许映发来的。   思及此,乌云之眼睛一暗,指尖慢慢抚摸过许映的头像,眼神不知为何,逐渐柔软下来。   他的指尖在对话框里删删打打,正忍不住发自本心地说些柔软婉拒的话,但他这些安慰的话刚输入对话框,整个iPad却忽然黑屏,几秒钟后,黑屏上面猛地跳出一个金色的大三角形,中间还不断闪烁跳跃着一个赤红的感叹号,下面逐渐飘出几行字——   “警告,警告!”   “剧情不符合人设,剧情不符合人设!”   “请注意遵循人设!”   乌云之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大字如同led灯上面的滚字一般在自己的视线内来回滚动,足足出现了几分钟后才消失,而等iPad恢复使用状态,乌云之也已经被这数次突如其来出现的警告磨得没脾气了。   等熟悉的对话框再次出现在乌云之的面前,乌云之发现自己原本打的那行字已经消失了。   熟悉的警告又再次出现,乌云之思来想去,只能再次硬下心肠,在这之后取而代之发给许映的,则是几句毫不留情的责问:   “不是让你别联系我了吗?”   “我说了分手,就永远不会吃回头草,你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现在好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许映那边显然是沉默了好久,乌云之眼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行字在他面前不断消失又出现,最后跳出来的,是小心翼翼的几行字:   “那云之,虽然我现在没钱,但我发誓,我明天就去片场找戏拍,然后接戏赚钱养你好不好?”   “等我有钱了,就带你去高档餐厅,好不好?”   看着上面卑微又小心翼翼的几句话,乌云之深吸了一口气,半晌缓不过来。   他此刻,还是得继续装作冷酷的模样,对许映继续说着绝情的话:   “得了吧,你在片场当群演挣得那些钱,还不如我一个晚上的提成。”   “你想让我一直和你在片场吃盒饭吗?”   乌云之继续打着字,对许映道:   “许映,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那云之,你再等我几年好不好?就几年。”   许映还是挽留,卑微的令人心疼:   “到那时,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的。”   “.......”   乌云之在心里冒了一串省略号,又捂着心脏深吸了几口气,不断做着深呼吸,就差没掐人中了:   “不用了。”   他终于放出了绝杀:“我和你哥哥在一起了,我们还准备要订婚了。”   “.......”   这次,许映沉默的时间比刚才还长,对话框上也没有再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按照人设,乌云之这个时候应该拉黑毫不留情地许映,不让对方再来打扰自己。   但乌云之没有,他静静地等了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他什么也没干,而是等着许映回复。   在乌云之等的腿都要麻了的时候,许映才发来了一条消息:   “.......可是我们才分手不到24小时。”   乌云之刚想回一句“所以呢?”,系统的警告就再次出现,提示他应该按照剧本继续。   乌云之只好跳转屏幕,几经犹豫,还是在系统的倒计时的最后一秒,按下了拉黑的键。   “........”   看着消失的对话框,乌云之一愣,片刻后脱力地往下一躺,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望向天花板的眼神简直无光,颇有些生无可恋——   妈的,演渣男真累! 第2章 “........哥。”   从乌云之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足足两年了。   其实说是两年也不尽然,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因为扮演“渣男”角色不够到位,而屡屡被弹出小世界之外。   而每次弹出小世界,乌云之一睁眼,看见的总是身边自己老婆许映那无知无觉的睡颜——   没错,在现实世界,许映已经是个植物人了。   而事实上,乌云之和许映的关系,不像是在小世界里那样意难平,反而在现实世界里,他们已经是相恋三年的情侣——还是即将领证结婚的那种。   但就在两个人领证的前一天,许映发生了车祸,成为了植物人。   为了让许映苏醒,乌云之不得不采用许映主治医生推荐的方法,开始进入许映精神世界的潜意识图景,通过不断和许映产生交集,刺激许映的神经,最后达到使许映苏醒的目的。   但难度就在于,乌云之不仅要不断和许映潜意识精神世界里的对方产生交集,又要按照许映原本对他的潜意识人设来行事,否则就会对昏迷中的许映的潜意识产生过于强烈的冲击,到那时候,许映的精神世界彻底摧毁,再也苏醒不过来。   为了在刺激许映的过程中不矫枉过正,主治医生便植入了“系统”这一虚拟的程序,在乌云之产生偏离潜意识预设的过程中,进行矫正,防止乌云之对许映产生过于强烈的刺激。   而当乌云之出现这种偏离行为的时候,如果系统都不能阻止乌云之,那么乌云之都会被弹出小世界之外。   在这种情况发生几次之后,医生就告诉乌云之,如果再出现被弹出小世界的概率,那许映的精神空间会变的愈发脆弱,到时候,能苏醒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所以,没办法,这次乌云之进入许映的精神世界,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将许映潜意识里的“渣男”形象继续下去。否则,到时候不仅许映醒不了,他自己也会被留在这个潜意识的精神世界,再也出不去了。   思及此,乌云之只能继续躺会床上,看和许苁榕发来的几套订婚方案。   他其实并没有想和许苁榕订婚,两个人的情侣关系确定的很匆忙,甚至还没谈恋爱,就直接跳过了这个环节,选择了订婚。   谁也不知道许苁榕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想订婚,甚至连作为他订婚对象的乌云之也不知道,但为了维持“渣男”人设,乌云之只能跟着剧本走,在和许映谈恋爱的时候攀上了许苁榕,最后在和许苁榕确定关系的当天,就给许映发去了分手短信。   而许映却以为乌云之在和自己开玩笑,坚持要乌云之亲自来和自己说,这才有了今天早上的那一幕。   回想到许映今早看向自己时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乌云之闭了闭眼。   他印象里的许映一直是柔软的、温和的,甚至是可爱的,很听话,也很少出现这种偏执到扭曲可怖的神情,乌云之不知道为什么在许映的精神世界里,许映会是与现实完全截然不同的模样——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在许映的潜意识里,他会是个渣男形象。   他现实世界里做过什么对不起许映的事情了吗?   好像没有吧?   就在乌云之胡思乱想间,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乌云之以为是许映,摩挲着拿起电话,正想挂掉,但定睛一看,却是许苁榕的名字。   “........”乌云之的指尖无意识在屏幕上摩挲了几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但那电话铃声正如许苁榕本人那样,强势不已,大有乌云之不接,就一直响下去的趋势,乌云之只能接起:   “........喂。”   “晚上来我家吃饭。”许苁榕的语气经过电流加工,传入乌云之的耳朵里时,依旧带着强势的命令语气:   “我爷爷他想见你。”   “......”乌云之无意识皱了皱眉,指尖已经移在了红色的挂断键上了:“行,几点?”   “晚上六点半,我让司机来接你,你好好在家,不要乱跑。”   “就这样,挂了。”   在许苁榕说完“挂”这个字的时候,乌云之就已经按下了挂断键。为了防止许苁榕之后还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来烦自己,乌云之设定好闹钟,就直接给手机关了静音,漫不经心地起身去房间里睡觉去了。   在这个世界里,乌云之是没有什么正经工作的,他又傍上了许苁榕这个公子哥,更加不需要上班,索性直接回房间躺平睡觉,因此,也错过了许映打来的最后的挽留电话。   等乌云之一觉睡到六点,已经快到许苁榕和他的约定时间了。   但乌云之依旧不着急,慢悠悠地洗脸洗澡,还换了一件宽松舒服但却价格不菲的衣服,这才去停车场等许苁榕的车。   许苁榕的跑车一向和他本人一样,张扬、明艳,都是一些红色或者紫色,甚至有些车是贴了钻的,开出去能直接吸引一街人的视线。   不过今天出现在停车场的,确实一辆黑色沉稳的迈巴赫,乌云之还没想太多,凭借这“京A”的连号车牌照,就直接打开了迈巴赫的后车门——   结果就在后座上,看见了同样要前往许家的许映。   “........”   许映应该早就知道是来接乌云之的,所以在看见乌云之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惊讶,反而是乌云之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随即反手把门甩上了。   ..........乌云之直接坐到前座去了。   见乌云之一副避自己如蛇蝎、恨不得马上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许映停下头,表情在车灯扫过柱子,光线折过车窗的一瞬间,倒影在了车窗上——   端的是一副晦暗沉郁的样子,后背虽然挺直,但却无意识发着抖,牙齿已经把唇咬破,淡淡的血腥味很快漫至鼻腔,让许映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开车的司机是许家的老人了,比较健谈,似乎是感受到乌云之和许映之间奇怪的氛围,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和乌云之聊了起来。   而在聊的时候,许映似乎是想加入他们的对话,但因为不善言辞,自此欲言又止,但最终因为插不进嘴而作罢,只把视线落在乌云之的侧脸上,片刻后又低下头,抠了抠指尖。   快要一个小时后,车总算停进了许宅的停车场。   因为许宅太大,所以车开进去后,还不得不开了五分钟才开进车库,乌云之先打开了车门,而许映在后座也慢腾腾地下来了,最后还因为下车下的太慢,差点被司机锁在车门里。   车库开了灯,但是许映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经过一处隔离桩时还差点绊倒,被手疾眼快的乌云之一把拉住,才避免了摔个狗吃屎的悲剧。   温热的托举感从许映的右臂传来,许映狼狈地站直,还未和乌云之道谢,乌云之就已经先行收回了手,走到前面去了。   “........”   许映呆在原地看着乌云之挺拔的背影,愣了几秒,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隔离桩,凑过去轻轻踢了一脚,这才回过头去追乌云之了。   许家直系的家庭关系比较简单,许老爷子只生了一个beta许听山,许听山又生了一个一个Omega和一个beta,Omega叫许苁榕,beta叫许苁荇。   因为许家一直没有alpha,所以许听山在大儿子六岁那年,终于按捺不住出轨了,和小三生下了一个Omega,名叫许映。   而那小三倒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养了许映大概六七年,在东窗事发,顺带挨了原配几巴掌之后,就卖了许听山给她买的房和车,还拿着原配和许听山给的一千万,一声不吭直接出了国,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在许映母亲的心里,她自知不可能抗衡的过家世比她好太多的许听山原配,所以再做许听山小三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的就很明确,要让许听山给自己买车买房,摆脱现有的贫困生活。   她和许听山之间没有爱情,她图许听山的钱,许听山馋她的美色,两人一拍即合。   而许听山原配的手腕又很强硬,在赶走小三之后,还不允许听山将许映接回家里。许听山在自知理亏,又在挨了原配弟弟的几顿胖揍的情况下,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消停了几年,也再没有敢管许映。   许映就这样自己野蛮生长了几年,直到快成年的时候,才被许听山接回家里见过爷爷。但爷爷许江鹤自己就是从私生子众多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坐稳家主这个位置的,所以他在洁身自好的情况下,由于往日的经历,也并不喜欢自己儿子带回家的私生子许映——   何况许映还是个没大用的omega,不到万不得已,真要继承遗产,他也会从许苁榕和许苁荇里选,还轮不到许映。   可以说,全家上下,没人喜欢许映,甚至对于许听山来说,许映也只是自己传宗接代以及婚外出轨的一环,父子俩的感情甚至不如几个女儿和原配来的深。   所以,在许映坐冷板凳受白眼的对比衬托下,乌云之受到的待遇,就可以堪称宾客级别的了。   “云之,我听说你之前是浮云高中的学生,怎么后面没有继续上学了?”   许听山是个顶级颜控,不然当初也不会扛不住诱惑出轨,何况天然的对alpha的慕强心理让他对于乌云之这个长相颇为清俊的年轻人,也很是欣赏:   “你和我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乌云之放下筷子,等将菜咽下去了,才礼貌开口:“.......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没能赶上考研考试,所以就出来上班了,上班认识的许苁榕......”   他话还没说完,许苁榕就叮的一下放下筷子,还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但视线却在看着乌云之。   在许苁榕的暗示下,乌云之只能改口,道:“才认识了.......苁榕。”   说完,乌云之和许苁榕同时在心底一阵恶寒。   但他们两个的细微表情变化并没有引起许听山等人的注意,反而在老爷子还没开口继续询问的情况下,许听山对乌云之的喜爱——   或者是对乌云之那张脸的喜爱就到了巅峰,他转过头,对着刚才一直沉默着低头吃饭,实际上却没吃几口的许映道:   “以后这位就是你哥哥的丈夫,也就是你的哥哥了。”   许听山按住许映神经质般用筷子戳饭菜的动作,催促道:   “来,快,叫哥哥。”   “.........”许映沉默片刻,抬起头,看向乌云之。   乌云之也看他,面无表情。   “快叫呀。”许听山在家里的地位不比许映好到哪里去,使唤命令许映,是能证明他男人尊严的为数不多的方式,见许映沉默不语,许听上的语气也重了起来,声调提高,带上了些许责问的意思:   “快叫啊,你是翅膀硬了,不听父亲的话是吗?!”   “......”许映挨了骂,抓紧了筷子,指尖因为用力泛着青白,细看甚至还在发着抖。片刻后,他慢慢低下头,掩下了眼底的情绪,在众人齐刷刷的视线里,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声若蚊蝇的词:   “........哥哥。” 第3章 订婚快乐   因为那一句“哥哥”,接下来的整场饭局里,许映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不说话,在场就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此刻所有人的注意里都集中在乌云之和许苁榕的身上,拉着他们问东问西,从认识到恋爱的细节,无一不足。   不过许苁榕和乌云之根本没有谈过恋爱,两人之间,一直是贪图许苁榕身家的乌云之单方面做舔狗,不过乌云之能说会道,用一张足够让人放下警惕的脸,笑着编完了和许苁榕的恋爱细节,编的许苁榕这个当事人,都差点信了自己和面前这个alpha真的曾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所有人都在为许苁榕找了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alpha而开心,甚至有几个旁支的小辈开玩笑地说看许苁榕找了个这么疼爱自己的老公,搞的自己都想结婚了,一番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唯有许映的表情苍白的像鬼,从饭碗里抬起一双隐晦又偏执的眼神看着乌云之,手里的木筷子都被他捏的微微变形。   “我和苁蓉的相识其实还要感谢一个人,”乌云之假装没看见许映那副模样,根本没有一点做贼心虚,反而坦然道:   “要不是我遇到了许映,也不可能认识苁蓉。”   “是吗?”许听山自从出轨之后,在家风森严的许宅一直抬不起头来,各种消息来源渠道也被原配彻底切断,所以根本不知道乌云之和许映的事情,于是疑惑地看着许映:   “你们俩认识?怎么认识的?”   “是啊。”乌云之举着被子喝水,笑着却故意不说到重点,而是特地咬重了“订婚”两个字,提醒许映不要再提复合的事情:   “其实,我还得感谢许映做媒呢,订婚那天,一定要请许映坐主桌。”   “.........”   听到乌云之提到他,一直抓着筷子实际上却没吃几口饭的许映抬起头,盯着乌云之看了一眼。   乌云之极其坦然地和许映对视。   见此,许映眼中的黑愈发浓厚,最后他缓缓放下筷子,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后,便直接离开了。   许家的规矩是长辈没吃完饭,晚辈是不允许无故私自离席的,许映的举动无疑是给这虚假的热闹气氛泼了一盆水,让众人都如同吃了一口苍蝇一般,脸色难看的很。   好在许老爷子一辈子见过大风大浪,虽然心中对这个孙子的厌恶又多了一层,但面上还是装作平静,直接开了口,将筵席的气氛又强势扭转了回来,不阴不阳道:   “好了,他就是这个脾性,他连我都不放在眼底,我都没有怎么样,你们也就不要摆出这幅表情了。”   许老爷子喝了一口汤,勺子在陶瓷碗上敲出“叮”的一声响,不轻不重道:   “不过听山,他是你儿子,你在这里,我不好说什么,但你要管教他,别让他做出什么有辱许家门风的事情出来,不然到时候,你脸上挂不住,我这张老脸上也挂不住——到那时候,就索性别怪我不认他这个孙子了。”   “是是是,爸,您喝汤,喝汤。”   许听山在家一向夹着尾巴惯了,很快又开始讨好地把话题转到大儿子身上,一家人很快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模样,纷纷趁着气氛,给乌云之劝酒。   乌云之面上和众人推杯换盏,但目光却落在了许映离去的背影上,等许映转过楼梯的廊角,用眼角的余光习惯性地看向客厅时,乌云之又迅速收回了眼神,装作一副毫不在意他是否离开的样子,和许苁榕一起接受大家的祝贺。   许映上楼梯的脚步一顿,片刻后,他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房间,这回,离开的脚步快了不少。   酒桌文化到了哪里都很盛行,乌云之被灌了很多酒,到最后散场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了,跑到厕所吐了。   但实际上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最后趴在洗手池边洗了脸,强迫自己清醒清醒。   因为乌云之和许苁榕还没有正式订婚结婚,而许家家风又很严,按照许家的规矩,只有结了婚才能同房,所以今天晚上,乌云之和许苁榕还要分房睡。   许苁榕不喜欢闻乌云之身上的酒味,所以早早地就回了自己房间睡觉了,留乌云之一个人难受的面色煞白,吐完之后,坐在卫生间的门边,昏昏沉沉。   但他确实是不耐饮酒,平时多喝一点都会吐,但工作应酬使然他又不得不喝很多的酒,所以两年里早早地把自己作成了胃病,当下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难受地蜷缩起来。   往常乌云之喝多了回到家吐的时候,许映不仅会给他烧温水,买喂药,还会给他按摩腹部,哄他睡觉,但如今和他分手的乌云之,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额头冷汗直冒,艰难地听着墙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滴答滴答,混着他的汗渗进布料里,贴的后背难受的很。   不知过了多久,等乌云之总算缓过来,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没那么严重之后,他才艰难地摸到手机,给许苁榕发短信,问许苁榕家里的药放在哪里了。   但许苁榕很明显是睡了,一直没有回复,乌云之只能自己爬起来,踉跄着扶着墙往前走。   因为肚子像被烧穿了一样坠着疼,所以乌云之每一步都走的很慢,简直像是乌龟在爬,艰难地从楼梯上往下走,想去找许宅的管家或者阿姨问问。   不过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去休息了,客厅垂下来的水晶灯灯光打的很暗,几乎也没什么人在,乌云之又是新来的,不知道要怎么联系上管家,只能先下去再说,再不济,他喝口水也能缓解缓解。   正如此响着,乌云之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心中一喜,还以为是许宅的管家,结果一回头,看见穿着睡衣的许映正站在楼梯顶上,灯光隐隐斜斜地打在他侧脸,显得他表情有些阴郁,看着他时嘴角微微勾起,看样子有些讥讽。   “.........”乌云之捂着发疼的腹部,心想怎么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却被许映看见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让许映看在自己生病的份上“摒弃前嫌”,扶自己一把,许映就抬起脚,面无表情地走过他身边,直接与他擦身而过,一句废话也没说。   乌云之:“.......”   尴尬。   他抬起的手微微放下,顺着扶梯往下滑,只能自己一步三停,慢吞吞地走到客厅边的厨房。   因为不熟悉厨房的构造,他只能先站在旁边,看着许映准确地找到了水杯和水壶的位置后,默默记下了摆放的位置,这才挪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许映并没有走。   他靠在冰箱门口,看着乌云之“身残志坚”地倒水。   往常他和乌云之在一起的时候,别说倒水,就算是连水杯也都是他亲自端到乌云之嘴边喝的,但现在两个人分手了,乌云之的“男友待遇”也随之消失了。   而乌云之抛下许映,转头转头选择的人,却在他生病的时候,连水都不愿意给他倒。   .......他会后悔吗?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心头,许映就握紧杯子,力道大的指尖几乎要泛白,漆黑的眼睫垂下,轻轻抖了几下,随即他拿起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水,逃避般,没有看乌云之。   乌云之喝完水还是不舒服,但现在整个许家,他也就只有一个认识的人,那就是许映。   人病急了是会乱投医的,乌云之也能免俗,犹豫几下,还是按捺不住,问:   “许映......你们家有胃药吗?”   许映沉默片刻:“........有。”   “能告诉我在哪吗?”乌云之道:“你哥睡了,我联系不上。”   “.........不能。”听到这话,许映的嘴角不知为何,悄然勾起,连语气也带上一丝讥讽:   “请问你和我什么关系?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乌云之被许映猝不及防地刺了一句,因为疼痛而运转缓慢的神经让他一时间没想出应对的话,反而听见许映继续反问道:   “他这么对你,你还愿意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乌云之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疼痛的腹部,疼的眼前发黑,根本没空认真听许映在说什么:“.........”   见往日伶牙俐齿的乌云之一直不说话,许映不知为何,心中那点不爽“蹭”的一下复又冒了起来,走到乌云之的身边,呼吸急促,随即不顾乌云之的反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疾声问道:   “乌云之........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能拿到钱,你就什么事情也愿意做?!什么人也愿意跟,甚至愿意放弃我和你这么多年........”   “是。”事已至此,乌云之不想和许映吵架,也觉得吵架没意思,毕竟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吵来吵去也不可能再复合。   他只能放缓语气,看着许映通红的眼睛,沉声道:   “许映,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你。”   “我就是爱钱,想要钱,而你没有,所以我们分手了。”   乌云之说:“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因为钱在一起,你不觉得在分手之后谈感情,有些可笑吗?”   “........可笑?”许映愣了一下,随即神经质地笑开,拽着乌云之衣领的手也松开,捂着眼睛许久后,竟然笑出了泪花:   “可笑,对,是挺可笑的,我竟然会看上你这种人,我竟然到现在,还会对你保持一点点幻想。”   许映很少哭,除了在床上。   乌云之看着许映眼角的那点湿润,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想要替许映擦掉,却被许映拍开:   “好了。”   许映说:“今天晚上,就当做我没和你说过这番话。”   “你嫌我没钱,嫌我穷,要分手,行,我许映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以后也不会再纠缠你。希望你不要后悔。”   许映咬着牙,眼睛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异常的亮,甚至隐隐含着狠意,一字一句道:   “祝你订婚快乐。”   “我、的、哥、哥。”   言罢,许映直接绕过桌角,头也不回地擦过乌云之的肩膀,冷着脸离开。   月光愈发黯淡,被收入云层之中,衬的空旷客厅边缘的乌云之背影愈发孤寂。   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泡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在看到许映祝他订婚快乐的那一秒,就那一秒,乌云之只觉胃更疼了。   他连水都喝不下去,踉跄地扶着餐桌想要坐下,却因为灯光太暗不慎跌坐在地,扶着桌角的手也因为摔倒的惯性将桌子推远了一些,在大理石地面发出“刺啦”的刺耳摩擦声。   乌云之的耳膜嗡嗡直响,坐在地上冷汗直冒,他喘息了片刻后,正想坐起,却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摇晃着掉落,一路滚到了他脚边。   “........”   乌云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捡起,想要看看这是什么,月光又适时穿过他的掌心,照亮了瓶子的表面——   奥美拉唑胶囊。   是他每次喝酒胃疼时,许映都会给他买的牌子。 第4章 小人   得益于那瓶胃药,乌云之服下后便睡着了,一晚上倒没有再胃疼了。   由于之前的工作性质,所以乌云之一直是晚上不睡白天不醒,最后还是管家三催四请,才把他从床上勉强拽了起来。   许家家风严,饮食就寝都有定时,也不会管乌云之晚上是几点起几点睡,反正到点了就让厨房端上菜来,一家人各自吃罢,乌云之才揉着乱糟糟的脑袋,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   看着满桌的空盘,乌云之很明显是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   许苁榕毕竟是许家长子,骨子里带点清高,对于乌云之这个即将成为他未婚夫的男人似乎也不怎么关心,反而有点嫌弃,不仅不关心乌云之昨晚胃疼的事情,还数落了乌云之几句,让他下次早点起床吃饭,免得要爷爷和爸爸妈妈在内的一大家子人等他,不合礼数。   “.........”   乌云之无语了片刻,心想这特么是清朝吗,怎么吃饭还要定时定点,否则就不合礼数——   哪来这么多规矩?   但许家还真有那么多规矩。   许家上辈子是走南闯北的富商发家,但后面因为子嗣过多,家产被一分再分,许家的气数也因着许家族人的互相仇视争抢而不断内耗,加上自许老爷之的父辈开始,许家就没出过什么优秀的掌舵人,所以许家现在虽然家业产业依旧算是庞大,但好几间公司已经出现亏空,经营惨淡,虽然威胁不到根基,但颇有种大厦将倾岌岌可危的感觉。   但越是这种环境下,许家人就越看重规矩,总感觉好像规矩越严,就越能约束小辈的一举一动,以此来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掌管许家。   但很可惜的是,许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被自己的私生子弟弟们暗害,差点没了半条命,连带着生育能力也亏损了,儿子许听山虽然只是个beta,但也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故此,在溺爱和严厉约束的双重极端管教下,许听山懦弱中又带着些许叛逆,表面上很守规矩,背地里却总想着突破爸爸的管束。   后来许听山生了一个omega一个beta,一向认为家业只传给alpha的许老爷子很失望,但即使这样,一向对私生子深恶痛绝的他也不准许听山搞外遇,所以他在得知许听山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许映,许映甚至还只是个omega的时候,差点没把许听山打死,之后,就更看重家风和规矩,几乎到了苛责的地步。   因为许映身上有着私生子和Omega的双重buff,所以许老爷子不喜欢许映,不过很奇怪的是,不管许映在许家还是在外边,许老爷子都要求许映守他的规矩。   他也担心乌云之会仗着alpha的身份为所欲为,在他去世之后暴露野心和獠牙,故有心给即将成为他孙婿的乌云之一个下马威,敲打敲打他。   所以,早饭的时候,许老爷子故意没有等乌云之,就是想看看乌云之会有什么反应。   他不希望乌云之反抗他,按照他的设想,乌云之越听话越好,最好是个没脑子的吉祥物。   乌云之知道,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上掏不出二两钢镚的“赘婿”没资格和许家叫板,只能自认倒霉晦气,转身往回走。   许老爷子还在等乌云之过来给他道歉,见乌云之转身就走了,喝茶的动作一顿,斜眼看他,许听山顿时看懂了许老爷子这个视线的含义,像个狗腿的太监,马上喊住了乌云之:   “云之。”   他问:“没规矩,怎么不过来陪爷爷喝茶?”   乌云之心想你跟个老太监似的在这阴阳怪气啥呢,但面上却装作一副小脸,转过身,抱臂挑眉靠在楼梯扶手上,懒懒地打了个哈切:   “没饭吃了,我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哼。”许老爷子果然不满意了:“日上三竿还睡什么回笼觉,亏你还是alpha。果然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没规没矩。”   乌云之差点把“您是哪朝的封建余孽”说出口了,但为了避免被打,还是险而又险地将这句脏话吞进了肚子里,仍旧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确实。”   他说:“起码我们小门小户还能吃得起饭,不像您许家家大业大,连吃饭都还定点定量的,稍微晚点,还担心饿死。”   乌云之也确实起晚了,他也不指望别人等他,也不打算要他们重新给自己做一份。   通俗一点来讲,乌云之觉得自己饿死了也是活该,但是他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别人说了他,他自己也就不客气地回嘴。   乌云之的一番话果然把许老爷子气的脸祛青,他没想到一个贪图他们家家产的人不夹着尾巴做人,反而还这么嚣张,蹭的一下站起身,就想说话,餐桌边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最晚离席的许映,不小心把喝汤用的勺子和打碎了。   许家规矩多,吃饭用度也自有一套规章,那餐具是许听山从国外斥巨资买的,是整一套,堪称艺术品,贵的很,许听山见到勺子被打碎了,立刻上前,一边心疼被打碎的贵重勺子,一边骂许映。   这下,没人再管乌云之这点不大不小的语言冒犯了,所有人都开始集火许映,骂他笨手笨脚,又招呼阿姨上前打扫,好像许映不是打碎了一个勺子,而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毕竟许映在许家没有靠山,还是个无足轻重的omega,日后又不可能继承许家一毛钱家产,许听山等人骂起来便也毫不客气。   而在许映挨骂的时候,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辩解,像是习惯了,又像是无所谓,就站在角落里挨训,低头的那一瞬间,忽然又让乌云之想起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许映也总是这样,经常低着头。   不过那时候许映常常是低着头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唇抿紧,一言不发。   “.........”   乌云之觉得许家人多半是有点毛病在身上,对这场闹剧也兴致缺缺,直接掉头走出了门外,找了个清净地儿,抽起了烟。   他的烟瘾不大,大多数是含着不抽,但此刻却莫名心烦意乱起来,点了根烟抽起,随即拿起手机,凭着记忆,随手百度搜索了一下那套餐具的价格——   烟,掉在了地上。   看着后面数不清的零,乌云之忍不住瞠目结舌,咂了砸烟,心想有钱人真的有够奢侈,一套餐具都够买半辆限量版跑车了。   他又回头往厨房里看去,发现许映已经挨完骂了,此刻正转身往房间走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乌云之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许映脚步微微一顿,但却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回过头去看乌云之,而是径直离开了,没有回头。   乌云之“啧”了一声,捻灭了烟头。   他不想回许宅,干脆找许苁榕借了一辆车,出去吃了个早饭,回来后直接进了许映的房间。   许映显然也没有吃饱,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像是在休息。   他性子拧巴,既不想挨骂了还和许家人妥协,求那一碗饭;也做不到像乌云之,无牵无挂潇洒地直接出去吃饭,就这样和自己犟,饿的前胸贴后背。   乌云之打开门,见许映没有回身,靠在门框边看了一会儿,这才拿着早餐走过去,放在了许映趴着的桌子上。   许映还是没有抬头。   乌云之不得不曲起指节,敲了敲许映的桌子:   “喂。”   他说:“给你买了点早饭。”   似乎是此刻才听到动静,许映抬起头,一张脸煞白煞白,像鬼一样。   和乌云之不同,因为从小缺少管教,加上被保姆虐待过,许映有很严重的低血糖,属于一餐不吃都有可能晕倒的那种。   看着许映有气无力的模样,乌云之心想omega就是脆弱,和个瓷器似的,好像轻轻一碰就碎了。他到底还残存着些许人心和良知,对这个“前男友”于心不忍,好心地替他拆开袋子,让他往里看:   “吐司,还有豆浆。”   他顿了顿,又故意道:“没毒。”   谈恋爱没有的待遇,分手了反而有了。   “........”许映觉得可笑,深深看了乌云之一眼,捂着肚子,涩声道: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给我的?”   乌云之想了想,不确定道:“........你哥哥未来的丈夫?”   许映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垂下眼,握紧拳头,似乎不想再听,复又趴了回去:   “........拿走。”   他将脸埋进手臂里,“我不吃。”   “........”乌云之推了推他,“真不吃?”   “不吃。”   许映脾气也上来了:“分手了就别纠缠了,这不是你说的吗?哥?”   “........”乌云之没想到许映竟然还用自己的话还刺自己,愣了片刻。   他不是抖m,也没有受虐癖,当下甩手就走人,不过走的时候还顺带把早饭留在了桌上:   “爱吃不吃,当我枉做小人吧。”   言罢,乌云之也不再管饿的头晕眼花、已经没力气再和他拌嘴的许映,直接开门走了出去,再关上门的时候,还看见许映将他买的早饭丢进了垃圾桶里,复又趴了回去。   “.........好心当做驴肝肺。”   乌云之暗自嘀咕了几句,关上门,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许映只觉饿的更难受了,但更让他难受的还是乌云之那句“哥哥的未来丈夫”。   好像无数把刀柄不断在他神经里劈砍着,他耳膜疼的嗡嗡直响,眼前阵阵发黑。   太阳愈发盛了,顺着窗台淌进来,斜斜地照在垃圾桶里的早餐纸袋上。   垃圾桶很干净,一开始只套了垃圾袋,现在里面除了被早餐袋包裹的盒装三明治和豆浆之外,什么也没有。   片刻后,许映站起身,一寸一寸地弯下腰,将那纸袋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   他盯着那早餐袋良久,才打开里面又一层包装严密的盒子,拿出了里面热腾腾的三明治,最终,缓缓咬下了第一口。   像是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一般,吃一口,停一下,吃一口,再停一下。   最终,许映把吃剩的纸袋折叠起来,放进柜子里,把豆浆玻璃瓶子也洗干净,一同放了进去。 第5章 标记   乌云之把早餐交给许映之后,不管许映对那早餐做了什么,他都没放在心上。   他毕竟心大,从来不在意这些小事,许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常常被乌云之的神经大条气的半死,经常暗戳戳地骂他“直A癌”,但乌云之都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   后来乌云之和许映分手之后,许映才逐渐明白,其实乌云之不是真的神经大条,他只是.......   他只是不在意自己而已。   乌云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捞钱,从他身上不择手段地捞钱,当许映不满足乌云之的索求标准之后,乌云之的目标自然就换了。   曾经的种种,都是许映带着喜欢滤镜下的美化,乌云之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该看清楚,只不过他不愿意去看,自己给自己蒙上了一层布,通过自己的触摸去感知乌云之,自欺欺人地以为乌云之心里也有他,但其实他心里的乌云之只是他被蒙上眼睛时,心里幻想出来的模样罢了。   他从来不认识真正的乌云之。   许映坐在椅子上,一条条地翻看着和乌云之在一起时自己发过的朋友圈,本想删掉,不知道为什么,又默默转成了仅自己可见。   因为今早挨了骂,又和乌云之起了冲突,许映只觉待在许家的每一刻都痛苦的让他窒息,胸口闷闷的,难受的很。片刻后,他只能缓缓站起身,决定出去逛一逛,散一散心。   约了朋友之后,许映走出房门,刚好看见乌云之正俯身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许苁榕,看乌云之那表情和语气,应该是在问许苁榕怎么了。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大概只有给他钱的时候,他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上片刻。   一时间,原本甜蜜的回忆画面变成了苦涩苦涩再度涌上心头,许映都不知道该恨自己没钱,还是该恨许苁榕太有钱。   然而,许映眼底的“温言细语”其实只不过是许映醋意大发之下的异化,实际上乌云之的语气很平静,就是很简单地问许苁榕是不是不舒服,而许苁榕却摆了摆手,让乌云之坐远一点,他的鸢尾花alpha信息素味道熏得他脑袋疼。   “........”   乌云之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的信息素味道难闻。   鸢尾花的花香很浅淡,虽说alpha发热期快来的时候,是会变的甜腻一些,但也绝对不会将人熏得头疼。   乌云之思来想去,只能将其归结为自己和许苁榕的匹配度太低了,所以导致许苁榕对自己的排斥,片刻后便默默地坐远了一些,和许苁榕保持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其实乌云之也能感受到许苁榕不是很喜欢他,他从来不自作多情,也很清楚,两人之间根本没建立什么爱情关系,有的只有你情我愿的利用和利益的联盟。   说好听点,两人是即将结婚的新婚夫夫,说难听点,两个人之间压根就没恋爱关系,也没真的订婚,领证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他们就是纯粹的盟友,甚至外面开公司的合伙人都比他们亲密。   而经过两人身边的许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实质性关系,只是显然也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alpha信息素香味,所以最终还是犹豫地朝乌云之投去隐晦的一瞥。   和alpha不一样,Omega作为生育的主体,是不能在公众场合暴露一点有关自己的信息素的,他们的腺体被各式各样的颈带包裹着,封闭着,那些颈带看似漂亮又能起到装饰作用,但未尝又不是一种枷锁。   但如果alpha在空气中暴露了信息素味道,一方面是代表alpha的发热期快到了,需要尽快和标记的omega交\\配;一方面也代表alpha对面前的omega动心了,释放出了作为繁衍载体的信息素信号。   这个社会总是对alpha多些宽容,但会苛责Omega不守o德。   许映误以为乌云之对着许苁榕“发情”了,缓缓地从乌云之身上收回视线,“贴心”地给在场的ao留下空间,几乎是逃一般,踉跄着脚步离开。   但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乌云之也离开了。   因为遖峯篜里许苁榕不喜欢他的信息素味道,所以乌云之也就没有再在许苁蓉面前找不痛快,漫不经心地在外面逛着。   但好巧不巧,京城这么大,乌云之却偏偏在驶过一条街时,看见了停下车进入酒吧的许映。   等等........酒吧?   乌云之握住方向盘的手一僵,表情似乎陷入了愣怔。   作为omega,其实是不太被允许进入这类寻欢作乐的地方,因为alpha的信息素有很强的引诱作用,Omega在酒精的引诱下,又很容易接受引诱,一旦被进入生殖\\腔进行了终身标记,甚至怀有身孕,Omega们就不得不和这个alpha在一起了。   原因在于omega对标记自己的alpha的依赖是很明显的,而洗去标记又会让omega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甚至会留下终身的副作用,所以omega们在选择伴侣的时候总是慎之又慎,就怕在某些地方不小心被alpha们引诱,而omega的易孕体质,又会很轻易地将他们自己陷入道德和□□的双重折磨。   所以,许映去酒吧干什么?   难道是被自己甩了,所以借酒浇愁?   他许映是这样的人吗?   一想到早上许映丢自己早餐时的决绝,乌云之握紧方向盘,眼神一暗,脚踩油门,心里颇为不痛快似的,直接将车驶离了酒吧。   而在另一边,许映果然找人“借酒浇愁”来了。   他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有着同样私生子身份的同学,江舒明。   不过江舒明是个alpha,比起许映来,在江家的待遇要很多。   江舒明又没啥野心,安心躺平之后也没什么人找他麻烦,但许映就不一样了,一整个“柔弱不能自理”的omega,上头还有个懦弱的beta爹和强势的beta原配,他能平安活到现在,都算他生命力顽强。   其实同为omega,许苁榕和许映只有婚生子和非婚生子的差别,许老爷子也不必那么看重许苁榕,衬的好似许苁蓉和许映的待遇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里。   但许苁榕的命好就好在,他有个特别好胜强势的母亲。他母亲虽然没有为许家诞下alpha子嗣,但她也不容许任何人看不起她的孩子,加上她娘家实力雄厚,她自己又在多年的婚姻里倾轧了很多许家的势力,老爷子日益年迈,儿子不中用,他又逐渐控不住大局,只能看在儿媳主持家中内外一切的辛勤上,也不得不妥协,装也也装的对许苁榕也更和颜悦色和宠溺一些。   但许老爷子心中对Omega继任下一任许家家主这件事上还是心存疑虑,所以迟迟没有写遗嘱,分派股份。   “不过,再怎么想,也知道你爷爷不会把许家的股份给你。”   江舒明仰头喝了一口酒,道:“你不如早早和你阿姨那边表忠心,告诉她自己永远也不会觊觎许家的一切,她说不定就少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就算我不说,她也不会让许家的股份落一点到我手上。”   许映冷漠道:“我爸那个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出轨事情暴露,他被打个半死之后就成了惊弓之鸟,家里什么事也不敢管,股权的事情,他就说不上话了。”   “他本来就是个beta,成不了大气候。”   江舒明看着许映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两相比较起来,倒觉得同为私生子的许映要比自己过的惨一些,油然而生些许同情:   “你也看开点,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一双手,怎样也不会饿死。你又是Omega,还长的那么好看,以后结了婚,回家生几个alpha宝宝,就算不工作,也保管能让你老公把你往死里宠。”   “........”   江舒明是典型的alpha思维,许映知道,所以虽然听着心里不舒服,但他也懒得开口反驳,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直到把自己喝的烂醉,一边喝还一边说着醉话。   许映性子冷,只有在乌云之面前才会活泼一些,即使是对着好友江舒明,他也经常是说一半藏一半。   而今天趁着许映酒醉,江舒明在试探性地推了推许映,确定许映真的醉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才赶紧开了口,问出了今天最好奇的问题:   “许映.......许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然怎么会破天荒地约他出来喝酒?   “唔.........”   许映喝的满脸通红,眼睛因为生理性泪水而亮亮的,像个水晶珠子,眉目漂亮的不像话,醉意熏熏道:   “因为.......因为.......”   即使江舒明不喜欢Omega,但撇开性别,站在人类普遍审美的立场上,他也承认许映长的是真好看,标准的omega美人,杏眼瓜子脸,纯天然无添加,丢到娱乐圈里都能做顶流的程度:   “因为乌云之把我甩了........”   许映低下头,脸埋进臂弯里,闷闷的带着哭腔:   “这王八蛋因为嫌弃我没钱所以把我甩了,和我哥在一起了.......”   “呃..........”   江舒明闻言,面上并没有多少的意外之色,心疼之余,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叹息在里面。   因为打从他见到乌云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那个alpha接近许映肯定是另有目的,要么为了是钱,要么就是色。   毕竟许映就算没钱也是个容貌极盛的Omega,泡到手只会赚了,绝对不会亏了。   江舒明本想安慰安慰许映,但脑海中往日的猜测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想法顿时涌上心头,令他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抓住许映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许映,许映你醒醒........”   江舒明毕竟是担心好友,此刻心急如焚,几乎快连话也说不全了:   “他现在和你分手了,但他之前.......没有标记过你吧?”   他胆战心惊地扶着许映如同烂泥的身体,面上担忧愈盛:   “还有..........生殖腔,生殖腔有让乌云之进去过吗?......他有戴套吗?!”   alpha和omega可以谈恋爱,可以进行初级或者中级的标记,甚至可以发生性\\行\\为,但生殖腔却是绝对的禁区,在结婚之前,alpha进行深度标记,不能让omega怀孕,一旦怀孕,就必须结婚。   除了对待omega的严苛的社会道德准则之外,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对Omega来说也是致命的。   毕竟Omega体质易孕,一旦怀孕就意味着成结,就意味着深度标记,拒绝接受alpha的信息素安抚,如果想要摘除深度标记,依照现在的科技,死亡的案例不在少数,就算不死亡,也会带给omega十分严重的心理和生理创伤,经年难愈。   许映喝醉了,被酒精泡发的神经过了一段时间才面前运转起来。他对江舒明话里的焦急感受的模模糊糊,不甚清晰,看江舒明的脸也像是在看无数重影的人头,逼得他不得不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恢复清醒,凭着本能醉意熏熏道:   “标,标记了。”   许映身形晃动,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语气里也不知道是贬低控诉还是委屈还是不屑发泄,但或许又是兼而有之:   “他,他技术可烂了,成......呃........生\\殖\\腔成结的时候,差,差点没把我疼死。”   江舒明瞬间变了眼神,一把捂住许映接下来还想控诉乌云之技术差的话语,面色难看,   “许映,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竟然敢在没结婚的时候让一个alpha体内成结,万一你要是未婚先孕了,按照你爷爷的性格,一定会把你扫地出门的!你以后又还怎么结婚.......”   “随,随便.......”   因为喝的太醉,许映甚至没站稳,摔倒在地,醉醺醺道:   “反正我现在,也不想呆在那个家里.......也不想结婚.......”   江舒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许映,脸上隐隐现出些许铁青:“你现在已经和乌云之分手了,断干净了,万一你要是怀孕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哪个alpha会要一个怀了孕的omega?这特么不是自己往自己头顶戴绿帽子吗?   “不会怀孕......不会怀孕........”   许映摇头,说话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自顾自絮絮叨叨道:   “他技术太烂了,脾气又不好,除了脸一无是处,许苁榕那么爱玩,怎么会喜欢上他,怎么可能........”   江舒明简直被许映这个犟种磨没了脾气,闻言心说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反问许苁榕不如反问你自己,看上乌云之什么了。   但作为同病相怜多年的好友,江舒明还是担心许映作为omega会吃亏,想等许映酒醒之后,扶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但没想到他刚凑近许映,身上的柑橘味信息素顿时幽幽地飘了出来,许映闻到后脸色瞬间大变,捂着鼻子一把推开江舒明,跑到厕所吐了起来。   愣在原地的江舒明:“.........???” 第6章 活该戴绿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舒明想。   他刚担心完许映到底会不会怀孕,结果许应该就在他面前大吐特吐,这略带不妙的信号让江舒明瞬间紧张起来。   他忙走过去,想要替还在呕吐的许映拍一拍后背,顺一顺气,却没想到许映一把推开了他,蹬蹬噔往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道:   “离我远点。”   许映吐的眼睛红红,捂着嘴巴瓮声瓮气:   “收一收你的信息素。”   “我是alpha嘛,信息素浓郁一点是正常的,室内报警器又没响。”   alpha们虽然不需要佩戴各种颈带来隔绝腺体和信息素,但在公众场合仍需要用室内报警器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一旦信息素浓度有可能引发多数omega的集体发情,室内报警器就会作响,很快就会有警察赶到,来规范现场的秩序,以免出现大规模的发\\情。   换句话说,江舒明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是在法律准许的范围内的,他不以为意地走过去,想要靠近许映,看一看许映的情况,却被许映摆手拒绝了:   “我没事。”   许映喝的头晕,醉醺醺地靠在墙上,试图借着冰凉的砖墙来清醒:   “我喝多了就会想吐,问题,问题不大。”   “..........”江舒明无语地看着许映通红的脸颊,最后还是过去搀扶起许映的一只手臂,拉着他往外走。   喝醉酒的omega在酒吧是最容易引起alpha觊觎的猎物,在江舒明扶着踉踉跄跄的许映往外走的时候,有不少alpha走上前来问江舒明能不能借许映玩一玩,被江舒明暴躁地骂了一句滚。   虽然作为朋友,江舒明不喜欢乌云之那样的,但乌云之好歹脸好看,那些试图来搭讪许映的alpha在乌云之的衬托下显得像是歪瓜裂枣。   还不如乌云之。   到最后,走两步就被拦住的江舒明放弃了从前门出,拉着许映来到后门,想要从人少的后门偷偷溜走。   但他没想到,他刚和许映来到后门,就听到后门外面狭小的巷子里传来一阵暧昧低沉的喘息,看样子像是有人在这里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运动,惹得江舒明瞬间住脚,踌躇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在酒吧里喝醉了发生性\\关系这件事事情并不算罕见,有些人追求刺激,就是喜欢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里ye战,有人来他们可能还更兴奋。   江舒明为难地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如同烂泥般站不稳的许映,又回头望向酒吧里面虎视眈眈、如饥似渴的alpha们,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后门离开。   他低声让许映不要出声,随即拉着许映,猫着腰从侧门的缝隙里偷偷溜出去,没有惊动那对正在做艾的小情侣。   但人都有好奇的本能,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江舒明和许映都按捺不住好奇心,回过头一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对正在热情拥吻的小情侣,其中的主角之一,不正是许映即将订婚的哥哥——许苁榕吗!   许映登时酒醒了三分,他和江舒明闪身到角落里,借着不远处的微弱路灯,眯着眼睛看清了高大alpha身下的omega,就是许苁榕。   “我靠........”在看清那人脸的那一秒,江舒明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乌云之为了和许苁榕在一起所以甩了许映,本来以为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够乱了,但没想到这许苁榕竟然比乌云之还喜欢玩,明明快要订婚了,还敢背着乌云之在外面和alpha私会。   这叫什么,绿人者,人恒绿之?   而在江舒明目瞪口呆的功夫,许映已经马上防备的捂着鼻子,抵抗着alpha发情时散发的莲花味信息素,随后拿起了手机,抖着手,拍下了许苁榕和陌生alpha接吻的照片。   而许苁榕和那个陌生的alpha显然没有意识到有人在旁边,在结束之后,许苁榕还给了那陌生的alpha一笔钱,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像是在哀求,但那个alpha却不以为意,闲闲地哼笑一声,直接拿着钱走了,留下许苁榕站在原地,又羞又恼,最后气的抓头发。   他没有气多久,等冷静下来之后,他拿出掉落在地的清新剂,往自己的身上喷了喷,把那属于alpha的莲花味信息素处理干净、闻不出任何破绽后,才起身离开。   等许苁榕走了,许映和江舒明才敢从角落里出来。   许映已经快要睡着了,靠在墙上生死不明,最后还是江舒明仗着自己力气大,连拉带拽地把许映拉上了出租车。   因为喝多了,许映到最后耍起了酒疯,不仅开始胡言乱语,甚至还毫无征兆地哭泣,把江舒明折腾的身心俱疲、焦头烂额,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娶omega。   车到了许宅之后,江舒明拉着许映下车,但许映似乎并不喜欢回家,站在门口不想进去,不论江舒明怎么拖他拽他,他也不肯往前挪一步,一身反骨。   此时乌云之刚好吃完晚饭,在花园里散步,无意间路过门口,看见许映正和一个alpha“纠缠不休”,甩开对方的手臂后,反而自己因为站不稳摔了一下,坐在地上起不来,像是摔懵了。   而一旁的alpha像是想要去扶,但又怕许映吐他一身,几经犹豫之时,抬起头见乌云之正站在不远处,顿时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问道:   “乌云之。”   他说:“许映摔了........你能不能帮忙扶他一下?”   乌云之皱了皱眉,正想回答,却见许映忽然反应很大似的,在地上摸索了几下,像个盲人似的身残志坚,晃晃悠悠地踉跄爬起来,嘴里还在含含糊糊道:   “不用,我不用他扶!”   许映摇摇晃晃几下,那自立自强的宣言还没说完,又因为手脚不听使唤,再度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乌云之:“.........”   江舒明:“.........”   乌云之和江舒明对视一眼,随即冷漠地走开了。   没有了帮手,江舒明顿时更加为难了。   他低头看着拉也拉不走拖也拖不走的醉鬼,神使鬼差,问摔懵了的许映:   “摔傻了没?还能走吗?”   许映歪头盯着江舒明看了一会儿,随即嫌弃道:“你谁啊。”   江舒明想了想:“我是乌云之。”   他本意是让许映乖乖和他走,不要发酒疯,但许映回话去却没有了刚才的停顿,而是很迅速地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你是乌云之?”   他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丑了?”   江舒明:“........”   他气的想要暴走,但还是放心不下好友,只能连拖带拽地把许映拉进许宅,直接把他丢给许宅管家和阿姨,随即拍拍屁股,像是身后有狗再撵似的,跑的飞快。   许映跑出去喝酒、喝到烂醉这件事很快被许老爷子发现了,狠狠骂了许映一顿,但许映醉得太死,浑浑噩噩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最后还是管家出言劝了几句,许老爷子才勉强松口,放许映回房间。   在许映被扶着转过楼道的时候,乌云之不知道为什么,又去而复返,开门走了出来。   他看见许映被扶上楼梯,似乎一愣,下意识往许映身后看了一眼。   在意识到许映并没有带alpha回家之后,乌云之又垂头看了一眼许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换来许映傻乎乎的一笑:   “乌云之,你又变好看了。”   他说:“你去哪家整容医院整的?恢复的那么快。”   乌云之:“.........”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醉鬼,眼底神情不明,随即伸出手,让管家松开许映:   “我来扶他上楼吧。”   管家毕竟年纪大了,扶一个醉鬼,还是很吃力的。   毕竟乌云之现在是名义上的新姑爷,管家犹豫几秒,随即点头:   “那麻烦你了。”   乌云之没说话。   他接过许映,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带他上楼,听见许映含糊间在低声叫江舒明的名字,又粗暴地把许映丢到床上。   之后,乌云之便面无表情地出去了,随即又面无表情地回来,手里拿着一瓶信息素清新剂,对着睡着的许映就是一阵猛喷。   信息素清新剂是用水液喷射的,落在脸上凉凉的,何况乌云之又喷的很多,许映被冰的一个激灵,在睡梦中挣扎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   看着居高临下地站在面前的乌云之,许映不知道怎么会看见他,揉了揉眼珠,含含糊糊道:   “乌云之?”   他问:“你为什么用空气清新剂喷我?”   “因为你身上一股酒味,很难闻。”乌云之说:   “刚好也让你清醒一下,省的醉醺醺的麻烦别人。”   言罢,乌云之没有再废话,也懒得再看许映一眼,直接出去了。   许映茫然地坐在床上,眼睛黑漆漆的,像是个无辜的小狗,愣了片刻之后,才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   然后差点被自己身上的酒味和alpha们求偶的信息素味道薰吐。   许映也不知道是受不了酒味还是受不了信息素味道,跑到厕所去吐了一会儿,随即才蔫蔫地踩着拖鞋走回床边,脸朝下,像个倒栽葱似的栽进了松软的床里。片刻后,他突然把拖鞋蹬掉,像个虫子似的蛄蛹蛄蛹爬进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   秒针一点一点地转动着,不知过了多久,许映的被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许映还有些醉,眯着眼睛,试图想看清手机上刚拍的许苁榕和别的alpha出轨的照片,但因为喝醉后视线内短暂地出现重影,看也看不清楚,气的他直接将手机丢到地板上。   在喝醉后独处一人时,许映连日来的委屈和不满才终于有了发泄口,一个人对着墙闷声道:   “乌云之,不要我,还嫌我臭。”   他说:“是个活该戴绿帽的混账王八蛋。” 第7章 人渣   许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他不是嗜睡的人,许是喝多了,所以犯了懒病,竟然一觉直接睡到了十一点,睡到腹中饥饿,才鬼迷日眼的,如同鬼魂一般,从床上飘下来,去客厅觅食。   今天许老爷子和许听山的原配太太都不在,没有了他们的“虎视眈眈”,所以许映便像个偷偷摸摸的仓鼠似的,不断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塞到一半似乎哽住了,又全数吐进了垃圾桶。   乌云之刚好从楼上下来倒水,见许映一个人蹲在垃圾桶边吐,眼神闪烁,但没有说话,而是走过去,倒了两杯水,留下一杯温水在桌面上,随即才走开了。   按照计划,他今天下午两点要陪许苁榕去婚纱店试礼服,所以简单地睡了个午觉,就准备开车送许苁榕过去。   但许苁榕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忘了有这回事,乌云之一直在客厅等到四点钟,许苁榕才白着脸从楼上下来。   许是知道自己平白鸽了乌云之两小时,但许苁榕的公子哥脾气还是没改,不仅没道歉,反而抱怨乌云之:   “你怎么不叫醒我?”   “.........”乌云之看着手机上的几个未接电话,片刻后起身道:   “走吧。”   他不想和许苁榕在没有意义上的事情吵架。   见乌云之不接他的茬,许苁榕想发脾气,但又知道乌云之又没有做错什么,只能在试礼服的过程中不断刁难婚纱店的服务生,把服务生都气哭了一个。   “........”   乌云之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沉声对许苁榕道:   “有气不要对着旁人发。”   他顿了顿,看着又准备发火的许苁榕道:   “如果不想今天试礼服,那就明天来。”   “不行,就要今天试。”   许苁榕大爷惯了,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事情他越要做什么,偏偏就要和乌云之对着干:   “我今天就要找到合适的礼服。”   “那你好好说话,好好挑。”乌云之皱眉:“你不肯上身试衣服,别人怎么能给你找到合身的。”   “我给了钱,他们当然就要想办法满足我的要求。”   许苁榕一边说着,一边脸色忽然又差了许多,摆着手让乌云之离自己远一点:   “信息素收一收。”   “.......”乌云之发誓自己都没有刻意去放出信息素,即使有omega走到他面前都不会闻到他的信息素味,所以他有些怀疑许苁榕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所以故意给自己找茬。   许苁榕不肯试衣服,但不试衣服又挑不出合身的礼服,两项僵持不下。   婚期就在不久之后,礼服这事马虎不得,最后许苁榕也不得不妥协,但他妥协的方式就是——   把许映叫了过来,让许映帮他试礼服。   许映和他同为男性omega,身高和体型都相当,而且和他长相相似,替他试衣服再好不过。   如果是兄弟姐妹之间,因为不舒服而互相帮忙一下也没什么,但许苁榕盛气凌人惯了,这使唤佣人似的态度让乌云之有些不适。   许映显然也不想帮许苁榕试礼服,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来了——   虽然表情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来了。   乌云之坐在试衣镜前,看着许映穿着一套又一套的礼服出来,不知为何,神情忽然恍惚了一下。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大概在现实世界里,他和许映也早就举办了婚礼,成了有名有实的幸福夫妻吧。   可惜.........   