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boss都是我熟人[无限]   作者:未一WY   简介:   小蒲榕从小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吃村民的百家饭长大。   村里时不时有外来人来来去去,不过这没关系,小蒲榕一直无忧无虑的长大。   直到在五岁那年,他第一次看到平常和蔼的村长伯伯对外来人露出血盆大口,被吓得发了三天三夜的烧。   好不容易长到十二岁,终于忘了那段童年阴影,偶然路过村道时,一个男人啪叽死在他面前,只是出于好奇戳了一下对方的身体,小蒲榕被强制赋予了闯关资格。   *   城镇副本中,小蒲榕惊喜又复杂的发现传说中“凶残无比的副本BOSS”是经常给他带零嘴回来的伯伯。   闯关者们看着BOSS为他洗手作羹汤,又亲自将门钥匙送到他手里,心绪起起荡荡就没停歇过。   小蒲榕握着门钥匙,仰着一张干净白嫩的小脸干笑道:“那啥,我说,我真第一次过副本,你们信不?”   闯关者们无语的看着他,你说呢?   好不容易(划掉)过了这个副本,回到了自家村里,小蒲榕发现自己又倒霉催的被投放到闯关者的阵营了。   他拉着村长伯伯的手,认真朝其他闯关者道:“村长伯伯绝不可能是副本BOSS,他人可和善了。”   闯关者们死鱼眼,村长露出核善的笑容。   *   别的闯关者:防副本防突袭防鬼   蒲榕:防陌生的闯关者拐卖小孩   蒲榕挠头,副本是什么,和跳皮筋一样的游戏吗?   ——   又名‘我在无限流吃百家饭长大’‘我在无限流走亲戚’   无限流,(大概?)不恐怖   团宠主角,无阴谋诡计,无前世今生   ·   V前随榜,V后每日至少更新三千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系统 轻松 团宠 开挂   搜索关键字:主角:蒲榕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已完结*是我熟人[无限]   立意:努力通过副本,使自己越来越强大   ​ 第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一间客栈门前,六个男女齐齐仰头朝那头顶的木牌匾看去。   粗略一扫,便能看到那一行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神情多是迷茫或恐惧,唯有其中一十几岁的少年满头的问号。   不多时,客栈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身着棕灰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从内走出,虽笑容满面,可却看也不看一眼这些人,好似他们是什么无足轻重的玩意儿一般。   中年男子跨出门槛,站在台阶上微微朝他们弯腰:“欢迎莅临我们来福客栈,各位请同我进来吧。”   说着男人直起身子,却在漫不经心的瞥过这些人时,视线忽然在一个一脸懵懂的少年脸上停下。   中年男子的眼逐渐瞪大,随后变为震惊。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今日是学堂放假的日子,蒲榕很是欢快的搭了先生的便车回到村里。   这日回的比较晚了,先生便好心的将他送到村门口的道上,叮嘱他天色要暗了,早些回去。   蒲榕在先生面前很是乖巧的点了头,不过在先生扭头离开后,他就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听话遵守刚才所答应的承诺了。   反正都到村口了,村里都是他们叔叔伯伯的自己人,也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往日蒲榕都是在学堂上四日课,在村里歇三日,这回因为村里部分房屋重建的原因,他在学堂足足待了一旬才回来,可不高兴么?   说起来,蒲榕还没怎么在黄昏时在村中漫步呢,看那天边的夕阳,火烧云就像课本中说的凤凰一样,拖着长长的橙红色尾巴在天空中缓慢地翱翔着,好看极了。   蒲榕就不急了,慢悠悠顺着小道儿踱步回村子。   这一散步就散出了意外,蒲榕走到一半,约莫在离村口五百米的位置,一个男人啪叽摔在他面前。   真的是毫无预兆,啪叽一下就倒了。   蒲榕吓了一跳,他刚才都没注意这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这人不会死他们村口吧?   他稍稍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见那男人仍没有任何动静,犹豫一下,小心翼翼的的走了过去。   只见那男人脸贴着地面,一腿弯曲一腿蹬直,两手都呈弯曲状抻在头顶……有点奇怪。   他整个人虽已经倒下了,可姿势却好像仍在为下一秒的起身而准备一般,就好像在准备着——逃脱?   暂且不纠结他的姿势,蒲榕视线朝下,眼尖的注意到那男人的其中一只手腕上戴着一只腕表。   这腕表款式低调,做工看起来却不便宜,像是城里那些大少爷才戴得起的,只是这表盘周围雕刻的花纹,他怎么看着好似有些眼熟呢……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蒲榕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男人身上,他张口,少年尚未步入变声期的清脆声音很是好听:“你还好吗?”   可是男人却没有福分欣赏少年带着些软绵的悦耳声音,死死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你要是还没死的话,吱个声儿,我好带你去医馆啊。”蒲榕又唤了几声,见仍旧没人任何应答,他伸出手戳了戳那男人的肩。   谁知这一戳戳出了变故。   男人依旧没任何动静,只是从他身体中,却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点,那些光点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又似银河中的繁星,场面一时间诡异又美丽。   蒲榕都看呆了,在他愣怔的时候,那些光点如流火般涌入男子腕上的手表,随后那手表也散开成为一个光团,缓缓浮起在空中。   蒲榕看着那光团,心里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做些什么,那光团迅速的如箭矢般朝他左手手腕窜去而后将其包裹,同时一道不辨男女的冰冷机械音在他耳边响起。   [闯关者〔蔡田一〕   性别:男   年龄:27岁   种族:人类   状态:已死亡   已过副本:4   积分:50   道具:刘小六的笔、乌鸦的尾羽、申婆的黄符(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检测到闯关者〔蔡田一〕已死亡,系统自动解绑]   [已检测到新的闯关者,现开始自动绑定]   手腕上的光点逐渐褪去,黑色的表面缓缓显露形态。   [嘀——已成功绑定闯关者]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好   已过副本:0   积分:50   道具:刘小六的笔、乌鸦的尾羽、申婆的黄符(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啊??   [检测到闯关者〔蒲榕〕已过副本为0,现紧急为您匹配新的副本——匹配成功,进入副本倒计时:五,四,三,二……]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蒲榕眼睁睁看着男人手腕上的表咻的到了自己手腕上,又听到这个所谓的“系统”叭叭叭一堆,他全都没听明白。   什么闯关者,什么副本,什么闯关,都叫他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来得及想:什么破二手系统,检测的一点不准,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也就是想这一句话的功夫,蒲榕眼前一闪,消失在了村口这片黄土道上。   一阵风吹过,沙土卷起,连他适才站在这里的两道浅浅的脚印也随风消散,就好似此处什么也没发生过。   再睁眼,蒲榕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条街的街口,只是这条街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镇子里的主干道一般熙熙攘攘的,反而十分冷清,不仅路中央一个人也没有,两边的店铺也都大门紧闭。   他刚才不是就快要到村子门口了吗,怎么一转眼就到大街上了?   蒲榕心里又是惊又是惧,一扭头,便是今日第二次被吓的瞪眼。   只见两男一女站在他身后,那两个男的一个壮硕的好似武打教练,一个清瘦的似教书先生,那女人在蒲榕看过去时正抬手将自己那一头中长发扎成丸子头,见他看过来唇角勾起个饶有兴趣的笑。   三个人约莫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这时齐齐看向蒲榕倒不是有什么坏心,只是对此处出现一个小孩很是惊奇。   那个大块头更是直接粗声粗气的问了出来:“喂,小孩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蒲榕:“我刚一眨眼就出现在这里了……”   女人便对那大块头嗤笑一声:“看看你问的这是什么话,还能怎么来这儿?”   说罢看了眼这小孩,心里倒是多了一丝对他的怜惜,你说这小小年纪,怎么就……   大块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所言不妥,挠了挠头不再说话了。   这会儿蒲榕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这些人像是对他没有恶意的样子,暂且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这一放心,心里便多出了许多疑问,但他到底同这些人只是陌生人,也不好多问,便只得先将疑问憋在心里。   他想,他初来乍到,先冷眼旁观吧,待之后有机会再问。   不过这三个人杵在这街口是作甚呢?蒲榕心下不解,踌躇了一会儿,刚想同这些人分道扬镳先去别处看看,冷不丁的,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蒲榕:……   这一天到底要被吓几回啊?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跨出去的脚。   新出现的也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蒲榕暗暗观察,见他只是刚出现时眼底出现惊慌的神色,随后便恢复了一片淡然,同他们几个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蒲榕决定还是先留下来见机行事。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身边凭空又出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这一次,那个男女混合的机械音再一次出现了。   [本次副本的闯关者已全部抵达,请闯关者们努力完成任务]   像是因为将人全部送到而关闭了什么入口,蒲榕感觉身边的空间都扭曲了一瞬,就好似平日里坐车司机猛踩一下油门的感觉。   脑中响起了嘀嘀声,不对,似乎是从手腕上传来的,蒲榕暗暗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他们全都抬起了左手在半空中看着什么,心中惊奇,却也装模作样的学着他们的动作。   再次见到表盘周围那些花纹,他忍不住按上去,没想到误打误着的点开了一块半透明的光屏。   光屏的角落里有先前出现的背包、状态等字样,光屏中央只有一行字:[请闯关者前往来福客栈。]   蒲榕也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这类光屏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看着新奇,忍不住打开又关闭数次。   想起刚才看旁人的动作,他猜测这光屏是大家都有,却只有自己能看得到的。   “想必大家都看到任务了,那我们便赶紧去寻那来福客栈吧。”清瘦男人道,“我先来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魏平安,这是我的第六次副本。”   为了不浪费时间,大家边走边聊了起来。   那个大块头第二个发言:“我叫王虎,这是我的第五个副本。”   女人道:“宋婉,第五个副本。”   后面来的那个男人正要说话,走在最前方之一的宋婉却打断了她,她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停在一处门前:“找到了。”   于是众人也纷纷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那掉漆的墙面上,一块平平无奇的木质牌匾挂在高处,上头赫然写着“来福客栈”几字。   不知为何,众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走在蒲榕身边的年轻女孩,腿都有点打摆子了。   蒲榕不知为什么这间普通的老旧客栈会让他们如临大敌,只是心里对他们说的“副本数”有了计较。   看如今这情况,怕是不能如实暴露出自己新人的身份了,同他同行的这些人虽现在看着没什么,可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气质,特别是走在前头的那三人,并不像是什么善茬。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的地方,万一真有什么事,他们拿“新人”出去挡刀怎么办?   蒲榕心想,待会儿他们又要自己说,那便说……说他是第三回闯那劳什子关吧,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也好叫他们知道他也不是可以捏的软柿子。   心里定好说辞,他又看了一眼眼前这客栈,蒲榕眉心一跳。   嘶……等等,这客栈的名字,怎么好像也有些耳熟呢?   只不过蒲榕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客栈的老旧大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了,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弯腰:“欢迎莅临……”   作者有话说:   PS:小蒲榕所在的是年代文的时间线,闯关者的时间线是现代社会   ——   开文啦!(摆沙发)大家排排坐~ 第2章 叫写剧本的出来!   中年男人在看到少年的一瞬,大脑CPU都要烧了。   他虽未真正见过,可是日日听旁人说起,也是知道的。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眼前这一位,不是应该在福祉村待着吗,如何会来他们来福客栈呢?   中年男人怀疑自己眼花了,闭了闭眼又定睛一看,这第二眼更不得了,他心脏都快吓出去了。   要命,真要命,这闯关者的通行证怎么到这位手上去了!   当下中年男人面上的淡然都要维持不住了,天知道他用了极大的定力才叫自己不要露出震惊的模样。   在旁人,也就是这些闯关者眼里,便是这个NPC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宋婉几人多了些警惕,年轻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泫然欲泣。   蒲榕倒是没察觉什么,只是想着早进晚进,不如早些进这个客栈,这外头有些凉了。   真奇怪,他明明在出学校前还多加了件秋衣的,他不由自主的将暗含期待的眼神投向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也不知他眼里的意思是不是太明显了,那客栈的中年男人在他投来眼神后立马道:“都别在外头站着了,进来吧。”   当下蒲榕立马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路过时且朝他露出一个浅笑。   面对他的善意中年男人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随后便板正了面色,同这些闯关者说起话来。   “我叫薛淮,是这家客栈的管事,你们叫我薛叔或薛管事就行,这七日你们住在这客栈中,若有事就来同我说。”   蒲榕闻言抬起手腕,那光屏中显示的任务果然由[找到来福客栈]变为了[在来福客栈中租住七日]   哦?这莫不是一个旅游游戏?   又听薛淮板起脸继续道:“这七日的住宿费由你们自己支付,住宿费怎么来的我不管,只若是少了或是没有,那也别管我不留情面,叫你们立即收拾了铺盖走人。”   啊哦——还是个经营旅游游戏。   众人都愁了起来,来时的路他们都看了到了,一间间铺子都关的严实,这里的货币又同他们世界的不相同,怎么挣这住宿费呢?   蒲榕向来是个随遇而安,他想着总会有办法弄到钱的,实在不行他身上还带了些,不知在这里能不能用。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蒲榕心里暗道,也不知这七日过完后,这块表能不能将他送回原来的地方去?   半月都住在学校,他是真的很想念家里可供单人独享大床啊!   到现在为止,对于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蒲榕仍旧是一头雾水,虽然上过学堂的他并不十分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说法,但不得不说,他心里已经默默的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归于灵异神怪上了。   仙法?或是妖术?   不然谁会有这个能力让他忽然从一个地方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呢?   蒲榕悄咪咪将手伸到了裤兜里,捏住那几张零碎的钞票,抿了抿嘴,好吧,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他不想睡大街。   薛淮叫他们自己上楼挑房间,原以为接下来便没有他们什么事了,没想到他又张口,道:“等等,你等一下。”   他面向的那个方向正是蒲榕,蒲榕被叫到立马挺直了腰背,一脸疑惑的指向自己,而其余几人都暗暗的将探究的眼神投向这个小少年。   他会是这场游戏的第一个冤死鬼吗?   “对,就是你。”薛淮道,“今日你是第五个跨进客栈的人吧?巧了,本月是我们来福客栈开业五周年大酬宾,每日第五个的客人都可免单,这般这七日的住宿费就不收你了。”   蒲榕:“啊?”   不过很快他就高兴起来,自己小时候走夜路被吓高烧,和朋友打闹自己跌进水里,哪里有这么幸运的时候,对这位薛管事,他立马亲切了许多:“谢谢薛叔!”   薛淮微微点头,而后便离开了大厅。   其余人对着蒲榕又是慕又是妒,后面来的那个男人忍不住说:“你这小孩运气怎么那么好呢,该不会是有什么增益的buff吧?”   蒲榕没回答,其余人也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男人。   对于闯关者来说,随意询问他人的道具是一约定俗成的忌口,平时从没有大傻子直接问出口的,这人该不会是欺负小孩吧?   男人被他们这么一看,脸都涨红了,问题也吞回了肚子里。   还是魏平安出来主持大局:“刚才我们说话被那个薛管事打断了,进房间前,余下的几人还请继续介绍一下自己吧,毕竟说不定,这接下来的七日我们六人都需要彼此照应。”   那男人被递了个台阶忙顺着下了:“我叫梁伟,这是我的第三场副本。”   蒲榕跟着接话,将自己心中打了许多遍的腹稿说了出来:“我叫蒲榕,也是第三场副本。”   有几道“这孩子真不得了”的目光朝他投来,蒲榕心虚的受了。   然后是那个最后到的女孩:“我叫李佳,这是我第二次副本……希望大家能多多照应一下吧。”   对于她的最后一句话,大家不置可否,蒲榕则在努力的记人。   他上学的学堂也是很普通的土屋,可是因为十里八乡就那一个学堂,许多村子的人都送孩子去那里念书,虽这么说,可上的起学的就那些人。   蒲榕他们班一共二十多个人,第一次上学时,他花了小半学期的时间才将他们的姓名和面孔全部对上。   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记性太好的人,可五个人还是很好记的吧?   蒲榕掰着手指,王虎最好记,和他的名字一样,他就是个壮汉。宋婉是一开始出来替他说了句话的女人……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替他说话。魏平安是那个清瘦男人,是几人中通过副本数最多的那个,看样子这回他也自动担任了领头人的角色,哦,他的名字还怪有点好听的。   还有呢?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还有最后到的学生模样的大姐姐叫什么来着?   蒲榕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他觉得可能是免租的快乐冲昏了他的头脑,绝不是人家刚说完他就忘记了。   倒是没想到那个大姐姐的闯关数还比他“少”,那自己岂不是要表现的比她还厉害了?一时间蒲榕更虚了。   既然都认完脸了,众人也不耽误,纷纷上楼挑起自己的房间,楼上不多不少正好六间房,每个房间的大小和格局都大同小异。   看他们好似都对靠近楼梯的房间格外感兴趣,蒲榕默默选择了最靠里的房间。这个房间就很好,既能更好的隔绝吵闹,也可以离那些陌生人远一些。   由那些人去明争暗夺,蒲榕满意的进自己房间环绕一圈,房间的约莫二十平方米,床是一米五乘以两米的中等大小,躺一个一米四五的他足够了。   蒲榕并不打算早早歇息下,他听到外头其余人的动静,打算自己也出去看看,说来奇怪,他分明记得自己在村口时天色已经泛黄了,可到了这处却是大白天,真是神奇。   那些个闯关者三三两两或独自组了一队正准备出去,看到蒲榕从房间出来,却谁也没想要拉他一起,也不知是因为嫉妒还是觉得没必要。   反正蒲榕不在意,要他和这些陌生人一道,他自己还不自在呢,谁知道这些人拐不拐卖小孩。   薛淮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楼下的柜台旁边,看见他们淡淡的提示了一句:“记得在天黑前筹到钱,咱们来福客栈的住宿费是一日五块钱,今儿你们只住半日,那便算三块钱,往后的住宿费都算五块钱,你们最好将每日的住宿钱交齐,要是没有,哼。”   蒲榕一脸大惊失色,什么,五块钱,他们县城里的招待所住上一晚都没那么贵的。又庆幸好在自己幸运不用付钱,这还是因为他这半个月一直住在学校才带了那么多钱,却只够在这间客栈住两个晚上。   其余闯关者郑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五块钱听起来极少,但是在这副本里,谁知道呢,NPC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你分文无收,说不准,不,这一定是个坑。   当下众人再不敢耽误,礼貌的朝薛淮点了点头后,脚下飞快的离开了客栈。   蒲榕也同薛淮道了再见,如今在他心里,对薛淮的信任早已超过了那五个闯关者,他特地等那些闯关者离开了片刻后,才跨出了客栈的门槛。   一到外头他生出些惊讶,适才来时还关的严实的店铺,如今一家家都敞开了来,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也出现了一些小摊贩与客人,这些莫不又是在他们刚刚选房间的一小段时间里发生的?   蒲榕不知道的是,其余人在跨出客栈的门槛后,手腕上的系统不约而同的都发出了[赚取住宿费]的任务,只有蒲榕,因为“五周年大酬宾”没有收到任何必新的任务提示。   被变得繁华的街道所吸引,蒲榕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上那块黑色的表。   ******   在闯关者们全部离开后,薛淮闪身进了客栈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头赫然坐着另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原本安静的阖目坐着,一听到开门声连忙站了起来,还探着身子试图从门缝中看到什么。   薛淮看他这般,无奈道:“掌柜的,您别往外看了,那些闯关者们已经全部都出去了,那位也是。”   中年男子便又扑通一下坐回到椅子上,叹了口气,他便是这家来福客栈的掌柜,钱禹。   钱掌柜又叹了口气,颇有些苦着脸的意思道:“老薛,你不明白,我都许久不见那孩子了,如今多想再出去看他一眼同他相聚呢。”   薛淮忙苦口婆心的劝道:“会有那日的,您与那位定会相见了,小少爷小时候同您那么亲,肯定还记着您。可是如今这副本刚开,按照原本定下的剧本,您作为大boss,该在倒数第二日才会出面啊。”   钱禹听了前半段话还忍不住露出笑意,听到后面却是不耐烦了,他摆摆手:“剧本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我不管了,快找个由头把我提前请出来。”   “掌柜的!”   “写剧本的人呢,叫他出来!”   作者有话说:   预收—《这世界穿成筛子了》   1.禅悦穿越了,穿越了成了架空王朝的一位郡主,她不想名满京城,也不想流芳百世,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吃瓜。   2.不知道是哪位穿越女前辈造出了玻璃,总之禅悦万分感谢,冬日隔着玻璃暖洋洋的晒太阳,最舒服啦~   3.一次参加荣王宴会,大家对梅作诗,一位小姐在作诗大会中拔得头筹。   这首诗被王公贵族们大为赞赏,并在众宾客前被念了出来。   禅悦昏昏欲睡的眼睛一下子睁开——   嚯,这不是宋代诗人王安石的《梅》吗?   6   还好她埋头苦吃根本没参与这场诗会,没想到这世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看来她以后要更加谨慎些了。   4.太后病了,太医不中用,皇上遍寻天下名医进宫为太后治疗,只要身怀高明医术,治得好赏千两黄金,治不好也不用砍头。   在皇榜贴出第二日后,听闻一个小姐揭了皇榜,午时小姐被带进宫,禅悦也在场。   奇怪,她明明记得上次见这小姐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庶女还是畏畏缩缩抬不起头的吗?怎么今儿头仰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那小姐见了皇上太后跪也不跪,往那儿直挺挺一站道:“我有办法救太后。”   禅悦明显感到了哪里不对。   然后那小姐问人要刀要划拉太后的肚子,皇上大怒,挥手要人将她带下去。   那小姐被带下去时还嚷嚷着“愚昧无知……巴拉巴拉”、“我是天上下凡的医仙……巴拉巴拉”、“你们一定会后悔这么对我的……”等话。   皇上又惊又怒,喃喃“尚书家的庶女竟被妖魔所附”,然后……那小姐被砍了。   禅悦:啊哦……   所以说,人不要太嚣张,因为太嚣张容易game over。   就好像某些人,上线了,又好像没上线。   5.第n次遇到穿越者,她大悟——   这世界被穿成筛子了!   6.今天在御花园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啊,差点给人撞湖里,可是没办法啊,她真的不想去相看才子诶,眼看后面的嬷嬷又要追上来,禅悦抛下句抱歉一溜烟跑了。   没想到第二天又遇到那个人,他拦住她的路,压低了声音坚定道:“你是穿越者?”   禅悦大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你昨天跟我说,‘骚瑞’。”   啧,看来还是得治治自己这个一到紧急情况就乱飙话的坏习惯。   7.男人严肃中带着忧愁问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看来这哥们儿还是个新手啊。   禅悦刚想出声安慰,天呐天呐,昨天的嬷嬷怎么又追过来了,那么坚持不懈的吗?   而对面不远处一声声“少爷”想也知道在喊谁。   禅悦将手交叠在他手上,郑重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先帮我个忙。”   赶来的嬷嬷和小厮刚好看到这一幕。   8.变成两个人吃瓜。 第3章 财不外露呀   福祉村——   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天,村长很好心情的招呼村民们收拾好黄土地上的污糟与血迹,等着他们的小蒲榕放学归来。   还有村民在兴高采烈的交谈呢:   “这回俺一个人就解决了一个闯关者,厉害吧?”   “嗬,就你还吹牛,我先前可看着了,分明是申婆帮了你一把手吧?!”   “看俺看俺,刚才最后一个闯关者都快跑出去了,结果被俺一铲子——嘿嘿嘿嘿嘿——”   村长搭了句话:“二壮子这回做的确实不错。”   二壮子便“嘿嘿”的更欢快了。   只是等着等着,村长觉得不对劲,这太阳都下了一半了,怎么还没见着蒲榕的身影呢,往常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欢欢喜喜的接到他了啊。   又等了片刻,太阳差不多下了三分之二了,这回村长的面色彻底变得严肃起来:“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村民们也发觉事情不对,一个个儿都跟着村长涌了出去:“俺也去俺也去。”   往村外的道上差不多走了几百米,有眼尖的村民远远的看到一个人趴在道上,当下嚷道:“哎,那个趴在地上的是不是小少爷啊?”   立马就有边上的村民扇了他一脑袋,张口骂道:“叫你二瞎子,你还真瞎,小少爷才多大,咋可能那么壮一坨,再看那衣裳可能是小少爷的不?”   那村民一看果然不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理亏的退到人群里去:“俺这不是看岔劈了么……”   走进后,村长看了那地上的人一眼,当下眼神一凛:“是这回的闯关者?”   “啥?”   村民们一窝蜂涌上来,对着这个闯关者指指点点:“这人怎么还在这儿捏?”   问出这话的人多,却没有一个是能解释的。   还是刚才那个村民,这回,他又注意到了这个闯关者光秃秃的手腕,立马大惊失色:“村长,你快看他的通行证……”   “呀,边上那个,是不是小少爷的包袱……”   村长低头一看,面色煞白,他颤抖着嘴唇道:“闯祸了……”   众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村长便砸了一连串的命令在他们头顶——   “赶紧联系其他的副本boss,务必要寻找到小少爷的足迹!”   “将这事告诉那两位……算了,他们应该抽不开身搭理。”   “把这个晦气的玩意儿拖去后山的乱葬岗!喂狗!!!”   *****   出了来福客栈后,蒲榕饶有兴致的在这大街上逛了起来,反正他也不用交住宿费,晃悠来晃悠去的丝毫心里压力都没有。   其余闯关者要苦哈哈的去寻店铺卖苦力,可蒲榕不用,相反,他甚至还能在这沿街的铺子里逛起来。   走着走着,他不由得被精致的糖画吸引,在糖画摊子旁停下了脚步,同摊主老爷爷聊起了天。   这个老爷爷十分和蔼,从他口中,蒲榕知道了这条街叫做来福街,而老爷爷在这里做糖画已经有二十年了。   难怪这些糖画都这么精致好看呢,一个个都如同艺术品一般,若不是做了那么多年,一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蒲榕正眼馋的看着插在小摊最中央的那条盘龙呢,一旁的铺子里却传来了吵闹声。   “去去去,我们这里不需要帮工,你们赶紧走吧!”   蒲榕望过去,正巧同那狼狈的几人对上视线,正被店主赶出来的三人分别是梁伟、宋婉和李佳,看样子他们这一回找工作算是失败了。   宋婉犹还不死心,躲避着店主推他们出去的手:“大妈您就留下我们吧,不需要多少工钱的,而且我们很勤快的!”   “都说了不需要帮工了,你们几个小年轻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走走走,不买东西就赶紧滚出去!”   三人终究还是狼狈的被赶出来了,梁伟十分不甘的最后望了眼那件店铺,又朝着蒲榕所在的糖画摊走过来。   他堆出个笑容:“老大爷,您需不需要……”   “不要不要,”哪知刚才看起来十分慈祥的老大爷忽然一脸嫌恶,“俺一个小摊子,本来就赚不了多少,哪来的钱去请你们,滚滚滚,别挡着我做生意!”   梁伟瘪瘪嘴,心说你这也没生意啊,就见老大爷一转头又换回了刚才的慈眉善目,拔下摊子上最大的成品糖画递给那小子道:“孩子,给,你今日陪我老头子说话,我很是高兴,这糖画就送给你吃吧。”   李佳张嘴一愣,刚才不是还说赚不了多少吗,怎么还能拿糖画送人呢?   蒲榕的想法同她一样,才听了老爷爷刚才的那一段话,叫他怎么能心理得的收下糖画:“糖画是老伯您拿来赚钱的,这我怎么好收呢?”   老爷爷爽朗一笑道:“话虽如此,你看这人来人往的,可有人过来买我这糖画?没人欣赏,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送给喜欢它的人。”   蒲榕还是过意不去:“要不我给您钱吧?”   老爷爷却变了脸色:“我真心要送你,你却要给我钱,这又算是什么道理?小孩子不都喜欢吃糖么?喏,拿着!”   拗不过老爷子,蒲榕只得接下那足有他一张脸那么大的糖画,这糖画的确深得他心,接到手后,蒲榕双眼都亮了那么几分,老爷爷看到这一幕,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太极全过程的梁伟:……   这就是小孩子的待遇么,酸了,要是他也是小孩就好了。   宋婉却敏锐的从他嘴里提取了有用的信息,她看着蒲榕嗷呜一口咬下了盘龙的龙角,又耐心的等着他嘎吱嘎吱嚼着咽了下去,随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这才张口问道:“蒲榕弟弟,你刚才说,你手里有钱,可以告诉姐姐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李佳和梁伟闻言一愣,立即将热切的目光投向了蒲榕。   蒲榕再次张口咬向另一个龙角的动作却停滞了一下。   村长爷爷说过,财不外露。   蒲榕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在他们面前口无遮拦,只是话都说出来了,他只得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刚才在街边捡的,也没多少钱,也就够买一根糖的。”   “是吗……”宋婉听了不是很相信,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投到了脚下。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就算真能捡到钱,那一块一毛的能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找活做才是正道。   她拉扯了一下身边还低着脑袋的李佳,又喊了梁伟一声,一行人继续前往下一个店铺碰运气,其中不乏有人在离开前再一次朝蒲榕抛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不用努力挣房费就能完成副本的一大重要任务,真好啊,可转念想想,蒲榕这小胳膊小腿的,如今得意又算什么,副本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呢。哎,各自努力吧。   当下心里的羡慕都淡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蒲榕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是“命不久矣”的形象,他咬着盘龙糖画,欢快的朝老爷爷道了别,又朝别的店铺逛去。   走着走着又遇到了熟人,看样子这两位熟人已经找到了能够赚钱的活儿。   王虎在一家家具铺子卖力的搬着木材,肌肉隆起看着十分骇人,蒲榕不禁后退了一步,心想日后还是要少招惹这人,他这一拳好似能打十个自己。   魏平安在一家食铺里又是帮人称东西、又是算账记账,看起来竟比王虎还要忙活。   看他们都顺利找到了活儿,蒲榕猜测宋婉他们也很快都找到工作,毕竟系统既然颁布了这项任务,就证明它一定是有法子完成的,只要多碰碰运气,还是可以找到来钱的法子的。   不过站在外头看魏平安忙活,蒲榕倒是想起了什么,他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去找个活干呢?   虽然他的住宿费是免了,但要在这里过七日,可不是只有一张床就足够的,吃、穿、住、行,样样都是人必须的。   后面两样是不用费心了,可一日三餐不能没有,衣裳他也想再添置一件厚实些的,这镇子上有些冷。   真不是蒲榕矫情,虽他从小被父母送到村里养着,可村民从未短缺过他些什么,自发的主动照顾他,甚至比照顾自己孩子还要费心,他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心里头有了正事,蒲榕便没有心思吃手里的糖了,他拿刚才老爷爷给他的糯米纸与油纸将糖画包起来,开始认真的观察起周边的铺子。   依其他闯关者的前例,这小镇上的活并不好找,若是真心却也不愁找不到,有了宋婉他们几人的例子,那边街边的小铺子小摊子等首先被蒲榕pass掉,转而将目光投向那些招牌较大的店面。   走了一阵,蒲榕的候选定在三家店铺,分别是一家饭馆,一家成衣铺子,以及刚才路过的食铺。   食铺已经有一个闯关者在了,蒲榕不欲与他争抢,再说人家肯定也不需要两个小工,于是他便在饭店与成衣铺子中纠结。   最终蒲榕选择了饭店,通常饭店需要的伙计都多,成衣铺子的话,他又不会裁衣,又不懂布料,想想还是选饭店比较靠谱。   这还是他第一次找工作呢……也不知道店家收不收童工。怀着略忐忑的心情,蒲榕走进这家饭店。   说是饭店,其实地方也大不了哪儿去,店里头一共就十来张大小桌子,此时一共就占了两桌,看起来生意不大好的样子,蒲榕更加犹豫了,可步子都跨进来了,他决定还是问问。   “请问……”他一张口,这店里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蒲榕吞了口口水,继续问道:“请问,这家饭馆现在招工吗?”   作者有话说:   预收《在异世开家美食小铺》   姜梅诗是一个快穿任务者,在经历了最后一个世界后,系统按照先前说好的让她退休,梅诗可以任意选择一个世界定居。   “经历了那么多世界,我也累了。”想起先前路过的一个半文明社会世界,姜梅诗说,“我想,开一家美食小铺吧。”   福德城是一座离主城池不远不近的普通城市,然而在某一天,就在这家普通的城市,一条普通的街道上,出现了一家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小店。   顿时,福德城人手中的只撒了一点盐的烤肉不香了。 第4章 小厮蒲榕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从柜台后头绕出来,看模样好似是老板娘,蒲榕拘谨的勾着手指等待着她的审判。   好在老板娘没有似他先前看到的那个老板一样赶人,操着乡音问他:“小娃娃,你可以干啷个事唷?”   蒲榕一看有门儿,也不那么小心翼翼了,连忙绞尽脑汁的将自己能做的事情一一列出来:“我可以扫地、拖地、擦桌子、洗菜,还有……”   老板娘笑了:“行,那你现在就开始上工吧,我们饭馆小厮一天的工钱是五块,不过你可要好好干活,不然是会扣工钱的。”   对于工钱,蒲榕十分的喜出望外,他们村子里出去镇子打工的汉子,一日顶了天就得两块钱,这已经是叫人十分羡慕的报酬了,可在来福街的这家饭馆里,他一日就能赚五块钱,那岂不是证明他比他们村里那个壮年汉子还要厉害了?   蒲榕欢快的应道:“我这就去干活儿!”   他领到一块白色的半身围裙,还有一块抹布,小厮蒲榕就新鲜出炉了。   虽然不需要付住宿钱,但想着工作以后的报酬,蒲榕还是格外的有干劲儿,拿着抹布将饭馆里的每一张桌子擦的瓦亮,带着最灿烂的笑容去替食客结账。   大约是有蒲榕亲切笑容的那一份功劳,渐渐的,饭馆里的客人越来越多,桌椅都要不够用了,蒲榕只得和其他小厮一起将库房里的桌子搬出来放到铺子外头,再将棚子搭起来,做了个露天的用餐地点。   可就这样,棚子也没撑多久,没一会儿,棚子底下也坐满了客人,这下就是库房里也真的没桌子了,他们只好叫食客们在外排队。   蒲榕将散落到眉毛的头发丝一把撸到脑后,趁着这一丝空闲对另一个饭馆小厮感叹道:“你们店的生意可真好啊!”   小厮闻言干笑了声,恰好有食客招手叫人来结账,他便一溜烟跑开了,只是那食客看来人好似不大满意,探着头朝他身子后头看。   蒲榕却是什么都没察觉,拿着自己的小抹布径自去另一桌收拾他们用完饭食的碗筷了。   一天下来到了关店的时候,老板娘表示对他这一日的工作十分的满意,除开原本说好的工资以外又多给了他两块钱作为奖金。   蒲榕高兴极了,拿着人生第一笔工资就回去老爷爷那里又照顾了一回他的生意,一个糖人只花了两毛,还余下六块八。   殊不知在他离去之后,饭馆的老板娘过来摊子上同做糖人的老伯头脑袋对着脑袋:   “那孩子如何……”   “是个好孩子……就是不太像那两位……”   “是好事……好事……”   “……可不就是他们所期望的么?”   ******   蒲榕上了一天的工回来,原以为自己怎么也得是后头几个回客栈的,结果跨过门槛一看,别说几个了,客栈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竟还是第一个回来的了。   虽是干了一天的话,但其实他并不怎么感觉累,于是蒲榕便未回房,随便在大堂里找了个位子坐下放空,等着其余闯关者回来。   等着等着,闯关者的身影是一个没见着,薛淮倒是不知从哪个房间出来,见着他也不说什么,就也寻了个与他相邻的位置坐着,蒲榕继续放空。   一直等到夕阳都落下一半了,才终于陆续见到闯关者的身影,他们进门看到蒲榕的身影都是一愣,随后心里便生出淡淡的嫉妒,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终于待到夕阳几乎要完全落下时,所有的闯关者终于再次相聚于客栈大堂。   看见薛淮,闯关者们自发的一个个排队将住宿费交给他,三块又三块,终于在数目达到十五后,薛淮站起身:“好了,天色不早了,用餐吧。”   一个个小厮将菜肴端上桌,这时闯关者们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先进来时竟完全没有看到过这些小厮,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日劳累的工作让他们没精力再去想那么多,饭菜的香气入鼻,闯关者们肠胃空空,都自发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自然都远远的避开餐桌的主位。   蒲榕就没那么讲究了,见没人落座,直接坐在了薛淮的左手边,后者眼中出现零星的笑意。   这是一张两张方桌拼起来的长桌,魏平安坐在了薛淮的另一边,也就是他的对面,看魏平安还算好的,只是面上有些疲态,其他有个别人有些灰头土脸的。   王虎犹是,脸上有一道灰印子都没有擦掉,不过知道他做的是体力活,倒也可以理解。   但比起搬了一天东西的王虎,李佳他们看起来更累,蒲榕之后没见到他们,也不知他们去找了什么活做。   其实在接连碰壁后,李佳宋婉梁伟几人就各自分开了,他们觉得找不到工作可能是人太多了,分开各自行动或许会更好。   于是达成共识后,他们分开各自行动,工作是找到了,可是这个镇子上的钱远没有那么好挣。   寻常小店招小厮,一日的工钱只有两块钱,这怎么够呢,为了赚够来福客栈的住宿费,他们只能趁着休息的时间在周边找了许多零碎活,一角一分的攒,紧赶慢赶才在太阳落山前赚够了三块钱。   此时他们交了住宿钱,心里却仍旧十分发愁,今日的住宿费是够了,可还有明日呢,明日的住宿钱可是要多足足两块的。   薛淮坐在主位上,将他们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半晌缓缓道:“在这客栈中,一日饭钱需付一块钱。”   刚拿起筷子的闯关者们面色又僵了,这一整日累死累活挣的钱,住宿都只是勉强足够,哪里还能拿出一块钱来吃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舍得下筷子的。   蒲榕虽觉得花一块钱吃饭有些奢侈,但看眼前这菜色,且是一天的量,他又觉得好像没那么贵。   哎,反正他都已经是赚钱的大人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奢侈就奢侈一把吧。   蒲榕埋头掏钱,抬眼却见薛淮夹了块红烧鸭子在他碗里,缓声道:“五周年活动,小客人不必付钱。”   他又默默的将钱塞了回去。   蒲榕真的觉得他来这里就是旅游的了。   众人看着眼馋,心里再一次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不再走快\慢一点呢?   再怎么后悔也无用,好运不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最终只有王虎和魏平安交了五毛钱,其他给不起饭钱的人在没得到薛淮的指示前不敢离开饭桌,只得在一旁吞着口水看他们吃完这一顿饭。   魏平安和王虎大口大口吃的痛快,丝毫不顾余下三人的目光,到了蒲榕这里,他们眼馋又嫉妒的目光刚扫过来,就被坐在他身边的薛淮一瞪,那些人一抖,立马就不敢再乱瞟,蒲榕自始至终埋头吃饭,什么都不知道。   一顿饭毕,一行人或疲惫或忧愁,或害怕或安逸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已经黑下来了,平日在村子里蒲榕也是在天黑后看一会儿书就睡觉,眼下没有可以供他消遣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蒲榕想了想,还是直接上床躺下了。   将床头的灯拉下,房间立马陷入黑暗,上完半日课赶回村子,到了来福街又忙碌了一天的蒲榕窝进柔软的被窝,呼吸逐渐平缓,他彻底陷入了沉睡。   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房间中灯火通明,有几个闯关者正聚在一起面色紧绷的商量着些什么。   几人赫然是白日也在一同找工作的李佳、梁伟和宋婉三人,他们三人围坐成一个圈,每个人的脸上无一不是忧愁。   “今日都这样忙活了,也就勉强赚到及格线,明日还要交更多的钱,唉……”梁伟叹息,从前他是公司经理,但是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五块钱的房费而烦恼。   李佳看起来也十分颓废,并且还时不时抬头望向房间四周,好似好怕忽然会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一样。   她看向坐在她左手边的女人:“宋婉姐,你通过的副本最多,最有经验,你有什么办法吗?要是明日真凑不出房费,那个管事一定会将我们赶出客栈的,到时候……”   说着李佳打了个寒颤,她同梁伟两人面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而被两人托以重望的宋婉紧抿着唇,其实她又能又什么办法呢,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副本,无非就是多找活罢了。   李佳一直缠着她想要得到她的答复,宋婉烦不胜烦,她不是幼儿园老师,李佳也不是小孩子,两人只是搭伙,连合作关系都算不上,她没必要对她负责。   就在李佳神色不安,宋婉面色愈发不好时,手腕上黑色的腕表发出“嘀”的一声,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凝滞了一瞬。   “好像有新任务了。”梁伟打破了沉默,他向另外两人道,“看看?”   他们默默打开了各自的系统面板,不那么情愿的,但认真的浏览起光屏上新出现的文字。   [嘀——闯关者您好,您有一件新的任务:   明日来福客栈在外谈生意的掌柜将要归来,请闯关者得到掌柜的肯定,成为掌柜喜爱的客人。]   [奖励:伍拾面值副本所属货币]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的评论啦,爱你们~   预收《穿到七十年代当极品》   年香一个不小心,穿越到了七十年代。   老年家一溜三个孩子,年老头和年老太太偏爱长子,连带着将他这个闺女也宠的不成样子。   年香要洗碗,老太太:哎呦我们香姐儿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让你妹妹去洗!   年香要烧柴,老爷子:姑娘家的做这个干什么,让你弟弟干去!   被宠大的年香从小到大就是霸道性子,家里有了新布料,她得先做新衣裳,但凡有点好吃的,全得进她嘴里,偏掌管全家的奶奶还向着她,挤兑的叔叔家的弟弟妹妹没一点能站的地方。   年香穿来后,看着家里破破烂烂的房子,还有对她满脸畏惧的弟妹,无奈的叹了口气。   ——勤劳致富,从她开始!   后来,家里在年香的带领下变富了,弟弟妹妹也都爱粘着她喊姐姐,年家换上了青砖大瓦房,全村子都羡慕,再也没人骂她是懒货、没用的姑娘了。   只是那个勤劳能干的小伙子,哎,看见我你脸红什么?   ——   穿越极品女主×屠户家的小儿子   主剧情,次感情,男主戏份不重 第5章 烧麦蒸糕油墩锅盔   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来的枕头。   他们此时缺的是什么?不正是钱吗?于是副本便向他们颁布了奖励是钱的任务,幸运的,巧合的,却又诡异。   三个人同时吞了口口水,各自偷偷瞥着对方,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任务的奖励定是只有一份的,如此一来,在座的同伴都成了竞争对手。可真的要去争夺这份奖励吗?   李佳想到要去讨好一个可能是boss的NPC,心底生出畏惧,可是如若真的完成任务,她便不再需要为住宿费犯愁了。   且通常在副本中途发布的任务,通常与最后离开关卡的钥匙有关,所以说,若是完成了这个任务,多半也不必为通关所发愁了。   任务,风险,奖励,与钥匙。   夜将深,没多久三人就散了,相邻的房间内,各人心怀鬼胎。   ******   意外的,在这个陌生街道,陌生房间的床上,蒲榕一觉睡到天亮,且睡眠质量好极了,哼哼唧唧的睁眼片刻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一醒来他就听到耳边接连不断的响着“嘀嘀”声,大清早的在这安静的房间着实有些闹人,蒲榕嘟着嘴,过他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那只被他遗忘的手表,人一下就精神了,难道他可以回村了?   蒲榕坐在床边,眼睛亮亮的点开系统界面,却在下一秒嘴都撇歪了。   不能回村,还要他去讨好客栈掌柜,可是看着这奖励的金额,蒲榕可耻的有点心动。   他想着这些年村里的村民们同他无亲无故,却尽心照顾了他那么久,一点儿也没有将他当外人看。   小蒲榕生活在村子里十分开心,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看村民穷苦,心里不大好受,可现在他有可以报答村民们的能力了,有了这五十块,不说能帮上大家什么,全村小几十户人,一家分到一两块,至少能吃顿好的吧?   为了你一口他一口将他拉扯大的村民,蒲榕觉得还是牺牲一下自己的尊严吧,不就是撒娇卖萌吗,为了眼前这笔巨款,他拼了!   蒲榕换了件……噢他没有衣服,他将自己整理的话清清爽爽,活脱脱一个小正太模样,而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踏出了房间。   一到大堂里,蒲榕却发现除了他以外,所有的闯关者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了,他看看天色,才八点出头。   他们旅个游那么拼的吗?   见他左右张望,宋婉好心提醒道:“掌柜的还未到,要晚些才回客栈。”   说着宋婉自己也可惜,掌柜的怎么不一早就回来呢,这样若是完成了任务,今日的住宿钱不也就不必那么愁了吗,唉,可今儿还是得努力干活。   蒲榕这才想起来,大家都有腕表,被发布任务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不过蒲榕庆幸的松了口气,好在掌柜还没回来,不然看他们这般积极的模样,人肯定马上就被蹲去了,说不定他在床上还没醒那会儿任务就已经结束了,丁点新发布的任务也不能被他看到。   于是他满面笑容的对他们道了声早,而后径自去了饭厅坐下,不知躲在哪里的小厮们立即现身为他端来一盘又一盘的吃食。   其他闯关者:……   蒲榕先喝了口豆浆润润嗓子,然后拿了筐子里一根炸的金黄的油条小口将顶端咬开,发出酥脆的咔嚓声,咬开的那头油条被泡进豆浆,过了两三秒,蒲榕将它塞进嘴里,浓郁的豆香味和油香味和谐的碰撞交杂在一起,他眯起眼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李佳和蒋伟咽了咽口水,眼神直勾勾的看呆了。   蒲榕又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屉撒发着热腾腾蒸汽的包子,雪白的一个个掌心大小,这可不能放久了吃,他拿起一只咬了下去,发现是肉馅的,惊喜的扬了扬眉头,包子皮薄馅大,底下汤汁都浸油了皮子,吃完一个蒲榕立即又拿了一个,这回是梅干菜肉馅的,也好吃。   宋婉和王虎捂着自己的肚子,努力不让自己的肚子丢脸的叫出声来。   意犹未尽的连吃了三个包子,蒲榕看到桌子的另一端还有烧麦蒸糕油墩锅盔,此时蒲榕已经有六七分饱了,可是看着那些吃食,他犹豫了一秒,还是每样都尝了尝,最后蒲榕瘫在椅子上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打着幸福的小嗝。   魏平安扭开了脸。   “快到上工的时间了,我先走了。”   “我也是,今日要多赚些银子了。”   “我也……”   没两分钟,大堂里这些闯关者全都消失在门口,蒲榕看着他们的背影,摸着肚子想这不是才八点半多吗,这街一共就这么长,急什么。   蒲榕一直瘫到八点五十分才磨磨蹭蹭的出门,不过到饭馆还是比定好的时间提早了五分钟,被老板娘夸勤快又准时。   蒲榕:咳。   今日一到饭馆蒲榕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好、好多人啊。   不仅饭馆里头的座位被人坐完了,外头两个篷子底下也座无虚席,更别提坐在隔壁铺子里喝着凉茶朝他们这处张望的。   原来这才是这家饭店真正的客流量吗?老板娘昨日还是收敛了啊。   蒲榕一时间又是担忧又是兴奋,那么多客人,老板娘今日给他的奖金一定也更多吧。   九点开始干活——也不知道这个点怎么那么多食客,分明有好些个小厮,可那些客人好似就是更喜欢叫他,就算他离得更远些,还是呲着个大牙朝他招手。   蒲榕累并快乐着,没有注意到身后老板娘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眼口含血朝着那些客人瞪着眼,那些客人口中耳中也逐渐渗出血液,看神色似是极为不甘。   不过等蒲榕转过身后,客人与老板娘又立即恢复了正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蒲榕噔噔噔跑去另一个桌子给客人结账,这桌客人就爽快利落多了,没有像上一桌客人那样拉着他的聊好一会儿天。   再与他搭话的,也没有说上一堆了,蒲榕的工作顺畅了许多。   老板娘不忍看他这般忙碌,一劝人,他就说是“分内之事”,如何也说不动他,老板娘只得端来白水给他解渴。   蒲榕累是累,但十分有干劲儿,他觉得这还是碰上好老板了呢,若是遇到那黑心的,哪里会劝他歇息给他倒水,恨不得让他从早忙到晚才是。   到了中午十一点,便是蒲榕午休的时候了,他一共能休息两个小时,从十一点到下午一点。   也就是蒲榕头一回打工没反应过来,饭馆小厮这个点儿休息可真是闻所未闻。   老板娘不仅不要他这时候干活,还热情的想要留下他吃午饭,蒲榕拒绝了,客栈里还有免费的饭在等着他呢,没必要薅老板娘的。   劝说多次,蒲榕还是坚决的表示要回客栈吃饭,老板娘劝不动他,退而求其次的给他包了一份点心带回去,还告诉他下午不必急着赶早来。   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老板,蒲榕动情道:“谢谢婶儿。”   老板娘被这一声喊的心花怒放:“去吧去吧,跟婶儿客气啥。”语气熟络,就好似他们相识已久一般。   蒲榕离开人气爆棚的饭馆后也没直接就回了客栈,平日在学堂都是十一点四五十才吃午饭,他不习惯那么早吃,总之还早,他在这街上又晃悠了会儿,直接将那包糕点拆了吃起来。   边走边吃糕点,听着街道两边小贩的叫买声,蒲榕倒有些似回到了他们村子附近小镇上的感觉。   又路过王虎所在的家具店,看到他啃着不知道什么馅的包子,路过魏平安所在的食铺,看到他拿一盘番茄炒蛋盖米饭,路过宋婉所在的杂货铺,看到她拿馒头就榨菜吃完又赶到隔壁的肉饼铺子帮忙揉面团……   看样子大家都选择在外面解决自己的午餐,不过外面的小食一类的确更便宜,一个肉包子一毛钱,两个菜包子也是一毛钱,经济实惠。   但是想起今日的早饭,蒲榕还是觉得客栈更加实惠,折合下来三毛多一顿的饭竟有那么多吃食,换做他是那些闯关者,若是钱足够的话,奢侈点就奢侈点好了。   唉,饭馆里的一盘素菜就要两三毛,肉菜五六毛,贵的要一块多呢,能吃白食的小蒲榕当下也不再磨蹭了,欢欢喜喜的转过步子准备回来福客栈吃午饭。   他逛的有些远了,走回去约莫十分钟,到了客栈跟前,人也差不多饿了,饭菜的香气隐隐飘出,蒲榕毫不犹豫的跨进门。   嘿嘿,让他看看今日中午有什么好吃的呀~   另一条腿还没跨进去,蒲榕就愣住了。   这在大堂中央,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椅子上的中年男人,不正是小时候,经常从村外给他带零嘴回来的伯伯吗?   钱禹看到他一脸惊讶:“榕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每~天~晚~上~都~好~饿~ 第6章 老乡见老乡   在蒲榕还小的时候,钱禹还是个挑着扁担四处奔走的卖货郎,每回来到福祉村,总会给小孩子们带些镇上好吃的糖果。   自蒲榕有记忆开始,就日日盼望着钱禹能来福祉村,钱禹好似格外喜爱小蒲榕,每每都给他格外多的零食,他也同村里的村民一般喊他小少爷,拘谨的伸手又收回。   也是有记忆开始,村里的村民们全都喊蒲榕“小少爷”,更亲近的村长爷爷之类会喊他“榕哥儿”。   蒲榕猜测也许是他的父母曾富庶一方吧,为什么是“曾”呢,因为如今被养在小山村的小蒲榕,除了一张白净可爱的面容,以及一身斯斯文文的气质,也看不出哪点同“小少爷”沾得上关系了。   对于经常来看他给他带吃食的钱禹,小蒲榕是极为喜爱的,每当钱禹拘谨的收回手,他便会嘴里“伯伯伯伯”的叫着,一个回手掏抓住对方缩回的大手拉过来,小脸轻轻的在上头蹭着。   不过在小蒲榕七岁以后,钱禹便没再来过了,听村长爷爷说,钱伯伯是去小镇上做生意了,至于在哪个小镇,做什么生意,村长都没同他说。   小孩子记性差,忘事也快,头两年小蒲榕还经常闹着说想钱伯伯,渐渐的提的就少了,这一段幼时的记忆被埋在心底,在今日又再一次浮上心头。   没想到钱伯伯是在来福街做起了生意,开了一家来福客栈。   “钱、钱伯伯,”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蒲榕不由得瞟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黑色腕表,想了想还是没有将事情说出来,而是反问道,“您怎么也会在这里呀?”   钱禹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手腕上的通行证,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下一秒仍是一派笑意道:“伯伯自然是在这镇上做生意,喏,这家来福客栈便是伯伯的产业。”   “钱伯伯真厉害。”蒲榕真心实意的夸赞,钱禹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只是一瞬间,蒲榕的嘴角的弧度立马垮了下去,看得钱禹心里一咯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小家伙就扑了过来,两手抱着他的胳膊。   “钱伯伯一点都不疼榕哥儿。”蒲榕控诉道,小嘴撅着满是委屈,“那么多年未见我,一回都没找过我。”   钱禹慌了,连忙解释道:“伯伯这些年在外头创业,实在是忙……”   话语的尾音断在蒲榕水润的眼神中,十二岁的少年比他矮一个头,刚好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一半软乎乎的脸颊肉拱起,更显的他年纪小,看着叫人心都塌了一块。   钱禹顿了一下,叹一口气:“是伯伯错了,伯伯忙着生意不来看你,伯伯没照顾到榕哥儿的心情。”   蒲榕又哼唧了一声,半晌在钱禹紧张的似小学生的目光下道:“好吧,这回就原谅钱伯伯了,下回要是再这样……”   钱禹赶紧接过话头:“不会了,绝对不会了,伯伯这回已经知错了。”   蒲榕仰着脑袋看对方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勉强相信了他的话,后者一拍脑袋道:“榕哥儿还没吃午饭吧,快来,可不能饿着我们小少爷了。”   蒲榕看出他是在转移话题,不过也没多说些什么,顺着他的力道就被拉去了饭桌前坐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他心里余下那点委屈也尽散去。   钱禹尽职尽责的坐在他一旁替他盛饭舀汤,看孩子吃的高兴他也露出笑,蒲榕在吃饭,他就在边上碎碎念:“哎,真是的,明明你昨日就过来了,可我前些日子在外头谈生意,劳的我们伯侄今儿才见面。”   蒲榕美滋滋的嚼着一大块红烧肉:“钱伯伯,你左么知道我素昨天来的?”   “啊这、这是……”钱禹的目光飞速在这厅里头一转,“这是刚才我们叙旧的时候,薛管事在我耳边说的。”   一扭头又板着脸:“真是的,薛管事,本掌柜可是经常跟你提起榕哥儿的,昨日他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他呢?”   薛淮无奈低头:“是小的不是。”   蒲榕拿着个虾子在剥,被钱禹拿过去继续手上的动作,他就自己又拿了一只:“钱伯伯你也别怪薛叔了,薛叔又没真的见过我,直接认出来我才奇怪呢。”   “行,那就饶他这一回。”钱禹从善如流的改口,将剥好的虾肉递了回去。   一大一小和和乐乐的享用着饭桌上的美食,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蒲榕为什么会出现在来福客栈这个问题,不过在酒足饭饱之后,蒲榕内心纠结的合计起来。   “钱伯伯。”他犹犹豫豫的开口,“有一件事,我想同您商量。”   钱禹正招呼着自家管事给小孩端来饭后水果,闻言一脸满不在乎的摆手道:“什么事榕哥儿你说就是,你难得来一遭,想要吊死鬼伯伯都给你捉来。”   跟在管事身后端着果盘的小厮走过来刚好听到这话,莫名浑身一颤。   “伯伯您怪会说笑,榕哥儿要吊死鬼做什么。”蒲榕笑了一阵子平息,两手缠着又别扭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昨日来福客栈住进来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别的房客,晚些伯伯在他们面前可否装作不认识我?”   “你抖什么,直接放桌上就是。”钱禹接过果盘的手一顿,眼中闪过暗芒,“哦?榕哥儿为何这般要求?”   “您要相信我,”蒲榕诚恳的看向他,“我虽不认识那些人,但可以感觉到他们都不是什么善茬,如若让他们发现我们认识,肯定不会得了好,伯伯您也不要同他们有冲突,我怕那些人对您和薛叔不利。”   蒲榕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将村口发生的事以及他腕上这块表的来历告诉钱禹,一来他觉得这事只能自己解决,找长辈除了叫他们为自己担心也没什么用。   二来这类灵异神怪的事儿就算说出去旁人也不一定相信,退而言之万一对方相信了,那更难搞。   他要为钱伯伯的客栈着想啊,想钱伯伯一大把年纪,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开起这么一个小客栈,要遇上这般撞鬼的事,他还能开下去吗?   虽然蒲榕欢喜小时候能时不时见到钱伯伯,但是他不想看到对方年纪都大了还挑着扁担当卖货郎了。   蒲榕心想,总之再过六天就好了,到时候他与那些人都离开了,钱伯伯还能继续顺顺利利的开客栈。   钱禹听了他的请求,也没问什么直接就答应了,不过他又说了一句:“放心吧榕哥儿,那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你钱伯伯也不是吃素的。”薛淮和小厮们默默点头附和。   “嗯嗯,钱伯伯最厉害了!”蒲榕给面子的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想着到时候那些人出什么岔子的话如何同钱禹里应外合。   一顿饭吃完,蒲榕肚子填饱了,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可否认今日见到了小时候的熟人,让他在这么陌生的地方有了些许归属感。   得知蒲榕还要去街上的饭馆上工,钱禹劝说他可以不必再去,但蒲榕仍旧坚持。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在欢快的蹦跶进饭馆时,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他捡起来一看,是整整齐齐五张大团结。   [嘀——恭喜闯关者〔蒲榕〕完成任务,得到来福客栈掌柜的认可,成为他最喜欢的客人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您查收]   其余闯关者们一边苦哈哈的干着活,一边脑子里还想着要怎么讨好掌柜的,可是等到下班后有空看系统面板的时候,才发现小红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一行字:   [很遗憾,本次任务已被其他闯关者完成,请您在副本中再接再厉]   作者有话说:   钱禹:不问我?正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68064813 3瓶;西瓜凉了夏天 2瓶;梦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被孤立了   如果怨气可以看得到的话,这整片街道的天空都已经挤满黑色的浓雾了。   闯关者们强压着怒气在外头潦草的解决了自己的晚饭,结果更生气了。   可恶!到底是谁抢先一步完成了任务?   想着那人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抢先完成了任务,得到了那五十块钱的奖励,之后的副本时间里都不用再担心客栈的住宿费了,还可以拿自己赚的钱补贴饮食吃大鱼大肉,而他们却在咸菜就着白馒头,那心底的火气就压抑不住。   可恶的抢夺先机者!   闯关者们食不知味的填饱了肚子,重重的踩着步子赶回来福客栈,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得到了掌柜的青眼,同时也怀着侥幸心理,想要尝试能否再在客栈掌柜手指缝里扣出什么好处。   魏平安是第一个赶回来福客栈的,一跨进客栈的大厅里没有人,一股诱人的香气传来,他脑袋一转,果然在饭厅看到了那个少年闯关者和薛管事,还有一个脸生的中年男人,想必这位就是副本任务中的掌柜了。   因为掌柜的回来了,饭桌上的主位被他所占去,薛管事的座位变为了主位右侧,而那个少年闯关者仍旧占据着主位左侧第一的位置。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沉了沉,随后身后传来厚重的脚步声,王虎也赶回来了,随后是宋婉、梁伟、李佳。   一行人看着掌柜的和颜悦色的给那个少年闯关者夹青菜、夹炒蛋、夹红烧鱼,即便是在回来之前已经填饱了肚子,却仍不免喉头滚动。   五个人里愣是凑不出一个好脸色,猜,是不用猜了,光是看掌柜的对少年闯关者的态度,没眼瞎的都能推断出完成了那个副本任务的人是谁。   有人脸色苍白的想要上前,被小厮拦下,后者笑眯眯的道:“抱歉客人,我们掌柜的正与贵客一同用晚餐,您几位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   小厮虽眼睛弯弯的,其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那嘴角的笑容也好似被缝上去的一样,僵硬又诡异,看得闯关者心里一咯噔,忙慌乱的退下了。   蒲榕吃的正欢,好一会儿将脑袋从饭碗上挪开才看见他们,食欲顿时下降。   他朝钱禹使眼色,后者却好似眼瞎似的一点儿回应也不给,蒲榕瘪嘴,说好的里应外合呢。   “来,再多吃些。”   钱禹给他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红烧肉,碗里传来阵阵诱人香气,蒲榕立马决定暂时先不管那么多。   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呢?   那些闯关者想上前被小厮拦住,想出去可外头天色暗下来了,想上楼,他们没交住宿钱,也是不会让他们上去的,于是一行人就被迫站在酒店的大堂里看蒲榕香喷喷的扒饭。   终于扒完了饭,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蒲榕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起身道:“你们……”   “早些上楼歇息吧。”钱禹却摸着他的脑袋道。   蒲榕还想参与完今日的交租后续,钱禹的眼神却格外坚定,到底对方是长辈,一个眼神过来,蒲榕就不敢继续坚持了,他怕钱伯伯像他同学的父母那样在旁人面前数一二三,那面子可丢大了。   蒲榕一步一回头的被小厮送上了二楼,得到钱禹的摆手后才不是那么情愿的走向走廊尽头。   算啦,正好时间还早,他可以抱着他的大团结做做美梦。   一楼大堂,钱禹笑着目送小孩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扭过头后表情立马变为肃冷之意,他的语调低缓中带着不耐:“好了,交钱吧,还要本掌柜一个个请你们不成?”   闯关者们脸色蓦然一变,看着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眼,从脚底油然而生丝丝凉意。   原本想着要讨好掌柜的闯关者也丝毫不敢行动,双脚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寒意连带的延伸到头顶。   “请各位将今日的房租费交了吧。”好在还有个薛管事和声细语,可谁也不觉得他就是个好人了,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两个字,他许是哪个都不占的。   排在前头的魏平安等人还好,然后是宋婉依依不舍的将那零碎的钞票递过去,薛淮没数扫了一眼便接过。   轮到最后只有李佳面色惨白的摊开手,颤声道:“我、我只有这些钱,求求您能不能通融一回,我明日一定将缺的钱补上。”   她恳求的看向薛淮,期盼他能给她一条生路,后者却摇了摇头,将她那三块四块的碎钱推回去,遗憾道:“很抱歉这位客人,规矩就是规矩,恕小店不能为你一人通融。”   钱被退回来的一瞬间,李佳的眼里闪过绝望,她再三请求客栈管事,可后者从头到尾都坚定的拒绝了她。   “不好意思,若是您未能交得起这日的住宿费的话,那本店也不能再留您了,请您自己出去吧。”   “不,不,求您,我不能在外面过夜,我离开了客栈一定会死的!”李佳的苦苦哀求并没有得到薛淮的任何反馈,她很快意识到求他是没有用的。   视线在大堂里绕了两圈,她不顾膝盖蹭破的伤口扑通一下就跪在其他闯关者面前,她伛偻着身子卑躬屈膝的哀求:“求求你们了,可不可以借我些钱,一块两块就好,我以后为你们做牛做马……”   梁伟别过了脑袋,其他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都是救命钱,谁也不想就这么白给了旁人,他们要一个无甚大用、说不定还会拖后腿的女大学生做什么。   宋婉稍稍有些不忍,但她也是拿不出钱的,赚够今日那五块钱的房费就花去了她一整个白日的时间,线下手中余下的也就小几毛钱了。   可是若此时她手中真的还有余钱呢?她会将那些钱拿去帮助李佳吗?   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多思无益,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宋婉这么安慰着自己,为眼下眼睁睁看着小厮一左一右将李佳拖着丢出客栈而找到了借口。   那两个小厮面上笑眯眯的,手上丝毫不留情面的将李佳一掌推出客栈,另一人迅速将客栈的大门关好,门外即刻响起李佳接连不断的拍门声和哀求声。   黄昏天很快暗沉了下来,统共也没几分钟时间,任谁也知道这天色变暗的速度不正常,可没谁敢开口问。   客栈内的小厮十分有秩序的开了灯,又点了烛,这时可以透过大门的窗户纸看到,外头也点起了暖红的烛火,星星点点映照在窗户纸上很是好看。   ——不对,那好似不是烛火。   李佳是何时开始不出声的?   一时间客栈大堂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也能听得到,所有人噤若寒蝉,似是都被李佳的下场吓着了,没人不叫他们走,却每个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钱禹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用竹签插着盘子里的水果,半晌掀起眼皮说了一句:“都那么乐意在楼底下陪我?”   这话说的,闯关者们脸色都变了,又不能说不乐意,也不好说是乐意的。   还是薛淮出来缓和的对他们说:“夜已深了,各位客人们都请回房歇息吧,客人们放心,只要你们按时交齐房费,暂且是不会出现什么差池的。”   这一段话说完,闯关者们不仅没有放松,一个个的反而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暂且?意思就是说以后也不一定能顶用是吗?   只是钱禹一个眼神扫过来,当下也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一个个推搡着落荒而逃上了楼,生怕后头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   钱禹收回目光,鼻子里不轻不重传出哼的一声,他懒得管那些人,又扭头对自家管事道:“对了老薛,晚点你去看看榕哥儿那屋的被子够不够,被褥要不要换,我先前都忘了说了。”   “我都看着呢,”薛淮被掌柜的护小鸡仔似的姿态弄的好笑,“小少爷住的没一点儿不习惯的。”   “那就好。”钱禹满意道,又想上楼去看看孩子,又怕打扰了孩子睡觉,最后只得坐在楼下,拉着薛淮说蒲榕小时候的事情,足足唠了一个小时。   “我跟你说啊,榕哥儿……”   “他幼时可爱极了……”   “榕哥儿那会儿才五岁,他……”   薛淮微笑,点头,说“嗯”,时不时附和上一句“小少爷自然是极好的”。   此时在小镇上已经算是深夜,钱禹终于注意到时间,大发慈悲的准备放薛淮回去,身子却是一顿。   下一秒,他抬眼:“副本又发布新的任务了?”   “是,掌柜的。”薛淮顿了顿,提醒道,“小少爷如今是‘闯关者’。”   对此钱禹啧了一声,似乎极为不快,“已经想办法通知福祉村村长了吧?”,见管事点头,他又道,“以后发布任务不要选三更夜半的,万一影响榕哥儿睡觉。”   薛淮无奈垂首:“是,掌柜的。”   蒲榕其实一点也没受影响,那轻微的一声“嘀”啥也不是,他一觉睡到天亮。   昨儿睡得早,今日醒的也早,蒲榕一看床对面悬挂的钟,此时才七点多,在床上扭曲了一会儿,他饿了。   刚打开房门,恰好隔壁的房门也开了,这一间住着梁伟,蒲榕扬起笑朝他道了声早,后者却面色古怪了一瞬,看他的眼神含着些什么,而后也没回他一声就迅速的下楼了。   蒲榕感觉奇怪,又觉得这人怪没礼貌,跟在他后头慢慢悠悠的下了楼。   楼梯走到一半才发现大家伙竟然都已经起了,此时三人围坐在客栈大堂的角落里。   走在他前面的梁伟忽然加快了步子,走到那四方桌的最后余下的那一空位坐下,其余人淡淡扫了他一眼,点点头,余光掠过更后头的小少年。   蒲榕这才后知后觉,他这好似是被孤立了。 第8章 听他狡辩   从小到大,蒲榕都是村子里的孩子王,就连孩子中最喜欢欺负人的恶霸也愿意对他好声好气,是以,如今这场景倒是新鲜。   蒲榕有些难受,却不难过。   因为这一件小插曲,他忘记了询问不知踪影的李佳,又看了他们一眼后默默的过去了饭厅。   小厮们看见蒲榕起来了都笑着同他打招呼,同时手脚麻利的在他面前摆上一盘又一盘的香香早点,大堂另一头隐约传来几道咕咕声。   蒲榕的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   今日仍旧是满满当当一大桌中式早餐,相比昨日,这顿的主题是各种不同口味的粥,有皮蛋瘦肉粥、干贝鱼片粥、小米南瓜粥、红豆红糖粥……热腾腾的粥上头散着白雾,整个大堂天花板上都飘着香香的味道。   早饭上齐没一会儿,钱禹也坐到了他旁边,这下对面若有若无的目光也没有再敢看过来了,一个个头对着头都老实的跟鹌鹑似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东西。   在蒲榕喝完半碗瑶柱鱼片粥抬头时,对面的四个人已经全都不见了身影,大约是都去赚钱了。   他不甚在意的扭回头,又换了碗牛奶燕麦粥慢悠悠的喝着,然后被钱禹塞了个剥好的鸡蛋,后者一手撑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他腮帮子一鼓一鼓。   将嘴里的鸡蛋咽下去,蒲榕有些受不了钱禹“爱的目光”了,见对方不厌烦似的盯着自己吃东西,他尴尬的想要找个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诶,钱伯伯,”他道,“那些闯、房客是不是少了一个啊?”   “噢,那个啊。”钱禹终于低下脑袋,将半张脸埋在碗后头喝粥,呼哧呼哧中传来含糊不清的回答,“那个女人付不起房租,自己走了。”   “这样吗……”他们前两日拼了命干活挣钱的模样怎么也不像假的,蒲榕半信半疑。   钱禹的脸埋的更深了:“可不嘛……呼哧呼哧……没钱就离开了,很正常嘛……榕哥儿你今日还去打工吗?”   “去啊,怎么不去。”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蒲榕倒是注意到了一件事,他面上难得出现对钱禹的不赞同。   “钱伯伯,”他说,“你这客栈的价格怎么定的这么高呢,都同黑店一样了,要不是我第一日运气好得了五周年大酬宾,我也得没钱离开!”   钱禹心里想着定这价格不就是为的逼人离开吗,不过面上没漏出一点,换了个语气一边思考着,一边苦口婆心的对他道:“非也非也,我们来福客栈可不是黑店,榕哥儿你不懂。”   蒲榕看着他,认真的听着他解(jiao)释(bian)。   “我们这个客栈的定价啊,它……”钱禹绞尽脑汁,半晌总算找到了借口,“它其实是很合理的。”   钱禹问:“榕哥儿啊,你如今也在外头打工是不是?昨日你赚了多少钱?”   蒲榕老实答道:“八块钱。”   昨日来饭店的人巨多,饭店的生意巨好,因为他也因此巨忙,是以老板娘给他的奖金又多了些。   钱禹一下就有底气了,接着他循循善诱道:“对啊,你看,你在外头做一天小厮就能有八块钱,那伯伯这客栈的住宿钱也不算贵吧,这价也不是伯伯想要定高啊,可这街上的物价就是如此。”   “可我先前买了个糖人,那个摊主爷爷只收了我几毛钱啊。”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蒲榕已信了大半。   “外面的小摊贩可不能和咱们这类大店比,要算上本钱呢。”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好吧。”蒲榕点点头。   两人聊了这么些时候,也差不多快八点半了,又唠了些有的没的,五十分的时候,蒲榕抓着钱禹给他塞的小点心出门。   “伯伯中午见!”   钱禹笑着朝他摆手。   因为有了熟悉的人,蒲榕竟还觉得住在这条街上不错,又吃有住又能赚钱,而且工资那么高,他都怀疑自己以后毕业了能不能赚那么多,如果没有的话,那他就过来投奔钱伯伯吧。   别的都好,就是这块表有时候会发布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好比昨日,系统要他讨钱伯伯的欢心,钱伯伯当然喜欢他啦,于是五十块到手不费吹灰之力。   今日的任务更是奇怪,竟是要他找机会看来福客栈的账册,并且让他将账册藏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但是奖励还是同上一回的一样,所以蒲榕决定试试。   早上因为一些其他事情忘记问钱伯伯了,中午回去再去问问他能不能看他的账册吧。   今天来到饭馆,队伍好似又长了一截,蒲榕探头一看,饭馆外头的棚子被拆了,门边上的墙壁还贴着一张纸。   [进店须知!!!   每人进店用餐时间只有二十分钟,过时后果自负!!!!!!]   字写的很大,蒲榕站在人群外围也可以看到清清楚楚,更别提那些感叹号皆是由鲜艳的红色颜料所写。   蒲榕挠头,这到底是开饭馆还是招待会,哪有人吃饭那么快的,上菜就要耗费好些时候吧?   不过这些都与他关系不大,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饭馆临时工。   这时围着饭馆的人群中有眼见的人看见了他,对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以示友好,蒲榕也朝他点头,随之笑容一僵。   那个、那个人的嘴巴是不是咧的太开了?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他一直以为课本里的那些形容词都是夸张的。   咧嘴男旁边的同伴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即发现了不对,一个巴掌就呼上了他的后脑勺,咧嘴男不咧嘴了,他的同伴盯着他笑。   蒲榕:……   救命,这个人的眼睛又好突,像是金鱼眼睛一样,眼珠子都好像快要掉下来了!   终于老板娘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围,一脸僵硬礼貌笑容的蒲榕,她暗暗往人群中瞪了一眼,蒲榕顿感粘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少了许多,然后小臂一紧,被老板娘拉进了店里。   他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好奇到:“婶婶,为什么今日客人用餐加了条规矩,棚子也拆了啊,这样不会生意不好吗?”   老板娘笑着问他:“你看我们饭馆像是生意不好吗?”   蒲榕回忆了一下饭馆外头的人群,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他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今天缩短了客人的用餐时间,他也会比先前更加累,不曾想经过一夜,饭馆里的员工好似也被培训过了似的,客人一招手,他还未来得及走过去,装着残羹剩饭的盘子就已被端走,就算唤他的客人正好就在他身边,只是将盘子端起来,也很快会被其他赶来的小厮接走,就,嗯,就很默契。   蒲榕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今日都没做什么事,都是别的小厮在干活,他在忙碌的小厮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蒲榕没有看到,在其他小厮接过盘子的一瞬间,客人沉下的脸色,以及老板娘在他身后咧开了血口,咧得比先前在外头的咧嘴男还要大,细密的厉齿却泛着猩红的光泽。   