乌云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低下头,纤长漆黑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掩下了眸中的闪烁。   即使到了现在,乌云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许映的精神世界里会出现许苁榕这个根本不存在过的人物,他在潜意识里创造出这个角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乌云之缓缓捏紧了手中的塑料矿泉水瓶子,随即没有再看还在换衣服的许映,起身去后门的巷子里抽烟了。   乌云之烟瘾不大,不爱抽烟,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是让他也察觉出了些许心烦意乱。   尤其是许苁榕,一想到马上就要和他订婚,乌云之就没缘由地感受到些许烦躁。   就在他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始思考是否有逃婚的对策的时候,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双白皙细腻的手,夺走了他手中的烟。   乌云之下意识抬起头——   是许映。   许映抢过他手中的烟之后,咬着乌云之抽过的烟尾上吸了一口,但很快就被辛辣的烟呛出了眼泪:   “咳咳咳.......”   “.........不会抽烟还抽什么。”乌云之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烟头,丢到地上踩灭,复又俯身扔进了垃圾桶:   “进去吧。你哥他........”   “..........许苁榕他早走了。”   许映抱着臂靠在墙上,眼睛黑沉沉的,透不进一丝光。清醒的他没有了醉酒时的听话可爱,反而竖起刺,和乌云之的对话好似针尖对麦芒般:   “乌云之,看在你前男友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不要和许苁榕结婚。”   “为什么?”乌云之看了许映一眼,发觉那白西装真是合身,衬的许映皮肤白的像雪似的:   “你这么讨厌你哥?”   “不是讨厌他,如果讨厌他,我巴不得他嫁给你这种人渣,但是我..........”   “但是什么?”乌云之把话头接了过去,向前走了几步,将许映夹在他的身躯和墙的中央,低下头挑眉问:   “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我啊?”   “.........”看着alpha近在咫尺的俊脸,许映双腿一软,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他之前就被乌云之这张脸迷的死去活来的,现在也改不了这个毛病,只能悄悄用手按住墙面,接着墙勉强稳住身形:   “也不是为了你。”   许映不敢再看乌云之,视线乱瞟,强装镇定:“是我自己好心,所以提醒你罢了。”   看着许映真的不自在了,乌云之笑了笑,也没再坏心眼地调戏omega,于是后退几步,想要离开:   “谢谢你的提醒。”   他声音淡淡:“但是我不需要。”   言罢,乌云之抬起脚,转身直接走了。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让许映瞬间急了,忙起身,叫住乌云之:   “.......乌云之!”   许映其实和乌云之在一起之前都是温温柔柔的,很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不断被乌云之逼的像变了一个人,很难再乌云之面前装作镇定自若:   “你想和许苁榕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但你有没有想过,和他结婚之后,你根本就拿不到许家一分钱!”   “.......”   许映的声音很大,甚至自己一口气说完之后,还有些喘不上气来,胸膛急促起伏,连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他不确定乌云之会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变了想法,于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乌云之的后脑勺,在乌云之停住脚步,未曾回头的那几秒里,许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暂停了。   而乌云之迟迟没有回头。   就在许映终于感到失望,甚至失落地垂下头的时候,乌云之却在此刻回过了头,看向许映,淡声道:   “说来听听。”   许映还没从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委屈情绪里走出来,听见秋君药的话,呆呆地睁大眼睛,像个无辜的小松鼠:“..........啊?”   “为什么我拿不到许家一分钱。”乌云之抱臂看着他,眼底没有慌张,竟然浮现出些许笑意:   “你说说看呢。”   许映还来不及思考乌云之那眼底的笑意是从何而来,就马上恢复了振作,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道:   “因为像你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在正式结婚之前,许家一定会逼你签一个婚前协议,并且做财产公证。”   “而且你实际上是高中学历.......许听山他爸肯定不会被瞒多久,他知道了,必不可能让你进公司核心工作,最多给你找一些并不重要的边缘岗位,让你混日子罢了。”   许映说到最后,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许急切,“他们只想免费白嫖你的.........精子,等你结婚之后就知道了.........之后他们肯定还会借着别的名义收回许苁榕给你的转账和一些礼物、房车,他们不会让你多拿许家一分钱的。”   “这样啊。”乌云之说:“我好怕,我是不是被利用了?”   听着乌云之近似棒读的捧哏,许映一愣:   “乌云之,你..........”   “他们给不给我钱,我不在意,关键是我爸爸欠下的赌债,得有人还。”乌云之干脆道:   “你不会忘了我当初为什么只读到高中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就是因为我在高考前一天被要债的人打断的手脚,第二天甚至爬都爬不到考场。”   “许映,我穷怕了,我也不想再因为没钱,被人践踏。”   乌云之走到许映的面前,勾着许映的下巴,两个人在一瞬间距离相贴,近的快要吻上:   “许老爷子那么爱面子,甚至不惜维护所谓的面子,差点把他唯一的儿子打死,那他肯定不会希望他的孙婿是一个欠债的赌徒吧?”   乌云之说:“你也知道我是个人渣了......他们利用我,那我也利用他们,人渣对人渣,难道不是绝配?”   “........”   听着乌云之自暴自弃式的话语,许映缓缓瞪大眼睛。   他一开始只以为乌云之和许苁榕在一起是因为腻了他,想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攀上了许苁榕,但他没想到,乌云之和许苁榕在一起的真正目的,竟然是为了还父母欠下的赌债。   如果说他许映现在阻止了乌云之和许苁榕在一起,那是不是代表着,乌云之的赌债,也没有人替他还了?   看着乌云之漆黑的眼睛,许映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握紧拳头,猝不及防地问道:   “你.........你欠了多少钱?”   乌云之捏着他的下巴,饶有兴趣:   “怎么,想替我还啊?”   许映没有正面回答乌云之的问题,而是执着地问道:   “多少钱?”   “........一共五百万。”   许映瞬间泄了气——   这么多钱,就算把他许映卖了,也还不起。   见此,乌云之松开许映,后退几步,和许映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下一个债主上门的时间是一个月之后,他说了,这次要是还不清我们家欠下的钱,就把我手砍了。所以我要在这一个月内和许苁榕结婚,让许家帮我筹齐这个债主的欠款。”   他抱着臂,挑眉,闲闲地笑着:   “只要能帮我还钱,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赖在许家,直到欠款还完为止。”   “所以,许映,你就不要再帮我了。”   乌云之把那个“帮”字咬的很重,带着淡淡笑意的表情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嘲讽,低低的声音似乎带着叹息,消散在风里:   “你说的对,我是人渣,我不值得........我们也分手了,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   看着乌云之离去的背影,许映的眼睛死死的瞪大,看似已经出离震惊,实则没有舍得错过乌云之的一句话。   五南风知我意百万的赌债欠款.........   许映犹豫地握紧了手机,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许苁榕的出轨的图片。他没有许苁榕那么有钱,根本不能帮到乌云之。   如果他告诉乌云之这件事情,万一乌云之冲动之下和许苁榕起了嫌隙,两个人分手了,订婚宴也取消了的话.......   那乌云之是不是就还不起欠款,之后就要被砍掉手了?   思及此,许映脸色惨白,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不远处的乌云之,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第8章 恶心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所以许映回到家中之后,一直无精打采的,老是用鬼鬼祟祟的视线偷瞄乌云之和许苁榕,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这幅反常的模样本该引起许苁榕的警觉,但许苁榕也许是最近身体不太好,老是往医院跑,回来后又是一副蔫头耷脑不是很舒服的模样,所以许映的变化,也一直没有引起许苁榕的注意。   不过许苁榕即使在病中,也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断的催乌云之的订婚宴的进度,惹得乌云之烦不胜烦。   许苁榕自己不配合订婚需要的相关事宜,还一个劲儿的催,几次之祸,乌云之就恼火了,不愿伺候大爷,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这婚谁爱订谁订,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乌云之很少委屈自己,许苁榕也不是会低头的人,在婚期的前一天,明明两人明天就要订婚了,但乌云之和许苁榕还是谁都不理谁,互相连对视都不肯,明眼人都能看出乌云之和许苁榕吵架了。   许映不是第一个发现两个人冷战的人,但却是第一个没有在指责乌云之没有让着许苁榕的立场上询问乌云之的人:   “你和他吵架了?”   “吵架?”乌云之刷着手机看小说,闻言幽幽抬起头,看向许映:   “有感情才会吵架,没感情算什么吵架?”   最多算是正常交流罢了。   “.........”许映:“你现在在我面前,装都不装了是吗?”   乌云之摊手:“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钱,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只有你老觉得我和他有一腿,我说了你又不信。”   许映:“........”   乌云之倒打一耙的功力渐涨。   许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垂下头,视线不自觉落到桌上洗干净的爽脆的紫色大李子,不知道为什么,舌根自动分泌出唾液,看样子是馋了。   乌云之见此,直起身,长手长脚的他直接从桌子上捞过玻璃碗,将装着李子的玻璃碗递到许映面前:   “吃。”   许映犹豫了一下,随即接过碗,捧着李子,咔哧咔哧地吃起来。   “........”乌云之看了许映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头上的小说。   他不爱吃这些酸倒牙的东西,所以很乐意和许映“分享”。   因为乌云之刚才的一番话,所以许映一晚上都很忧虑,担心乌云之知道真相后因为接受不了“被戴绿帽之”和许家闹掰,从而还不了欠款,但最深层次的原因还自己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不想乌云之和许苁榕订婚。   即使两个人是互相利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不行。   但他又不太敢坏了乌云之的计划,生怕乌云之一个不小心成了残疾人,翻来覆去地纠结之下,许映睡不着,爬起来,借着手机的灯光,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存款。   .......两万。   是他在分手之前,攒起来打算请乌云之去高档餐厅的钱,但就算许映把这钱都给了乌云之,对于乌云之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思及此,许映彻底睡不着了。   他只能爬起来,拿了一把手电筒,披上外衣,打算去花园里冷静一下,顺便在想想,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乌云之。   毕竟乌云之这个方法,和赌博差不多,甚至还包卖身的那种,实在算不上明智。   许家的后花园很大,花园内栽着各色的花,时值夏天,莲池里还有盛开的莲花。   一看到莲花,许映不禁又想起了许苁榕和那个不知名alpha是私会时的莲花味信息素,许映登时想吐,捂着鼻子就想离开,却没想到莲池旁的走廊却传来了小小的动静。   许映离开的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往后看去,发现许苁榕正抱着一个宽大的风衣,似乎是在闻上面的味道,但因为味道太浅淡,所以许苁榕闻过之后,很生气又很委屈地把大衣丢在地上。   乌云之穿过的所有衣服许映都认得出,所以许映一眼就能看出来,许苁榕抱着的那件衣服,绝对不是乌云之的。   .........许苁榕竟然在订婚的前一天晚上还抱着别的alpha的衣服?   思及此,许映转过身,顿了顿,随即直接抬脚往许苁榕那边去。   许苁榕本来还在烦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后背一僵,冷汗直冒,许久,才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去,看见了许映面无表情的脸。   见不是乌云之,许苁榕脸上的恐惧和惊吓顿时烟消云散。   对着许映,许苁榕又恢复了许家长子的盛气凌人和霸道,没好气对许映道:   “你半夜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想吓死我?!”   “..........”   许映没说话,视线落在了被许苁榕扔掉的风衣上,随即沉声道:   “许苁榕。”   他说:“虽然我没什么资格,也没立场来指责你,但是你不要成为像许听山那样的人。”   许映顿了顿,害怕许苁榕没听明白,又再度委婉地道:   “别成为你之前讨厌的人。”   “..........”许苁榕再傻也是许家的长子,还是有一定社会经验的,听到许映的话,登时变了脸色,原本惨白的脸变的愈发难看:   “你什么意思?”   “......那天酒吧后门。”许映见许苁榕打算装傻,直接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把许苁榕震的当场呆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许苁榕蹭的一下站起来,疾步行走疾步,竟然趁许映没反应过来,揪住许映的衣领,一把把他按在了走廊的墙上,面目隐隐有些扭曲狰狞,连眼珠子都似乎微微凸出:   “你敢说!”   “我咳咳咳.........”   许映猝不及防地被忽然间爆发的许苁榕压制住,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防御措施,脖子就被卡住了,面前因为缺氧隐隐发黑:   “你放开!”   “........”许苁榕却没有放开,而是更加用力地掐着许映的脖子,看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是情绪忽然失控,要活活掐死知道他秘密的许映一般。   最后,还是许映胡乱挣扎间用膝盖顶了许苁榕的肚子,许苁榕才猛地变了脸色,捂着肚子后退几步,仰起头,死死地盯着许映:   “.......”   “咳咳咳......”许映脖子都快被掐红了,白皙的脖子一圈指痕,眼前阵阵发黑,肺部因为缺氧火辣辣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他扶着墙,缓缓往后退着,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抬起头,用沙哑的嗓子道:   “这件事,我不会对乌云之,也不会对老爷子他们提起。”   “老爷子他最看重脸面,要是他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我心里也清楚。”   闻言,许苁榕恼羞成怒,一副根本不信许映话的模样:   “你还说不想告诉爷爷!”   “你就是在威胁我!”   “我要是真想威胁你,早就把那个alpha揪出来,满世界宣传了。”   许映顿了顿,捂着脖子用力咳嗽了几下,接着才道:“我真的没想揭穿你。”   许苁榕闻言,眼底的警惕没有放松一点,依旧用紧张的神情,看着许映:   “那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呢?”   他紧接着问:“你想要钱?还是想要许家的股份?”   “.......都不是。”许映缓缓摇了摇头: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让这件事暴露在众人面前,不要让别人知道。”   许映淡淡道:“藏好你自己的狐狸尾巴。”   “..........”就算许映不说,许苁榕也会这么干,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许映会忽然站在自己身边,总不会是许映这个犟骨头忽然转了性,学会了对自己这个奴颜婢膝,所以特意用这件事来讨好他吧。   ........绝对不可能。   一个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改变的,就如同许映那样,天生犟种,当初他被许听山带回家的时候,按照规矩,要给许老爷子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但最后许听山把藤条都打断了,许映连嘴都没张一下。   他就是一身反骨头,看上去很不安分,加上长的有好看,这让同为omega的许苁榕莫名其妙地对他有了更深的厌恶感和攀比欲——   许苁榕对许映的厌恶绝对不仅仅来源于许映的私生子的身份,更在于许映作为omega,似乎比他更加特立独行的多,也更自由的多,可以不遵守许家那些规矩。   这一层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羡慕让许苁榕不自觉地对许映起了一些攀比的心态,甚至想要处处超越许映,许映得不到的,他要是得到了,就会产生莫名的快感和兴奋感。   他极力维护自己现在有的东西,想要证明自己遵守许家那些规矩就会得到他想要的,努力想要显示自己现在的生存方式比许映要好的多,他活的比许映好。   渐渐的渐渐的,他从规矩的受害者,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拥护者,还引以为豪。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苁榕讽刺道:“你该不会还是对乌云之余情未了吧?”   这下,轮到许映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你很在意乌云之吧?在意到一方面担心他知道我出轨后难受,一方面又担心他和我闹掰了,没人替他还赌债,所以特地在订婚前一晚,来威胁我。”   许苁榕定定地看着许映,片刻后竟然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   “许映,你真贱。”   他看着许映惨白的脸色,愈发得意畅快,似乎是在笑许映,又像是在笑别的什么:   “他都这样了你还帮着他,你贱不贱啊。”   “.......感情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贱不贱的。”许映强撑着说。   “哦,是吗?”许苁榕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点,慢悠悠道:   “可是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给我发了很多求爱的短信。”   许苁榕道:“你该不会真的那么傻,以为他就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吧?”   许苁榕把乌云之发给他的聊天记录怼到许映面前,掐着许映的下巴不许他躲,强迫许映看:   “他喜欢我啊,他爱我。”   许苁榕阴恻恻地看着许映,口中吐出让人战栗的字句:“他喜欢我的钱,难道不就是喜欢我吗?他说他不喜欢我,都是骗你的啊。”   “.........”许映拍开许苁榕的手臂,连连后退,似乎不想再听,转身就想离开。   而许苁榕却不想他走,直接过去抓住许映的手腕,想要更加刺激许映,许映却一把拍开他的手机,手机掉落在地,摔出无数裂痕。   “.......抢别人的男朋友,你很得意。”   许映白着脸,看着许苁榕,一副厌恶的模样:   “你早就知道我和他在谈恋爱,你就是故意要答应他的。”   “是啊,你母亲用她和你的存在,恶心我了那么多年,我难道不能抢你男朋友,恶心你一次?”   许苁榕道:“彼此彼此。”   闻言,许映实在被许苁榕恶心坏了,熟悉的反胃感再度涌上心头,令他趴在莲池旁,干呕了起来。   两人对话的动静一时间也吵醒了睡觉的人,许苁榕的二姐是第一个感到现场的,看见许映在吐,拧起秀眉:   “怎么回事?”   “.........”许苁榕心虚,正想说没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许映在吐,他忽然胃中也有些翻腾,不由自主地趴在另一边,也吐了起来。   他吐的比许映更厉害,还吐出了酸水,乌云之赶到现场的时候,看见两个omega都在吐,犹豫了几下,还是先去扶了许映:   “你没事吧?”   许映吐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软倒在乌云之的怀里,刘海汗湿黏在额头,恹恹没有开口。   而许苁榕因为乌云之的到来,陌生的鸢尾花信息素味道让他愈发大吐特吐,几乎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乌云之不清楚两个Omega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两个吐的脸色苍白的omega,他斟酌片刻,视线在许苁榕和许映之间来回看着,随即谨慎地开口道:   “要不要........送你们去医院看看?” 第9章 骂人   乌云之说这话的本意是好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话音刚落,许苁榕却骤然变了脸色,要不是因为吐的身体虚弱,他一定要从地上跳起来,大喊不要。   但他这幅抗拒模样任谁也看的出来他的不愿意,他又是成年人了,乌云之也不可能逼他去医院,只好先扶他回房。   但乌云之刚靠近他,许苁榕脸色仿佛就更加难看了,由青转紫,连连说不准乌云之过来,让妹妹扶他回房。   许苁荇是beta,身上没有信息素,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许苁榕才会选他。   可是为什么许苁榕会对alpha的信息素这么抵触和敏感呢?   难道是他曾经被什么alpha标记过,身体已经习惯了别的alpha的信息素,所以对别的alpha的信息素很抵触?   但也不应该啊,就算曾经被标记过,只要不是深度标记,时间长了标记都会消失,恢复没有标记过的初态,很容易能再重新接受别的alpha。   而且正常来说,只要不是相容度低于百分之三十的AO之间,都不可能出现这么严重的排斥反应,何况这排斥反应是双向的,如果许苁榕这么排斥乌云之,那么乌云之肯定也很讨厌许苁榕身上的信息素味,但从乌云之颇为镇定的表现来看,显然,两者的相容度应该有百分之五十以上,怎么可能也不可能跌破百分之三十的相容度。   如果有AO的相容度跌破百分之三十,那百分百会婚姻不幸。   alpha和Omega的相容度虽然不一定能绝对表示AO之间婚姻幸福与否,但也是能起到相当的参考作用。   许家二姐许苁荇皱着眉,似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并未将自己心中的怀疑宣之于口,而是扶着许苁榕回房休息,离开时还看见乌云之半跪在地上拍了拍许映的脸,而许映大概是很不舒服,脸色白的要命。   乌云之拉着许映的手,想把许映扶起来。   与其说是扶,但用拽字可能更准确。   乌云之的动作一点也不轻柔,甚至算的上粗暴,完全就是半夜被迫被老板吵醒还不得不起来打工的996社畜模样。   许映知道乌云之有起床气,所以不太敢麻烦他,一手扶着走廊的柱子,一手借力,倒是勉勉强强借着乌云之双臂的力量站起来了,但步伐飘忽,看样子完全是强撑着的模样。   毕竟两个人现在对对方来说,都已经是前男友的过去式关系,何况现在还是在许家,人多眼杂的,乌云之不好在旁人面前表现出对许映特别的关注,在“扶”起许映后,就悄然松开了手。   他双手插兜后退几步,丢下一句“走吧”后就径直往前走,神情淡淡的无任何表情,并未表现出任何关心的模样。   在乌云之松手的那一刻,许映掌心一空,再也无所倚仗。   忽然一股被抛弃的背上席卷了许映,他没来由地觉得委屈,胃里又翻江倒海的难受,很想吐,但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许映只觉两股战战,双腿虚软,眼前也阵阵发黑,像是好几天没吃饭那样,眩晕感如同浪潮一波一波地袭来。   他勉强扶着走廊的柱子走了两步,眼前的乌云之的背影已经出现重影,他晃了晃脑袋,试图看清,但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身体脱力后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乌云之本来在前面闲闲地走,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还以为许映是不小心摔了,于是特地站着等了一会儿,玩了一会儿手机,打算等许映起来再走。   但片刻后,他却没听到许映的脚步声,眉头一皱,似乎是有些疑惑,于是不经意地回头看去,眼前发生的景象却让他猝然放大瞳孔:   “许映!”   许映晕倒了,但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几秒后,他似乎听到了乌云之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时发出的动静,紧接着他的后脑勺被人抬起来,乌云之似乎是在紧急掐他的人中,试图让他醒过来。   许映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他甚至能听到乌云之的说话声和打横将他抱起时环绕在耳边的沉重的呼吸声,但他的眼皮就是睁不开,重若千斤。   片刻后,许映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放置到了一个轻柔的床上,alpha的信息素味道瞬间冲进他的鼻腔,带给他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心中漫起的那丝委屈感顿时如烟雾般消散而去,许映下意识蹭了蹭抚摸他额头的指尖,换来指尖主人身体一僵,触电般收回了手。   在乌云之抽回手的一瞬间,想要的温暖如同泡沫中的梦境般瞬间消失。   许映似乎是有些不满,轻轻地皱了皱鼻子,强烈的情绪变化促使他缓缓睁开了眼,似乎想要知道温暖离去的原因。   而他的眼皮方才掀开,就看见乌云之正背对着他打电话,似乎是在询问什么人能否叫医生过来看一看许映。   许映躺在床上将此事听了个完整,片刻后,等乌云之挂断了电话,他才缓缓运转起几要生锈的大脑,声音沉沉的:   “不要叫人了。”   许映说:“没人会来我这里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到什么情绪,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件事,所以无所谓。   乌云之闻言,脚步一顿,朝他走去。   “看一个人是人,看两个人也是人,没什么区别。”   乌云之俯身看他:   “难道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所以遮遮掩掩的不让人看?”   许映闻言,抬起眼睛,方将视线从远处虚虚地扫回乌云之的脸上。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   或者说,是很久没这样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大多数时候,两个人的对话都是针尖对麦芒,甚至可以说是互相不留情面,完全不像是曾经相爱过的人。   哦,也不算相爱过,毕竟乌云之和自己在一起,完全是为了钱,往深了说,是为了攀上自己的哥哥。   思及此,许映更觉没趣,转过身,用背对着乌云之,不让乌云之看清自己此时脸上的神情:   “我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许映说:“反倒是有些人,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够不够光明磊落。”   乌云之一愣,随即咂摸过味儿来:   “你是在说我?”   许映没吭声。   “可以啊你,许映。”乌云之说:“还会拐着弯骂人了是吧。”   许映默了一下,闷声闷气道:“我骂人从不拐弯抹角。”   都是明着骂的。   好心扶他回房间还被拐着弯讽刺一顿,泥做的菩萨也会生气。   乌云之站起身,点头:   “行,我不在这里触你老人家的霉头。”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反正医生是来了,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拉倒。”   许映还是不吭声,只是指尖拽枕头拽的愈发紧了,最后索性闭上眼,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乌云之关门的时候,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握门把的动作一顿,没什么表情地又把门关上了。   最终那个晚上,许映和许苁榕都没能看成医生。   许苁榕也不知道是真没事了还是不想见医生,直言自己好了不需要再看了,许映觉得自己没病,何况他被许苁榕气的够呛,被许苁榕抢了男友的他莫名不想再和许苁榕分享同一个医生,自顾自和乌云之怄气,也便没有看医生。   很快就到了乌云之和许苁榕订婚的那一天。   那天许苁榕的脸色都不能用差来形容,化妆师打了很重的腮红,才面前补足他的气色。   乌云之倒是没什么,他甚至没化妆,换了一件衣服就出去见了客人。   出去的时候,许听山不知为何忽然叫住他,将一张纸票交到乌云之面前,在乌云之伸出手去接时,他又忽然收回了手。   “今天是苁榕订婚的日子,不要出什么差错。”   许听山这个时候忽然又有好爸爸的觉悟了,看着乌云之,轻声道:“虽然我能看出你和苁榕感情并不深,但日后你还是要好好对苁榕,许家不会亏待你的。”   “..........”乌云之无言地看着他。   倒不是说乌云之对许听山这番话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和许苁蓉哪里算感情不深,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但既然许听山都拿钱出来“威胁”他了,乌云之便敷衍着开口应道:   “行。”   听见乌云之答应了,许听山才似放松了下来,道:   “等婚礼结束之后,我会先给你几万,让你应应急,省的闹到家里来,到时候大家心里都不好看。”   乌云之知道许听山是在说他欠债那件事,但是乌云之此刻脸上并不很尴尬,反而坦然。   他倒是不怕许听山去查的背景,相反,他想让别人去查,最好查的越清楚越好,到时候许老爷子既想保住脸上的光,又想拿捏他,既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思及此,乌云之指尖轻轻摩挲了片刻,没有再管许听山手中捏着的支票,直接推门出去了,去找这场订婚宴的另外一个主角,许苁榕。   而在另一边,许苁榕似乎是还在化妆,他对自己今天的妆容很不满意,一直要求化妆师改妆。   化妆师都快被许苁榕折腾哭了。   她还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客户,但许苁榕都把钱摔到了她脸上,她也只能强忍着,尽量耐心地帮许苁榕改妆。   改妆的时候乌云之恰好推门进来,从化妆镜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许苁榕身后的许映。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许映也抬起头,从化妆镜里望了望乌云之。   两人的视线刹那间交汇在一起,而此时许苁榕正好闭上眼,让化妆师给自己上眼影。   这场婚礼明明只有两个主角,但坐在角落里的许映,却无意间被一起投进了只有主角存在的化妆镜里。   或许是知道自己一直盯着别人家的未婚夫不太合适,许映率先移开了视线,站起身,和推门而入的乌云之擦身而过,似乎是想给这对即将订婚的新人留下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离得这样近,乌云之似乎还能看到许映眼角的微红和肿,似乎是哭过。   .......他哭了?   “.........”   这个念头涌进脑海的那一刻,乌云之脑子一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下意识抬手,握住了许映的手腕。   许映身体一僵,指尖一抖。   掌心和皮肤相贴的燥热如同电流一般传进了两人的心尖,酥麻一片,这简单的一握都忽然变得暧昧横生,绞缠着呼吸,让人瞬间透不过起来,只将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侧相贴的肌肤上。   而与此同时,许苁榕却刚好结束完画眼影这个环节,缓缓睁开了眼——   从化妆镜里,他正好看见乌云之侧身抓住了许映的手,垂头望向许映的画面。 第10章 订婚宴   然而,乌云之握住许映手腕的这个动作只持续了不到五秒,就在许映微微偏头,似乎是想要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乌云之已然意识到了些许不对,猝然收回了手。   他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转过头,问已经睁开眼,从化妆镜里看向他的许苁榕:   “好了没有。”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亲朋好友都开始急了,乌云之是来催许苁榕换衣服出去接待宾客的。   许苁榕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乌云之和许映的互动,他从化妆镜里冷冷地看了许映和乌云之一眼,有一抹讥讽的笑从嘴角一闪而过,随即又再度闭上眼。   就算许映和乌云之曾经谈过一次恋爱又怎么样,只要今天订婚宴结束,乌云之就会正式成为他的未婚夫,许映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alpha和自他结婚——   他和许映之间,从来只有他许苁榕是赢家。   思及此,许苁榕昨晚被威胁的怒火总算渐渐消了下去。他化好妆,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换上一副笑颜,随即盈盈挽住乌云之的手臂,像对许映示威的胜利者一般,昂首挺胸地和乌云之一道步入宴会厅中。   虽然是订婚宴,但因为许家有钱,也还算有势,所以来的人并不少,甚至比普通人家的结婚现场还要隆重,俨然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社交名流交往的场合。   宾客云集,推杯换盏,大家三三两两相熟地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而乌云之则负责和大家挨个碰杯,接受祝福。   许映没有和其他许家人一起住在主桌,而是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饭。   他最近偏爱吃酸口的东西,所以特别钟爱桌上那一盆酸菜鱼,一个人吃的很认真。   本来按照敬酒的顺序,乌云之是该敬到许映这桌的,但不知为何,看见许映,乌云之脚步一转,直接往另一桌去了。   许映并不知道乌云之要过来,依旧很认真地吃着饭,倒是许苁榕发现了乌云之特地避开许映的举动,等敬完一轮后,许苁榕又特地把许映叫到主桌来,当着许映和许家其他亲戚的面,催许映要快点结婚,早点生个小孩。   他这一番话让乌云之和许映的脸色微微变了。   明明两个人都已经分手了,但因为许苁榕知道两个人曾经谈过恋爱,而许苁榕如今又是乌云之的未婚夫,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三个人的关系变的有些错综复杂起来。   本来乌云之和许映断的就很不干脆,乌云之心里到底有没有许映还另说,但许映其实心里还忘不了乌云之,许苁榕这番话,简直是生生往许映的心上扎了一刀,还是见血的那种。   其余的许家人都不知道许映和乌云之的关系,纷纷捧哏,站起来要祝许映早点找到心仪的alpha,都说希望下次能看见许映带他的男朋友回来。   许映垂下眼睛,并没有应声,指尖神经质地抠着玻璃杯面。   看着许映这幅模样,许苁榕面上愈发得意,正想再说些什么来刺激许映,最后还是坐在他身边的二姐许苁荇提示般轻轻推了许映一把,他才如梦初醒,僵着脸接受大家的祝福。   明明尴尬的不是自己,但乌云之却莫名的从这气氛里感受到些许窒息,放下酒杯,想出去透口气。   而许苁榕却说宴会还没有结束,不让乌云之离开,乌云之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和他争吵,只能继续留在现场。   第一轮宴会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晚宴结束的最后项目活动,地点在户外草坪。   实际上就是众人换了一个地方交际,由之内宴会变成了室外自由活动。   看着不远处如同交际花似的在众人中心周旋的乌云之,乌云之这个新郎反倒沦为了陪衬,变的不太重要了。   实际上,他也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许苁榕结婚了,而不是许苁榕和他乌云之结婚了。   乌云之往人群里看了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   晚风宴会中心外还有一处夜湖,乌云之沿着湖散心时,一开始还能看见一两个进入订婚现场的宾客,但越往深处走,就越看不到了。   他本以为深处便是没有人在,往里走只能有喂蚊子的份,却不期然然在湖的周围看见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是许映。   许映显然也是来这里躲清闲躲懒来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乌云之见此,本想往回走,但想着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正站在原地踌躇,犹豫不决间,许映似乎是发现了乌云之的存在,抬起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似乎是白日一样,两个人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对上了眼神,只不过这次,是许映率先移开了视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夏末蝉声虚弱的嗡鸣,好似在心脏上跳跃。   许久,在一片沉默中,乌云之才听到许映低低开了口:   “恭喜你。”   他说:“订婚快乐。”   乌云之:“...........”   他没说话,片刻后,看着身形单薄的许映,许久,才道:   “谢谢。”   许映再度沉默了。   不一会儿,湖对面忽然传来叫乌云之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乌云之听到了,许映也听到了,但是两人谁都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对视。   直到那喊人的人呼哧呼哧跑到乌云之面前,一看就是找了乌云之很久的模样,语气也很急,只不过因为跑不太快而不间断地喘着气,听起来话语破碎:   “乌云之,快回去吧。”   他说:“到求婚的时候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订婚仪式竟然和结婚仪式差不多了,甚至还有当着众人的面,由乌云之下跪,向许苁榕求婚,再献上求婚戒指给许苁榕,最后众人当着众人的面拥吻这个离谱的设计。   原本乌云之见过的订婚宴流程上是没有这个设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许苁榕后面又给它加上了,不知是有什么用意。   也许是想要宣誓主权,也许又是想要气谁,总是就是许苁榕再未经过乌云之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加上了互换戒指这个离谱的环节。   乌云之心里其实是有些无语的,但是按照剧本,他又不得不跟着婚宴的流程走。   在离开之前,乌云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许映,半晌,才低下眼睫,说了一句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许映,你真的想看着我和许苁榕结婚吗..........”   即使乌云之需要按照剧本走,但这剧本实际上也是按照许映的潜意识生成的,只要许映不愿意,他乌云之就算真的想当渣男,也绝对是当不了的。   乌云之会说这句话,只是想再确认一次,许映到底是不是想让他娶许苁榕。   这破剧本,他乌云之真的一天也演不下去了。   许映听见乌云之这话,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垂着头,看上去似乎是在思考,但只有许映自己知道,他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胃里忽然翻江倒海地胀起来。   他不由得有些难受,对于乌云之的话也没有认真听,而是蹙了蹙眉,站起身,只想要找个没有人在的地方吐一下。   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白的有多吓人,站起来时身心也摇摇欲坠,好似随时就要倒下。   不远处叫乌云之离开的人见乌云之还没有跟上来,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乌云之和许映面对面“对峙”,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提高声音,大声道:   “乌云之!”   “.......等一下。”   乌云之看着许映面上不似作伪的痛苦,蹙了蹙眉,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人探究的目光,用三人都能听清楚的音调道:   “你先回去。”   他说:“再给我三分钟。”   那人见此,也没想太多,便道:“那我先走了啊。”   等那人的脚步远去,乌云之才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许映,像是想要确认般,等待一个答案:   “许映?”   “我想吐,乌云之。”   许映捂着唇,黛青色的眉头微微蹙起,漆黑的眼睫不断颤抖着,像是脆弱的蝴蝶,并没有正面回答乌云之的问题:   “我想吐。”   “..........”没有等来想要的答案,乌云之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才轻声叹息道:   “我等会儿叫管家过来照顾你,你等一下。”   “........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许映忽然抓住了乌云之的衣领,将头埋进了乌云之的胸膛,纤细的手指用力攥紧乌云之的衣领,将那板正的西服拽的一片褶皱,手背青筋绷起:   “陪着我。”   “乌云之!”   而与此同时,呼唤乌云之回到订婚现场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这回比之前要更加急促:   “快点!都在等你!”   “........”乌云之低头看着抓着他不让他走的许映,又看了不远处在等待他的宾客,沉默几秒,方低声道:   “我等会儿就过来。”   “等会儿是多久。”许映垂着头,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圆圆的发旋,柔软又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拦住乌云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乌云之的名字:   “乌云之......乌云之........”   “很快。”乌云之道:   “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最终也没有说自己要许映等多久。   这短暂而刺激的相处时光是背着众人悄悄产生的,于是衍生出了好似偷情般的禁忌感。   乌云之不敢呆太久,匆匆回到了宴会中心。   在宴会中心,许苁榕早就在等他了,台下的众人都在起哄,想要看乌云之和许苁榕切蛋糕,交换戒指。   乌云之握着许苁榕的手,敏感地察觉到许苁榕的手腕似乎要比许映更加纤细一些。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那一刻,乌云之的心中忽然咯噔一声。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送戒指的人已经走上了台,笑着打开戒指盒,让乌云之和许苁榕交换戒指。   乌云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偏过头,看了一眼台下的许映。   许映的脸还是很白,甚至可以算的上苍白,在宴会中心过于强烈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皮肤白的透光,但眼珠子却愈发的黑,所有的光芒都溶解在了那好似深潭般的眼珠里,留不下一丝光彩。   乌云之见此,手一抖,给许苁榕戴上的戒指差点戴错手指。   许苁榕有些不满意,轻轻晃了晃手指示意乌云之专心一些。   乌云之定了定神,总算将戒指戴在了许苁榕左手的中指上。   在戒指顺利戴在手指上的一瞬间,乌云之和许苁榕都好像听到了自己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乌云之是演戏演累的,许苁榕是怕许映会忽然冲出来破坏自己的订婚宴,所以紧张的。   但还没等许苁榕这口气松完,他刚刚戴上戒指,就像伸手去拿话筒致谢,那刚戴上手的戒指不知为何,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指尖尾部松开脱落,“叮”的一声摔到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直接掉了了台去。   见此,在场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乌云之更是直接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草,戒指买错尺燙淉寸了。   .......他下意识买成许映的尺寸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4 13:37:27~2023-07-19 22:3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暴躁?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后的主攻互宠纯爱战23瓶;什么什么情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私情   戒指不合许苁榕的尺寸,这个失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如果许苁榕情商够高够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随便找个理由和借口帮乌云之遮掩过去,以免让旁人看了笑话,但他骄纵惯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乌云之,当下好似被火点燃的柴堆,瞬间炸了:   “乌云之!”   他几乎是眉眼倒竖,怒气冲冲地盯着乌云之看:   “你买的戒指,究竟是怎么回事?”   乌云之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起来。   许映站在台下,看着那代表着誓言滚落在地的戒指,眼神闪烁,随即垂下头去,没让人看清他的神情。   最后,还是许家二姐站了出来,说了几句客套话,来缓解场面的尴尬,最后宾客们纷纷也当做没这回事,插科打诨过去了。   乌云之见有人圆场,也顺着台阶下,捡起地上的戒指,借口离开了。   他虽然是这场婚宴的主角,但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看他的神情,不像是主动参加这场婚宴的,倒像是有人拿着刀逼他来这里参加一场必须要拍的戏一样。   他心里还记挂着身体不舒服的许映,很快就在厕所找到了趴在洗手台上呕吐的许映。   “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乌云之走过去,俯身去看许映青白的神情: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   即使是现在,许映也还顾忌着乌云之已经成为许苁榕未婚夫这件事,后退几步就想离开乌云之。   但他似乎忘了这里是厕所,地面沾水,湿滑无比,他一往后退,脚就踩中了一滩水,重心登时一偏,向后倒去。   乌云之见此,心一紧,下意识伸出手,将许映捞进怀里。   许映稳住身形时头还有些晕乎乎的,眼前阵阵发黑,许久,才趴在乌云之的怀里,稳住身形。   Alpha的身体很挺拔颀长,几乎要将他完全包裹在内,许映头抵在乌云之的胸膛上,耳边是乌云之沉稳的心跳,还有清雅的鸢尾花信息素香。   不知为何,闻着这温柔熟悉的鸢尾花信息素香,徐映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抽了抽鼻子。   ........这个男人,一开始,原本是属于他的。   他们曾经牵手拥抱过,也曾情到浓时亲吻过,许映的生\\殖腔甚至被乌云之打开过,灌满了属于乌云之的东西。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但不知何时,乌云之却悄悄把许映丢下了,留下许映一个人尚还沉浸在梦境里,怀念那宛若水中月镜中花的回忆。   一股没来由的委屈倏然涌上心头,许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近总是委屈的厉害,又常常绷不住眼泪。   滚烫又咸涩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乌云之的衬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那颤心的温度几乎要烫伤乌云之。   “........”   乌云之心脏一抖,低下头去,掌心抵在许映的肩膀上,在将他推开和抱紧之间,剧烈摇摆着。   “乌云之.........”   而在此时,许映忽然开始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委屈,一声比一声悲切,到最后终于绷不住,变成嚎啕大哭。   他实在太委屈了。   仅仅一天之内,他最喜欢的男朋友不要他了,不仅和他划情节线,还娶了他的哥哥,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连挽回也没有筹码。   “我要怎么,我要怎么,你才能要我........”许映抓着乌云之的衬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漆黑的眼底浸着亮晶晶的泪水,像个可怜的小狗:   “我把钱都给你,我去打工赚钱,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帮你还债,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他说:“我赚的钱都给你,都帮你还债,你不要和他结婚........”   这破具恋爱脑的发言让乌云之有些哭笑不得,但之后,便是深切的无奈:   “许映,我当然可以不和他结婚,但.......”   但前提是在你的潜意识梦境里,我就是个渣男啊,我必须按照你设想的人设走,否则你就——   但还没等乌云之将话讲完,刚才一直趴在他怀里呜呜哭泣的许映忽然一抹眼泪,踮起脚尖,吻上了乌云之的唇。   乌云之:“......”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里可是厕所洗手台,随时有人来,许映这是疯了吗?!   按照许老爷子的脾性,不,就算是不按照许老爷子的脾气,光是哥哥丈夫和哥哥亲弟弟在订婚当天,偷偷在厕所接吻偷情这件事,要是被人发现,什么人也会觉得炸裂啊!   思及此,乌云之猛地推开许映,想要让许映清醒点,但许映此刻却面色潮红,瞳仁也开始发散了,信息素的味道极速扩展开来——   不好,许映他发情了!   一个吻就能让许映发情,乌云之当场人都傻了。   但Omega发情虽然一针抑制剂下去就能解决,但现在乌云之有哪里来的抑制剂?!   还没等乌云之想出个所以然来,许映就恍然间跪了下去,拉开了乌云之的裤拉链。   乌云之:“........”   他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一把抓住许映的手腕,将他拉起来,随即拉着他进了厕所。   厕所门被关上的一瞬间,Omega的信息素瞬间炸开,好似爆炸的气球,露出了其中四散的香甜。   乌云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扑上去,而是拍了拍许映的脸颊,试图把浑浑噩噩的许映弄清醒一点:   “我去给你弄点抑制剂,你把门锁好,别让人进来,听见没?”   尽管乌云之此刻心急如焚,但发情期的Omega显然是没多少理智而言的。   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神采,额头汗津津的,身上全是包裹着信息素的汗液,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的不像话。   乌云之不可能在厕所里就和许映发生什么关系,他叮嘱许映一定要锁好门,才穿好裤子,冲出厕所,离开酒店,去外面给许映买抑制剂。   Alpha的忽然离开让在场的宾客有些摸不清楚头脑,而乌云之也没有过多解释,这让大家多少有些疑惑,纷纷将视线投向台上的许苁榕和许家人。   许苁榕的神情已经黑的不行。   他不知道乌云之去干什么,但不妨碍他对乌云之的不配合感到很不满意。   所以,等乌云之带着抑制剂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许苁榕快步走上前,握紧指尖,就差没被给乌云之一拳头:   “乌云之,你疯了吗?!”   他呵斥道:“今天是我们订婚,你竟然敢离开会场?!”   “......许映发情了。”乌云之不想多解释,毕竟omega发情时候是很难受的,和发高烧无异,甚至还伴随着恶心呕吐、甚至虚弱无力的症状:   “你让开,我去给他送抑制剂。”   “........”许苁榕的脸色一点一点地难看起来。   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在自己订婚当天去给自己的私生子弟弟买抑制剂,这是得是多大的笑话。   这简直是把他许苁榕的面子往地上踩。   他猛地上前一步,拦住匆匆想要离开的乌云之,眼睛漆黑如墨,一字一句道:   “乌云之,”   他说:“你别忘了,今天是你和我的订婚宴,不是你和许映的。”   “谁都可以给他送抑制剂,但,你不行。”   许苁榕伸出手指,用力在乌云之的胸膛上戳了一下,字字清晰: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答应过你做你的傀儡情人。   这一点,许苁榕没忘,乌云之也没忘。   听着许苁榕的话,乌云之的眉头一点一点的蹙了起来。   看着乌云之停下的动作,许苁榕还以为乌云之终于要放弃了,缓缓松开一口气,露出点点的笑容。   他还不想和乌云之彻底闹僵,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又想给个巴掌赏个甜枣,于是又拿出利益来诱惑乌云之:   “许映那个没钱没势的omega能帮到你什么?乌云之,我有钱,我才可以帮你。”   他故意眯起眼睛笑,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笑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五官的长处,显得更加好看:   “云之,我们快点回去吧,别管许映了。”   最好让许映那个小贱人发情期活活烧死,省的看着心烦。   听着许苁榕的话,乌云之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抑制剂。   他定定地看了许苁榕一眼,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   “我不能不管他。”   言罢,他再也不管此刻的许苁榕脸上是何等的神情,直接迈开脚步,快步朝厕所走去。   因为离开的时候叮嘱过许映锁门,所以乌云之来到厕所的时候,发现厕所的门还好好的锁着,没有被alpha发现而暴力破开。   乌云之心下知道自己没有来晚,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许久,才轻手轻脚地敲响了厕所的门:   “许映。”   他说:“是我。”   厕所里间没有人应。   而属于许映的Omega的信息素却越来越浓,已经有不少闻到信息素味道的alpha开始控制不住,往厕所里张望了。   乌云之有些暴躁起来,动作也不似刚才那般轻柔,开始用力锤门:   “许映!”   依旧是一片沉默。   就在乌云之怀疑许映是不是发烧烧晕过去的时候,听到许映发情所以赶来的许家人也赶到了。   毕竟Omega在公共场合发情不是一件很合适的事情,说起来甚至还有些尴尬,许老爷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青青白白,那神情像是等许映恢复了,他能把许映活撕了。   酒店的管理人员也赶到了,在强行打开许映的厕所门之前,先将躁动的alpha们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而现场只留下了一些beta和Omega,方便随时照顾神志不清的许映。   按道理来说乌云之也该离开的,但是他不肯走,正在和许家人争执之间,厕所的隔间门忽然咔哒一声,打开了。   在场的一切像是被这个开门声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说话的声音,看着厕所里慢慢探出了一个omega潮红的脸。   许映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高烧的厉害,恍恍惚惚之间听到乌云之的声音,在意识里挣扎了好久,才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直起身,打开了厕所的门。   额头的汗滑下,刺进了眼睛里,许映眼前一片模糊,几乎是什么也看不清,最后差点被自己绊倒,摔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乌云之见此,离许映最近的他先行一步揽住他,掌心扫过许映汗湿的额发,试探着许映的温度,随即低声哄他,让他不要动。   抑制剂呈针管状,需要注射,乌云之拔掉针冒,正想将抑制剂扎进许映的腺体里,却没想到他俯身想要扎入的一瞬间,本能想要亲近自己alpha的许映忽然抬起头,吻在了乌云之的唇上。   乌云之瞳孔微震,握着抑制剂的手都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许映还在继续咬着乌云之的唇,因为刚才的亲吻被乌云之打断了,现在,他本能地想要续上。   但是许映忘了,或许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身边围着一群许家人,还有一些客人,是特地来参加乌云之和他哥哥许苁榕的订婚典礼的。   他只顾着想要通过□□的交换来缓解发情期的痛苦,所以在众目睽睽下吻住了给他扎抑制剂的乌云之,但是他吻乌云之的画面此刻却尽收众人眼底。   许苁榕的神情已经彻底黑了。   他像是一头暴怒的毒蛇,又像是被抢占了领地的狮子,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黑气,甚至因为愤怒,他牙齿微微打着颤,咬肌也神经质地发抖。   几秒钟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猛地上前几步,气势汹汹地来到许映身边,随即一把将虚软无力、甚至不清的许映强行揪着领子拉了起来,直接伸出手,一巴掌甩在了许映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9 22:34:57~2023-07-22 23:1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后的主攻互宠纯爱战、Mr.So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重操旧业   许苁榕这一巴掌来的太快,甚至连离许映最近的乌云之都反应不及,平白让许映挨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在隔音极好的厕所间里回荡开来,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挨打的许映踉跄几下,没站稳倒了下去。   这一摔可不是闹着玩的,厕所阶梯尖锐的边角擦破了Omega的手臂皮肤,瞬间就见了血。   “.......”   乌云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抢先拉开单方面殴打许映的许苁榕,随即将许映护在身后,呵斥道:   “你干什么!”   许苁榕此刻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   脸面被许映按在地上踩的羞耻感和恼火在不断冲刷着他的理智,见乌云之牢牢护着许映,他打不到许映,就开始敌我不分地殴打乌云之。   不过乌云之比他高,又有着alpha天然的体力优势,几乎不需要怎么用力气,就一把许苁榕推开了。   许苁榕没站稳,被推倒在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因为刚才那一番混乱的撕打,他原本精心弄好的发型已经全乱了,精致的妆容也有点脱妆,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乌云之。   许久,他才抬起手,指尖颤着,不可置信地看着乌云之:   “乌云之,你竟然敢..........”   乌云之没理他,马上转过头去看倒在地上的许映。   许映挨了一巴掌,额头又磕在厕所的墙上,被撞得愈发神志不清,被乌云之扶起来的时候眼睛半眯着,露出微微发散的漆黑瞳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装傻了。   见此,乌云之不敢再耽搁,直接打横将许映抱了起来,就想往外冲。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得地被乌云之和许映、许苁榕三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搞蒙了,见乌云之抱着许映,还顺带推了许苁榕一把,这诡异的画面让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震惊、疑惑和茫然。   因此,所有人都忘记了要去拦住乌云之这件事,最后还会许苁榕看着乌云之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乌云之!”   他声嘶力竭道:“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发誓,没有我,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这话着实有些狠了,在场的宾客都还以为许苁榕是气不过想要放狠话,然而只有许家的人才知道,这番话到底暴露出了什么意思。   乌云之的父亲是个穷凶极恶的赌徒,欠债百万家徒四壁,如果和许家闹掰了,那乌云之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   乌云之显然也知道。   