客人抿唇笑着朝蒲榕道谢——总之一切都看起来十分和谐。   中午的时候,老板娘照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蒲榕推托:“没什么的婶婶,我今日上午几乎都没怎么忙。”   老板娘却严肃的摇头:“怎么不忙呢,再没有像你这样工作努力的小厮了,多亏了你,我们饭馆今日的生意才那么好。”   蒲榕又不好意思了,他挠头,或许他是起到了一个造型的作用吗?他从小一在哪儿停留,那处的人就会莫名变多,真是一个玄幻的事情。   又听着老板娘夸了他足足一刻钟,蒲榕脸红的发烫,他小声打断了那一长串的夸夸,表示自己要回去吃午饭了,再一次婉拒了老板娘的留饭,蒲榕赶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馆”。   接触到室外微凉的空气,蒲榕脸上的温度稍稍降了下来,想起钱禹免费供他吃住又对他那么好,他扭身去成衣店打算给对方买一件礼物。   他人刚到成衣店外头,老板已经迎出来了,看见老板眼里含着惊喜的迎他进去,蒲榕心中生出些同情,看来这老板生意也不大好,原本看店里冷情想要换一家的步子生生停下。   “小郎君,来我们店里是打算做衣衫吗?”老板嘴里招呼着,手已经摸起台子上的尺来。   “不是,”不清楚钱禹的尺寸,蒲榕没打算给对方买衣服,“你们店里有城里人用的钱夹子什么的吗?”   老板将尺放下,精神明显没先前有劲头了,但还是尽职尽责的道:“有的,你等等我去拿。”   不一会儿,老板就摆出了一大排颜色大小各不一的钱夹子给他介绍:“这个是羊皮的,这个是牛皮的,这个两折的,这个是三折的……”   最后蒲榕选中了一个牛皮两折的深咖色钱夹子,花了六块钱。   拿到手他满意的掂了掂,钱伯伯每日都要收钱,他送他一个钱夹子放钱,正正好。   耽误了这些时候,他一看铺子里挂的钟,已经快十二点了,怕钱禹在客栈等着他吃饭,蒲榕不再在街上逗留,抬脚往回走。   今日好似有一些变故。   蒲榕看到,被打的血呲呼啦的一个人哀嚎着瘫倒在来福客栈跟前,而平日里对他和颜悦色的钱伯伯,两眼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人又是一阵哀嚎,那声音过于惨烈,比他们村里杀猪还要惨,蒲榕一颤,捏在手里的钱夹子险些跌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蒲榕:钱伯伯要收钱,送他个皮夹!   另类的“你杀人我递刀” 第9章 合作   “别打了,啊,别打了……救救我……”   蒲榕看第三眼才发现,趴在地上打滚的不是什么陌生人,那不正是清早上忽略了他打招呼的梁伟吗?   蒲榕想过去,又有点不敢过去,立在原地踌躇。   他年纪再小也是个半成熟的小少年了,那么大一个人杵在路中间,不难被人发现。   “榕哥儿。”钱禹神色一瞬间恍惚,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只是那唇角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榕哥儿,你过来。”   蒲榕看看与往常一般无二的钱禹,又看了眼在地上杀猪似哀嚎的血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他小心的抬脚避开那鲜红的血迹。   “榕哥儿今日中午怎么那么晚才回,伯伯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钱禹努力装作一副无甚大事的模样。   蒲榕却没有立即回应他的话,瞟了眼浑身是血瘫在地上的梁伟,欲言又止道:“钱伯伯,他……”   “噢,这个人啊,”钱禹正怕他不问,显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像心虚上赶着解释呢,闻言赶紧道,“榕哥儿,你还记得这个人吧,这个人,他是个贼,他想偷我们来福客栈的账册!”   他还特地用了“我们”,希望蒲榕能多向着他点儿。   蒲榕倒的确向着他,但不是因为什么称呼,他秀气的眉一下子蹙了起来,面上畏惧的神色也散去大半:“偷账册?”   “是啊,”钱禹点头,有多严重往多严重说,“这人居心不良,也不知是不是初住进来时就打着这个主意,榕哥儿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这账册可就是一家铺子的命脉,要是账册被敌家偷了,这家铺子多半也就开不下去了。”   “那么严重。”蒲榕对梁伟的那一点点同情立马全都不见了。   说到底,蒲榕对钱禹的印象至今还停留在他小时候,对方挑着个扁担,脚下踩着双布鞋的卖货郎,由卖货郎打拼至今日的客栈老板,可想而知其中的艰辛。   那梁伟今日偷账本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断人前程,蒲榕看不得他这般对钱禹。   此刻梁伟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恐惧,这次的任务收到后,他心中便蠢蠢欲动不止,昨日因为未交够住宿费而被赶出去的虽是李佳,可实际上他手中的钱也即将告急,梁伟受不了每日为了几块钱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于是他看中了这回任务的奖励。   原本动手的最好时机该是在夜深人静的夜,可是他又想到上一回大中午被蒲榕捡漏,于是心中起了危机感,为了成为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获得奖励,梁伟冒险选择在中午下手。   于是便得了眼下这结果。   “叫你偷我们来福客栈的账本,呸!”一旁的小厮忍不住又抬起木棍狠狠打了他一下。   那一下落的狠,蒲榕看着感觉他的眼珠子都被打得鼓起,人有气无力的咳了几声,口中不断的吐出一块一块的血。   他终究还是不忍的扭开了头,不是同情梁伟,只是对于他来说,这般场面着实有些过于血腥了。   可是梁伟偷了账本,得了这下场是活该了。   “钱伯伯,你也别打太狠了,留他一条命然后送警局去吧。”最后,蒲榕将视线移开那团血呲呼啦道,“我先进去了。”   “嗯,饭都准备好了,进去吧。”钱禹目送着人进屋,转眼看着梁伟的目光中是掩不住的冷厉。   “哼,”他轻轻地扫过那坨发抖的肉团,“早知榕哥儿会这个时候回来,我就晚点收拾你了。”   不过也算长个教训,从今以后,他会更加小心谨慎。   “好在榕哥儿没有怀疑什么……”钱禹最后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子,进门前朝着薛淮递了个眼神。   蒲榕见他过来,懂事的拿着碗替他打白米饭,同时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钱伯伯,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榕哥儿真乖。”钱禹先是笑吟吟的接过了碗,然后道,“榕哥儿不是说要将他送去警察局吗,老薛已经去了。”   蒲榕认真道:“对,就是这样,不能便宜了他!”   钱禹点头:“不便宜他!”   刚走进来的薛淮失笑。   一顿饭快吃完,蒲榕原本想要同钱禹借账本的,但因为有梁伟这个下场在先,蒲榕咬着一只筷子,没好意思提。   钱禹到底是个大老粗,即便是两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并没有发现对方欲诉还休的眼神,倒是薛淮坐在他对面,只是蒲榕眼里的诉求明显是对着掌柜的,他就是看出什么也不好插话。   其实若是平时的钱禹,以他对蒲榕的关注程度察觉到什么也不是难事,可今日他心里也存着东西。   伯侄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的吃完了这顿饭,蒲榕要回去上工了,也就没有机会问出什么了。   下午的时光过得还算顺利,只是待各人风尘仆仆赶回客栈后,管事薛淮发布了一个令人沉默的消息。   “是这样的,近日天气逐渐转凉,为了保障我们来福客栈对客人的良好服务,每一间房间都开始提供暖气,即日起每位客人的住宿费上涨一块钱,请各位客人须知。”   此话一出,任谁都沉默了,不是默认,而是惊恐。   特别是本就每日卡着数挣钱的,心中简直绝望,手上稍微松散些的也不轻松,明日的住宿费涨了一块,后天呢,大后天还会涨吗?   一瞬间愁云浮在除蒲榕外所有闯关者的头顶,就连蒲榕嘬着果露的动作也停了。   薛淮看过来,补充道:“当然,得到我们五周年福利的客人仍旧不用付那些格外的费用。”   宋婉眼睛都红了,她想说最近的天气哪里冷了,分明就是客栈想出的新圈钱法子,可真是会做生意的很。   可是一扭头看向窗外,天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一股冷风吹来,将她的大脑也吹的清醒了,宋婉忽然反应过来。   且不说她待的不是普通客栈,这是在副本里,眼前这个说不定就是副本boss,她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吗?   不要妄图同副本NPC讲道理。   宋婉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明日该如何平安度过……要不不吃饭了吧。   今日中午那一场闹剧,其实她也在场,不止她,她敢肯定,王虎、魏平安,他们都在,说不得就隐匿在哪个角落里,平静的看着那个出头鸟一点一点的没气。   中午不能说没人想动手,说到底还是要多谢梁伟,多谢他用血为他们铺出了一条路。   不能在中午动手。   隐匿在不同角落的几人隔空对视了几秒,而后默契的各自散开。   原本想要从长计议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得不提早出手了。   就好似中午一般,不过现在,几人的对视都落到了实处,见掌柜没再注意他们,几人默默的上了楼,而后进入右转第一个房间。   是魏平安的房间,蒲榕完全没有注意他的“同行者们”的动向,立在一旁的薛淮眼里却闪过暗芒。   老鼠,好像要开始作案了呢。   今日蒲榕吃的没有昨日多,钱禹认定是中午那个不知死活的闯关者堵了孩子的胃口,愈发后悔没有亲自解决他,只是被众鬼群噬而已,真是太便宜他了。   蒲榕就这么被看小可怜的眼神看了一晚上,一直目送他到进房间,要不是薛淮在他耳边提醒着今晚还有事,钱禹怕是恨不得陪孩子一起躺床上再将他哄睡。   薛淮拉着他左边的袖子,钱禹叹息一声,下一瞬话语狠戾却又充斥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温柔:“都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关者的错,待本掌柜去将他们屠尽,榕哥儿便不必再为那些老鼠担惊受怕了。”   薛淮仍拉扯着他,却缓缓点头道:“掌柜的说的是。”   夜色愈发浓厚,月光被墙壁堵在屋外,却顽固的从门窗缝隙间挤出一条朦胧的身影,一道微不可闻的开门声响起,两道,三道,再然后是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步子路过扶梯,一个,两个,三个。   一切可以发出的声音都被压到所能听闻的最小,黑夜是最好的掩护,最后发出脚步声的地方停留在一楼大堂的柜台。   呲啦——   这大约是从头到尾发出最响的声音了,又是唰的一声过后,一点黄豆大小的火苗出现在柜台后头,照亮了三张面庞各不相同处的一小角。   “这是最有可能的放着账本的地方了,赶紧找。”宋婉压低了声音,完全是用的气声,但也不难听出她暗藏的紧张。   想到白日里梁伟被碾压成肉泥,最后几乎只余下一副骨架的凄惨模样,她咽了口口水:“我找这一处,另外两处由你们来找。”   魏平安和王虎没有异议,埋头翻起两边的柜子。   晚间的那一个眼神让三人达成了眼下的合作,虽然三个人一道出手目标会更大,但是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了,与奖励平摊的还有风险,他们成功的几率会更加大。   这一点小火苗实在是不够他们看到什么的,为免暴露身形再大的灯光他们也不敢放出,总之今夜一切稳妥为上。   寂静的黑夜里,木制的楼梯好似传来嘎吱一声,三人咻的蹲下了身子,火柴被丢在地上踩灭。   二楼——   睡梦里的蒲榕翻了个身抱住被子,被子底下另一只手不自知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在眼皮有动作前,他先咂了咂嘴。   晚上饭吃少了,有点饿。   作者有话说:   讲个笑话:账册被迪迦偷了 第10章 瞌睡送上枕头   半晌并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魏平安微微松了口气,对他们道:“没事,不必管,继续找。”   看样子是他们过于小心了,宋婉和王虎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不过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些。   呲拉——他们又耗费了一根火柴。   在柜台这里翻翻找找约莫二十分钟,却仍旧毫无头绪,几人不禁有些失望,却没有泄气,这样才是正常的,若是真那么容易被他们一下就翻到了,那才是奇怪呢。   一行人在原地蹲下,眉来眼去的用眼神交流,混杂着一些听不清具体内容的气音,片刻后,他们决定去客栈一楼那些常年未开的房间里看看。   “轻点,轻点,先找其它房间,我记着前两日那掌柜的与薛管事就是从这间房里出来的!”   有了宋婉的提醒,其余两人在路过这扇房门时露出凝重的神色,而脚下的动作愈发小心。   一楼的走廊尽头,沾着些油漆的脏旧木门半掩,王虎一马当先,宋婉和魏平安在他侧后房一左一右,皆抬起手作防御姿态,黑暗中不甚明显,若光线再明亮一些,便可看到两人手中都捏着一张红字黄底的符纸,符纸上笔画狂放扭曲,唯有顶端与底端能够勉强认出一个“平”与一个“安”字。   随着王虎手上微微用力,木门缓缓划出一道弧线,他身后的两人肌肉绷紧,各自捏紧了手中的符纸。   一阵阴风由门里往外窜,凉凉的拂过他们的面庞,定了几秒后,王虎低声道:“应该没事。”   两人稍稍放松,但手中仍紧紧捏着符纸。   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几人打量着这件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房间的墙壁边靠着许多扫把拖把一类的清洁工具,很明显,这是一间杂物间。   虽心里清楚这地方应该不会有账册本的踪迹,但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他们还是前脚跟后脚走了进去。   “!”   宋婉捂着嘴倒退,原来因为刚才光线弱,他们都没有看见,这房间的天花板上,竟吊着偌大一只吊死鬼。   吊死鬼穿着一身小厮的粗布衣衫,脖子卡在天花板上垂落的一圈麻绳上,舌头拖的老长,算是嘴巴里的那截,少说也有二十厘米。   并且不知是否因为他们心理作祟,总觉得这吊死鬼的面孔有些眼熟……不会是白日里他们见过的哪一位吧?   众人背后隐隐发凉,可东西不能不找,他们互相打着手势,几乎不发出声响的将这件杂物房搜查了一遍,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收获,他们又悄咪咪的退出房间,将房门恢复到先前的虚掩状态。   “再去那一间房里看看。”   “好。   杂物间里,吊死鬼好似略有察觉,他咂了咂嘴,鼓起的眼里微微有了一丝神采,大约是觉得这样不舒服,他伸手将嘴里的舌头又扯出来大约10厘米,环视四周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他双手垂下,眼底再次变得空洞。   “这个地儿……应该也不会有东西吧?”   这仍旧是一间杂物房,但比起先前那件扫帚间,这间房间足有二十多平米,里头堆杂着一些桌椅之类的东西,还有一面柜子。   “有没有还是先找了才知道。”   这间房还装了灯泡,在确认了房间没有窗户之类能够透光的地方后,门被关上,宋婉按下了进门右侧的开关,老式的白炽灯在颤颤巍巍的闪烁了两下后才照亮了全屋,魏平安默默在边上的橱柜上随便掏了几样东西塞在门缝处。   看这一排排几乎要堆到天花板的桌椅,几人犯了难,思考了几秒,王虎道:“我来搬开这些桌椅,宋婉过来清理底下那些零碎东西,魏平安,你去翻那面橱柜。”   魏平安一顿,道:“不若我来帮你打下手吧,宋婉一个女孩子……”   “没事,就这么着吧,我都能做。”被宋婉打断,她微微勾起的唇角透着无奈,“在这里,谁看你男人还是女人的。”   三人开始分工干活,王虎将外套脱下,那一身发达的肌肉刚显露出来,一股属于强者的压迫感由然而来,不过现在没人注意这个,所有人都埋头做着自己分到的活。   可以说王虎前几日在家具店没白干,这才能做到他徒手一手搬起一张桌子,却丝毫声响都没有发出。   将两张桌子轻轻放到一边,宋婉踮着脚跨过地上的杂物,在那处翻找起来,身后偶尔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声,是魏平安将柜门开开关关的声音。   魏平安一边检查靠门墙边的橱柜,因为他现在是离门最近的人,同时也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柜子里头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盘子、碗筷、账本——自然是空白的,魏平安已经都翻过了,还有些七零八落的缝补工具、油漆桶、电灯泡之类的杂货。   王虎刚才搬完桌子也看到了他翻出来的一堆东西,此时可惜的直皱眉,怎么那叠账簿就是空的呢?   下半部分的柜子空间更大,里头放着的东西却少,整个空间空荡荡,唯一占据位置的东西是一叠为数不多的木板,看起来和客栈的楼梯是同一种木料,不知是不是装修余下的材料。   橱柜此时已差不多被他全部检查一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又不甘心的往柜子后头摸,王虎见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帮他。   另一边,宋婉余光瞥见王虎离去的背影,连忙动了动身子将这一处掩住,确定无人看向这边后,将适才被她挪开的装着砖块的小蛇皮袋推开一些,几张零碎小面额钞票静静的躺在那里,染着灰尘的字面看起来就好似几张废纸。   宋婉咬着唇,也顾不上抹去纸币上的蜘蛛网,飞快的伸手将它们攥在掌心,又迅速塞进自己身前的口袋里。   刚才匆匆一扫,那些纸币面额虽都不大,但加在一起大约也有五六块,用这些钱再算上她每日挣的,差不多就能平安的度过后面几日了。   虽然私吞下这些钱对于另外两个闯关者不那么道德,但是……   宋婉的目光挪向那一前一后翻着柜子的两个男人,后者之一察觉到她的目光询问的望过来,宋婉摇摇头又低下头。   没办法,她想活。   心里怀着愧疚,她手下翻找的动作愈发麻利,不一会儿三人就搜查完了这个房间。   魏平安说:“没什么收获,去下一个房间吧。”   幸运又不幸运的,下一个房间仍旧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也没有遇到鬼怪。   三人不约而同的心想,这个副本虽然氪,但除此以外,好似还算得上是平和。   现下整个一层差不多都被他们搜刮干净了,只余下大堂另一边的两间房,一间是薛管事的,而另一间,约莫就是掌柜的房间了。   三个人站了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最后王虎出声问道:“先去哪里?”   其实余下这两位的房间,先进哪一间都一样,总之都是地狱级的难度,进去偷账本说是为那几十块钱卖命也差不多。   宋婉如今已经不是那般急需要钱了,她心中生出退意:“总之现在也摸清楚地形了,要不我们还是等明日白日再说吧,NPC就在房间里面,太冒险了。”   其余两人听了,也都动摇了,道理他们都懂,只是心里想着“来都来了”,什么也不做……   “等等,”魏平安忽然出声,“你们看那里。”   两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住着掌柜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黑洞洞的似是在邀请他们过去。   “那、那房间里好像没人?”宋婉借着月光看清了里头的摆设。   于是三人便小心翼翼的潜入了这客栈的“机密要地”,王虎高兴道:“太好了,掌柜的正好不在,这不是瞌睡了就为我们送上枕头吗?”   宋婉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直到魏平安开口:“如果掌柜没待在房间里,那他会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哦豁,猜猜接下来谁先到达战场? 第11章 尴尬不   一瞬间,宋婉与王虎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   是啊,这大晚上的,人不在卧室,还能在哪儿呢?   恰逢此时房门外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他们眼里都盛着惊恐。   有人摸到了柜子里躲着,有人侧身候在门口,随时准备立即蹿出去逃跑。   所有人手心里全都是汗,“哒”、“哒”,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脚步声离房门越来越近,这怎么不叫人绝望。   王虎手臂上的肌肉都不自觉隆起,他整个人无意识的绷紧,脖颈青筋暴起,足以看出他心里的紧张。   在衣柜里的魏平安默默贴紧了衣柜壁,手中闪现出一把桃木剑,贴在门后墙壁的宋婉两指一捻,两张符纸被她夹在手中。   “哒”、“哒”,随着脚步声愈发靠近,屋内的人不禁都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的那个,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哒”。   最后,脚步声停在了门口,三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并不算重的敲打此时在这房间却被无限放大,步步紧随着他们心跳的鼓点,三人各自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嘿!”   外面那人的声音响起,他们心脏的跳动好似都骤停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感到疑惑。   这个声音,好似有些耳熟?   对方继续说话:“钱伯伯、钱伯伯,你在里面吗?”   是蒲榕。   为晚上没好好吃饭的原因,夜半,蒲榕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终于,沉沉的大脑因饥饿感所唤醒。   但这也不能怪蒲榕,都是白日里看梁伟那一场闹剧的原因,看过那般恶心的东西,厨房又给他准备了大鱼大肉的美味吃食,可叫他怎么吃得下,更别提这其中还有一道毛血旺,看一眼就叫人浮想联翩。   这个年岁的少年本就吃的多长得多,平日里蒲榕填饱了胃一夜睡到天亮,今夜的蒲榕因为没有睡饱被饿醒,胃与大脑催促着他去找些东西填饱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不是在自己家,原本蒲榕不想这么麻烦的,可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肚子里咕噜咕噜的也催了他好几声了,终于他决定还是去楼下找找有没有吃的吧。   蒲榕也是怕黑的,不敢在陌生的地方随意走动,虽然这不是他自己家,但却是钱伯伯的客栈,让他有一种去亲戚家做客的感觉,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边上的两间屋子已经空了,现下他的屋子人就是在走廊尽头,隔着两间空了的屋子,从楼梯数由前到后分别是魏平安、王虎和宋婉的屋子。   他们大约已经睡熟了,蒲榕脚下的动作愈发放轻,但因为走廊实在太黑,那一点月光不足以叫他看清楚前方的路,胳膊一下子磕在了不知谁的房门上。   蒲榕心里十分无奈,又暗暗祈祷着没有打扰旁人睡觉,总之也没有走出多远,他又摸着黑回了自己屋子,将床头那盏煤油灯提了出来。   煤油灯的灯光豆点大,好处是比火柴耐烧,不过要是有手电筒就更好了,如今提着煤油灯,他更不能走快了。   到了楼梯,蒲榕一步一步格外小心,下楼的速度更是放慢,黑灯瞎火的,这四五米高度的楼梯,还是小心点走的好。   楼下还会有吃的吗,厨房在哪里呢?维持着这慢悠悠的、几乎一步一格走下去的速度他已经下了一半楼梯了,蒲榕心里想着,要是钱伯伯还醒着,他就能直接问了……   余光忽然瞥到点什么,好似是钱伯伯的房门摇晃了一下?怎么可能,难道他也那么晚上还没睡吗?   怀着疑惑,蒲榕在慢悠悠的顺着楼梯走到底之后,第一时间寻摸着墙壁拐去了钱禹的房间。   走近了他更加疑惑,这房门明明是紧紧关着的呀,难道刚才真的是他幻视了?   蒲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钱伯伯、钱伯伯,你在里面吗?”   他手下力道放的很轻,如果钱禹醒着,一定能听到他的敲门声,如果钱禹正陷入睡眠,也不会将人吵醒。   没有回应,蒲榕将耳边趴到门上去听。   一门之隔,宋婉与王虎惊讶的对视一眼,魏平安眼里难得闪过不解。   趴了两秒,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蒲榕确认了钱禹已经熟睡,那便不再打扰对方了,他转了个方向,准备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见吃的。   待脚步声逐渐远去后,王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婉迷茫的摇摇头。   轻微的咔嗒一声,是魏平安从柜子里跳了出来:“先别管那么多了,总之不是掌柜的回来就好,赶紧先找账本才是正经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两人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忙一个接一个占据房间的一角,刚才那一出已经耗费了一些时间,动作要加快了。   比起他们翻找其他杂物房的动作,在这间房间中,他们的手脚都拘谨很多,挪动了什么东西确认无误后就立马放了回去,就连一个小摆件也确保它摆放的角度同他们进来时一致。   要问为什么这么小心,拜托,这可能是大boss的房间啊!   床头柜子里要翻,垃圾桶里要翻,衣柜的角角落落里也要翻,一点可能出现账本的地方都不放过。   本以为这是场持久战,结果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其中的一个抽屉,刚拉开一半,他人都傻了。   这,这蓝色的本子,不正是账本吗?   这就显得他们前面做的一切铺垫都很傻。   王虎也的确傻了,以至于他都忘记唤同伴过来看。   他没这个机会了,嘭——硕大的一声声响,在这一直保持着安静的三人脑中炸响,循着声音,他们惊恐的看向门外——   钱禹一人静静的站在门口,即便在漆黑的夜色中也能看到他周身的黑气萦绕,令人胆寒。   与白日不同,现在他们看到的钱禹眼底漆黑,脖子上一条条黑线顺延着下颌爬上脸颊,看起来很是不详。   “你们,在做什么?”   王虎整个人都僵直了,他仍旧保持着一手拉着抽屉的姿势,一米八的壮汉在此时显得格外局促。   钱禹缓缓扭过头,那一双眼底漆黑的眸子也跟着转过来,他眯起眼,问道:“你,做什么?”   一瞬间就连小腿肚打着颤的宋婉和手中被桃木剑压出红痕的魏平安也看了过来,在三道目光下,王虎终于如梦初醒,颤颤巍巍的收回了手。   平日里的大嗓门收敛起来,王虎小声回答道:“没,我、我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钱禹嘴角勾起,看样子不是很相信,“我怎么记着,我那抽屉里放的是我的东西,这大半夜里,你们潜入我的房间,翻着我的柜子,难道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明明只是声音而已,三人各自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面色白了一个度,就好像……就好像心口被打了一拳一般。   到了眼下,谁也不再摇摆不定,这钱掌柜甚至未近他们身便已创了他们一回,毫无疑问,他,一定就是这个副本的boss。   “我、我……”王虎嚅嗫着说不出话来,他的其他两个同伴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惨白着脸不说话。   今日,他们怕是没机会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了。   钱禹不满的哼了一声,他倒是想将眼前这三个闯关者全都一杵子解决了,余下的时间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陪他家孩子了。   可惜他们NPC杀人也是有规定的,这个副本的进程还未过一半,那他也需要留下至少半数的活口。   这般算来,眼前有三个闯关者,他却只能杀掉一个,明明翻手覆手间就能将他们全解决,却得装模作样的放水放掉两个人。   钱禹不爽极了,可这是副本的规则,即便他是boss也是无法违抗的,更何况他本该倒数第二日才出现的,提前了那么多本就是不该,再犯错处被发现就要扣积分了。   他扫视着这三人,将他们看的瑟瑟发抖,心里想着一会儿该做何表现。   忽然,钱禹好似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什么,他嘴角的笑意终于多了些真诚,呵,又有好戏看了。   他桀桀笑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离开的机会。”   闯关者们一怔,虽然不是很敢相信能同NPC讲道理,却仍旧不免将希望的眼神投向他。   钱禹慢条斯理道:“我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但是我喜欢诚实的人,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呢?”   宋婉冷不防听到此,心里咯噔一下。   他顿了一顿,而后含笑抛出了问题:“你们之间,有人拿了我客栈里的东西,我要你们把东西还回来,不算过分吧?”   三人眼睛微微瞪大,彼此间面面相觑,没有人出声。   钱禹继续道:“我的耐心可不算好,你们最好想想清楚,到底是要命还是……”   在他的威压下,宋婉终于顶不住心理的压力,一丝不舍也不敢有,迅速抽出口袋里的纸币放在床上后道:“我拿出来了……你、你说的放我们走。”   她自以为很大声,实际上并没有,宋婉不敢扭头,也不想知道另外两人会是什么表情,只咬着唇希望boss能遵守诺言放他们离开。   “不。”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们把东西交出来就……”   “我是说过,”钱禹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表情充满兴味,“可是,你们这东西,也没掏干净啊。”   措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宋婉吞了吞口水,随之意识到他话语中的内容,下意识往自己口袋里一掏:“可我都——”   忽然想到些什么,宋婉猛的扭头往后看,于是便看到王虎与魏平安两人几乎是同时伸手,将那两张崭新的十块纸币放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首先到达战场是蒲榕小少爷,钱禹先生随后赶到,但蒲榕小少爷仍有一次返场的机会——   预收《我黛玉可不是傻白甜[无限]》   当林黛玉病逝后进入无限流——   试炼者使计想要诓她上当送死:   黛玉面上:好,你且等等,我就来。   黛玉心里:这是做的什么糟乱局,旁人都不诓,偏偏来诓我,是看我好欺负不成?谁爱去谁便去吧,总之,我是不愿意去的。   都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看的啊,可清楚着呢。   又名“我黛玉可不是缺心眼儿” 第12章 蒲榕不简单   几人两相对视,在这紧张的氛围里,一股淡淡的尴尬在他们之间漫延开来。   “看来有人拿的挺多啊。”钱禹意有所指道。   他那漆黑的眼珠子在这三人之间转来转去——今天让谁来做这个倒霉鬼呢?   钱禹的目光缓缓在几人脸上游移,这会儿不一样了,这会儿看哪个都好,看哪个都想让他留下来陪自己。   大boss钱禹的纠结症又出来了,就好像当年在外打拼看到什么都好,结果全都带回去送给了孩子。   可是当年纠结也是开心的,不想现在就想早点下班。   看了半晌,他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思考,一手逐渐变得干枯、漆黑,青紫色的筋分布在上面,显得格外骇人。   “受死吧!”   读——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自古如此。   译——逮到哪个杀哪个。   可对面三个闯关者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他们慌乱的想,果然不该相信boss可以讲道理这件事,又是懊恼自己先前被吓住了,不然直接跑才是最好的,至少能留下个活口。   但经过先前的那一遭,他们也机灵了,钱禹刚抬起手,那一股黑风凝聚,就躲的躲藏的藏。   魏平安在衣柜的另一侧朝床底下的宋婉点头,床底下的宋婉朝蹲在床头柜夹角的王虎示意。   很显然,在这个瓮中捉鳖的情形下,光靠他们自己的能力是逃不出这间卧室的,先前的龃龉先放在脑后,首先逃出生天才是要紧事。   情形紧张,在经过几秒的脑电波与眼神交流后,几人挨个从藏身的地方冒出头。   当然是怕对方不配合只有自己站起来对抗boss的,但在各自余光瞥到其余两人也冒头后,自信心噌噌就上来了。   宋婉首先抛出了手里的符纸,黄纸触到钱禹手掌侧方的皮肤,被后者吃痛的甩开。   钱禹眼里杀意更甚,即便只是被毒蚊子咬了一口,也还是痛的。   魏平安和王虎接着同时攻击,魏平安举起了桃木剑,钱禹灵活避开,王虎大着胆子朝他身上拍定身符,那符被钱禹触碰到后化作灰烬,却仍旧发挥了它的作用,尽管只有一瞬间。   魏平安找准机会忙又举起桃木剑,钱禹解脱禁制抬手接住时剑离自己的脑袋仅有五厘米。   另一手将宋婉扔过来的又一符纸击毁,钱禹怒吼一声,反手将人一击出去。   ——远处好似又有脚步声靠近。   王虎和魏平安同时被击飞出去,而后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前者还好,因为下意识的用双臂挡了一下,仅有轻微的皮外伤,可魏平安一手握着桃木剑,那一瞬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及将剑收回去,于是胸口被击了重重的一掌。   魏平安倒在地板上,直觉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眉眼间动了动,暗自压下了想要吐血的冲动。   如此闯关者们这边的阵势愈发落了下乘,钱禹怒极反笑:“不自量力。”   说着,他将目光移到仍在按着胸口压抑着咳嗽的魏平安:“那,就从你开始吧。”   “开始什么?”   钱禹闻声一僵,这回僵直着身子不敢回头的成了他。   偏蒲榕还愈发凑近,他嘴里“咦”了一声,试图绕到他前头去,只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脚底险些被地毯绊倒:“钱伯伯,你怎么起来了?”   于是闯关者们便看到眼前的大boss周身一颤,眼珠子变得透亮了,面上的黑纹褪下了,连手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恰逢蒲榕绕过来的前一秒,他刚好完成最后一点蜕变,但此时小孩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   卧室不大不小的空间里,三个闯关者的身影虽不清晰,却能明显的看到三个人形,且是以两个半倒在地上、一个缩在床边的姿态印入蒲榕的眼帘。   蒲榕面上的表情转为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场面太过清奇,导致他原本打算先问的一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都卡在喉咙里延后再议。   几个闯关者已经凭借着刚才的事实明白了,凭借自己大约的确是打不过boss的了,此时寻着空隙,忙纷纷开口撇清关系以求饶。   宋婉:“我们真的只是看到房门开着,感到奇怪进来看了一眼!”   王虎:“对对,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碰呀,真的!”   魏平安捂着嘴终于咳出了声,一副病秧子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王虎:“钱也已经都拿出来了,您就让我们这回吧!”   宋婉:“就让我们走吧!”   他们这里对叽里咕噜说完,钱禹没表态,蒲榕倒是已经给绕晕了,大半夜的本来就又困又饿,现在脑子好像也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钱禹,后者虽笑着,却不难看出他嘴角的弧度有多僵硬,是即便在黑夜中也十分明显的程度。   钱禹现在很想刀了那三个闯关者,苦于身边还有个孩子,他只得强压下心里的愤怒,装作没有什么大事的模样,他问蒲榕:“你又是为何下楼来?”   蒲榕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大半夜饿醒了,就想下楼找找有什么吃的。”   此时肚子配合的又是一道咕噜声,蒲榕脸都涨红了,好像没有谁听得见,他的声音更小了,还隐隐带着些许委屈:“但是没有找到……”   钱禹听到立马就心疼起孩子,他犹豫了一秒,对着那三个碍眼的家伙一挥手:“滚!”   处理渣宰哪里比得上自家孩子饿肚子重要呢?   钱禹当下抓起孩子的手,道:“走,后厨应该还有吃的,伯伯带你去找。”   蒲榕听话的点点头,但是小眼神还在好奇的瞥着屋内,他又问:“他们这是在……”   蒲榕话还没有说话,那三个闯关者一个接一个从他身边蹭过去而后飞速冲上楼,就好似后面有什么鬼怪追着他们一样,蒲榕不解,蒲榕看向钱禹。   后者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那个大块头的闯关者,逃跑之余居然还不忘将刚才丢下的钱抓走,不就是仗着他现在不方便对付他们吗?   面对蒲榕天真的眼神,钱禹努力挤出一个正常的笑:“都是些怪人,不理他们,走,钱伯伯带你去后厨找吃的去。”   蒲榕仍有些不放心,他被钱禹拉着,又回头看了好几眼,三人着急忙慌的背影已经不见了,只看到乌漆嘛黑一片。   钱禹将他的脑袋掰回来:“榕哥儿想吃什么?白斩鸡?咕噜肉?多宝鱼?”   他的注意力立即被拉扯回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搞那么麻烦,有什么现成的,我吃一点就够了。”   后厨在大堂的右侧进去,可一进入后厨,伯侄两个就沉默了,别说是有什么现成的菜了,就是剩菜、处理好的食材都没看见一点儿。   “要不就随便给我煮个面什么的吧。”蒲榕弱弱的举手提出建议。   面粉和水,厨房里倒是有,只是让他摊个饼甩个面疙瘩什么的还行,拉面的话……   钱禹沉默片刻,道:“你先等我一会儿。”   然后就朝着大厅另一头走去,乘着月色,蒲榕好似看到他走进了最尽头的一个房间里?随后发生的一些声响,过了片刻,他领着一个白日见过的小厮走了过来。   钱禹说:“小常手艺好,就让他给你做一碗面吧。”   蒲榕搓搓双手,因为自己肚子饿了大半夜叫人起来做吃食很是不好意思,被拖起来的小常倒好似干劲十足,同他打了个招呼就昂首阔步进了厨房。   拿盆,加粉,倒水,和面,其实小常也没拉过面,但钱禹觉得他可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行。   嗐,不就是拉个面嘛,有什么难的,换一个角度看,不就是把一坨面团拉长吗,他就不信他不行。   事实证明小常在拉面这一事上的确是有几分天赋的,几乎没浪费任何时间,仅仅花了半个小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在他的掌厨下出锅了。   虽然相较起弹韧有嚼劲的面条,面汤的调味有些奇怪,但是人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蒲榕吃的一本满足。   得到好评的小常高兴得嘴里的东西都要掉出来了,好在得到钱禹及时提醒。   吃饱喝足之后,蒲榕再不好意思打搅人家,争抢着自己去将碗洗了,就安分的上楼回房了。   这边蒲榕摸着暖洋洋的肚子安心入睡,与之相隔的走廊另一端的房间,由门缝中尤可见那透出的微光。   没错,在经历了刚才一系列事情后,这三位闯关者仍旧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不敢回自己的房间。   此时他们正讨论着有关蒲榕的话题。   魏平安的面色还有些苍白,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思考,他沉声道:“蒲榕这小子,不简单。”   其余两人面色凝重的点头。   作者有话说:   大晚上的,总之就是没有人在房间里困觉。 第13章 无形的屏障   “我们早该察觉到的,那小子从第一天开始就不正常了。”   王虎闷闷的说道,想起蒲榕那诡异的运气,还有那完成任务的丝滑程度,三人的脸色又都不好看起来。   “先前是我们没注意到,但现在看来,这个副本的NPC好似都对他十分友善。”宋婉也道,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魏平安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片吞下后,他的脸色好了些许,他抿了抿唇,低声道:“何止是友善。”   想起白日午时他路过蒲榕所打工的饭馆,当时那老板娘对他的态度,说是蒲榕是她亲自生出来的也不为过,反观他们这些人,被老板呵斥,被同事排挤,待遇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妈了个巴子的,”忽然,王虎的大拳在床上重重一砸,闷沉的声音响起,他狠狠道,“这副本他娘的就不正常!”   闻所未闻,哪里来的副本第二日就刷新boss,这不是要逼死闯关者么?   这般想来,那日发布的任务也十分奇怪了,为什么要让他们去讨好一个boss?boss是能被讨好的吗?难道给boss逗开心了他就不会杀你了吗?   那便只余下一个原因,这任务,就是为蒲榕所下的。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呢?   其实这回王虎还真误会副本了,这任务本来就是有的,一批批的闯关者似流水线般来又去,从未变过。   但他也没白冤枉钱禹,因为这任务原本的目标任务不是他,是薛管事,薛管事作为一个增益类NPC,实际上还是挺好相处的,只是被钱禹横插一脚后,薛管事肩上的担子轻了,可这任务,也只有蒲榕一人能完成了。   换而言之,原本他们今日偷账本遇到的阻碍,应该是作为小boss的薛淮,但因为某些原因,任务的难度直接升级为地狱模式了。   可王虎又不是内部人员,他不知道内情,于是越想越歪,越想越惊恐,他没有顺着思路想到这个副本如何,而是任思绪歪到了蒲榕身上。   最后,王虎一拍大腿惊恐道:“莫非那个蒲榕本就是副本NPC?他才是副本真正的boss?!!!”   闻言魏平安和宋婉满脸一言难尽的看他,丝毫没想到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糙汉王虎,在思想一度脱缰后,竟意外道出了事情的一半真相。   沉默了一会儿后,宋婉犹豫的开口:“我觉得……boss虽然有些扯淡……但,NPC……不是没可能。”   说完她又补充道:“又或者他有什么亲和npc的buff。”   魏平安及时开口:“在我看来,后一个可能性比较高。”   王虎完全没听魏平安说话,就着宋婉的话如子期遇伯牙般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说嘛,哪里有那么小一孩子就给拉进副本了呢,我挂了五个副本,也不算少了,可从来没遇见这样的。”   王虎隐约记着,他遇到年纪最小的一个闯关者也是个连续熬夜备战高考猝死的高中生了,遇到蒲榕这样个小豆芽菜还是第一次。   他越说越感觉背后发凉:“也不知道,他混进我们中间是什么目的。”   他又自问自答道:“还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把我们一个个都杀了喽。”   “先别那么肯定。”魏平安被他这一惊一乍的闹的脑仁疼,他按了按太阳穴,安慰道,“或许那小孩就是个普通的闯关者罢了,我们没见过不等于没,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NPC的话,你见过哪个NPC跟我们抢任务的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王虎嘟囔,“但是今天晚上那个情形,我想起来就害怕。”   宋婉心想,谁不害怕呢,即便一开始蒲榕过来敲门的冲击力不如后来钱掌柜冲进来大,可到底是将他们吓了一跳。   现在想来,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将大boss引来的,可是后来,他又间接性的救了他们一命。   三个闯关者同时低头,这个副本好似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太烧脑了。   “先别想那么多了,以后遇到那小孩小心点就好了。”接着,王虎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咳,那个……”   他往口袋里一掏,一堆纸币出现在他手里。   宋婉都顾不得尴尬了,大惊失色道:“你怎么把它们拿出来了?”   王虎挠头:“我看当时boss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小孩身上,就想着这钱不拿白不拿……都是我们大半夜冒险辛苦得来的呢。”   最后半句他陡然放轻了音量。   “话是这么说,可是明日Boss真的不会再找上门来吗?”宋婉闻言一愣,随后忧心忡忡道。   王虎再想劝,却是魏平安先开口了:“拿着吧,没有这些钱,我们怕是过不了明天。”   宋婉一下就噤声了,也是,横竖都是一个死,没命了,拿什么担心。   “且一般在白日,NPC是不会伤害闯关者的。”   像梁伟,他是因为任务失败而被NPC击杀,李佳,是因为没完成副本基础条件,他们的死都是活该,可他们三人又没触发什么死亡条件,当然,如果他猜错了那另说。   看着其他两个同伴都已经默认,王虎迅速的将手里的钱分好,期间谁也没有提这钱是哪来的,为什么得到后未与同伴坦白均分,三人都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到最后王虎和宋婉也没胆子再出去,直接在魏平安房中打地铺凑合了。   ******   虽然就在几个小时的夜里蒲榕还在厨房补了顿夜宵,可早上起来该饿还是要饿,并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里吃东西的原因,他今儿醒的更早了,睁开眼一看,嚯,才七点,蒲榕睁开的眼睛又眯了回去。   五分钟后,他腾的一下弹起了身子。   蒲榕边用手梳着头发,嘴里一边还念念叨叨的:“绝对不是因为我是个饭桶,睡觉就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对,就是这样……”   打开门刚好看到隔了几间房的王虎开门探头,两人视线相对,前者一个激灵弹跳起来,双腿迅速倒腾着跑下了楼。   蒲榕耗费了些时间才下楼,因为他又转身回房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照了个镜子。   尽管耗费的时间不是很长,当蒲榕下楼后,他只来得及看到王虎离开的背影。   哎,也是,要抓紧时间干活,房费涨了嘛,蒲榕表示同情与理解。   生活压弯了闯关者的脊背,幸好其中没有他。   大约是年纪大了又熬了夜,今天早上蒲榕没在餐桌上看见钱禹的身影,可能是在补觉吧,不过作为来福客栈的掌柜,钱禹肯定不缺那几口吃的,蒲榕便安心的坐下享用早餐。   客栈的厨子是懂花样的,前日主做面点,昨日主做粥,今日的主题是各种各样的饼,有馅的没馅的、烙的炸的、荤的素的、甜的咸的,每样都上来了两个。   蒲榕感觉等自己回村以后,人肯定要胖上一圈。   唉,也不知村长爷爷他们怎么样了,他没回去,他们是不是很着急。   来到这里也有四日了。   想到这里,他咀嚼的动作慢了许多,也没有什么胃口了,本有话想着准备与钱禹说,暂且也没有心情了。   最后他慢慢悠悠的,一共也就吃掉了三个饼子,比起前两日来说可谓是斯文不少。   蒲榕此刻的心情不大好,半大的孩子想家了,可如今在这客栈同他最为亲近的钱伯伯也不在,他愈发绷不住情绪。   即便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当下蒲榕也不想再在客栈里待着了,他颇有些垂头丧脑的朝不知所措的小厮点了点头,而后径自走到大街上漫无目的逛着。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逛到了街尾,就是几日前手表将他传送到的地方,他想离开这条街走走,却被无形的屏障相隔开。   “怎么会这样……”蒲榕抬起手按在屏障上愣怔出神,分明眼前什么都没有,可他就是被这堵看不见的玻璃墙困在里头了。   作者有话说:   王虎:他那么NB,他该不会是NPC吧?!   宋婉: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魏平安:怎么可能!   王虎/宋婉:好吧,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蒲榕:? 第14章 想家   像一个精神病人般又在这街口四处摸索了一遍,蒲榕终于认清现实,他自己是离不开这里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回村的希望还得寄托在手腕上的黑表。   莫名的,蒲榕的心情更低落了些,他垂着脑袋,慢慢悠悠的又从街尾走了回去,身侧有路人走过,两旁是小贩的叫卖声,他却充耳不闻。   “孩子,孩子。”   忽的,蒲榕听到有人在喊他,十分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熟悉,他一愣,下意识他起头四处寻找,最终在一个小巷子前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孩子,又看见你了,要不要来一个糖画,当我送你的。”是来这里的第一天遇到的老爷爷。   蒲榕点头,不过仍还是坚持给了对方钱,他现在正是需要吃一些甜甜的东西的时候。   老伯无奈的收下钱,问他:“你想吃什么形状的糖画?”   蒲榕目光掠过摊子上插的一列糖画,随意指了一个顺眼的:“就要这个小鸟吧。”   “这是只喜鹊呢。”老伯笑着取下糖画递给他,嘴里道,“吃了喜鹊模样的糖画,很快就会有好运来到身上。”   蒲榕道谢后接过糖画,小心的将喜鹊头顶翘起的羽毛咬掉,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随之唇角有些勉强的笑容终于多了些真心实意。   “孩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蒲榕睫羽微颤,抬眼看向糖画老伯。   老伯看他这般模样却是微微一笑:“别那么惊讶,孩子,你心里想着什么,脸上都一笔一划的带出来了。”   “我……”蒲榕开口,欲言又止,他不想将负面的情绪带给别人,更何况他与老伯间可以说是素不相识。   可是他望进老伯的眼睛,温暖的,充满鼓励的,这一瞬间,他有股冲动将心底的一切都向他倾诉。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素不相识,才会让蒲榕的心理防线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   只是同一个陌生人倾诉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而已,又有什么呢,是吧?   再一次开口,蒲榕抛弃了心里的顾虑,心底隐藏的情感一应涌出。   “我,我想家了。”话一出口,他红了眼圈,“我……想爸爸妈妈了。”   “我想村长爷爷,想大牛叔,想四柱伯伯,想申婆婆,想我的同学,还有……想爸爸妈妈。”   说出来之后,随后的一切都好似决堤的大坝一般汹涌而出,蒲榕委屈的像个三岁的孩子,颇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真的很想很想,这里虽然有钱伯伯,可我还是想……那么久不回去,村长爷爷一定好担心我,我现在就想回家……想回村子里,想见村民们,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莫名其妙,我自己都不想来的……还有爸爸妈妈,我都已经……快要不记得他们了。”   老伯没有打扰他发泄情绪,耐心的听他说着,只是在他提到某些人时,面上的表情好似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蒲榕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自顾自的伤心,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到底还是个总角之年的孩子,离开家中那么久,与一群陌生人住在一起,时时刻刻都防备着,又冷不防的见了血腥,还是会害怕,还是会想念的吧。   蒲榕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他问:“我记不清爸爸妈妈了,他们会不会生气,他们会不会也不要记得我了?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去记了。”   他努力的去想,却只忆起母亲柔和的嗓音,父亲温暖的怀抱,可再深一些,他却连具体的都记不清了,父母的脸好似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雾,挥不散,也勘不破。   怎么会有孩子记不清自己父母的模样呢?   难怪爸爸妈妈不愿意来见他。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说了出来,唇角还勾着,眼眶却是红的。   “孩子……”老伯的手悬在空中片刻,最终还是摸上了他的头,他轻叹一口气,“哪里有父母会怪孩子的呢,况且你自小便与父母离开,这也不是你的错,你的父母虽如今不在身边,但却一定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你。”   头顶是老伯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听了他的话,蒲榕抬头:“真的吗,可他们为什么从不来看我呢?”   他问:“他们,真的爱我吗?”   村长伯伯告诉过蒲榕,他是两岁时被送来村子里的,那时的蒲榕小小一团,连话都说不清楚,但十分爱笑,见到人就朝对方露出小米牙。   父母亲自将他送到福祉村,随后在之后的十年里,蒲榕一直生活在这里。   说实话并不难过,村长爷爷待他很好,村民们也很照顾他,还有与他同龄的玩伴同他一起玩。   小孩子本就忘性大,几个月后,小蒲榕就不再哭闹着要爸爸妈妈,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总会暗自神伤。   没人同蒲榕说过他的父母为何会将他送到福祉村,他们离开后要去做什么,每每蒲榕问到这个问题,对方总是嚅嗫着道他的父母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处理,随后便找了其它话题转开,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问了。   不再问了的意思不是说不追究、不在意了,而是将这个疑惑深埋在心底,小小的蒲榕相信,在他长大以后,总有一天,他会得知事情的真相的。   问出这个问题,蒲榕其实不期望老伯能给出什么回答,一切只是他单方面的发泄,只是说出来后,心情好像并没有变好一些。   “他们当然爱你。”   得到这个回应,蒲榕了然的点点头,他撑起一个笑正要道谢,却听到老伯继续道。   “你能被养成现在这个模样,聪明,诚实,善良,孩子,这就是你的父母爱你的,最好的证明。”   蒲榕猛的抬眼看他,老伯毫不退缩的同他对视。   “虽然我老头子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何会离开你,但我能猜到,将你放到你现在所在的村子里,被村民们抚养长大,大约是你父母在当初的情况下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了。”   蒲榕张口,半晌,他道:“谢谢。”   此时太阳顺着东边的轨迹又升上来一些,大街上的人声更加喧闹,温暖明媚的阳光照进这条小巷,驱散了石板地的阴冷潮湿。   蒲榕站直了身子,少年的笑容明亮而炽热:“谢谢伯伯的糖画,时候不早了,我该去上班了,就在街那头的饭馆,伯伯有空的话可以来,我请客,现在我得先赶过去啦。”   老伯笑着朝他挥手,待少年的身影淡出视线,钱禹再次轻叹了一口气。   ******   到了饭馆,蒲榕发现今日的用餐规则又被老板娘改了,原先是每人进店有二十分钟的用餐时间,到了今日,那个十被划掉,而二前面又新添了一个十。   蒲榕略有不解的挠头,十二分钟,真的够那些客人吃饭吗,明日若是再改,是不是就要叫客人们在外头马路牙子上蹲着吃饭了?   更令人不解的是,即便如此,今日排队的客人仍旧数量爆棚,不乏有骑着自行车从街头赶到街尾来吃饭的。   蒲榕头一次犹豫了,要么今天中午真在这儿吃个饭?毕竟看那些食客的模样,好像这家饭馆的饭真的很好吃的模样。   不过蒲榕也就是心里想想,他还记着事儿呢,况且他也不能在十二分钟内吃完一顿饭啊。   不得不说,蒲榕感觉在这家饭店干活是越来越轻松了,他都怀疑老板娘新招了许多小厮来分担活计,但是也没看到什么新面孔啊,莫不是大家都会分身干活?   蒲榕搞不明白,只得多用心盯着那些客人的需求好及时服务,不然他每天拿那些工钱都觉得心虚。   中午离开时,他看着老板娘欲言又止,弄得老板娘二丈摸不着头脑。   路过一件小铺子,他恰巧遇到宋婉,但不知怎么回事,宋婉今日对着他笑的表情也很是僵硬,就好似……早上的王虎。   难道是夜里睡太少了没精神?   宋婉隔着半扇铺子门见蒲榕不仅没走,还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心跳都不由加快了。   好在对方看了她没几秒又离开了,宋婉这颗心这才缓缓的落回肚子里。   昨日王虎跟他们满嘴跑火车,她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太离奇了,若对方真是NPC,怎么可能如此自然,丝毫没有表演的痕迹。   直到现在,宋婉理智上仍旧是不相信的,可人却不得不防备起来,总之,就算这孩子不是NPC,也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角色。   回想起昨日夜里,少年与boss面对面站着的情景,宋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好在隔日boss碍于副本规则,果真没有追究他们将钱拿走的事情,不然这副本也不用努力了。   伸手探进口袋里摸了摸那几张纸币,粗糙的质感让宋婉安心许多,她继续忙活着手下的活计,先活过一天算一天吧。   至于昨日那个完成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副本任务,晚些再同那两人讨论讨论好了。   “钱伯伯!”蒲榕脚下一个弹跳蹦跶进了来福客栈,而后左右探着头,“钱伯伯,你在吗?”   没见钱禹的身影,有个小厮倒是迎出来了,还是一个熟人。   有了昨夜的“一面之恩”,蒲榕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亲近:“小常,你看到钱伯伯了吗?”   小常先是盯着他的脸端详了两秒,随后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我们掌柜的在卧室里补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806481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8064813 6瓶;天天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不是,真有啊?   “喔……”蒲榕越过小常的脑袋看了看钱禹的卧室门,心下有些失望,那中午就没机会同他说了。   “小少爷,”小常热情的招呼他,“我给您做了许多好吃的,您快去吃吧?”   “小常你又不是福祉村的人,不必如此叫我。”蒲榕有些不好意思,而后依着他走到桌子边:“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我看看……”   他对着一整桌各式各样的面条沉默了。   “小少爷,您看看您喜欢吗?”小常眯着眼挺着胸膛,面上是满满的自得,看样子已经准备好接受夸奖了。   “自然喜欢……怎么不喜欢……小常你做的真好……我刚好饿了。”   蒲榕一坐下,对方就递过来一双筷子,那火热的目光,好似已经做了决定要看他吃完这些。   蒲榕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坚定的留下尝一尝饭馆的饭。   ***   经过昨儿一夜的洗礼,小常被赶鸭子上架的得到了一项新技能——拉面。   原本就觉得这事儿对自己来说不在话下,这么一实验以后,嚯,小常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啊,拉面界的天才。   这也是他日复一日的研究自己的舌头的成果,他原本只有十厘米的舌头如今已经被他亲自拉扯长了三倍的程度,那拉面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无他,唯手熟尔。   小常亲眼看着小少爷香喷喷的吃完了自己做的面,他悟了,比起拉面,更有成就感的就是看着人将他拉的面吃掉。   于是小常就走到了拉面一去不复返的路上。   说实话,小常做的面虽然味道算不上一顶一的好,但是口感绝对是一绝,让人单嚼着也是享受。   这一碗碗的分量都不是很大,蒲榕吃了两碗,发现这些面都是一碗一根的,吃的他提心吊胆,生怕从中间咬断了。   吃到第三碗,他饱了,也累了,对着小常期待的目光正思考要不要尿遁,身后的门咔嗒一声,钱禹从卧室里出来了。   “唷,这是在吃什么呢,那么香……”对上蒲榕不同于往常的眼神,钱禹心里一咯噔。   他转身就要回房间,好悬被蒲榕叫住了:“钱伯伯,小常做了好多面,可惜了,我吃了三小碗就饱了,你快来尝尝啊,还剩好多。”   钱禹想也不想的拒绝:“不了,我不想吃。榕哥儿已经吃饱了?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   小常立马从一脸灿烂变成了满脸幽怨,偏还不敢和掌柜的顶着来,只得老老实实的收拾桌子。   钱禹老早就看出他的神色不同以往了,遂直接问道:“榕哥儿,你是有什么事吗?”   蒲榕抿唇笑了笑,他一紧张害羞就会这样:“嗯,钱伯伯。”   “就是,”他嚅嗫着开口,“我能,我能看一下来福客栈的账册吗?”   “我以为什么事叫你扭捏成这样。”钱禹一拍大腿爽朗笑道,“榕哥儿想学着经营客栈是是不是?伯伯一定手把手教你,待你学出来了,以后就叫你继承这来福客栈!”   他越想越合适,看榕哥儿这软绵绵的性子,怕是也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倒不如将这客栈给了他,总之他这客栈平日也没什么事,榕哥儿管收收钱就够了,其它的事自有外头那条街的人操心。   “小常,你去我房里将账册拿出来。”   继承客栈?蒲榕连连摆手,小常则是被自家掌柜爽快的态度惊掉了下巴。   不是,他们客栈真有账册啊?   待拿了账册回来,小常还是一副晕乎的模样,看模样不太搞得清状态。   讲真的,蒲榕真的没有想要继承客栈的意思,但是为了完成任务,钱禹将账本打开递给他时,他乖乖的接了过去。   眼神自然的在账本上扫过,下一秒,蒲榕瞪大了眼睛。   原以为钱禹开了这家客栈是熬出头了,现在一看,乖乖,这哪里是熬出头了,说一句出人头地也不为过!   他只粗略的一扫,便看到来福客栈每日的流水,收入的话每日至少二十多块,偶有几人会没有客人光顾,但是那收入高的几日完全可以将这些空缺抵掉。   而且看钱伯伯,每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吃吃喝喝睡睡觉,难怪这许多年没见他都没怎么变老呢,蒲榕都有些动摇了。   蒲榕又翻了几页账簿,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他指着其中一页问到钱禹:“钱伯伯,为什么你们客栈的收入都是一波一波的,每回前几日的收入都差不多,然后到后头就会有差距,是有什么规律吗?”   “这,大约每回这时候……什么旺季吧,嗯。”钱禹伸手将账簿翻到下一页,指着一处给他看,“你看,无论什么店铺,有收入就一定也有支出……”   蒲榕忽然也意识到些什么,不再追着问了,他同情的看了眼对方。   钱禹还在问:“榕哥儿看懂了吗?”   蒲榕一知半解的点点头,他此刻的心思并不在学习上,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系统的任务,毕竟这本来就是他开始的目的。   嗯,等等,任务是什么来着,偷账簿,还是抢账簿……破坏账簿?   现在机会都在眼前了,蒲榕不想做错了任务,他抬眼看了看同他并排坐着的钱禹,有心想要再看一眼任务是什么。   反正系统面板只有自己能看得到,就直接在这里召唤出来,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钱禹面无表情的看着蒲榕小心的挪动手臂点开系统面板,面无表情的看他无声的蠕动嘴唇念着面板上的任务,面无表情的看他看清任务后心满意足的关闭系统面板。   讲实话,刚才蒲榕忽的打开系统面板,他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钱禹下意识眯了一下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哎,没办法,自家孩子,自己宠,装没看到得了。   蒲榕看明白了副本任务后,心下大定,清了两下嗓子又对他道:“钱伯伯,我可不可以再请求您一件事?”   钱禹:“你直说就好。”没有办不到的。   好像接下来的话对于他自己都过于奇怪,蒲榕上下唇开开合合,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心翼翼的请求:“我能不能藏一下这本账本,就一下。”   蒲榕伸出一根孤零零的食指,看上去可怜兮兮,虽然他也明白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钱伯伯是不会随意交给别人的,没看到前日梁伟……   “行啊。”钱禹慈和的答道。   ……因为偷账本被打的那么惨吗?   吗???   蒲榕大脑泵机了,愣了两秒,他又道:“钱伯伯,我要藏你的账本。”   钱禹点点头。   蒲榕再次重复:“钱伯伯,账本!”   钱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账本本来不就在你手上,还同我说做什么。”   蒲榕再次愣住:“喔……”   钱禹暗暗搓手:“其实你不还给我也可以。”他还挺想将榕哥儿留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阔爱 25瓶;翎离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随地大小睡   他立马回过神,握着拳保证道:“不用的钱伯伯,我很快、不出意外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将账本还给你!”   不待他继续劝,蒲榕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钱伯伯晚上再见!”   只余下钱禹抬着手,如同一座石像般维持着动作好几秒,最后肩膀缓缓垮下去,看背影好似个孤单寂寞的孤寡老人。   身后传来薛淮无奈的劝慰:“小少爷还小呢。”   “是我着急了。”   账簿这样重要的东西,蒲榕直接给他塞到衣服里贴身带着了,虽然钱伯伯好似看起来不那么在意,但蒲榕还是觉得有必要替他好好保管。   然后晚上再带回去藏起来吧,白日还是要工作。   账本贴身带着有些膈人,但也没办法,放到其它地方,哪怕是他自己的房间,蒲榕都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一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为何那三个闯关者会半夜里出现在钱伯伯的房间呢。   蒲榕没有发现,在他开始干活以后,每次他俯下身捏着抹布去擦桌子时,平日里一与他接近,就热情的恨不得贴到他身上的食客们这会儿是前所未有的安分,甚至还会在他靠近的时候默默退开一些距离。   下班以后,老板娘递给他钱的那只手也完全没有与他肌肤相触,蒲榕拿到钱后眼睛都高兴的眯了起来,向老板娘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今天也是努力赚钱的一天呢!   回了客栈,蒲榕原本想要先回房间将账本藏好,钱禹却已准备了一桌的吃食等他。   蒲榕想着也不差这一会儿,立即投入了美食的怀抱。   期间其余三个闯关者陆陆续续的回来,经过这几日的洗礼,他们已经可以对桌上的大餐已经吃大餐的人视若无睹——才怪!   香死了!想吃死了好吗!   但是再怎么想吃,桌上那些东西仍旧不会有他们的份,倒不如赶紧穿过去,眼不见为净。   喔,不对,还不能直接离开,还得先把住宿费交了才能让你过去。   “多谢各位的配合。”薛淮点头,随后朝他们宣布道,“因为客栈的电路老化,原本的供电已经不能够使用了,明日起客栈将启用备用电源,租住费将向上调整两元,通知一下大家,请明日晚上必定要交齐八元租住费。”   不远处的蒲榕正张着嘴,尝试能否一口塞进八个晶莹雪白的虾仁,在他背后,两男一女的面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化。   不能反抗,只能接受,不能反抗,只能接受……   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几人的心气儿才稍稍顺了些,互相使着眼色上楼,再次一同进入魏平安的房间。   三人一坐下面面相觑,半晌有人叹口气说:“原本以为有了昨天那些钱,不用再做副本任务也可以糊弄过这几夜,如今看来,这账本,是非偷不可了。”   三人一道垂下头,纷纷低沉了一会儿,昨日才惹怒大boss,今夜再去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明日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涨。”   有人小声接话:“肯定会的。”   三言两语间,算是定下了今夜的行程。   ******   蒲榕上床时腰侧被一块不软不硬的东西磕到,翻开一看原来是被遗忘在衣服里的账本,它已经从蒲榕的胸口顺着衣服滑了下来,蒲榕再蹦跶几下账本就能跌到地上。   他带着困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拿起账本出神的想,应该将它安置在哪里呢?   左右都是在他的房间里,蒲榕打起精神思考了两秒,果断的将账本往枕头底下塞——快过年了,压个账本吧。   不算厚的账本枕在枕头底下并没有什么感觉,蒲榕拍了拍枕头,又蹭了蹭,心说这样就算藏好了吧,除非有人半夜进他房间将他脑袋抬起来,不然是怎么也找不到的了。   他这属于是以身守本了,蒲榕再一次拍了两下枕头,随后满意的躺了上去。   啪嗒,灯灭了,房间里的光线消失了,蒲榕躺了一会儿,困意很快席卷大脑,他逐渐陷入梦乡。   大约是在他入睡十分钟后,腕上的黑色手表发出嘀的一声。   包括其他三个刚偷偷摸出房门聚在一起的闯关者同样收到了消息。   [很遗憾,本次任务已被其他闯关者完成,请您在副本中再接再厉]   这回大家都在一起,便是怀疑的人都没有,是谁完成的任务自不必言说,低气压在三人之间环绕。   自然是不甘心的,谁能甘愿白日才计划好的计划就被旁人所摘去果实。   虽然不知道蒲榕是如何完成任务的,不过他们总有一种感觉,对于他来说,这又是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完成的事情。   他们甚至从未见到那个小少年出手。   任务已经被抢先完成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在房门口罚站了,宋婉道:“那便回去了?”   “别吧。”王虎小声提议,“来都来了……要不要再去楼下晃一圈?”   宋婉犹疑不定,王虎看起来很想去的模样,两人僵持在门口决定不出个结果,遂一同望向一旁靠着墙站的魏平安。   “去吧。”他道,毕竟不知明日客栈会再提高多少住宿费,靠着手里的这些钱是不够的,还是早些谋求在手里的好。   两票对一票,宋婉几乎是一点没有犹豫的就点头同他们一起,自己手上有多少钱自己知道,有些险该冒还是得冒。   有了前一日的经验,三人这回丝毫声响也没有发出,下了楼,宋婉本来以为他们要去大堂左侧昨日去过的那些房间。   她觉得那间大的杂物房没有仔细找,那些被挪开的桌椅底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钱,还有其余几间小房间他们也还没找,说不定今日就会有什么收获。   可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如她所想一般去那几间房间,反而是拐去了大堂靠右侧的柜台。   看着两个男人一个指挥一个动手,熟练的将老旧斑驳的收银机拆开,宋婉瞪大了眼。   她先前真的以为对方两人那两张十块钱也是从房间的犄角旮旯处找到的,当时情况危急,她也没过多的注意到那两张纸币的模样,丝毫不沾灰尘,又是一整张的大钱。   她怎么就没有猜到呢?   看着魏平安和王虎各自又拿了十块,然后将放满钞票的收银机递到她面前,宋婉可耻的有些心动了,但更多的是犹豫。   她询问的声音压的极低,不难听出着其中带着多少紧张:“你们确定这钱真的能拿吗?boss不会找过来?”   王虎也学着她压低声音:“今儿白日里他不也没对我们怎么样吗?拿吧拿吧,没事的,拿了你还能多活几日,不拿明天就死!”   宋婉犹还犹豫着,可王虎一直催她。   到最后宋婉还是迫于胆怯没有去拿,现在她手里的钱还勉强能度明日:“我还是先不拿了,若是后天住宿费还是要涨的话我再来吧。”   魏平安默默将收银机的抽屉又塞了回去,王虎却是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你今日不拿,之后要是钱不够了我也不会救你!”   宋婉不指望他救自己,谁也不会将王虎这句话当真,自己活命就已经够难的了,谁还去救别人?   见她仍旧坚持不改变主意,王虎撇撇嘴扭过了头。   那账本都已经被人藏起来了,拿一点又不会被查出来,这人真是死脑筋。   虽然魏平安和王虎两人已经各自拿了一张钱,但仍同宋婉一道去大堂左侧的房间,不是多好心担心她一个人,只是再怎么猖狂收银机里的钱总也不好多拿,被看出来遭殃的仍是他们,为以防万一他们还是需要多找些钱在身上放着。   靠大堂的头一个房间是一间废弃的卧室,里头除了一些缠着蜘蛛网的破烂家具就只有一张床架子。   因为这间房太过空旷,他们昨日没怎么仔细找,到这会儿分头细细摸索一圈,还真叫他们找到一块两块的,虽不多,有总比没有好。   然后就是昨晚宋婉在里头找到钱的杂物房了,宋婉对这间房抱着极大的期望,然后一开门就被暴击。   眼前赫然是昨夜在走廊尽头的小杂物房里头的吊死鬼,没想到它今日换到了这间储物室吊着,着实给了没有心里准备的他们二次伤害。   这吊死鬼不仅随地大小睡,今儿还美美的打着呼,关键它的舌头还吐着,眼睛也半睁,这场景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还要进去吗?王虎用口型问她。   进,怎么不进。   宋婉放轻了脚步,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三人也是才知道鬼还会打呼。   摸索到第一张钞票时,宋婉的精神一振,更加卖力的翻找起来,还能有方法得到钱就好,再艰险一点也是值的。   翻到第二张钞票时,身后穿来刺啦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尖厉的惨叫,宋婉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转身就跟着另外两人飞快的往楼上跑去。 第17章 不是,你登基啊?   钱禹正盘腿坐在卧室中,脚跟前是一沓又一沓的钱币,而他手中捧着一只棕色的皮夹,那只皮夹已经鼓了起来,可以看出它内里承受了不少。   于是钱禹又一张张的将它们拿出去,又换了另外一沓纸币仔细的捋平放入,一会儿又拿出来,然后又放进去。   这可是榕哥儿送他的爱心小皮夹,自然是要将最大面额的钞票全都放进去……不不不,这样就不方便平时带出去使用了,还是得放零碎的钞票……可这是榕哥儿送的皮夹诶,零钱它配么?   正当他纠结了三七二十一遍时,小常捂着脸哭哭啼啼的撞门而入、或者说穿门而入,他嘤嘤道:“对不起掌柜的,我没完成您的任务。”   钱禹手上的动作不停,不耐道:“不是叫你守在那个房间里吗?他们没去?”   “我……我不小心睡着了。”小常低下头,又是羞愧又是委屈,“醒来才刚睁开一只眼,就不知被谁一张符贴到了脸上。”   钱禹让小常放开捂着脸的手给他看,半晌他都无奈了,一边递给他一颗药丸一边摇头:“你啊你……”   小常哭诉:“掌柜的您要不还是将我调到后厨吧!”   “驳回。”   ***   [嘀——恭喜闯关者〔蒲榕〕完成任务,顺利看到来福客栈的账本,并成功的将它藏起来。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您查收]   一大清早,蒲榕一手抓着五张大团结,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还有什么比一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暴富了还要令人高兴呢?   两手抓着的纸币都足够当扇子用了,蒲榕又瞅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将它们塞进自己的小钱袋。   而后他又坐在床上想了许多,最后,蒲榕决定去将饭馆的工作辞了。   先前钱伯伯一直叫他多陪陪他,可他总忙着打工,今天就是副本的倒数第三天了,明日要找钥匙,后日还要找门,这会儿赚够了钱,他也不再贪心了,好好陪陪钱伯伯吧,后日他大约就要回家了。   饭馆老板娘自是很舍不得他,但也不好强留,只得叫他有空来吃饭。   蒲榕其实还挺庆幸自己辞职了的,他今日过去的时候,客人的用餐时间已经缩短到了七分钟,再在那儿干下去真怕遇到客人吵架。   解决完了工作的事,蒲榕蹦蹦跳跳的回去准备尽孝心,结果又被小厮告知钱禹在补觉。   蒲榕:……   钱伯伯怎么那么能睡啊,早知道晚一点辞职了。   无奈,变成无业游民的蒲榕只能又回到了大街上晃悠着,今天有了钱,他难得没在客栈里吃早饭,而是直接沿街寻觅。   不得不说,有钱的滋味就是爽,看到什么想吃的买就是了,并且只花了他存款的百分之一不到。   不止有吃的,还有玩的,看了几个小摊贩,蒲榕灵机一动。   他去找了一些干草,又回客栈问小厮要了一块布头,挤到小贩中间,布头一摊,人一坐,干草一放,拿起几根干草,蒲氏草编小摊就开张啦!   蒲榕刚坐下就有人关注他,随着他脚边的干草一点点变为可爱的小狗、小马、小兔子,众人都逐渐的围过来。   待蒲榕编累了想歇息会儿,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他,光线都挡没了。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其他小贩看他不顺眼找人来堵他,随即便听人群中有人问:“小郎君,你这草编怎么卖?”   蒲榕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他回忆着先前在这条街看到的物价,斟酌片刻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比了个一。   一分钱,应该还好吧……可是五六分钱都能买个鸡蛋了,谁会买他草编的玩意儿……蒲榕默默又将手缩了回来,那一分钱两个?   “十块钱一个?好给我来一个!”   “我要两个!”   “我要三个!”   蒲榕瞳孔地震,他慌忙解释:“不是,我刚才那一个手指不是十块钱……”   ……   很快他就没心思再解释:“那边两个叔叔,你们不要打架!不要咬对方!把牙收回去!收回去!!!”   最后蒲榕被钱禹找到的时候被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手指已经酸软的快要接不住钱了。   看到钱禹的那一刻,蒲榕简直要激动的哭出来,然后就被对方卡着胳肢窝解救出来。   回去后蒲榕还是算了下,这一趟他大约赚了有好几百,他是不想收那么多钱的,可是那些买家买东西和抢劫似的,抓了草编扔下钱就跑,他想追上去还,可人还被围着根本出不去。   虽然这回算是实现了他暴富的梦想,但不管是出于生理还是心理,蒲榕再也不想摆第二次摊了,有些钱还是让别人去赚吧。   钱禹好笑的看着蒲榕一左一右的被两个小厮按摩着手指手心,真新鲜,这般颓废又没精神的榕哥儿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蒲榕原本眯着眼,睁眼一看便见钱禹嘴角的弧度,莫名恼羞道:“钱伯伯你别笑了!”   钱禹只好努力忍住面上的笑意,然后在心里偷笑。   蒲榕撇撇嘴,心说这都是为了谁他才闲的没事儿在街上摆摊。   “咳咳,”钱禹道,“那么多钱,你可自己收好了,这客栈鱼龙混杂的,丢了都没地方哭去。”   哪儿有这么吐槽自家客栈的?   不过钱禹说的也没错,蒲榕拍了拍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钱袋:“放心吧,我都放着好的呢!”   好在早上那一场摆摊人潮没有被王虎他们三个看到,不然就更加确认了蒲榕的妖异性了。   待缓过神后,蒲榕提出要陪着孝敬钱禹,钱禹大喜,欣然同意,随后表示要亲手下厨为他准备今日的午饭。   蒲榕点头,而后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不是他去孝敬钱伯伯吗,怎么又成他亲自为自己做饭了?   可这会儿人已经到了后厨,那中年男人轴的很,好说歹说非是要自己下厨,没办法,蒲榕只得叫上客栈的小厮们连同自己一起给钱禹打下手。   过程且不说,总之蒲榕仍旧连水都没沾到手。   而小常坚定自己不能当打杂小厮,应当归类于后厨的大厨——面点大厨。   钱禹就问小常会做包子吗,小常挺着胸膛说自己会拉面,有几个不明情况的小厮捧场的为他鼓掌。   蒲榕再不想连吃几碗不同的面了,忙在钱禹耳边嘀咕了几句,后者便没收了小常那西瓜大的面团,只给他揪了一块橙子大小的。   小常看着他俩怨念十足,却又不敢责怪,只得忍气吞声的接过那块“橙子”揉捏起来,倒真给他捏出来点名堂。   这回小常捏的是龙须面,面如其名,那一根果真细的和人的头发丝一般,小常接受了两分钟大家的吹捧,直到那面被下到锅里去,成了一团浆糊。   很好,今天的餐桌上是不会看到面这样食物了。   其余几个小厮被指派去剥虾,可不知是手抖还是什么原因,那一只只拇指大的大虾全都被他们弄成了碎肉泥,最后紧急调整计划,直接将虾肉全碾成肉泥,做虾肉丸子。   后厨不算小,可在后厨里下厨的几人各有各的意外,地上各处都落着些菜叶、虾壳之类的东西,人的活动空间就变得局促起来。   好在也还是有可取的地方的,有一个小厮刀耍的特别好,拿起一个萝卜唰唰唰雕出来一个萝卜花,拿起一篮子茭白莴笋什么的蔬菜,唰唰唰一只孔雀都被他堆起来了。   