他抱着许映的脚步一顿,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回来的时候,他不知为何,又快步抬脚离开了,留下一众看戏的宾客和无能狂怒的许家人。   一团乱麻。   乌云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一跑会留下什么样的乱局,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许多。   许映已经陷入了发情期,刚才本来要给他扎的抑制剂又在许苁榕发疯的过程中被打碎了,情急之下,乌云之还真再找不到第二支抑制剂给他了。   omega发起情来是很可怕的,来势汹汹,如果不能早点缓解,那活活高烧烧傻都是有可能的。   乌云之只能抱着许映,就近来到一个酒店中,还没等他开好房关好门,许映就缠了上来,仰起头要乌云之亲。   他身处于混乱的发情期中,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浑浑噩噩间,只能本能地寻求自己alpha的保护和亲近。   乌云之反手关好门,揽住许映的腰,两人边亲边倒在了床上。   .........   等许映发情期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乌云之几乎什么也没干,甚至连避\\孕\\套都没时间换新的,光应付缠人的许映,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许映的发情期还算结束的比较快的,等掐指一算许映应该快醒了,乌云之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走到床边,点燃了一根烟。   许映是不喜欢乌云之抽烟的,乌云之也很少抽,甚至是不抽。   但乌云之现在真的太烦了,直到辛辣的烟从嗓子传进肺里,尼古丁带来的短暂快感才能让乌云之冷静下来,思考现在需要做什么。   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成这样,许家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但是现在按照人设,他身上还背着债务,要是没有许家给他还钱,他就得自己挣钱。   .......挣钱,是个难事。   就在乌云之思考着要不要重操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旧业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许映忽然轻轻地呻\\吟一声,紧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发情期结束了。   因为刚结束发情期,此刻的许映还有些懵,缓缓坐起,头发蓬蓬乱,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陌生而又熟悉的幻境让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   他像是个受惊的小动物,抱着被子傻傻地坐着,直到乌云之磕烟壳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顿时将目光转过去,警惕地看向乌云之。   房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夜色漆黑,乌云之的容貌在阴影中有些模糊不清,唯有一点橘黄色的光芒闪烁在他指尖,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淡白的烟雾几乎要将他的眼睛完全覆盖住,但许映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乌云之在他脸上打量的视线。   许映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要是是,他就不会在婚礼上主动亲乌云之了。   他同样盯着乌云之回看了一会儿,许久,才用沙哑的听不出原本音色的嗓子,低声唤他:   “.......乌云之?”   乌云之沉默许久,在许映的信息素即将躁动起来的前一秒,低声应了一句:   “嗯。”   许映绷起的一口气瞬间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也许是刚醒来就恢复了记忆,又也许是害怕乌云之把订婚宴被搞砸的过错一股脑都推到他头上——   虽然确实都是他的错,这一点没错。   要不是他忽然发情,乌云之也不会出去给他买抑制剂;要不是他忽然亲了一下乌云之,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曝光,订婚宴也不会乱套。   许映越想越心惊,整个人的头都低了下去,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动物,呆呆的,神经质地抠着自己的指尖。   许久,他才哑声出了声:   “......对不起。”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乌云之说:“许家,你回不去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回不去了。”   许映的头埋的更低了。   他倒不是因为自己回不去许家而难过,反正他也不想再回去。   他是私生子,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回许家也是自取其辱,不如早点离开。   但是乌云之.......   “那你的债,怎么办?”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许映的第一反应,还是在关心乌云之:   “没有许家,你.......”   “重操旧业吧。”   乌云之就不信了,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总有办法的。”   “......重操旧业?”   许映闻言,脸上并没有乌云之开始自食其力的欣喜,反而有些古怪,又有些不甘:   “你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乌云之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可是有名的大编剧,只要经过他手的剧本,就没有不爆的,各个是现象级的获奖剧,只要他手还在,脑子还在,就算是写稿写小说也不可能饿死:   “就算还不起债,养活自己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他没说的是,这些来钱渠道都有些慢,光是写稿投稿都需要时间,而债主过几天就要登门,乌云之一时间还真掏不出钱来。   有点难办。   “.........”而此刻的许映听说乌云之要重操旧业,呼吸顿时重了起来,抠手指的动作愈发明显,几乎要把表面的一层皮抠烂了。   乌云之看不下去,掐灭了烟,抓着许映的手腕,皱眉道:   “你干什么?”   “.......”许映盯着乌云之骨节分明的手腕,许久,才没头没脑道:   “我可以进厂,进厂工资很高的。我还有两万块钱,凑一凑应该可以先应付一下。要是实在不行,我可以找江舒明借,总会有办法的。”   乌云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能不能不要重操旧业?”   许映垂下头,像个蔫头耷脑的猫崽,轻轻抽了抽鼻子,有些丧气:   “当鸭子是吃青春饭的,你已经26了,不能再继续当鸭子了,很伤身体的。”   乌云之:“.........”   他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从编剧变成卖身的了,正想“啊”一声表示疑惑,但是他忽然又想到,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确实是一个不择手段想要尚未的鸭子,而这许映——   好像还是他第一个顾客来的。   “.........”   乌云之还在愣神之间,手机又忽然响了一下。   这次,是他原本工作地点的酒吧老板给他发了消息。   大概是听说了乌云之和许家闹掰的事情,那酒吧老板应该和乌云之有些交情,热情地引荐了另外一个有钱有势的富婆给乌云之,还说这富婆喜欢乌云之好久了,只要乌云之点头陪一晚,一次就两万块钱。   乌云之盯着那条短信看,没有马上回复,而那酒吧老板等了等,没等到乌云之的回复,又很快发来了一条消息,上面是语重心长的一句话:   “钢丝球的花语,是富贵和隐忍。”   乌云之:“..........” 第13章 催债   乌云之反手把手机扣在了床上。   许映不知道乌云之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还颇为紧张地看了乌云之一眼,生怕乌云之一个没忍住金钱的诱惑,就动摇了。   当鸭子虽然赚钱,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眉目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乌云之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无语。   要不是为了许映,他也不至于背着这个离谱的人设,过了两年。   思及此,乌云之伸出手,指尖捏住许映左脸颊的软肉,像是报复般,用力捏了捏。   “啊.......疼.......”   许映被乌云之捏的直喊疼,但他不敢反抗乌云之,只能就这样眼泪汪汪地看着乌云之,面上带着些许委屈:   “我是认真的。”   他认认真真地劝:“当鸭子真的很伤身体的。”   乌云之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用力地蹂\\躏许映的脸。   不得不说许映的脸触感还挺好的,肉肉的,软软的,捏起来有点解压。   许映发情期结束以后,乌云之就开始想着还债的事情了。   按照剧本人设,他父亲已经死了,留下的巨额赌债,他是必须要还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家里的小破房被一户人家买走了,乌云之倒也拿了一笔钱,先应急。   其实那小破房产也没卖什么好价钱,乌云之拿了钱之后,先租了一处出租屋。   许映自然是跟着他的。   他像是个牛皮糖一样,乌云之走到哪里,许映就跟到哪里,乌云之签租房合同的时候,许映还趴在他右手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见此,乌云之故意道:“只租了一室一厅。”   他说:“没你睡觉的地方。”   “那我睡沙发,打地铺。”许映说:   “许家我已经回不去了.........你不能丢下我。”   “你三岁小孩吗?”   乌云之说。   但话虽如此,乌云之到底还是没有丢下许映。   两人很快就搬进了出租屋里。   这处出租屋是新租的,乌云之的债主们暂时还不知道乌云之躲到了这个地方,所以乌云之暂时也清净了几天。   在这几天里,他还购置了墨水屏、笔记本电脑和键盘,准备写小说用。   他还没有代表作,想要成为编剧,还得重走老路,需要先写出一点成果来才行。   许映不知道乌云之想要做什么,看乌云之买了电脑,还有些疑惑:   “你买电脑做什么?”   他问:“打游戏?”   “赚钱。”乌云之打开电脑,将键盘插上,头也不回:   “不然饿死。”   “网上赚钱?”许映登时紧张起来:   “你不会是想赌博吧?”   “?”乌云之说:“我看上去像是会违法犯罪的人?”   许映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乌云之:“........”   他指尖蠢蠢欲动,又想狠狠捏许映的脸了。   “你别管。”乌云之最后只说:   “反正是赚钱。”   他还没打算告诉许映自己想干什么,毕竟写小说这件事落到许映眼底,算得上是天方夜谭——   谁让他拿的是只有高中毕业文凭的辍学剧本呢。   乌云之写小说的时候很投入,选好题材,划好大纲人设以后,他就开始动笔了。   他写东西的时候,许映从来不敢打扰他,有时候乌云之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通宵写文,有时候又会半夜出来找东西吃,昼夜颠倒。   乌云之写小说的道路并不是很顺利,光在选网站签约上面,就花了不少功夫。   许映后来知道了乌云之在干什么,还安慰他,让他不要心急,总会有人要他的稿子的。   乌云之没说话,叼着烟看着电脑屏幕,白雾朦胧,模糊了他的不明的神情,看不透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许映没等到乌云之的回答,不便打扰他,只好先出去给他做饭。   他还在读大学,但是课业少,所以经常出去接家教兼职,来赚钱养乌云之。   生活好似又恢复了正轨一般,他工作养家,下班下课后就回家做饭,而乌云之则整日宅家里,吃他的用他的。   但许映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相反,他还很乐意养乌云之——   只要乌云之不去做鸭子或者傍富婆,他可以努力赚钱养乌云之一辈子。   可能是最近生活太过于顺遂,许映下班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多买了一点肉,打算回去做给乌云之吃。   但他没想到,当他回到两人的出租屋的时候,就发现出租屋的门被人暴力打开了,客厅内凌乱一片,好似被人洗劫过一般,所有的东西全都移位了,地面上全是碎瓷片,还沾着血。   许映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他甚至来不及把食材都放到厨房,直接冲进门,赫然发现乌云之房间的门口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彪形大汉,而乌云之则靠在门边,捂着被折断的右手,额头上流着血,脚边还是碎成好几片的啤酒瓶子。   “乌云之——”   在看到受伤的乌云之的那一刻,许映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暂停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安危,直接冲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乌云之:   “你怎么样?!他们是谁?!”   “我没事。”乌云之神情沉沉:   “他们是债主专门找来催债的。”   “可我不是前天才还了一万吗?!”   许映都快急哭了:   “不是说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么?!”   看着许映眼珠里亮晶晶的眼泪,乌云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想笑。   他想用指尖去擦干净,但右手确实又疼的厉害,半晌只能放弃这个动作,低声道:   “......不止一个债主。”   他说:“我爸他欠了很多人的钱。”   “那现在该怎么——”   “乌云之!”   许映话还没说完,门口又忽然传来了一声粗哑的喊声。   来人瘦的像猴,眼底冒着金光,但身后却沾着几个彪形大汉,手里都握着棒子,有一个人手里甚至拿着砍刀,刀锋泛着冷光,看上去十分森寒。   乌云之见此反射性地将许映护在身后,随即上前几步,和那瘦猴对峙。   “说好今天换钱,你不仅不还,还把我的兄弟们打成这样?!”   瘦猴显然不是个善茬,看着乌云之,又看了一眼许映,随即咧嘴道:   “怎么,就你这样的穷光蛋都还有omega喜欢,看来你这张脸,确实很受欢迎啊。”   言罢,那瘦猴忽然上前几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掏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从乌云之的太阳穴往下,轻轻滑动:   “既然你还不起钱,不如我废了你这张脸,怎么样?”   虽然是说要废了他的脸,但那匕首分明最后是抵在了脖子上,乌云之不敢动,沉默着,直到那瘦猴耐心尽失,一把抓住乌云之的手,按到了客厅的桌面上。   乌云之刚刚以一打十,右手本来就受伤了,这下被毫不留情地按在桌上,神经处登时爆发出刺骨的疼痛,连带着额头也淌下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把舌头都咬破了,才忍着没有叫出声:   “...........”   “看来你很硬气啊。”瘦猴眼底意味不明,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比你爸有种。”   “不如你求一求我,让我现在砍了你这双手,我们之间的利息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瘦猴脸上的笑容有些恶劣,甚至带着嘲弄。   乌云之当然不会相信自己少了一双手就能少了债务的利息,那瘦猴不过就是想吓一吓他,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罢了。   所以他忍着疼,没有吭声,坚决不肯露怯。   那瘦猴见乌云之没有说话,脸上甚至平静的过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小丑般的狼狈和嘲弄,顿时有些绷不住。   他抓着乌云之的手,用力按着,直到乌云之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脸上才露出满足的神情: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真的不敢砍你的手吧?”   “你爸欠了我那么多钱,被我砍了两只手,受不了自杀了,留下你这个倒霉蛋.........”   瘦猴故意顿了顿,欣赏了一番乌云之满是冷汗的脸颊,凑过去,带着笑轻声道:“你也逃不掉的。”   言罢,瘦猴又瞬间收了脸上的冷笑,让身后的手下按住乌云之,随即拿起了他们递过来的寒刀,对着乌云之的手腕,用力砍了下去。   “不要——”   一旁的许映见此,瞳孔微震。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生生挣脱开了两名大汉的挣脱,直接冲到那瘦猴面前,一把将那瘦猴推开。   那瘦猴防备不及,被许映推出几米之外,手中的刀也随着他的狼狈倒地,摔在了地上。   “你!”   那瘦猴摔得尾椎骨都快裂了,疼的面目狰狞,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着许映的肚子踢了一脚:   “臭婊\\子!”   许映被踢得猝不及防,捂着肚子发出一声闷哼。   那瘦猴踢完许映还嫌不够,提刀打算把乌云之的另一手也砍了,但那许映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角,慌乱道:   “别砍他的手,别砍他的手。”   许映腹中绞痛无比,眼前痛的发黑,但是还是死死地抓住瘦猴的衣角,   “我有钱,我替他还,我替他还。”   言罢,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和银行卡,哆哆嗦嗦地摆在了瘦猴的面前:   “里面全是我的工资,还有我的奖学金,一共,一共四万五千八百五十二。”   这些钱本来是打算替乌云之还下一阶段的债的,但现在那些债主提前找上门来了,许映便不得不提前把钱拿出:   “都给你,都给你。”   “哈。”看着跪在他身下抓着他衣领的许映,瘦猴蹲下身,用匕首抬起许映的下巴,饶有兴趣:   “你知道他欠了我多少钱吗?”   许映脸上全是冰凉的眼泪,痛的艰难地喘息,缓缓摇头。   “一百万。”瘦猴说:“加上利息,一共一百二十万。”   “我会帮他还。”许映也被这个数字吓的直哆嗦,不断吞着口水:   “我会,会帮他还的。”   “行。”瘦猴似乎是觉得逗许映很好玩,好像是心情不错,所以竟然也没有为难他,站起身,拿起地上的卡和钱,就想离开。   许映身体还在发颤,整个人都有些混乱。   他本以为好歹躲过了一劫,但没想到,那瘦猴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下周,我还会来。”   那瘦猴冲着许映吹了个口哨,笑的很淫邪:   “小美人,下周,我要看到一百二十万的全款。”   他说:“如果你凑不齐那么多钱,那就用你自己,来替你的男朋友还债吧。”   言罢,他也不管许映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身离去了。   他一走,许映马上爬到乌云之的身边,去看乌云之此刻究竟如何了。   “........没事。”乌云之头上挨了一玻璃瓶,有点失血过多,显然也有些狼狈,但还是伸出手,艰难地摸了摸许映的头发:   “你原本可以不用管我的。”   他低声说:“.......等下次债主登门的时候,你就出去躲一躲,我会想办法的。”   许映有点想哭,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而且越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就越不能离开乌云之。   他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   许映擦干净眼泪,扶受伤比他更重的乌云之回了房间,给乌云之的伤口消毒之后才退了出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许映一边忍着眼眶里的眼泪,一边清扫完地上的碎瓷片和垃圾,装好,丢到楼下的垃圾桶。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刚才被那瘦猴踢了一脚之后,他的肚子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有点痛。   许映不得不捂着肚子,走到了离垃圾桶最近的椅子上。   本以为是胃疼,休息一会儿便好了,但没想到那胃疼有些愈演愈烈,许映痛的弯下腰,不知为何,似乎还能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   ........这是怎么回事?   许映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剧痛便如同钢刀一般切断了神经,许映疼的耳边嗡嗡直响,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陡然失去了意识,在周围人的惊叫声中,倒在长椅上,晕了过去。 第14章 不是时候   淡淡的消毒水味从鼻腔蔓延开来,意识沉沉浮浮之间,似乎有一线光亮闯进了许映的世界里。   颤抖的眼皮缓缓睁开,艰难地半眯着,直到看清了天花板上大片的空白和点滴架。   “...........”   面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天旋地转,隔着薄薄的帘子,似乎还能听见医生严肃的话语,和不断议论的声音。   许映的意识尚还有些模糊,大脑一时间也没能运转起来,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哗啦一声掀开帘子,冰冷不含什么感情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滑过半秒,随即又离开,像是征求般问道:   “病人醒了?”   “........”   许映想点头,但最终却没能完成这个动作,只能无奈地动了动嘴皮,用气音回应:   “.......嗯。”   “先兆性流产。”医生言简意赅地给许映下了诊断:   “症状有点严重,先留院观察两天吧。”   “..........”话音刚落,许映的瞳仁出现了很明显的紧缩。   他浑身一震,最后指尖猛地抓紧床单,似乎想要坐起来,但却没办法独立完成这个动作,最后还是将他送过来的好心大婶凑过去将他扶起来,他才用了点力气,用力喘了一口气,紧接着不可置信道:   “........流产?!”   他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我?”   “你不知道?”这回轮到医生惊讶了:“你已经怀孕七周了,近两个月......你自己不知道吗?”   许映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但最后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用掌心覆上了自己的腹部。   .......这里有一个属于乌云之的小小的新生命了?   这样的事实让许映有些雀跃,但又有些想哭。   他一时间无法承受这样复杂的情绪,酸涩哽在喉咙口,半晌没能出声,只呆滞地坐着,看向医生,看上去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见此,医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又很快恢复了古井无波:   “没事,孩子现在还在,别怕。如果确实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就留院观察,好好保胎吧。”   医生看了一眼许映尚且青涩稚嫩的脸,道:   “你多大了?”   “.......20。”许映现在大脑完全运转不起来,乖乖有问必答。   “还没大学毕业?”医生皱眉,在就诊单上填上年龄:   “孩子的父亲呢?”   “大四了,今年就毕业了。”许映顿了顿,随即跳过了后一个问题,忐忑不安地问医生:   “医生,你刚刚说我先兆性流产........是孩子以后会保不住,没有办法生下来的意思吗?”   “如果不再注意的话,是会保不住的。”   医生说:“你情绪看上去不是很稳定,而且腹部受过重创,这对需要一个健康且安全的生长环境的胎儿来说,都是很致命的。”   “那怎么办?”许映心中惴惴:“我.........”   他舔了舔唇,刚想说自己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乌云之身上满身的债,想要说出口的话转了一个圈,又吞回了肚子里。   “住院,保胎。”医生的话是一如既往的简短:“下去办个入院手续吧。”   “.......”许映垂下头,指尖在掌心里抠来抠去,许久,才低声道:   “医生,我没钱。”   在医院住一个晚上起码要一百多块钱,如果多住几个晚上,都快赶上房租了。   “........”医生眉心的刻痕愈发深刻。   他低头看了一眼许映圆圆的发旋,再结合许映刚才说的自己还是个大学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是被社会上的人骗身骗心,还意外怀孕。   许映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例子,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大学生没有做好备孕措施意外怀孕不算少见,怀孕的人以后要么是着急忙慌打掉,要么是匆匆结婚生子,中止课业,连带着以后的职业生涯都会受到影响。   毕竟生孩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等生下孩子,再重返职场,多少也一两年过去了,能不能怀着孕顺利答辩毕业是一回事,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工作,也是一个未知数。   这样的人看了太多,医生心中毫无波动。   不能对自己负责的人,又怎么能指望对孩子能负责?   最终,许映还是没有选择住院,而是找好心的大婶借了一点钱,买了一点安胎药,就回到了家里。   家里还是有些乱,许映打开门走进去时,发现乌云之还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难看。   他被敲了一瓶子,可能有点脑震荡,又是恶心又是想吐,反正难受的很。   见许映回来,乌云之面前坐起身,看向许映,低声道:   “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胃疼,去拿了一点药。”许映并没有告诉乌云之自己怀孕的事情,只道:   “我去给你做饭好吗?”   “.........”乌云之盯着许映同样不算好看的脸,招了招手,示意许映坐过来。   许映听话地坐了过去,甚至还主动拉住了乌云之的手。   “.....你这段时间先别来我这里了,先回学校宿舍住。”   乌云之说:“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许映没有马上吭声。   他知道乌云之是怕他出事才故意支走他,但是乌云之现在变成这样有一半都是他的原因,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乌云之?   迎着乌云之冷静的视线,许映吸了吸鼻子,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走。”   他说:“我要留下来帮你。”   乌云之闻言笑:“你能帮什么忙?”   “我帮你洗衣服做饭,我能做的,我都帮你做。”   许映又垂下头,看着乌云之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之色,懊恼道:   “你的手受伤了,要怎么打字........”   “没事。”乌云之说:“总会有办法的。”   许映心想,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现在身无分文,别说是让他们下周拿一百万出来,就算是让他们现在拿一百块出来买晚饭,他们都难以做到了。   思及此,许映又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眼神闪烁。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如果放任他出生,那乌云之和他只会比现在更难过。   产检、生产,孩子之后的奶粉钱,这些都是一大笔开支,而现在他们两个加起来兜里掏不出几个子,甚至连饭都快吃不起了,怎么能养孩子呢?   他们养不起,也不能养。   恍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冰凉的眼泪已经从眼底滑了下来,许映眼睛眨了眨,迎上了乌云之惊讶的视线。   “你怎么......”   乌云之伸出手去给他擦眼泪,声音也不自觉轻了起来,像是怕吓到他:“你怎么哭了?”   “......”许映摇了摇头:   “没事。”   他说:“我去给你做饭。”   言罢,他直接站起了身,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一般,踉踉跄跄地径直离开了。   乌云之本想拉住他,但一起身,面前又是一阵眩晕,他只能再度坐回去,捂着额头,一言不发,心中满是疑惑——   许映到底是怎么了?   而在另一边,许映来到厨房,开始动手给乌云之做饭。   他有些心不在焉,连切菜的时候,都不小心切到了手。   他忙丢下菜刀,来到客厅,想要找创可贴,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许映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许映还以为是学校的老师或者同学,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许映便“喂”了一声,但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开口,只能听见沙沙的呼吸声。   许映有些疑惑,紧接着又喂了几声,电话那边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许映有些莫名其妙,便将电话挂了。   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或者是有人打错了,但没想到,许映刚把电话挂了,一个短信消息便跳了出来:   “许映。”   那人竟然知道许映的名字。   许映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他猛地握紧手机屏,眼神紧紧地盯着手机,只见屏幕上很快又亮起了一条消息:   “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两条消息被许映接收之后,许映还以为对方还会继续说些什么,但手机那头很快又没了动静。   ......这好像看起来仅仅只是一个警告。   但许映不是傻子,他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就猛然意识到,这一通短信,可能来自于谁。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掌心不自觉按到白日里还未清扫赶紧的碎片,扎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痕。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皮肤一路绵延至心脏处,许映趴在客厅的桌子上,瞬间有些想哭。   他当然不至于蠢到意识不到这个短信是谁发的,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人竟然想利用乌云之的债,来逼死乌云之。   明明一直是分期的还款,为什么今日却忽然转成了下周就必须交的限定期,这背后的一切,都是许苁榕的手笔。   他心高气傲,却在婚礼当天,被乌云之按在地上羞辱了一番,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但是乌云之和许映无权无势,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如果下周真的拿不出一百万,许映几乎会毫不意外地猜想道,乌云之绝对会死的很惨,甚至感受到比死更惨的痛苦。   可是乌云之他是作家,他不能失去他的双手........   “许映?”   就在许映坐在地上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疑问。   乌云之见许映一直没做好饭,故出来看看,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许映坐在地上,厨房里的汤都要溢出锅了。   乌云之赶紧地把火关了,随即走到许映身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怎么了?”   他顿了顿,又问:“是不是被那些人吓到了?”   “........没有。”许映还是摇头,“我........我就是在想那一百万要怎么还。”   “无所谓。”乌云之笑:“大不了他们杀了我算了。”   “你怎么能死!”许映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你........”   他本想说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怎么能就这么去死,片刻后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并不能养大这个孩子,又只能默然。   是啊,就算退一万步,真的能还了欠款,那孩子又哪里有钱去养大呢?   然而乌云之却不知道许映心中的纠结,长臂一捞,抱着许映坐到沙发上,安慰性地亲了亲许映的侧脸:   “等下周你就回学校住,乖啊,不要任性。”   许映窝在乌云之怀里,垂头任由乌云之亲他,眼底的神情不明。   他神经质地又开始抠指甲,片刻后想着反正自己也先兆性流产了,不如顺水推舟,把安胎药扔掉,再把孩子引产,反正留着......留着也是累赘,甚至是拖累。   他不能再给乌云之添乱了。   乌云之看着许映一直低头不说话,还以为许映在发愁钱的事情,想了想,便低声又对许映说了一句话,“别操心了。”   他哄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不好?”   “什么?”许映偏头问。   乌云之拿出手机,当着许映的面打开网站,调出自己和编辑的聊天记录,道:   “编辑给我发来的签约邀请,只要合同一录入,我就可以在网上连载小说赚钱了。”   “之前投在杂志的短篇小说稿费也到账了,我们还是有钱用的,不用担心。”   乌云之没有告诉许映他的目标不止与此,他需要写小说当跳板,而且总有一天,他会像之前那样,继续当编剧。   也许其他赚钱的路子也不是不行,但现实世界的乌云之初中开始就在网上连载小说,读大学起更是已经半脚踏进编剧行业了,读大学读研的十几年来写了数不清的剧本,其中参与编写或者主编的现象级大爆剧六部,大火的也有十几部,获奖提名的更是数不胜数。   他有自己习惯的赚钱方式,也许在现在只是起步,但乌云之相信,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相信我,好不好?”乌云之说:“别急,都会好的。”   许映低下头,抠了抠掌心已经被他抠烂的地方,半晌,才轻轻应了一声:   “嗯。我相信你。”   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吗?   许映不确定。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乌云之,然后——   努力让自己,不成为乌云之的拖累和累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4 15:04:41~2023-07-25 14:0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后的主攻互宠纯爱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妈妈   因为不想给乌云之带来额外的麻烦,所以许映一直很小心地没有暴露自己怀孕的事实。   但饭是要吃的,钱也是要还的。   家里的一应进账和出账都由许映操持,开的安胎药许映吃完以后也没有续吃,纯纯摆烂。   但这样显然是不行的,就在停药的第三天,许映就因为再度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在给许映检查过后,警告许映如果再不按照遗嘱服药保胎,很有可能不久就会流产,到时候不仅以后再也不能怀孕,甚至连身体都会大受损伤。   许映走出医院的时候医院外已经下起了雨,好在他带了伞,不需要让乌云之过来给他送伞。   在经过一处小店铺的时候,许映往里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新闻刚好播到A市不日就会迎来台风,许映下意识往头顶看了一眼,发现满目皆是乌云,风雨潇潇。   不知道为什么,打工打到晕倒的许映在同事面前没有哭,在医生警告他要是不好好保胎的许映也没有哭,但看到漫天的乌云,许映忽然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心上一般,难受的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有些委屈,也有些害怕,但现在的他,从未在乌云之面前露出这些情绪,就是生怕乌云之感到压力。   但独自一人的时候,即将失去孩子的恐惧和欠债的压力终于还是将许映击垮了,他顿时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耳边的雨声淅沥,车轮急速划过地面,飞起的雨水在空中泼出一道抛物线,啪的一声落在了许映的面前。   许映将脸埋进膝盖,在黑暗中,听着涌入耳边的车辆鸣笛声、雨声、人声还有脚步声。   斜斜的冷风扑在他的手臂上,凉凉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许映冻的有些发抖的时候,原本模糊的脚步声忽然又清晰了起来,逐渐逼近许映,最终在许映的身边停了下来。   好像有一堵坚实的墙,挡在了许映的身前,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乌云之原本只是想出来买一点东西,结果刚下小区,就看见许映一个人蹲在便利店门口,像个找不到家的小狗似的。   他在许映的身边站住,收了伞,俯下身将许映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许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拉他的人是乌云之,踉跄了一下,想要站稳,但见拉他的人是乌云之之后,就顺势倒进了乌云之的怀里。   乌云之:“.........”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笑,伸出手揉了揉许映的脑袋:   “撒娇?嗯?”   他笑时胸膛震动,许映心里有些麻麻的,没有说话,只用额头蹭了蹭乌云之的胸膛,像是试图通过这个动作,汲取一些安全感。   “不说话,那就当你是在撒娇了。”乌云之捏了捏许映的耳垂,道:   “好了,别站在门口。”   他说:“我先进去买点东西,等会儿结完账,我们再一起回家。”   许映点了点头。   因为乌云之已经顺利成为了签约作者,所以两个人如今也算有了两份经济来源。   乌云之给许映买了一些牛奶和他喜欢吃的巧克力,随即结了账,提着东西和许映回到了家。   “你先吃点巧克力,我先去做饭。”   乌云之看着许映不太好看的神情,顿了顿,道:   “你休息一下。”   许映乖乖点头:“好。”   乌云之转头去厨房做饭了。   等乌云之做完饭出来的时候,发现许映已经吃完了桌上的巧克力,只剩了几个酒心的没有吃。   ........他平时不是最喜欢吃酒心巧克力了吗?   乌云之有些疑惑,但到底也没有想太多,把许映从沙发上拉起来,两个人一块儿吃了饭。   吃完饭后,乌云之又回房间继续写文了,许映则在客厅里算账。   现在他们赚的钱只能勉强维持日常的开支,想要还那一百万,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乌云之不仅有瘦猴一个债主,如果要将债连本带利地还完,最快最乐观估计,也要至少五年以上。   许映在纸上勾勾画画,顺带划掉了一笔产检费和保胎药的费用。   最后,他如同着魔一般,在上面写了引产费三个字,随即又好似如梦初醒,如同做贼一般,偷偷划掉。   他把那张纸揉成一团,随即起身给乌云之洗了水果,然后敲了敲乌云之的房门,推门进去。   乌云之还在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许映不敢打扰他,轻手轻脚走到乌云之身边,将水果碗放在了乌云之的手边,低低道:   “给你洗了一点水果,你记得吃。”   “好。”乌云之说:“谢谢。”   许映盯着乌云之的脸看了一会儿,指尖微动,在衣角上神经质地揉了片刻,沉默着一言不发。   乌云之还以为他等会儿就会出去,但没想到许映一直站在他身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乌云之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往常他赶稿子的时候,许映是绝对不可能进来打扰他的,今日为什么忽然一反常态?   思及此,乌云之顺手给文档点了保存,才转过头来,看向许映:   “怎么了?”   他道:“你有话对我说?”   许映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说吧。”乌云之笑:“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许映抠了抠手指,低下头,避开乌云之的视线,沉默了好久,许久,才轻声道:   “我想回学校住几天。”   “.......你想回学校?”   乌云之愣了一下。   之前他就提出让许映回学校,但许映是个犟种,乌云之也没有再劝。   如今他竟然一反常态,想要回学校?   乌云之自然不会觉得许映是因为害怕欠债的人再上门所以想回学校躲债,如果真的怕,那前几天就应该走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思及此,乌云之思索了一番,然后才对上了许映忐忑的视线。   “那你回去吧。”   乌云之没有拦,声音很淡:“需要我帮你一起收拾衣服吗?”   “......不用。”许映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他最近反应都有点慢半拍,像个小蜗牛似的,慢吞吞的;   “宿舍里都还有衣服。”   “行。”乌云之点头:“那需要我送你回学校吗?”   “不用,楼下就是公交站。”许映指尖绞在一起,漆黑的眼珠盯着乌云之淡然的神情,看了半会,随即伸出手,抱住了乌云之的脖颈。   他决定一个人悄悄把孩子流掉,但这件事不能被乌云之发现。   如果一定要有人因为这件事感到愧疚和辗转难眠的话,他不希望这个人是乌云之。   思及此,许映又悄悄低下头,湿润的眼睛在乌云之肩膀的衣服上蹭了蹭。   动作很轻。   乌云之没有察觉到许映的不对劲,只是觉得许映最近好像沉默了不少,还以为他是压力大才这样的。   他把许映送回了学校,殊不知,当天晚上,许映就预约了第二天的引产手术。   因为是人生中头一回做流产手术,所以许映还有些紧张,一晚上没有睡好,连去医院的公交车都坐反了方向,直到离目的地越来越远,许映才反应过来自己坐错车了。   他有些懊恼,本想再坐返程的班车,但不巧,因为台风,天又下起了大雨,他只能先躲进对面最近的咖啡店避雨。   咖啡店不远处是一间律所,周围也都是一些公司,有不少光鲜亮丽的白领在这里往来,许映一个青涩的学生,还浑身湿哒哒的混入其中,难免有些格格不入,令人侧目而视。   许映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在这里呆着,只能忍痛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拿铁,小心翼翼地缩在咖啡店的角落里,等待雨停。   这家咖啡店的生意还挺好,不一会儿,避雨的人渐多,位置也逐渐坐满。   许映想着今日的手术,心中有些焦急,在冒雨冲出去和等雨停间来回纠结了一会儿,身边忽然传来一阵高跟鞋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红色的皮包就落在了他椅子的对面。   那皮包许映知道牌子,大概要十几万左右,许映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忙垂下了眼睛。   和他拼桌的是一位女士,而且似乎还是个事业有成、极其忙碌的女士,许映听见她一直在打电话,说的都是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词语,默默地喝着咖啡,不敢吭声,唯恐打扰了她。   一杯咖啡还没喝完,那女士就已经结束了通话。   从许映垂头的角度,他还能看见那女士指尖上的粉色美甲式样,很是精致,还轻轻敲击着桌面,手指细嫩纤长,一看就是保养的很好的样子。   再看看自己,手上粗糙的不行,全是打工留下的痕迹。   许映眼睛垂的愈发低了。   雨声渐停。   许映朝门外看了一眼,见雨停了,心中一喜,忙抓起自己的帆布包,就想往门外走。   但与此同时,刚才和他拼桌的女士却忽然出了声,叫住了他,语气里带着些许犹疑:   “..........许映?”   许映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愣了一下,下意识回过了头。   隔着空气,许映的视线落在了那妆容精致的女士身上,努力辨认了许久,当视线落在女士耳边的痣上时,猛地一怔,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   “.........妈妈?”   被许映叫做妈妈的女士看了一眼浑身狼狈的许映,冷冷皱眉,道:   “你.......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5 14:09:12~2023-07-26 14: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檬诺可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手术   即便许映的母亲秦臻在许映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抛下了他,远走国外,但这并不代表,秦臻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反倒是许映在辨认秦臻的过程中,花了点时间。   在艰难认出自己母亲的那一刻,许映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耸然一惊,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慌里慌张地抱着帆布包,闷头往门外跑。   岂料他刚跑出咖啡馆的门,原本淅沥渐小的雨忽然又变大了,如同石子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许映的身上。   许映原本就是来避雨的,身上的衣服早就半湿不干,如今又被这猝不及防的雨淋一下,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他怀孕了,本来反应就慢,当即就打了个喷嚏,后退几步,抱着早就淋湿的帆布包站在门前,呆滞地看着面前瓢泼的雨帘。   身后的玻璃忽然被人轻轻敲响,许映冷的一抖,慢半拍地转过头去看,见秦臻正站在自己身后,冷脸看着他。   “过来。”她粉色的美甲勾了勾,但身上流淌出来的气质却远不如那么柔婉,而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上位者的冷凝,盯着许映,张合的嘴唇吐出幽幽的语气: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   许映小时候就是在秦臻的高压教育下长大的。   在他和秦臻的相处过程中,秦臻不允许许映撒谎、不允许许映反抗他,在秦臻面前,许映就像是最乖的布偶娃娃,可以被她随意支配成她想要的模样,如果许映不听话,那么轻则饿肚子,重责打骂,有时候饿着肚子跪一整夜,跪到膝盖青紫,也是有可能的。   许映默了片刻。   从小被秦臻的手段磨出来的恐惧让他本能地迈动了脚步,乖乖地来到了秦臻的身边,低下头,嘴唇嗫嚅:   “妈妈..........”   本以为会因为自己刚才不听话的举动,下一秒就会被秦臻当头甩一巴掌,但没想到,秦臻却上下打量了被淋成落汤鸡的许映一眼,随即转过身,道:   “坐。”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容置疑:“坐我对面。”   “.......”许映眼神闪烁,在她对面缓缓坐下了。   “我听说你和许家闹掰了?”   秦臻虽然常年在国外,但许家毕竟也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家族,秦臻又和许听山有过一段,自然不会不知道许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一个男人?”   许映被秦臻语气里带着的淡淡的嘲讽刺的头愈发低,片刻后又忽然觉得和乌云之在一起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复又把头抬了起来:   “是。”   许映指尖绞在一起,显然是面对秦臻,有些紧张,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我要和他在一起。”   “.......”秦臻无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换了个姿势坐着,半晌,才看着许映道: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傻子。”   她淡淡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让你为他付出一切,你要学会爱你自己,必要的时候,什么人都可以利用。”   “.......”许映没有接话。   他和他母亲的三观有着天然的不同。   秦臻过于独立,也过于利己,她把所有人都当做自己可以利用的棋子,所以对于许映来说,他很清楚,自己也不过是秦臻像许家谈判、要到更多钱的筹码。   他许映有从琴臻和许听山身上得到过爱吗?   或许有的,但是那些爱太少了,被掩盖在利益之下,显得如此的浅薄。   但没有人不想得到爱,越是缺爱的人,便越是如此。   许映喜欢乌云之,是因为只有他和乌云之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被爱。   那是一种很难以言说的感觉,是欢喜,也是幸福,更是快乐。   “愚蠢。”看着许映绷紧的神情,秦臻无法理解:   “那个男人欠了那么多债,你竟然还愿意跟着他?你菩萨下凡吗?”   许映听出了秦臻口气里的讽刺,指尖愈发用力地抠着掌心:   “我不是菩萨。”   他的语气带着执拗:   “但是我要跟着他。”   “.......随便你,如果你执意要跳火坑的话。”   秦臻指尖捏住咖啡的吸管,搅了搅,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清的脆响: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许映低低应了一声:   “那妈妈........”   他试探着道:“我可以走了吗?”   秦臻本来想说可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想起许映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很急着要离开的举动,眼睛一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急着去哪?”   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豁然一声抓紧了指尖:“你身上怎么全是那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你让他标记你了?!”   许映垂下头。   下一秒,秦臻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豁然一声站起身,惊怒之下情绪失控,当即甩了许映一巴掌。   许映被打的不敢吭声,被打的通红的脸颊上划出淡淡的指甲痕迹,看上去有些凄惨。   看着许映捏紧包时颤抖的指尖,秦臻脸色发黑,隐隐有怒意:   “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许映都不敢去捂脸,许久,才低声道:   “嗯。”   他说:“已经两个月了。”   秦臻当时和许听山未婚先孕的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反应这么大,甚至将自己赶出家门,但当她自己面对儿子未婚先孕的时候,终于明白了那一瞬间被点燃的怒火到底是从何而来。   关键是,那让许映怀孕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而是一个家徒四壁的赌徒,这样的人,拿什么养孩子?!   思及此,秦臻猛地沉下脸,抓着许映的手臂,语气很重:   “把孩子打掉。”   她话里话外带着强硬:“孩子不能留。”   这个孩子,什么也不能带给许映,如果强行把他生下来,是累赘,甚至是噩梦。   毕竟乌云之连自己都快养活不起了,哪里还能再养个孩子?!   思及此,秦臻不敢再想下去,立刻打了个车,连拖带拽地将许映拖上车,带着他往医院而去。   而在另一边,乌云之写完今天的稿子,越想越觉得今天许映的反应有些奇怪。   按照许映的个性,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自己回学校,如果他有什么事情要去做,肯定也会将理由告诉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语焉不详地离开,走的时候,还一副依依不舍又隐忍的模样。   是发生了什么吗?   乌云之想了想,通过这几天和许映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梳理着一切有可能的理由。   .......好像自从许映那天说自己胃疼,回来晚了之后,就一直有点不对劲。   思及此,乌云之站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许映吃过的药。   但药已经被吃完了,只剩下了个塑料袋。   乌云之只能返回客厅,开始翻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外壳也没有了,许映很谨慎地没有留下任何有关药物的信息,只有一些胶囊锡纸,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垃圾桶里。   .......他真的是胃病吗?   疑问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为了搞清楚许映到底是吃了什么药,又得了什么病,乌云之把那些锡纸碎片捡起来,努力拼成原样。   “氨甲环酸........阿司匹林......”   乌云之一边分辨着上面的字体,一边将名字输入手机,开始百度这些药的功用。   “止血药......抗凝剂.......作用是........保胎?!”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乌云之当场宛若雷劈,整个脑袋都好似炸开一般,耳边嗡嗡直响。   他豁然一声站起,本想立刻冲出门找许映,但片刻后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万一许映只是摔了,这些只是普通的凝血药呢?   乌云之一边安慰着自己,翻垃圾桶的动作却愈发快,直到他最后找到了许映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的那张记账账单,展开后看见上面鲜明的“引产费”三个字,登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沙发上。   许映怀孕了.......   许映竟然怀孕了!   而这一切,他乌云之作为孩子的父亲,竟然一无所知!   许映他......他是想一个人偷偷去把孩子打掉!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中,乌云之就感觉大脑几乎要过载,各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的乌云之透不过气来。   懊悔、不解、震惊和焦急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理智,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立刻给许映拨去了电话。   电话一直未接。   乌云之心急如焚。   他不知道许映到底去的是哪家的医院,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许映打电话,直到电话被人接起,传来一阵清晰的女声:   “喂?”   “........”没有听到意料之内的话语,乌云之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没有打错之后,乌云之马上问:   “你好。”   他问:“请问许映在你身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那女声变的愈发冷:   “你是乌云之?”   “我是。”乌云之顿了顿,道:“我是他男朋友。”   他说:“请问你怎么会有许映的手机?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被问出,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当场挂了电话。   “........”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乌云之愣了一下,紧接着,开始锲而不舍地给许映打电话。   打了一会儿之后,电话那头的语音就变成了关机。   乌云之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冲出了家门。   他知道许映在哪里打工,也知道离那处打工地最近的医院是哪家,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许映应该就是去了第一医院。   乌云之拦了一辆车,坐上车之后,不断催促着司机开车,半小时的路程,他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刚下车,就迅速朝产科跑去。   产科在第五层,乌云之跑的时候,还不慎撞到了一个来做产检的孕夫,好在他及时拉住了他,才没有被那个omega的丈夫臭骂一顿。   和这对AO脸上洋溢的幸福不同的是,乌云之的表情很差,几乎是算得上是苍白,让人忍不住侧目。   产科不大,乌云之绕着五楼走了一圈,很快,就在一处走廊的尽头找到了等在外面的秦臻。   乌云之认得秦臻手中抓着的许映的包,当下就冲了过去,情绪失控之下就差没拽着秦臻问了:   “你是谁?!”   他连声:“许映呢?!”   “..........”秦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乌云之,知道对方就是许映的男友后,撇开脸,语气里带着冷冷的不屑:   “他?”   秦臻淡声道:“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6 14:32:13~2023-07-27 14: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把酒拈花看霞晖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交易   许映.......进手术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猛地在乌云之的心上敲响,令他耳边嗡鸣,血液逆流,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起来。   许久,他指尖猛然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秦臻看向他是,他眼底已然血丝遍布,早没有刚才跑过来时的冷静和镇定。   见到面前的男人如此狼狈的模样,秦臻顿了顿,几乎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乌云之,道:   “你来晚了。”   她本想说乌云之来晚了,所以才失去了一个孩子,但乌云之闻言,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就脱口而出一句:   “许映.......他身体能接受流产手术吗?”   乌云之焦急道:   “术前有做过检查吗?术后需要修养几天?流产手术会给许映的身体造成损伤吗?”   字字句句,皆是冲着许映的身体来的,并无一字一句责怪于他的独断专行。   “........”秦臻闻言,脸上不禁一愣。   僵硬过后,是淡淡的疑惑。她本来想还想嘲讽乌云之几句,闻言却忍不住收了脸上那嘲讽般的笑意,此刻终于垂下头,将视线落在了乌云之的脸上,正式打量起了他。   她的眼光还算挑剔,这些年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视线落在乌云之脸上的时候,眼底到底闪过了一丝欣赏和惊艳。   不得不说,许映的眼光是要比他好一些的——   至少在挑男人的脸这一层面上,乌云之就不知比许听山好了多少倍。   秦臻忽然想起自己拼死拼活给许听山生孩子的那天晚上,许听山不仅没有感谢她,反而在发现他生了一个omega后,索然无味地回了家,甚至还约人打起了高尔夫,丝毫没有想过,她一个人刚生完孩子,有多疲惫。   秦臻或许对许听山曾经有过一点喜欢,但那点喜欢在许听山在她生产过后,丢下他去打高尔夫那一刻,就荡然无存。   一个人在生产完,面对空荡荡的病房时,她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中那一点不该有的情爱和侥幸,专心利用许听山积累人脉和金钱,读书,不断向上爬。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称为她向上爬的垫脚石,但偶尔静下心来的时候,秦臻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初许听山留下来照顾他,或者只要对她流露出一点关爱和照顾,她会不会也会抛弃伦理和道德,真的一心一意做起许听山的情妇。   不过,到底都过去了。   她和许听山走到这一天,她没有后悔,唯一大概有可能引起她一丝怜悯之情的,大概是曾经被他作为筹码的许映。   或许往深一点来说,她到底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孩子重走她的老路。   人可以没有爱,但是没有钱。   有情不能饮水饱。   秦臻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闻言,只是稍微晃了一下神,旋即又恢复了那副轻蔑的神情,低声对乌云之道:   “就算有后遗症又怎么样?”   她冷漠地评析这件事的厉害,说:“生了孩子,又跟着你,他们父子俩能过上好的生活吗?”   乌云之闻言,沉默半晌,片刻后,方低声道:“.......能。”   他的语气虽然低,但是太过于坚定,以至于让秦臻一时间晃了神,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什么?”   “我说,我能给他好的生活。”乌云之抬起头,向秦臻一字一句道:   “最慢五年,我能让许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秦臻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嘴角勾出再鲜明不过的冷笑。   她最后几乎要笑的前仰后合起来,全无刚才的精明强势,反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乌云之啊乌云之,人可不能随便说大话。”   她说:“你知道你身上欠的是多少钱吗?