好看是一方面,至于味道如何,嗯,还是得看主厨钱禹调的料汁如何。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好几次那两个真正的厨子忍不住想要进去看,都被小厮拦在了门外,掌柜的任性,真是叫人头秃。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最后做出来的一桌子菜居然真的还不错。   雕花小厮雕的孔雀栩栩如生,淋在上头的料汁鲜香,食材新鲜爽脆,虾球味美有嚼劲,虾线都是小常扯的,其余的菜也都可以。   今日的午饭比之以往晚了半个小时,钱禹破例的让所有参与制作的小厮都一道上桌吃饭,自然也没有忘了薛淮。   一群人围坐在桌子上吃吃喝喝,倒是有那么一些聚会的意思了,再看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这就是一个派对,美食派对。   看着眼前的场景,薛淮多么想说一句:掌柜的真是许久没有那么开唔——   他差点被那荔枝大的虾球塞噎过去,与此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他家掌柜的声音:“老薛啊,赶紧吃吧你,一会儿菜都没了本掌柜是不会再做的,赶紧的一会儿再思考人生吧。”   也是,吃饭的时候不想其他事情。   薛淮鼓动腮帮子,觉得这个虾球味道不错,眼疾手快的抢到了盘子里最后一个。   这顿饭吃的最饱的怕不就是蒲榕和钱禹两个了,两人一个一直记着要孝敬长辈,一个怕孩子吃不饱长不高,都拼命给对方夹菜。   小常看了他们好几眼,半晌连连说东西要是不够吃的话他再去做些面,被两旁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厨师也连连摆手,生怕某些人再来祸害他们的厨房。   某些人愤愤的坐下,什么呀,他也是好心,不要拉倒!   坏消息,下午钱禹二次母爱大发想给蒲榕做晚饭。   不过这回厨子们说什么也不叫他进去了,即便钱禹是掌柜也不能为难人家,他便保证这顿只是做个简单的,很快就做完离开。   蒲榕静静的看着他们,不敢劝说,因为他一开口钱禹就会将他拉扯过去,而后扯着嗓子大喊“孩子饿了”。   钱禹万万没想到最终解决问题的人会是小常,后者拍着胸膛向厨师们保证他就教掌柜做一碗面,且他们只会碰一口锅。   厨师们想着做一碗面的确用不了多久,于是勉强放了行。   闹来闹去蒲榕还是要吃面。   这并不是说蒲榕今晚的饭就只有一碗面了,钱禹占一口锅,其它的锅都被厨师们占着,两者各不干扰。   是以待魏平安、宋婉和王虎三人工作了一整日,四肢酸软的回了客栈后,便看到以下场景。   蒲榕坐在长桌的主位上,有小厮正在替他清洁摆放餐具,而大boss笑意满满的——是真的笑得很温和,不是对他们的那种阴阳怪气——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亲自将它放到蒲榕面前。   不仅如此,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五六个小厮,每人手里都稳稳的端着一盘摆放精致的菜,有秩序的将他们摆放到桌上。   然后boss为蒲榕盛了一碗汤,后者喝了小半碗后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着这一切的魏平安、宋婉、王虎:……   不是,你登基啊? 第18章 本来就烦   嗐,登基算不上,日常罢了。   薛淮原本还专心的吃着饭,看到闯关者们回来后,尽职尽责的——端起碗离开了位置。   三人听了从薛淮处得来的消息,其心情不亚于天塌了,媳妇跑了,孩子不是自己的。   自明日,也就是客栈第六日起,他们的住宿费将调整到二十元一天,这一回,对方甚至都懒得同他们编涨价的原因,直接一步通知到位。   肉眼都可以窥见,大厅里这头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同饭厅那些人的心情更是截然相反,欢喜与惶恐间只是一条踢脚线的距离。   上楼时,宋婉的声音都颤抖了:“二十块钱,要怎么才能凑够二十块钱……”   其余两人因为某些原因没有那么缺钱,是以此刻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其它东西。   例如,明日便是副本的倒数第二天,这一日,钥匙将被刷新出来,而后再一日,大门也将刷新出来。   副本即将进入尾声了。   宋婉定了定神,道:“看来我今晚还是得出来一趟。”   她看向两个同伴,随之魏平安视若无睹,王虎犹豫片刻,也默默的扭过头。   这并不让人意外,在副本中,没有谁一定有要帮你的职责,闯关者们不互为竞争者,已经是很平和的关系了,只是要一个人的话,宋婉的心情不免更加沉重了些。   经过前两次的经验,很明显,虽然白日里的客栈十分安宁,但一到夜晚,整层一楼就成了鬼怪们活动的空间。   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宋婉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钱够与不够的区别这就显出来了,两人肩膀相隔不到三十厘米,一头的宋婉头上阴云密布,她身旁的王虎又开始了自己的猜测。   他越过楼梯望向那一桌子和乐融融的人,视线定格在那个明显矮了一截的小少年身上,王虎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灵感:“哎,你们看,那些NPC还有boss都那么照顾他,那个小孩不会是boss的亲戚吧?”   他脑中出现一个情形:蒲榕一进副本,惊讶的发现,诶这不是我已经死去多年的大舅舅吗;boss一看到进入副本的蒲榕,诧异的发现这不是我年纪尚幼的大侄子吗?   然后boss就不舍得自己侄子死掉了。   他话一出口,根本没人理,都觉得他又在异想天开了,宋婉皱起眉,她本来就烦,现在听到后更烦了,魏平安则更是觉得这人脑子不大正常。   王虎见没人理自己,撇了撇嘴道:“明明就很像……”   忽然间楼下的boss抬眼望向王虎所在的地方,后者一下子噤了声。   虽然被boss用眼神威胁了,但这却让王虎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直觉,看吧,说不定就是被他讲中了人家的家事,所以boss才恼羞成怒的瞪他呢!   回到房间后王虎更加发散,把人家boss的祖宗十九代都脑补了遍,不过脑补的多了,有些逻辑也就站不住脚了。   王虎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于是他推翻先前得到的所有结论,再次大胆猜想,小心求证:   难道蒲榕是已经通过八个副本的高级玩家,用道具掩去了面容来玩新手局的?   于是到王虎睡前的最后一版猜测是:蒲榕会不会是其它副本里的小NPC过来走亲戚的,然后顺便玩一玩亲戚家的副本。   不过这个猜测,他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荒唐,副本又不同他们现代社会一样,哪里还会有NPC互相串门子的,那样就不叫NPC了,叫三姑六婆二愣子还差不多。   噗嗤,王虎躺在枕头上,为自己的猜想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   这日倒是调了个个儿,两个闯关者早早的睡了,蒲榕与大家笑闹到很晚。   这个很晚,指的是晚上十点左右,对于在村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这的确已经足够晚了,平日这个时候蒲榕早就上床睡觉了。   约莫是精神过了头,躺到床上后蒲榕仍旧没有丝毫睡意,翻来覆去好几十回合才微微有了些许倦怠。   即将睡着时,蒲榕好似听到有什么声音由走廊上传来,很轻很轻,是在寂静的夜晚中凝神才能听到的细碎声音……许是他听错了吧。   闯关者们很早睡的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为明日寻找钥匙作准备。   按照副本一向的规则,每个副本的倒数第二日上午九点整,钥匙将会被刷新出来,期间副本系统不会给予任何的提示,全靠闯关者们自己瞎寻摸。   也有些阅历丰富的闯关者有经验,在经历不知几个副本后得出了结论,在副本中,系统曾发布的任务,通常都与钥匙的方向息息相关,若是能够完成任务,找到钥匙的希望也会更大。   闯关者们通常想要早些找到钥匙,又不想钥匙过早被找到。第一个找到钥匙的闯关者总是会得到格外多的恶意与追杀,副本并不会阻止闯关者们互相残杀,争夺钥匙便成了一项副本传统。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再提一下“门”的规则。   门的刷新在副本的最后一日,同样也是上午九点整的时间,其次在门被刷新出来的前十分钟,它将出现的地方会出现花纹,花纹很小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门这个词可能有些抽象,它并不统指传统的大门,也不全都在副本的边界,它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卧室的房门,柜门,甚至可能在空气中凭空出现一扇门。   第一个进入门的闯关者可以获得额外的积分奖励,积分可以用于购买商城中的道具,道具可用于下一副本中抵挡鬼怪,是以这第一人的位置从来不缺人争,几乎每一个副本中都会有自相残杀以抢夺门钥匙的人。   所以说,如果在刚开始就找到钥匙的闯关者就当心好了,因为他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要与闯关者周旋,在门刷新后,便要躲避闯关者与鬼怪。   要说为什么不合作?在一群亡命之徒中,要寻出几个有理智的人太少,他们求的不是钥匙,不是第一,前头等待着他们的是命。   更何况副本中还有一条隐藏规则:若是在此副本中只余下一个人,那这一人,将直接闯关副本。那么这样通关副本的人,被称为“毁灭者”。   很阴暗,却很有用。   今夜的入睡者中,不知有几人在祈祷这一次副本不要遇到像终结者那样的疯子。   第二日清晨醒来,王虎看到宋婉时,后者的腿是一瘸一拐的。   见对方看过来,宋婉静默一瞬,而后缓缓地朝他点了点头。 第19章 担心被拐跑   有人因为夜游受伤,凄凄惨惨戚戚,有人等着大门的刷新,连早饭都没胃口吃,有人躺在床上,阳光晒到脑袋顶了也不起来。   7:30 a. m.——   宋婉与王虎又回到了房间里,王虎看着宋婉半坐在床上,抬起一只腿换着伤药,纱布底下的伤口触目惊心。   明知道这不是自己该关心的,王虎还是忍不住问:“你昨晚……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   从宋婉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伤也不全满不在乎,将玉色小药瓶里的药粉洒一些在流脓黑血处,很快她的小腿上飘散出一缕黑雾,伤口不再流血。   房间里的两人对伤口这般模样并无惊讶之色,可见是见惯了的,宋婉又多洒了一些药粉,随后再次用绷带将小腿绑起来。   专心处理完伤口,宋婉这才分给王虎一丝注意力,她答:“拿到了,不过只刚好凑了数,明日不必交住宿费,应该足够了。”   “明日我们就离开副本了,自是不用再交钱给他们。”王虎接话,空气沉默了片刻。   “明天就要离开了。”   “是啊。”   “再过一个多小时,门就要刷新了。”   “是啊……”   只说了几句话,两人再次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只是两人的思绪都各自飘去了其他地方。   不必多说,他们所想的必是与不久后的副本活动所相关。   “王虎,”宋婉忽然开口,认真的看着他道,“讲心里话,我一点也不想与你为敌,我的要求不高,自始至终只是想要活着离开副本罢了。”   王虎的脑子不算机灵,可经历了副本的洗礼,这浅显的意思还是能听得懂的,他当即给出了回应:“那些赴汤蹈火的假大空话我不说,总之你放心,至少你用后背对着我的时候,我不会冷不防一刀子捅上去。”   两人的谈话点到为止,互相已经对对方做出的承诺所满意,不暗地里使刀子,这样就足够了,没谁天真的期待在副本中找到一个能与自己背靠背的朋友。   这一段谈话告落没多久,魏平安也寻过来了,他大约已经到隔壁找过王虎没看到人影,便直接找来更靠右的宋婉的房间,不出他所料,两人果然在一道。   他也不将自己当外人,伸手随意拉过一个凳子坐下,随后直接敞亮的问他们:“钥匙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刷新了,你们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宋婉苦笑:“若是我们真有线索,就不用跟个缩头乌龟般坐在房间里发愁了。”   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魏平安并不意外,他点点头:“我想也是,依我看,线索还是得由我们自己来找,依照先前的经验,我想我们应该多注意有关之前副本任务的东西。”   他们今日沉默的够多了,这两秒倒是显得平平无奇起来。   也许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在想,副本任务关他们什么事呢,总之全都是那个少年闯关者完成的,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此时的少年闯关者蒲榕闭眼咧着嘴翻了个身,被子底下的手伸长挠了下屁股。   “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再抢占先机。”魏平安道。   王虎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找钥匙这事,我们有三个人,就他一个小孩,如何能比过我们三个大人,除非他有分身术。”   宋婉却没有放松,她眉间带着忧愁:“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孩子,总是格外的邪门。   昨日睡得晚,这日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蒲榕睁开眼呆了一会儿,而后忽然想起些什么,一个腾身坐起来。   钥匙,对啊,今日还要找钥匙!   匆忙看了眼时间,蒲榕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拍拍自己仍旧有些昏沉的脑壳:“还好没起迟。”   不过在洗漱完将脸上滑落的水渍擦干后,蒲榕忽的一下又反应过来,等等,他那么着急做什么?   这个副本里余下的又不止他一个闯关者,他不找,难道其他闯关者也不会去找吗?   只要有一个闯关者找到了大门并开启,他就可以偷偷跟在他后面进入大门,离开来福街,最后回到福祉村。   多么完美的“计划”!   想到这里,蒲榕就没那么着急了,相信以其他三个闯关者的能力,两天的时间,找个钥匙而已,很快就能找到然后(带他)离开的。   正当蒲榕为即将回家而感到兴奋,可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情绪又逐渐变的纠结起来。   万一其他三个闯关者,也同他一样佛系,都盼望着其他几位找钥匙,自己却躺平不动手,那该如何?   纠结半日,蒲榕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出手,毕竟刚才代入了一下“被其他闯关者所赋予厚望的人”,蒲榕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   大家一起努力嘛~   话虽这么说,但蒲榕是不可能找到其他几个闯关者并与他们合作的。   这几日那些人虽极力收掩,但蒲榕还是能够敏感的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奇怪的态度。   果然还是会担心同怪人待太近会被拐跑。   等蒲榕慢悠悠的换完衣服理完头发再下楼,那三个人果然已经在楼下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想着回家有可能还要靠他们出一份力,蒲榕犹豫了一瞬,朝那些人的方向点点头。   其中那个壮汉忽然瞪大了眼,而后椅子向后挪了些,侧身在一旁的女人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随后女人忌惮的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蒲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果然是奇怪的人,明明他都没做什么。   因为今日他下来的晚些,早饭都在厨房里温着,待到他需要用餐的时候,才陆续有小厮将盘子端到桌上。   今日有老鸭粉丝汤和小笼包,蒲榕满足的眯起了眼。   在蒲榕将第三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时,他余光瞥到魏平安一行人匆匆起身离开。 第20章 boss家的小少爷   他们才走了没多久,就被街口拉起的警戒线拦在了外头,隔着这一条薄薄的布带,隐约可以望到街那头,许多人头攒动。   “这位小哥,请问为何要将这段路拦起来,我们昨日还在这条街上班呢。”   宋婉这么问自然不是还想过去上班,三人已不约而同的辞去工作,以专心应对副本的末尾,这般只是想要降低这个NPC的警戒心罢了。   “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不让过去就是不让过去,老实些!”守在警戒线边上的青年不耐的叱道,对他们没有个好脸色。   三人组却不在意,对方要是真的对他们温声细语他们才害怕,魏平安问道:“小哥可知道那些居民在街那头做什么?”   **   来福街的西面,此刻,几乎所有街上的居民都聚集在此处,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这些人群也是有层次感的,而在人群的最中心地带,有一人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宣布着什么。   那人身着绀色褂子,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来福客栈的掌柜——钱禹。   “……多余的我也不多说了,麻烦大家多注意些……有谁发现的……麻烦大家伙了!”   钱禹口中提到的,便是本次副本中的钥匙……说来好笑,作为副本中的boss,可钱禹却是自己都不知道钥匙在哪里的。   以往是没哪个NPC在意过这回的,闯关者找到是本事,找不到也不干他们什么事,可这一回,不是他们boss家的小少爷来玩么。   是以钱禹便将整条来福街上的NPC聚集到了一起询问,虽然钥匙每回刷新的地方随机,但总归是在这条街上的,他调令众NPC帮忙,相信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钱禹想了想仍担心自家副本里从未干过这活儿的NPC,又赶忙提醒了一句:“大家知道钥匙会出现在哪里吧……对对,钱匣子里多翻两下……到时候找到了立马悄溜儿的送过来啊!”   NPC一个个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有铺子的赶回自家铺子里去,没铺子的帮着有铺子的人去翻找。   钱禹看着众人一心的努力场景,满意又欣慰的点了点头。   ******   魏平安几人说不动守着警戒线的小哥,最终只得转身往街那头走去,他们也没准确的目标,从哪里开始都一样。   今早他们就在房间里讨论过了,根据以往门钥匙与副本任务有关的经验,他们推断,钥匙定是在与“钱”有关的地方。   钥匙的藏身处必定不止在客栈中,那太明显了,证据几乎指明在收银台,或者钱掌柜的房间。换一个思路想想,这街上与钱有关的地方就不少,例如他们前些日子打工的店铺。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去每一家店铺,准确的来说,是每一家店铺的柜台检查一番,这对于三个人来说很容易,只要由一人引开铺子里的伙计与掌柜,接下来的事便手到擒来。   按照原先想好的计划,他们顺利搜查了两家店铺,一无所获,这很正常,才刚开始而已,随之将要进入下一家店铺时,魏平安的脚步一顿。   王虎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不进去吗?”   “不对,”魏平安说道,“西街那般大张旗鼓的封街,或许我可以认为,西街才是门钥匙的所在处。”   “所以他们才严防死守着警戒线不让我们进去?”宋婉重复着,竟也觉得魏平安说的十分有道理。   王虎也悟了,他迅速接上了两个同伴的思维:“所以说,我们要想办法潜入西街?”   三人一同望向西街,此刻,他们的想法竟出奇的一致。   作者有话说:   三人组:那里人多,一定有东西! 第21章 我鄙视你!   三人组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猜测到的就是真相,就连爬墙角都更加有干劲,最底下的王虎抬着爬到一半的宋婉,已经翻过半边身子的魏平安伸手接着她。   说实话,这老旧小镇上的小矮墙并不难爬,麻烦的是如何在翻墙的时候分毫不沾的跨过墙上沾着的、细密的玻璃渣子。   宋婉小心的抬过去一条腿,小腿被魏平安接住,另一头王虎撑着她的脚底,正试图将她推过去。   就在此时,三人腕上的黑色手表同时发出嘀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小巷子里,这声音格外明显,生怕被周围的居民听到,魏平安与王虎紧张的左右观望,就连宋婉的身子都不由得晃了晃。   片刻后确定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魏平安松了口气准备将宋婉先接过来,再等王虎一道过来再看系统发布的消息。   可是王虎却是个急性子,他一手握着宋婉踩在自己肩上的脚踝,带着腕表的左手却已经弯折起来查看讯息。   王虎盯着弹出的系统面板一秒、两秒、三秒,他:“卧槽!”   横跨两墙的宋婉:“怎么了?”   墙对面的魏平安:“发生什么事?”   两人因为身体位置的原因,都并不能看清此刻王虎面上并不算好的表情,王虎再三深呼吸,就在两个人忍不住想催他时,说出了足以让他们炸裂的消息:“系统消息,钥匙……已经……被找到了……”   “什么?!”   这下他们是真的稳不住了,宋婉与魏平安更是直接被这个消息炸的松了力气。   人形三角架一个不稳,宋婉就要跌下去,她瞪大了眼,脚下一处突然间一空,紧急时刻她极力控制着自己腰身一扭才险险避过了那些玻璃渣子,只是人又朝后倒了。   好在后头还有个王虎,宋婉脑袋离地还有十厘米时,对方迅速出手,两手各提着她的脚腕和领口的布料,好悬没叫人脑袋开瓢。   “谢谢……”宋婉身上沾染了草叶,有些灰头土脸但真诚的朝他道谢。   王虎摆摆手,又朝墙对面的魏平安道:“回来吧,别留在那里了。”   于是对面窸窸窣窣一阵,魏平安又翻了回来,他跳下来时气息还有些不稳:“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想知道。   王虎的系统面板因为刚才的那一晃而关闭了,此时他又将它打开,第一时候就去看面板右上方的时间。   09:54 p. m.   距离他们出来不过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王虎完全想不到对方是如何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找到钥匙的。   “又是他。”魏平安的声音闷沉,隐隐可以窥探到他咬着的牙。   宋婉见他这副模样欲言又止,不过开口前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又继续沉默。   “那我们现在就不找了?”王虎大大咧咧的没有察觉到对方恼怒的心情,主要他自己都还在郁闷呢。   进入副本的这些天来,他们好似每每都跟在蒲榕屁股后头转,可却又从来没得到过什么好处,就好像……小丑一样。   “东西都被人抢先拿走了,还找什么找?”魏平安的语气不算好,连连的失败让他维持不住衣冠楚楚的体面,“回去了!”   “行行回去回去!”王虎也烦,回嘴豪不客气,“你有气冲我发有什么用,自己想要钥匙有本事去抢啊。”   眼看两个男人双眼逐渐赤红,头顶着头就要干起架来,宋婉不轻不重的低喝一声:“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解决,我们现在还在外面,你们是想引NPC过来吗?”   魏平安与王虎这才各自哼了声,勉强压下了心底的火气。   王虎还气不过,他向来在副本中也是被人追捧的强者,哪有人说话和魏平安般好似欠了他什么似的,当下又紧追着在他耳边补了一句:“你要是真去抢到了钥匙,我鄙视你欺负一个小孩儿,你要是连钥匙都抢不到,那我鄙视你,你个懦夫,连一个小孩儿都抢不过!”   魏平安迅速扭头,看着他的眼神又变得无比恐怖:“你……”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我看你们是真嫌命太长了!”   宋婉怕他们真的要将NPC引来,果断选择了比较好带的魏平安,拉扯着他一马当先朝前走去,于是王虎便跟上来了,后者刚扳回一局,实际上现下心情正不错,跟在后头挤眉弄眼的朝魏平安做鬼脸。   在回客栈的路上,王虎就想清楚了,不就是钥匙被那小孩儿抢先找到了吗,细细想来,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迅速调整了心态,本来这钥匙找到,也不定是他们三个中的谁第一个闯关成功,现在只是拿着钥匙的人换了个人罢了。   王虎虽有点小追求,也想要更高的积分,但是要能成功闯关副本也行,他不挑。   其实本来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钥匙,而不是拿到钥匙的人是谁,毕竟谁拿到了钥匙,最终都是要将门打开的。   虽然旁人不说,但是他隐约能察觉到,大家应该都是这样的想法。   王虎决定了,明日他就跟着那个叫蒲榕的小孩了,没准他还能帮忙找门呢!   在三人短暂的离开客栈又回去后,蒲榕刚被塞了一把钥匙,人还懵着。   他刚吃完了早饭,坐在椅子上消食儿呢,钱禹就从大门外边走进来对他叭叭的说了一堆话,其大意是先前蒲榕跟他说过明日就要离开了,他对他感到很不舍云云,要送他一个纪念品云云。   随后手里便多出一个金属质地的硬物,蒲榕一摸,摊开手一看便一惊,这不就是他正准备寻找的钥匙吗?   果然,下一秒系统便作出了反应——   [嘀——闯关者蒲榕,恭喜您找到了钥匙,门将于明日上午九点刷新,请继续努力通过副本吧]   蒲榕呆呆的,缓缓的抬头,却只看到他钱伯伯跑进房间的、看似十分难过的背影。   钱伯伯,是真的很不舍得他呀!   蒲榕一边感动,一边又是神奇,怎么那么巧,彼钥匙就是此钥匙呢?   奇怪的事还在后头,那三个闯关者回来以后,蒲榕明显感到他们的目光黏在了他的后背,特别是其中那个大块头,视线尤其灼热。   蒲榕有些不安,下意识躲避着他们,但在午饭后的一段时间,他终于还是那个大块头堵在走廊里。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边蘑菇菇 20瓶;糊糊 11瓶;云梦千秋、我是一个小垃圾 10瓶;追兔子的猫 5瓶;devil.黎 3瓶;废物点心、萌萌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女鬼骚操作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蒲榕余光努力向后瞥着,无奈他身后就是走廊尽头,而面前唯一通往楼梯口的路被这个大块头挡住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同你聊聊天。”王虎比他还要拘谨,“这不是咱们都同住那么多天了……”   “我可以进去吗?”他言语上拘谨,动作上却自来熟的很,直接跨进了蒲榕的房间,又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蒲榕:……   行吧,这么个大块头就算想对他做什么也不必非进房间,那就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结果又等半天,一人坐在凳子上,一个坐在床上,两人大眼瞪小眼,愣是没擦出什么火花。   蒲榕:“你……到底想聊什么?”   王虎搓了搓手,终于开口,他朝蒲榕蹭的近了些,神神秘秘道:“这位小弟,其实你是什么大佬吧,就是那种从终极关卡回到新手村的?”   蒲榕眼睛瞪大了些:“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看这两次副本任务,最开始的五周年庆,还有今日的钥匙……”王虎说着看向他,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可那些真的只是巧合!   蒲榕见他竟隐隐有投靠自己的意思,当下也不准备装了,他坦白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过副本。”   王虎眼神变了,他道:“我懂得,懂得。”   “我真没骗人!”   王虎不信:“那为何那些NPC甚至boss都对你那么友善,对我们却好似对仇人一样,你肯定是得了什么特别珍贵的buff吧?”   以蒲榕如今的小学文凭,他回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buff是什么东西,他无奈:“这,我……”   王虎仍用那种“我读书不多你别骗我”的眼神看着他,他忽然就泄气了。   蒲榕叹口气道:“好吧,我是有buff,但是我也的确是第一次过副本。”   王虎这才松动一些,他惊讶道:“你进副本头一日就得了buff?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完全没发现?”   “就是在同钱掌柜吃饭的时候,吃烧鸡从肉里咬出来的。”蒲榕开始乱编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折磨人的聊天,“然后我就把buff吞下去了。”   “你也是你先运气好才有机会同掌柜的吃饭,”王虎听了以后十分震惊,居然这样就能得到buff,同时他更加坚定了,“小兄弟你初进副本就一连再的得到机遇,日后一定不可限量,我看好你!”   蒲榕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待明日门刷新的时候,我来同你一道吧,我能保护你的安全,还能帮你一起找门!”   蒲榕立马精神:“噢,这个行!”   两人一个觉得自己找到了主动的找门帮手,一个觉得自己成功抱上了大腿,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都觉得通关/回家的路充满了希望。   从蒲榕的房间里出来,王虎碰到了隔壁的两位,宋婉越过他的肩朝后望了一眼:“你这是……”   很快她将话题拐了个弯:“明日该如何有对策了吗?”   “什么对策不对策的,努力找门就好了。”王虎咧了咧嘴,语气较为轻松,“总之钥匙都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只要找到门就能通关了。”   宋婉同意的点头:“你说的是。”   魏平安道:“我先回房了。”   晚间交住宿费的时候,三人都顺利的交齐了,只是这次将钱递给薛淮时,王虎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王虎觉得奇怪,却没多想,只以为大约是NPC没抓到他们的把柄失望了吧。   他看看其他两人,他们的注意力似是也没放在这上头,王虎一看便知大家的思绪都飘去了同一个地方。   明天注定是危险的一天,当晚几乎所有闯关者都在自己房间中整理自己的道具、武器等,有些放在系统背包中,以防不备,一部分也要贴身而放,谁也不知第二天早晨会不会在他们还未睁眼时就发生意外。   与此同时,蒲榕也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背包里的那三个道具。   柳小六的笔、乌鸦的尾羽、申婆的黄符。   按照系统提示的,他伸出手点击其中一样道具,随后道具边上的空白处便出现一段文字介绍。   [柳小六的笔——   备注:柳小六平时最喜欢用的笔,柳小六拿它来写字,拿它来画画,虽然柳小六不喜欢写作业,但是他喜欢这支笔   功能:画饼成真,你所画出的所有东西都会变成真的,当然,这也许对你的画技也有些要求   剩余使用次数:1/3]   蒲榕感叹了一番,又查看了另外两个道具,不得不说,这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道具的功能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只是有一点。   蒲榕看着柳小六这个名字,越看越熟悉,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也许是他记错了吧,他想。   月上枝头,黑色逐渐褪去,透过清晨的雾气换上朦胧的阳光,来福街上空无一人,空的诡异。   在阳光所照不到的屋子里,阴暗的蜕变正席卷整条街道,由来福客栈为起源,一股黑气朝方圆十米、五十米、一百米外扩去。   干果铺的小厮失去了眼里的神采,平日里用来讲讨巧话讨好客人的嘴里,灵活的舌头不知所踪,红色的血液不断从喉咙口冒出。   裁缝铺的老板娘眼里只余下红与白,那用来裁布量尺寸的双手失去了原本的丰腴变得干枯,修剪得体的指甲一下子窜长七八厘米。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这条街的各处,并且越来越多的NPC显露出他们原本的样子。   王虎下楼刚打开门,便被客栈门外一只两腿上全是血、瘫倒在地上的女鬼猛的吓精神了。   然后一探头往外看,魂都快吓没了。   本以为这最后的决战怎么也会在门刷新后开始,没想到在第七日,睁眼即是宣战。   门外那女鬼好似是断了腿的,王虎一颗心还没吞回肚子,就见那女鬼怨毒的瞪了他一眼,而后丝滑的翻了个身背朝地,头朝前,四肢扭曲的朝他爬来。   “……卧槽!”王虎被女鬼的骚操作惊的晚了一步关门,那女鬼便紧追着他进入了客栈。   王虎慌不择路的跑上了楼梯,没想到那女鬼骨折弯曲的四肢一弹,直接弹到了二楼楼梯口。   王虎的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吐出来,他一边胡乱掏出符纸往女鬼身上扔,一边还没忘了自己昨日刚抱的大腿,他扯着嗓子高声吼道:   “蒲榕小兄弟,外头有变,你先别出来!”   众所周知,建筑本来就是有隔音的,即便是这样古老的半木质建筑,且还是隔着楼梯朝走廊最里头传声。   于是蒲榕被王虎第一声喊叫吵醒了,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随之而来隐隐约约的听到:外……有……,你……出……   蒲榕在心里默默将这几个字组了完形填空,下一秒,他从被窝里弹坐起来,头顶无形的耳朵都好似竖了起来,他惊喜的瞪大眼睛——   外面有门,你快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一些……的空耳~   预收—《这世界穿成筛子了》   1.禅悦穿越了,穿越了成了架空王朝的一位郡主,她不想名满京城,也不想流芳百世,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吃瓜。   2.不知道是哪位穿越女前辈造出了玻璃,总之禅悦万分感谢,冬日隔着玻璃暖洋洋的晒太阳,最舒服啦~   3.一次参加荣王宴会,大家对梅作诗,一位小姐在作诗大会中拔得头筹。   这首诗被王公贵族们大为赞赏,并在众宾客前被念了出来。   禅悦昏昏欲睡的眼睛一下子睁开——   嚯,这不是宋代诗人王安石的《梅》吗?   6   还好她埋头苦吃根本没参与这场诗会,没想到这世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看来她以后要更加谨慎些了。   4.太后病了,太医不中用,皇上遍寻天下名医进宫为太后治疗,只要身怀高明医术,治得好赏千两黄金,治不好也不用砍头。   在皇榜贴出第二日后,听闻一个小姐揭了皇榜,午时小姐被带进宫,禅悦也在场。   奇怪,她明明记得上次见这小姐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庶女还是畏畏缩缩抬不起头的吗?怎么今儿头仰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那小姐见了皇上太后跪也不跪,往那儿直挺挺一站道:“我有办法救太后。”   禅悦明显感到了哪里不对。   然后那小姐问人要刀要划拉太后的肚子,皇上大怒,挥手要人将她带下去。   那小姐被带下去时还嚷嚷着“愚昧无知……巴拉巴拉”、“我是天上下凡的医仙……巴拉巴拉”、“你们一定会后悔这么对我的……”等话。   皇上又惊又怒,喃喃“尚书家的庶女竟被妖魔所附”,然后……那小姐被砍了。   禅悦:啊哦……   所以说,人不要太嚣张,因为太嚣张容易game over。   就好像某些人,上线了,又好像没上线。   5.第n次遇到穿越者,她大悟——   这世界被穿成筛子了!   6.今天在御花园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啊,差点给人撞湖里,可是没办法啊,她真的不想去相看才子诶,眼看后面的嬷嬷又要追上来,禅悦抛下句抱歉一溜烟跑了。   没想到第二天又遇到那个人,他拦住她的路,压低了声音坚定道:“你是穿越者?”   禅悦大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你昨天跟我说,‘骚瑞’。”   啧,看来还是得治治自己这个一到紧急情况就乱飙话的坏习惯。   7.男人严肃中带着忧愁问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看来这哥们儿还是个新手啊。   禅悦刚想出声安慰,天呐天呐,昨天的嬷嬷怎么又追过来了,那么坚持不懈的吗?   而对面不远处一声声“少爷”想也知道在喊谁。   禅悦将手交叠在他手上,郑重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先帮我个忙。”   赶来的嬷嬷和小厮刚好看到这一幕。   8.变成两个人吃瓜。 第23章 十二年来的认知   蒲榕还未出来, 隔壁两间房倒是先有了动静。   看女鬼挪动的同时小心翼翼躲过靠楼梯侧那块区域,王虎猜测宋婉与魏平安大约是在门上贴了符。   要到蒲榕的房间,必定要从楼梯那儿穿过去, 现下这块区域女鬼触碰不了, 也就是说蒲榕是暂且安全了, 对此王虎大松一口气。   虽说蒲榕是有拉高NPC好感度的buff, 可有理智的NPC是一回事,见人就扑的女鬼是另外一回事,王虎并不觉得对方仍能应付。   再回到眼下,这下房间里那些人是安全了, 只有王虎在外头单打独斗,那女鬼身后的路不能走, 下楼梯的路又被王虎挡着, 她犹豫的停顿了一会,显然是犯了难。   趁着这个时候, 王虎悄悄的从系统背包里掏出了一把短刃。   这把短刃是王虎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说实在的用来对付鬼怪, 它还没有看着像玩具似的桃木剑好用, 但王虎当时就是看中它又能砍人又能砍鬼并且还便宜的优点将之买下。   当前王虎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迎难而上,要么退后将路留给女鬼, 待楼梯上没有阻碍了再跑上去。   王虎才不选二呢, 万一他到时候转身再往楼上跑, 那个女鬼不讲武德, 追上来瞅着他的后背康昌一口怎么办。   只要不是对上boss, 王虎还是有些自信可以解决的, 他两眼死死盯着女鬼, 一手摸了张黄符贴到短刃上。   不知是女鬼还是王虎先冲上去的,此刻女鬼的身子再次扭曲,她整只鬼四肢着地立在扶手上,下腰到几乎成一个“O”形。   王虎正要握着匕首朝她脚腕上刺,感受到一阵气流袭来,他感到不对飞速跳跃着后退,随即女鬼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她的两股间猛然袭来,留着脓汁与血水的嘴角咧到极致,残破又锋利的牙齿闪着森森寒光,王虎刚才要是没有及时后退,必定会被她狠狠的咬到。   王虎在后怕之余不禁感叹了一下女鬼的姿势,如果说她刚刚还是一个“O”形,那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弯成了“又”。   王虎本以为女鬼的脑袋会顺着原路返回,却没想到它直接又往前伸了些,身体的骨骼发出咯啦啦的清脆噼啪声,手与脚换了位置,女鬼的身子终于变回了正常的背朝上胸朝下。   在她表演身体柔韧性的时候,王虎根本没顾上看,这回他学乖了,直接擦着墙往上越了几大格阶梯,这下一人一鬼在楼梯上的位置就变成了王虎在上、女鬼在下。   可女鬼也不是好缠的,她见王虎竟敢在她眼皮底下明晃晃的跑了,居然弓着脖子缩起身子,像一条蛇一样穿梭过木扶梯间一格格细的可怜的缝隙。   王虎听到再次响起的噼啪声都替她牙酸,因为刚才的动作,在女鬼的关节处,不少细小的骨头都从肉里刺了出来,森森白骨叫人看着胆寒,可女鬼自己却毫无知觉,她微微咧着嘴,再次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虎,看模样竟好似有些得意。   一人一鬼折腾了一番,眼下的情况就是他们之间的间距更短了,且一人一鬼更加靠近上方的楼梯口,除了位置稍微改变了些,他们再次僵持回最开始的状态。   听着女鬼仿佛漏风的喉咙里发出“嗤、嗤”的声音,王虎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他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他手里有短刃与符纸,直接冲就是了。   “你想过去吗?”这是女鬼开口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她重似砂砾摩擦,又轻似一阵凉风的声音响起,“不,我不想让你过去,我更想带你一起出去。”   王虎很肯定在对方的语气中听到了戏谑的感情,被一只女鬼调戏了,王虎感到诡异又恼火,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举起短刃大刀阔斧的往前冲。   