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你怎么可能在五年内........”   “我可以。”乌云之垂下眼:“只要给我时间,我可以给许映想要的生活。”   看着乌云之语气中不搀任何虚假的保证,最后,秦臻的嘴角缓缓下落,变成平直的一条线。   她的表情很冷,冷到乌云之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度:   “alpha的誓言最不可信。”   秦臻说:“我只看你如何做。”   她还想再说什么,手术室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   乌云之和秦臻同时一怔,随即还是乌云之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在看见床上躺着的许映的那一刻,想也没想,就走上去握住了许映的手腕,低声唤他:   “许映.........许映?”   许映的脸色很差,嘴唇也干裂起皮,颤抖了片刻,盯着乌云之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说话,但颤抖了片刻,终究也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乌云之见此,俯下身,手臂穿过许映的膝盖弯,右手则扶着许映的背,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许映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乌云之本来想再问问医生要不要留下来住院,但许映摆了摆手,小声说自己想回家。   乌云之闻言,只好带着许映回家修养。   秦臻不知道是放不下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想考察乌云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alpha,也跟着乌云之,回到了出租屋内。   出租屋虽然位置偏,地段不算太好,尤其是下了出租车后还需要走十几分钟的路才能拐进巷子里,让秦臻走的有些不耐烦,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了。   但这么长一段路,乌云之抱着许映,走的脸不红气不喘,手也稳稳的,甚至还一口气上了七楼,抱着许映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回到家后,乌云之把许映放在沙发上,去厨房里烧了水。   他问许映想不想吃饭,许映摇了摇头。   许映捧着热水杯,脸色不是很好看,盯着乌云之看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你.......你怪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微蜷缩,还垂下了头,显然是很怕乌云之生气发火,所以提前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乌云之见此,将洗了的水果轻轻放到他面前,尽量不发出声音,片刻后,才坐到了许映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摇头道:   “不怪。”   他声音稳稳:   “身体是你的,你拥有你身体的一切支配权,即使我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乌云之说:“我不会生气,因为在我这里,你永远优先于那个还未出生的胚胎;而又因为身体是你的,我没有必要假惺惺地去说体谅的话。事实上,关于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者消失,你拥有绝对的身体决定权。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许映,如果你不想要那个孩子的话。”   许映闻言,这才像探出壳的小蜗牛,缓缓探出了头。   他的指尖在滚烫的杯壁上磨得通红,正如他通红的眼睛:   “.......真的吗?”   他哽咽道:“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会支持我?”   “嗯。”乌云之笑:“因为你最重要,我.....”   乌云之还没说完这句话,怀中忽然一重,是许映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脖颈,贴在他脖颈处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些许哭腔:   “乌云之.........”   他哽了哽,想说谢谢你,温热的眼泪却已经一连串掉了下来,烫的乌云之心中一颤,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许映的后背。   许映很瘦,长期的打工和怀孕时带来的消耗让他比普通的男性omega还要消瘦纤细,抚摸上去时还能摸到清晰的骨头。   乌云之的心骤然酸疼了一下。   像是被人猛然攥紧了心脏,一时间呼吸不畅,等密密麻麻的刺痛过后,便好似被捏紧后又展开的柠檬片,酸的牙根都打颤。   “........”   乌云之低头看了一眼许映因为哭泣颤抖的肩膀,顿了顿,随即收紧怀抱,缓缓将许映收入怀中。   他垂下眼,眼底神情不明,许久,他才忽然说了一句:   “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没能早点发现你的异样,没能早点关心你,没能早点照顾好你。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听懂了乌云之的言下之意,许映闻言抬起头,用脸蹭了蹭乌云之的掌心,低声道:   “不要说对不起。”   他摇头:“我跟着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乌云之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蹭了蹭许映的侧脸,像是在逗一个黏人的小猫。   而坐在一旁一直被两人忽视的秦臻:   “.........”   她抱着手臂,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许久才道:   “好吧。”   她说:“既然许映你一定要和他做一对苦命鸳鸯,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秦臻道:“你已经长大了,许映,我不可能再管着你,你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言外之意,是她不会替许映兜底的意思。   许映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了,谢谢妈妈。”   他对秦臻的态度一向是很恭敬,恭敬到甚至有些疏离。   许映从来没恨过秦臻,也没怪她,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秦臻的工具,但........   但是秦臻是他在被父爱忽视的那些年里,唯一承担过亦父亦母角色的人。   或许秦臻做的还不够好,但是相比起许听山来,已经好很多了。   许映恨许听山,但对秦臻,是谨慎到过分疏远的恭谨。   “.....”   秦臻以前没有觉得有什么,但看到他面对乌云之时那番黏人亲昵的情态,心里登时又有些怪怪的。   而且那奇怪的感觉一直在心中滋生,甚至愈演愈烈,秦臻一开始还未能及时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来自于何处,就看见沙发上的许映绞着手指,连带着脚上的拖鞋顶端也被他的脚趾顶的拱来拱去。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语气似乎有些吞吞吐吐,视线略过秦臻的脸,又极其快速地垂下,不敢再看。   乌云之察觉到了许映的欲言又止,便凑过去,手臂揽着许映的肩膀,附在他耳边,不知悄声悄声说了些什么,还在许映的侧脸亲了一下,很是温柔。   许映感受到alpha释放出的安慰性的信息素,心下稍定,看了一眼乌云之,又看了一眼秦臻,半晌,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小小声道:   “其实.........”   他犹豫了片刻,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乌云之和秦臻的脸色,而是盯着自己的指尖看,像是将头埋进地里的鸵鸟:   “对不起妈妈。”   “其实........我没有打掉孩子。”   许映的话如同惊雷,猛地在乌云之和秦臻的耳边炸开,令他们陡然一怔,说不出话来:“......”   在极致的安静之中,空气近乎窒息,宛如忽然坠入深海,连耳膜都隔了一层与现实世界的薄膜,沉默的令人窒息。   在一片落针可闻中,许映心跳越来越快,人也越来越害怕。   他不知道乌云之和秦臻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唯一缓解焦虑的方式就是愈发神经质地抠着指尖,直至在指尖上抠出不少印痕。   而秦臻也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捂着心口,脸色铁青,精致的妆容都要掩盖不住她面容的扭曲几乎要爆呵出声:   “什么?!”   她几乎要吼出来了,声音也高了八度:“你还留着那个孩子?!”   许映被秦臻喊的耳朵一麻,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身体很明显地颤抖。   乌云之见此,忙揽过许映,轻轻拍着许映的背,轻声安抚他:   “没事。”   乌云之顿了顿,声音逐渐放沉,透着淡淡的磁性和沉稳:   “想要就生下来。”   “生下来?!”秦臻吃惊地瞪大眼,像是看一对疯子一样看着乌云之和许映,几乎是要气笑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你们现在的处境,要是真的生下来,孩子要怎么办?难道他要跟着你们四处躲债吗?!”   秦臻的话简直是往乌云之和许映的死穴上戳。   是啊,没钱。   没有钱,一切都寸步难行。   别说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就算是生下来的吃喝来撒,要抠出的钱都难如登天。   乌云之看了眼惶惶不安的许映,想了想,片刻后,方道:“我可以养。”   乌云之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见秦臻还想说什么,乌云之沉吟片刻,又说:   “如果写小说不能挣快钱,那我就去送外卖,兼职,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做。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每天和您报备我的工作情况和收入情况,并把具体的数字发给您。”   “请您相信我,我不会让孩子和许映吃苦的。”   “........”   由于乌云之的表情太过于诚恳,一时间,秦臻呵斥的话堵在喉咙里,半晌没能说出来。   就.......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许映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有了自己的选择,她就算是要打要骂,也不可能改变许映的决定。   何况她秦臻也拉不下脸来,像个泼妇似的咒骂乌云之。   秦臻的胸膛迅速起伏,喘着粗气,脸色阴晴不定,许久,她才一屁股坐回沙发,面色沉沉地盯着乌云之看了一会儿,问:   “你欠了多少钱?”   乌云之扭过头看秦臻,一时不确定秦臻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只能谨慎道:“.......一共欠了五百万。”   “五百万。”秦臻复述了一遍,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只是在重复一个数字,   “不少啊。”   “........”乌云之不懂秦臻想表达什么,所以没有马上吭声。   很快,秦臻又再度开了口,语气里毫无波动:   “这些赌债,我可以先借你一些,应急。”   乌云之闻言,瞳孔骤缩:“您.........”   “先别激动。”秦臻说:   “我是有条件的。”   她双腿交叠,粉色的美甲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似乎是在计算着在这件事里,她能获得的最大化利益:   “我不会一下子替你把所有钱都还完,但我能帮你解决手头最棘手的那一笔。而你必须在三年内连本带利地还清欠我的钱,以及剩下的那笔赌债.......当然,我的利息会比正常的高一些,但绝对也不会到收高利贷的程度。如果你做不到在三年内还完钱,那么许映生下来的孩子就得被我带走,随我姓秦,从今以后,你也不许再见他,不许以赌徒父亲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言罢,秦臻转过头,看向面色沉凝的乌云之,淡淡开口道:   “怎么样?”   她问:“乌云之,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第18章 对不起   秦臻的声音不大,但在落入乌云之和许映的耳中时,却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也许是看见许映和乌云之如此亲昵,一股失落顿时涌上心头,使原本狠心割舍去的母爱在此刻又卷土重来;又也许是一生工于心计,玩弄人心,未曾得到过真正的爱,所以到头来,竟然也渴望起那一点曾被她视若敝屣的亲情。   年轻的时候,秦臻觉得亲情不重要,孩子不重要,钱才最重要,但当真正得到了数不尽花不完的钱后,又忽然怀念起许映尚还是幼崽、牙牙学语时,笑着向她扑过来的软暖身体。   许映小时候很乖,乖的不像话,很少忤逆他,秦臻有时在许听山那里受了气,便将怨气全部发泄在许映身上,许映虽然不明白,又委屈,但在下次她喊他的时候,还是乖乖地跑过来喊她妈妈。   眼睛亮亮的,很干净,像个可以任人揉搓的漂亮娃娃。   但后来,秦臻决心抛下许映出国,并在他日后所有的大事小情都一应缺席的日子里,秦臻作为母亲的身份就逐渐淡去了。   秦臻以为母子决裂只是忽然一瞬间的事情,但她或许没有想过,在她出国那些日子里,来自于许映发给她的邮件消息、打给她的电话全部被拒收拒接的时候,她对许映来说,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一个在梦境中怎么抓,也抓不住的背影。   “妈,我不同意。”   乌云之还没有表态,许映略带激动的声音就从她耳边传来:   “孩子是乌云之的,为什么要把他带走?”   “他能养得起孩子吗?”琴臻的思维逐渐回转,缓缓眯起眼,将视线落在了许映身上:   “我是为你好,为了孩子好。”   “没有父亲在身边,怎么才能算好?”许映从小缺爱,最是知道秦臻是如何教育人的,登时反对:   “不行,我不能让你带走孩子!”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秦臻不耐道:“何况你有的选吗?孩子的父亲还坐在这没说话呢。”   “我.......”   许映本来就怕秦臻,被这么一骂,顿时泄了气,仰起头看向我乌云之,神情有些失落,又带着些许可怜。   乌云之见此,伸出手,揉了揉许映的头发。   许映的头发很软,乌云之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又落在耳垂上,捏了捏,在许映祈求的眼神里,低声道:   “对不起伯母。”   他说:“我也不同意。”   “.......为什么?”秦臻震惊之下,便是不解。   “因为孩子是我的,也是许映的。”乌云之说:“只有他才能决定孩子的去留。”   “而且......”乌云之顿了顿,看了许映陡然亮起的眼睛一眼,随即缓声道:   “而且我也不愿意将此称之为交易。”   他淡淡道:“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金钱交换的筹码呢?”   孩子虽然未曾出生,只是个胚胎,但即便如此,乌云之也不愿意将它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这对孩子来说,可以算作是侮辱。   秦臻没有想到这个明明是“两全其美”的提议遭到了乌云之和许映的反对,登时变了脸色,气急败坏之后,冷笑连连。   “行。”她气的抓起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乌云之和许映,冷声道:   “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言罢,她也不再看乌云之和许映,踩着高跟鞋,径直离开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许映耳朵一麻,旋即呆呆地抬起头,看向秦臻早已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他为数不多反抗秦臻的时候。   他小时候曾经因为不想吃饭被秦臻毒打过一次,后来秦臻才知道,保姆经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一些已经坏掉的食材喂许映。   但她没有和许映道过歉,而许映在此之后,也愈发不敢违逆她。   但是这次,许映却因为乌云之,违逆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只能抬起头看向乌云之。   乌云之也正低头看他。   许映盯着乌云之漆黑的瞳仁看了一会儿,随即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般,小心翼翼地爬进了乌云之的怀里。   他搂着乌云之的脖子,抱的紧紧的,随即将脸埋了进去,低声道:   “对不起........”   乌云之闻言,指尖一顿,随即缓缓抬起手,将许映抱进怀里。   一时间怀中变的满满当当的,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空隙。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乌云之吻了吻他的发丝,轻声道:   “都会过去的。”   许映闭上眼睛,擦了擦眼泪,随即狠狠点头。   有了孩子,许映就不可能再出去打工上班了。   他的身体已经很差,能写完毕业论文就已经够呛,为了保住孩子,只能安心待在家里保胎。   最后那一百万,还是江舒明发现了许映的难处,悄悄借给许映的。   “你先拿去用吧。”   一百万不是小数目,江舒明拿出来的时候,也很是肉疼。   但他是alpha,不需要因为怀孕而忍痛放弃工作,他家里也不算待他过于苛刻,就算没了一百万,也有的是渠道再挣。   思来想去,江舒明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还是睁着一双黑眼圈爬起来,把钱打给了许映,先帮许映度过了难关。   但旁人的接济并不是长久之道,乌云之还是加快了写稿的进度,每天雷打不动地写两万字以上,硬生生靠字数将数据拉了上去。   但即使这样,第一篇文的数据并不能算好,乌云之还是没挣到什么钱。   因为毕竟无论在哪个行业,都遵守二八定律,能赚到大钱的都只是小部分人,大部分连养活自己都算艰难,更哪有闲钱还债呢?   何况写网文本来就不是写快钱的路子,有时候一篇文数据不好,一天坐在电脑前花半天写出来的稿子只能赚几块钱,如果真的要赚快钱,乌云之还不如去酒吧当鸭子,一个晚上比他连载写几个月小说挣得钱还多几倍。   好在乌云之并不是一般人,他有天赋,又勤奋,很快就有了成绩。   第一本文扑街坠机坠的悄无声息,但也积累了一些读者,第二篇文连载的时候,数据就显然好了不少,抠抠搜搜,努力省省的话,还是能勉强维持乌云之和许映的房租水电和吃喝。   等到第三个月,乌云之的小说被一个微博推文号小推了一下,因为题材新颖,很快吸引了不少新读者去看。   但有新读者意味着批评声也多了起来,要是换做新手作者,很快就会因为批评声多而心态爆炸断更,但乌云之当过编剧,知道有些批评声可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有些攻击人身的干脆无视,继续日万更新,心态稳得一批。   因为心态好,加上天天日两万,所以乌云之的第二篇文很快也就完结了。   乌云之把挣的钱全部提出来,一些用来还债,一部分用来给许映怀孕时产检用。   但钱很不经花,尤其是产检费、保胎药、挂号费什么的都很贵,刨去两个人吃饭租房还有去医院来回通勤的开销,根本就是一分钱都难攒下来。   许映又没有了工作,全家的经济来源都压在乌云之的身上。   他只能不断做大纲,做人设,写稿子,甚至不敢断更一天,月月拿全勤。   有时候许映睡的迷迷糊糊,半夜脚抽筋想要起来上厕所,结果手往旁边一摸,发现乌云之不在。   许映瞬间清醒,忙摸黑爬了起来,打开门往外一看,发现乌云之正坐在客厅里,噼里啪啦地码字——   因为乌云之怕打扰许映睡觉,而灵感又来的太快,他只能特地把笔记本搬到客厅打字,快速将来之不易的灵感记录下来。   笔记本幽幽的蓝光照射在他鼻梁上的眼镜上方,能看出他瞳仁底部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乌云之略带疲惫的神情。   许映见此,心中顿时一阵酸楚。   自从怀孕后,许映的情绪便愈发敏感,有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掉眼泪。   保胎最需要的就是心情稳定,他容易焦虑,所以他又一次发生了先兆性流产,被乌云之紧急送往了医院。   不得不住院后,住院费和医药费便又是一大笔开支。   乌云之干脆把笔记本带到了医院,一边照顾许映,一边码字。   但任何人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在高强度的赶稿后,乌云之上辈子就患上的腱鞘炎,这辈子又再度犯了起来。   腱鞘炎疼起来是很要人命的,即使不动手腕,针刺般的感觉也会从手腕处传来,痛的人晚上睡不着觉。   但是乌云之实在他缺钱了,他没办法,只能去外面买了便宜的膏药,暂时用来止痛。   他为了省钱,将一片薄薄的不大的膏药贴剪成两半,撕其中的一半贴在手腕上,来减缓痛苦,同时也防止膏药贴消耗的太快,后续又要掏钱买新的。   但膏药的作用显然是有限的,乌云之每每只能咬牙,忍痛码字。   许映还不知道乌云之有腱鞘炎,怀孕的痛苦已经让他自顾不暇,因此在他发现乌云之有些不对的时候,乌云之的手部状态已经很差了。   那天,因为怀孕嗜睡的许映被乌云之喊起来吃饭,但这一次,乌云之却没有主动给许映夹菜。   许映有些疑惑,抬起头,看着一直没有动筷子的乌云之,有些疑惑:   “你为什么不吃?”   “我吃过了。”乌云之温和道:“你吃吧,吃完我收拾。”   “......哦。”许映乖乖地低头吃饭。   他吃完饭后,乌云之并没有马上收拾,而是扶着他睡下,等许映闭上眼睛,装睡的时候,他才转过身,开始收拾碗筷。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乌云之却做的很慢。   他的手在发抖。   腱鞘炎的刺痛使手腕不能使力,乌云之痛的咬牙,即使是收拾碗筷这个动作,也做的无比艰难。   他不仅收拾碗筷艰难,甚至连菜也夹不动,所以他根本就是骗许映的——他之前根本就没有吃饭。   等许映看去时,刚好看见乌云之手发抖而没能抓住碗,脱力将碗摔到地面上的那一刻。   清脆的瓷片散落声击破了满室的沉凝,乌云之顿时心中一惊,担心看向许映,却发现许映眼睛紧闭,似乎还在熟睡,完全没有被吵醒。   乌云之松了一口气。   他尽量快地速清扫完现场,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离开医院,去不远处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块吐司。   吐司又干又硬,并不好吃,但索性是不需要像使用筷子一样夹起。   乌云之拆开吐司包装的时候,手还在发抖,拿着包装的手也不时刺痛。   但他没有做多余的表情,平静地吃完吐司,旋即将塑料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他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又去一旁的药店买了最便宜的膏药,然后忍着膏药的臭味,将其贴在了手腕上,这才转身朝医院走去。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刚转过身,就看见许映站在不远处,扶着墙,呆滞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药。   “……”   乌云之反射性地将贴了膏药的手藏在后面。   但为时已晚。   许映已经跟在他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盯着他,泪水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他哭着,喊乌云之的名字,口中喃喃说着不成调的破碎句子,乌云之离得远,没有听清,几秒钟之后,他才陡然意识到,许映一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乌云之,对不起。   是我……拖累了你。 第19章 出版   乌云之有时候觉得,许映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有时候坚韧顽强的不像是一个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很难令他屈服;但有时候,他又脆弱的像个孩子,只消稍微让他看看乌云之的伤口,他就能难受的哭出来。   真是因为知道许映的性格,所以乌云之才一直瞒着许映,不让许映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   但到底,还是被敏感的许映察觉到了不对。   看着哭的满脸是泪的许映,乌云之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抬起脚步,快步走到了许映的身边。   许映还在哭,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沾湿了脸蛋,看上去就像个淋雨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可怜极了。   “哭什么,嗯?”乌云之贴近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低头笑道:   “又装可怜?”   他这话本是玩笑话,许映却当了真,忙摇摇头,哽咽道:   “对不起,乌云之。”   他表情有些惶惶然:“是我的错。”   “你做错什么了。”乌云之看他,表情很无奈:   “是我欠的债,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职业,一切都应该由我承担,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要不是我怀孕了,你也不会这么难........”   许映一想到这里,愈发自责,眼泪流的更多了,几乎要把睫毛都粘住:“对不起........”   “.........”乌云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片刻后,他抬起手,将许映揽进了怀里。   许映不胖,怀孕以后,母体的营养被孩子吸收,便更是瘦的不行,乌云之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轻松地将他圈住:   “别哭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许映的头发:   “和你没关系。”   “不要自责了,对宝宝不好。”   “.........”听着男人温和沉稳的音调,许映哽了哽,伸出手抱住了乌云之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默默地掉眼泪。   他怎么不自责。   要不是他在婚礼上突然发情亲乌云之,乌云之怎么会和许家闹崩;要不是他怀孕了,乌云之怎么要四处奔波,陪他产检住院,还一直掏钱给他买药?   思及此,许映抱着乌云之,哭的更加伤心。   情绪这事,疏不如堵,乌云之只好随他哭。   他手疼,没办法抬起手给许映擦眼泪,只能去亲许映的眼皮,表示安抚。   在alpha温柔的信息素以及亲吻的安慰之下,许映才勉强恢复了镇定。   等理智缓缓回笼之后,他顾不得擦眼泪,忙带着乌云之去看医生。   乌云之本来不想去,但他一拒绝,许映的眼里就哗啦啦下来了,乌云之只好由着他哄着他,看了医生。   看完医生后,医生很严肃地告诉乌云之,他的手伤已经很严重了,一定要多休息。   乌云之说自己的职业不允许自己休息太久,能不能有什么快速止痛的办法,医生无奈之下,询问乌云之是否愿意打封闭针。   封闭针打一针一百五十八块钱,乌云之有点心疼钱,颇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许映强行要求,让医生给乌云之打了一针。   但打封闭针和膏药只是起到快速缓解的作用,乌云之要想以后手不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只能多休息。   于是,许映便主动上网搜索了很多类似于热敷之类的缓解手腕酸痛的办法,还在乌云之写稿子的时候,帮他查资料,帮他修改错字和病句,尽量给乌云之减轻负担。   乌云之的膏药更新也特别快,有时候不仅是手腕痛,手臂酸痛,甚至肩膀也会痛的不行。   这是写小说的后遗症,乌云之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许映心疼的不行,想了想,就悄悄去学了按摩,晚上给乌云之舒缓肩周。   在两人的搭配干活之下,乌云之的第二篇文很快就写完了。   写小说不是挣快钱的行业,有时候天赋普通,只能靠努力补拙,但终究会遇到天花板,但——   乌云之不是普通人。   他有天赋,有肯努力,在摸清楚网站的风格之后,第二本文很快就小火了一把。   虽然还够不上他上辈子当编剧的收入,但总比写第一篇文时连载几个月,交完房租水电和债务,就只能省吃俭用好多了。   乌云之将稿费的大半都用来还债,然后将剩下的钱交给了许映。   彼时的许映已经怀孕七月左右,行动已经很吃力,但仍然坚持每天早上起来给乌云之做饭,包揽家里的大小家务。   毕竟乌云之的手和时间都很金贵,有时候乌云之卡文,一天写不出来三千字也是有的,这个时候再去烦他,许映也舍不得。   一日,在许映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准备给乌云之洗衣服的时候,乌云之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听起来像是椅子摩擦,然后倒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怎么了?   乌云之写稿子的时候一直很安静,甚至很投入,很少会弄出什么大的动静。   思及此,许映侧过身,转头看向乌云之的房间门,刚好看见乌云之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见他就笑,随即快步走过来,抱着许映转了一圈。   许映被吓了一跳,什么都还不明白的他不知道乌云之为什么这么高兴,手臂圈住乌云之的脖颈,胆战心惊地被抱着转了几圈之后,才被乌云之放下来。   此刻,他站稳之后,才有心情问乌云之,扬起脸道:   “你怎么了呀?”   他捧起乌云之的脸,疑惑道:   “你看起来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嗯。”乌云之俯下身,在许映柔软白皙的脸颊上亲了几下,才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写的第一篇文吗?我今天接到编辑的消息,说是有出版社愿意将它出版。”   “真的?!”许映闻言,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发自内心地替乌云之高兴:“恭喜你!”   大概没有哪个作者不希望自己的书被出版,乌云之也是如此。   上辈子出版过太多的书,乌云之对于钱都快麻木了,早已忘了自己写的稿子第一次被出版社出版时,自己有多高兴。   “出版费有多少?”许映比乌云之现实,很快就开始关注这个重点:   “他们给的多吗?”   “想什么呢?”看着许映亮晶晶的眼睛,乌云之笑:   “我是新人,只有被压价的份,被买了稿什么时候能出版都得看他们心情,哪能像那些大作者一样,和出版社讨价还价。”   “那十几万总有吧。”许映噘嘴:“可我觉得你写的文不输给那些大作者。”   “还需要读者基础的,宝宝。”乌云之被许映的十倍男友滤镜逗笑了:   “能出版已经很好了,哪可能有那么多钱呀。”   最后,乌云之和出版社谈的价格是三万左右,不到三万,很快就签了合同。   但签了合同也没有那么快打款,尤其是小作者,被压着拖个几个月不打款都是有的,乌云之签完合同之后,也没太在意,将这事丢到了一边,随即专心准备第三本的写作。   因为有了代表作,所以乌云之像上辈子那样,又琢磨着想当编剧。   但是他到底也不算特别出名,想了想,干脆先从头做起,开始接一些网络小成本剧的脚本。   一开始,并没有太多的人找上乌云之,只有一些半温不火的网红,给出的写一个剧本的价格也很便宜,几百到几千不等,乌云之也不在意,有人来找他,他就爽快地接。   一方面是缺钱,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磨炼锻炼自己,让自己沉下心来,专心找市场的热点,找到读者真正喜欢的题材。   他有才华,又勤奋,很快就通过一些自制的小成本网剧剧本带火了几个网红,乌云之被更多的人注意到,很快就开始接更大制作的剧本的编写。   而与此同时,乌云之的第三本小说也完结了。   这本的成绩比第一本和第二本的更好,接近完结的时候,就被几家出版社找上,最后乌云之选了稿费最高的那家出版社,与之签订了合同。   很快,乌云之就开始小范围的出名,最后被一家娱乐公司盯上,邀请他到总部参与一部古装剧的剧本编写。   但此时,许映已经怀孕九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产,乌云之接到邀请的时候,还有些犹豫,所以一直没有回复。   许映知道以后,便劝乌云之不要放弃这次的机会。   “你不是一直想当编剧吗?”   许映蹭了蹭乌云之,低声说:   “去吧,这对你的事业有好处。”   那家娱乐公司给出的报酬很丰厚,比写网剧剧本要多多了,只要乌云之接下,起码可以还完三分之二的债,还能打通更多的人脉,为以后的事业拓宽轨道。   乌云之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但他到底放不下许映,犹犹豫豫道:   “可是你........”   “不用担心我。”许映仰起头,温润的眉眼柔软下来,摸了摸肚子,笑着看着乌云之: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也能照顾好孩子。”   “你放心去吧。”   “........好吧。”听着许映柔声的相劝,乌云之想了想,复又道:   “我尽量早点回来。”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来着?”   “下个月六号,还有二十多天呢。”许映笑:   “一定还来得及。”   “行。”乌云之亲了亲许映的额头,把玩这他的手指,老神神在在道:   “这次出完差回来,我就能把债还的差不多,到时候,我们就换一间房子住,这里老漏水,隔音也差,还没阳光,对孩子不好。”   “我都听你的。”对于乌云之的提议,许映自然什么都应是,随即又犹犹豫豫道:   “对了,我听说........”   看着许映不是特别好看的神情,乌云之有些疑惑,“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他道:“有事就说。”   “哦。”许映乖乖道:“我听说,许苁榕好像前几天早产,在医院生下了一个Omega。”   “.......他生了?”乌云之“啊”了一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对,他什么时候怀孕的?”   “你不知道?”许映颇为紧张地看了乌云之一眼,道:   “这孩子应该不是你的吧?”   乌云之:“..........”   他无语地看了许映一眼,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直往许映耳边灌,痒痒的:   “想什么呢。”   他说:“我就上过你一个人。”   “........”许映脸红,转过身,将侧脸埋在枕头里,身体烫的隔着衣服布料,乌云之都能感受到他急剧升高的体温。   乌云之见此,闷闷地笑出声,挑眉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这么害羞干什么?”   他避开许映的肚子,将许映揽回怀里,拨开许映许久未剪的长发发丝,在他泛着粉色的后脖颈亲了一下:   “都要当妈妈了还不好意思?”   许映没吭声,任由乌云之亲他的侧脸,许久后,才闷闷道:   “那孩子真的和你没关系么?”   “没有。”乌云之亲他的动作一顿,随即道:   “我连许苁榕的手都没牵过。”   “........”许映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随即转过头,看向乌云之,一字一句道:   “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不骗你。”乌云之淡定道:   “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哪里有把不是我的孩子,硬要栽到我头上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8 15:06:16~2023-07-29 16:1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独爱美人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后的主攻互宠纯爱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生了   乌云之的出差日定在三日之后。   等到那天,许映早早地就醒来,开始给乌云之收拾出差时要穿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乌云之睡得正沉的时候,听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家里遭贼了,结果迷迷糊糊中定睛一看,许映正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给他整理行李箱。   乌云之:“............”   他那点指甲盖大小的睡意,瞬间就不知道飞到那个爪哇国去了。   乌云之盯着许映沉浸式收拾行李时认真的神情,转过身,用手背捂着意味不明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许是听到了乌云之翻身的动静,许映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看向乌云之,试探性地道:   “.........乌云之?”   乌云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听见乌云之醒了,许映愈发紧张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开始抠手指,垂下头,垂头丧气道:   “对不起。”   他说:“吵醒你了。”   乌云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床位。   许映见此,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乌云之,最后才慢吞吞地扶着肚子站起身,走到了乌云之的旁边,坐下。   乌云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俯身在他额心上亲了一下,声音沉沉的,带着些许沙哑的磁性:   “那么早起来干什么?”   他说:“昨天不是已经收拾过了吗?”   “我想再检查一下是不是还有漏放进去的东西。”   许映仰起头,顺从地让乌云之亲他的脸:   “你第一次出差,我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乌云之眼睛都没睁开,指尖玩着许映的耳垂,或轻或重地揉捏着:   “又不是小孩子了,缺什么东西在外面买就是了。”   “.........”许映踢了踢被子,没吭声。   “好了,别闹了,再让我睡一会儿,再过半小时叫我........”   乌云之昨晚通宵改剧本到三点,现下六点钟就被许映闹醒了,真是倦意甚浓的时候,话还没说完,便很快又睡了回去。   “........”许映看了一眼疲惫的乌云之,凑近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才抱住他,放出淡淡的信息素香,哄他的alpha睡觉。   在离开之前,乌云之还想请一个保姆来照顾许映,但被许映拒绝了。   许映给出的理由是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家里有外人,他不习惯。   许映小时候有被保姆虐待的童年阴影,因此长大了听到“保姆”两个字还犯怵,乌云之想了想,也没有再勉强许映,而是给江舒明打了一个电话,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许映。   乌云之欠江舒明的钱已经连本带利地还清了,江舒明对乌云之的印象也逐渐改变,何况就算乌云之不打电话给他,他也会好好照顾许映的。   江舒明是同性恋,不喜欢O只喜欢A,最近在追一个alpha。那alpha也是和他同校的学生,但是性子冷,自尊心又高,江舒明一开始还想像许映包养乌云之一样,和alpha套近乎,结果差点没被那alpha打死。   后来,江舒明就吸取了教训,决定徐徐图之。   而那alpha和许映刚好是一栋楼的上下层邻居,在接到乌云之的电话后,江舒明就干脆搬到了乌云之的对面,进行一个短租,也方便照顾许映。   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就晃到许映家里,帮许映一起煮饭做菜。   “等你生完孩子,你打算做什么?”   虽然说是来照顾许映的,但帮许映做完饭菜后,江舒明就吃撑了,大爷一样躺在沙发上,看着许映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你总不能在家做个全职妈妈吧?”   许映将最后一个碗放进消毒柜里,闻言动作一顿,许久之后,才摘下围裙,摇头道:   “没想过。”   他说:“乌云之的事业在上升期,宝宝出生之后,肯定需要我多照顾的.........至于工作的事情,再说吧。”   “怎么能再说呢?”   江舒明不解:“我看乌云之的条件也没有之前那么差了.....到时候孩子出生,还完债,他当然也该承担起爸爸的责任,你也该出去找工作了。”   “......再说吧。”许映还是没马上表态。   不一会儿,说曹操,曹操到,乌云之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先是例行地问了一些许映身体上的事,见许映没有不舒服,又给许映打了一笔钱,让他多买点营养品吃。   许映一一都应了,但是却没有收钱。   毕竟乌云之现在在外面,需要用钱的地方比他多得多,他在家,要用的生活费乌云之早就给过他了,暂时还用不着。   挂了电话之后,许映打算去外面逛一逛,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买点衣服和奶粉。   江舒明见许映要出去,也忙跟着出去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映身边,帮许映提东西。   而许映本想早点买完衣服,早点回家休息,但没没想到,不知道是因为今日的运动量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刚走出商场的门,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很快,根据江舒明和周围人士惊讶的表情中,许映就知道自己快要生了。   他还算冷静,马上让江舒明把自己扶到不远处坐下,然后拨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就赶来,江舒明帮着医生护士们把许映抬上车,直到上车之后,江舒明才察觉到自己出了一声冷汗。   许映也痛的有些意识模糊了,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但眼睛仍然顽强地半睁着,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是在叫谁的名字。   江舒明凑近一听,这才听清,原来许映在意识昏沉中一直在喊的,是乌云之的名字。   江舒明:“.......”   在顺产的时候,孕夫是要尽量保持清醒的,江舒明忙手忙脚乱地给乌云之打了个电话,附到许映的耳边,想让许映听听自家alpha的声音,但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冰冷的嘟嘟声,显然是一直未接。   一直到医院,江舒明也没有接通乌云之的电话。   但生孩子可不等人,医生在判断过许映的情况后,就迅速让人把许映推进了产房。   江舒明一个连处男之身都没破的alpha,就这样呆滞地站在了产房门口,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产房里omega惨叫的声音还犹在耳边,江舒明听的胆战心惊。   但回视四周,周围在外等待孩子出生的alpha里,似乎有些对Omega生产时的惨叫无动无衷,有些甚至还打起了游戏,有些在孩子出生后,发现孩子是omega不是alpha,所以一脸晦气的。   “........”江舒明没眼看,回过头,靠着墙坐下了。   他是alpha,不能生孩子,但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想了想自己的心上人,一时间意识混乱,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他满脸茫然的时候,产房的门口忽然被打开,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疾步走来,对着产房门外的走廊,大声问:   “请问谁是许映的家属?”   医生一连说了两遍,坐在地上的江舒明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缓缓举起了手,吃力地站起身,道:   “医生,我是。”   “.......”医生转过头,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江舒明,道:“你是产夫的丈夫?”   “不是。”江舒明摇头:“我是他的朋友。”   “那产夫的丈夫呢?”医生拧起眉,表情很严肃:   “产夫难产,孩子一直生不下来。为了保证产夫和孩子的安全,希望家属能配合我们,将生产方式改成剖腹产。”   江舒明愣了一下,随即忙点头道:   “都听医生的,都听医生的。”   江舒明感觉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那就改成剖腹产吧。”   “..........”医生无言地看了一眼傻傻站着的江舒明,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我是问产夫的丈夫去哪里了?”   他说:“产夫本人已经意识不清,此时改成剖腹产需要产夫的丈夫签字的,孩子的丈夫去哪里了?快点叫他过来。”   “呃......”江舒明有点傻眼了。   他怎么好意思说孩子的父亲现在还在外地出差,但迎着医生有些催促的眼神,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给乌云之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几声,很快被挂断。   江舒明都快急的火烧眉毛了,不得不疯狂给乌云之打电话。   也许是江舒明和焦虑顺着电话都传到乌云之那里了,几分钟之后,乌云之终于接起了电话。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嗓子也哑哑的,很像是烟抽多了:   “江舒明?”   他问:“刚刚在开会,怎么了?”   “乌云之!”江舒明甚至都还来不及客套,忙道:   “你老婆要生了!”   “.........”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衣服摩擦和椅子倒下地的声音,不一会儿,乌云之的声音才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急匆匆地,像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电话: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顺产难产,要改成剖腹产,需要你签字。”   江舒明说:“你现在回得来吗?   “.........”乌云之没说话。   沉闷的呼吸声顺着电流,像是慢慢变成了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江舒明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回不来?”   “.......”乌云之声音沉沉:“就算我现在回来,也要半天之后了。”   乌云之能等半天,许映可不能。   毕竟.........   情况那么焦急,要是等半天,那时候的许映——   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9 16:18:22~2023-07-30 14:1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109874 2瓶;过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崽子   乌云之话音刚落,江舒明是彻底慌了。   他和许映差不多大,刚没出社会多久,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听着产房里许映的惨叫和医生冰冷的视线,顿时连腿都快哆嗦了。   好在乌云之比他镇定的多,也冷静的多,思索了不过半分钟,便对江舒明道:   “我现在不在A省,许听山这几个人早就和许映闹掰了,也指望不上,唯一能指望的,大概就是许映的母亲了。”   江舒明闻言一怔,喃喃道:“许映的........母亲?”   “对,母亲也算是家属,也可以签字的。”乌云之淡淡的声音顺着电流淌进江舒明的耳朵,沉稳中又带点低沉的哑:   “许映的手机在你那吗?马上给秦臻打个电话。”   “在,在的,在的。”江舒明闻言,顿时像找到了一根主心骨一般,忙听话地打开自己的包,拿出许映进产房前落在外头的手机。   但他刚把手机屏幕按亮,盯着上面乌云之和许映的合照,马上就傻了眼:   “........有密码。”   “密码是951115。”乌云之回答的很快:   “他没告诉我,我也不确定,但你先试试这个行不行。”   江舒明闻言立刻将乌云之报的数字输入,果然一秒解锁。   江舒明一边翻找着通讯录,一边好奇地问:   “既然他没告诉你,你又怎么会猜到许映的手机密码?”   “.........”乌云之顿了顿,随即委婉道:   “.......这是我生日。”   江舒明:“.........”   好的,是我在小情侣面前自取其辱了。   江舒明在心中愤愤吐槽着,但查找秦臻电话号码的速度还是十分快。   虽然江舒明不认为秦臻这个从小抛下许映的母亲会赶过来,但既然乌云之说要找秦臻,那么不妨姑且试试,毕竟——   此时此刻此地,确实也没人比秦臻更适合且更快给许映签字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秦臻的电话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   秦臻接电话的速度很快,电话还没滴五声,她就接了起来。   在江舒明简要表明了来意之后,秦臻那边沉默半晌,就在江舒明忐忑地怕秦臻拒绝自己时,秦臻缓声开了口,随即让江舒明报了个地址。   秦臻赶来的速度很快,甚至还有些风尘仆仆,不复之前乌云之刚见到她时的精明强干。   她利落地在许映的手术单上签了字,随即和江舒明一起,目送医生再度进了产房。   而在产房里,许映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怀孕的时候,本来就忧思郁结,保胎药也是时而吃时而不吃,临到了生产的时候,就遭了难。   好在医生当机立断,给许映进行了剖腹产,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孩子终于在众人紧张的期待声中,终于哇哇降生了。   许映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甚至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便昏迷了过去。   江舒明站在病房边,看着医生将孩子交给了秦臻。   孩子还算健康,没什么大的毛病,江舒明听着医生的叮嘱,又转过头去看许映。   结果一不留神,等他回过头时,秦臻已经抱着孩子,不见了。   江舒明登时吓了一身冷汗,刚想冲出去追,结果此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江舒明只能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喂。”   “江舒明,我是乌云之。”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愈发疲惫,沙沙的:   “我现在下飞机了,许映和孩子都还算健康吗?”   “........许映没什么事。”江舒明边接电话边往外冲:   “但是秦臻好像是把孩子抱走了。”   “...........”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瞬间加重。   几秒钟后,江舒明似乎是听到电话那头的乌云之骂了一声什么,随即迅速挂了电话。   秦臻应该还没有走远,江舒明也不算太笨,马上让人调了医院的监控,满世界地找秦臻。   乌云之赶来的很快,几乎是让司机往超速的边缘试探。   但无论他怎么快,等他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有半个小时过去了。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江舒明正颓然地坐在许映病房外头,一见乌云之,立刻起步,走到他身边,搓着手,万分愧疚道:   “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孩子的外婆她.......”   “没事。”   乌云之想点根烟,但是又想起医院不能抽烟,于是只叼了一根烟含在唇边:   “查了监控吗?她去哪了?”   “出了医院就打车离开了,不知道她去哪了。”   “她不会走远的。”乌云之说:“我现在.........”   “是乌云之在外面吗?”   不知道是不是乌云之说话的声音传到了病房里,病房里麻药过去了的许映隐隐约约地听到乌云之说话的声音,于是勉强撑起身体,试探性地开了口。   乌云之闻言,顿了顿,向江舒明做了个手势,示意江舒明不要出声,随即将烟放进烟盒子里,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推门走了进去:   “是我。”   他笑道:“我回来了。”   许映一见乌云之,就哭了。   他刚生产完,本来就是情绪很不稳定的时候,何况他每天都很想乌云之,一见对方,就好像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道:   “乌云之.........”   “来了,别哭。”   乌云之走到许映身边,伸出双臂揽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又摸了摸许映的头发:   “辛苦你了。”   许映摇了摇头,用柔软的头发蹭了蹭乌云之的指尖,声音还带着鼻音: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你难产,我什么也顾不得了,马上就飞回来了。”   乌云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任谁也没想到他已经超过36个小时没有睡觉了,身体已经处于极度的疲惫的状态:   “你辛苦。”   “........”许映慢慢摇了摇头,扬起脸,漆黑的眼珠里带着淡淡的光,像是在等乌云之夸奖:   “不辛苦。”   他顿了顿,又道:“乌云之,我厉害吗?”   乌云之自然知道许映说的厉害指的是两方面,于是“嗯”了一声,道:   “厉害。”   他坐到许映身边,右臂从许映纤薄的后背穿过,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哄道:   “真的厉害。”   许映被乌云之夸了,这下满意了。   他被乌云之一点一点擦干脸上的眼泪,柔软的脸颊瘦了不少,衬的眼睛更大,黑漆漆的,像是个没什么生气的娃娃。   他躺在乌云之充满安全感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仰起头,看向乌云之:   “乌云之,我们的孩子呢?”   许映有些疑惑:“你看见他了吗?他现在在哪?为什么医生不把他抱给你?”   “........看见了。”乌云之伸出手,盖在许映的眼睛上方,似乎是想掩饰自己表情的一瞬间变化,声音停顿几秒后,又再度开了口,一一回答着许映的问题:   “孩子在保温箱里,我等会儿去把他抱过来好不好?你先睡。”   原本只是随口扯得谎话,但许映闻言,登时有些激动起来:   “为什么在保温箱里?”   他有些忐忑道:“孩子身体很不好吗?”   “.....没有。”乌云之俯下身,亲了亲许映的眼睛,耐心地哄道:   “你先睡,我先去看看孩子,待会儿再把他抱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在乌云之极近耐心的轻哄下,许映勉勉强强相信了乌云之的说辞。   他半信半疑地躺了下去,心中本来还有话要问,但汹涌的疲惫很快又涌了上来,让他沾枕便睡着了。   乌云之放出鸢尾花的信息素,安抚着许映,在确定许映彻底睡熟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他示意江舒明在病房门口守好许映,随即才走出医院大楼,找了个无人的僻静角落,擦了一根烟。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给秦臻打了个电话。   秦臻没接。   乌云之叼着烟,干脆地给秦臻发了个短信:   “你要是再不把孩子抱回来,我就报警了。”   秦臻的消息过了三分钟才发过来,“我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乌云之冷冷一笑。   在确定秦臻的手机没有关机之后,他马上给秦臻打了个电话。   这回,秦臻倒是接起来了:   “乌云之。”   “孩子还我。”乌云之懒得和秦臻多费口舌:   “我有医院的监控记录,私自把孩子抱走是违法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乌云之,我是在为了你们两个好。”秦臻的声音里透着冷硬:   “你们两个现在这个经济情况,拿什么养孩子?你们养得起吗?”   乌云之换了一只手抽烟,俊秀的眉目在烟雾的缭绕里,显得愈发模糊,带着淡淡的清冷:   “养不养得起,不是你说的,而是我说的。”   乌云之把烟掐灭了:   “秦臻,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他道:“一小时内,把我的孩子送回来,不然管你是孩子的外婆还是谁,我都不会客气。”   言罢,他懒得再听秦臻的说辞,直接报警了,还把报警的录音和截图发给了秦臻。   半小时后,秦臻抱着孩子回来了。   她的脸很黑,看上去愤怒到了极致,但乌云之不想管她,从他怀里抱出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还很小,蜷缩在襁褓里,小小声地呼吸着,全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外婆和父亲正因为自己的归属权,而爆发了一场无声的战役。   等警察赶到时,见秦臻已经把孩子送回来了,属于犯罪中止,没有酿下大错。   但他们还是例行把秦臻带走批评教育了。   乌云之没有给秦臻说好话,冷眼看着秦臻被带走,随即才推门进去。   许映刚好醒了,见乌云之抱孩子进来,颇为惊喜地瞪大眼:   “是我的崽吗?”   “嗯,是你的崽。”乌云之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抱着孩子走进许映,俯身把孩子交给许映:   “很像你。”   “.......”许映本来很高兴,但在手臂碰到襁褓的一瞬间,眉头忽然一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襁褓怎么这么冷。”   许映仰头问乌云之:“你刚才抱着宝宝出去过吗?”   “......没。”乌云之不敢和许映说秦臻偷偷把孩子抱走的事情,于是便说:“走廊风有些大。”   “哦。”许映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垂下头,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崽的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好软。”   他说:“这么软的孩子竟然是我的崽。”   乌云之被许映带着傻气的发言逗笑了,于是亲了亲他的额头:   “小孩子都是软的呀,傻子。”   “嘿嘿。”许映抱着孩子傻笑了片刻,随即又忽然抬头,问:   “对了,医生说孩子是Alpha还是omega?”   “男alpha。”乌云之早就和江舒明通过气了,知道孩子的性别:“alpha命硬好养活。”   “是哦,如果是个Omega,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许映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Omega,从小也没有被金贵地养起来过,笑道:   “那乌云之,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呀?过几天得给他上户口才行。”   “........”乌云之想了一会儿,随即道:“叫乌且清吧。”   他说:“我的名字不好,总觉得晦暗。因此希望我儿他人生清明顺遂,处处坦途。”   “乌且清,乌且清.......”许映一连读了几遍,片刻后,像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似的,弯了弯眼睛:   “好名字,我喜欢。”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宝宝也一定会喜欢父亲取的这个名字的。”   乌云之闻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了一句“小傻子”。   他看着许映有些干燥的嘴唇,站起身想去给许映倒杯水,但没想到刚站起身,连日来连轴转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让他忽然脖子一痛,大脑供血极度不足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没站稳似的,直接一头磕在墙上,随即径直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他似乎还看见了许映惊恐到惨白的脸,以及面前天旋地转的天花板。   屋漏偏逢连夜雨。   乌云之头本来就被瓶子砸过,有点脑震荡的后遗症,又被这么一磕,当场就没了意识。在不甘心地闭上眼睛之前,乌云之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早知道就不因为急着回来所以赶工,所以连续熬几天大夜了。   这下,许映应该担心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30 14:10:02~2023-07-31 20:5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羽羽10瓶;四肢健全莘童是也5瓶;云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乌且清   如果乌云之知道熬大夜的后果就是无意识地昏睡两天,那打死他也不敢连续几天赶工写剧本了。   他醒来的时候,幽幽的消毒水味萦绕鼻侧,视线里的事物还有些模糊,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面前的一切。   在确定自己在医院的病房之后,乌云之掌心撑在被子上,似乎想要坐起来。   但久睡使他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几分钟之后,乌云之又脱力倒了回去,后脑勺砸在枕头上,痛的他大脑嗡嗡响。   就在他闭着眼睛,思考是叫人还是自己休息一会儿再尝试坐起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托着乌云之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   乌云之顺着力道坐起身,随即睁开了眼睛。   入目先是一个漆黑的T恤,上方是白的晃眼的锁骨,还有细细长的银链穿过脖颈下方,随着那人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醒了?”   青年的声音很冷,像是清凉的水,没有带一丝感情:   “有哪里不舒服吗?”   乌云之:“.........”   他看了看面前容貌有些过分昳丽、但衣着却简朴的青年,艰难地在大脑里搜寻了一番,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之后,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询问:   “你好,你是?”   “我是江舒明的朋友。”青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神情也淡淡的:   “他托我照顾你。”   “......原来如此。”   乌云之坐好,接过青年递过来的水,第二句话就是问:   “许映呢?”   “在楼下的病房。”   青年回答的很快,像是早就知道乌云之会这么问:   “江舒明正在照顾他。”   乌云之指尖转了转吸管,沉默片刻,方道:   “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他说:“许映他.........还好吧?”   “有点儿伤心过度,伤口还在下床的时候撕裂了......但别的大问题还没有,有医生看着,你放心。”   青年作势要站起来:“他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兴,我去告诉他。”   “好。”乌云之对着青年投去感谢的一笑:   “麻烦你了。”   “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到吗?”青年戴起口罩,他似乎不是很喜欢在众人面前露脸,简短道:   “长话短说。”   乌云之:“.......”   他想了想,随即道:“有。”   他的语气很慢,似乎是在斟酌,说一个字,语气还有微妙的停顿:   “你就让他.......就让他别哭了。”   许映什么性格乌云之是最清楚的,虽然看上去脾气犟不服输,实则臭毛病一堆,又爱哭又爱撒娇,这次他倒下,保不准又一个人晚上偷偷哭了。   青年没有多少感情地点了点头,随即离开,走的时候还顺带叫了医生进来,给乌云之检查身体。   乌云之其实就是熬夜造成的大脑供血不足,医生警告乌云之不能再熬夜了,否则,可能下一次就是猝死了。   乌云之听劝,何况他现在有了老婆孩子,多少有点惜命,于是点头应是,好声好气把医生送走了。   医生还没走多久,门外忽然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乌云之还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去而复返了,结果刚抬眼,就看见许映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推开门,一见他醒着,登时眼睛就红了。   江舒明跟在许映身后,一脸焦急,又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焦急的是许映刚生产完伤口还没恢复好就下床,无可奈何的是他也知道乌云之对许映有多重要,拦也拦不住。   许映一个人扶着墙,眼睛红红的,呆站在门边,傻傻地看着乌云之,似乎还不敢相信乌云之已经醒了,知道乌云之冲他招了招手,许映才好像倏然反应过来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乌云之跑去,扑进他的怀里。   “乌云之........”   重新回到男人温暖的怀抱,许映连日以来心中提起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哽咽道:   “我还以为你快要死了........”   乌云之:“.........”   他伸出手,摸了摸许映的头发,笑道:   “哪有那么容易死。”   他说:“要是死了,你和崽要怎么办呢。”   言罢,他用掌心把许映脸上的眼泪擦掉,随即让许映躺在他床边。   江舒明见此,带着门口站着的青年,悄悄退出去了,给乌云之和许映留下独处的空间。   许映还在哭,乌云之将他揽在怀里,任由许映宣泄完。   等许映冷静下来了,乌云之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放在床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一次未接通,又打了一次,大有乌云之不接起来就不死不休的架势。   乌云之现在不比之前,毕竟有了工作了,很多事情,确实需要乌云之去处理。   乌云之想了想,还是将手机拿起,看了一眼屏幕上大大的“岑导”两个字,心中一紧,忙接了起来:   “喂,岑导。”   “乌云之。”那被叫做岑导的男人一上来语气就很冲,就差没对着乌云之的耳朵怒吼了:   “你人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   “不好意思,导演。”乌云之把电话稍稍移开,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被震麻了:   “我老婆生孩子难产,我先回了一趟家,然后又病倒住院了,所以才没接你的电话。”   “..........”   原本燃烧起来的怒火顿时被乌云之诚恳的解释扑灭,电话那头的岑导刹那间沉默了一下,许久才道:   “.......真的?”   乌云之好脾气:“等会我把病例拍给你。”   “......算了。”岑导到底还不至于这么周扒皮,何况乌云之的勤奋和才华他是看在眼底的,应该不至于中途跑路,于是便没有再说什么,只道:   “给你一个星期,你好好休息,你是主编剧,该做的工作还是应该........”   “三天吧。”乌云之说:“这些天耽误了大家的进度,很不好意思,我会尽快回来的。”   许映抬起头,见乌云之冷静地和岑导交涉着什么,似乎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片刻后悄悄低下头,像是个小狗似的,蹭了蹭乌云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等乌云之打完电话,许映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刚生产完,本来身体就不好,情绪还经常大起大落,精神气耗的很快,所以很嗜睡。   乌云之低头,看着许映瘦了很多的脸蛋,眼神闪了闪,随即不自觉地伸出手,撩开许映额头上的发丝。   “辛苦你了。”   他俯身,在许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低低:“对不起。”   因为还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岑导给乌云之放了一个星期假,但是谁都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   乌云之和许映还没呆满三天,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刻。   许映身体不好,乌云之便不让他送自己到机场,最后还是江舒明摆脱朋友送乌云之到机场,许映才肯放心。   半个月后,许映出院了。   因为家里多了个孩子,所以许映要比之前要忙很多。   乌云之不在,他要学会一个人给孩子换尿布,冲奶粉,有时候乌且清还会半夜哇哇大哭,把他吵醒,许映又不得不起来,抱着他,哄他睡觉。   不管是生孩子还是带孩子,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许映原本都要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但每次乌云之打电话过来,许映又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   因为这不是别人的孩子,是乌云之的孩子。   许映坐在地毯上,指尖轻轻晃着摇篮,看着摇篮里那和乌云之有十分相像的崽,总觉得一切的疲惫都好像能被冲散一般,令他又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乌且清的小脸蛋。   一个月之后,乌云之的剧本终于成功交稿了。   在得到剧本通过的那一刻,几个编剧同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乌云之。   虽然还不知道这次的剧本究竟会不会受观众欢迎,但到底是熬了近两个月的心血,一口气送下来之后,编剧团队便都打算出去庆祝一番,于是笑嘻嘻地去问乌云之要不要一起去,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不了。”   乌云之开始收拾整理桌面,头也不抬地说:“我老婆还在家等我。”   “乌编你结婚了?!”问话的编剧有些震惊:“你好像才二十五?”   虽然乌云之很年轻,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和人物都很深刻丰满,完全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该有的思考和阅历。   而且更让问话编剧震惊的是,乌云之居然结婚了,但他们之前一点都没有听说。   毕竟那段时间,岑导对大家的解释都是乌云之住院治疗了,而不是老婆生孩子。   “英年早婚。”乌云之笑着打趣:“不和你们说了,我走了。”   他说:“帮我和岑导打声招呼。”   言罢,他便直接起身,去酒店收拾东西了。   乌且清的周岁礼已经过了,乌云之没有赶上,但今天许映还是带乌且请去拍了周岁写真照,还把洗好的照片发给了乌云之。   乌且清身体随妈妈,刚开始有些瘦小,长大了也一点不肉嘟嘟的。   乌云之看着手机里那些关于乌且清的照片,指腹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   许映还不知道他今天要回去,乌云之出去给许映买了一些礼物,随即才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他想给许映一个惊喜。   乌云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推门进去时,房子里还安安静静的。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橘黄的暖灯,乌云之知道许映是刻意为了省电费,所以经常只开一盏灯。   阳台上还有很多小孩的衣服以及袜子晾在外面,没有来得及收;客厅正中的桌上还放着开盖的桶装奶粉,此刻已然见底;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地上还有倒塌的积木和玩具,乌云之刚往前走一步,就差点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辆玩具小车绊倒。   而许映则坐在客厅桌子和沙发的缝隙里,身体向后仰,靠在沙发边缘,眼睛闭着,像是累到无意识睡着了,手却还在扶着摇篮,似乎还在保持着摇摇篮的动作。   乌云之见此,轻手轻脚地把带回来的礼物和行李都放下,将钥匙收在玄关的抽屉里,这才缓缓走进客厅。   许映虽然累到睡着了,但乌且清可不累,一个人从摇篮上爬下来,像是个肉团子似的摔到地面,还滚了几下。   他有点疼,又有点想哭,半晌还是艰难地往前爬了几步。   他爬出柔软的地毯,迎面却撞到一双修长的腿,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正笑着看他,随即俯身将他抱起来。   家里闯进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乌且清有些害怕,又有些恐惧,当场瘪了瘪嘴,就想哭出声来,却被乌云之抱着,小声哄道:   “嘘,宝宝别哭。”   乌云之掌心摸了摸乌且清的后脑勺,随即拍了拍他后背柔软的衣服,低声道:   “妈妈还在睡觉,别吵醒妈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31 20:52:37~2023-08-01 14:1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耀木禾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结婚   许映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换做平时,他不是被乌且清的哭声吵醒,就是被闹钟吵醒,醒来时总是满身疲惫,甚至连眼睛也不想睁开。   但今天,他却意外地睡到了自然醒,甚至等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窗帘的缝隙里已经射出了一丝耀眼的光线,已然是日上三竿。   这天光刺的许映愣怔片刻,随即他一屁股坐了起来,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往客厅冲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但是他还记得乌且清尚还在客厅,如果没有大人看着,还不知道乌且清会不会到处爬来爬去,然后被什么东西伤到呢!   许映越想,心便越提了起来,等他火急火燎地冲到客厅,还以为会看到一团乱相,但没想到此刻的客厅整整洁洁,所有的东西都被人归类收纳,收拾的无比干净。   许映:“........”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尖颤抖着摸上桌子上熟悉的笔记本。   他眼神里交错闪过些许茫然,欣喜和怀疑,唇部微微发着抖,正想喊出那个名字,忽而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带着淡淡的疑惑:   “许映?”   许映闻言,身体猛地一僵,旋即倏然回过头去,瞪大眼,视线冷不丁地撞在了背对着晨光站着的男人身上:   “........”   他心心念念的人正沐浴在一片柔和的白日光里,身着宽松休闲的T恤,一手抱着乌且清,一手拿着晒干的衣服,惊讶地看着他: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许映没有说话,就这样半蹲在地上,仰起头,傻傻地看着乌云之。   乌云之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小声没有听清,正打算提高音量再说一遍,面前的许映却忽然动了。   他猛地直起身,踉跄地跑到乌云之身边,随即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扑进了乌云之怀里。   乌云之:“........”   他手里还抱着孩子,忙把乌且清抱高一点,随即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许映扑过来的身体。   “乌云之.........”   许映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思念了几个月的人就这么快回来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更加用力地抱紧乌云之,带着哭腔道:   “真是你吗?”   “是我。”乌云之轻叹一声,随即俯下身,亲了亲许映的额头,带着低哄,道:   “辛苦你了。”   许映摇了摇头,旋即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   “谁家里遭贼能把客厅收拾的那么干净。”   乌云之也笑,随即抬了抬下巴,示意许映去吃早饭:“我煮了一点海鲜粥,还蒸了一点烧麦,你吃一点。”   “你吃了吗?”许映作势伸出手,要接过乌云之怀里的乌且清:   “你先吃吧,我来带孩子。”   “我吃了。”乌云之说:“去洗漱吧,孩子我看着。”   “.......”许映闻言,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在乌云之的催促声中,纠结地去洗漱了。   乌且清虽然早产了半个月,但是身体并不十分差,而且还十分活泼好动,到处爬来爬去,乌云之想静下心来写点东西都不行,非要把乌且清哄睡了,家里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   不到半天,乌云之刚收拾好的客厅,又被弄乱了。   “小孩子就是有点皮,”许映带着歉意看着揉眉心的乌云之,“要不他醒了之后我带他出去逛一圈,这样就可以不用打扰你写东西了。”   “........不用。”许映身体不好这件事,乌云之是知道的,哪有让刚生产完不到三个月的孕妇抱着孩子去外面乱走的,何况现在还那么热:   “没事。”   他起身把客厅的空调打开:   “热吗?开个空调吧。”   “不用开。”许映忙按下乌云之的手腕,笑道:   “你待会儿写东西的时候在房间里开空调就好了,客厅里有电扇,我吹电扇就好,我不怕热的。”   乌云之闻言,垂头看了许映一眼。   他身上还穿着自己走的时候买的T恤,自己给了他那么多钱,许映好像一分钱也没有多花在自己身上。   乌云之闻言,眼中闪过淡淡的无奈。   他看着睡着的乌且清,随即打横把许映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许映不知道乌云之想干什么,吓了一跳,在反应过来之后,又很快稳住了身体,无声地揽住乌云之的脖颈。   乌云之把许映放在床上,随即打开空调,低声道:   “好好休息。”   看着乌云之想要离开的动作,许映有些急了,下意识抬手拉住乌云之的衣角,作势就要起身:   “你去哪?”   他急的话不经脑子,就这么说出了口:   “你,你又要走了吗?”   “..........”乌云之闻言回头,对上了许映忐忑不安的眼神。   他才刚大学毕业,就与他孕育了一个孩子,眼神是那样的青涩与彷徨,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乌云之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间揪到了一起。   他总是在说辛苦你了辛苦你了,可是他真的有亲身体会过许映的恐惧和害怕吗?   他是alpha,想走就走,可是他的omega却被绊住了脚,只能抱着孩子,呆在家里,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的时光,等候他的到来。   思及此,乌云之再次将视线落在了许映的脸上。   这次,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认真:   “不走。”   他说:“这段时间都不会走了。”   许映像是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乌云之索性坐到许映的身边,掌心拂过许映的额发,声音尽量放轻松:   “债已经还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他说:“我也不会走,剧本问世到选角到拍摄起码需要几年的时间,即使宣发需要我出面,那也还早的很。”   “哦。”许映乖乖地蹭了蹭乌云之的掌心,“那你是不是最近都呆在家里写剧本和小说了?”   “嗯。”乌云之说:“前段时间那么忙是因为小说要出版,改稿和写剧本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所以才忙。”   他道:“等过几个月小说上架,出版社的钱也会打到我的户头,再加上之前写剧本的钱的钱也会汇入,到时候,我们就能把债还的差不多了。”   过几个月,是几个月,乌云之没有细说,但并不耽误许映相信他。   他看着乌云之沉稳的眉眼,忽然觉得,日子也不是没有曙光的。   他选择的alpha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alpha,他没有看错人。   晚上,乌云之带着睡醒的许映和乌且清去外面吃饭。   许映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去过的最远的距离就是楼下的超市,每次去的时候都急急忙忙的,生怕乌且清醒了,找不到妈妈会哭。   他往常挑东西也总是挑最便宜的打折款式,有时候晚上来不及,就会去商场买便宜打折的凉皮或者冷面,胡乱吃一下。   乌云之知道许映省钱,但钱靠省是省不出来的,何况许映还那么瘦,一看平时就没有好好吃饭。   他带着许映和乌且清去了一处评价不错的餐厅,上了几道药膳,专门给许映补身体。   药膳价格不便宜,许映一开始还不想吃,被乌云之一句来都来了,给堵了回去。   不得不说这几道药膳贵还是有贵的道理,几道鸽子炖枸杞红枣汤和养生燕窝粥下去,许映的脸上很快就变的红润起来。   等待着许映和乌且清吃完饭,乌云之又带着他们去看房子。   虽然以乌云之现在的财力,还买不起贵的商品房,但是乌云之算了一下,依照自己接剧本的速度,应该可以在明年年底凑够首付。   “这套喜欢吗?”乌云之指着模型里的一户:   “这处采光也好,二十三楼,面积有一百二十平米,我觉得很合适。”   许映拉了拉乌云之的衣角,避开导购小姐,小声道:   “我们买得起吗?”   乌云之笑,一只手揽着许映,低头亲了亲他忧心忡忡的脸蛋,道:“总会有买得起的一天的。”   许映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   “嗯。”   言罢,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挑的我都喜欢。”   他这幅呆呆又好骗的样子,逗得乌云之直乐。   等走出售楼处,乌云之看着天边的星子,随即转过身,从许映的手里接过乌且清:   “抱累了吧?我来抱吧。”   乌且清有点黏父亲,一被乌云之抱,就软乎乎地凑过来,用圆润的眼珠,盯着乌云之使劲儿看。   乌云之给乌且清擦干净脸上的口水,捏了捏儿子柔软的脸蛋,一边逗他,一边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许映。”   “啊?”许映原本也在逗儿子,闻言仰起头,视线看向乌云之的侧脸:   “怎么了?”   “我们结婚吧。”   乌云之说这句话平淡就像在说我们出去吃饭那么简单,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抛出了一个宛若平地惊雷般的语句:   “虽然说的晚了一点,但应该还来得及。”   “........”许映没想到乌云之想和他说的就是这句话,愣了一下,旋即彻底傻在了原地。   许久,他才张了张嘴,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呆滞地喃喃道:   “........结,结婚?”   他问:“是我.....我和你吗?”   乌云之:“.........” 第24章 死   在乌云之说出“我们结婚吧”这五个字时,许映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喜,而是难以置信的疑惑。   是我吗?   可以是我吗?   真的能是我吗?   许映不敢相信。   他能彻底留住乌云之的东西不多,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没有能理直气壮说出于口的身份,没有足够的金钱积蓄,也没有很高的高学历,唯一能算的上合格的,大概就是勤劳能干,不怕吃苦。   但这个社会,从来就不缺吃苦的人,他许映只能算是众生相里毫不起眼的一个,没有人有必须选择他的理由。   但乌云之和他不一样。   他有才华,有容貌,有脑子,不管在哪个行业,都一定会是最顶尖的那群人之一。   许映从来没有怀疑过乌云之说过的每一句话,当然,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乌云之的能力。   乌云之说自己能赚钱,那他就一定能做到,事实也正是如此。   而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乌云之才没有必须选择许映的理由。   金钱豪车豪宅美人,只要乌云之想,迟早都会有人送上,等到乌云之见识到比他许映更年轻、更有钱的Omega的时候,完全可以选择和那些上流社会的omega联姻,所以还有什么必须的理由,要选择一个私生子做自己的妻子呢?   这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思及此,许映缓缓低下了头。   他指尖在乌且清的衣服上轻轻抠了抠,想了很久,许久,才艰难地出声道:   “乌云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听到许映犹豫的回答,乌云之闻言,有些惊讶地挑起眉:   “你不想?”   想,当然想。   要是换做之前,许映早就点头了。   但是现在不同......   乌云之马上就要功成名就,如果他先结了婚,以后再遇到比他许映更适合结婚的omgea的时候,要怎么办呢?   如果乌云之先和自己结了婚,说不定到时候,他自己又舍不得和乌云之离婚了,反而坏了乌云之的事。   这个念头不断在心中转动,缠绕生根,扎出密密麻麻的刺痛,几乎要让许映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有些想哭,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仰起头,看着乌云之道:   “你再好好考虑吧,好吗?”   他说:“我.......”   许映本想说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但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何,又忽然变成了:“对不起。”   像是变相的拒绝。   乌云之闻言,盯着许映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又收回目光,眼神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好吧。”   他说:“先回家吧。”   乌云之的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起伏,让人很难判断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许映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随即才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乌云之也没说什么,但许映却莫名觉得,乌云之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却刻意避开了和许映的眼神交流,甚至肢体接触。   许映有些委屈,但又觉得都是自己自找的,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不是怕自己后悔,他是怕乌云之后悔。   就这样不尴不尬地过了几天,半个月后,乌云之之前合作过的岑导来乌云之所在的市里玩,组了一个局,把乌云之也叫去了。   乌云之走的时候没叫还在给孩子冲奶粉的许映,等许映出来的时候,乌云之早就已经走了。   许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乌云之应该是出去应酬了。   他给孩子喂完奶,随即把乌且清哄睡,然后把客厅的灯关的只剩下一盏,随即安静地在客厅里等乌云之回来。   他一个人看着电视,等了很久,等到都睡着了,半夜被冷风吹的一个激灵醒来,睁开眼看着墙上滴滴答答晃过的时钟,许久,才意识到乌云之还没有回来。   许映起身,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很晚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两点了。   他还没回来么?   许映心中一紧,那点迷迷糊糊的睡意,登时又不知被抛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他调出通讯录,找到联系人为乌云之的那一栏,随即点了进去。   他本想给乌云之打电话,半晌又怕打扰了他,只能就这样犹犹豫豫地盯着发光的手机屏,直到眼睛被刺痛,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是啊,他现在连打一打电话,问乌云之什么时候回来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又没有结婚,乌云之有什么资格和他报备呢?   思及此,许映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手臂里。   他浑身冰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夜风吹过的缘故,许久,才感受到手臂似乎被什么水液沾湿了,带着淡淡的热意,但很快又被风吹干。   乌云之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说不定他们还会找几个年轻貌美的Omega,一起喝酒呢?   思及此,许映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房间。   他浑浑噩噩地洗了澡,随便套了一件睡衣,随即钻入被子里,抱着乌云之穿过的衣服,将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映在哭泣中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前已经覆盖上了一具沉重的□□,粗重的呼吸声压在他的脖颈处,泛着惊人的灼热感。   许映一惊,下意识就想推开。   但他反抗的动作显然激怒了醉酒中的alpha,随着一点尖锐的刺痛,许映的脸都白了,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指尖抓紧了被单。   ........好痛。   他还没有准备好,可他的alpha又如此的不留情,许映用力在乌云之的背上抓出了几道红痕,这才轻微唤醒了乌云之的神志:   “........”   “许映........”乌云之不知道是在单纯叫这个名字,还是在喊许映:   “不想和我结婚吗?”   许映眼泪汪汪的看着乌云之,本想解释,却又被到口的轻吟堵住了话头:   “.......乌云之..........”   他像一个沉浮的小船,只知道攀附着他面前的alpha,但乌云之却不打算放过他,动作间甚至带上了些许狠意,逼的许映眼角掉出了眼泪,最后崩溃大哭:   “乌云之.........”   他腰上全是青紫的掐痕,稍微碰一下就痛的要命,他刚刚生产完,哪里接受得了,当下就哭了:   “你让我好疼.........”   乌云之闻言,动作一顿,许久,才哑声道:   “你也让我好疼。”   他咬住许映的耳垂,牙齿几乎将那处磨出血来:   “所以我要惩罚你。”   “为什么?”   许映哆哆嗦嗦地抱住他,笨拙地讨好他:   “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乌云之右手撑在他耳边,另一只手将汗湿的头发捋上去,露出清俊的眉眼,语气透着沙沙的哑:   “因为你不识好歹。”   许映被骂了,有些委屈,向下撇了撇嘴。   乌云之发泄完怒火,自己下床洗了澡,也没理许映。   许映是个omega,本能地是有些黏alpha的,事后想要抱一抱乌云之,却被乌云之推开,转过身直接睡了。   许映委屈地都快哭了。   他真的没忍住,连日来被忽视的难受如今成倍地返上来。   他先是哽了几下,看着乌云之冷漠的背影,随即眼泪刷拉一下就下来了。   许映不想哭的,但是越忍,眼泪就流的越欢,最后他不得不用掌心捂住眼睛,哽咽地抽了抽肩膀。   “.........”   他枕边的乌云之其实没有睡,听到声音,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他一回头,就对上了许映通红的眼睛。   “乌云之,对不起.........”   也许是黑暗放大了脆弱,又也许是许映早就想这么说了,借着冲动,竟然将连日来的纠结和犹豫一股脑地宣之于口:   “我不是不想和你结婚,我是怕你的后悔.........”   “后悔?”乌云之忍住了给他擦眼泪的冲动,冷冷地问:“后悔什么?”   许映哽咽道:“我怕你后悔娶了我。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崽........”   他说:“其实我一开始是想用孩子绑住你........我知道我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这样,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了........”   许映哭的脑子都糊涂了,说话也颠三倒四,没个重点:   “但是后来,我又有些害怕。我怕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孩子,我怕你后面后悔,结了婚之后遇到比我更好的omega,有比崽更可爱的孩子,我怕你不要我们,要和我离婚........”   许映越说越悲伤,最后开始嚎啕大哭,声音简直像是刀一样割着乌云之的耳朵:   “我害怕你和我离婚........要是这样,我会想死........”   他说,我想死。   这个念头不是忽然出现的,而是在经年累月的岁月里,不断出现在许映脑海的。   他想死,什么时候开始想的,又怎么去死,这些想法,他从来没有和乌云之说过,乌云之也对此不得而知。   但是在想到要和乌云之离婚,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未来的设想,却能让许映崩溃的想死。   他太喜欢乌云之了,喜欢到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程度,几乎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和乌云之之前在现实世界恋爱的时候,一直就是乌云之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追。   虽然现实世界的他拥有良好的家世,所有人羡慕的职业和学历,但是他知道他比不上乌云之。   乌云之有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有时候忙起来甚至接不到他一个电话,只有许映还清楚的记得,在自己深夜飞往乌云之的住所,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地按了许久的门铃,想和乌云之见一面,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但乌云之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   “你怎么来了?”   乌云之抓了抓头发,通宵赶稿的脸上还带着疲惫,随口一句便是“你怎么总是来找我,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虽然只是随口的一句询问,但对于许映来说,却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话。   他张了张嘴,很想说自己有,但是为了赶来给乌云之庆祝生日,他都推掉了。   在乌云之的世界里,事业,自由和梦想,任何一个词拿出来都要重于爱情,但对于许映来说,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资格和乌云之三个字进行排序。   他只要是他,那么任何东西都会成为黯然失色,沦为陪衬。   乌云之究竟爱不爱自己,对于许映来说,是一个需要猜的问题。   他很想问乌云之有没有对他动过心,对于自己,究竟是来者不拒还是无聊玩一玩。   可能是因为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也可能是因为无聊时需要消遣。   想过很多答案,但许映却不敢将问题问出口。   会一直走下去吗,乌云之和自己结婚真的是因为爱情吗,乌云之会因为爱上别人而和自己分开吗,许映每天都在猜,乌云之的若即若离又更让他不断肯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有一天,会要和乌云之分开的话,许映想,自己大概是活不下去的。   他越想越难受,越哭越大声,最后哭的脸都麻了: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喜欢工作......你和我在一起全是我一厢情愿.......我也很坏,我竟然想偷偷用孩子留住你,对不起........”   乌云之:“........”   他有些惊讶,听完许映的话,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许映潜意识里,竟然一直觉得自己不爱他吗?   作为一个男人,甚至还偷偷幻想过用怀孕和孩子,来留住自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2 13:59:07~2023-08-03 14:2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鬓、六月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焦虑   直到现在,乌云之才终于搞清楚,为什么许映会创造出这样一个精神世界了。   因为在他心里,许映一直认为乌云之不爱他,所以才会在精神世界里幻想和乌云之拥有一个孩子,并且试图通过孩子,来加强他们之间感情的联结。   但即使是这样,许映也不敢相信乌云之会爱上他,所以一边小心翼翼地付出,一边又慌里慌张的拒绝。   归根到底,他还是不相信乌云之,更或者说是,他不相信乌云之会爱自己。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是无比自卑的。他不相信乌云之这样的人,会爱上一个毫无用处的自己。   许映还在哭,但乌云之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即凑过去,将许映拥进了怀里。   Omega很瘦,小小的一只,抱起来刚刚好。   许映还在抽泣,感觉到乌云之抱他,缓缓抬起头。   他鼻子还有些红,轻度地抽了抽,随即犹豫地凑过去,似乎是想亲近乌云之,片刻后又小幅度地退开,只用黑润润的眼珠,像个可怜的小狗,看着乌云之。   乌云之见此,掌心托着他的后脑勺,俯身亲了下去。   他亲的很温柔,不带任何□□。   当唇覆上来的那一刻,许映还有些愣怔,知道乌云之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他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忙张开嘴,让乌云之亲进来。   乌云之亲了他一会儿,随即嫌姿势不好,直接翻身压在许映的身上,掌心护在许映的头顶,用力地亲他。   许映被乌云之亲的有些晕乎乎的,还以为乌云之又要做,但乌云之没亲一会儿,就停下了动作。   他双手撑在许映的耳边,盯着许映看了一会儿,许久才道: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喜欢你。”   乌云之想了一会儿,又道:   “但是我从来没有像对待旁人那样对待你,后半生也不会和其他人结婚做\\爱,生儿育女。”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许映闻言,微微瞪大眼睛,“........”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信任我,也可以不结婚,给彼此一点时间。”乌云之说完,又再度俯身,撩开许映的额发,亲了亲许映的额头,道:   “别瞎想。”   他说:“如果我不喜欢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别人的。”   “........”   许映呆呆的,被亲过的脑子还有些滞涩,一个人慢慢反应了很久,大脑才重新运转起来。   他转过身,看向重新躺在他身边的乌云之,然后像个没有安全感一般的小动物那样轻轻蹭过去,快要钻进乌云之怀里的时候,又停住,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乌云之一眼,见乌云之状态如常,这才慢慢放下心,蹭进了乌云之的怀里。   “乌云之.......”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很强的鼻音:   “你以后真的不会和别的omega在一起吗?”   “不会。”乌云之回答的很快:“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要爱什么样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要利用一段婚姻关系,来稳定自己的事业。   强强联手、互惠互利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但患难见真情,也并非只是一句空话。   当初在乌云之欠债,家里被打砸的时候,只有许映愿意站出来陪着他。   金钱和利益固然重要,但是真心也很要紧,主要是看一个人要如何选择。   金钱和利益或许追求了,总能得到,但是一颗牢固不变的真心,是非常罕见且稀少的。   何况乌云之选择了许映,又不是代表以后只能当个穷光蛋,金钱和爱情并不是割裂的,乌云之两个都想要,两个都不想放弃。   思及此,乌云之低下头,亲了亲许映的眼皮,道:   “你相信我吗?”   许映闻言,忙点了点头,像是生怕回答晚了乌云之就不开心了,道:   “我相信你的。”   他盯着乌云之的眼睛,小声说:“乌云之。”   他道:“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喜欢你。”   “嗯。”乌云之说:“知道了。”   他没有再说其他的,甚至也没说“我也爱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许映却像很开心似的,踢了踢被子,随即抱住了乌云之。   乌云之说他知道了他喜欢他,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说明乌云之允许自己喜欢他,允许自己一辈子爱他,缠着他。   许映想要的,一开始也不是乌云之喜欢自己,只是希望乌云之不嫌弃自己,愿意接受自己的一片真心而已。   过了几天,许映开始试探性地问乌云之要不要领证。   但这回,反倒是乌云之不急了。   他带着许映出了门,等到了的时候,许映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咨询诊所。   许映有些懵,不知道乌云之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直到后面,心理咨询师将自己带到了心理咨询室,又安排许映做了一套检查,许映才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乌云之这是在怀疑他心理有问题。   许映有些委屈,但是他不敢说,在检查单出来之后,静静地等在乌云之的身边,伸长脖子看上面的内容。   中度的焦虑症,产后抑郁。   “........”   见此,许映忽然一缩脖子,不敢再看乌云之的脸色。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想死不是因为他心里脆弱,而是他有病。   这个认知不免让许映心里有些沮丧。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和乌云之结婚,但“精神病”这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乌云之面前是自卑的,恨不得事事都做到完美,但终究事与愿违,不仅家世和能力上落后,甚至还得了精神病。   乌云之将检查单折好收起来,转过头去,正想和许映说几句话,低头却又看见许映在用力抠指甲,几乎要把指甲抠出血了。   “..........”   以前许映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乌云之总以为这是对方的不良习惯,现在想起来,估计许映以前就有焦虑倾向了,抠指甲就是无意识的焦虑反应而已。   “........”思及此,乌云之抬手,用力攥住了许映的手腕。   他本想让许映不要继续抠手指了,但是又怕这样会吓到他,许久,他才说:   “是不是有点焦虑?”   许映本想点头,但片刻后又担心乌云之嫌弃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乌云之说:“会焦虑的话就和我说,能控制不抠手指不自残的话,就亲一下。”   “.........”许映闻言,眼睛蹭的一下亮了,马上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嘀嘀咕咕道:“那我不抠了。”   乌云之摸了摸他的头发,勾起唇角笑:“回去亲。”   许映用力点了点头。   治焦虑症的药不算便宜,但乌云之没打算告诉许映。   毕竟如果许映又因为这件事内疚,加重抑郁,这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有乌云之在,许映便乖乖地配合治疗,按时吃药,打理好家里的大小事宜。   乌云之很快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乌且清也在慢慢长大,领证结婚的事情因为许映的病,所以一直往后拖,偶尔再提起,也被其他的安排和事宜打乱。   就这样拖了许久,大约两年后,乌云之正想在下月择个良辰吉日去领证,不巧又接到了岑导的电话。   他之前写的剧本已经拍完了剧,正在宣发阶段,岑导有心给乌云之的事业添砖加瓦,便让他也去下月的发布会现场露露脸。   但此时的乌且清才刚学会走路,下半年就要上幼儿园了,事情比较多,乌云之担心许映一个人带不过来孩子,又答应了许映下月领证,怕忙不过来,正在犹豫去不去。   许映听说之后,忙让乌云之不要顾虑自己,说领证什么时候都可以领,但是发展事业的机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他话音刚落,乌且清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乌云之的脚边,软乎乎的手臂抱住乌云之的腿,软软地喊“父亲。”   乌云之见此,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随即俯身将乌且清抱起:   “宝贝,想不想出去玩呀?”   乌且清点点头,含糊不清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乌云之直乐。   乌云之一边逗着儿子,一边看了许映一眼,随即漫不经心道:   “一起去吧,A市。”   许映闻言,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他有些担忧:“我去了会不会拖累你?”   “不会。”乌云之说:“你一个人带着儿子,我不放心。”   许映的焦虑症就是在刚生完孩子,乌云之就走了之后留下的,眼看着许映的病快好了,乌云之不敢在这个时候又一走了之。   万一许映的焦虑症此时又发作,乌云之两年就白干了。   许映闻言,还是有些犹豫。   如果乌云之把他带到现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许家人发现自己和乌云之已经同居了,还生了一个宝宝?   许家人在影视娱乐行业还是有些地位的,许映怕许苁榕还是贼心不死,时刻找机会给乌云之使绊子,等看见他们带着儿子一起出现在发布会现场,怕是又要发大疯,报复乌云之。   但看着乌云之笃定的神情,一向听话的许映到底没再说什么。   许久,他坐到了乌云之的身边,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乌云之的下巴,像个小猫似的,声音低低:   “........好。”   他说:“我都听你的。” 第26章 发布会   乌云之现在虽然不算是什么一线大编剧,但三年多的奋斗,到底积攒了一些人脉,在业内也有了一些可靠的熟人可以帮衬着。   他没有告诉岑导自己要带老婆孩子一起来,但岑导给乌云之订的酒店套房还算大,住三个人绰绰有余。   许映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这一次乌云之带他出来,他是多少有些紧张的,从上飞机到落地至酒店,许映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状态,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做的不好,就在别人面前丢了乌云之的脸。   乌云之自然看出了他的紧张,微微偏过头去,随即拉过许映,在他的眉心上亲了一下。   “不要紧张。”乌云之掌心摸了摸许映的后脑勺,轻声道:   “没什么的,不需要刻意表现成什么样。”   他说:“你只需要是你自己就好了。你不是我的附属物,也不需要想着在别人眼底有多好看多漂亮,让我多拿得出手,你只是你自己,怎么样都不需要自卑。”   “.........”许映闻言,犹豫了一喜啊,随即乖乖地点了点头:   “喔。”   “真乖。”乌云之笑,亲昵地捏了捏许映的耳垂。   两人很快就办完了入住的手续,乌云之从许映的怀中接过乌且清,拉过的最重的行李箱,刷卡进了房门。   酒店的房间很大,还有投影仪,有两面墙都刷成了粉色,桌子上还摆着瓷器,插着干净的假花,看上去很是温馨。   乌且清似乎很喜欢。   他第一次住酒店,看到比家里大这么多的房间,有些兴奋,在地上跑来跑去,扑倒软乎乎的椅子上,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拉身后的窗帘。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因为住的楼层有点高,所以清晨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淡淡的云雾缭绕。   “楼上还有餐厅,听说很有名。”   乌云之从身后抱住趴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的许映,亲了亲他的脖子,低声道:   “有很多当地的美食,等会儿带你和儿子去看看,喜欢就试吃一下。”   许映闻言,立刻问:“会不会都很贵?”   “不会。”乌云之看着他笑:“出来玩就不要考虑钱的事情了,要开开心心的。”   许映闻言,沉默片刻,方“嗯”了一声:“好。”   他也不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反正乌云之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到了晚上,乌云之拿着饭卡,刷电梯去楼上餐厅吃饭。   这餐厅在全市都很出名,刚进去就感受到了不少人气,不过大家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素质普遍比较高,大都都安安静静地用餐,空气中甚至还能听见筷子落在餐盘上的声音。   乌且清年纪还小,性格又活泼,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沉闷的场合,在许映的怀里钻来钻去,很不安分,许映忙按住他,指尖抵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没人会喜欢吵吵闹闹的熊孩子,许映在乌云之面前一副乖乖泥娃娃的模样,但是在乌且清面前却是个相当严厉的母亲。   他眯起眼睛一瞪乌且清,就把乌且清吓住了。   乌且清嘴巴一瘪,眼睛里顿时亮晶晶地包了一泡泪,哭唧唧地要乌云之抱,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   见他闹的厉害,乌云之便伸手把他抱了过来,夫夫俩找了个僻静靠角落的地方,坐下安静地点餐。   虽然尽量让乌且清保持安静,但奈何他只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还比较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发出了小小的动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好在乌且清也没有大吵大闹,坐下后除了偶尔闹要父亲抱之外,倒也没有大喊大叫,到处跑来跑去撞人,而且他长的可爱,大家向乌云之一家投去的,也都是善意的目光。   只不过他们没有注意到,在餐厅的另一边,却有人注意他们很久了。   那人和许映长的有五分相,年纪可能比许映稍微大几岁,手里也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不过他身边却没有alpha的陪伴,除了五十岁的管家之外,还有一个保镖。   许苁榕是来这里谈生意的。   之前因为他未婚生子,所以许老爷子很是生气,一怒之下甚至想要除掉许苁榕的继承权,好在许苁榕后面生下了一个男A,许老爷子才勉强消了气。   孩子的生父只有许苁榕知道是谁,但是他不敢说,所以大家都默认孩子是乌云之的。   孩子生父的秘密瞒到现在,许苁榕瞒得太久,甚至已经失去了将真相说出口的年纪,虽然一直心高气傲,最后也就不得不在沉默中将自己也摆到了被抛弃的受害者的位置。   而因为许老爷子一年前身体转差,家里的继承权需要定下来,为了获得许家的大部分股份,如今许家的一切生意往来,最终变成了他和二姐的争夺战场。   可能是因为他生下了男A的缘故,所以许老爷子还是格外偏爱他,给了他几家盈利较好的公司经营,但给许苁荇的几个产业里,却包含一家岌岌可危的娱乐公司。   如果到时候在年底结算的时候,许苁荇不能将这家娱乐公司起死回生,那么许家的大部分股权就会给许苁榕。   兄妹俩都铆足了劲儿想争过对方,许苁榕不想输,因此每次出门谈生意的时候都会带上自己的孩子,结果今日很不巧的,遇到了乌云之一家。   许苁榕现在一看到乌云之还气的牙痒痒,他当初让人去打砸乌云之的家,还以为乌云之会因此彻底堕落,但没想到乌云之竟然越混越好,如今甚至还能和他一起坐在一个餐厅吃饭了。   看着乌云之笑着给许映和乌且清夹菜喂饭的温馨场景,许苁榕震惊之后,便彻底红了眼睛。   他刚被发现未婚先孕的时候差点没被许老爷子打死,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天现在想想还是痛的刻骨铭心,他没有忘记,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如今他一个人焦头烂额地带着孩子,还背着被抛弃的名声,但乌云之和许映却能这么轻松地坐在自己面前吃饭聊天,凭什么?!   许苁榕气的差点没有把筷子掰断。   而乌云之却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许苁榕,带着许映和乌且清吃完饭,还打包了几块许映爱吃的芙蓉饼,回到了酒店。   他全然不知道许苁榕已经看见了他和许映,第二天还带着许映来到了发布会现场。   在采访完演员之外,主持人又开始cue流程,开始参访乌云之,让乌云之作为编剧,对几位演员表现的看法。   乌云之认真地说完之后,还以为没自己的事了,岂料一旁的岑导不知道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想给过程没有什么起伏的发布会现场添点乐子,故意插嘴说乌编带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过来,而人还在现场。   既然岑导都这么说了,摄影师自然尽职尽责地把镜头摇给了许映。   许映被镜头摇到的时候人都懵了,坐在椅子上傻着,反而是他怀里的乌且清胆子大,还伸出手和乌云之招手,笑的很是可爱。   有主持人过来,把话筒递给了许映,许映紧张地手都在抖,呃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家好。”   周围顿时飘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许映长的好看,人又有点天然呆,在这么多人的场合,紧张的连谎都不会说,基本上是有问必答,还不小心说出了乌云之写剧本时一些有点槽点的小习惯,与乌云之在现场那副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男神形象形成了反差,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开始调侃乌云之。   乌云之站在台上拿着话筒没有反驳,无奈又笑着看向许映,半晌,才拿起话筒说:   “别逗我老婆了。”   他说:“他腰不好,让他坐吧。”   乌云之本来想说许映生产后烙下一点小毛病,加上家里的家务大部分都是他做的,所以腰不好,但是大家似乎又会错了意,看向许映的眼神又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玩味。   许映红着脸坐下了。   等采访结束以后,许映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回了酒店,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捂住了通红的耳朵尖。   “害羞什么呀。”   乌云之抱着儿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笑:   “不就是我不小心说错话了吗,至于脸这么红?”   许映没吭声。   等他平复好心情之后,他才脸红红地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小声说:   “我下次再也不跟着你来了。”   乌云之一脸稀奇地看着他:   “真的不跟?”   许映重重点头:“我还是在家等你吧。”   乌云之把乌且清放下来,让他自己玩去,随后笑着把许映按在床上,抱着亲了亲,沉声道:   “这么害羞干什么呀。”   许映被乌云之亲的气息都乱了,许久,他才小声道:   “我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露脸。”   在人多的地方,他容易焦虑症复发,今天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治疗很成功的结果了。   “行。”乌云之想了想,道:“这事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岑导会忽然喊你。我到时候和他说一声,让后期把发布会现场你和儿子的脸都打码。”   乌云之虽然谨慎,但是他忘了,发布会现场还是有不少普通人去的。   有些人拍下了乌云之和许映的照片,发在了微博上,还当场磕起了cp。   长相不输给任何演员的年轻编剧和他的漂亮的omega在现场的默契互动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为了方便电视剧的宣传,岑导干脆就把他们的互动剪成了小片段,放到了网上,还给乌云之积累了不少的粉丝。   而这本来只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但随着电视剧的播出和爆红,在带飞全体演员的情况下,连乌云之这个主编都受到了大家的重点关注。   很多人还去扒了乌云之之前写过的剧本和小说,发现质量都不错,而且风格类型多变,既能写短平快的小视频剧本,也能写有深度的文艺小说作品,并且扒出乌云之合作过的大部分演员基本都单独发过和乌云之的合照,他们不仅夸了乌云之的长相和人品,还肯定了乌云之的剧本质量,表示和乌老师合作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乌云之的粉丝越来越多,加上随着他几年前压着一直没出版的作品接连问世,几乎是给他的涨粉推波助澜,他的粉丝数以几何级的程度爆炸生长。   但在几个月之后,随着乌云之写的电视剧火遍大江南北,一条关于乌云之学历仅仅为高中,怀疑他写的小说都是枪手代笔的消息,却悄然流传了出来。 第27章 脏水   一切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从A市区回来之后,乌云之就准备带着许映去领证,不过一大清早乌且清就闹着要父亲陪他玩,因此乌云之和许映也就稍微耽搁了一下,才出门。   在签字宣誓领证的时候,乌云之的手机还响了好几声,不过都被他顺手掐掉了。   毕竟结婚领证可是大事,乌云之不希望被人打扰到。   等领完证后,乌云之才有心情看是谁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都是乌云之在业内的几个好朋友,乌云之不好不接,于是给他们一一回拨过去。   等电话那头被接起后,乌云之才不紧不慢地问:   “林导,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声,许久,才问:   “你现在在做什么?”   “.......”乌云之被问的莫名其妙,但他今天领证了,心情很好,于是很干脆地回答道:   “在外面陪我老婆孩子玩呢,怎么,有事?”   “........没。”这一个“没”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导在判断乌云之对如今挂在微博上的热搜还一无所知之后,便挂了电话,还匆匆丢下一句:   “最近少上网。”   “.........?”乌云之看着被挂掉的通话记录,有些懵,但这时候乌且清又抱着乌云之的小腿闹着要上厕所,乌云之只好把他抱起来,往商场走去。   两人刚领了证,乌云之准备带许映在商场里吃点好的,两个人简单地庆祝一下。   他们谁都没有想说要办婚礼,毕竟两人的家人一个没了,一个有和没有一样,办了也没什么意思。   商场里人多,预定好餐厅号后还需要等一会儿,乌云之便带着许映和乌且清逛了一圈,恰好逛到一处珠宝店,乌云之想了想,便带着许映进去了。   珠宝店的灯光打的很亮,能最大限度地暴露人的五官优缺点,乌云之带着许映一进来,就好像一阵清爽的风吹进来了,给人的视觉带来了良好的感官体验。   销售小姐姐们忙迎了上去,态度很好:   “先生,请问想看一些什么呢?”   “有钻戒吗?”   乌云之把乌且清放在椅子上,接过了销售小姐递过来的红枣水,转手又先递给了许映:   “对戒也行。”   “有的。”这对AO夫夫很养眼,何况客户是上帝,销售小姐赶紧拿出柜子里的几个戒指,拿到乌云之的面前,给乌云之挑:   “这些都是当季的新款,很受欢迎的。”   乌云之“嗯”了一声,随即扫了一眼,把自己觉得顺眼的几个戒指放到许映面前,让许映自己选。   许映其实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何况他过苦日子过了几年,干什么都精打细算的,觉得钻戒贵又不保值,纯粹就是图个仪式感。   但是他不会质疑乌云之的决定,认认真真地选好了一个,递到了乌云之面前: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他之前没买过钻戒,不清楚怎么选钻,纠结犹豫了半天,选了一个大小中等的圆钻铂金戒指:   “好看吗?”   “可以。”乌云之说:“你喜欢就行。”   言罢,直接让销售小姐剪了吊牌,给许映戴上了。   许映:“........”   他有点呆,愣在原地,看着乌云之起身去结账的背影,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但一旁的销售小姐已经利落地剪了吊牌,然后拿出手机,询问许映是否可以拍照了,并向他解释说因为公司要求,他们每出一单都要拍照发朋友圈留痕的。   “真好看。”销售小姐遇到个人狠话不多、爽快付钱的顾客,不到一小时就谈成了一单,拿了提成,整个人都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一边给许映戴戒指的手拍照片,一边捡好听的话说:   “您的手真好看呀。”   许映很配合,乖乖给拍照,被说的又不好意思:“是钻戒好看,不是我手好看。”   他的手因为做家务已经有点粗糙了,何况还生了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不一会儿,乌云之就结完账过来了,问许映有没有拍好照。   “好了。”   许映赶紧从座位上下来,仰起头,乖乖给乌云之亲:   “我们走吧。”   “嗯,”乌云之说:“已经排到我们的号了,走吧。”   言罢,乌云之又转过头,礼貌地和销售小姐说再见:“辛苦你了。”   “别吃了崽,和姐姐说再见。”   “姐姐再见!”乌且清刚刚吃了一些姐姐们递过来的零食,正是对姐姐们好感度爆棚的时候,就差没蹦起来给姐姐们一个大大的拥抱了,含含糊糊的嚼着嘴里的薯片,道:   “谢谢姐姐们的零食!”   销售姐姐们都被乌且清逗笑了,目送乌云之抱着他离开,还互相讨论说要是所有孩子都能像乌且清这样可爱懂事又乖巧的,谁还怕生孩子。   等到了餐厅里,乌云之看许映和乌且清吃的正香,才有空打开手机,刷一下信息。   但没想到,他刚登上后台,就被后台99+的消息和铺天盖地的私信消息震得一激灵。   他往下滑了一下,发现好多消息都是在骂他的,再一看粉丝数,全都在往下掉,比昨天相比,起码少了几万。   乌云之对粉丝多不多倒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他不是演员而是编剧,靠作品吃饭,而不是靠粉丝,这一点,他对自己的定位是清晰的。   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骂他,又切出界面一看,发现原来是有好几篇营销号发出了自己高中时候辍学的照片和大学时候高考成绩全部为零的截图,锤他的高中学历,并且认为以他的学历,怀疑以前写的剧本和小说全部是枪手的作品。   乌云之:“.........”   这该死的高中辍学人设。   他又往下一看,发现自己之前在酒吧打工上班的照片都扒出来了,很多人都在下面质疑他一个没读过大学的辍学男,怎么可能写的出这样的作品。   随着越来越多的营销号爆料,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开始集体放料。   乌云之越看下面,心越沉。   他还没有写想好怎么回应,但许映好像看出了他脸色不太好看,停下吃饭的动作,忙问:   “怎么了?”   “.......没事。”乌云之按灭手机屏幕,将手机倒扣在桌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还顺便夹了一个基围虾到许映的碗里,   “吃吧。”   “喔。”许映猜不到乌云之刚才为什么脸色突变,但是既然乌云之不想说,那必然有他的原因。   他们一回到家,许映就带着乌且清去洗澡了,乌云之反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上网搜索有关自己的消息,并琢磨怎么回应。   