这正是女鬼想要的,她灰蒙蒙的瞳孔里闪过兴奋,指甲与牙齿在这一刻变得比先前更加尖利,看着不知天高地厚冲过来的人类,她愉悦而又急切的迎了上去。   王虎这时已察觉不对,可已经刹不住车了,对方无风自舞的头发丝碰到了他举着断刃的手腕。   眼看女鬼就要手口并用的在他身上撕咬开,王虎急得用刀去挡,忽的对方身子一僵,口中发出了尖利的怒吼,离得太近,王虎都可以看到对方微凸颤抖的眼球。   “快上来!”   原来是宋婉趁女鬼不备,打开门缝扔了一张符纸出来,真正好好击中了女鬼的后背,眼看她的一侧脊背都焦黑一片,宋婉又朝王虎喊了一声:“赶紧!”   王虎立马反应过来,反着刀刃用尽全力劈到了女鬼身上,他这一刀紧急之下爆发了比往常还要大的力气,女鬼直接被他一刀劈翻下楼梯,王虎趁机连忙跑上楼。   宋婉眼见他安全了,把房间门开的更大跑出来往楼梯扶栏处贴了好几张符,魏平安紧随其后,王虎见了也贡献出口袋里的几张符纸。   被翻到一楼的女鬼没有再发出声响,大约是彻底解决了,又或许是符纸发挥着作用,总之这一首战终于告捷了,至少他们二层是安全了,众人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魏平安转身想要询问王虎楼下的情况,却见对方匆匆忙忙的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   魏平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在他身后朝楼梯口张望的宋婉担忧的开口:“我们现在是安全了,可一会儿总还得下去,看刚才那样,外面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这样要怎么找门呢?”   魏平安安慰她,顺势说道:“且走且看吧,现在只有王虎下去过,我们先去找他问问情况。”   宋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赞同的点头。   位置转移到走廊最深处的房间,王虎推开门,进眼的便是床上那团成一团的被褥,那团被褥还在微微晃动,再仔细一看,小山似的被褥后头冒出的半颗脑袋,可不就是蒲榕的吗?   蒲榕穿着前两日钱禹送他的小熊睡衣,正拿着个小包袱,将床上摊着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的收进去。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在看见王虎的一瞬间蒲榕的眼睛亮了一下:“门在哪里呀?”   “谢天谢地你听了话没出来,我还担心你房间太深了听不到呢。”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最后一道话音落下后,空气沉默了一瞬。   几秒后,他们再次同时开口:   “什么门?”   “你不是在叫我出去吗?”   王虎瞪大了眼,十分冤枉的否认:“我什么时候叫你出去了?我分明是说外面危险,要你别出去!”   蒲榕终于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什么门也不用问了,一点儿没有,空欢喜一场,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此时王虎也注意到他手边的一堆东西,他奇怪的问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蒲榕答道:“这不是要离开了么,我收拾一下行李。”   王虎噎了一下,他呃呃两声,艰难的开口:“可是,有没有可能,或许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副本里的东西是带不出去的。”   蒲榕嗯嗯啊啊的敷衍,他心说这些可不是副本里的东西,而是他钱伯伯亲手送给他的礼物。   忽然想起眼下事态的紧急,王虎忙对他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别收了,现下外面很危险,我们得赶紧商讨一下该如何离开客栈去找门。”   这是正事儿,蒲榕认真的点头应下:“好,等我先换身衣服再洗漱一下。”   王虎:“啊?”   王虎一脸迷茫的被推出了房间,这种事情难道比找门还要重要吗,他没有迷茫太久,因为走廊另一侧宋婉与魏平安朝他走来,王虎想了想还是隔着门催了一声:“那你赶紧,好了来我房间找我。”   三人一同进了王虎的房间,魏平安刚坐下就道:“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同那个小孩那么熟了。”   因为先前一事,王虎心目中对同他合作过几次的魏平安的形象急剧下降,这会儿对他也没几分好脸色:“对对,我就是性格好,所以人缘也好。”   魏平安捏紧了拳头,宋婉又出来打圆场,她问:“怎么说,你现在同那孩子算是合作了吗?”   王虎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回她道:“钥匙就在他身上,再提合作不合作的有意义吗?”   也是,目标都一样,总是要在一起的。   宋婉了然的点点头,接着又愁道:“可没想到一早就差点被女鬼袭击,客栈门口都这样,外头还不知道如何呢。”   说到这里,她话头一转问道:“王虎,只有你早上出去了,可以跟我们说说外面是什么情况吗?”   “别提了,”王虎一脸苦涩的摇摇头,不是很想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会儿离门刷新的时间还早,我寻思着先出去买个早饭吃,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就险些被那个女鬼捉住。”   “我知道今日会艰险,却怎么也以为要等门刷新以后才会开始一天的逃亡,结果门都还没个影子,我就险些栽了。”   “早晨事发突然,我就来得及往门外看了一眼,”想起那不足一秒的一眼扫过的场景,王虎的面色白了白,后怕道,“我看那只女鬼……有些眼熟,她好像是从隔壁的铺子里爬过来的,我昨天还看到过她。”   宋婉的脸也跟着白了:“也就是说,很可能这条街上的其他居民也已经……”   王虎沉重的点头。   一丝丝的绝望萦绕在房间的天花板上,虽然只是提出假设,但他们几乎已经可以认定刚才所说的就是事实了,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一整条街的鬼怪他们要如何对付,连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找“门”?   魏平安看了一眼道:“离门刷新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左右。”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在想,我们要不要从蒲榕那儿把钥匙拿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虎皱眉打断他,“你还真打算依照我先前随口说的,去抢一个小孩的钥匙?”   魏平安眉眼间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快,讲话也不禁用力了一些:“你先听我说完。”   “不是说要抢他的钥匙,只是现在外面那么危险,你觉得将钥匙留在一个小孩身上就安全吗?”   “我不止是说钥匙,还有他自己的安危,他身上带着钥匙,那些东西肯定主要冲着他去。到时万一要是出什么意外,人没了,钥匙也没了,即便是成功找到了门又怎么样,我们要怎么离开副本?”   魏平安的话乍一听不是很吉利,可细细品来却的确有几分道理,只是现在精神紧绷的王虎却听不得这话,他紧紧的皱起眉头,站起身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人跟着我们一起又会没了?你是不是早就打起钥匙的主意了?”   魏平安挑了挑眉,正也要站起来理论,房门却突兀的被敲响,三人的视线同时聚集到房门。   “我过来了,可以进来吗?”   少年脆嫩的声音隔着一层房门更显软糯,钻进王虎的耳中,火气一下子就散了,他抬手扶额,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讲礼貌:“进来吧。”   咔嚓,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探进来半颗毛绒绒的脑袋,蒲榕眨了眨眼,看到还有其他人在,他稍微有些拘谨的抿唇笑了笑。   “早上好啊。”蒲榕打完招呼,感觉到对方的视线都黏在自己身上,好在王虎及时上前将人拉了过来。   “好了,人都到齐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打算,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先前有关钥匙的话题就这样被打断了,魏平安虽有些不快,倒也不至于就在主人公面前讨论,他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行动。   他问:“你们身上都有什么防御类的道具吗?”   “唷唷唷,又开始搜刮我们道具啦?”王虎抱着手臂阴阳怪气。   宋婉严厉的说了一句:“王虎,不是现在。”   王虎轻哼一声这才闭上了嘴,魏平安再懒得理他,又问道:“有吗?”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摇着头,魏平安叹了口气。   宋婉站起身,在这房间里四处晃悠魏平安时不时出门朝楼梯口探一眼,大家看起来都很焦虑的样子,蒲榕明显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凑近王虎小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客栈外头变天了。”王虎大叹一口气,想起蒲榕还是第一次进副本,又是这样小小年纪一个人儿,不禁多了几分同情,细细的给他说道了一番。   蒲榕开始还竖着耳朵认真听,随后眼睛逐渐瞪大,到最后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真是震撼蒲榕一整个人,出生十二年来的认知都被这一段话打碎了,他抬起捂住胸口的手微微颤抖:“……鬼?!”   王虎看他这般模样奇怪的点头,心说他前几天半夜不是还和钱掌柜待一起吗,怎么现在又震惊成这幅模样。   为了保护小新人脆弱的心灵,王虎体贴的绕过了这个话题:“现在我们就在想要怎么才能躲过,嗯,去找到门,小蒲榕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可以说出来。”   蒲榕仍没出声,默默的将两只手覆上自己的腮帮与下巴,让嘴变回原来的大小。   虽然世界观早就被副本震碎了,也知道他本身就处于一个灵异事件中,可满大街的鬼什么的,还是有些太超过了。   蒲榕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腿软。   这会儿王虎问他问题,他左右看了看,而后结结巴巴的回了句:“要么翻、翻窗?”   从房间另一头走过来的宋婉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我正要说这个,只是翻窗以后,去向如何同样需要现在就决定好,外头本就危险,再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就更难存活了。”   “存、存活?”蒲榕再一次结巴了。   宋婉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刚才我通过窗户观察了下,如果要从窗外走的话,蒲榕所在的房间是最好的出逃地点,首先窗子的边缘有一根管道,其次边缘的拐角处更能遮挡视角。”   魏平安点头:“那一会儿就从那里走吧。”   “那我们出去以后要先去哪里找门呢?”王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众人都沉默了,虽然这条街不算长太长,但要搜遍它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提也许那每一间屋子里都藏着一些“惊喜”。   三人都一言不发,蒲榕也跟着大气不敢出,他抠着自己指甲边缘的死皮,抠到第三个手指头时,忽然房间里的视线再一次聚集到他身上。   蒲榕手下一个用力揪疼了自己,他面上一阵扭曲,却是小小声的问:“为什么又都看着我啊?”   从他最熟的王虎作为三人代表发言,他询问道:“小蒲榕,你觉得门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选一个地方,我们出发。”   蒲榕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啊,我一点也不知道,这叫我怎么选,为什么叫我选啊?”   对方一脸理所当然道:“因为你的运气最好啊,让你来选,说不定我们找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对的。小蒲榕乖乖听话,赶紧想一个门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我们等着出发呢。”   突然这么问他,大脑当然一片空白,更何况门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他第一次过副本,根本毫无经验。   蒲榕问:“一般门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各种地方都有可能,”魏平安开口,于是蒲榕的目光挪到他身上,后者继续给他科普,“可能是一间普通的房门,但也有可能在地上,又或者它会直接凭空出现。”   蒲榕一知半解的点点头,他只听明白,门刷新的地方并不是可以用常理所推测的。   “所以,你随便想一个吧,最有可能出现门的地方。”王虎说。   既然这样……蒲榕想到了前些日去过的那地方,他敛了敛眸,道:“街口。”   “什么?”王虎还没反应过来,宋婉已经皱起了眉,她道,“你要知道,不是,我们从什么地方来,就可以从什么地方离开的,这是副本,不是什么随便一个商场的出入口。”   蒲榕一愣:“可我最先想到的地方,就是那里。”   终于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王虎犹豫了两秒,而后拳头往床面一锤,咬牙下了决定:“得,你要觉得是那个地方,那我们就去。”   魏平安面上也露出些许不赞同:“街口可以说是目前离我们最远的地方了,他说是什么地方,你就真的要跟着他一起闹?”   从来福客栈到街口,中间的路一千米朝下,五百米朝上,距离一千米更近,正常走路的话需要十来分钟。   令魏平安意外的是王虎并没有反驳他,而是说:“总之我们也是出去找门的,门在哪里没有谁确定,但总之就在这条街上,就是我们在去往街口的路上也可以找。”   魏平安与宋婉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有些被说动,但仍在犹豫中,王虎也没有催他们下决定,半晌,魏平安松口:“那就街口吧。”宋婉无声点头。   决定好了接下来的目标,众人的士气都高了许多,此时是九点十二分,四大一小朝走廊尽头走去,准备出发。   蒲榕很想再去同钱禹道个别,回去后他还要上学,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只是他的同伴的看起来都十分焦急,他便懂事的没有开口。   到现在,蒲榕对王虎“见鬼”的言论仍旧存疑,他更相信对方是下楼时看到客栈小厮眼花了。   说话间,王虎已经带头从窗外的水管管道滑了下去,站在楼下伸着手要他们赶紧。   宋婉其次,而后魏平安将蒲榕送上去。   两手紧紧攀住水管,蒲榕稍微有些害怕,没悬空之前觉得不过是二楼嘛不过如此,出来后立马怂了,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准备,他才缓慢的蠕动着“滑”下去。   在离地面还有一米多的时候,王虎两手穿过他的咯吱窝,将他提了下来。蒲榕落地后几秒钟,魏平安也滑了下来,四人集结。   宋婉四处看了一圈,当下择定一个方向让他们跟上。   “等等,等等!”   忽然传出的声音让众人警惕起来,回头一看,一个身影从一楼的窗户里艰难的翻出来,手里还稳稳当当的端着一个碗。   蒲榕眼尖的认出了人:“小常?”   蒲榕放松下来,可其他人仍旧警惕着,站在一旁暗暗观察着,要不是这个NPC看起来还有理智的样子,他们早就拉着人跑了。   相较起那三个紧绷着防备的人,小常一点也没在意他们,见蒲榕唤自己,他欢快的应了声,而后举起手里的碗:“小……客人,我是来为您送今日的早餐的!”   王虎一把拉住他,严厉的喝止道:“不要相信他,现在这条街上除了我们几个哪里还有什么活人,一会儿你一过去他就拿你当成早饭了!”   如果是别人蒲榕可能会选择相信王虎,可对方是昨日还同他一起做饭、一起吃饭的小常啊,蒲榕道:“你不要拿那些哄小孩的话哄我。”   王虎恨铁不成钢,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小常也立马抬起碗自证清白:“我真就是来送个早饭的!”   而是还是众望所归被推举出来送早饭的第一鬼,谁叫只有他(早上因为贪睡)受到副本能量的影响比较轻,不像其它鬼如今那般不方便见人呢?   “你别信它,它分明就是诈你!”王虎急了,手上不自觉用大了点力,被蒲榕吃痛的拍了一巴掌叫他松开。   小常在旁人反应不过来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您记得我的呀,我怎么会害您呢!”   王虎脸都黑了,更加不愿意松开手,小常也坚持拉着他,蒲榕就这么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两个人的话他都听进去了,直到这会儿小常突然同他凑近,蒲榕还真发现了对方一些奇怪的地方。   蒲榕的看向小常的双眼:“小常,你的瞳孔怎么变成灰色的了?”   小常:“因为我昨天太晚睡了,没有休息好。”   蒲榕的视线向下挪,停留对方的下半张脸:“小常,你的舌头为什么一直吐出来;”   小常:“天气太热了,我把它拿出来晾着好散散热。”   蒲榕又看向对方拉着自己的手:“小常,为什么你的指甲那么尖那么利,好像还有点泛黑?”   小常:“这样可以更好的……切葱。”   最后,蒲榕的视线落到小常的下半身:“小常,为什么你的双脚,是离地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今天在医院的候诊厅把入v章修好了,这本的入v真是会叫人印象深刻   表白一下支持到这里的小可爱! 第24章 落单遇鬼   小常闻言一惊, 那一瞬间它还以为自己没忍住天性暴露了,下一秒感到胸前紧绷的布料,它才意识到……   它说:“因、因为我被你后面那个家伙拎起来了。”   蒲榕:???   蒲榕:!!!!!!   他扭头, 对着王虎道:“王虎你干嘛呀, 都说了小常没有恶意了, 他要真是……那什么, 会这样没有任何反抗力的被你拎起来吗?”   他说的有道理,但王虎却仍旧半信半疑,不敢掉以轻心,他冷冷道:“碗里是什么, 打开看看。”   小常心里很是无奈,又有点气这人怎么那么难缠, 要不是小少爷还在跟前, 他就能把这个男人当早点了,可现在, 他只能乖巧从心的把扣在碗上的盖子打开。   蒲榕和王虎甚至站在边上的另外两人同时往碗里看,只见六个婴儿拳头大的白胖小馒头在碗里散发着热气, 这让那些根本没想到要吃早饭的闯关者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咳, ”王虎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松开了小常后脖颈处的衣料,“行了, 把东西留下, 赶紧离开这里, 不然我们就默认把你当异类处理了!”   小常喉咙里有一箩筐骂人的话倒不出, 最后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跑开了, 留下蒲榕在后头伸着手欲言又止。   算了, 看小常这般来去自如的样子, 钱伯伯应该也不会有事。   也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王虎拉着他的另一只手跑了起来。   此时蒲榕一手被拉着,一手抱着装着小馒头的碗,身后背着早上收拾的包裹,又是负重跑,又是在断壁树丛里障碍跑,躺了几日的蒲榕很快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运动,气喘吁吁的叫停。   停在这儿都还能看见来福客栈的屋顶呢,王虎无奈:“这包袱你是非带不可吗?”   蒲榕喘着气儿点头,想到先前王虎同他说的话,他补充道:“这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在前头望哨的魏平安扭头朝他们道:“还有六分钟,门就要刷新了。”   蒲榕听在心里,原本没那么急的,被他们这些人“不赶紧走就没命走了”的态度带着也有些着急了。   “再等我一会儿就好。”蒲榕又在原地歇了会儿,拿出三个小馒头吃了,又将余下三个分给他们一人一个,把碗放在墙根底下,这就减轻了许多负担。   三人刚才闻到馒头的香气本就肚子咕咕叫了,但食物是蒲榕的,他没表示什么,他们不好伸手要,也只好暗自嘴馋,是以现在在对方分馒头的时候,各自看似嘴上客气了几句,实则十分心急的接了过去。   弄得宋婉都不好意思了,心说果然吃人的嘴软,原本她对这小孩走几步路就喘也很是不耐烦的,现在就不好意思再开口催了。   那小馒头还是奶黄馅的呢,又甜又香!   有人吃了个奶黄小馒头给肚子填了个底,有人不吃还好,巴掌大的小馒头开了胃,便是火烧火燎的饿,更加着急找门了。   四人再次出发,王虎带着蒲榕在最后面殿后,他恨不得将这小孩哥拎起来挂身上跑,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是最活泼好动了吗?他怎么跑的这样慢?   蒲榕是不愿意让王虎背他的,一是怕自己将人压到,二是小孩儿也是要面子的,蒲榕私心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弱,就像他每次体育考试都在合格线边缘徘徊,但合格就是合格,他还是能挣扎一下的。   他又挣扎了一百米,跑着冷不防踩到一颗石子儿差点崴下去,好在被王虎眼疾手快拎住后颈的衣领。   蒲榕还未来得及向他道谢,后者破口大骂:“你一还没有我肩膀高的小孩儿怎么那么重?你包袱里放石头了?”   蒲榕脸涨红了些,一时不知是先澄清自己的身高,还是先告诉他自己的包袱里有钱禹从各处给他搜罗来的土特产。   走在最前头的魏平安回头发现他们没跟上,皱着眉道:“快没时间了,等门刷新以后,守着门的鬼怪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得抓紧时间!”   听到那两个字,蒲榕又抖了一抖,他抓着自己的包袱:“也没什么……快走吧。”   这回王虎倒是细心的发现了他的担忧,改为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有我护着你,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蒲榕感激的点点头,紧接着魏平安又问他是否把钥匙放好了,蒲榕伸手确认了一下,回应了他一声,抬眼却见王虎看向魏平安的脸色又不大好了。   蒲榕看不大懂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他轻轻扯了扯王虎的衣摆:“我们走吧?”   一行人自始至终没有在大街上走,后头的院子虽绕,且时不时要翻一道墙,但安全却不是空旷的街上能比的。   走着走着,蒲榕听到前面的宋婉捂住嘴发出一小声惊呼,而后魏平安拿一张黄色的,符纸?往旁边建筑的窗上一拍,随后那纸便化成了飞灰。   继续往前走,身后殿后的王虎好似没了脚步声,蒲榕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时前者已经快步赶了上来,只是那把短刃还没收回去。   蒲榕越来越觉得诡异,也许他身边真的一直在发生灵异事件?   他很好奇,好想问,但也喘的说不上话来,于是只得先保存着体力,虽然也不剩多少。   一直到现在,他们已经翻了三堵墙,穿了两片树丛,所有人的身上都不算好看。   蒲榕看到王虎凭空拿出一个药瓶,往脚踝处抹了些药,忙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王虎摇摇头,向他解释,“刚才被一个东西抓住了,留了点印子。”   蒲榕拿眼睛去瞟,随后便看见王虎的脚腕上,一只黑色的细小爪印出现在皮肤上,此时还足以窥见那爪子刚抓上去时其缠的有多么紧。   亲眼看到到底是不一样的,蒲榕脑袋一阵眩晕,他扶住手边的墙,自入学后学了好几年的马克思主义还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此时被那爪印缠紧缠碾碎成粉末,他垂下眼帘。   吓得王虎以为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遭到什么袭击了,慌忙扶着他的肩问:“你怎么了?”   蒲榕无力的摆摆手,他只是在做梦,做好大的一场梦。   王虎看他这个状态好像也没办法继续走了,便准备再让他休息一会儿。   蒲榕刚想说句不用,魏平安便带着些不满道:“刚才就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又休息,一直走走停停,这样天黑也找不到门。”   王虎心知他说的没错,但是看到蒲榕羞愧的垂下脑袋,他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觉得急你就自己走快点啊,你找到了门,你自己开得开吗?”   “我自己怎么开?我又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那你就麻溜儿的闭嘴啊。”   “呵呵,那你把钥匙给我啊,给我了我立马去把门开了请你进去。”   “凭什么把钥匙给你啊?你个忘恩负义,贪婪无度的东西,呸!”   “你……”   “把小蒲榕给你包子吐出来!”   “别吵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宋婉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推开喝止两人,“一直休息找不到门,但是停在这里吵架门也不会凭空出现。”   有了中间调和的人,两人又互相看不顺眼的互相撞了几下,这才稍稍消停下来。   停下后王虎也犯愁,他不觉得蒲榕拖累了他们,可目前的进度的确……   半晌,他提议:“要不还是我背着你吧?”   “不用了。”此时的蒲榕终于缓了过来,他道:“真的,要不我留下来,你们先去找门吧,这样比较快。”   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王虎十分犹豫:“可是你一个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蒲榕笑了,是为他真心实意关心的感激,他悄悄的朝对方眨眨眼:“你要相信我呀,我不是还有我的好运气和buff吗?”   后面半句话他是用嘴型说的,王虎显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稍微松了些,但还是说:“再往前走一段路吧,我们不是说要在沿途找门的踪迹吗,可出来到现在一直在赶路,放慢些速度吧。”   宋婉当即表示同意,魏平安仍旧面色不虞,却也点了头,虽然蒲榕是说门可能在街口,那也只是可能,他们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蒲榕的好运气上。   到了下一间院子,他们就没有简单粗暴的直接翻过去,而是在院子四处细细的查找,就是井盖与地窖也没放过。   “咳咳。”宋婉一进屋子就看到王虎找到几块钱就往口袋里塞,被发现后反应过来,讪讪的一个回手又将钱丢了回去,“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由此可以看出前些日住宿费所带给王虎的支配欲,眼下他身上余下也就是交了住宿费余下的一些零碎钱,不过若顺利的话今日他们就要离开了,应该也用不着再交钱了。   宋婉在今日第一次弯了唇角,她觉得王虎的这一系列动作真是又好笑又心酸,而她又不是何尝通过王虎看到了自己呢。   蒲榕早就被安置在屋子里歇息了,还是王虎亲手将他提到椅子上,又从屋子里头找了一瓶矿泉水给他,真真是小孩子的待遇,蒲榕脸都涨红了,忙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然后再一次被王虎按到椅子上定住身子。   他恐吓道:“小孩儿就在屋里乖乖坐着,当心在院子里乱晃来只鬼给你拖走!”   距离上一次被当小孩哄也没过去多久,可蒲榕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就好像现在,他隐约知道,王虎用来吓他的这句话,怕不全是假的。   恰巧这时魏平安头发上搭着一棵湿哒哒的草从院子里走进来,他肯定不是掉进水里了,因为他全身只有肩膀朝上还有小腿以下有一些水渍。   宋婉问他怎么了,魏平安答:“水里有东西。”   宋婉又问他,那他袖口那块碎布是怎么弄的,魏平安面无表情:“草里有东西。”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心!”突然他身后的王虎一巴掌将蒲榕的脑袋、或者说是将他的整张脸按下,措不及防间蒲榕什么也没看到,待到他费力的挪开自己脸上的大掌,眼前只余最后一丝黑雾散去。   “这,这就是……”蒲榕瞳孔微颤。   出了他以外,三人都沉下了脸,王虎道:“怎么这东西忽然多了那么多,我们刚走过那一路也没碰见几个。”   魏平安打开了系统面板,看着顶上的时间沉声向他们通知:“九点零一分。”   九点……   也就是说,门已经出现了。   “没有时间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蒲榕抿了抿唇,再一次提议:“我说真的,让我留下来吧,带着我你们走不快的。”   王虎立马反驳:“难道你不害怕那些东西了吗?”他刚才可是明明确确的看到了对方那小身子一瞬间的颤动,将小孩一个放在这里,叫他怎么放心?   “而且你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但凡随便来一只鬼,它动动手指头都能碾死你。”   虽然知道王虎是关心他才跟他说这些话想叫他打消这个念头,但是蒲榕唇角笑容逐渐僵硬,他一点儿也不想再听王虎是如何花式嘲他弱的了。   “王虎,你放心、放心。”他伸出两只手去抓王虎的手腕,好不容易才叫对方停止了长篇大论,蒲榕凑上前去,小小声跟他透露,“其实吧,我不止有那个buff,我还有道具,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真的?”王虎心里疑虑不减,但是经过几个来回后,他发现蒲榕对这事是死了心的确定,在加上这事的确需要速战速决,他只得勉强答应了采取蒲榕的法子。   “那钥匙要不要让他拿出来?”魏平安忽然开口,随后一下被王虎攥住了领口。   “都说了让你不要惦记小孩子的东西!”他咬牙。   魏平安挣扎着,可是无论是块头和力气他都比不过王虎,他只得试图同他讲道理:“没有钥匙,我们找到了门又如何,再回来接这孩子岂不是多此一举,倒不如……咳……”   “你松开一些吧,他快要喘不过气了。”宋婉私心觉得魏平安说的对,可也觉得他不该这么做,一时不知帮哪边,可是她唯一确定的,就是不想看到门都还没见到影子,自己的同伴就开始内讧。   王虎只说:“虽然我们人是进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游戏,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被它所同化。”   三人、实际是两人僵持了有一分钟,蒲榕自己其实是不那么介意谁是第一个开门的,遂他嚅嗫着开口:“其实我……”   “别让我再听你提!”王虎猛的松开魏平安的领口,没让蒲榕把话说完,又瞪了一眼他,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谁的东西就谁自己收好!”   一时间屋内没人说话,静的能听到风吹来的方向。   王虎犹豫了片刻,不知从哪里抽出两张黄符递给蒲榕:“这间房子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脏东西出来,但以防万一,如果有的话,你就拿这符拍他们。”   “嗯嗯,谢谢你王虎哥哥。”蒲榕从他们先前的态度,隐约可以猜出这符纸一定是什么比较稀罕的道具,没想到王虎一下就给了他两张,昨日蒲榕答应同他一起只是为了两人搭个伙更容易找门,如今倒是真有些被他感动到了。   对不起啊,蒲榕在心里暗暗向王虎道歉,一开始在来福街街口六人汇集的时候,他感官最不好的一个人就是王虎了,可现在嘛……   蒲榕见王虎对他安抚的笑了笑,而后慎重的朝他点头,同其他三个人一起离开。   倒真有些大哥哥的模样。   顺道一提,临走前,宋婉也给了他一个道具,是一个辅助型的传音道具,以备不时之需,蒲榕同样感激的收下了。   没了他,他们的动作果然快了许多,没几秒,蒲榕在屋子里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背影。   忽然,院子里吹来一阵窜堂风,蒲榕一瞬间僵直了背,汗毛树立,半张小脸立即埋进袖子里,半晌再无动静,他这才慢慢的抬起头,缓缓的张开眯起的眼睛。   就这么维持一个姿势呆了好一会儿,蒲榕看了看系统面板,离王虎他们离开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他趴在桌上,再次将脸往袖子里一埋,嘴里念道:“蒲榕不怕,榕哥儿不怕……”   ******   另一边,钱禹忙着指挥那些虽然长得凶狠但没什么脑子的鬼鬼怪怪们,又要小心收着獠牙以免不小心吓到他家小少爷,又要亮出利齿将那些闯关者一网打尽。   钱禹满心满眼都算好了,每次副本都至少要存活一个闯关者,如今榕哥儿也是闯关者,他暗箱让榕哥儿留到最后,然后将其他闯关者全都一网打尽,岂不是美滋滋?   只是那些鬼鬼怪怪脑子实在是不那么灵光,往日只叫他们尽量杀闯关者倒是容易,可今日混杂了一些别的命令这就叫有些阿飘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阿飘“活”的时间越来越长,脑子也是会不好的,更甚有些低等阿飘会直接失去理智,这就需要有管理人员去干涉了。   不过今日头一回有机会可以将闯关者一网打尽,钱禹高兴,于是便没有跟他们如何计较,愉悦的忙的团团转。   看到小常垂着脑袋飘过来,钱禹抽出一丝空闲问他:“怎么样,早饭给榕哥儿送去了?”   小常点点头,随后换了个忿忿的表情准备告状,结果钱禹就“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继续跟其它阿飘说话了,完全无视了他这么大一只阿飘。   小常鼓起脸,感觉自己被当了工具鬼,它愤愤不平的想,等一会儿再见到闯关者,它一定要将那个大块头当早午饭吃了!   “掌柜,我也要加入闯关者歼灭小队!”他大声道。   钱禹十分不耐的将它推开些:“大舌头别乱甩,口水都要到我身上了。”   小常:(╯‵□′)╯︵┴─┴   ***   蒲榕一个人待在宅子里,开始是害怕,草木皆兵的害怕,就算是一阵风吹来他也能在椅子里缩好一会儿,然后是又害怕又无聊。   他无聊的拿出传音道具在手里翻看,这是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色纸千纸鹤,那叠千纸鹤的纸还是用的平时中小学生们写字用的白色横格纸,纸鹤的翅膀处有些毛糙,似是纸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裂口。   蒲榕打开系统面板,面板上显示着纸鹤的详细介绍。   [小玲玲的千纸鹤——   备注:小玲玲的家里不是很富裕,买不起给小玲玲玩的玩具,所以小玲玲的哥哥教她叠千纸鹤,学会叠千纸鹤的小玲玲开心极了,每天都盼望着能撕哥哥的作业本,千纸鹤能将小玲玲想对哥哥说的话带到课堂上吗?   功能:千里传音,在同一个副本内,两个闯关者各持一只纸千纸鹤,传讯者说“你想我了吗”,即可传讯;收讯者回应“我超想你哒”,即可收讯,注:传讯内容不可超过一分钟   剩余使用次数:1/3]   这个道具的作用好像就和电报机差不多,只是传出的讯息是语音,且传讯的限制更少,蒲榕想,只是它的口令有些许奇怪,不过比起它的作用,这点奇怪之处也不算什么了。   这只纸鹤很神奇,即便将它塞在裤子口袋里,再拿出来的时候仍旧会DuangDuang的弹回原本的立体模样,此时没有讯息,蒲榕又将它塞回了兜里。   至于王虎给他的两张黄符,蒲榕没敢把它们收起来,一直捏在手里,这样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才好及时反应。   该说不说,蒲榕看这两张黄符有些眼熟,就好像……就好像他曾经也有一个的,只是他记不清了,两张黄符是一样的,或只是相似?   闲着无聊,他将指尖细细的滑过黄纸上的纹路,还未待他来得及品味出些什么,外头院子里的木门忽然发出嘎吱的一声,随后传来沙沙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人在贴地匍匐爬行。   手里的黄符一下子被捻皱,蒲榕往椅子里缩了一下,他轻轻的问了声:“是谁?”   很快他意识到不会有人回应他,王虎他们肯定没那么快回来,这宅子也里里外外检查过了,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蒲榕心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缓缓的滑下椅子,双腿落地,一步,一步的朝门口走去。   他最终停留在屋子的门口,踌躇半晌没有再敢迈出去,此时他就好像被孙大圣划了个圈圈进去唐三藏,但凡出了那一条线,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将他吞噬殆尽。   可是这门槛不是孙大圣划的线,蒲榕除了长的跟唐三藏一样白也与那和尚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好在那声音又消失了,他也不再需要去计较。   蒲榕正准备转身回他的椅子上继续团着,忽然,从门的死角处拐来,一张狰狞的脸裹挟着黑气迎面撞到蒲榕跟前。   后者吓了一大跳,慌忙后退时只来得及发出半个受到惊吓的音节,随后便不知踢到什么东西被绊倒在地。   蒲榕一手后撑在地,屁股因为骤降落地而隐隐作痛,可他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关注那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   这一下倒是恰好避开了那团黑气凝聚成的大脸,可这只是暂时的,那张脸紧随而后又跟着探了过来。   那脸说是脸,实际上连一张脸的轮廓都没有,黑气中的五官亦是若隐若现,凑近看更加显的诡异。   作者有话说:   蒲小榕,刚上去啊! 第25章 他不会死了吧?   虽然今日不知听王虎他们提到过多少次, 可这却是蒲榕第一次直面鬼怪,他吓得翻身往后滚了一段距离。   离那张脸远了些,掌心攥得太紧, 一阵刺痛唤回了蒲榕的理智, 他想起来了, 自己手心攥着的, 是王虎给他的符纸。   *   王虎一行人的路程远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上路后才知道,刚才在院子里的那些算什么,前方还有更多的小怪等着他们呢。   离开院子后, 前来给他们找麻烦的鬼怪越来越多,几乎是到了五步一个, 十步一双的程度。   也不知道小蒲榕怎么样了, 希望他那边平安无事,王虎横劈一个鬼怪之余还有空想道。   当然他们碰到的不可能只是小怪, 更厉害的在后头呢,只是前头的那些也足以让他们累的够呛了。   好在他们三个人各自都有武器, 不然就算是多少黄符也不够他们贴的。   三人刚才为了更快的赶路跑去大街上了, 许是因为这样蜂蛹上来的鬼怪才越来越多,正当他们庆幸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怪,三人足以应付的时候, 一个身着绛紫色布衣的女鬼出现了。   这只女鬼一看就不是同先前出来的小喽啰一个等级的, 区别于他们先前印象中全身鲜血发丝散乱的女鬼的印象, 这只女鬼身上的布料平滑, 无一丝不恰当的褶皱, 头发一丝不苟的挽了一个髻, 整齐到只有她过转头时才能看到那后脑勺盘起的黑发。   但比起她整洁的装束, 无论是她带着血丝的死白眼球,还是那带着接近十厘米长指甲如干尸般干枯的双手,都明明白白彰显着她非人的身份。   女鬼从店铺拐角处出现时,魏平安三人飞速的闪身进了身旁的小巷子里,那时女鬼都还没有转过身子,应该没有看到他们。   通过视觉死角,宋婉看到那女鬼端庄的将双手合拢置于小腹前,下垂的脚尖离地面却没有丝毫阴影,她就这么直挺挺的面向前方,缓缓飘了过来。   宋婉盯着女鬼看了几秒,脑子里忽的闪过一道声音,她小声同她的同伴们分享:“我记得她,她是这条街上成衣铺的老板娘。”   其余两人听后脸色又是沉了一沉,成衣铺老板娘只是一个开端,这就意味着,这街上的“人”,怕都已经成为如今这个模样了。   那成衣铺老板娘看模样不是他们能惹的,三人收掩着声息,悄悄的退进了巷子里,又拐回了住宅的后院。   “此时不便张扬,我们还是像先前那般赶路吧。”   这一句话三个人都赞同,虽然店铺后头的路不大好走,却胜在安全,总之余下的路不过几百米,再难又能难到哪儿去。   一米九的大高个王虎被派去看一眼老板娘的行踪,王虎依言随地找了块大石头踩了上去,他个儿高,再稍微抬一下头就能看到墙对面了。   然后就像所有的国产恐怖片一样,他同隔着一堵墙的老板娘对视上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眼花,在对视上的那一瞬,他好似看到了那女鬼微勾的唇角,王虎心脏惊得猛的一跳,脚下踩空险些摔下去。   下一秒他借着脚下石头的着力点,一个腾飞跃了两三米的距离:“跑!她跟过来了!”   宋婉和魏平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身体的肌肉记忆却叫他们跑的飞快。   跑的过程中宋婉往后看了一眼,却见女鬼仍旧是那个慢悠悠的速度,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一点也不见个追人的模样。   