然而,就在他想着要怎么回应学历问题的几天里,随着事情的发酵,乌云之身边的许映也被人扒了出来,包括两人在许苁榕的婚礼上当场逃婚,丢下怀孕的许苁榕的事情,也被曝光了出来。   一时间,许苁榕获得了无数的同情,反倒是许映这个私生子,被骂的狗血淋头。   毕竟小三这个身份天然就会受到道德的审判,还有网友戏称,果然小三的孩子还是小三,狗改不了吃屎。   而乌云之被骂的更惨,因为他抛下了即将订婚的原配和孩子,并且在和许映在一起的时间里,又生下了一个孩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痛骂乌云之和许映这对狗男男,不过某绿色app的娱乐圈小组里又有人涛说乌云之其实根本就没有和许映结婚,两人也算不得真爱,乌云之根本就是个不爱任何人且又极端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渣男。   还有一些半真半假的业内工作人员出来倒油,说乌云之工作态度很差,有一次直接消失了好几天,拖了整个剧组的进度,实属没什么才华脾气又大的顶级普A,更有不少和乌云之有过竞争关系的编剧断章取义,截出几段乌云之小说里的话,说乌云之骨子里极度厌O,是个恶臭的烂黄瓜脏男人。   铺天盖地的黑料和脏水凭空泼了过来,乌云之盯着幽幽泛着蓝光的电脑屏幕,避开许映和乌且清,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就算他打算抽完第三根就把烟掐掉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乌云之动作一顿。   他现在都不敢轻易接电话了,生怕一接起来,就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痛骂。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见是岑导,犹豫了两秒,才叼着烟接起了电话,声音发沉发哑:   “喂,岑导。”   “.........云之。”岑导听着乌云之略带些许疲惫的声音,心中一紧,语气里也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歉意:   “不好意思,当初不应该把你和许映的互动发出去的,搞成现在这样.......”   “没事。”尼古丁的辛辣让乌云之嗓子里呛的有点难受,他下意识咳了一声,半晌,才继续道:   “没有那段视频,很多事情,也瞒不住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岑导问:“需要我们几个帮忙吗?”   乌云之顿了一下,许久才道:   “当然。”   “需要我们怎么做?”   岑导是了解乌云之的,他相信乌云之的才华,就算乌云之真的是高中辍学,那学历也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能力,何况乌云之的品行就代表了他不会用枪手:   “要我找其他合作过的演员和导演,一起帮你澄清吗?”   “需要。但在此之前,我先出面,开个直播澄清吧,以免大家说我躲在后面不出声,把别人当枪使。”   乌云之语气淡淡:   “学历的事情是真的,我确实是高中辍学,这点没必要遮掩,但是小说确实是我自己写的,我这里还有一些创作过程中诞生的废稿和灵感记录,希望能多少证明一下。至于大家说的我和许映的事情.......我们俩上个月刚领证,还没有告知大家,是我的失误。”   “那许苁榕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岑导问:   “你真的出轨了?”   “我之前和他在一起是因为钱,但是分开之后,我就把钱全部退给他了。至于那个孩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不会是我的,”   乌云之抓抓头发,有点心烦:“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大家才会信,总不能说我阳痿........而且现在舆论的导向都是许苁榕才是受害者......我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岑导:“.......行。我现在去找和你共事过的那些副编剧,他们那里肯定有和你一起讨论剧本的聊天记录和材料,我去劝劝他们,如果他们能拿出证据替你说话,那就再好不过。”   不过那些副编剧会不会收了别人的钱替别人说话,肯不肯站出来,能不能帮忙平息这场众怒,也不是他说了算。   “谢谢岑导。”   乌云之自己也知道,倒也不报太多的希望,说:“我会看着办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各自挂了电话。   兀自又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乌云之干脆直接上了V博,开了直播。   他还没调试好镜头,甚至还没说一句话,就有无数观众涌入了直播间,一见到乌云之,就纷纷开骂:   “脏男人烂黄瓜,看一眼都要yue了。”   “厌O男来了,真不知道那些吹他颜值的omega是怎么想的,吃点好的吧。”   “一个高中辍学男攀上许家大公子还不知道珍惜,喜欢一个私生子,真不知道眼光怎么这么差。”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尊重祝福99锁死。PS:别死我家门口。”   乌云之开直播之前就知道会被骂,一目十行地看完弹幕,也没什么表情。   他把镜头调好,确定自己的麦有声音,正想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咔哒的一声。   原来是乌云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烟,不出来吃饭,乌且清被许映喊来叫乌云之吃饭。   他穿着可可爱爱的小鸭子外套,踩着拖鞋,踮起脚尖打开门,从门缝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头,小心喊道:   “父亲,你在工作吗?”   他用黑润的眼珠盯着乌云之,软乎乎道:“妈妈叫你吃饭了。”   乌云之立刻把掌心按在镜头上,压低声音道:   “乖崽,和妈妈说我等会儿再吃,你们先吃。”   “为什么呢。”乌且清不明白:“父亲你好几天没有出来吃晚饭了,妈妈说他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竹荪汤,你都不吃吗?”   乌云之:“.........”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拒绝,乌且卿就啪叽啪叽跑过来,拽着乌云之的手,撒娇地喊:“父亲出去吃饭好不好?”   他眼睛无意间扫过镜头,发现乌云之好像在开直播,于是还不等乌云之把直播关掉,就利索爬上乌云之的身上,趴在电脑上面,把软乎乎圆润润的脸凑上去,漆黑的眼珠子像两颗干净的水晶珠子,漂亮的不像话。他以为是在看字,实际上已经把脸凑到了镜头上。   乌且清才三岁多,还在勉强识字的阶段,看着上面刷过的字,抬头懵懵懂懂地问:   “父亲,这上面好多字在跑,这写的什么呀。”   在乌且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弹幕似乎有了片刻的静止。   几秒钟之后,弹幕上的谩骂被无数的省略号和问号代替,竟是直接把刚才骂人的脏话刷下去了。   “又变成了好多点。”乌且清一回头,发现字没有了,吃惊地瞪大眼:“他们飘的好快!”   乌云之:“.........”   他抬起手,一只手按住了乌且清不安分的腰,一只手按在了镜头上,挡住了乌且清的脸,低声道:   “乖崽,父亲有事要忙,你先去吃饭。”   “嗷,好吧。”   乌且卿扬起脸,认认真真说道:“父亲要早点出来吃饭哦,不要一直写剧本到很晚啦,医生姐姐都说你眼睛不好了,要注意休息的。”   “好。”乌云之说:“乖,你先去吃饭。”   乌且清点了点头,从乌云之的身上跳下来,一溜烟地小跑出去了。   等乌且清走了,乌云之才移开镜头,让自己的脸重新恢复到观众的视线里。   弹幕已经没有刚才骂的这么脏了,乌云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顿了顿,许久,才轻声开了口:   “——大家好,我是乌云之。”   “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情给大家带来了困扰。今天直播的目的就是为了澄清一些事情,因此待会儿大家说什么,我都会一一回应的。”   “刚才的孩子是谁?”   乌云之看着跳出的第一个问题,指尖动了动,转了转中指上的钻戒,几秒钟之后,才道:   “是我的孩子。”   “对,”他说:“孩子是我和许映的没错。” 第28章 澄清   虽然对于网友们的问题,乌云之没有一一回应的必要,但他多少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如果遮遮掩掩的话,反而对许映和乌且清很不利。   乌云之是文字工作者,不是不会发申明玩弄文字,颠倒黑白,模糊重点,再躲在屏幕背后让粉丝为他冲锋陷阵。   但他觉得没有必要。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既然别人对他提出了质疑,那他大大方方地回应就好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所以,当有人问到乌且清是谁的孩子的时候,他直接说是自己和许映的孩子。   “嗯?为什么有了孩子不结婚?”   乌云之眼睛有点近视,微微凑近了电脑,试图看的更清楚,岂料高清镜头直接扫了过来,将他的眼睫毛都照的一清二楚,惊人的美貌让屏幕前每一个吃瓜的乐子人都精神一震。   【我靠,这个渣A是有两把刷子的,我这颗冰冷的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心,在他刚才凑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前面的,他好像不止有两把刷子,这得是十把刷子吧........】   【这是什么男友视角......感觉每天早上起来看见这张脸,可以原谅全世界........】   但乌云之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有多大,又坐了回去,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道:   “是的,已经结婚了。”   他指尖转着钻戒,一边思考措辞,一边说:“之前因为家里欠了债,一直在写剧本还债,还了三年才还完,在还完债之后马上就结婚了。”   言罢,乌云之拉开抽屉,那处鲜红的两张结婚证件,还特地打开,放到镜头前面,让大家看清楚上面的证件照和名字:   “已经领证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乌云之刚做完晒结婚证这个动作,还没收回手,手快的人就已经把乌云之和许映的结婚照po到了网上。   【该说不说,这长相.......还挺配。】   【不要模糊重点好吗,你看登记的时间,明明是丑闻被爆出来没几天,估计是迫于舆论压力登记的。】   【确实,早不登记晚不登记,丑闻被爆出来了才登记,脸好看有什么用(白眼)人品一塌糊涂。】   面对密密麻麻的弹幕,乌云之解释道:“因为债还没有还完就登记的话,等结婚之后,法律上我一个人的债就需要许映帮我一起还,所以我才等道债还完才登记的。”   【........真的假的?有法律专业的小伙伴来辟谣一下的吗?】   【我是法学专业的,理论上是这样的,一方婚前欠债,如果结婚了,债权人是可以要求配偶一起还债的。】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乌云之还是个好男人啊.......】   【不要被他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啊喂,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他为什么欠债吗?】   【估计是沾了赌吧,爱赌的能是什么好人,姐妹们一定要擦亮眼睛,前往不要找爱赌的男人!!!】   【同意......】   【+1........】   乌云之把弹幕都看完了,半晌才道:“赌债是我爸爸欠的。”   言罢,他拿出所有的欠条,直接展开放到了镜头前:   “字迹、签名全是我爸爸的,我高考那天,追债的人来我们家,我爸拿不出钱来,被砍了一只手,我的手脚也被打断了,所以没有参加高考,最后落榜辍学的。”   乌云之话音刚落,弹幕有了片刻的寂静。   许久,才有一条弹幕弱弱地飘出来:   【这么看,乌云之好像也挺惨的?】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惨........】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呃.......这么说吧,换做是我在高考前一天被打断手脚,还欠上了巨额赌债,我就算不精神失常,也会恨全世界的.........】   【圈外人狠狠怜爱一把子了】   【他欠那么多钱哪里请的了枪手,何况小小年纪有这么多的人生经历和阅历,能写出小说剧本也不奇怪吧?】   【有道理.........】   见网友已经开始相信他了,乌云之想了想,又道:   “我以上所说的信息都属于真实信息,至于我和许苁榕的事情......实际上我和我老婆许映交往的时间比和许苁榕在一起要早,所以许映不是小三,希望大家不要骂我老婆了,他有很严重的焦虑症,吃了两年药才好转。至于当天逃婚确实是我的失误,和我老婆也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会道歉,但是许苁榕的孩子确实不是我的。证据.......证据我现在还拿不出来,如果以后有证据,会和大家说的。”   言罢,乌云之直接关了直播,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就下播了。   下播之后,乌云之不再管网上的腥风血雨,直接出去吃了饭,晚点回房间看得时候,发现自己又上热搜了。   乌云之还以为自己又挨骂了,点进去一看,发现文娱热搜第一竟然是#乌云之渣苏天花板#   乌云之:“........”   ???   他点进去一看,发现广场上全是他直播的截图,有些人甚至还单独截图了他抬手晒结婚证时候的手。   【这手........姐妹们谁能懂啊..........】   【鼠了真的........】   【没想到一个编剧能用美貌80全世界,请乌云之速速进组拍戏】   但同样也有一些浑水摸鱼在骂乌云之的,主要还是挑他的高中学历和逃婚的事情来说。   过了一小时,岑导和几个和乌云之合作过的导演和编剧都发微博力挺乌云之,证明乌云之的剧本都是本人经受和编写的,还把乌云之的工作照片晒出来了,随便抓的几个角度,都带着颓废的帅气。   不少因为乌云之的剧本爆火升咖的演员也证明乌云之是个很有细心的编剧,在组里的时候都会认真看演员的表演,一旦演员表演出现和剧本相悖的情况,乌云之都会马上喊停。   正是因为乌云之的细心和对人物理解的深刻程度,才能把这么优秀的作品带到观众面前。   明星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在几个明星的下场之下,风向很快就变了。   不过乌云之和许苁榕那段往事还是抹不掉的污点,即使乌云之说自己和许苁榕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大家想骂还是直接骂,一点余地也没有。   而在不能证明自己没有出轨之前,乌云之风评还在不断摇摆,连相关合作都暂停了。   许映不怎么上网,对网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他也敏感地意识到了乌云之最近呆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工作日程变少了。   他想问乌云之发生了什么,但又怕乌云之不肯对他实话实说,犹豫了很久,才悄悄上网,搜了一下乌云之的词条。   在密密麻麻的词条蹦出来的一瞬间,许映瞳孔骤缩。   看到那么多人骂乌云之,许映心里有些不好受,焦虑症又似乎有复发的趋势。   他偷偷加大了药量,试图装作无事发生,但是早上夹菜的时候,发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问题。   “.......”乌云之敏感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抬起头,看向许映:“你多吃药了?”   “......没。”许映强装镇定:“只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而已。”   “..........”乌云之闻言,皱眉放下汤勺,起身离开了。   许映忙喊住他:“乌云之,你去哪?”   乌云之脚步一顿,随即缓缓转过身,抱臂看着他,凝眉道:   “我去检查一下你的药。”   他说:“你的药每天要吃多少,我一清二楚。”   乌云之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要是被我知道你撒谎,你就完蛋了。”   许映:“.......”   他看着乌云之已经转身往屋里走去了,顿时有些急。   慌张之下,他心一横,直接站起身,冲到乌云之的身后,抱住了乌云之的腰,   “别去。”   他双臂用力抱紧乌云之,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我撒谎了。”   他在乌云之面前胆战心惊的像个孩子,语气里又有些垂头丧气:   “是我多吃了药。”   乌云之闻言,轻轻垂下眼睫,转过身,指尖托起许映的脸,声音低低:   “所以说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偷偷加大药量?   “.........”许映眨巴眨巴眼睛,好不容易被乌云之养出一点气色的脸有点肉,但是不多:   “我看了网上的那些话........”   许映话还没说完,乌云之就立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打断了许映的话:   “不是让你少上网吗?”   “我忍不住.......”许映委屈地把脸埋在乌云之怀里,抱住他,声音小小的:   “他们骂你.......我难受........”   乌云之闻言,不知为何,竟然被许映逗乐了。   他掌心拍了拍许映的后背,下巴抵在许映的头顶,笑道:   “没事。”   他说:“无所谓其实。既然是公众人物,哪有不挨骂的,问心无愧就行。”   “可是这件事影响到你的事业了。”许映仰起头,由着乌云之摸他的头发,很不高兴:   “我猜这件事背后肯定有许苁榕这个混蛋在推波助澜。他最近和二姐抢继承权抢的正欢,难保不想利用你来争取别人的同情心,好获得许家族人的支持,坐稳位置。”   “这么说,我还成了某人的垫脚石了?”   乌云之明知故问。   “是啊。”许映真的生气了:“王八蛋,他搞我就算了,怎么还能搞你。”   乌云之看着许映鼓起脸颊的模样,觉得许映可爱,低头笑着在许映的脸上亲了一下:   “别气了别气了。”   他抱着许映,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明净的大理石地砖上投出淡淡的光线阴影:   “会有办法的。”   乌云之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那你现在工作都暂停了,要不我出去上班吧。”   许映说:“我好歹是大学毕业的,肯定能找得到工作,就是要辛苦你在家照顾且清了,顺便接他上下学。”   “行啊。”乌云之默默许映的头,像是在摸一只乖巧的小狗,笑意淡淡:   “那你养我?”   “嗯!”许映踮起脚,蹭了蹭乌云之的掌心,眼睛亮亮的,像蕴着两颗星星,字句坚定:   “我养你!” 第29章 转折   自从乌云之的大部分工作都暂停之后,家里的大部分经济来源就落在了许映身上。   不过他因为生育在家待业了三年,一开始找工作找的有些艰难,面试屡屡碰壁,有时候发去的简历屡屡被拒。   看着如同雪片般飞来的拒绝信件,许映难受的有些想哭。   但乌云之知道要不是自己的工作暂停了,许映可能永远都不会尝试着再次走出舒适区,重新社会。   所以他心态很好,把这次风波当成是一次磨炼,或者是对许映的一次机遇,便一直陪着许映,不断尝试新的行业或者工作。   两人的债已经还清了,存款还能够一家三口在生活个几年,乌云之劝许映不用着急,放平心态,顺其自然就好。   许映因为大学毕业的时候没有抓住应届生的机会,直接跑去生了孩子,所以导致简历上的三年的工作经历都一片空白的,在同龄人中根本没有优势,所以一直被不断拒绝。   眼看着在私企上班走不通,许映一怒之下,愤而考编,坚持考了几乎一年,参加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从倒数考到前三,最后终于成功进面。   面试那天,乌云之送他去考场。   乌云之还以为许映会紧张,但没想到许映考了一年,心态已经磨炼的很稳了,走的时候还对着前视镜理了理发型,这才和乌云之挥手说再见。   看着许映背对着他,走进考场时那坚定不乱的步伐,乌云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弥漫起一种老婆初长成的欣慰感。   事业编面试需要抽签,再逐个面试,起码要两个小时以上,乌云之想了想,直接开车去了一家咖啡厅,坐着等许映。   他觉得许映应该是紧张的,但是他知道怎么控制好自己的焦虑和紧张。   不管有没有考上,乌云之觉得都没什么很大的关系,毕竟假如许映能在这个过程中学会调节自己的心态和情绪,这一年的时间就没有白花。   乌云之不怕许映找不到工作,也不怕自己找不到工作,毕竟他还年轻,想做什么工作都有机会。   就在乌云之拿出平板,准备上网看看要不要找一份策划之类的工作时,咖啡厅的门忽然被打开,清脆的风铃声隐约响了起来。   乌云之的指尖划过平板,慢慢地看着策划的薪资,却被一阵沉稳的女声打断了思路:   “乌云之。”   “..........”乌云之看平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职业装,干练精明的女性Beta,开始在大脑里疯狂搜寻这个人的面孔,想起来之后,才忍不住一愣:   “许苁荇?”   许苁荇,许映的二姐,许家人之一。   乌云之一时间不知道来人是何居心,是敌是友,只能谨慎地看着许苁荇笑着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别紧张。”   许苁荇伸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海盐拿铁,又点了几个小甜品,叫他打包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合作的。”   乌云之凝眉,不置可否:“我不觉得我和许家人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要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嘛。”许苁荇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蓝色的美甲发出浅浅的敲击声:   “你和许映的事情是许苁榕在后面推波助澜爆出来的,和我没关系。”   乌云之语气淡淡:“是吗?”   “你大可以相信我。”许苁荇见乌云之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片刻后无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有才华,而我需要和你合作,才能拿下许家家主的位置。”   许苁荇换了个姿势,坦率道:   “你知道的,我爷爷重A轻O,而我是个beta,一直被认为不如alpha,所以一直没有获得许家的继承权。我以为许苁榕和我都没有资格,但结果许苁榕竟然因为生了个alpha,就获得了爷爷的青睐,我觉得很可笑。”   乌云之点头:“确实。”   “所以我和爷爷打了一个赌。”许苁荇道:“如果三年内,我能让那间即将倒闭的娱乐公司起死回生,并成为许氏名下的支柱性产业之一,老爷子就要把许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给我。”   乌云之问:“他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呢?”许苁荇笑:“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但是要是只有我当真了,真的把那家娱乐公司救回来了,那这对许氏有什么危害吗?”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当然不是。”许苁荇说:“但是靠我的手打拼起来的产业之后都会变成我的,即使我后面成为不了真正的许家家主,那我也总有我的立身之处。”   许苁荇的眼睛很亮,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虽然我无力改变这个重A轻O的世界和思想,但我总要为我自己挣一个前程,你说是吗?”   “.........”乌云之盯着许苁荇看了一会儿,许久,才施施然地收回视线:   “......那我需要一点你的诚意。”   这是松口的意思了。   许苁荇心中一喜,马上承诺道:   “你放心,许苁榕那个儿子的事情,我会帮你摆平。”   她说:“你只需要告诉我,许苁榕那个儿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是。”乌云之毫不犹豫:“我连他手都没碰过,哪里来的儿子?”   “OK。”许苁荇说:“那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操心了,安心准备和我签合同吧。一个月之内,我必然给你洗清身上的污名。”   “行。”面对这个头脑清晰、做事条理分明的许家二姐,乌云之很难拒绝,同样也很干脆爽快:   “我等你好消息。”   “事成之后,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好谈一谈怎么合作吧。”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许苁荇看中了乌云之身上的才华,并且和乌云之达成了合作,自然是喜不自胜。   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包,站起了身: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公司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乌云之点头:“不送。”   许苁荇又叫来服务生,把刚才点过的甜食都打包好送给了乌云之,道:   “今天出来太匆忙,没有带什么礼物。这些甜食,就当我送给小映和小外甥的,等事成之后,我会给出更多丰厚的礼物给您的。”   乌云之颔首致谢。   许苁荇微微躬身,旋即踩着高跟鞋离开。   目送许苁荇离开之后,乌云之把视线落在了那些打包的精美的小蛋糕上,眼神意味不明。   就在他在思考许苁荇这是真诚投诚还是另有所图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乌云之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随即倾身,将放在桌上的电话接了起来:   “喂?”   “乌云之!”电话那头传来许映闷闷的声音:   “.........我面试完了。”   明明不是自己考试,乌云之的心却莫名的提了起来。   他松开捏着咖啡杯的手,琢磨着许映的口气,心忽然沉进了谷底。   他觉得空气有些闷,扯开领口,向后倒入椅子,沉默了半晌,才故作轻松道:   “那........你考的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今天很短,因为周一要上班好困,呜呜。感谢在2023-08-06 15:44:50~2023-08-07 14:2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断谕20瓶;兔兔兔兔5瓶;耀木禾、云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摆平   乌云之接到许映的电话后,马上就出了咖啡厅的门。   他穿过马路,看见许映正蹲在马路边上,垂下眼睫,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乌云之见此,行走的脚步一顿,故意在阴影处等了一会儿,等许映自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乌云之才像刚刚走到十字路口边那般,给许映打了个电话。   许映见到电话,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乌云之的那一瞬间,眼睛倏然一下,亮了。   他快速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又耐不住急性子,小跑起来,在乌云之伸出双臂的时候,猛地扑进乌云之的怀里。   “乌云之........”   乌云之还没说话,许映就先开了口,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不开心:   “他的面试分比我高。”   许映到底是没出社会几年,面试的一些内容都是纯靠培训的,没有多少社会和工作经验:   “比我多了快两分了。”   乌云之闻言,心中一惊。   在考公考编中,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分两分其实是很要命的,如果两个人的笔试分挨得很紧的话,许映很有可能被反超。   但乌云之还是没说什么,摸了摸许映软趴趴的头发,随即垂下头,轻轻吻了吻许映的额头:   “没事。”   他开玩笑说:“大不了我出去送外卖养你好了。”   “你怎么能去送外卖。”许映急了:“要去送也是我去送才对!”   “........”乌云之被许映逗乐了,他抱住许映,像是抱一个乖乖的玩偶,拍了拍他的背,道:“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宝宝。”   他捏了捏许映的耳朵,低声笑道:“别怕。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有退路。”   他不会说自己是任何人的依靠,也不说自己能给许映最好的,因为他希望许映能一直往前走,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但只要许映在外面受伤了,受挫了,想要回来找一个避风的地方的时候,他乌云之就永远在这里,不会离开。   许映不需要任何人成为他的依靠,他本身就是独立的,自主的。   在乌云之的观念里,婚姻的结局不是最终的归宿,或许任何人的归宿都是自己,婚姻是强强联合,他们就是彼此最好的盟友。   带着许映回到家中之后,许映还有些闷闷不乐,连迟钝的乌且清都跑来问乌云之,问妈妈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崽崽,”乌云之还在做饭,闻言俯下身,用干净的手背碰了碰乌且清的额头,悄声道:   “妈妈心情不好,崽崽去哄哄妈妈,好不好?”   乌且清长大以后很听乌云之的话,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屁颠屁颠地跑到许映的身边,爬上沙发,钻进许映的怀里,软乎乎地问:   “妈妈。”   他张开手臂,抱住许映的脖颈,声音奶呼呼的:“妈妈,崽崽要抱抱妈妈。”   许映揽住乌且清,防止乌且清从他身上栽倒下去,闻言笑道:   “为什么要抱妈妈呀?”   “因为爸爸说,抱抱会让人心情变好。”   乌且清说:“崽崽爱妈妈,希望妈妈心情变好。”   言罢,乌且清又凑过去和许映贴贴:“妈妈,现在心情有变好吗?”   “.........”看着懂事的儿子,许映忍不住一乐。   他笑完之后,绷紧的一口气,忽然在此刻散了。   他在面试成绩出来之后,就一直很想哭,总觉得自己辜负了乌云之,又辜负了乌且清,很怕自己一年来一点成果也交不出来,会让父子两个失望。   但是乌云之和乌且清都没有怪他,乌云之甚至还让乌且清来安慰他。   他的形象并不会因为没有考上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在乌云之和乌且清的心里,许映有去尝试,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等饭做好之后,乌云之靠在厨房门边,静静地看着许映抱着乌且清,许久之后,才小小声地哽咽出声。   许映的前半生,毕竟过的太苦了。   生活从来没有善待过他,私生子,omega,未婚先孕,没有任何工作经历,焦虑症,这些沉重的社会标签一个又一个地加在了许映身上,让他痛苦的同时,又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此刻的他,在抱着乌且清时,忽然又醒悟过来,这些就算是真的存在的,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标签都组成了他,真正的他,但即使这样,爱他的人不会因为他有这些标签,就不爱他了。   人这一生,谁能完美无瑕。   许映摸了摸乌且清肉肉的小圆脸,眼底似乎有眼泪,但表情却是在笑着的。   乌且清见此,凑过来和他贴贴,双手抱住许映的脖子,小声嘀咕道:“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他说:“我好爱妈妈的。”   许映将脸埋进乌且清肩膀上,随即双臂用力抱住了他。   乌云之走过来,将许映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小声道:“不难过了。”   他说:“没有人强求你必须要完成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许映没有吭声,转过身来,抱住了乌云之。   乌云之抱着这一大一小,掌心轻轻摩挲着许映的头发,良久,任由许映的眼泪沾湿他的肩膀,也没有再出声说一句话。   等到许映终于冷静下来了,乌云之才让许映和乌且清洗手吃饭。   吃完饭后,为了防止许映又抑郁了,饭后,乌云之决定带着乌且卿和许映出去散散步。   夏天有些热了,乌且清闹着要吃冰,乌云之看冷饮店里面人多,就让许映在外面等一会儿,他带着乌且清去买。   等乌云之买好冷饮出来的时候,发现许映一个人拿着手机,呆站在原地,手机屏幕幽幽的冷光照亮了他掉着眼泪的面庞。   ........这是怎么了?   乌云之见此连儿子都快顾不上了,快步走到许映的面前,伸出手托住许映的脸颊,声音不自觉放轻:   “怎么了?”   他问:“怎么哭成这样?”   “呜呜呜,乌云之.......”许映拿着手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录取名次出来了.......呜呜呜........”   看着许映这幅难过的样子,乌云之知道许映这次估计又陪跑了。   他此刻也顾不上大街上人多,上前一步,抱住许映,轻轻拍了拍的背,哄道:“没事啊,没事........”   乌云之顿了顿,道:“我们下次还有机会的,好不好?”   “我不要再下次了乌云之.........”许映捏着乌云之的衣角,哭道:   “我不考了.......”   “那就不考了。”乌云之安慰着说:“我们再找别的工作好不好?”   许映抱紧乌云之,摇了摇头。   他从乌云之的怀里探出头,眼泪汪汪的,像个淋雨的小狗,可怜中又带着些许倔强:   “再也不考了。”   “好好好,不考。”乌云之说:“是考卷太难了。”   许映看着乌云之手忙脚乱哄他的样子,片刻后,不由自主地又笑出了声。   “.........”这下,关心则乱的乌云之终于迟来地感觉到了些许不对:“你........”   “我考上了!”许映笑了起来,把手机屏幕猛地伸到乌云之面前,让乌云之看:“笔试和面试折合相加起来,我比他多了零点三分!”   许映骄傲叉腰道:“我才是第一!”   “.........”   这下,轮到乌云之傻眼了。   他久久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许久,才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句:“那你刚才哭什么?”   他伸出手,一戳许映的脑袋,把许映戳的往后仰:   “吓楠漨死我了你。”   “嘿嘿,我是太激动了。”许映抹了一把眼泪,挽着乌云之的手臂,傻笑了两下,随即,又下意识担忧:“但是我之后还要政审.......应该不会有人用什么小三名头来举报我吧?”   “不会。”乌云之伸出手,揉了揉许映的脑袋,意有所指道:   “要是有人想像对我那样对你故技重施,那也会有人赶在那之前,给你摆平一切的。”   他说:“放心吧,宝宝。” 第31章 病危   因为许映这边已经找到了工作,而接下来如果因为小三的传言而被卡了政审环节,就相当于许映这一年都白干了。   夜里乌云之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起身给许苁荇打了个电话。   许苁荇接的很快,这位女强人即使是半夜十二点了依旧保持着如白天一般充沛的精力,话里话外丝毫不见疲惫:   “喂?乌云之?”   “嗯,是我。”乌云之简短地应声,顿了顿,随即又道:   “上次我们谈好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许苁榕对我很警惕,我也是花了好几天才抓到破绽,偷到了他儿子的头发。”   许苁荇并不避讳说自己的手段,反正在她看来,他们兄妹俩的手段都差不多下作,大哥别笑二哥:   “我本来打算明天再通知你,让你把你的头发送过来,再一起拿到医院做亲子鉴定的。”   “行。”乌云之立刻顺着他的话说:“明天一早我就让同城速递给你送公司里去。”   “好。”许苁荇还有事要忙,便道:“那就这样?”   “嗯。”乌云之说:“晚安。”   两人一起挂了电话。   等打完电话,乌云之又调出通讯录里曾经联系过的导演的电话,一一打了过去。   一年前他还有几个剧本压在别人手里,虽然他出事了,但是剧还在拍,好几部现在已经到了宣发阶段。   乌云之想要复出,就必须借着别人的口,再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认知里。   好在乌云之虽然出事了,但是圈内人大多都知道乌云之的人品,交情还在,听到乌云之想在宣发阶段出现,大部分人都点头同意了。   毕竟乌云之的“脚踏两条船”属于社会道德领域问题,不受法律的管辖和审判,剧也不会因为因为乌云之的出现,被广电禁播,所以他们并不担心乌云之的出现,会使剧的播出出现岔子。   虽然有少数几个担心乌云之的出现会使剧受到影响,但大多数人都认为乌云之的出现会给剧带来不少的热度,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们让乌云之出现,多少也有点赌狗的意思在。   毕竟乌云之这个人身上夺人眼球的标签太多,高中学历,天才编剧,明星脸蛋,渣苏alpha,这些牌打出来,随便都是能掀起热度的程度。   果然,那些剧在官博上@出乌云之的时候,有不少网友已经察觉到乌云之想要复出的意图,纷纷又开始拿出“互联网”没有记忆的事情来,阴阳怪气乌云之。   但乌云之没有管,依旧我行我素,像一年前那样,进组当编剧,参加宣发,出版书籍,甚至还准备办签售会。   网友们纷纷感叹乌云之的脸皮之厚,有人甚至还扒出了乌云之的小三老婆考上事业编的事情,这些破具戏剧性的词语组合在一起,顿时又引起吃瓜乐子人的一波舆论狂潮。   但乌云之只有在许映的事情被扒出来的时候站出来维护过许映,其他时候,面对别人对自己的骂声,他一概置之不理。   就在有人怀疑乌云之是用了点手段才让许映考上编制,甚至还想去举报许映的时候,一个百万粉的营销号却忽然贴出了许苁榕儿子和乌云之的亲子鉴定报告。   吃瓜网友们还以为又有营销号爆出了什么乌云之出轨的石锤,结果点进去一看,里面的内容却令他们大跌眼镜——   许苁榕儿子和乌云之根本就没有父子关系。   鉴定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所以,当初说乌云之抛妻弃子,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不仅如此,配图里还有当初许映目睹许苁榕和alpha在小巷子里出轨时,拍的照片,以及许苁榕和乌云之在一起之前就已经前往医院挂号,且被诊断为怀孕的住院单。   医院的打单时期是很清晰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出了许苁榕确诊怀孕的时间,这时间比他要求乌云之和他在一起时,还要早一个星期。   他那时候甚至都还没有和乌云之在一起,怎么怀的孕,又怎么来的孩子?   再根据之前他和别的alpha在小巷子里的出轨照片,一个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答案呼之欲出——   许苁榕在和乌云之在一起之前就已经怀上了别的alpha的孩子,并且想用乌云之当挡箭牌,让乌云之喜当爹。   原本两个人一个想要钱,一个想要一个名不副实的婚姻,也算一拍即合,关键是在订婚的紧要关头,乌云之反悔了,并且退回了许苁榕曾经给过他的钱。   至此,两个人也算两清了。   但偏偏许苁榕又是极爱面子的人,怕未婚先孕被家里臭骂一通,不敢说孩子是他婚前和别的alpha乱搞种下的果,只能把这个黑锅扣在乌云之的身上,试图通过乌云之来转嫁自己的错误,却被中途跑路的乌云之反将一军,最终,还是自食恶果。   不过,即使生下了孩子,他也不敢告诉家里人孩子不是乌云之的。   因为如果所有人都默认孩子是乌云之的,他还能把自己摆到受害者的位置,来骗取他人的同情;但如果这孩子不是乌云之的,他就会被人发现他在婚前私生活就乱的一塌糊涂的事情,到时候以许老爷子的性子,他想要拿到继承权,就更难了。   所以他默许了舆论的发生,甚至还想通过舆论来推波助澜,坐实自己的受害者地位,让许老爷子心软之下把继承权给他。   但他算错了一点。   他没想到许苁荇竟然早就知道了孩子不是乌云之的,在拿到一手烂牌之后,竟然还想用乌云之,来逆风翻盘。   在亲子鉴定的照片被发布到网上之后,立刻就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这豪门私生子的瓜简直被群众吃出了新高度,所有人都被这一层大反转惊掉了下巴。   大家开始纷纷开扒许苁榕的私生活,发现许苁榕其实私生活也不算混乱,甚至算得上干净,唯一会被人诟病的,也只是未婚先孕而已。   他竟然也是个痴情种,喜欢上了会所里的侍应生,可惜那侍应生后面和更富的豪门小公子在一起了,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接客。   那豪门小公子据说上面有人,所以许苁榕不敢惹,也惹不起,只能含恨把自己的男人让给了那个小公子,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   后来有人把那侍应生的照片也扒了出来,发现那侍应生竟然和乌云之还有六分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许苁榕心里在想什么。   他找上和侍应生相像的乌云之,明摆着也是没憋好屁。   原本只是渣A脚踏两条船的绿帽风云现在变成了两O抢一A的狗血故事,而乌云之在里面充其量是个倒霉的替身情人男配,这层身份的转变让他瞬间从人人喊打的渣男,变成了人人怜爱的天才编剧。   网友的情绪来的很快,这个澄清的微博被转发不到半天,乌云之主编的电影就跟着沾了光,迅速上了热搜。   因为电影的故事和现实里的故事有所重叠,还有不少网友甚至被吸引去看了那部电影,致使电影上映才一天,就破了八千万的票房。   导演的眼睛都快笑没了,其他和乌云之合作过的导演也不再犹豫,赶紧趁着热度宣发,乌云之的热搜上了一个又一个,原本参编的陈年老剧也被挖了出来带了热度,还有网友戏称本年度娱乐圈最大的顶流竟然不是明星,而是一个编剧。   但网上的舆论风向究竟如何,自己的人设最终又会变成什么,乌云之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那篇澄清,许映也已经洗去了小三的身份,安安稳稳地过了政审,成为了一名工作稳定的社畜。   他的工作不算太忙,他效率又高,所以很少加班,每天按照规定三点一线,接孩子上下学,上班。   乌云之也再度进入了大众的视野里,进了许苁荇的娱乐公司,重新接洽相关的工作事宜。   虽然很多人喊话乌云之,让乌云之进入娱乐圈,但乌云之并没有这个考虑。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不会被旁人的话所左右,动摇。   乌云之有才华,在进入许苁荇的娱乐公司后,依旧保持着高质量的剧本创作水平,甚至还将江舒明的男友引荐给了许苁荇,在之后,江舒明的男友也成为了这个原本岌岌可危、快要倒闭的公司的摇钱树。   许苁荇名下的娱乐公司被乌云之和江舒明的男友联手救了起来,两人到最后,也成为了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三年后,在齐心协力下,乌云之和许映终于还完了房贷,在这个地方,拥有了一处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   他们的日子过的很安静、幸福,幸福到许映还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却接到了许苁荇紧急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医院一趟。   ——许老爷子,病危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可能完结了噢。 第32章 我爱你【第一个世界完】   许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在医院吊了几年的命,也实在是抵不过人类衰老的自然规律,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最后关头回光返照了一下,他忽然又清醒了片刻,然后让许听山把自己的几个孙子都叫来了自己的床前。   一开始许映还很犹豫,并不想回去。   他和许家决裂很久,虽然彼此的身上都留着相同的血液,但对对家的感情很淡,对许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也许对于人生老病死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对于将死之人,也会短暂地忘记他身上的不好,只记得他是自己的亲人。   或许是看出了许映的犹豫,乌云之便对许映说:   “去看看吧。”   他道:“反正去不去都会后悔,不如去见见他最后一面。”   乌云之并没有让许映原谅他,只是血缘亲情这种事情,恨也恨不极端,又有谁能完全与原生家庭割席呢?   乌云之不想让许映以后带着遗憾和愧疚生活。   许映看着乌云之,随即对乌云之伸出了手,声音闷闷的:   “要抱抱。”   乌云之看着闷闷不乐的许映,笑了笑,随即上前一步,将许映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   “抱抱。”   他顿了顿,又凑到许映的耳边,声音低沉暧昧:   “抱抱宝宝。”   “........”许映的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   他用力把脸埋进乌云之的怀里,脸颊烫的厉害,被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用力抱紧乌云之的腰,惹得乌云之乐的不行。   最后,在乌云之的陪伴下,许映带着乌且清,来到了首都医院。   乌且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曾祖父,紧紧地贴在许映的脚边,好奇地扒拉着许映的衣角,偷偷看着床上的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也在盯着他看,许久,动了动眼珠。   一旁的许听山满脸戚容,见到许老爷子在看他,又看了一眼乌且清,瞬间明白了许老爷子的意思,让许映领着乌且清上前来。   许映有些害怕,看了乌云之一眼,被乌云之轻轻拍了拍肩膀,这才稳定下来。   他拉着乌且清走上前,蹲下身,指着许老爷子说:   “这是你外曾祖父。”   乌且清看着面前这个皱巴巴的瘦小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外曾祖父。”   “........”许老爷子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盯着乌且清看了很久,随即动了动指尖。   乌且清被许映教的很乖巧懂事,马上扶起许老爷子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像个乖乖的小兔子,眼睛也大大的,特别像许映,透着干净清澈的无辜。   许老爷子想起很多年,也许许映也曾经像现在这样渴求过他的疼爱,但那时他只嫌弃他是个omega,对他百般挑剔和嫌弃。   最终,许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兀自盯着乌且清看了很久,随即点了点头,半晌又叫众人出去了。   一个星期后,许老爷子过世了。   也许是许老爷子特地有交代,所以许映还是回到了许家,一起操办丧事。   他像许家的一份子,戴起白头巾,下跪上香,并且接受宾客对许老爷子的哀悼和吊唁;又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许苁榕和许苁荇在棺材面前不知真假的哭泣,以及许氏的人对他或多或少的忌惮。   许老爷子去世后,留下了不少遗产。   他把许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留给了许苁荇,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各自留给了许听山和他夫人,还有百分之十给了许苁榕。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还分了百分之五的股份和一些遗产给许映。   许映接到遗产继承书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他无法判断许老爷子做出这个举动的原因是什么,也许是对于多年来冷落的愧疚,也许只是对于许家子嗣的荫蔽。   许老爷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有后悔过当日对许映的忽视,谁也不知道。   但此刻的许映,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后悔也好,愧疚也罢,他都不在乎了。   因为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缺爱的孩子,他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有了疼爱他的丈夫,懂事的孩子,他不需要再期盼着谁的爱,不需要再放低自己的身段,因为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人来爱他。   “妈妈,我来接你回家噜!”   在丧事结束之后,乌云之带着乌且清来接回因为办丧事所以在许家住了十天的许映。   许映张开手,抱住朝他奔来的乌且清,笑道:   “宝贝有没有听父亲的话呀?”   “有噢。”乌且清认真点头:“妈妈说不能不听父亲的话,所以我一直都乖乖的”   “对,我的宝宝真棒。”许映已经快抱不动乌且清了,只能捏了捏乌且清的脸,道:   “走吧宝宝,父亲在等我们了噢。”   “走咯!”   乌且清拉着许映的手,朝乌云之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冲着乌云之挥手:“父亲,我把妈妈接回来啦!”   “我们宝宝真厉害。”乌云之把乌且清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走吧,妈妈忙了几天都瘦了,父亲带你们去商场里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耶!”乌且清欢呼:“走啦爸爸!”   许映抬头看着乌云之怀里兴奋的乌且清,随即和乌云之相视一笑。   乌云之打开车门,让乌且清先进去,随即关上车门。   他本来想给许映开另一侧的车门,却被许映抓住了手:“乌云之。”   乌云之闻言,抬起眼,看向许映,“怎么了?”   “.......”许映沉默片刻,随即抬起头,扬起脸,迎着阳光露出一张灿烂的笑容:“我觉得很幸福。”   他顿了顿,又道:“谢谢你,乌云之。”   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谢谢你一直爱我。”   “.....”乌云之垂下眼睫,看着磕磕绊绊说自己爱他的许映,片刻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笑。   他的眉眼本就生的好看,岁月没有给他的容貌带来太多的痕迹,反而显得他整个人愈发成熟具有魅力:   “不客气。”   乌云之揽住许映的腰,道:“我会一直爱你的,宝宝。”   “那如果没有我们的宝宝,你也会爱我吗?”许映问。   “会。”乌云之低头,吻了吻许映的额头:   “无论有没有孩子,都改变不了我爱你的事实。”   在进入这个精神世界之后,乌云之才终于发现许映深埋在心中的自卑和忐忑。   他明白了他的委屈,他的无措,明白了他在在极端的不自信和怀疑之下,悄悄萌生的“拥有一个孩子就能永远和乌云之在一起”的错误心态。   但这没有关系。   乌云之知道,自卑和不自信是深爱的另一个表达,最终,也只能用深爱来疗愈。   他会一直爱他,无论他是自卑还是自傲,混乱还是沉稳,存在还是消亡。   因为爱人是一个永恒的课题,需要用彼此的一生来回答。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下一个世界你们是想看修仙还是人鱼啊?   📖人鱼📖 第33章 战利品   一望无际的海面。   接近十艘巨大的行船漂浮在海面上,整齐划一,船帆高悬飘扬,船尖破开碧波,卷起层层的白浪。   海鸥的翅尖在腥咸的海风里划过一个又一个弧度,发出清脆的叫声,随即栖息在了船的边缘,用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快到了吗?”   船头有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清俊的男子没有看向海鸥,而是拿着指南针,正专注地眺望着不远处的海域。   “快到了。”船长黑眼圈极重,胡子拉渣,脸上带着连日来熬夜的颓废,看上去似乎脾气暴躁,很不好惹,但此刻却仍旧站在乌云之身边,毕恭毕敬道:“神子,这片就是传说中属于人鱼的海域。”   乌云之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是许映的第二个精神世界,自从他从上一个精神世界脱离开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进入了下一个。   这个世界的大体背景是西幻,在传说中的西方大陆,有一位权利极高的斯莫根国王。   他性格暴虐,喜爱滥杀无辜,不敬神祇,堪称暴君,但却十分宠爱他唯一的独女,甚至在女儿即将出嫁时,还想取来人鱼一族的宝藏——人鱼之泪,来作为女儿的嫁妆之一。   人鱼在遥远的以前曾经是斯莫根人崇拜的图腾形象之一,不过这位国王上位十年之后,就撤下了人鱼图腾,换上了自己所画的皇室图腾,甚至还胆大妄为地派乌云之这个神子来找寻人鱼之泪。   如果乌云之没有顺利找到人鱼之泪,就恰好说明人鱼根本不存在,斯莫根人原本的信仰都是虚妄,教会也是在用人鱼来控制人民的思想,应该取消教会,斩杀神子,加强国王的权威;如果乌云之找到了人鱼之泪,那么就更加让斯莫根国王忌惮教会和乌云之,从而给乌云之召来杀身之祸。   可以说,乌云之无论找没找到人鱼之泪,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思及此,乌云之缓缓放下了指南针。   他看着不远处的海域,转过身去,披风在海风里拉出笔直的一条线,声音也被吹散在风中:   “全速前进。”   “是,神子。”   距离人鱼的海域还有大概四个半小时的路程,大概晚上才到,所以乌云之打算先回船舱里休息一下。   因为四处环海,不太有可能偷窥他,所以乌云之换衣服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拉上船舱的窗帘,直接将衣服脱了,露出挺拔的脊背和结实的手臂。   他的身体不是壮硕的类型,也没有虬结的大块肌肉,但也不显得瘦弱,反而挺拔颀长,是很富有力量感的美。   乌云之刚套上睡衣,就听见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撞击声。   他以为是什么海鸟撞上了窗,所以没有管,自顾自地将衣服下摆按平。   “........”   见乌云之没有回头,窗户又发出一声响,这回,比刚才更重,更清晰。   “........”乌云之终于迟来地察觉到些许不对,下意识地回过头,但望向窗外时,海面上人就是蔚蓝的天空,什么鸟也没有。   乌云之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到窗边,推开窗,朝左右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的窗边正黏着几条死鱼和虾蟹,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恶作剧粘上去的,白白的鱼眼朝向乌云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乌云之:“........”   他无语了片刻,随即伸出手,将死鱼摘了下来,毫不犹豫地丢进了海里,这才重新关上窗,拉上窗帘,等船舱内的视线不再那么刺眼后,才转过身睡觉去了。   等乌云之离开窗边,视线彻底离开海面时,不远处的海面上,才悄悄冒出了一个圆圆的头,再往下,就是一张极其精致如画的人脸。   他长着海藻般卷曲有光泽的淡蓝色头发,极长,甚至可以垂到腰间,脸庞是常年不见光的精致白皙,眼睛也是浅浅的碧蓝色,鼻梁高挺,唇色淡红,鬓边有着淡淡的金粉,漂亮的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   他似乎有些不开心,皱紧了黛青色的眉毛,撇了撇嘴,纤细的手指里握着和他本人的美貌毫不搭配的死鱼,圆圆的眼睛垂下,看着手里的死鱼,又看了看乌云之的船舱方向,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有些委屈哭了。   海浪又打过,又有一个生着墨绿色头发的人鱼冒出了头,游到许映身边。   两人叽里咕噜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人鱼语,片刻后许映的眼神一亮,看向墨绿色人鱼的视线里带上了些许急切和疑问,在换来墨绿色人鱼的肯定后,登时惊喜地抿嘴笑,随即把死鱼丢到海里,一个猛扎子扎回了海里。   乌云之对外面的情形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这死鱼原来是人鱼送给他的见面礼。   他一觉睡了快四个小时,等到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乌云之掀开窗帘,发现视线内一片漆黑,海水层层叠叠,起伏汹涌,一下高过一下,拍落海面时,白浪碎成千万片,发出哗啦的轰响。   而不远处电闪雷鸣,细长的闪电如同百练,将天劈成几片,风大的如同野兽咆哮,甚至能把甲板掀翻,呼啸地卷过所有人的头颅,把几位海员的帽子都吹走了。   乌云之登时被面前着惊得没了睡意,赶忙换好衣服,来到驾驶室。   指南针已经彻底失灵了,到处乱转,找不到方向,船长被风浪撞得左右摇摆,手甚至握不住方向盘。   乌云之冲着船长喊,声音几乎要被风声完全压制,透不出一丝:“已经进入人鱼的海域了吗?!”   船长还没回答乌云之的话,甚至连帽子都来不及扶住,就被忽然扑进来的风浪冲走,整个人都顺着冲击力撞在了船板上,无数的酒瓶哗啦啦掉了下来,登时将船长敲晕了过去。   乌云之:“.........”   他犹豫了半秒,随即一咬牙,自己亲手上阵驾驶船。   但没想到,他刚稳住船身,夹杂在海浪里的风声忽然间安静下来,好似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几乎听不到任何。   这诡异的现象让乌云之汗都下来了。   他喊来大副把住方向盘,随即跑到甲板之上,然后震惊地发现所有的船员都好似被蛊惑了一般,集体站在甲板之上,身姿笔直,眼睛没有神采,直直的地盯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乌云之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推了一把最近的船员,提高声音,试图唤醒被蛊惑的船员:“快点把耳朵堵上!”   他们八成已经进入了人鱼的海域,而人鱼最擅长的就是以歌声蛊惑他人。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风里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人鱼的歌声,清澈空灵,带着淡淡的蛊惑。   乌云之没有来得及捂住耳朵,在听到人鱼歌声的那一刻,只觉好似心中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波动了一下,他整个人大脑一懵,变的一片空白。   在意识完全被控制之前,乌云之忙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趁着疼痛让自己清醒,随即又撕开衣角,团了一个破布,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还顺手把他周围的几个船员的耳朵堵上了,但还是有几个船员抵抗不了人鱼歌声的诱惑,一个接着一个跳下了船。   “.......”   乌云之救不了他们,只能救他能救的,眼睁睁看着刚才站在甲板上的几个船员没入海水之中,被浪一打,就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几个船员被乌云之堵住了耳朵,好悬保住了一条命。   半小时后,歌声彻底停了。   海面又再度平静下来。   见风停了,乌云之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一part已经彻底过去了,打算让剩下的船员返航,但没想到,他才将耳朵里的破布丢到地上,海面上就忽然冒出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头颅。   他们长着半透明的尖尖的精灵耳,容貌美的雌雄莫辨,清丽非常,鬓角处还有着淡淡的金粉,正集体仰着头,用干净清透的眼珠,好奇地看着船上的人。   乌云之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清醒之后的船长却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像疯了一样从驾驶室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跳进水里:   “是人鱼,是人鱼!”   他激动道:“等我找到人鱼之泪,国王赏赐的百万黄金和珍珠就都是我的了!”   一听到拿到人鱼之泪还有黄金和珍珠,船上剩下的船员们纷纷作坐不住了。   他们看着平静海面上的人鱼,心中已经起了贪欲和赌欲,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决定赌一把,你争我抢,争前恐后地跳进了水里。   乌云之连拦都拦不住。   金钱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才不到十分钟,甲板上就剩下了乌云之一个人。   他不打算下海,毕竟他不会游泳,只能看着那些船员跟着船长,像下饺子一样跳下海,朝那群人鱼游去。   那些人鱼也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就这样直愣愣地浮在海面上不动,直到第一个船员快要碰到其中的一个人鱼时,海面忽然狂风大作起来。   海浪再度掀起十几人高的海浪,咆哮着坠下,激起千层浪,只消一个眨眼,就将那海员拍进海里,再也不见声息。   见到这幅海面,海面上漂浮着的海员纷纷吓傻了。   然而富贵险中求,何况下都下来了,如果不取到人鱼之泪,他们没法向国王交差,也是个死字。   思及此,他们大多数的人都心一横,直接掏出了匕首,面目狰狞,朝人鱼冲去。   海面上再度掀起了海浪,但这回,却是连续汹涌的海波,即使乌云之在船上,也察觉到了过于剧烈的震动。   他仅仅地拉着离他最近的船杆,防止风和海浪把自己掀下船。   伴随着海风的咆哮声,大雨倾盆而落,乌云之很快就淋成了落汤鸡,在雨中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开,身体被摇晃的船身甩的左摇右摆,甚至还摔在了甲板上,随着海浪摇晃船只的动作在甲板上来回滑动。   他看不清雨里的人鱼们一改刚才的无害,对着冲他们拿到的船员,各个都露出了诡异的笑,随即扎进了海里。   海面上很快浮现出一片血红,在一片接近于尖锐的惨叫声中,海浪终于掀到了最高点。   巨大的白色闪电划过天边,在海上透出阴冷惨白的电光,乌云之感觉眼前一白,呼呼轰隆的风声几乎要刮破他的耳膜。一个巨大的海浪如同海怪一般,朝他袭来,乌云之趴在甲板上,勉强抬起眼睛,发现一个人鱼正被海浪顶了起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雨水一点一点地落在眼皮上,在最后一个风浪掀起的时候,船,终于翻了。   乌云之落进水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前一片漆黑,连肺里都进了腥咸的海水。   我是不是要死在海里了?   就在这个念头迷迷糊糊地冒出脑海的那一刻,一个漂亮的面孔却忽然出现在了乌云之的眼前。   隔着透不进多少光的海水,乌云之眯着眼睛,试图看清那个面孔的五官,但却被那人用结实的尾巴卷过来,搂紧了怀里。   因为缺氧,乌云之彻底晕了过去,因此并没有看到人鱼脸上满足的笑意。   “人类。”那人鱼用着怪异的语调说着刚学会的人类语言,湛蓝的眼睛看乌云之,闪烁着兽类充满占有欲却又单纯的光:   “漂亮的猎物。”   他将昏迷的乌云之抱紧,往更深的深海里拖去,语气磕磕绊绊,带着骄傲的满足:   “我的.......战利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9 23:23:59~2023-08-10 14:3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r.So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乌云之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溺水的窒息感直到有人将一颗冰凉的珠子渡入他口中时才有所缓解,但他的眼皮依旧沉重,最后只能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漆黑的深渊。   “咕嘟嘟——”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之的意识才终于被一阵闷闷的响声拉了回来。   他缓缓睁开了眼皮。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类玻璃的外罩,太阳的光线经过海水的折射,变的有些扭曲,入目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光圈在面前旋转跳跃,还有不少鱼虾在不远处游来游去。   乌云之:“........”   看着这奇怪的画面,他似乎有些惊异,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倏然坐了起来。   趴在他身边无聊的吐泡泡的许映被乌云之吓了一大跳,连吐泡泡的动作也中止了片刻:“.......”   他仰起头,用水润碧蓝的眼睛盯着乌云之,见乌云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看他,似乎有些不满意,随即一甩尾巴,游到了乌云之的身边,和乌云之面对面:   “.........”   乌云之:“.........”   他看了看许映,视线下移,在看清许映尾巴的那一刻,直接震撼了——   许映.......竟然长尾巴了?!   但许映是个人鱼,大脑简单,不知道乌云之盯着自己的尾巴看是因为吃惊,还以为乌云之很喜欢自己尾巴,于是骄傲的抱着自己的尾巴,在乌云之的面前转了几圈,试图展示自己的漂亮尾巴,但转着转着就被自己转晕了,顺着水流咕嘟嘟地飞了出去,晕头转向地栽进了珊瑚丛里。   乌云之:“.......”   他坐在满是珍珠的贝壳床上,看着许映艰难地从珊瑚丛里爬出来,甩了甩头上的海草,又执着地游回乌云之的身边,趴在乌云之的脚边,好奇地看着他。   他像是看不够似的,使劲儿地盯着乌云之看,看到乌云之都有些受不了了,伸出手,压着许映的眼睛,不让许映看。   男人的手很暖,即使隔着水流,许映也能感受到那压在皮肤上的温暖。   许映的尖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他的耳朵本来就是半透明的,脸红之后更加明显,引得乌云之也忍不住往许映的耳朵看,似乎是想要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但许映却一把推开乌云之,蹭的一下游远了。   乌云之:“........”   ???   *   不过,即使是在海里,乌云之也是要吃东西的。   可是他的行动被一个巨大的类玻璃罩限制住了,哪里也去不了,周围还全是一些珍珠钻石和古董花瓶珠宝之类的,虽然值钱,但又不能吃,乌云之很快就对那些东西失去了兴趣。   不过被关着没东西也就算了,还经常有一些海底生物来偷窥他——   不,也不能算是偷窥,他们几乎是大摇大摆地趴在类玻璃罩上看着乌云之的一举一动,挨挨挤挤,一个接着一个,还吐出乌云之听不懂的言语,让乌云之一秒梦回自己在海洋馆或者动物园看动物时的画面。   只不过这一次,被参观的人竟然变成了乌云之自己。   乌云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如果他们听的懂,他就能明白,他们是在叫他王妃。   “听说这就是王子带回来的王妃吗?是个人类?”   一个海龟慢吞吞地刨着海水,点评道:   “没有腿。”   “少主为什么要找一个没有腿的人类当王妃?”一个人鱼也凑了过来,摆了摆自己的尾巴,郁闷道:   “我的红色尾巴多好看呀?我特地去深海找到红藻染的。”   “不知道。”一个水母晃了晃自己的触手,道:“可能是王子他品味独特吧。”   就在几个海洋生物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许映森冷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众鱼悚然一惊。   他们回过头,看见许映拿着一堆食物过来了,似乎是想要投喂乌云之,匆匆行礼:   “王子。”   他们讪讪道:“我们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战利品.......”   “昂。”许映得意地摆了摆尾巴,漂亮的鱼尾末端好似有蓝色的薄纱在飞:   “这是我的王妃,你们不许看。”   说完,就直接伸手把别的鱼赶走了。   他在外人面前很是威风,但在乌云之面前,却很小心翼翼。   他把食物都放在了乌云之面前,还好心地把那些食用鱼和虾都掏了内脏,然后把最好吃的肉的部位摆到乌云之面前。   这一举动堪称贴心,但——   这些肉都是生的。   乌云之垂下眼睫,看了一眼那些食物,眼底颇有些一言难尽。   片刻后,他才别开视线,道:“我不吃。”   许映听不懂乌云之的话,看乌云之不吃,还有些急了,抓起一个生鱼片,就想往乌云之嘴里塞。   海鲜多少是有点腥味的,这些还是纯海鲜,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和葱姜蒜去味的。   乌云之登时有些反胃,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一手拍开许映手上的生鱼肉,挡住了许映试图投喂他的动作。   许映:“........”   生鱼片被乌云之打落在地,晃晃悠悠地顺着水流飘走了。   许映的手还抬起僵在半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看着乌云之抵触的情绪,许映缓缓垂下眼睛。   他似乎有些委屈,想不通为什么乌云之屡屡拒绝自己的示好,缓缓地抱紧了自己的尾巴。   有晶莹的眼泪从许映的眼角滑落,变成了一颗又一颗的小珍珠,滚落在地面上。   乌云之:“........”   哭,哭了?   至于吗?   乌云之走过去,掌心似乎是想要碰一碰许映的脸,却不慎接了一手的珍珠。   “别哭了。”乌云之说:“我不吃生的东西。”   他道:“你放我回岸上。”   许映没有听懂,看着乌云之张张合合的唇,似乎是有点想亲上去,但是又不敢,只能执着地盯着乌云之的唇,没有吭声。   见许映不说话,乌云之还以为许映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想了想,直接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又跃起漂浮到玻璃罩的边缘,用力拍了拍,做出想要出去的姿态。   但是不料他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刚才还乖乖的许映像陡然变了一条鱼一样,眼睛倏然变成了一条细长的金色针尖状,盯着他,不发一言。   他的王妃想要逃跑!   许映想:这可不行!   他一摆尾巴,把乌云之拉了下来,口中急切地说着什么的,但只能吐出叽里咕噜的字句,乌云之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乌云之说:“我听不懂。”   许映这回又好像明白了乌云之在说什么。   他一摆尾巴,把自己的尾巴伸到乌云之面前。   乌云之不知道许映想干干什么,还以为许映想和自己炫耀漂亮的鱼尾,于是敷衍道:   “嗯,好看。”   许映却没有满足于乌云之的夸奖,伸出手指,用力按了按自己身下的某一片鳞片。   和其他鳞片不同,这篇鱼鳞好像格外脆弱,知消轻轻一按,就打开了,露出脆弱的内壁。   乌云之还不知道许映想干什么,盯着那处看了半晌,正疑惑间,许映就游了过来,手臂揽着乌云之的脖颈,将他按倒在贝壳床上。   贝壳应声关上,只留下两人在里面,面面相对。   “.......你干什么?”此时的乌云之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许映利落地扒了衣服。   乌云之的眼前全是许映那张精致漂亮的容颜,他受不了这个压制的姿势,翻身将许映压在身下,眼睛微眯,额头汗都下来了。意识混混沌沌之间,他甚至还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映盯着乌云之的唇,艰难地运转起不太聪明的大脑,试图猜测乌云之话里的意思,半晌,他才磕磕绊绊道:   “......□□。”   他口音很怪异,但语气却很诚恳:“我,我想和人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0 14:37:43~2023-08-11 14:1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乌云之活着么大,不是没睡过人,但——   他没睡过鱼。   等清醒过来之后,乌云之看着懒洋洋地趴在他怀里甩尾巴的许映,内心:“.........”   他睡了一条鱼!   他竟然把一条鱼给睡了!   乌云之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十分复杂,许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看懂,想了想,索性直接直起身,揽住乌云之的唇,亲了上去,像是在安慰。   他的五官和上一世差不了多少,但却更加妩媚漂亮,是更接近于神话中精灵的圣洁——   可惜主动跳进了名为“乌云之”的□□沼泽中,轻易无法挣脱。   乌云之看得心里意动,反手揽住他光洁的腰,咬住许映的唇,舌头伸了进去,把许映吻的有些呼吸不畅,只能紧紧抱紧乌云之的脖子,用尾巴甩着乌云之的小腿。   乌云之一边吻一边拨开那早就被弄得有些柔软的鳞片,心想算了,鱼就鱼吧,只要是我老婆就行。   许映乖得很,无论乌云之怎么折腾他,都乖乖地黏着乌云之,哪里也不去。   虽然乌云之被许映喂了避水珠,能在水下自由生活,但是他毕竟是人类,吃不惯水下没有经过火加工的食材,而且身体在水里泡了几天,手脚都有点发皱了。   他没有像人鱼一样特殊的生理构造,在水底生存也不是很习惯,呆了几天实在受不了了,强烈要求要回岸上。   为了乌云之要回岸上这件事,许映还和乌云之大吵了一架。   他们语言不通,唯一吵架的方式就在床上吵,乌云之的后背都被抓出了一条条的红痕,看上去狰狞可怕极了。   但最后,还是许映妥协了,不情不愿地拉着乌云之,回到了陆地上。   但是他并没有把乌云之送回自己的国家,而是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让乌云之上岸,自己则趴在岸边,看着乌云之找了个工具,生火烤鱼吃。   滋啦的油顺着鱼的表皮冒了出来,许映好奇地看着乌云之把鱼烤熟,片刻后又不感兴趣了,捧着脸甩了甩尾巴,仰头专注地看向乌云之。   乌云之觉得许映圆圆的湛蓝色的眼睛很可爱,像眸中漂亮的娃娃,于是俯身看着许映,然后掰下一小块熟鱼肉,投喂给了许映。   许映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咬紧牙关不吃,但是在乌云之半逼半胁迫之下,张开嘴尝过了熟鱼肉之后,登时眼睛一亮,欢快地在水里转了个圈,又仰起头,张嘴:“啊——”   乌云之盘腿坐在岸边,笑着看向许映:“叫老公。”   许映乖乖地喊,但语言系统到底还是在打架:“老公........公。”   乌云之:“.........”   他无奈地捏了捏许映的鼻子:“是老公,不是老公公。”   “老公,老公。”许映甩甩尾巴,差点把乌云之好不容易生起来的火浇灭了:“啊——”   乌云之瞥他一眼:“就知道吃。”   嘴上这么说,但乌云之还是给许映喂了鱼。   晚上的时候陆地上没那么烫了,许映才缓缓爬进乌云之的怀里,和乌云之一起坐在岸上看日落。   日头挂在海面上,溶溶映照出无数的碎金,乌云之抱着许映,看着许映用尾巴哗啦海水,片刻后低下头,亲了亲许映的脸蛋,低声道:   “小鱼。”   他说:“你知道人鱼之泪在哪吗?”   许映闻言,动了动耳朵,随即偏头看向乌云之。   他听不懂乌云之在说什么,但精准地捕捉到了话里“人鱼”和“泪”三个字,按照他不太聪明的脑子和仅有的理解能力,想了想,于是伸出手,眨了眨眼睛,眼泪水就变成珍珠咕噜噜掉了下来,接了满手。   许映捧着满手的珍珠,递给了乌云之。   “.........”   看着手里满满的没有杂色的珍珠,乌云之不知为何,心蓦然一软。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国王想要的人鱼之泪,因为要是人鱼之泪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话,那他何必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找?   但即使是这样,乌云之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擦了擦许映泛红的眼角。   许映哭的太多,眼睛已经有点肿了,但瞳仁依旧很亮,看着乌云之给他擦眼泪,还乖乖地蹭了蹭乌云之的掌心。   “小鱼。”   乌云之把许映的眼泪收好,随即抱住了他,摸了摸他的头发:   “漂亮小鱼。”   许映好像听出了乌云之在夸他,高兴地甩了甩尾巴,然后抱住了乌云之,依赖地和乌云之贴贴。   等夜晚降临的时候,许映要回海底了。   他不能在海面上呆太久,在岸边徘徊许久之后,才在乌云之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缓缓沉入了海底。   乌云之在小岛上建了一个小木屋,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就回岛上休息。   因为小岛上海风大,还有些冷,所以乌云之在壁炉里烧了火,这才睡去。   但没想到,烟囱里冒出的烟竟然被过往来寻找失落船只的国王的手下发现了。   他们在小岛边停船,随即闯入乌云之的屋里,在发现乌云之之后,便蛮横地将乌云之带走了。   几艘船只全部遇难,国王损失惨重,乌云之的身份又是神子,为了加强皇权,削弱神权,国王肯定是要拿这件事和乌云之做文章的。   乌云之倒是不怕死,但是,他要是不打招呼就走了,他的小鱼怎么办?   他被带上船的时候,似乎还想给许映留下点什么东西作为线索,但那些人似乎并没有给乌云之任何机会,直接将他按进了船舱里。   看着窗外被船底斩开的波浪,乌云之手脚被绑着不能动弹,使了几次发现仍然不能解开之后,只能被动放弃了。   完了。   他想。   许映要是找不到他,岂不是得疯到把整个海域都翻过来? 第36章 宝贝小鱼【第二个世界完】   乌云之是被丢进牢里的。   因为没能找回人鱼之泪,加上几艘派出去的大船倾覆,满船的海员都不见了踪影,国王损失了人力物力,一怒之下,竟然把乌云之打入了牢中。   可是乌云之是神子,身后还有教会的势力,所以乌云之在牢中时的待遇还算不上太差,教会还派了人来安慰乌云之,说迟早会被他捞出去。   但乌云之对教会派来的人说的话不置可否。   如今皇帝手段虽然狠辣残暴,一直在加强中央皇权,不动声色地渐弱教会的影响力,但在搞国家经济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如今国民生活品质越来越高,也对这个皇帝越发信任,神权的削弱是迟早的事情。   乌云之还不至于这么看不清形势。   有人从乌云之的怀中搜出了珍珠,并把它交给了国王。   但他们谁也没有见过人鱼,无法判断它是否就是人鱼之泪,所以教会和皇室在关于乌云之带回的珍珠本质上是否属于人鱼的珍珠泪时,发生了分歧。   国王当然是觉得这珍珠只是普通的珍珠,对本国国民曾经信仰的海神不屑一顾,认为皇室才是国民需要信仰的对象;但教会却坚持认为这就是海神赐下的宝物,是人鱼之泪,需要供奉。   但这颗珍珠究竟是不是人鱼之泪,是一个不能求真,也不能证伪的问题。   双方只能一直僵持不下,而乌云之也因此被一直困在牢里,久不得出。   在这件事发酵了整一个月后,面对日渐沸腾的民意,双方不得不各退一步。   国王表示自己可以承认这些珍珠就是人鱼之泪,但是需要教会亲口承认乌云之这个神子德行有失,需要更换。   国王的算盘打的很响,反正既然这件事既然不能求真也不能证伪,那些珍珠的存在又恰好给了教会狡辩的机会,既然在各方面形势都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不如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顺带把乌云之这个象征神权的神子给处死,这样虽然不能彻底颠覆神权,也能让教会元气大伤。   而教会虽然不想让国王处死神子,但如果国王公开承认这些眼泪是人鱼之泪的话,那么就是表示海神仍然存在,那么就会有更多人信任教会,假如教会,发展成信徒,长此以往,一定能弥补教会失去一个神子的损失。   何况对于教会来说,其实所谓的神子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没了一个乌云之,还会有其他的人,大不了费点力气再换一个就是了。   在国王和教会的心照不宣之下,乌云之成了两方利益的牺牲品。   乌云之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淡定的很,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其实也就一个许映。   这回真的真的不是我主动想当渣男,抛妻弃子的。   乌云之心想,不对,这回没有子。   他换了一个姿势,靠着冰冷的墙壁,狭小的窗外有一方深蓝色的天空,上面有一盏圆月,金灿灿的,像极了许映生气时变尖锐的瞳仁。   即使是这时候了,乌云之还在想许映。   不知道许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生他的气,已经把这个海域搅的天翻地覆了?   他会怨他忽然抛下他,一走了之吗?   肯定是会怨的吧。   思及此,乌云之盘起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老婆。   他想,等下一个世界我再好好补偿你吧。   乌云之的行刑时间定在了秋后。   行刑当天,乌云之吃了个饱饭,才被推到刑场。   国王给他安的罪名是他作为神子,却没有庇护和他一起出海的无辜民众,去丝毫没有想到,当初明明是他自己下令让乌云之带着这些无辜民众去寻找人鱼之泪的。   乌云之替他背了黑锅,偏偏又什么也不能说。   他嘴巴被捂住了,被押上了高台,处以绞刑。   乌云之不怕死,只不过在死之前不能见许映一面,莫名有点遗憾而已。   这么漂亮的人鱼老婆,却只在一起呆了才不到三个月,和上辈子两人长相厮守到老可差了不止几年。   不知道许映现在怎么样了?   乌云之心里还在想着许映,被骤然摘掉头套的那一刻,还有些不适应牢狱外的光线,微微眯了眯眼睛。   绞刑架下有很多人在看着乌云之,他们在一边惊叹于前任神子的美貌之时,又被洗脑的开始憎恨乌云之作为神子的无能,所以纷纷拿起东西来丢乌云之。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被国王用重利诱逼出海的海员的家属,被国王背地里找人一洗脑,当然恨上了乌云之,加上国王还在一旁不断地煽风点火,民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纷纷喊话要将乌云之绞死。   乌云之:“.......”   他垂下头,没有给自己辩解。   没什么好辩解的,乌云之是个没什么英雄主义的人,对于他人的误会和脏水,他甚至觉得无甚所谓。   他是政治活动的牺牲品,这些无辜民众也是皇权和教会博弈中同样被利用的一把刀而已,本质上和他一样可怜,乌云之不怨。   乌云之的脖子被套上了绞绳,绞绳材质比较粗糙,磨得皮肤很痛。   在马上要行刑的时候,不知道是处于对于死亡的敬畏,还是乌云之面对绞刑的冷静和淡漠,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安静了下来,仰头看着乌云之。   在一片近乎于窒息的安静中,空气中似乎有腥咸的海水味道,从风中吹来。   “........”   在察觉到的那一刻,乌云之瞳孔猛地收缩,眼底的淡漠瞬间一扫而空:“........”   在乌泱泱的一群人头里,乌云之偏偏看到了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影,那分明是——   许映!   即使那人脸都没露出,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了层层的布料里,但乌云之偏偏一眼就能认出他。   许映怎么会来?!   他不是在海底吗?   就在乌云之胆战心惊地胡思乱想之间,套着他脖子的绞绳忽然紧缩,在一片惊呼声和家长捂住孩子眼睛的动作中,乌云之整个人都被绞绳吊了起来!   窒息的感觉瞬间传来,乌云之猛地咳嗽了一声,双腿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肺里的空气急速流失,肺部传来火辣辣的疼,乌云之双手抓着套在自己脖颈间的绳子,即使知道挣扎不开,他还是下意识地用力地抓挠着,脸因为缺氧涨的有些红。   眼前阵阵发黑,随着时间的流逝,乌云之只觉整个人的动作都在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最后双手微微垂下。   他眯着眼睛,视线牢牢地落在许映身上,似乎是想和许映做最后的道别。   但让乌云之吃惊的是,许映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死亡而伤心,而是松开裹紧黑袍的手,然后缓缓抬起。   随着他抬起手的动作,不远处的河的水忽然如同受到了神的感召那般,猛地漫了上来。   水位在急速间,越漫越高,如同困兽般冲着岸边,紧接着,原本晴朗的天幕忽然黑了下来,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猛地劈了下来,恰好劈在了绞刑架上。   绑着乌云之的绞绳瞬间断裂开来,乌云之猛地掉落在地。   他跪倒在地,眼前还在发黑,捂着磨得发红的脖子,趴在地上咳的撕心裂肺。   而与此同时,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如同水柱浇在了每个人的头上,引得众人纷纷大惊,抱头逃窜。   很快,现场只剩下了乌云之、许映和国王、护卫队和教会的人。   许映没有走,在空荡荡的集市,显得有些不合群。   国王和教会此刻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视线紧紧地落在许映身上,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调,透着些许惊恐:   “你是谁?!”   许映闻言,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摘下了头顶的兜帽。   他一头海藻般碧蓝的头发轻轻垂下,直至腰际,在乌云之面前一向圆圆的无辜的眼睛此刻竖成冰冷的针尖状,冷冷地看着众人。   他口中念着什么,全是乌云之听不懂的语言,但在场已经有教会的大主教已经变了脸色,大声喊着“他是海神之子!”,随即缓缓跪倒在地,双手伸直按在地上,口中喃喃默念着什么,神情卑微,像是在祈求宽恕。   而一旁的国王压根儿不信什么海神,怀疑的目光一直跟着缓步上前的许映,以为他是教会派来装神弄鬼的,而他身后的护卫队也在此时做好的准备,拿起长矛对着许映,保护国王。   雨还在下,但乌云之已经无暇去顾及了,在回过神来之后,伸出手,想去拉许映。   许映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和乌云之手拉手,口中继续默念着什么,像是在做法。   而随着他的默念,雨下的越来越大,河里的水位也越慢越高,最后竟然越过围廊,开始往四周的街肆虐。   奔腾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几乎要让人睁不开眼睛。   乌云之几乎全身都要湿透了。   他眼睛微眯着,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房屋被暴雨和涌进来的水冲垮,终于变了脸色。   这水......是许映引来的!   和之前在海上引起船只倾覆的大雨一样,都是由许映操控着引来的,许映在他面前伪装的太好,以至于乌云之都要忘记了许映是一条彻头彻尾的人鱼,而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人鱼就是海神的化身,所以才会被原本善于航海的斯莫根人所崇拜。   “小鱼!”乌云之当然不可能看着许映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人都淹死,情急之下,大喊:“停下!”   许映对乌云之的话充耳不闻。   急速前进的河水混着暴雨汹涌而来,如同一只猛兽,猛地将国王冲倒。   国王甚至还没来及的呼救,头就沉进了水里,只能勉强发出“咕嘟嘟”的声音。   乌云之也被这迅猛而来的水给冲了出去。   他原本不识水性,但他服了避水珠,在水下安然无恙。   他想去救国王和那些无辜的民众,半晌又想到这些水都是许映弄来的,犹豫了半天,还是游到了许映的身边。   许映看见他,原本冰冷的瞳孔又变成圆润润的形状,脱下黑袍,矜持地向乌云之展示了自己更加漂亮的尾巴。   他想和乌云之说自己怀了乌云之的人鱼宝宝了,乌云之却游了过来,揽住许映的肩膀,亲了下去。   许映瞬间瞪大眼睛:“........”   两人在水中忘情拥吻。   而在乌云之的刻意安抚下,随着许映情绪的稳定,原本的暴雨也逐渐小了下来,河水也逐渐褪去。   乌云之的腰以下都埋在水里,看着浑身湿淋淋的许映,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小鱼。”   他说:“放了他们吧。”   许映鼓起脸颊,口中叽里咕噜说这些什么,又被乌云之打断:   “放了他们。”   他摸了摸许映湿哒哒的头发,说:“放了他们,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个小岛,安静地生活,好不好?”   许映埋怨的声音一顿。   他抬起头,看了乌云之一眼,眼神很专注,像是在判断乌云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乌云之温和地看着他,接着又俯下身,亲了亲许映的嘴角。   许映甩了甩尾巴,点了点头。   他拉着乌云之的手,朝海边游去。   而随着他的离开,身后的水位逐渐低了下去,最后重新归于正常。   在河水完全退去的时候,许映拉着乌云之,重新跳进了河里。   差点被溺死的国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许映离去的方向,半晌沉下脸,脸黑的像是能吃人。   而教会的人则和自己的信徒纷纷跪倒在地,朝着许映的方向跪拜,手里比划着,空中还念念有词。   但许映对这些一概不知。   他拉着乌云之回到了海底,几个月之后,还生下了一枚淡蓝色散发着金光的蛋。   蛋的蛋壳上有一点眼泪形状的图案,从母胎脱离的时候就有了。   乌云之摸着这颗蛋,忽然惊觉所谓的人鱼之泪原来根本就不是人鱼的眼泪,而是海神的子嗣。   “啊呜——”   见乌云之抱着蛋兀自沉思,像是不理他了,刚生产完的许映生气了,咬着乌云之的手臂,哼哼唧唧,试图引起乌云之的注意。   乌云之闻言,缓缓回过神来。   他笑着摸了摸许映的头发,道:“乖小鱼,别闹。”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许映已经大概能听懂乌云之说话了,摆了摆尾巴,不满地噘嘴,表示自己没闹。   他趁着乌云之不注意,一甩尾巴,把自己生的蛋甩了出去,然后又悄悄爬进乌云之的怀里,和乌云之贴贴。   蛋咕噜噜滚了出去,几秒钟之后,咔嚓一声裂开。   乌云之:“.......”   他人要裂开了。   他还以为蛋碎了,着急忙慌地去捡,岂料几秒钟之后,一个人鱼宝宝就从蛋里爬了出来,一见乌云之,就踉踉跄跄地游了过去。   “papa!”人鱼宝宝笨拙地喊着乌云之,在乌云之的掌心里转着圈游来游去,又浮起来,蹭了蹭乌云之的脸,在水流里转了一圈,兴奋地抱着尾巴转来转去。   乌云之:“.........”   和他妈一个傻样。   一年后,原本的小岛屋上,迎来了他原本的主人。   乌云之带着许映和人鱼宝宝住进了里面,不就之后还扩充了小院,建了水池,让许映和人鱼宝宝也能在池子里游来游去。   “乌云之。”这么久之后,许映已经会说人话了,趴在池子边,看着乌云之在花园里浇花:   “你为什么不把蛋交出去呀。”   他说:“你明明知道宝宝就是人鱼之泪。”   乌云之闻言,淡定地继续浇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把蛋交出去?”   他说:“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许映闻言,皱了皱秀气的鼻子。   他艰难地运转起本就不聪明的大脑,半晌,才道:   “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回去做神子了呀。”   说罢,他还有些不满意地甩了甩尾巴,好像是被自己这个假设气到了。   乌云之:“........”   他拎着水壶转过头,走到许映身边,看着假装在洗尾巴,实际上在偷瞄他脸色、想看他怎么回答的许映,故意沉吟半晌。   等到许映都等急了,乌云之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小鱼。”   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利用你,利用我们的蛋......但是我想说,如果我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利用你的感情。”   言罢,乌云之俯下身,刮了刮许映的鼻子,笑道:   “听明白了吗?”   许映半懂不懂,仰头,用单纯如同稚子的眼神看着乌云之,半晌,他才点了点头。   其实,他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就一直对乌云之不利用自己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他觉得自己作为乌云之的男友,乌云之用他的身份去达成目的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所以一直费尽心机地去给乌云之拉人脉。   但乌云之却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表明两人的关系,搞得许映一直以为乌云之不够喜欢他,所以一直想在众人面前和他撇清关系。   其实,乌云之只是不想利用许映而已。   他的喜欢没有许映那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毫不掩饰,但是同样是温和的、深沉的、包容的。   “乌云之,我喜欢你。”   想明白之后,许映抬起头,晃了晃尾巴,开心道:   “你真是我的,善良人类。”   乌云之被许映牛头不对马嘴的句式逗笑了,半晌才摸了摸许映的头发,学着许映的语气,轻声道:   “你也是我的,宝贝小鱼。”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世界完噜~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完结一个世界........感谢在2023-08-12 12:15:26~2023-08-12 18:3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互宠党没饭吃捏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古代📖 第37章   “师尊,我们为什么又要下山游历呀?”   乌云之的弟子乌椿走在大街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切,睁开眼时又敏捷地躲过一个向他行乞的乞丐,看着乌云之的背影,低声抱怨道:   “弟子有这时间不如多练练剑呢。”   话音刚落,乌椿心底就忽然咯噔一下,陡然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而与此同时,走在他前面的男人脚步一顿,缓缓转过了头来。   男人眉眼如画,长着一张清绝出尘的脸。他一身素白衣裳,手里执着一把君子剑,盯着乌椿的脸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才缓声道:   “入道修行不止要修行,还要在入世入世中坚定剑心。没有入世,何来出世?故,修行与入世皆不可偏废。”   乌云之淡淡道。   “........是。”   被自己的师尊训了一顿,乌椿有些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这是乌椿跟着乌云之下山的第三十天。   在这一个月里,他们斩杀了不少为祸人间的妖魔鬼怪,虽然对修行并无太大的进益,但也在无形中磨了磨乌椿的性子,让他不再那么浮躁,对于修炼也有好处。   但乌云之这一层苦心,乌椿大概是不知道的。   他只能跟着自己的师尊,到处做一些他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而今天,他跟着乌云之来到了清水镇,而他们刚到此处,就听说了此处有一蛇妖迫害百姓,常常在深夜潜入女子闺房,采食女子的精气和魂魄,让女子形容憔悴,日渐麻木。   而这些被蛇妖迫害的最严重的人里面,就有王员外的女儿,王轻语。   乌椿在客栈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乌云之又要多管闲事了。   果不其然,在吃完饭之后,乌云之就带着乌椿,给王员外府里递了拜帖。   王员外其实本人不是很信鬼神的,但架不住蛇妖的流言和传闻愈演愈烈,对他女儿本身的名声不利,何况王轻语最近确实是性格大变,从原本的活泼开朗变成如今的木讷少言,王员外思来想去,还是找了几个道士上门。   可惜那几个道士学艺不精,不仅没有抓到那传说中的蛇妖,还把府内搞得一团乱。   所以当乌云之的拜帖送到王员外府中的时候,还被王员外的门童误认为是骗子,直接将拜帖丢了出去。   这下可把乌椿气的够呛,就差没指着乌椿的鼻子骂了:   “你这人,狗眼不识泰山,连我师尊的拜帖都敢丢......你知不知道我师尊是留仙门的大长老,放眼如今修真界,有多少人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吗?!”   门童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什么修真者,闻言不屑道:   “我管你什么留仙宗放仙宗的,我家员外说了,他再也不会相信骗子了!”   言罢,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乌椿:“..........”   乌云之:“........”   乌椿年纪轻,性子急,气的跳脚,当下就想提剑把这破门捅个对穿,却被乌云之拦住了:   “算了。”   乌云之淡淡道:   “走吧。”   乌椿气道:“可是师尊,他.........”   “走吧。”言罢,乌云之不再管乌椿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抬脚就离开了。   乌云之济世救人也看被救者的意愿,如果被救的人不愿意被救,那乌云之也不会勉强。   他又不是圣父。   他回到了客栈,正想打坐休息一番,门外忽然又传来了喧嚷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走出门外,正想在门外设一个结界,视线内却陡然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长的颇为男身女相,唇红齿白,手里执着扇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乌云之看,这么没有礼貌的行为在他做来却有三分可爱,看上去像是个活泼不知事的小公子。   乌云之扫了他一眼,确认他长的不像自己要找的许映之后,就冷淡地准备关上房门。   但没想到,那小公子却忽然走上一步,上前来,手指强行卡进乌云之的房门中,抬起眼睛道:   “你长的真好看。”   他好奇地说:“京中何时多了你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他问话的时候,一旁服侍的仆从都用一脸习惯了的表情看着小公子调戏乌云之,眼神中甚至透着些许麻木。   “我叫乌云之。”乌云之冷淡道:“没什么事我就先休息了。”   说罢,就想把门关上。   “.......”小公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不给他面子的人,脸上有些绷不住,忙又卡住门,不让乌云之关门,不依不饶道:   “本公子看你好看,想和你做朋友。”   小公子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乌云之已经有些烦了,压下眉眼,表情沉沉:   “松手。”   小公子被乌云之冷漠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手,还没再说两句,就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拒之门外。   “你这人.........”   小公子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声嘀咕道:   “有意思。”   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乌云之的注意,引起他注意的,是第二天流传出来的镇南王府的二公子又受蛇妖蛊惑,也中了邪的事情。   乌云之想了想,决定再给镇南王府递拜帖,如果镇南王府也拒绝了他的话,那他就离开清水镇,前往下一处。   镇南王府和王员外其实只隔了一条街,乌云之和乌椿前往镇南王府的时候,王员外的门童还站在门口看热闹,就等着看乌云之的笑话。   但出乎门童意料的是,镇南王府不仅没有拒绝乌云之,反而还给乌云之开了门,而开门的人正是——   “乌云之!”   昨晚上曾经明里暗里调戏过乌云之的镇南王府世子看着乌云之,笑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我们又见面了。”   乌云之:“.......”   他转身就想走。   镇南王府世子忙上前拦住他,不让乌云之走,笑着道:   “入了我这王府,哪里还有走的道理。”   世子摇着扇子,狭长的眉眼微微眯起,看着乌云之,慢条斯理道:   “仙尊,就请留宿几晚,为小民除掉蛇妖后再走吧。”   乌云之盯着世子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抬脚,跟着管家离开了。   看着乌云之远去的背影,镇南王府的世子脸上不由得出现些许玩味:   “真是个端正的美人。”   言罢,便紧紧跟了上去。   乌云之没有理镇南王府世子的殷勤,甚至还挑了一个离镇南王府世子房间最远的厢房,安定下来之后,才开始四处探查起王府周遭的环境。   这镇南王府确实有妖气,而且还很重,但那妖显然用了隐蔽妖气的方式,乌云之这一时半刻,还不能马上把他揪出来,只能暂且留在王府中,静待时机。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还不清楚许映会以一种什么样的人设来到他身边,所以他不能放过每一个不寻常的事件或人,以免错失和许映相识的机会。   一晚,就在乌云之静坐在床上打坐的时候,西厢房忽然传来一声婢女的惊叫声。   听声音,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那惊叫声如此惨烈,甚至惊飞了枝头的鸟雀。   乌云之猛地睁开眼,几乎是在三秒钟之间,就来到了发出惨叫的婢女的身边。   但此刻,为时已晚。   婢女的魂魄又被人取走了。   看着表情呆滞的婢女,乌云之拧了拧眉。   如果三日内找不回婢女的魂魄,婢女的肉身就会腐烂,然后彻底死去。   而此时此刻,听到动静的镇南王府世子带着人,匆匆赶到。   他看到地上晕倒的侍女,吓了一大跳,胆战心惊地看着侍女身边站着的乌云之,似乎有些害怕:   “仙长.........”   他嘴巴都在哆嗦,脸色发白,像是求助般看向乌云之:“她.........是不是死了?”   乌云之闻言,抬起头,眯了眯眼,看向下意识挠后脖颈的镇南王世子。   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缓步走向表情惊恐的镇南王世子,越走越近,近到甚至将下意识往后退的世子逼到了墙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世子漆黑紧张的眼睛,乌云之垂下眼睑,片刻后不知道在想到什么,竟然笑了。   他这一笑,宛若冰雪消融,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令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尤其是镇南王世子。   乌云之没有管众人的眼神,伸出手,勾了勾世子的下巴,像再逗一只小猫一般,引得世子瞬间瞪大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蹭过去,好像中了邪:   “仙长,你........”   “明晚来我房间。”   乌云之拍了拍他的脸,随即又捏了捏他的脖子:   “下次说谎别摸后颈了。”   言罢,不顾世子猝然睁大的眼睛,径直与他擦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2 18:38:36~2023-08-13 22:3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雪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明天晚上,去乌云之房里?   晚上,去乌云之的.......房里?!   这几个字好似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猛地把许映砸了个晕头转向。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魂不守舍地站在了乌云之的房间门口。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白天是怎么过来的,待他回归清醒,就发现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到了晚上,手甚至还搭在了门上,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似乎想要往里偷窥乌云之在做什么。   许映:“.........”   他的手像是被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是疯了吗?!”   你馋男人的身子,你下贱!   耳光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微妙的痛感终于把许映被乌云之勾走的魂给唤回来了。   许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刚想推门进去,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吱呀——”   门打开的声音分外清晰,让有些做贼心虚的许映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退后几步后,他下意识仰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乌云之的眼睛。   “......”   两人视线相交,俱是一震。   “你怎么.......”   “你怎么.......”   许映见到乌云之吓了一跳,是因为他没有想到乌云之会出来开门,而乌云之见到许映吓了一跳,是被许映脸上的巴掌印惊到了。   “怎么回事?”   见到许映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关于第一个世界许苁榕扇许映一个巴掌的画面又浮上心头,乌云之见此不悦地拧了拧眉,随即快步上前,托起许映的脸:   “谁伤的你?”   他话音很沉,乍一听,还以为许映不是挨了一巴掌,而是自己的老婆被人害死了,乌云之要急着替爱妻报仇。   他着急的模样和之前清清冷冷的样子很不一样,眉心微蹙,眼睛深黑,深邃的好像能把人的一切都吸进去。   许映大脑嗡的一声响,竟然宛若被蛊惑了一般,捧起乌云之的脸,猛地亲了下去。   “........”   乌云之看着凑过来亲他许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弯了弯眉,像是在笑,片刻后,直接揽着许映的腰,两人踉踉跄跄地拥吻着进了屋,随即被许映勾腿关上门。   等许映倒在松软的床被上的时候,他还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和乌云之滚上床了。   明明这个乌仙长,看起来很高冷不是吗?   难道说,他其实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冷,平日里只是装出来的清冷模样,用来勾引小姑娘小公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头甫一出现,许映的心里就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他气闷地抱着被子,看着身边睡着的乌云之。   被子里的蛇尾缓缓伸了出来,泛着青绿的玉色光芒,随即缓缓勾住乌云之的腿,一圈又一圈地缠了上去。   不过......像乌云之这样的美人的魂魄,一定很好吃!   思及此,许映的眼睛亮了亮,在暗夜中,变成了碧绿的蛇瞳,尖锐而又冰冷,带着冷血的恐怖。   他伸出手,缓缓掐住了还在睡觉的乌云之,下一秒,他就想直接吸走乌云之的魂魄。   然而,他还没触及乌云之的魂魄,就在吸魂的过程中,不慎触及到了乌云之的记忆。   而在乌云之的记忆里,他竟然.......竟然看到了自己!   .......怎么可能?!   许映猛地跌坐在地板上,蛇尾巴卷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乌云之睁开眼睛,眼底清明一片,竟然一丝睡意也没有。   “想取我的魂魄?”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之已经醒了。   他缓缓穿上衣服,看着吓的差点没变回原型,整条蛇已经缩成一团的许映,似笑非笑:   “你胆子可真大。”   许映在乌云之看见他尾巴的那一刻,就砰的一声变回了原本化形后的形状。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府的世子,只是一个小小的蛇妖,伪装成人类的身份,靠吸取人的魂魄来存活。   他看着乌云之压低的眉头,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吓的变成一条小青蛇,在地上游移,却被乌云之一脚踩住了尾巴:   “想去哪?”   乌云之把许映捉起来,看着许映见逃跑不成,开始呲着牙威胁他的模样,稀奇道:   “还对我呲牙?”   许映闻言,还以为乌云之害怕了,忙露出锋利的毒牙,威胁道:   “放了我!”   他说:“不然我就咬你了!”   “那你咬。”   乌云之说:“你把我害死了,你就守寡了。”   “..........”   许映闻言,兽瞳情不自禁地一圆,像是被乌云之这句话说傻了,呆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傻蛇。”   乌云之摸了摸许映的头,感受着冰凉的鳞片摩擦着自己的皮肤。   许映强忍着被抚摸的酥麻感,想着自己被乌云之骂了,气不过,便一口咬上乌云之的手指。   但他没舍得咬破乌云之的皮肤,只是用牙齿磨了磨,随即用蛇信舔了舔。   “你吸过多少人的魂魄?”   乌云之根本不怕许映会伤他,返回床上坐下了,捧起掌心的许映,问:   “快把魂魄还给人家。”   他说:“你这样修炼,日后是会遭到反噬的。”   “魂魄不在我这。”许映怕修为比他高的乌云之把他鲨了,犹豫了一下,在乌云之的掌心缓缓爬动,慢慢道:   “我破壳起就被洞主养在门下,我和其他的同门师兄弟都听从洞主的命令,替他在人间采食人的魂魄,之后再把采食的魂魄交给他,用于他修炼。”   “哦。”乌云之说:“所以你没有吃过别人的魂魄吧。”   “.......没。”许映似乎有些垂头丧气,把下巴搁在乌云之的手腕上,尾巴尖摆了摆,“洞主说我资质平庸,人类的魂魄给我,就是暴殄天物。”   “..........”   乌云之闻言,怜悯地看了一眼许映。   老婆,你这是被PUA了啊!   “不过........”   乌云之板起脸,捏了捏许映的尾巴,换来许映软绵绵的一甩:   “你为虎作伥也是不对的。”   “维护........什么场?”   许映闻言,一脸懵地看着乌云之。   “为虎作伥。”乌云之看着笨蛋老婆,叹了一口气,道:   “你明日就离开你那个洞主,和我一起去留仙宗修炼,好不好?”   “不行!”许映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乌云之皱眉,有些不可置信:“你宁可跟着你那个洞主,也不肯跟我?”   “........不是。”许映被乌云之一反问,顿时怂了。   他蔫哒哒地垂下头,小声道:   “洞主在我们离开之前,都给我们下了药。”   许映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噤,随即逃一般钻进乌云之的衣领里,战战兢兢地,只留出一条细细的尾巴尖在外面:   “如果.........如果每七日交不出人类的魂魄供他吸食,洞主他.......他会杀了我的!” 第39章   有时候乌云之是真的觉得许映这个人,很有意思。   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像个活泼好动的兔子,软软的,傻傻的,看上去就很好欺负,但还是做出色厉内荏的样子,呲着牙,好像这样就能把人吓跑了。   看着垂在自己领口的细细、还在颤抖的尾巴,乌云之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个性格,是他的老婆没错了。   他指尖勾着许映的尾巴,把许映从自己怀里拔出来,把还在瑟瑟发抖的许映放到自己的掌心上,随即道:   “不要怕。”   乌云之摸了摸许映的脑袋,努力放轻声音:   “只要你愿意和我走,我就有办法让你脱离你洞主的魔爪,然后再带你修炼,好不好?”   许映歪了歪脑袋,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努力瞪圆:   “真的?!”   “真的。”乌云之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虽然许映有些笨笨的,但不代表他是真的痴呆或者是个纯傻子,还是对人有着起码的警惕心,   “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   “.......因为我是个好人。”   乌云之自己给自己发了好人卡,片刻后看着许映疑惑的眼神,又忍不住笑:   “好了,别和我大眼瞪大小眼了。”   他说:“乖,把别人的魂魄放走。”   许映闻言,犹豫了一下,“可是.........”   “你把那些魂魄放走,我有办法让你交差。”乌云之言罢,抬手,露出掌心里一颗金灿灿的元丹:   “这是我的元丹,可比那些魂魄之前多了吧?”   “!!!”许映顿时瞪大眼睛,嘶嘶吐着蛇信,随即爬上乌云之的元丹,用蛇身紧紧地缠住,一边缠还一边不可置信道:   “真的是元丹!”   这起码是大乘期的修者才会有的元丹。   一想到自己现在才刚刚是筑基期,许映又是酸,又是羡慕地看着乌云之:   “你好厉害啊........”   “我当然厉害。”乌云之看着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小蛇,几乎要被许映逗笑了,闲闲道:   “你把这个交给你们洞主,他应该不会杀了你吧。”   “不会是不会........”许映仰起头,舔了舔乌云之的下颌线,话音又低了回去:   “可是这个元丹这么珍贵,你就这么给我了?”   “嗯。”乌云之说:“不过,我可不是白给你们洞主的。”   他说:“等见到他,我会连本带利地要回来的。”   “连本带利?”许映甩了甩尾巴,好奇地问:“你还想从我们洞主那边要什么?”   乌云之闻言,垂下头,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许映,等把许映都看的脸红,身上都要冒烟的时候,他才施施然地收回视线,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   “当然是..........要把你要回来了。”   “轰——”   许映脸一红,猛地一卷尾巴,把自己的头捂住了,随即逃避版缩进了乌云之的袖子里,这一番动作把乌云之逗得前仰后合,笑了半天都没停下来。   因为要把许映从洞主那解救出来,所以等许映找机会溜出去,向洞主献元丹的时候,乌云之便缓缓缩小,藏进了许映的耳朵里。   许映口中所谓的洞主其实就是一个九尾狐狸精,因为恋上凡人所以替凡人历了四次劫,断了四根尾巴,在第五世的时候,爱人变心爱上了别人,他一怒之下把爱人和与爱人成亲的人都杀了,最后遭到天谴,又断了一根尾巴,现在只剩下四根。   只有四根尾巴的他被九尾狐族所排挤,而他也无法再修炼成仙,只能通过不断吞噬凡人的魂魄,来使自己重新长出新的狐狸尾巴。   乌云之跟着许映走进那洞主所在的洞中,只见那九尾狐狸正趴在石床上家美,而他身后新长出的尾巴像是长条的蒲公英一样随风摇摆。   早在许映进来的时候,那洞主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因此微微睁开眼,眼睛半眯着,看着许映站在他面前,声音恭敬:   “洞主。”   “蛇妖?”   九尾狐妖甚至没有给许映取名字:“你怎么来了?”   “洞主,我前几日意外收获了一名剑修的元丹,想着对洞主修炼应有进益,所以特来献给洞主。”   言罢,许映掏出怀里的元丹,双手捧到了狐狸精的面前:   “洞主请看。”   那元丹约莫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圆润润的,散发着白金色的光,只消轻轻一闻,就能感受到无上的灵力从上面溢出。   九尾狐半眯眼睛豁然就睁开了。   .........还真的是元丹!   还是大乘修者的元丹!   这宛若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陡然砸到了九尾狐身上,他几乎来不及想小蛇妖这筑基期的修为是怎么能拿到大乘修者的元丹的,就猛地扑上前,直接双手抱住了乌云之的元丹!   许映被九尾狐迅捷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后退几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九尾狐一口就把乌云之的元丹吞了进去!   “........”   许映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有想到九尾狐的动作竟然那么快,他还没来得及护住乌云之的元丹,就眼睁睁地看着元丹消失在了自己手里。   那可是大乘期修士修炼了几百年的元丹啊!   就算这不是许映自己的元丹,许映还是莫名的心疼了,简直心在滴血。   而那九尾狐却没有感受到许映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满意地舔着爪子,感受着充沛的灵力在自己体内奔腾,几乎要冲开阻塞的经脉——   不好!   九尾狐还没来得及得意,忽然感觉丹田急速长大。   他低下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像个吹鼓的气球,猛地膨胀了起来。   随着大乘期修士的元丹在他体内急速旋转,他的四肢骨骼也迅速鼓胀起来,越变越大,甚至连头都要淹没在身体的肌肉里。   九尾狐惊怒之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直接将许映的耳膜都震碎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   许映被修为比他高了两个境界的狐妖一吼,整个人登时连魂魄都要被吼离身体,不由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耳朵下一秒,鲜红的血就从耳朵里冒出了来。   他什么也听不清,大脑嗡嗡作响,视野里还能看见狰狞膨胀的九尾狐朝他急速奔来,表情狰狞,长大满是尖齿的嘴,似乎下一秒能活活咬断许映的脖子!   许映想要跑,但他耳朵已经被震聋了,也因为境界不够而被九尾狐的威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尾狐朝他跑来,随即一跃而起,朝他高高扬起了利爪——   刺啦!   剑刺破血肉的画面在许映耳边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声响的默剧,但许映却能看见一袭白衣飘然而落,挡在他身前,随即一把刺进了九尾狐的腹中,还顺带把那剩余的几只尾巴砍了个精光。   在九尾狐的惨叫声中,他的身体膨胀到极致,随即猝然爆炸,内脏和血肉登时裂成碎片乱飞,红红的黏在洞璧上,而刺激的铁锈味喷涌而出,又腥又难闻,许映趴在地上,差点要吐出来。   而与此同时无数被吞噬的生魂从已经炸裂的九尾狐身体里飞出,绕着乌云之转了几圈,像是在表达感谢,随即又缓缓飞出了洞口,径直离开了。   许映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一双洁白无暇的鞋子行至他面前,随即俯下身,一双清绝冷淡的容颜便出现在他面前。   许映猛地吐出一口血,鲜血溅脏了乌云之的衣摆。   而乌云之却没有嫌弃,捏着许映的耳垂,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许映听不到乌云之在说什么,他在地上艰难地爬动,似乎是想要凑过去听清乌云之的话,但还没等他听清,他身上忽然一轻,竟然是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真可怜,”   乌云之看着靠在他怀里的许映,怜悯道:   “看来只能跟着我了。”   他晃了晃怀里的许映,说:“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乌云之趁着许映听不见了,戏谑地逗道:“虽然你天赋不高,却有一副玉炉身。不如回去当我的炉鼎,供我采补,如何?”   许映耳朵被震聋了,什么也听不到,只能仰起头,呆呆地看着乌云之张合的唇。他听不见,艰难地思考半晌,最后通过乌云之之前的言行,料定乌云之是个清冷又善心的好人,不会对他怎样,于是便张开唇,坚定地出声:   “嗯!”   乌云之:“..........” 第40章   把呆呆傻傻的小蛇从歧途上救了回来,乌云之立刻就结束了下山的修行,把睡梦中的乌椿从床上揪了起来,带着他和许映回到了留仙宗。   至此,跟着乌云之,许映才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姓名。   许映很奇怪乌云之为什么不让自己和乌云之姓,毕竟乌椿作为乌云之的弟子,都随了乌云之姓,就偏偏他要姓许。   为此,许映还和乌云之闹了几天,强烈要求自己要随乌云之姓,乌云之无奈之下,只能同意。   不过,反正许映拜入乌云之门下之后,许映都叫乌云之叫师尊,乌云之则叫许映叫阿映,倒也没有再因为姓氏问题起冲突了。   许映耳朵因为意外被炸聋了,听不到人说话,因此在宗门内跟随其他弟子一起上课的时候,没少因为残疾被人嘲笑。   但更让许映接收不了的,是他缓慢增长的修为。   他耳聋了,听不到别人说什么,因此,对于其他长老的教导,都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而修炼又最怕出岔气,他好几次因为修炼技巧出了错误,差点走火入魔,或者把自己炸的元神俱毁。   不过,好在有乌云之在身边,才堪堪保下了他一条小命。   但,即便是这样,许映也有够郁闷的。   他最后甚至拒绝去修炼,把自己关在竹屋里,幻化成蛇形,团起身子趴在被子里,无论乌云之怎么敲门,也不肯开。   但乌云之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门所拦住。   见许映久久不开门,乌云之还以为许映遇到了什么意外,索性一脚踹门走了进去,结果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床铺的被子上隆起一个小小的包。   ........看来是躲在了里面。   乌云之一直悬起来的心缓缓放下,但神情仍然凝重。   他缓缓走到床铺边,一把掀开了被子。   许映正藏在里面。   他变成了一条还没成人手臂粗细的小蛇,蔫头耷闹盘起身子,连尾巴也不晃了,看上去很没精打采。   看见乌云之进来,许映才勉强打起精神,晃了晃尾巴,权当和自己的师尊打招呼。   他耳朵聋了,连说话都说不顺溜,经常被人嘲笑,长此以往,也便不说了。   乌云之看着蔫哒哒的小蛇,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许映从被子里拾了起来。   许映似乎很依赖乌云之,乌云之的指尖刚碰到他,他就缓缓顺着乌云之的手往上爬,随即爬到乌云之的脖颈,冰凉的蛇信轻轻舔了舔乌云之,像是在亲近自己的师尊。   “.........”   乌云之摸了摸许映的头,轻声道:“还是听不见?”   许映瞪大眼睛,努力辨认着乌云之的口型,片刻后疑惑地甩了甩尾巴。   乌云之见此,只能再复述了一遍,言语间尽量放缓语气,让许映能辨明自己在说什么。   再乌云之一连重复了三遍之后,许映终于看懂了乌云之在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随即游移到一旁的书桌上,用身体卷起毛笔,费力地展开宣纸,随即沾了沾墨水,在上面慢慢写道:   “师尊,我想离开留仙宗。”   他字写的有些丑,乌云之费劲辨认了好久才看清楚许映在写什么:   “我好笨,他们都说你收了一个傻子弟子,都在看你笑话。”   “........”   看着许映越写越浅的墨迹,乌云之就知道,这些话应该是伤到许映了。   .........这傻子。   不仅不怪他没有护住他,让他聋了耳朵,还担心他的名声。   乌云之忽然发现,不管哪个世界,好像许映总是害怕自己拖累了乌云之,却没有想过,乌云之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被拖累。   许映爱乌云之,爱的战战兢兢,生怕哪一点没做好就被乌云之厌弃,乌云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没事的。   他不怕被拖累,亦不会被拖累。   许映被乌云之哄了一会儿,又调理好了,兴高采烈地练起了剑。   他握剑的姿势还有些不太准,乌云之只能跟在他身边,贴身练着。   每天都有乌云之的贴身陪练,一直以来跟着乌云之的大弟子乌椿简直要酸的变形。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小聋子,能被师尊这么看重!!!   就........就因为许映长的比自己好看么?!   乌椿简直要酸死了。   偏偏乌云之似乎还没意识到他的嫉妒,常常让他带着许映练剑,乌椿不能违抗师命,只能照做。   一日,乌云之不在宗门之中,乌椿便和许映一起,打坐练剑。   但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下山游历,很少在外面耽搁一天的乌云之却好几天都没有回来,许映和他也从一开始的等待、疑惑,变成了焦急。   到最后,许映实在等不了了,提剑就想下山,去寻找乌云之。   可是以他现在的修为,不管去哪里都是送菜,就算乌云之真的遇到了危险,就算许映去了,又能怎么样?   说不定乌云之还要分出神来救他。   思及此,乌椿看着下一秒就要发疯的许映,急的都要打手语了:   “你别去!”   他满头大汗地许映,差点被暴走的许映砍一剑:   “师尊他会没事的!”   许映没有理会他,眼睛里布满可怖的红血丝,握剑的手在抖。   他现在不管什么人拦他,他都要要和他拼命——   他要去找乌云之!   谁都不能阻止他!   这样强烈的信念竟然让他真的挥剑朝乌椿砍去,而乌椿怔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许映真的敢残害同门,满脸煞白的看着许映,最后也被激起了血性,直接拔剑和许映打了起来。   他们学习的剑法都师出同宗同门,虽然许映在套路和熟练度上不如乌椿,但是他有一颗不怕伤不怕死的决心,虽然被剑气伤的浑身是血,但不管被乌椿打倒多少次,他还是能爬起来,再度冲向山门。   乌椿真的是怕了许映了。   但他牢记乌云之临走之前让他好好照顾许映的话,于是根本不敢放现在几乎要走火入魔的许映离开,生怕许映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只能狠下心,把许映逼回宗门。   他们这一架可算打的是惊天动地,连隔壁的符修和阵修都抻长了脖子往外看,入目见到许映不要命般的神态,也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其实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许映会这么急着找乌云之,但他们看着许映对乌云之的在乎程度,师徒两人之间绝对不会是师徒这么简单和纯洁。   何况许映是天生的玉炉身,是天然的采补和双修的灵体,乌云之作为大乘末期的修者,困在瓶颈期已久,这回把许映带回来,说不定就是想.........   众人还没来得及想入非非,一阵剑破风的身边忽然从耳边袭来。   这疾驰而过的剑如同一道流光,将御剑而行的白袍人衬的愈发清绝灵秀。   是........是乌云之!   作为留仙宗宗门内修为最高的峰主,在这个慕强的修真界,众人是本能地对乌云之有敬畏之心的。   他们立刻收了心底那点旖旎的心思,看着乌云之御剑飞向自己的山头。   乌云之一回到自己的落雪峰,迎面就差点被乌椿撞飞,他忙伸出手,接住了往后倒的乌椿:   “怎么了?!”   他看着一边吐着血,一边虚弱地捂着胸口的大弟子:   “你修炼出岔子了?!”   乌椿艰难地摇了摇头,随即颤颤巍巍地一抬手,指向不远处已经杀红了眼的许映:   “师尊,师弟他.........咳咳咳..........”   “..........”   乌云之闻言,抬起眼,看着不远处浑身浴血的许映,不由得一怔:   “你怎么.........”   许映手中的剑当啷在地,下一秒,还没等乌云之反应过来,许映就猛地冲到他身边,一把把乌云之怀里接住的乌椿推开,随即紧紧抱住了乌云之。   乌椿:“..........”   ???   他被迫被推倒在地,再次吐出一口血,看着和乌云之紧紧相拥的许映,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我把你当师弟,你却想当我..........师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5 22:57:44~2023-08-16 21:3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不评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乌云之还没有从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大弟子趁自己不在,打了个昏天暗地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就被许映抱住了。   许映浑身沾血,手臂和大腿上的衣服都被剑气划破了,缓缓地渗出血来,但他像是不怕疼似的,依旧紧紧还着乌云之的腰,好似生怕乌云之一个不注意,又消失在了他面前。   “.......怎么了?”   乌云之看着许映身上的伤和血,心骤然疼了起来。   他本想问许映和乌椿是为什么打起来的,片刻后又忽然想到许映现在耳朵有残疾,不能说话,顿了几秒之后,打横将许映抱了起来。   乌椿:“.......”   他记得自己当初降服妖兽的时候,双腿都被打骨折了,他师父也没扶他一下,怎么现在换做是好手好脚的许映,就有这待遇了?!   他趴在地上,愤怒地吐了一口血。   在乌云之闻声看过来时,乌椿脸色惨白,虚弱地伸出一只手:   “师尊........”   乌云之:“...........”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道:   “和我来。”   言罢,就抱着许映,直接离开了。   乌椿:“........”   师尊,你好偏心啊!   不管乌椿心里是怎么想,但对于乌云之来说,老婆和弟子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他不是那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也从来不在许映面前立什么清冷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人设。   反正在他这里,许映可以享有一切的特权。   他把还在颤抖的许映抱到床边坐下,随即半蹲下来,查看许映的伤口。   许映身上的伤口看似很多,其实都很浅,想来那乌椿有好好地听从师尊的嘱咐,不让许映随便下山,所以所用的招式大多看起来吓人,但造成的伤害却很小。   “........”但即使知道许映这些伤都不重,但乌云之还是皱起了眉,从灵囊中拿出上药,小心翼翼地给许映涂上。   乌椿艰难地爬进屋,迎面看见的就是自己亲爱的师尊半蹲在地,给许映上药的画面。   乌椿:“......”   他狠狠又吐了一口血。   似乎是乌椿吐血的动静提醒了乌云之,乌云之拿着药棒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奄奄一息的大弟子。   最后,他似乎有些良心发现,又从灵囊里拿出一瓶上好的灵药,丢给了乌椿:   “自己涂。”   乌椿:“........”   6。   他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还是挣扎这起身,自己给自己涂上药。   乌云之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大弟子的,给许映涂完药之后,转身又去看乌椿。   但他刚起身,腰就被许映抱住了。   “别走。”   因为耳朵听不见了,许映话说的也有些艰难,听起来闷闷的,还带着些许鼻音:   “我怕。”   “..........”乌云之闻言,转过身来,摸了摸许映的头。   许映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委屈到了极致。   他盯着乌云之冷淡的眉眼,似乎是想问乌云之为什么要走,但又记起自己和乌云之只是师徒,他怎么有立场询问乌云之去了哪里?   他们.......只是师徒啊。   见许映又低下头,不说话了,乌云之还以为许映是担心乌椿又来打他,思来想去,随即摸了摸许映的头发,轻声道:   “别怕。”   他掌心向外一翻,像是变戏法一般,将一株灵草放在了许映的掌心:   “猜猜看,这是什么?”   许映低下头,指尖在那林草上戳了戳,随即不解地歪了歪头。   “这是谛听陨落的时候,其血肉浇灌的谛听草。”   乌云之耐心又缓慢地解释,试图让许映看清楚自己的口型,从而理解自己的意思:   “你服下他,就能听见了。”   原来他离开的这几天,是去给许映找谛听草去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委屈,也一直在替他想办法。   许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难受。   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受。   为什么他这么没用,只是被九尾狐吼了一声,耳朵就被震聋了?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卑微和无用,同时为乌云之对他的付出感到愧疚。   乌云之却不知道这些。   他哄着许映服下了谛听草。   谛听草的药效起效需要些许时候,加上方才许映和乌椿打了一架,已经累到了极致,乌云之就让许映先睡下,他则自己回了自己的洞府。   乌椿跟在乌云之的身后,本想问问乌云之是怎么弄到的谛听草的,岂料乌云之刚迈进洞府,就踉跄几步,随即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师尊!!!”   乌椿登时被吓的魂飞魄散,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来到乌云之身边,将他扶起:   “师尊!!你没事吧?!”   乌云之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乌椿没了办法,只能先将乌云之扶到床上,随即运功替乌云之疗伤。   让乌椿有些震惊的是,他的功力进入乌云之身体时,宛若泥牛入海,再无踪迹。   乌云之的丹田内空空荡荡的,灵力耗损到极致。   乌椿惊呆了,忙再运功,这才发现乌云之的修为已经跌破大乘末期,直接掉到了合体期,整整掉了两个境界。   “........”   怎么会这样?!   乌椿不敢相信。   他扶着面色苍白的乌云之休息,盯着乌云之的脸,心情复杂。   他早该知道的。   谛听草是由老谛听陨落时的血肉浇灌的,一定会被谛听一族牢牢守护,乌云之想要拿,必然会遭受谛听一族的阻拦,伤成这样,在情理之中。   毕竟谛听可是神兽,想要从他们手里拿东西,不死也得受重伤。   乌椿能理解乌云之会受伤,但他不理解乌云之为什么要为了许映受伤。   在他的心里,许映充其量就是个小妖怪,乌云之把他从歧路上拉回来,还教他修炼,已经够意思了,为什么还要付出倒退两个境界的代价,去替许映拿谛听草?   乌椿想来想去,依旧完全不能理解。   忽然,宗门里那些关于乌云之和许映之间不正当师徒关系的传言,又悄然浮上乌椿的心头。   联想到刚才乌云之和许映之间的互动,这回,乌椿真的开始怀疑乌云之和许映之间,有某种超越师徒的情感了。   可是,他们是师徒啊!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乌椿一直是把乌云之当做父亲,把许映当做弟弟看待的,如今骤然窥见了乌云之和许映这段关系里的不对劲,顿时有一种父亲和弟弟背着他上了床的背德禁忌感和荒诞感。   眼看着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朝不可描述狂奔,乌椿忙晃了晃脑袋,扶着额头,胆战心惊——   一定是自己想歪了!   他想:师尊他........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会觊觎自己弟子的人呢! 第42章   因为心中有所怀疑,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乌椿都特别注意去观察乌云之和许映的互动。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师尊乌云之老树开花,老牛吃嫩草,故意仗着师尊的身份强迫许映,后来才发现在两个人的相处里,明明还是许映更主动一些。   而乌云之,也不能说是不主动,但也没有特别殷勤,如果不是亲近的人刻意去观察,其实是没有办法很快发现乌云之对许映的特殊“照顾”的。   乌云之对许映的特殊都藏在小细节里,比如贴身练剑、传授修炼心得等等。   当然,这些事情,乌云之也不是没有对乌椿做过,但乌椿敢打包票保证,乌云之陪他练剑的时候,从来没有贴他那么近过,从来都是隔着一掌的距离,也从来不会碰他的手,更不会给他擦汗撩头发。   而对于那些功法剑谱,乌云之也从来没有像对待许映那样,拆开了揉碎了给乌椿传授,都是让乌椿自己顿悟。   乌云之对所有人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唯独好像有许映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   乌椿知道,乌云之是个好师尊。   但是,就算他再迟钝,此刻也辨明了乌云之对待他和对待许映的差别,这绝对不可能是用偏爱来一言概之的。   而且,许映看乌云之的眼神,也绝对不像是一个弟子对于自己师尊的敬佩和慕强。   那绝对不是敬慕,而是......爱慕。   是的,许映爱慕乌云之。   如果说乌云之看许映的眼神还有所克制的话,那许映看乌云之的眼底就是完全赤裸裸的倾心了,都不带掩饰的那种。   一想到这么惊心动魄又禁忌的师徒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乌椿顿时就感觉自己也心惊肉跳起来。   留仙宗是严禁师徒恋的,毕竟师徒恋难免涉及偏爱某一个弟子,这对于乌云之的其他弟子来说,是很不公平的行为。   而且不管怎么说,乌云之是年长许映这么多年的人,还是许映的师尊,如果这段师徒恋传出去,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乌云之仗着自己师尊的身份故意引诱压迫许映,万一到时候许映回过神来,把两人的相恋定性成是乌云之强迫他,那乌云之在修真界的名声可算就是彻底臭了,留仙宗不可能再留这样一个师德败坏的人当峰主的。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乌椿就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师尊来。   好在乌云之因为受了重伤,所以不得不闭关几天,这让乌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他这口气好像松的有些早,因为他忽然发现——   许映几乎每天都会到乌云之闭关的洞府门前等。   而且他等的还特别旁若无人,练剑在等,吃饭在等,完全不在意其他同门的眼光,几乎要把“我喜欢师尊”写在脸上。   乌椿:“.......”   他都快急死了。   一天,在乌椿又听到有人私下里议论乌云之和许映的关系时候,乌椿终于爆发了。   他之前冲过去,把许映拉到了一边。   许映下意识想甩开他,就听见乌椿气冲冲地说:   “许映,你有没有羞耻心的?!”   许映:“........”   他被骂的有些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疯。”   他甩开乌椿,嫌弃地擦了擦自己被乌椿拉过的手腕:   “别碰我。”   “你以为我稀罕碰你。”乌椿都快被气笑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啊。”许映认认真真道:“我在等师尊出关。”   “那你就非得在这里等?”乌椿抱臂,翻了个白眼:“回你的竹屋去。”   “我不。”许映道:“我要师尊一出关就能看见我。”   “........”   乌椿一听这话,登时警觉起来。   他像一个紧绷的树枝一样,刷的一下站直身体,随即将手指抵在了唇上,摇了摇头,示意许映噤声:   “你可别在别人面前这样说。”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许映: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他说:“你这样,别人都要以为你喜欢师尊了。”   “我就是喜欢师尊啊。”许映理所当然:   “他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我不喜欢他,我喜欢谁?”   “.........”乌椿原本不想把事情挑的那么明确,只能假装不知道那样敲打许映,但没想到许映还真的承认了,瞬间让他面如土色:   “你疯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凑到许映面前,小声警告道:   “你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了。”   他顿了顿,又道:“尤其是在师尊面前。”   “为什么?”许映真实地疑惑住了:“为什么不能说?”   看着许映茫然的模样,乌椿真的要急死了,语气里也不由得有些冲:   “许映,师尊对你这么好,你真的想害死他吗?!”   许映:“........”   他茫然道:“我没有想害死师尊啊..........”   “可是你这样,就是在把师尊推到了不仁不义的境地。”   乌椿一向在心里崇敬乌云之,完全不允许有任何败坏乌云之形象的人或者物出现:   “他可是你师尊,要是你们俩的事情传出去,你知道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吗?”   不管是人间还是修真界,师徒恋都是禁忌,无论在哪里都是不被允许的。   尤其是乌云之都已经几百岁了,而许映还是个刚满百岁、刚修炼成形没多久的小蛇,乌云之当上峰主的时候,许映都还是个没破壳的蛇蛋。   所以他们俩的岁数,都不能算是隔着爷爷和孙子那么远,简直就是差了老大辈了,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有些怪怪的。   但许映又不管这些。   他喜欢乌云之,不管乌云之岁数比他大多少他都喜欢。   何况乌云之又不是老的牙齿头发都掉光了,他明明还很年轻,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许映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被允许的。   见说许映说不动,乌椿就只能去找乌云之。   他以为乌云之这一闭关,可能也就正常闭个三五年,但让他震惊的是,乌云之直接就闭关了三个月就出来了。   那时许映就等在门外,一见乌云之就冲过去抱住了他,还踮起脚凑到乌云之脸边,仰起头不知道要干什么。   要不是乌云之即使用掌心包住了许映的小脸,乌椿怀疑许映就要当着其他弟子的面亲上去了。   “........”乌椿后槽牙都咬紧了。   这回乌云之闭关,修为并没有回来。   他原本就卡在大乘末期好久了,只差突破瓶颈就可以飞升成仙,结果为了治好许映的耳朵,修为直接倒退了两个境界,距离成仙就更远了。   乌椿一向敬爱自己的师尊,也挺为乌云之鸣不平的。   他私下里偷偷又找到了在炼器房的乌云之。   乌云之正在给许映练一把趁手的兵器,所以已经在炼器房呆了快一个月了。   “师尊。”乌椿提起衣摆,跨过门槛,看着背对着他的乌云之,低声道:   “弟子有话和您说。”   “你说。”乌云之头都没有抬,专注地给炼器炉输送自己的灵力,看得乌椿一阵肉疼:   “师尊.........”   “..........”听着乌椿欲言又止的话,乌云之动作一顿,但并没有停下。   不过,他好歹转过头,看向了乌椿,又耐心了问了一遍:   “怎么了?”   他问:“是不是修炼遇到什么问题了?”   “......没。”乌椿摇了摇头,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   “师尊........”   他沉默片刻,对上乌云之冷静的眼神,半晌,才鼓起勇气道:   “你知道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倒退了两个大境界吗?”   “嗯。”乌云之点头:“我知道。”   乌椿欲言又止:“那你还.........”   “我不在意。”乌云之眼睛很平静,瞳仁漆黑,像一泊深不可见的湖水:   “我来到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成仙的。”   “.......”   话音刚落,乌椿就露出了一副被雷劈的神情。   他大受震撼。   对于以把成仙当做几百年目标的乌椿来说,他完全不能理解乌云之说的“不想成仙”这句话。   如果不想成仙,他当初干嘛又要修仙?   许是看明白了乌椿眼底的疑惑,乌云之抿了抿唇,思考了片刻,才缓声道:   “我修炼,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是师尊,你成仙了也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这不冲突啊。”   乌椿绞尽脑汁地劝乌云之:“你现在一心都扑在许映身上,甚至连修为都倒退了,这怎么行?!”   “这是我自愿的。”眼看乌椿言语之间已经对许映有所不满了,乌云之忙解释道:   “我志不在成仙,就算没有许映,我也不想成仙。”   乌椿觉得乌云之是疯了,被许映那个蛇妖迷惑的连道心都忘了:   “师尊,你怎么能忘记自己要成仙?”   乌椿道:“成仙是多少修真者的梦想啊,你只差一点点就实现了,现在因为许映而失去了马上成仙的机会,你怎么还能说不怪许映?”   “........”乌云之盯着乌椿,沉默半晌,片刻后,又转过了头,盯着炼器炉里即将成型的剑,轻声道:   “人与人之间,本就志不同,道不同。”   “你有你的目标,我也有我的,有时无法相互说服对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不强迫你接受我的看法,你也不能要求我一定要接受你的想法,我们彼此尊重对方就好。”   乌椿:“............”   乌云之这一番话直接把乌椿接下来的满腹草稿都堵了回去,乌椿瞪大眼睛,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简直要难受死了。   但是乌云之是他的师尊,他不可能对乌云之怎么样。   劝不动乌云之,乌椿只能把注意重新打到了单纯的许映身上。   乌椿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把乌云之一直瞒着的、为了许映取谛听草而倒退两个境界的事情告诉许映。   他想,如果许映懂得一点羞耻心和感恩之心的话,就应该离乌云之离得远远的,不再靠近他。   乌椿走出门前,盯着乌云之笔直的背影,忧心忡忡,片刻后,又撇开视线,大步离开,朝许映的竹屋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乌云之的意愿行事,乌椿心底是有点紧张的。   但他仍然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脑海里一直默想着一句话——   师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第43章   夜晚,乌椿站到了许映的门前。   因为是背着乌云之行事,乌椿还有些紧张。   他把自己易容成了乌云之的模样,随即敲响了许映的门。   许映很快就来开门了。   他看到“乌云之”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愣怔,半晌,才道:   “师尊?”   “嗯。”乌椿学着乌云之的清冷模样,简短地应了一声。   他面上还很镇定,实际上藏在衣袖里的拳头都要握紧了,后背一片汗湿。   许映:“.........”   他犹豫了片刻,随即转过身,侧让开一条道路,“进来吧。”   随即,他转过身,率先朝房内走去。   开门的动作很熟练,转身的神态也很平静,像是对于乌云之来敲他的门已经很习惯了一般,这让乌椿心底又暗暗心惊。   到底是私底下暗通款曲多少次,才能让许映对于乌云之半夜来敲他们这件事表现的这么自然?   乌椿心底已经在开始胡思乱想了。   ......看来果真不能留他。   乌椿悄悄掏出了手里的斩妖剑。   这斩妖剑是乌云之传给他的,可惜他技艺不精,拿到剑很多年了,也没能杀多少妖。   对不起了,师弟。   乌椿在心底默默地想。   你现在都已经成为师尊的心魔了,师尊为了你,修为倒退,不思上进,我作为他的弟子,只好替他扫清障碍了。   思及此,乌椿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对准了许映一无所知的背影。   然而,他刚要动手,许映就忽然转过了身。   “.........”   乌椿一惊,猛地缩回了手。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映盯着乌椿幻化成的乌云之,眼神闪烁,随即低声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   乌椿盯着许映,没有说话,片刻后趁着许映给他烧水倒茶的功夫,直接召唤出斩妖剑,狠狠砍在了许映的肩膀上。   许映没有想到“乌云之”真的会伤他,登时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水杯也掉落在地,发出咔哒的响声,随即咕噜噜滚远了。   许映痛的眼睛都变成了尖锐的竖瞳,他猛地一挥手,召唤出自己的剑,直接刺向了乌椿。   乌椿早有防备,一边抵抗许映刺过来的剑,一边学着乌云之的口吻,对许映低声喝道:   “孽徒,你可知罪?!”   许映闻言,手一抖,手中的剑差点刺偏了。但当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乌椿身上的时候,他的眉目又变的异常的冷厉,像是染了寒霜,又像是浸了雪。   他盯着乌椿,躲开乌椿刺过来的剑,抬手挥剑格挡,随即才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师尊。”   他深的乌云之的真传,紧紧是挽了一个剑花,就差点让乌椿没有防守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椿闻言,震惊地瞪大眼,差点从空中掉下去。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片刻后还想再装,却被许映一把戳破真面目:   “乌椿,我知道是你。”   “.........”被许映点名道姓说出了真实身份,乌椿装不下去了。   他没有再出剑,只是在许映的不远处停下来,任由冰凉的风打过他的脸颊:   “既然你知道我是乌椿,那我就不继续装了。”   乌椿没有再易容,而是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貌,真心实意地劝许映:   “许映,你离开师尊吧。”   他说:“你在这里,只会害了他。”   “你胡说什么?!”   许映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何时想害师尊了。”   “你一日待在宗门内,师尊就一日念着你,甚至自愿倒退两个境界,只为给你寻到谛听草。”   乌椿咬了咬牙,把乌云之瞒着许映的事都和盘托出,   “现在师尊只有合体期的修为了!”   轰——   乌椿话音刚落,许映只觉好像有一把重锤垂在了自己耳边,敲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这.......这怎么会?!   乌云之为了他,竟然连修为都倒退了?!   许映一直以为乌云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而乌云之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但他没有想到,乌云之竟然为了他,自愿降了两个小境界!   铺天盖地的愧疚顿时涌了上来,许映眼睛顿时红了。   看见许映红了眼睛,乌椿心底也不是滋味。   他本想劝一劝许映,但许映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让他再多的话,都不太说得出口。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自己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你再想想吧,师弟。”   乌椿说:“你要是真的爱师尊.......就早点离开他,行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7 23:23:20~2023-08-18 14:3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妈呀啊凯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妈呀啊凯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乌椿这一番话,说的算得上是情真意切。   因为,在他心底,没有什么比成仙更好的终点。   他又是被乌云之从小养到大的,跟在乌云之屁股后面几百年了,对乌云之的感情逐渐从崇拜慕强转变为对父亲的敬畏,在他心底,没有什么人能比乌云之更重要,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乌云之好。   他希望乌云之能成仙。   所以,当乌云之为了许映自愿降两个大境界的时候,他内心是震惊的,不解的。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另一个人奉献到如此地步。   但师尊总不可能会是错的,因此错的人只能是许映。   他想把许映赶走,他想让他的师尊重新变回那个没有任何弱点、可靠又厉害的师尊。   但——   “我不会离开师尊的。”   许映盯着乌椿,语气里分外笃定地说。   “..........”乌椿闻言,心中关于许映落寞离去的幻想顿时咔嚓裂开,被击的粉碎。   他在风中僵立片刻,等回过神来之后,此刻几乎要出离愤怒了,挥剑一指许映,咬牙切齿道:   “你!”   “是师尊把我带回留仙宗的,那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跟着他。”   许映完全不管乌椿是怎么劝他的,自顾自地坚持说: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为了师尊好,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因此,我选择把这件事交给师尊决定。”   “如果他认为我走了会对他对我都好,那我会走,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但如果他希望我留下来,那么即使被万人唾骂,我也会跟着他。”   许映在乌云之面前总是一副呆呆傻傻很欺负的模样,但其实他不是,他只是没有在乌云之面前表现出强势的一面罢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样做才算好,所以我不会擅自决定离开他,一切的决定权都在师尊那里,除他之外,我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不听任何人对我的安排。”   言罢,许映直接利落地收了剑,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乌椿:   “再见。”   “.........”   许映走出很远之后,还能听到乌椿愤怒的喊声:   “——许映!!!”   许映脚步一顿,但几秒后,他还是没管,头也没回地,自顾自回到了竹屋内。   他被乌椿砍了一剑,肩膀还很痛,于是脱了衣服,自己对着镜子上药。   他正上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嘎吱的一声响。   许映猛地抬起头,看见乌云之径直推门进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上欣喜的笑:   “师尊。”   “嗯。”乌云之应了一声,顺手把门关上了,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许映的肩头伤了,登时皱眉,脸上的冷淡消失不见,化为浓浓的担忧:   “你肩膀怎么了?”   乌云之在许映的身边坐下,许映顿时顺势靠近许映的怀里,声音软绵绵的:   “没什么。”   “.......是不是又是乌椿?”乌云之想来想去,还真想不到第二个能和许映打成这样的人:   “等我回去好好教训他。”   “算了。”许映转过身,趴在乌云之的胸口上,任由乌云之的手臂环过他光裸的肩膀,享受着乌云之私下里的温柔和亲近:   “他也是为了你。”   “.........”   乌云之是不是傻子,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许映话里的意思,半晌,才道:   “.......你都知道了?”   “嗯。”许映点头:   “他让我离开你。”   乌云之心中一紧,还着许映的手臂都收紧了:   “.........”   “但是我没答应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乌云之的情绪变化,许映立刻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了亲乌云之的脸:   “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乌云之声音淡淡。   “因为我不听别人的话,我只听你的话。”   许映毫不犹豫:“我不知道离开你是不是对的,但是如果你没有叫我走,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他不相信别人,甚至不相信自己,但他相信乌云之。   乌云之是比他自己还要更值得信任的存在。   “......”乌云之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许映的头,随即将他揽进怀里,在他光裸的肩膀伤口边缘亲了亲:   “还疼吗?”   许映瑟缩了几下,但并没有因为乌云之亲他就躲,而是更加用力地往乌云之的怀里挤:   “不疼。”   他说:“和你在一起就不疼。”   乌云之笑了笑,摸了摸许映的头顶,换来许映像小动物似的蹭蹭。   晚上,无人的地方,许映光裸的小腿浮上些许粉色,又被人狠狠攥住。   许映被他折腾的快要崩溃,迷迷糊糊间,还能感受到腿间的刺痛和温热。   他们是师徒,也是最亲近的道侣,在无人关注的隐秘角落,做尽了常人所能想象的亲密事。   许映觉得自己真的好喜欢乌云之,喜欢乌云之在他身上的力道,喜欢乌云之下巴处淌下的汗水,喜欢乌云之吻他耳垂时淡淡的喘息声。   青丝交缠之间,许映回过头,看着乌云之的侧脸,忽然凑过去,亲了亲乌云之的侧脸,   “师尊.......”   他声音很哑,带着些许的缱绻和事后的酥麻:   “我可以不叫你师尊吗?”   乌云之撑起身,自上而下俯视着许映,掌心却护在他的头顶,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来:   “那你想叫我什么。”   “想叫你夫君。”许映说:“我可以在私下里,没有人的时候这么叫吗?”   “.........”乌云之闻言,俯下身,亲了亲许映汗湿的脸,和他耳鬓厮磨:   “不用私下里。”   他沉声道:“想叫就叫。”   “可是师兄师弟还有师祖他们会怪你的。”   许映说:“我本来就因为蛇妖的身份被他们百般嫌弃,要是他们知道你和我皆为道侣,他们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许映盯着乌云之,随即抬手抱住了他,   “我不怕被赶出留仙宗,但是你不能。你是最好的雪落峰的峰主,你是整个宗门最有可能成仙的人,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的名声受损,或者让你的成仙大业受到阻碍。”   许映担心自己和乌云之在一起的事情泄露出去会对乌云之的名声产生影响,也担心乌云之会因为他飞升失败,因此并不愿意公开身份。   如果必要的话,他甚至能去死。   只要乌云之说让他去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   他不会因为乌云之想要他的命就伤心,因为他觉得本该如此——他的命是乌云之救的,他的生命,他的一切属于乌云之,他的□□和爱也属于乌云之,他没有一切,他的一切就是乌云之,乌云之想要他的命,对于许映来说,甚至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乌云之想要他的命,证明对于乌云之来说,自己不是毫无用处的。   他甚至为能替乌云之去死感到由衷的开心,以至于开始幻想起来。   乌云之在许映身边躺下,指尖捏着许映晃来晃去的蛇尾巴玩儿:   “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怕我因为你,放弃成仙。”   乌云之一语惊人:   “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仙呢?”   “.......”许映闻言,微微一愣:   “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成仙。”乌云之侧过身,摸了摸许映的额发,低声道:   “成仙并不是我的道。”   对上许映疑惑的眼神,乌云之想了想,又解释道:   “所谓,人与人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故,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各人有各人的道,未必人人都要只走一种路。成仙,只是道的一种,但未必是人人都适合的道。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过好这一生,便是独属于自己的道,而只要走下去,就会有未来,而未必只有成仙的未来才是光明灿烂的。”   “小映,成仙只是其中看似最好的一种结局,但,修道,并不是按照一种行为方式去框定一个修行者,道是允许修行者有不同的道,允许他们修炼各自不同的道心,让道成为道,让道者成为道者,成为他自己,这就是真正的大道将成,大道至简。”   乌云之拍了拍许映圆圆的脑袋,低声道:   “明白了吗?”   他说:“修行,不是希望一个人绝情断爱。而是做你自己,爱你所爱。”   可以爱苍生,也可以爱一个人,但不管如何爱,怎么爱,都不妨碍一个人修炼属于他的道心。   许映说不出那么有道理的话,但不妨碍他本能地信任乌云之,闻言仔细将乌云之的话细细记下,又蹭进乌云之的怀里,乖乖道:   “我明白了,我都听你的。”   乌云之笑着拍了拍许映的头顶,轻轻的,并不用力,像在哄自家宠爱的猫咪。   很快,在乌云之温柔的气息里,许映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梦里,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另外一个自己留着短发,身上穿着白色的T恤,用温柔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许映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忙走过去。   岂料,他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另外一个“许映”低声唤他:   “许映。”   他说:“快点醒过来吧。”   短发许映伸出手,碰了碰许映的脸,轻声道:   “他等你清醒等了太久了。不要让他再等了。”   “我舍不得他等。”   许映闻言一怔,莫名觉得这个短发许映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催促感和迫切感。   但他并不觉得反感。   不过,他还没等他多问几句,短发许映就缓缓消失在了他面前。   许映急了,在这个灰蒙蒙的无边空间里到处找,但短发许映还是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取而代之、出现在这个空茫空间里的,则是一幕幕短发许映和乌云之在一起的场面。   那些场面,包含乌云之和许映的相识、相知、到相遇的画面,从头到尾都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许映越看那些画面越熟悉,只觉自己好像亲历过那些和乌云之在一起的时光一样。   .........奇怪,他之前和乌云之之前认识吗?   忽然间,大量不属于许映的记忆骤然涌进许映的脑海,他眼前一黑,只觉好像有一根线在自己脑内崩断一般,耳边嗡嗡直响。   半晌,许映终于受不住,吃痛地捂住了头,发出一声闷哼声。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乌云之正睡在他身边,眉目清俊冷淡。   在许映心底,他总觉得老天好像格外偏爱乌云之一点,乌云之的眉眼,少一分太淡,多一分太稠,是刚刚好的清冷感,只稍被乌云之看一眼,许映都觉得自己腿软。   他凑过去,忍不住又亲了亲乌云之的眼睛。   乌云之被许映亲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等回过神来是许映在亲他之后,大手一挥,把许映揽进怀里,声音还透着清晨的沙哑:   “......干什么?”   “亲你。”许映凑过去,亲乌云之的下巴,像个依恋主人的小狗:   “爱你。”   乌云之早就习惯了许映的黏黏糊糊,因此没当回事,闭着眼睛又想继续睡会儿,却没想到,许映的下一句话让他豁然掀起了眼皮:   “你长头发也好帅呀。”   许映迷恋地伸出手,摸了摸乌云之的脸:   “老公。”   乌云之:“.........”   他一把抓住许映的手腕,力气大的甚至在许映脆弱白皙的皮肤上面留下几个红指印,惊疑不定道:   “你.......刚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也快完结啦,估计再写一写小情侣在现实世界贴贴就全文完了。 第45章 第三个世界【完】   面对乌云之的质问,许映并没有马上出声,最后还是乌云之先反应归来,一把把许映按在床上,掌心按在许映的腰间,把敏感的许映逗得扭动起来,两人齐齐滚进床沿,要不是乌云之手疾眼快地把许映捞回自己怀里,许映非得掉下床摔个脚朝天不可。   许映趴在乌云之的怀里,看着乌云之怀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乌云之的脸,这回声音大了一些,道:   “老公。”   “.........”乌云之抓住了需用乱动的手,却没有甩开许映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掌心,闻言,语气里已然带上了些许笃定:   “你恢复记忆了?”   “嗯。”许映说:“都想起来了。”   许映凑过去,让乌云之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肩膀,自己则趴在乌云之的怀里,轻声道:   “辛苦你了。”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一直等我,找我。   “没事,说什么傻话呢。”乌云之揉了揉许映的头顶,随即吻了吻许映柔软的发丝:   “不觉得辛苦。”   “嘿嘿。”许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傻笑起来,用黑润的像个小动物似的眼珠一直盯着乌云之看,眼睛一眨不眨,眼底的迷恋更加炽热,丝毫不加掩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乌云之摸着怀里软暖光滑的身子,低声问:   “师徒游戏........好玩吗?”   “好玩。”许映嘿嘿直笑:“我以前就想玩了,可是乌老师太古板了,不肯和我玩师生play。”   “........”乌云之无奈地看了许映一眼。   感情这个世界他根本无须扮演什么渣男角色,纯粹是许映自己想玩。   因为许映暂时还不想那么快回去,乌云之便还是和他一起留在了这里。   自从许映恢复记忆之后,他就摊牌了,不装了,每天放飞自我,和乌云之亲亲贴贴,有时候甚至当着乌椿和其他弟子的面和乌云之抱抱,把大家惊得说不出话来。   乌云之和自己徒弟相恋的事情很快就瞒不住了。   因为师徒恋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为了不让许映受到惩罚,乌云之便带着许映离开了留仙宗。   乌云之离开留仙宗的时候,乌椿还追了出来,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但乌云之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即使这里是精神世界,但乌椿确实是乌云之带大的,乌云之早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来看。   可惜许映醋性大,约莫是不允许乌云之和乌椿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的,气哼哼地拉着乌云之就走了,留下乌椿一个人落寞地站在原地,即使乌云之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他视线内,他也久久没有离开。   许映不着急出去,乌云之也就陪着他玩闹,两人难得地抛下所有,一路南下,游山玩水,把该玩的该看的都看了遍,直到许映终于过够了二人世界,才意犹未尽地说要回去。   “现实世界里的我,还没和你领证呢。”   许映坐在乌云之的怀里,看着山顶升起的朝阳,小声嘀咕道:   “如果不能和你领证,我死也死不瞑目。”   “......”乌云之摸了摸许映的小脑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轻轻吻了吻他的耳朵,随即征求性地问:   “那我们现在回去?”   “嗯。”许映转过头,和乌云之鼻尖蹭着鼻尖,随即道:   “虽然在这里也很好,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但是现实世界里你还有亲人朋友事业啊,我不能这么自私,一直把你留在这里。”   许映说:“虽然我很想就是了。”   “.......”乌云之看着许映诚实的小脸,顿了顿,随即一笑:   “好。”   他说:“那就回去吧。”   话音刚落,他怀里的许映就如同萤火,缓缓消散。   “那我睁眼要见到的第一个人一定要是你哦。”许映还不满足,赖在乌云之怀里,要乌云之给自己一个保证。   “好。”   乌云之承诺:“你见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我。”   许映盯着乌云之,看着乌云之郑重的眼神,随即满足地笑了。   “........”   看着许映傻傻的笑,乌云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一动。   他恍然发现,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世界,那么多重身份,许映好像好像还是想一开始那样,不管面对什么,都像孩子一样单纯。   他一切的偏执、占有欲的源头都来自于乌云之,乌云之就是他的一切,甚至在他最深层次的精神世界里,也都围绕着乌云之而展开,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甚至都只是配角,乌云之却是主角。   在他心底,没有什么人比乌云之还重要,甚至他自己也是。   许映是真的,很喜遖颩喥徦欢很喜欢乌云之。   对他来说,不仅是三个世界,即使是三十个,三百个,许映对乌云之的爱意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化,他的爱是如此的□□和直白,不掺杂一丝杂质,可惜的是,乌云之现在才懂,才真正理解了他的爱。   还好,懂得也不算晚。   等许映完全消失在自己怀里,乌云之闭上眼,感受着山顶地风吹过自己的脸颊。   很快就会再见了。   在闭上眼睛之时,乌云之想。   等他再度睁眼时,会看到的,一定是一个健康、快乐、再也没有任何病痛的许映。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世界写完啦!大概率到这里正文就要结束了。以下是我写完文后习惯性的碎碎念小作文时间,大家可以忽略不看,嘿嘿。   这篇文是我写完病秧子那本之后马不停蹄地开的,然后写这本的时候,我忽然就很明显地感到力不从心,从前期到后期非常吃力,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写出来的东西好像自我感觉总是干巴巴的没情绪。今年大概写了一百多万字了,灵感和情绪都透支的太快,消磨的太快,最近感觉自己不太能写出东西来了,所以打算稍微休息一段时间。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不写了,写还是会写的,至于要休息多久,这不确定,可能我吃点中药调理几天就调理好了,也可能还会用一种很吃力的状态继续更新,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我的读者们,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订阅和评论!!!我超级感谢你们的!!   接下来我可能还是会多花点时间看看文追追剧,不断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试着更新开文。三次元也就继续上班,考证考编,除了暂时放缓更新的速度,一切还是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写文是我人生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三次元的生活也是,不希望把写文和工作考试的压力都堆到一起,搞得自己很累,影响到自己的文字,搞得无辜的读者看我的文也被我的情绪波及。虽然这篇文成绩不太好,但是幸运的是我上上个月考的证考过了,接下来会更努力地平衡写文和考试工作。希望能和大家在下本见,没见也没关系,只要我一天还在写文,读者一天还在看文,总会和大家在某一本再次相见的(超自信jpg.)   接下来就继续更新几章番外了,大家想看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尽量按照大家点的梗写,想看番外if线也可以的,不过应该也不长,因为这篇文是6万字入v,规定是全文不能超过20w。如果没人点梗我就自己看着办写啦,嘿嘿。   📖番外📖 第46章 番外一   “快快快,儿子醒了!”   一大早,许映的父亲许志年接到许映清醒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推了所有人会议和事由,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医院。   本以为许映清醒之后,家人相聚会是一番泪洒当场的感人画面,但没想到,许志年刚推开病房,就看见许映靠在乌云之的怀里,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悄悄地在说些私房话。   说着说着,许映的眼睛还弯了起来,眼珠子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乌云之看,一副满心满眼只有乌云之的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爸爸许志年来了。   许志年:“?”   便宜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没忘记,许映的车祸有一部分是他自己造成的。   半年前许映说要和乌云之结婚,许志年听说后大发雷霆,强硬地要求许映分手。   许映当然不肯,偷偷跑出去和乌云之同居,而许志年一怒之下也当做不认许映这个儿子,结果就是一个没看住,许映便出了车祸。   许映昏迷的那些日子里,许志年心里愧疚极了,认定儿子的车祸和自己有关,消沉了好久。   他以为这时候的乌云之,会趁着许映变成植物人的这段时间,抛下许映离开,但没想到,乌云之竟然敢冒着自己也变成植物人的危险,接受医生的治疗方法,最后成功让他儿子醒了过来。   事已至此,许志年对这一对小情侣,也再也说不出阻拦的话了。   情深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许映和家里闹翻以后,大抵也没有在除了电视和新闻上见到自己的爸妈和哥哥姐姐们,见到许志年,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乌云之的身后缩了缩,从乌云之的身侧探出一对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看,像个谨慎的小动物。   许映只昏迷了半年,但许志年却好像老了三四岁。   他看着许映小心翼翼却又害怕自己赶走乌云之,所以紧紧攥着乌云之指尖的模样,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志年抬起头,看向乌云之,片刻后,方轻声道:   “医生怎么说?”   “恢复的很好,只需要再做过检查,看情况修养一两个月,就可以康复出院了。”   乌云之如实答到。   他知道许志年不喜欢自己。   毕竟他之前和许志年还算是忘年交,许志年很欣赏他,甚至还和他称兄道弟。   但直到发现许映和自己谈恋爱之后,许志年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杀了。   乌云之也不怪许志年,毕竟他已经二十九了,马上就要奔三的社会人士,而许映在现实世界还是个大四的大学生,嫩的和根水葱似的,怎么看都像是乌云之故意把许家的幺子许映骗到手的。   不过乌云之没有告诉许志年,许映其实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爬上了他的床,那时候的许映还更嫩更青葱,喝醉了酒后和一滩水似的,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喊他哥哥。   那时候的许映好像刚成年不久,乌云之是在一所酒宴上看到他的,当时乌云之还不知道他就是许家的幺子,回到酒店就发现自己被人尾随了,要不是许映长的像个未成年,嘴巴又甜又乖,乌云之说不定就报警把他抓走了。   后来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又好像理所应当,乌云之想把许映送回酒店,许映就抱着他不肯松开,最后两个人滚到了一起,互相给对方留下了第一次一夜情的历史记录。   等两个人都酒醒之后,许映才慌慌张张地察觉到了害怕,提上裤子、偷走了乌云之的名片就留了,而乌云之却直接把许映这号人忘了,全当自己叫了个便宜好草的小鸭子。   后来两个人都回到了国内,许映又看见了一身西装、禁欲又清冷的乌云之,知道了乌云之就是自己父亲最近很欣赏的忘年交。   许映和乌云之第二次碰面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没想到乌云之就完全不记得他,礼貌又疏离地和他握手,把许映气了个半死。   后来,许映就开始倒追乌云之,天天缠着他,喊乌云之哥哥叔叔,装乖耍痴,把乌云之弄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和许映交往。   他以为许映腻了就会和自己分手,但没想到许映竟然会为了他和家里闹掰,半夜跑到他家的时候脚上甚至还没穿鞋,大冬天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抱着手臂瑟瑟发抖,一看见他就软软地喊他叔叔。   乌云之:“.........”   他把许映拉了进来。   许映的脸颊被冻的很冰,一进屋就往乌云之的大衣里钻,直到乌云之解开大衣把许映的身体包住,许映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叔叔。”他说:“我和家里闹掰了。”   他说这话时似乎有些垂头丧气,但好像又并不十分难过,只是从刘海底下觑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乌云之的表情。   乌云之:“........”   他没办法,只能暂时收留了许映。   后来,许映就闹着要和他结婚,乌云之口头上应下,但到底没有当回事。   他很快就又被工作绊住了脚,往国外飞了一趟,为了稳住许映,还答应会和他结婚,但没想到,他刚飞回来许映就出了车祸。   他当初答应和许映结婚,多半是因为自己年纪也上来了,实在也不想再蹉跎,半推半就地选择了结婚,倒不是他真的爱许映爱的要死。   但如今,历经三个世界的纠缠,乌云之的想法已经变了很多了。   他想照顾许映,爱他,护他,就如同当初许映不顾一切要和他在一起一样。   “那等他出院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吧。”   许志年最后又看了许映一眼,然后直接出去和许映的主治医生交流去了。   许映没有被许志年骂,还有些惊异,吃惊地瞪大眼,仰头看着乌云之:   “叔叔。”   在家人面前,许映不敢光明正大地和乌云之亲热,又改了口,乖乖地喊乌云之叫叔叔:   “爸爸说一家人,包括你吗?”   “........”乌云之低头,看了看许映,随即揉了揉他的脑袋,附耳在他身边道:   “少装乖。”   梦境里老公夫君什么的没少叫,清醒了反而喊他叔叔了。   许映嘻嘻笑了两下,蹭进乌云之的怀里,没说话了。   许映身体好完全以后,就顺利出了院。   他还是继续和乌云之住,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回家和乌云之待在一起。   半个月后,许映被许志年一通电话叫回了家。   在挂电话的时候,许志年还有些尴尬,但最后还是强调了让乌云之也一起回家吃饭。   许映是个心底藏不住事情的人,挂了电话后就跑到书房门前,拍门喊道:   “叔叔。”   “进。”乌云之说。   许映便推门进去了。   他身上还穿着乌云之的T恤,有点宽,肩膀露出来一点,下面只穿了一件短裤,衬的腿又长又白细。   “叔叔,爸爸叫我们晚上回去吃饭。”许映看着正在对着墨水屏幕敲打键盘的乌云之,低声道:   “去吗?”   “去。”乌云之指尖在键盘上滑动,几乎要快出残影,头也不抬:   “晚点我开车送你一起去。”   “嘿嘿。”许映站在墨水屏前,又开始傻笑了。   乌云之:“.........”   怎么都三个世界过去了,许映还是这幅笨笨呆呆,怎么也长不大的样子。   但其实,要不是许映心思单纯,他还真的追不到乌云之。   毕竟乌云之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心早就比石头还硬了,也只有真正炽热单纯的人,才能融化他,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晚上,乌云之带着许映回许家吃了一顿饭,许志年喝了酒,在饭桌上和乌云之说了很多。   他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讲,但乌云之知道,许志年已经下决心把许映交给他了。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和许志年碰了一杯。   许映也喝了很多,和乌云之回家的时候,还哭了。   乌云之把车倒进车库里,回过头,借着外面的光影,看着许映被眼泪打湿的脸。   许映睡着的样子也很乖,脸只有巴掌大,脸上沾着泪水,看上去像个可怜的猫崽。   乌云之握紧方向盘的手一松,片刻后解开安全带,脱下衣服,盖在了许映的身上。   他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俯身把许映抱了起来。   许映没动。   乌云之关上门,又按下电梯,走了进去。   许映真的是喝多了,乌云之抱他进门的时候,他还是很安静,直到乌云之把他放到浴室里,打开花洒给他洗澡的时候,他才缓缓清醒过来。   他仰起头,看着给浴缸里防水的乌云之,随即缓缓凑过去,抱住了乌云之。   乌云之被他抱的一愣,下意识腾出手,拍了拍许映的后背,声音尽量放的温柔:   “怎么了?”   “没。”许映的声音闷闷的:   “叔叔,我爱你。”   “嗯。”乌云之揉了揉他的脑袋,只想让许映快点洗澡:“你说过好多次了。”   “叔叔也要一直爱我。”许映捧起乌云之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我成年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叔叔结婚。”   乌云之想说你知道什么叫一辈子吗,但又想到两人在梦境世界里已经过了三辈子了,片刻后,只道:   “好。”   他说:“明天就去结婚。”   “真的吗?”   许映顶着满身的沐浴露泡泡,似乎有些不信:   “真的结婚吗?”   “真的结婚。”   乌云之摸了摸许映被熏红的眼尾,随即凑过去,亲了亲,安抚道:   “这次不骗你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9 16:52:05~2023-08-20 15: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颜7瓶;耀木禾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番外二   今天是许映的毕业典礼。   得礼堂门外早就挨挨挤挤地围了一圈即将毕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许映的舍友张仲在门口等的头顶都要冒火了,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许映。   他本想顺嘴骂许映几句,质问对方为什么毕业典礼都能迟到,但看着对方红光满面、喜上眉梢的脸,半晌又将话咽了下去,忙催促着许映进得礼堂。   得礼堂里人很多,各个学院的学生按照位次站好,轮到哪个学院的学生就直接上台,然后让校长这几个校领导拨穗合照。   乌云之本来是想进去的,但看着那么多毕业生挤在里面,都没地方落脚了,到底还是没进去凑热闹。   他已经奔三了,看着这些鲜嫩的和水葱似的大学生,竟然也陡然生出些许人到中年的惆怅感。   也就许映把他捧在手心里当个宝似的,乌云之自认自己魅力没那么大,怎么好像许映总是怕自己被人抢走似的。   就在乌云之站在礼堂外,等着许映拨完穗出来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小心翼翼的一声“学长?”   乌云之愣了一下,放下抱着的双臂,随即转过身,看着面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解释道:   “我不是........”   “学长能帮我拍张照吗?”女生留着中短发,眼睛藏在厚厚的刘海下面,仅仅暴露在眼镜外的面部显露出几分清秀和羞涩,显然是和乌云之搭话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期期艾艾道:   “我爸妈没来,又没有什么很熟的同学.........”   说罢,她抿了抿唇,话语间的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乌云之见此,只能把自己不是她学长的话咽回去,按照女生的要求给他拍了几张学士照。   “谢谢学长!”   女生抱着手机,一张一张翻看着乌云之给自己拍的照片,很是高兴,但看着乌云之的眼睛里又带着些许好奇:   “学长,你研几了?”   “我已经毕业好多年了。”   乌云之扬了扬下巴:“我是隔壁科技大学的。”   乌云之的本硕都是在科大读的,和许映的大学隔得不远,现在想想,也算是一种缘分。   乌云之礼貌地接受了女生的道谢,转过身去,想要站回原位等许映,但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许映站在礼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乌云之没想到许映这么快好了,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去:   “好了?”   许映躲开乌云之的指尖,盯着乌云之看了一会儿,随即撇开眼睛,故意阴阳怪气道:   “好了,学长。”   乌云之:“........”   他大手捏住许映的下巴,用了点力,把许映几乎要抬上天的下巴转过来,似笑非笑道:   “挤兑我呢?”   他伸出手,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轻轻拍了拍许映的屁股,淡声道:   “你几岁了?许映?”   许映被乌云之这么隐晦性地一调戏,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红着脸被乌云之揽进怀里。   乌云之的怀抱很暖,摸着许映耳边的头发,蜻蜓点水地一吻:   “行了,也给你照一张,满意了?”   “才不要。”许映噘嘴:   “我要和你一起拍。”   乌云之低下头,眼神全部落在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看着许映心底酥酥麻麻的,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来着乌云之哼哼唧唧。   最后,还是舍友张仲被许映拉来给许映和乌云之拍了毕业照。   他本来想按下快门,但许映半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怀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才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本本,举到自己身前,骄傲道:   “要和这个一起拍。”   张仲看着那个方方正正的红本本,人都傻了:   “许映,你?!”   “我结婚了,早上抽空去领了证。”   其实乌云之本来想让许映晚点再去领的,但是无奈婚姻登记处离家太近了,许映又急着结婚,两个人只能先去领了证,才回学校,许映便迟到了。   许映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大大方方地就把乌云之公开了,还非拉着乌云之也要和他一起用结婚证拍照,他要发朋友圈。   张仲看着许映身边比他大了不少的男人,心里暗想许映该不会是什么社会人士骗了吧,但看乌云之又觉得眼熟,总觉得好像在网上哪里见过他。   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看着许映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半晌又无语道:   “许映,”   他说:“我是在帮你拍学士毕业照,不是拍婚纱照,你能不能别笑成这样?”   “不能。”许映瞪了张仲一眼,随即挽着乌云之的手,撒娇道:   “快点拿出来,一起拍啦。”   乌云之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依了许映这一幼稚的举动。   直到帮许映拍完这别开生面的毕业照,刷着许映的朋友圈,张仲把乌云之的脸放大,又在晚上搜了一下,这才一拍大腿,猛然想起来——   这特么不是最近很火的上映电影的编剧吗?!   而张仲的激动心情,许映并不知道。   在回去的路上,许映靠在乌云之的肩膀上,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喜不自胜,连眉眼都要弯起来了。   开出租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和乌云之十指相扣的许映,打量了一眼许映的学士服,说:   “小伙子,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是啊,英年早婚。”   司机师傅话里到底是惋惜还是祝福,许映并不在意,而是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乌云之,低声道:   “叔叔,我们终于结婚了。”   乌云之:“........”   司机师傅看着乌云之的眼神瞬间变了,像是在看一个禽兽。   乌云之知道许映又要演了,但是孩子还小,又任□□作,乌云之只好纵着他:   “嗯。”   他淡定道:“我等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也不知道是被司机师傅的表情还是乌云之的淡定戳中了,许映笑的倒在乌云之的身上,笑的停不下来。   也许是被许映的笑声感染了,司机师傅看了许映一眼,随即旋开音量按钮,播了一首老歌。   老歌载着烈日的阳光向前走去,或许未来未必事事都一帆风顺,但许映却不再害怕,也不再胆怯了。   因为他已经用三辈子去发现,去确认,身边这个男人有多爱他。   “叔叔,”许映拨弄着乌云之的手指,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道:   “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吗?”   乌云之低头,看着许映圆圆的发旋,轻声道:   “会。”   他的声音很暖,掌心也是,从许映的耳朵一直摸到下巴,像是在逗一个宠爱的猫崽,声音里带着笃定:   “会一直爱你的。小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