然后宋婉跑的更加努力了,过了几个副本,她可知道这些老鬼了,越是老油条的老鬼,就越是喜欢这种悠闲的调调,可等他们找到闯关者并捏爆他们的头的时候可就一点也不慢了!   说实话,按照他们现在逃跑的速度,很容易就将那个女鬼甩在身后了,可那女鬼看似飘的慢悠悠,实际你看他们跑的多快,她可一点没离开多远。   三人在巷子后头七拐八拐,总算甩掉成衣铺老板娘后气喘吁吁的扶墙的扶墙,撑着膝盖的撑着膝盖,结果没一会儿,扶着墙的王虎抬头一眼,再一次同对方对上了眼。   空气都凝滞了一瞬,随后又是一阵狂奔。   几分钟后,他们再一次将对方甩在后面,从一条小巷窜到另一个小巷,宋婉感觉自己腿都有些软了,希望成衣铺老板娘不要再追上来了,不然……   她追上来了,他们第三次逃脱,宋婉不得不使用了一件道具,就这样,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她还是腿一软掩着墙根跌坐到地上。   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了约摸一分钟气,接着又强撑着扶着墙站了起来,虽然说事不过三,但宋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她保持警惕的选择是正确的,不出五分钟,那个令人绝望的身影又慢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三人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同女鬼周旋,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沾满汗渍的脸上满是坚定,既然躲不了,那就硬碰硬好了,他们有三个人,总不可能惨败给老板娘一个的。   见他们停下,老板娘咯咯的笑了起来,年逾三四十的外表却发出了少女般的声音,尖细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小巷子中:“真香啊,我最喜欢的味道,呵呵呵呵呵……”   说着,她满面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她一晃身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勾着唇角道:“那就……留下来吧!”   三人措不及防,急忙后退避开她尖利的指甲,都是有不少通关经验的闯关者,这时不需要出声合计,他们默契的分散开。   老板娘又笑笑,也不恼,唇角笑还挂着,下一秒就伸爪朝离得最近的宋婉抓来。   王虎立即抓着他的短刃从老板娘背后砍过来,被对方一个侧身躲过,她娇哼一声,宋婉趁着她应付王虎的这一间隔绕开。   此时便成了王虎与老板娘在缠斗,他那把短刃成功的削掉了老板娘小指的小半截指甲,虽然不痛,但足以激怒老板娘,看,她气的头顶都冒气黑气了。   宋婉与魏平安对上视线,两人轻轻点头,接下来,他们小心的绕到老板娘身后,两把桃木剑高高扬起,一个刺往老板娘的头顶,一个劈向老板娘的脖颈。   老板娘再一次顺利的侧头避过魏平安刺向她头顶的桃木剑,却因为扭头的动作,衣领被宋婉划出一道痕迹,她终于大怒,唇角的笑容不再,整只鬼好像行走的黑气团。   宋婉很不幸的被她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木尺一尺打开了三米远,左胳膊火辣辣的疼,就好像要抬不起来,她吸了口凉气,被迫在中场看那两人一鬼打斗。   宋婉试图寻找女鬼的破绽,看着他们你来我往间,过招眼花缭乱,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魏平安在老板娘身侧突袭,被老板娘反拍出一掌。   王虎在老板娘背后刚举起短刃,老板娘一个诡异的闪身,到了王虎的背后开玩笑似的一尺将他打了个大马趴。   ……难道老板娘脑袋后面也长了一双眼睛吗?   不,不是。   想起刚才三人被追了三次,被找到三次,宋婉又猜测,不对,又或者老板娘有透视眼?   不,不对,这样的话那这场追捕也没用必要玩下去了。   她先前说什么来着?   ……魏平安再次偷袭失败,他歪着嘴抹去嘴角的一抹血迹。   老板娘为什么总能躲掉他们的偷袭呢?   不对,刚才老板娘躲开了魏平安,却没有躲过她,可为什么呢,她宋婉哪里不一样了呢?   宋婉自认不是三人里最聪明的,但也不是最次的,可那么多不对的地方,她怎么就想不到要点呢?眼前人鬼缠斗的动作都成了慢动作,宋婉心急如焚。   ……直到她看到魏平安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扔到了对面的草丛里,她没有看清,是什么呢?   接下来,宋婉发现老板娘不再能判断魏平安的行动,可为什么?   什么是魏平安有、王虎有,她却没有的?   老板娘有目标似的追着他们三人跑……可以预判他们位置的能力……魏平安扔掉的东西……老板娘说过的话……   一切的一切在宋婉脑子里闪过,线索揉成一团变成一把钥匙,忽然她灵光一闪,脑袋里一片清明。   她知道了!   “王虎……”宋婉刚想提醒王虎向他说清楚一切,却见老板娘狞笑着将手掌猛厉的甩向魏平安,那一根根能抓下人脸皮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然后,魏平安推了一把王虎。   那一瞬间,王虎茫然的神色映入她的眼帘。   也幸好宋婉一直关注着场上的战局,她毫不犹豫的抛出一张符,恰好停留在王虎的脸与老板娘的手掌之间,后者的掌心被灼烧,发出尖利的一声惨叫后退。   尖叫声穿过耳膜刺透神经,王虎也连忙后退一段距离,扭头怒瞪着害他的罪魁祸首。   可眼下没有时间去讨伐他,宋婉顾不上自己的伤快步跑到王虎身边对他道:“王虎,把你从收银那些地方得的钱全都扔掉!”   王虎一头雾水,宋婉急得上手搜他的身:“别管了……算了,全都丢掉!”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一堆零碎的钱币被扔飞到隔壁的草丛,又在老板娘见他们原地站着不动想要偷袭他们时,宋婉反身拿剑一次,随即招呼王虎和她一起跑。   刚才的打斗又消耗了他们许多体力,且还受了伤,但他们三人给老板娘造成的伤害也不是开玩笑的,伤者追着伤者,倒是不知谁更胜一筹。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虎一边跑还不忘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宋婉累的够呛,左手臂疼的不好摆动,气喘间只从鼻腔里挤出来几个字:“其它地方……得的钱……定位……”   又不是傻子,王虎听完就差不多明白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老板娘总能得知他们的行踪,就算绕到她背后也能知道他们的位置。   罪魁祸首就是刚才宋婉让他扔掉的东西,钱。   准确的来说,是那些来路不光明正大的钱,比如说,他们某些夜里从客栈的收银台里“拿”的。   只要花的是自己赚来的钱,或者是像之前他们从房间角落里幸运找到的零钱,又或者你能在大街上捡到钱,你花,这样都是可以的,但是偷的,不行。   当时王虎让宋婉拿钱的时候她便又疑虑,后来即便是入夜她第二次去,也仍旧没有拿,昨夜的住宿费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一点一点将整个客栈细细摸着找到的。   来路不正的钱,不能要,花不得。   事实证明宋婉的做法是正确的,到了最后一天,这些钱便成了他们的定位器、他们的架脖刀,除非发现不对并扔掉它们,否则他们今日怕是不能活着离开副本。   尽管如此,魏平安推王虎那一把仍是宋婉未预想到的,甚至他们前几日一直都是一起行动的同伴。   其实宋婉心底还有另一个猜测——她没忘记去收银拿钱这法子是魏平安先想出来的,也许连让他们拿那些钱都是他故意的。   在与老板娘打斗时,魏平安接连两次观察到女鬼可以察觉他们的偷袭,于是在第三次的时候,他果断将放在一个口袋中的钱币果断扔掉。   或许她与王虎,就是魏平安的“试验品”。   宋婉心底发寒,她不禁想到了“毁灭者”。   魏平安也是吗?   或许……他想将他们都杀了?   手很痛,其余地方也不算好,宋婉抽空扭头看了一眼,显然老板娘这次并不像先前那样是溜着他们与他们玩闹,她动了真格,一直紧紧追在他们身后。   而他们却只能在这附近绕圈圈,还没有找到门,他们也不敢将她引去门可能出现的地方,只得在心里祈求能早些甩掉她。   渐渐的,人的体力逐渐不支,可鬼的精力却是无限的,王虎在宋婉身后断后,可一个扭头,他离老板娘的脸只有一巴掌的距离。   一人一鬼差点亲上!   王虎一时间又是惊惧又是恶心,忙抓着符纸反手邦邦给了她两拳,也不知道打在哪里,冰凉凉轻飘飘,王虎无心再看,赶忙费劲往前跑了几步。   这样一来宋婉就在最后了,与她并列的是魏平安,两人都受了伤,又体力不支,落在后面快要喘不过气,马拉松也没有像这样要他们拼全力往前冲的呀。   一时间老板娘与两人的距离更加近,在人鬼间的距离就要缩短到刚才与王虎那般的时候,宋婉冷不防被拉扯了一下,两脚一个踉跄,她竟直直的向后摔去。   宋婉的眼神咬牙切齿的掠过魏平安的背影,又是他,她想起来了,昨日她翻墙时,松开她脚的人也是魏平安,她当时只以为魏平安也是被消息惊到了,竟没想到他是这般毒蛇。   可这回王虎因为某些意外跑在了前头,竟一时没注意到她,紧急之下宋婉作出反应,她蜷起身子一个翻滚,避开了老板娘凑上来的爪子挪到了她身后,受伤的手臂因为蹭过地上沙土疼的剧烈,宋婉咬住唇,勉强站稳的同时一手将一纸黄符准确的贴到女鬼的后背。   她凄厉的惨叫充满了整个小巷子,老板娘愤怒的回头,却惊疑不定的发现身后并没有刚才那个女人的影子。   原来是宋婉用了能对鬼怪掩藏气味与踪迹的道具,现在即便是她站在女鬼面前疯狂朝她比中指,对方也看不到一点儿,虽然道具的时效只有五分钟,却也足够了。   她看到王虎回头想要来救他,用口型对他说,快走。见她有自保的方法,王虎不再纠结,三两下爬上边上的一棵大树直接跃到墙另一边。   眼下这个小巷子里,便只有隐匿了的宋婉和受了伤仍在奔跑的魏平安了。   宋婉看了看女鬼又看了看十几米开外的魏平安,一时恶向胆边生,握着桃木剑毫无杀伤力的捅了下女鬼,而后抓起墙角的板砖,用力朝男人的后背抛去。   砰。   ******   蒲榕眯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他基本是凭着感觉伸手将手里的黄符贴在朝他扑来的鬼怪的身上。   也不知道贴准了没有,总之没有他预想的惨叫声或是炫酷的音效,约莫又闭眼等了半分钟,他试探性的将眼睛睁开。   门外的院子静悄悄,湛蓝的空中洁白的云缓慢飘过,风吹动树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蒲榕略有些腿软的扶着背后的椅子腿站起身,将身上落的一层灰拍下。   随后蒲榕再一次坐在椅子上,打开包袱拿出一块小点心吃了起来,除了仍旧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蒲榕并不平静的心情,他看起来同解决那只鬼之前没有区别。   刚才那只鬼,那恐怖的脸,那周身带着的邪恶黑色浓雾,那狰狞的表情、神出鬼没的踪影,无一同蒲榕想象中的鬼怪不同。   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点是,原来鬼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吗?没有记错的话,他只是拿一张符纸贴了对方一下吧?   “如果有的话,你就拿这符拍他们。”   真就是拍一下就好了,王虎对他说的话一点水分也没有。   如果鬼真的就是这么好对付的话,那蒲榕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一直到吃掉第三块小点心蒲榕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买了准备带给村民们吃的,别让他压惊都压没了,他又将余下的点心收回包裹里,蜷缩在椅子上继续等着同伴们的好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后,蒲榕口袋里的千纸鹤舒展着翅膀挣扎了一下,而后biu的从他口袋里飞出来,停留在他的面前。   蒲榕知道这是宋婉他们的讯息来了,他庆幸好在自己身边没有人……他略有些别扭的说出那句“我超想你哒”,随后纸鹤扇动着小翅膀,那纸折的小嘴巴竟也一张一合,是宋婉的声音:   “蒲榕,我们已经找到了门,就在你说的那个地方,现在我和王虎过去接你,你也开始从那边赶过来,不要走大路,放心,躲好一些,贴着墙走,那些东西不会找到你,我们路途中见。”   蒲榕听完讯息,立即支棱起来,他背起自己心爱的小包袱,手上拿着从树底下捡的完美树枝,郑重的合上了院门。   跨出院门之后,他才又开始害怕起来,记着宋婉的话,他几乎是贴着墙根走,一步一步挪的。   最后两拨人见面,是在四分之三的路程上,宋婉王虎那边的四分之三,蒲榕这边的四分之一。   三人集合后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就朝街口走去,只有蒲榕不见魏平安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人呢?”   宋婉自顾自往前走着没有说话,王虎想了一会儿,回答蒲榕:“他solo了。”   蒲榕:“solo?”   于是王虎又艰难的想了一个词儿:“他单飞了。”   蒲榕:“单飞?”   跟一个小孩子讲这些实在太难了,王虎挠起来头:“也许……可能……他退生物圈了。”   蒲榕:“???”   宋婉终于听下下去了,她回头对他们道:“别说这些了,先赶路。”   她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于是大男人和小少年都乖巧的闭了嘴,安安分分的跟在女人身后。   解决了一些麻烦事,他们再一次赶路的时候果然没再遇到那么多鬼怪,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到达了最后一片街区。   靠近街口的那一片区域没有任何房屋或是店铺,唯有茵茵绿化栽在两旁,十分明显的划出了一条分界线。   而在分界线的尽头,一扇高两米,宽一米的门静静的立在那里。   门呈铁黑色,肉眼看去材质像是铁或青铜的,门的周边是一圈古朴的花纹,与腕上的黑表的花纹一致,蒲榕猜测门刷新前十分钟出现的花纹也是那般。   再有,那门真的是凭空出现的!上下左右前后,它沾着实处的只有一个下,不然蒲榕真不知要怎么拿自己手里那根小细棍撑杆跳上去了。   太过空旷的区域总是叫人不安的,三人埋着头小声商量了片刻,随后以王虎和宋婉一前一后护着拿着钥匙的蒲榕的姿态前行。   这老鹰捉小鸡的姿势有些好笑,但有用,这才能在魏平安措不及防从侧边冲出来时及时踹出那一脚。   “魏平安?”宋婉没有想到他竟还活着。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面容,魏平安露出了笑容,他伸手进入口袋里,似是要掏出些什么:“今天你们别想……”   蒲榕看着前方的情形又是不解又是害怕,正担忧着,他忽的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喊了他一句:“榕哥儿。”   蒲榕下意识的扭头,没有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回头,刚才还在叫嚣的魏平安已经不见了。   蒲榕:?   他没看到什么,王虎和宋婉可没错过一点儿,他们眼睁睁看着刚才忽然从草丛里窜出三只面生的小鬼,一左一右擒住了他的一双胳膊,还有一只兢兢业业的捂住了他的嘴,魏平安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拖走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两个闯关者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我们赶紧离开副本吧。”   蒲榕也跟着点点头,正要跟着走,那个声音又叫了他一声:“榕哥儿。”   他便钉在了原地。   王虎奇怪的问他:“小蒲榕,走啊,门就在前面,穿过门就可以回家了,你怎么不走了?”   钱禹的身影不知何时从那堆阴暗里走了出来,看见他,蒲榕愉快的朝他挥了挥手,他原本还以为今日没有机会同钱伯伯道别了呢。   王虎却更加疑惑:“你这是……在同谁打招呼呢?”   他抬头,王虎面上的疑惑不似作假,宋婉眼里也染上些不解。   蒲榕一愣,好半晌才发觉,他们,好像看不见钱伯伯。   可他人就在他们面前啊?   面对微笑着望他的钱禹,蒲榕心里忽的咯噔一下,冒出一个想法来:   钱伯伯他,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老板娘陶醉的吸了一口气:是money的味道~   哈哈你们看到魏平安跳出来是不是还以为他后头有什么大戏份?   蒲榕:怀疑.jpg 第26章 咸猪手松开   这时钱禹几步上前搭上蒲榕的肩, 温的,后者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榕哥儿要离开了吗?”钱禹道。   虽然仍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蒲榕却下意识觉得不让那些闯关者同伴们知道钱禹的存在更好, 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他的闯关者同伴们又在催他了, 蒲榕想了想, 将钥匙交给王虎:“你们先离开吧。”   王虎十分错愕:“可是你……”   蒲榕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是道:“你们先离开吧,我留下还有事要处理。”   留在副本里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王虎坚决不愿意先离开,蒲榕也坚决不愿意跟他离开,两人僵持着, 毕竟蒲榕总不可能跟对方说自己要跟前面那团空气道个别吧,那王虎更要直接扛他走了。   另一十分不悦的人还有钱禹, 喉咙发出轻哼一声, 他原本都打算放过这两人了,指尖稍动, 这周围的树丛再一次开始发出沙沙的声音。   宋婉显然也听到了,她害怕那声音是刚才抓走魏平安的那些小鬼发出的, 皱着眉道:“没有时间了,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王虎犹豫不决,蒲榕连忙保证:“真的,你们先离开吧, 我确定不会有事的。”   蒲榕知王虎这般是关心他, 他很感动, 但是跟着他一起走是万万不可的, 钱禹还在他边上呢。   对于这个副本, 他还有许多搞不清的地方, 他总觉得钱禹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必须问清楚。   最后王虎是被宋婉半拖半劝走的:“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蒲榕头一次见到那样绚烂的场景——   钥匙插进锁扣,顺时针拧动的瞬间,光由锁孔开始,沿着门边缘的花纹缓缓扩散,最终每一道花纹的凹凸处都充满了光,下一秒,门开出一道小缝,里面是更明亮的光。   待到门完全打开后,蒲榕一时竟不知用什么话语去形容它——整扇门内都散发着耀眼的白光,耀眼,却不刺眼,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却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走进去,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描绘这束光,蒲榕想,也许是希望。   就好像一看到这扇门,你就会想,对的,你走进去就是正确的,它能给你带来希望。   蒲榕看到王虎站在打开了的门边上望着他,久久不挪动,被宋婉轻轻拍了拍手臂。   蒲榕忽然想起些什么,掏出怀里余下的一张黄符,拿着它上前:“对了,这个……”   “留给傻到门开了都不会走进去的小屁孩用。”   王虎那消失在白光里的背影散发着人性的光辉,先前怎么催他也不进去,这会儿倒是走的痛快,宋婉朝他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蒲榕好奇的走上前探着头朝门里看,果真是除了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门的对面是大家各自的家?这叫什么,任意门吗?   “榕哥儿。”   钱禹唤他的声音打断了蒲榕脑子里各种奇怪的猜想,他看向钱禹,发现对方眼神所望的方向也是这扇门。   蒲榕心里一紧,对方没继续说话,继续这般两相站着,半晌他干涩的开口:“钱伯伯……你也看得到这扇门,是吗?”   钱禹闻言没有肯定或是否认,那眼神却挪向了蒲榕,眼底似有着无尽的感叹,他道:“榕哥儿,你可有什么疑惑吗?”   “我……”蒲榕张口,一时却不知由何处说起,愣了片刻,他问,“钱伯伯,你与……副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是你将我召唤过来的吗?”   钱禹点点头,又摇头,若要说清楚一切,那便要追溯到许多许多年以前,这故事短说不了,也不该轮到他来诉说。   “他们都还没告诉你吧。”钱禹拍拍小孩纤弱的肩膀,面上再次扬起了平日里爽朗的笑,“回去吧榕哥儿,若有必要告诉你村长自会同你说,他比我会把握的多了,相信他会解开你所有的迷题。”   “可是,钱伯伯,你还没……”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蒲榕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被钱禹一掌推进门的,他连忙回头,门外却仍过来一个东西,他下意识接住的同时门也彻底关上,身前的门消失,蒲榕茫然的打量起这白茫茫一片的空间。   来福街街口,钱禹再一次叹息出声,自言自语道:“知道了真相后,也许榕哥儿是时候该长大了。”   ******   门后这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没有边界,上望看不到顶,下视探不到底,双脚却是能踩到实处,蒲榕心里奇怪不是应该直接到福祉村村口吗,毕竟他来时就是在那处,下一秒早先进入副本前的那道声音就在这空间中回响起。   [嘀——闯关者〔蒲榕〕,恭喜您成功闯关副本来福客栈 ,现为您结算奖励]   [闯关成功副本基础积分 +20   完成副本任务一 加成积分+10   完成副本任务二加成积分+20   成功找到门钥匙 加成积分+10]   [闯关者〔蒲榕〕——   经结算,您在本次副本所得总积分为(20+10+20+10)60积分   以上是您在本次副本中所得积分,请下次再接再厉]   [嘀——恭喜闯关者〔蒲榕〕在本次副本中获得新的道具钱掌柜的账本(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已为您存入系统背包]   蒲榕摊开手,手中赫然摊着一本绀色的账本,这便是刚才钱禹扔进来的东西,尽管他很好奇钱伯伯的账本作为道具能有什么作用,可系统好似还未结算完。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休息可恢复)   已过副本:1   积分:110   道具:中级驱鬼符*1、刘小六的笔、乌鸦的尾羽、申婆的黄符、钱掌柜的账本(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系统商城已为您打开]   [现为您显示积分用途,请闯关者仔细阅读……]   蒲榕原本想要点击查看账本用途的手一顿,自然而然先拐去了商城,在来福客栈的副本中蒲榕好像遗留下了大手大脚的坏习惯,病症例如看到商城就想逛。   一点开那小房子一般的图标,整个页面便变为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整页五彩斑斓的,蒲榕从未见过这阵仗,当即将那小破书忘在了脑后。   商城内的商品大致分为道具、武器与药品三类,明明白白的在面板上以黄色、红色与绿色三种不同的低保和底色格子,用于背景以区分。   在道具那一区域,蒲榕看到了王虎给他的驱鬼符,驱鬼符一共有三个等级,低级驱鬼符10积分一张,中级驱鬼符25积分一张,高级驱鬼符50积分一张。   光是王虎给他的那张两中级驱鬼符就快抵得上他过一次副本所得的积分了,蒲榕愈发愧疚,心里暗想若下一次还能再见王虎一定也要回送他一样道具。   10积分的低级驱鬼符是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道具,道具的排列顺序是由低到高,它在最前头,于是蒲榕继续往下看。   随后他看到了宋婉给他的传讯千纸鹤,是20积分的消耗类道具,这个蒲榕知道,它一共有三次使用机会,在蒲榕将第三次传讯机会用完后,千纸鹤立即展开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纸。   好的,他又欠了一个人人情,甚至蒲榕都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能见到他们。   不过以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   系统商城底下有小字提醒,商城只在每次离开副本后打开,其余时间都不会出现,也就是说要买道具的话得趁现在赶紧,若是进了副本或回了现实世界,再想买就没有机会了。   蒲榕原本想着那驱鬼符的效果还不错,要不要多买几张备着,不过王虎给的还有一张,蒲榕便又买了两张花花去40积分。   接着往下看,蒲榕很快就被一样道具吸引,那是一件空间道具,一立方米的大小,买了它就能在副本之内将道具以外的东西也装进去。   这还不是重点,在它往下三格,还有一件空间道具,只有1/8立方米大小,价格却比上面那件空间道具要贵上三倍,但它的优点是可以在现实世界内使用。   这样的话,他每周放学回家走那一长段路,是不是就不用背着装了一堆东西的书包了?   蒲榕的眼睛黏在那个道具上下不来了,他毫不犹豫的花了60积分买下了它。   [嘀——恭喜闯关者〔蒲榕〕获得空间道具,已为您装备]   随着那道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商城页面上出现的彩色小烟花,喜气洋洋的很是有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蒲榕不是买了个道具,而是中了张彩票呢。   空间道具一到手,蒲榕立即将自己身后背着的包袱放了进去,身上的负担一下子减轻不少,蒲榕觉得这个空间买的值,太值了!   余下来的10积分,蒲榕也没打算留,直接来买了一瓶末等的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系统再次为他统计: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休息可恢复)   已过副本:1   积分:0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   消耗类道具:初级伤药*1、中级驱鬼符*3、柳小六的笔、乌鸦的尾羽、申婆的黄符、钱掌柜的账本(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不得不说,看着满满当当的道具格,蒲榕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不过再一次看见刚才被他忽略的那一行文字,蒲榕不满的皱了皱眉:“刚进副本的时候我没和你计较,刚才我又没注意到,但是你能不能改改你的bug?”   那道声音答:[未检测到bug]   蒲榕更气了,他鼓起脸抬手指指向人物属性面板的第四行,骂骂咧咧的哇哇道:“这个种族是怎么意思啊,是在内涵我不是人吗?”   [未检测到bug,闯关者〔蒲榕〕已完成本次购物,现送您回离开结算空间]   [嘀——检测到闯关者〔蒲榕〕积分不足,为维持通行证运行现紧急送您进入下一个副本]   听到前面一半,蒲榕一脸愤恨不屑加鄙夷,“嘀”声之后,蒲榕从满脸不满到茫然到惊恐。   “不是,什么啊,不是过完上一个副本就可以让我回来福村了吗,怎么又要去下一个副本!”   [请闯关者仔细阅读积分使用规则与限制]   什么?蒲榕一脸猪肝色,他刚才想着花积分谁不会,还用系统教,现在就打脸了,所以他到底是漏看了些什么?   系统商店仅会在闯关者离开副本后会打开……   在副本中途系统商店不会打开,闯关者不能使用积分……   闯关者在副本以外所呆的时间,每过3日将消耗1积分以维持通行证运作……   当蒲榕看到这一条的时候,眼前又是一阵熟悉白光闪过,他两眼一昏,在今日,他新知道了两件事情:   一、积分不能花光,不然会累死;   二、他手腕上那个东西叫做通行证。   蒲榕心里苦哈哈的想,他以后再也、再也不乱花积分了,不然就叫他今后每次英语考试都不及格!   一阵虚无的触感后,蒲榕的屁股终于落到了实处,手好似也碰到了冰凉的桌面,他先是将眼睛眯开一条缝,而后才将眼睛睁开。   蒲榕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跟葡萄似那么圆,你敢信他看到了什么?你敢信?   这是一间乡下的教室,教室面积不小,却明显破破烂烂,大半的桌子褪了部分木漆,几乎所有的椅背与桌面上都画着小抄与涂鸦,墙面掉漆,单薄的两只电风扇在头顶孤单又寂寞,看样子这个学校不是很富裕。   教室不仅破烂,学生还少,课桌是双人桌,一共三列四排,二十四个学生,其中有些显然不是该在这个教室的年纪或装束,混在期间显得格格不入。   台上的女老师对他们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而后自我介绍:“各位同学们好,新的一学期,以后我就是大家的班主任,大家叫我陈老师就好。”   说着,她提起粉笔,背过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了一个“陈”字。   什么新学期,明明今年都已经过去大半个学期了!   蒲榕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差点晕过去,这是他上次考试和朋友打小抄作弊的报应吗,明明他好像前不久才离开学校,可一股神秘的力量又将他带了回来。   这阴魂不散的学校,他连续待了半月以后又再次被送回来,很难让蒲榕相信这不是报应。   没错,蒲榕已经看出来了,他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就是他的学校——临门中学,唯一与平常上学不同的是,这不是他们班的教室,台上的老师是隔壁班的,周围的同学也都有些许陌生。   蒲榕平时在学校不是一个多外向的男孩,同他关系好的也就是班里的个别同学,此时到了隔壁班,他多少有些拘谨,手默默从课桌上拿下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眼下这个场景甚至让他尴尬的暂且忘记了离开上一个副本时,他是多么渴求知道钱禹口中的“真相”,也叫他忽略了为什么学校会成为他的下一个副本,一进入课堂,他便不由自主的换了个状态。   蒲榕开始小心的打量起这个教室的新“同学”,他看到了烫着卷发的摩登女郎,穿着皮夹克吊儿郎当模样的年轻男人,还有二十来岁的青春少女,看起来年纪较大的中年男女……   其中也有具有迷惑性的。坐在他后面的男孩儿脸看上去比较幼态,但是看他两腿拘谨的缩在小课桌底下的模样,还有他不同于教室里其他学生的穿搭,蒲榕看了两秒便断定他也是一个闯关者。   其实要分出原住民和闯关者很容易,那些真正的学生都坐的笔直,两眼直直的望着讲台,凝神静气的听讲,而闯关者们面上或惊疑不定或四处打量的表情可丰富多了。   待他不动声色的将整间教室的所有学生全都观察过去,他看出约莫这一次的副本包括自己一共有九个闯关者。   每一个闯关者身边都配着一个教室里原本的学生,也就是NPC,教室里十二张双人桌,没有闯关者的三张桌子分别是右上,右数第二排的最后,还有左数第一排的第二,蒲榕的位置在左数第一排的倒数第二。   如果说“~”是闯关者,而“*”是NPC,“·”是蒲榕,那他们此时的位置便是以下:   *~ *~ **   ** ~* *~   ·* ~* *~   ~* ** ~*   蒲榕很庆幸自己被分到了这么一个小角落,这位子让他免去了很多目光,也使他能更容易的观察他人。   “新的一学期,我们需要学四门课,分别是语文、数学、英语和自然,除了自然是一天的课时,其余每门课都会花费两天的课时,课时结束后将会进行课堂测验,自然课在结课的第二日上午进行考试,当然,不及格的同学可是会得到惩罚的噢,所以请各位同学都要拿出良好的态度专心对待上课这件重要的事!”   这一段话在经验老道的闯关者们心里自动作了翻译:   学四门课——是他们在副本中的主线任务;   语数英两天一门,自然一天一门,最后一天考试——这个副本一共有八天;   每门课结束会进行测验——每门课结束副本会精心挑选几名幸运死者;   测验不及格会得到惩罚——会死很惨!   陈老师完全不管台下各人各异面色,她继续宣布道:“接下来说一下关于在校学生的规定,同学们都听好了。”   “一、在课堂上不得喧闹;   二、在食堂不得喧闹;   三、学校走廊中不得打闹;   四、学校晚上8点以后宵禁,学生不得再出宿舍;   五、宿舍晚上9点以后熄灯,熄灯以后不许再发出声音;   六、学校每天早晨8点上课,学生须准时到达教室,每天下午4点半下课,不得早退,晚自习时间为晚间6点半到7点半,禁止无故缺席;   七、每日午休时间为11:30~13:30,在此之间学生可自由活动。”   这些规定蒲榕并不陌生,以往他在学校也都是这样的,但那些早已离开初中校园的闯关者们显然觉得这些要求过于苛刻,都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身边的NPC同学而隐忍的闭上了嘴。   “同学们都听明白了吗,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这新的一学期的课就要正式开始了哦!”   有一个男人举手问:“放学与晚自修之间、晚自修与宵禁之间,这些时间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吗?”   陈老师的目光移向他,包容又充满笑意的唇角,果真是一位叫人敬爱的班主任:“当然了,这位同学,但如果可以的话,老师建议还是不要在学校乱跑呢,这样比较安全。”   男人默默的收回了手,陈老师再次面向大家:“同学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见无人再提出异议,陈老师高兴的弯了眼,她道:“好的,好的同学们,十分钟后,教你们第一门课程的老师会过来,现在,让我们欢迎一下新同学吧!”   新同学?还有新同学要来?   有些闯关者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新同学,可待反应过来后为时已晚。   他们身边的NPC同学缓缓的扭过头来,忽的直直的贴上他们的脸,那“欢迎新同学”的笑容在他们脸上,嘴角裂的比眼睛还大。   可能是太高兴了吧,咕噜,有的老同学善意的目光、啊不,是眼球,真的落了下来,落到新同学的课桌上,弹到新同学的牛仔裤上,引得一些新同学发出尖利的叫声。   蒲榕看到他的同桌向他扭过了头,这是一张不生不熟的脸,许是因为他们同校不同班,蒲榕感觉好似见过他,却又想不起来他叫什么。   蒲榕见原本那个同学转过来时嘴角还微笑着,可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同桌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面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后他想起什么,急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却又因为自己的动作过于急躁而剧烈不小心跌坐到了凳子底下。   蒲榕:?   当同桌再一次颤颤巍巍的坐回自己的凳子后,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坐在后排的闯关者,同桌的眼里闪过不耐,可他还没来得及将那只咸猪手拍掉,就听对方小声的,安慰?   对方热心的对他道:“你应该没经历过几次副本吧?不要害怕,今天是副本的第一天,NPC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顶多就是吓吓你,你别理他就好。”   NPC:???   蒲榕:???   作者有话说: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第27章 撸起袖子   好不容易查到孩子的去向, 终于向上级拿到了批文,又着急忙慌的一通赶路,村长在这一天早上总算到达了来福街。   他刚一抵达街口便看见自己的好朋友站在路中央, 直愣愣的望着一个方向,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长赶忙上前打断了他的冥想:“钱小子, 榕哥儿呢?榕哥儿是在你这儿吧?”   钱禹看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早知他要来,倒也不惊讶,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村长面上正要染上喜色,接下来钱禹的话立即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榕哥儿刚走。”   见对方面色要不好看, 钱禹又补了句:“村长,说不准现在榕哥儿已经回到村子里了呢, 你回去应该就能见着他了。”   村长一想也是啊, 只是可惜他来晚了一步,同榕哥儿错过了, 不过榕哥儿平安回村了就好。   “村长,你与榕哥儿……”   钱禹话才开了个头, 就见刚才还在眼前的村长不见了踪影, 他愣了半晌,又叹了口气。   唉……   ******   “吵什么吵,刚才的规定里不是说了, 不能吵闹吗?”陈老师一下子沉了脸, 对那三个因为惊吓而泄露出尖叫的闯关者斥道。   于是NPC们对他们的眼神愈发垂涎与露骨, 好似这些闯关者就是他们的盘中餐一般。   闯关者们愈发控制不知惊恐, 呜呜咽咽的捂住自己的嘴, 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陈老师的唇角又勾起了弧度:“老师是不是说过了, 不遵守的坏学生会得到惩罚呀?”   那几个闯关者一瞬间绝望, 这时那个烫着长卷发的女郎扬着清亮的音反驳道:“可是老师,学校规定里说不得在课堂上喧闹,可如今也不是在课堂上啊,老师您刚才不是说了,还有十分钟教我们第一门课的老师才会过来。”   那些NPC同学们忽然停止了他们的恶作剧,同时陈老师也望向她,不再是笑着,教室里一瞬间格外安静。   闯祸的闯关者们瑟瑟发抖,而卷发女郎直直望着陈老师,她似是笃定陈老师不能在学校规定以外对她如何,没有一丝害怕的模样。   半晌,陈老师的笑容回到了她的唇角,那一双黑漆漆的眼里却不再有笑意,她说:“看来这位同学对校规已经十分熟悉了呢。”   女郎抱着胸没有说话,陈老师最后环视了班里一圈,在看到讲台斜对角的某一处座位后面色微微一僵,眼底是震惊,是不解。   蒲榕完全没注意到教室另一处发生的小插曲,他刚才完全被他身后坐着的那个闯关者的发言惊到了,以至于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方与对方话里的主人公身上。   “我……”蒲榕试图解释,谁知他刚抬了个手,那闯关者就一脸警惕的往后仰,生怕碰到他似的。   这个闯关者就是先前让蒲榕感到一瞬迷惑的,对方看起来也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按理说坐在这个教室可以完全融入才是,但他微卷的头发、绀色的卫衣与深灰色的牛仔裤使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应该待在这个教室的人。   话说回来,眼前这个男孩将他认错,应该也有蒲榕穿着与这里太融入的原因。   说实话蒲榕身上的布料比教室里这些同学身上穿的要好的多,但款式都差不多,在这个情况下谁也没心思细看,再加上他同桌受惊吓的“可怜”模样,谁看了不把蒲榕当一个NPC。   男孩儿对他的防备实在太重,蒲榕十分无奈,再一次将手抬的更高了些,那男孩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要不是背后还有个椅背,人都要仰过去。   “这位……朋友。”蒲榕将衣袖撸到小臂,向他展示了自己的通行证,“有没有一种可能……”   蒲榕看着男孩的神色变成震惊,不解,疑惑,恍然,惊恐,他又看了看自己刚才安慰过“闯关者”的那只手,整个人看起来好似要晕过去。   蒲榕原本想要和他互相认识一下,见此默默又转了回去,他觉得这位朋友可能需要空间自己冷静一会儿。   经过这一插曲,待蒲榕转回去的时候,陈老师已经离开了教室,他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对坐在自己边上的同桌打招呼:“你好呀,我是隔壁班的蒲榕,你应该见过我的。”   那男孩弱弱点了点头,同他道:“我记得你……你叫我小刘就好。”   蒲榕便笑着伸出手,两个孩子的手还没有碰到,便有闯关者提议他们趁这空余的时间都介绍一下自己。   但这会儿离老师过来已经不足五分钟了,九个人是肯定不能说完的,有闯关者就说中午再汇合好了,中午时间多,得到众人一致肯定。   九个人说不完,倒是坐在他后头的男孩终于从“他碰了一只NPC”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仍旧带着些不好意思的向他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柳棠,这是我第三次过副本。”见蒲榕再一次朝他转过身子,柳棠的耳垂更是染上一层薄红,“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将你认成NPC的,但你的衣服实在很像……”   小刘又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使得他愈发贴近墙壁。   “没事,刚刚那个场景你会误会很正常。”蒲榕爽朗的摆了摆手,其实就是他自己现在都没明白他的同桌为什么惊成那个模样,礼尚往来,他也介绍自己,这次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叫蒲榕,这是我的第二个副本。”   许是发觉他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柳棠放松了许多,他继续与他攀谈道:“感觉你看起来年纪好小啊,先前我只在副本中遇到过年纪比我大的闯关者,还以为不会有比我更小的人了呢。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我也没遇见过你这般年龄的。”蒲榕笑道,“十二。”   “沃~”柳棠适时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他看蒲榕的眼神也变了,就是进第一个副本时宋婉看他的那种。   “你真小,蒲榕,”他忍不住感叹道,“要知道,我比你要整整大了六岁。”   随后他又小声嘟哝:“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蒲榕如实道:“一开始见到你时,我以为你不会大我超过四岁。”柳棠长着一张娃娃脸。   柳棠面上又扬起了笑,正要说些什么,而此时第一节课的老师终于走进了教室,他收起了笑,而蒲榕迅速转了回去,两人果真就如平常课堂上讲小话的同学一般。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你们可以叫我余老师。”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进来,仍是对于蒲榕熟又不熟的面孔。   “余老师好——”   “……yu老师好——”   NPC们纷纷有礼貌的打起招呼,闯关者们一时不察,下一秒赶紧跟上。   余老师笑着点头,看样子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她继续道:“接下来我先同你们说一下这门课的教学目标。”   “这两天里,我们要学完你们手边的这一本书,在明日的下午,我们班将要进行课堂测验,同学们都要努力噢。”   有闯关者连忙在自己手边翻出封面上印着大大个“语文”的书,看了一眼它的厚度,肩膀一下就垮的下来,   大约是大拇指横过来那样的厚度,他们在学习两天、实际上是一天半后就要勇赴考场,在场有些闯关者的精神都低迷了。   其却不乏自视甚高的闯关者,觉得不过是初中生学的东西,他们作为一个成年人学这些并考个第一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省去上课起立的流程,老师开始同他们讲起今日的内容,她讲课将的很快,虽然内容没有压缩,但不管台下的同学有没有听懂都唰的一下就过去了,他们只能努力的去听、去记。   蒲榕惊喜的发现这其中有一些课文古诗是他学过的,但同时他也发现这本语文书并不是单纯哪个年级的书,封面上除了“语文”两个大字什么也没有。   他心里有个想法,这本书该不会包括了初中所要学习的所有内容吧?   蒲榕只是猜测一下,看这本书的厚度,应该是装载不下那么多的。   一开始那些闯关者们的背还挺的直直的,眼睛也是凝神的,不过上了两节课,他们的脊背就弯了,眼里的光也灭了。   最难过的是他们还开始犯起困来,可是不能睡,绝对不能睡,今天要敢睡,明天考完试她就敢要你命!   于是闯关者们只得使劲的掐着自己的胳膊,只能说物理上的努力并不十分有用,眼皮该重还是重,克服不了生理上的反应。   一些闯关者原本还想着课间时与周围的同伴攀谈,可是一下课那头就忍不住重重的磕在桌上补觉了,要不是十分钟太短,一会儿呼噜声都能出来。   也有仍旧坚持清醒的闯关者,与其他闯关者互相介绍一下自己,又聊了一会儿副本,抱怨一下副本,人就清醒了些,然后上课铃打了,讲课声响起他们又昏昏沉沉,下课再与人聊天提神,如此以反复。   到了第二个课间时,柳棠想要去厕所,可他一不敢自己去,二连叫坐在自己身边的NPC让开条道都心惊胆战犹犹豫豫。   他小声的邀请蒲榕同他一起去厕所,而后看着这个比他小六岁的男孩大大方方的让他的NPC同桌让开出去的路,柳棠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最后还是选择将椅子往后一挪,直接离开了座位。   开始安慰人不要害怕NPC的是他,现在怕的要死的也是他,可见人嘴里说出来的话简单,要真正实施却是难上加难。   蒲榕略略无奈的看着柳棠这个举动,心说真该庆幸他做的是最后一排,不然他该要一上午憋着也不敢去厕所了。   厕所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离教室统共二十米的距离,但柳棠仍旧畏畏缩缩的东张西望,在走廊上遇到NPC同学恨不得一蹦三米远再鞠个躬说“大哥您先走”。   这对于蒲榕是熟悉的地方,他自然不明白柳棠在想着什么。   厕所,学生,黑猫,女鬼,柳棠一下就联想到了许多个词,那可是厕所啊,学校的厕所,校园恐怖故事最高发的地方。   进厕所时,柳棠连自己怎么没的都想好了,然而蒲榕催他:“柳棠你好了没,快点呀,要上课了!”   “快了……我马上!”柳棠哆哆嗦嗦的扣着自己裤子上的扣子,并强压下想要让门口等着他的同伴进来替他扣扣子的想法。   从厕所出来,无事发生。   一起上了个厕所回来,蒲榕和柳棠的关系更亲近了些。   上午的课就在这难熬的氛围下过去了,闯关者们焉头耷脑的收拾着自己的桌子,而后同自己相熟的闯关者们一起离开教室。   跟随着NPC的脚步,他们来到了学校的食堂,是一个比教室大上约莫两三倍的低矮平房,里头摆着一张张的方桌与长条板凳,打饭的地方在进门的对面。   自主拿起铁饭盘,到了打饭阿姨面前,蒲榕压下一股想掏钱的冲动,他将盘子放到打饭台上,第一勺饭是自己动手的,蒲榕给自己打了一勺半的米饭,将餐盘往下挪。   随后就是一些菜品了,打饭阿姨还是那个熟悉的打饭阿姨,她抬头看了眼蒲榕,眼里多了些笑意,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给蒲榕舀了满满当当一勺牛肉丸,满到从那放肉的格子里溢出来两颗丸子到放饭的格子里。   接下来是一道炖蛋羹,这个打饭阿姨不满的看了前一个打饭阿姨,似是嫌弃她把最大的一个格子占去了,于是她将蛋羹放满了第二大的饭格,又试图再舀一勺在他发饭上,被蒲榕连连摇头拒绝了,这才遗憾的收回勺子,将勺子里的蛋羹抖掉一些,而后是鼻子不是眼的扣在他后面那人的盘子里。   随后负责打一道清炒米苋的打饭阿姨倒是随和,只将菜铺满了蒲榕的最后一个格子,不过菜堆得冒了尖又是另外一说。   最后是每人一碗的冬瓜骨头汤,轮到蒲榕打汤的大叔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在汤水沉淀时快准狠的一勺子下去,而后又稳稳当当的贴着桶的边缘提起勺子,那满满一勺料便都到了蒲榕碗里。   只见蒲榕的汤碗里也冒了尖,盛汤大叔一共给他捞起来两块肉,一块是大筒骨,里头全是果冻般的骨髓,一块全是肉,看起来就是鲜嫩不老的那种,其余还有冬瓜块无数。   排在蒲榕身后的柳棠人都看傻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碗里孤零零的一块半冬瓜、水面上浮的一点肉沫、还有水平面刚过碗一半高度的汤水,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待两人在食堂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放下餐盘,两人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柳棠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那些大叔大妈给你打的都那么多?”   蒲榕一愣,想了想道:“或许,是看我长得比较讨喜吧?”   柳棠呆了,看看蒲榕的脸,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随后他又摸摸自己的脸,纳闷的想自己长得也不差呀。   别的也就算了,蒲榕看他餐盘里孤零零的三颗肉丸子,还有那飘着两片冬瓜的汤,想着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于是将自己汤碗中那块肉多的骨头还有一半的肉丸子分给了对方。   柳棠感激涕零:“蒲榕,蒲榕榕,你是天使吗!”   添史是什么蒲榕不清楚,但他可以猜出这是夸人的话,于是他道:“不客气,这不是什么大事。”   真不是什么大事,以往蒲榕在学校上课时,食堂阿姨也总喜欢给他盛巨多的菜,蒲榕自然吃不掉,之后他推拒了许多次,可食堂阿姨仍旧这么给他打,渐渐的蒲榕也就习惯了,他会将吃不掉的菜分给他的室友和关系好的同学,今日他们不在一道,他便分给了柳棠,对于蒲榕来说都是一样的。   唔,今天没看到他们,也不知道他的那些老同学们今日上不上课?   两人吃着饭,渐渐的,那些闯关者们都有意无意的围到了一起,他们抱团包圆了这两张桌子,默契的坐在一起。   “咳咳。”一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子首先开口了,他用他那双不算大的眼睛扫视过同他坐在一张桌上的男男女女,“大家都是什么身份自己都心知肚明,就不必互相试探了吧?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万丰,第四次过副本。”   有了万丰一人开头,他们这桌上的气氛就放松活跃了许多,纷纷有闯关者主动介绍起自己,这时万丰又及时补充:“这次主要的内容是什么NPC也都讲明白了,我建议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都带上自己的职业或学历之类,这样大家可以组成学习互助小组,一起努力通关。”   有人暗暗对视,有人觉得他说的很对,立马就接受了他的提议,坐在一条板凳上的两个女孩竟好像是认识的,此时其中那个扎马尾的女孩代表两人出言道:“你们可以叫我范范,这是我第三次进入副本,她叫小年,第二次过副本,我们两个都是大学生。”   闻言大部分人都朝两个女孩多看了一眼,万丰更是赞赏的鼓了鼓掌:“大学生好啊,大学生懂的肯定多,哎呀,这几日的学习可要多靠你们多教教我们这些早就工作不知多少年的老人了。”   范范却忽然腼腆起来,她连连摆手:“叔,您别看我们是大学生,可学的东西早就忘光了,我们俩的学习能力说不定还没您厉害,不是我们推托,可学习这事儿,你们肯定是靠不上我们的。”   坐她他身旁的小年默默点头赞同着朋友说的话。   “嗐,你们这不是说笑么。”万丰不是很相信他们的说辞,但也不好逼迫两个小姑娘,只得先开玩笑的掠过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一个盘着头发的三四十岁中年女人拘谨的开口:“我叫李琴,是一个……家庭主妇,这是我第二次过副本,希望大家能够多多互相帮扶。”   “会的会的,大家都是闯关者,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一家人嘛,是吧?”万丰适时的接话。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响起,蒲榕往嘴里塞着一口丸子一口米饭,听柳棠探头在他耳边分析:“这个万丰肯定是一个商人,你看他这嘴,什么好赖话都让他说了,嘴巴灵光的很,这是拿他平时在商业桌上的谈判能力带到副本里来了呢。”   蒲榕礼尚往来的往他嘴里塞了个肉丸子以表示赞同。   随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道:“我叫黄朗,这是我第三次副本,我刚大学毕业一年,现在在做程序员。”   黄朗的语调很平静,他也是刚才少数几个没在大学生朋友两个自我介绍时没分出注意力的,因为他也从大学生走入社会不久,他知道那两个女孩没说假话。   柳棠又凑过来了,凑近蒲榕嘀嘀咕咕:“他叫黄朗,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开朗。”   蒲榕舀了一勺饭泡汤里,这样也很好吃,他嘴里塞的满满,嗯嗯啊啊的回应对方。   万丰照样万分捧场:“程序员好啊,程序员厉害,程序员坐在电脑跟前干大事的!”   黄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面色奇怪的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也许是柳棠聊八卦太明显了,万丰这次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个看起来阳光活力的大男孩身上:“这位小兄弟,你也还在上学吗?”   忽然被Q到,柳棠礼节性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是的叔,我现在高三,明年就要高考了,我叫柳棠,你们可以叫我小棠。”   蒲榕注意到,两个大学生女孩和黄朗看着柳棠的双眼都亮了亮,可柳棠没注意到,接受了万丰几句长辈似的教导就挠着头又坐下了。   穿着皮夹克的年轻男人额头上还架着副墨镜,他咧着嘴介绍道:“大家好啊,我叫江焱,这是我的第六次副本,我是……”   江焱的一双狐狸眼眯起,扫过在他先前自我介绍的柳棠边上的蒲榕,声音里充满着探究:“先不说这个,小棠弟弟,这会儿是我们闯关者汇合,你同一个NPC玩到一块儿去也就罢了,怎么还将人带过来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柳棠:“呃……”   在众人的注视下,蒲榕沉默地放下手里正啃着的大骨头,他抿了抿唇,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他将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作为一个从没玩过电子游戏的小乖孩,此时的蒲榕耳中却炸起一声响亮的——   Double Kill !!!   小剧场——   回到村子的村长:孩子呢?我说好的孩子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梦千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潇凌洛 10瓶;慕羽 2瓶;九月的猫、废物点心、岚、番茄炒蛋葱花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神笔画什么   江焱眉头一拧, 墨镜从头顶落到了鼻梁,随着蒲榕将自己的手腕举高,柳棠都能从通行证的反光看到对方的狐狸眼由细长变得浑圆的全过程, 他撇过头想笑又不敢笑。   男人的脸色变化半晌, 片刻后洒脱道:“原来也是同伴啊, 不是我说, 你这伪装的也太成功了,我可一点儿也没认出来。”   柳棠:“呃……”   蒲榕再一次沉默了,他将头扭过去,不是很想同对方交谈。   江焱的笑容淡了些:“有什么不对吗?”   “咳咳, ”这时我们的交际花万大老板又出场调解了,他在空中摆了两下手, 对蒲榕道, “不若这位小朋友也介绍一下自己?”   蒲榕抬起头,决定给这有几分神似钱禹的大叔一个面子, 他甚至接过柳棠递过来的纸巾斯文的将手上的汤汁擦净。   而后,他如同在课堂上回答老师一般认真答道:“我叫蒲榕, 今年十二岁了, 现在在上六年级预备班的下半学期。”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不知谁从人群里发出一声:“啊?”   蒲榕见大家都不说话,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我第二次过副本。”   饶是巧舌如簧的万丰也不由噎了一下, 他干巴巴的道:“英雄出少年……哈哈……英雄出少年……”   蒲榕微微鼓起脸, 这种总是作为团队中最小成员的感觉他并不是很喜欢, 对方看着他的眼神都好似在看什么柔弱无害的小动物一般, 好气啊, 想要快点长大。   最终还是卷发女郎打破了沉默, 她见大家都不说话主动站出来自我介绍道:“我叫邵窈, 第六次副本,现实职业是经纪人。”   说完不待万丰对她吹彩虹屁,邵窈扭过头对江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还没说全?”   那副极具有特点的笑脸又回到了江焱身上:“现实职业,FBI联邦调查局总部长。”   这一次大家的沉默同先前明显有很大差别,两桌子无语的眼神像小刀子一般朝他砸去,江焱认输的抬手,他笑道:“不过是想缓解下气氛。”   邵窈冷冷道:“没人有心思听你开玩笑。”   江焱就好似没听到她的不满一般,自顾自说了下去:“江焱,现实职业,霸总的发小。”   这下许多人的眼神变成了迷茫,邵窈额角青筋直跳。   这回是蒲榕探头凑向柳棠:“‘霸总的发小’是个什么职业?”   柳棠显然很懂这些,他立即凑在蒲榕耳边小声科普并且深信不疑:“就是霸道总裁的冤种好友……难怪江焱长的那么黑,肯定是被他的朋友送去非洲挖矿了。”   蒲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看到坐在对面桌子上的两个大学生女孩也掩着嘴在讨论,他心想,果然还是学长学姐们懂得多。   “这回我可真没骗你们。”江焱摊手,“我说真的,如果一定要算的话,我平日里就是吃吃玩玩看看美女,学习的话,早就忘光了。”   邵窈不再看他,不是相信了对方的话,而是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听起来跟她手底下的小糊星拍的网剧一样烂。   在听完所有人的自我介绍后,一部分的人将希望的眼神投到了范范和小年身上,一部分则看向了柳棠,也有人觉得黄朗的学习应该也不会差。   而与之相反的,要说最无人问津的,便是李琴与蒲榕了,两人一个是家庭主妇,一个是毛还没长齐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应付考试的人。   大学生范范和小年极力表示自己并不是精通学业的高材生,而柳棠则表示自己对语文这门学科并不感冒,可其他闯关者哪里听,纷纷表示希望他们传授自己一些学习秘诀。   柳棠道:“其实语文这门课,阅读理解什么的完全是更看重天赋的,不过明日就要考试的话,我建议你们先把考点背下来,至少能在默写译句之类的地方多拿点分。”   简而言之,靠人不如靠自己,与其多问不如多背。   其余人又看向范范和小年,得到两个大学生猛点头的肯定,语文要想速成,不就要靠死记硬背的吗,现在她们虽然已经没有语文这门课了,可当年还未进入大学时的记忆真叫人苦不堪言。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种初高中的苦,她们到了副本,居然还要再体验一遍。   只是那时候学的不好只会丢分,现在是丢命。   一顿午饭吃的各怀心思,吃完没有人在食堂多留,大约都赶着回教室去背课文了,只有蒲榕和柳棠还留在原地“清理战场”。   柳棠吃着吃着竟还觉得这所学校的食堂不错,自己盛的两勺饭加上蒲榕分给他的肉,柳棠吃了个撑。   他捧着肚子懊恼道:“完了,吃那么多,一会儿下午的课要犯困了。”   这个柳棠再了解不过了,作为备考的高三学生,他不能多吃,也不能不吃,除此以外,一切都要刚刚好,所有的一切准备都为了那场可以决定自己今后一段人生的考试。   蒲榕踮起脚拍拍他的脑袋:“没有关系,我早上就犯困了。”   柳棠不确定他这是不是在安慰自己,遂没有出声。   [嘀——闯关者您好,您有一件新的任务]   两人同时抬起左手手腕,看着光屏中显示的第一个副本任务。   [或许你们认真学习了吗?认真的听老师听讲了吗?请在接下来的课堂学习中积极的举手,回答老师的三个问题。注意,如果回答了错的答案,老师可是要生气的噢!]   [奖励:NPC好感度+10]   柳棠一下子抓到了事情的重点:“也就是说,如果NPC对我们的好感度高了,批卷子的时候她也会更加手下留情?”   蒲榕闻言“啊”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他刚才都还没想到这一层呢。   不过一想到问题回答错了老师也是会给予惩罚的,蒲榕想要奖励的心思便散去大半,他自己的斤两如何自己知道,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不是蒲榕有朋友滤镜,但他觉得柳棠就很有希望完成这个任务,他脑子转的可快了呢。   柳棠很是谦虚,他挠着脑袋道:“那可不一定,这回不是还有两个大学生学姐么,她们肯定比我厉害吧,而且是一个人要回答三个问题,但凡有别人来抢着回答,这就是一场持久战。”   蒲榕仍旧觉得同伴还是很有希望的,他拍拍他的手臂:“没关系,反正它也没有时间限制,尽力就好。”   柳棠很是受用同伴对自己的信任,他点点头,然后主动端起了两个人的盘子:“我们早点回去学习吧,蒲榕弟弟我觉得你也是很有希望的,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蒲榕弯了弯眉眼,他觉得这一瞬间柳棠的气质都变了,整个人好似一下就热血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一种考生的光辉,多出现于第二天即将上考场的学生身上。   看着柳棠再一次拿起课本,蒲榕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朝天握拳,大喊三声“学习,学习,学习”才配得上做对方的前桌。   只见柳棠翻着课本,有时又忽然合上碎碎念,这样的情形不止发生在蒲榕的后桌,其余闯关者的桌上也多是这样的情形。   蒲榕有些被这样的学习氛围感染到,随后拿着课本学习的人又多了一个。   下午1:30,余老师准时踏进了教室。   她手里拿着同底下学生们一样的课本,一走上讲台,余老师先是微笑着接受了学生们的问好,随后开始上课,她没有像上午一样讲课。   “同学们,大家也都已经上了一上午的课了,应该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吧?”余老师愉悦的宣布,“所以接下来,老师打算出一些题目来考考你们,不知道同学们有没有信心呢?”   身边的NPC们都热情高涨的喊出了那一个字,闯关者们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突出,也混入其中一起喊了起来,唯有蒲榕觉得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不像假的。   余老师似是对他们热情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点点头,开始进入正题:“好,第一个问题。”   底下的学生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卜算子·咏梅》,这一首诗,它在课本上的第几页出现了呢?”   闯关者们的面色从蓄势待发,到紧张,再到一片空白不过只花费了一秒不到的时间,甚至有些闯关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使劲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喔,已经有一位同学举手了,那就由这位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到底是哪位神人。闯关者们的视线唰的朝着余老师的目光看了过去,本以为会是哪个显眼包NPC,结果居然是他们自己阵营的一个闯关者。   柳棠颤颤巍巍的迎着全班的目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语气仍带着不确定,却清晰的报出了自己的答案:“《卜算子·咏梅》,在246到247页,前一页是诗的本体与注释,后一页是词句翻译与课后练习。”   “噢——”余老师瞪大了些眼睛,那些怀着探究与畏惧的木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的答案,手心出汗的柳棠也不例外。   “柳棠同学——太棒了,你答对了,”柳棠松开攥紧的掌心狠狠松了口气,“你果然是个认真听讲的好同学,老师最喜欢你这样的学生了!”   柳棠僵硬的坐下,被NPC所喜欢,他暂且便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吧。   至于其他闯关者现在看柳棠的眼神已经变了,在他们眼里柳棠不再是那个刚刚成年还在上学的孩子,他真正的拥有一颗金大脑!   蒲榕侧身给了柳棠一个大拇指,后者一脸后怕的拍拍胸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够答对。   “下一个问题,”紧接着余老师继续向台下的大家提问,“有没有谁知道,《雨霖铃》的作者王安石,他的叔叔王贯之在1000年考中了什么?”   还不等众人听完这题有什么反应,余老师快速的叫了一人:“范范同学,这一题就由你来替大家回答一下吧。”   范范站起身来,欲哭无泪,这种问题她怎么会知道答案呢,就连王安石1000年考中了什么她都不知道,更不要提他的叔叔,范范甚至都没听过这名字。   小年连连朝她使眼神示意她冷静,范范深呼吸好几个回合,心跳终于不蹦的要跳出来似了。   冷静,冷静,先来分析一下,古代科举能中第的一共就那么几个头衔,这完全就是个选择题,比起什么诗在哪一页,这个问题已经很简单了。   几个词在脑袋里疯狂旋转跳跃,最后范范谨慎的说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称谓:“秀才,他考中了秀才。”   在她说出答案后,余老师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责备道:“答案错误!范范同学你是没有认真听讲吗,就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能答错?”   也许别的闯关者会在心里吐槽,吐槽这个问题哪里简单,这个问题的答案哪里这么好回答,可范范在听到“回答错误”的那一刻就已经没心思再去想那些。   会有什么惩罚吗,答错了那些NPC会攻击自己,或是……   “不要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自己不认真学习怪谁,好了,这节课你就罚站在座位上吧,好好看看其他认真学习的同学是怎么回答我的问题的。”   就……这样?   范范心底涌出一股不真实感,怎么会这样,真的就像是初中生回答错问题一般,惩罚性的让她罚站?只是罚站?   看到余老师毫不犹豫的将注意力又转到了其他学生身上,范范长舒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以来,头一次,她心情那么轻松的罚站。   闯关者们没有想到NPC还有随意点人的一出,在这之后,那些原本就没打算抢答的闯关者也紧张起来,一时间人人自危。   五分钟后,被罚站的多了一个万丰,他看似有些难堪,头垂了下去。   “下一个问题,就由——你,蒲榕同学来回答吧。”   在余老师刚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蒲榕心中就多出了一股原始的,不好的预感,他心虚的低头躲避对方投来的目光,却还是被叫到名字。蒲榕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听好了,”余老师点头朝他示意,目光居然比刚才考那几个闯关者时还要严厉,她一字一句的将问题道出,“予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子的后半段是什么?”   蒲榕愣了一秒,就在身后的柳棠想要偷偷给他提示的时候,他连忙开口:“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很好。”余老师的眼神缓和了些,满意的叫他坐下。   他刚坐下,后头的柳棠就凑上来了,他小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答不上来呢……不过你运气也是真好,轮着你就问这样正常的题目了。”   蒲榕也小声回答:“你运气才好呢。”但其实他心里也觉得幸运,这《爱莲说》,正是他离校前老师教的课文,当时他们老师还要他们回家后多多背诵巩固,在上一个副本里时他还脑子里还总是窜出一句两句“噫!菊之爱”什么的呢,想不到今日就用上了。   气氛都到这儿了,余老师又揪了个NPC回答问题,后者被老师叫到,一脸不敢置信的站起身,而后支支吾吾的回答了问题。   语序颠倒,半对半错的,余老师毫不客气的要他罚站,并且要求他将背错的那句句子抄写二十遍交到她办公室。   余老师停止了提问,此时三个罚站的学生恰巧在班级的座位中呈三足鼎立之状,一个担忧着NPC是不是还会找她麻烦,一个觉得自己被众人的目光看着丢脸,还有一个郁闷的找出纸笔准备抄写。   这节课还有20分钟结束,接下来,老师又如同上午一般继续讲起了课本中的知识,坐在底下的闯关者们又是犹豫又是不解,他们,还应该继续学下去吗?   一整个上午,他们可以称得上是刻苦的在学习,可是刚刚提问的那些问题,好似同他们学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关系,看,一下子就问倒了两个闯关者,所以他们继续学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闯关者们迷茫了,却也只是在分心疑虑后继续听讲,那拼命学习的态度却是回不来了。   到了下一节课虽然老师让那站着的三人坐下了,但蒲榕冷眼在后排瞧着,范范一手撑着脑袋,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一般。   这一节课老师没有再问问题,到了下午4:30,她便准时的抱着课本离开了教室,留下教室里的学生——准确的来说,是九个闯关者面面相觑。   看大家好似都有话要说,万丰勉强挤出一个笑:“不若一起去食堂,大家边吃边聊?”   众人本来就是要去食堂的,闻言也没什么二话,正当他们三三两两的站起来时,班主任陈老师再一次的走了进来。   “新来的同学们都别急着离开。”陈老师挥手又将他们一群人拦了回去,“趁着离晚自习的这个空档,先带大家去晚上要住的宿舍熟悉一下吧。”   众人还能说什么,自然是顺着对方的话改变了临时改变了他们的计划。   学校的宿舍也是小平房,三层的房子,男女分开左右各一列,陈老师径直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宿舍的环境虽算不得太好,但是因为学校的学生不多,一间宿舍里只住两个人,当然就不存在什么上下铺或上床下桌一类,两张单人床分别在正对房门的两个角落,进门左边是两张书桌,右边则是衣柜。   这个蒲榕熟,他上小学晚一点,九岁才被送来上一年级,后来因为年纪以及学习进度的原因,他上了半学期就跳到了三年级,而后一直到现在的六年级预备班。   学校是分小学和初中部的,在蒲榕的印象中,每一个年级的班级一直没超过两个,每一个班的人数一直没超过三十人,是以他如今才刚升入初中不满一年,就很是期待往后在别处的高中生活会是什么样了,学校没有高中部。   而在左边的那栋小楼,蒲榕也已经住了三年了,蒲榕很好奇,他分明已经有自己的宿舍了,那接下来陈老师又要将他分到哪里去呢?   思绪闪过间,队内四个女性的寝室已经分好,是在右边那栋楼的二层,恰巧两两分配,范范和小年两个小姐妹幸运的被分到一起,邵窈和李琴住一间。   宿舍里有基础的床单被套洗漱用品等,她们得到的内容就同新生开学在学校买的一条龙住宿用品一样。   轮到男生宿舍这边,他们的人数是单数,这就意味着今日必定会有一人落单。   柳棠眼巴巴盼望着能和蒲榕住一间,结果被分到了和江焱一间,他的脸立马垮了下来,看上去不是很情愿,他的室友却将牙呲的更大了。   然后程序员黄朗和老板万丰住一间,他们之间的氛围更像是员工宿舍,所以到最后,蒲榕便成了落单的那个。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柳棠是一万个愿意和蒲榕住一起的,可谁和谁住都是班主任分配好的,他便只能又眼巴巴的看着蒲榕被领走。   再说蒲榕被领上了三楼,路过308、305,他的心倒是愈发定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离自己原本的宿舍越来越近了啊!   片刻后,陈老师果然带着他在301的门前停下,对他道:“这就是你的宿舍,进去吧。”   细听之下言语中还带着一丝尴尬,再听却又没有了,蒲榕很是高兴的向陈老师道了谢,看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蒲榕走进了宿舍。   一打开宿舍门,他果不其然看到了与自己同宿几年的舍友同学也是朋友,对方放下手里的书同他对视,并没有表现出蒲榕以为会有的意外:“你真的来了,我中午时就听见阿志他们说在学校看见你。”   蒲榕道:“我早上就来了,他们没看到。”   说着他走到了自己的书桌边上坐下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了许多日又遇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蒲榕很高兴又能回到熟悉的地方,见一些熟悉的东西,即使那个地点是学校的宿舍。   再一次回到宿舍,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蒲榕心里的大石头这才真正放下。   静静坐了一会儿后,他起身,熟练的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包裹,朋友就坐在书桌边做自己的事,时不时看他一眼。   将一切归类完毕后,蒲榕尴尬的发现他好似不小心将自己的一个包袱忘在来福客栈了,偏偏那还是平日里必用,且不能借旁人的东西。   别的都好说,怎么偏偏就是这样东西呢……蒲榕心里满是懊恼,坐在原地思考,可学校小卖部也不卖这东西,又不能借……   忽然间,蒲榕想到一样东西,准确的来说,他记起自己拥有的一个道具。   柳小六的笔——画饼成真,他提笔画出的东西都会变成真的!   想及此,蒲榕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手里的笔以黑白两色以底,笔身有不均匀的明红色图案。   笔尖停留于白纸上方几厘米处,迟迟不落下,半晌蒲榕红着脸对边上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朋友道:   “你别看我!”   作者有话说:   陈老师:其实咱平时都是让闯关者自由分配的   笔·道具:光荣(?)牺牲一次使用机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彧 15瓶;困倦乏眠、兰兰澜澜了 10瓶;画师 5瓶;雨声茗茗 2瓶;虞&、闲、蒨、就是爱吃糖糖、帝国金辉、TSNA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被NPC‘欺负’   唔, 虽然觉得就这么用掉一次道具机会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是没办法,那东西放在眼下是急需的。   蒲榕别扭的扯了扯腰间的松紧带, 只来得及匆忙将东西收好, 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和朋友对视一眼, 后者将目光转到门上,在他起身的同时蒲榕连忙抢先一步将门打开。   门外果不其然站着柳棠,在扫视一圈屋内的话情形,他的面色算不得好, 特别是在看到蒲榕的室友后,他的表情一下子扭曲了起来。   “蒲小榕。呃, 你还洗澡了?”柳棠注意到他微湿的发尾, 随后他疯狂瞟着坐在其中一张书桌前的男孩,在对方回视过来时又猛的挪开视线, “你,你和……和那个什么一起住啊?”   这时蒲榕示意朋友走过来, 对着柳棠介绍道:“这是我的室友, 陈溪。”   他又拉着陈溪向他介绍:“这是新来的同学,柳棠。”   陈溪点点头:“你好。”   柳棠面上的淡定都要撑不住了,他僵硬的伸出手去握上对方的:“你好。”   两人的表情都算不上欢快, 比起认识新同学或新朋友, 他们的这次握手更像是两个政客在为什么联合国大事件达成一致而握手。   冰凉凉, 滑溜溜, 柳棠一个激灵, 收回手后他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没有不礼貌的将手塞进口袋里, 他希冀的看向蒲榕:“那个……我是来找你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的……”   蒲榕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五点半了, 于是他扭头问室友:“陈溪,你要不要一起去?”   柳棠没制住他,听他喊这一声腿都要软了。   像是知道他的胆颤,或是本就没这个打算,总之陈溪大发慈悲的拒绝了蒲榕的邀请,他说:“我就不去了,作业还没写完,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带一份饭吧,我不着急。”   “好呀!”蒲榕爽快的点头,他听了之后恨不得陈溪再努力一点,让他带饭算什么,只要给他“借鉴”作业,要他哄他睡觉都行。   拉着腿软的柳棠离开,一直到走出宿舍楼三四十米远他说话了:“他还要你给他带饭啊……”   “是啊,举手之劳嘛。”   因为声线有些颤抖,蒲榕没有听出对方话里对他的同情之意。   不仅要和NPC住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威胁人身安全,还要被指使着去带饭,好惨!   “我们快点走吧,一会儿人就多了。”蒲榕经验老到的提议,丝毫不知道自己和陈溪的室友情就这么被恶意揣测了。   进食堂打完饭,蒲榕照旧被盖了满满一盘子吃的,随后蒲榕踮着脚同柳棠一同寻找其他的闯关者同伴们。   其实根本不用找,那些闯关者们无论是装束长相还是气质都同他们周边的NPC泾渭分明,不用多费心思一眼就能扫到他们。   蒲榕看到万丰他们占了两张桌子,乍一看几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混在一群中小学生中,颇有几分校霸的意味在身上,柳棠腾出一只手朝他们挥了挥,得到江焱的回应。   柳棠唇角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恰巧被蒲榕看见全程,他关心道:“怎么了,你和江焱相处的不好吗?”   柳棠对此嗤之以鼻,随着两拨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小声的嘟囔道:“那就是个疯子。”   蒲榕听到了,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不过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到桌子跟前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嚯,你这是和我们在一个食堂打的饭吗?为什么我们碗里鸡腿的数量差那么多?”蒲榕盘子都还没放下,就被江焱忽然开口吓的一颤,他抬眼看向后者,对方的唇角仍是熟悉的不羁笑容,“怎么好像NPC都格外喜欢你呀?”   “那当然是蒲小榕他比较讨人喜欢咯,不像某些人,一整天……”柳棠意有所指的哼哼两声,没有说下去。   “讨人喜欢~”江焱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我倒是不知,原来NPC那么好说话。”他说着,看了眼蒲榕碗里比起他们数量乘六的红烧鸡腿,带的其余人也多看了一眼。   看着他们的眼神愈发疑惑,蒲榕笑着解释道:“我想,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我身上有个亲和NPC的buff。”   “buff?”这下,全桌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江焱更是饶有兴致的询问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蒲榕小弟弟这才是第二次进入副本吧,这么说来,莫非你第一回进入副本就得到了buff?”   “是这样没错。”蒲榕点头。   他原先就想将这个借口延续下去,之后他还要在这个副本中待一个星期,闯关者之间每日都要碰面不知多少次,与那些老师同学们熟悉而对他的特殊迟早会被人怀疑的,倒不如开始就拉出个借口来。   “哎呦,我说什么来着,英雄出少年啊!”万丰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到蒲榕身边揽住他的肩,滔滔不绝的夸赞他,“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开始竟没看出蒲榕小兄弟是此能人,这副本接下来……”   其他人也陷入了讶异中,待回过神来,也就没有能让他们插话的地方了,一个个眼巴巴欲言又止的看着蒲榕应和着万丰,并在心里暗暗计算起这个buff的价值。   蒲榕嗯嗯啊啊的应和着万丰觉得尴尬,他这会儿只想坐下来啃鸡腿,可对方拉着他滔滔不绝好似在发表什么演讲。   最后来解救了蒲榕的还是他的好朋友,在这个学校的好朋友。   “哇,阿姨给你打了那么多的鸡腿啊!”   “谢天谢地你今日在学校,我们又有口福了。”   两个看上去同蒲榕一个年岁的小男孩一靠近,蒲榕便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松开了,这就让他见到自己朋友的愉悦到达顶峰。   蒲榕大方的推出自己餐盘:“老规矩,一人一个。最近我有别的事情,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这话蒲榕说的小声,两个男孩对视一眼,识趣的没有多问什么,不客气的一人夹了一个大鸡腿又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这对于蒲榕来说是日常的情景,看在别人眼里却变了味道,江焱唇角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亲和NPC的buff,嗯?”   看来这buff也没他想的那么厉害,即便是亲和了NPC,最后还不是要伛偻着身子捧着他们。   那在蒲榕看来与朋友平常的情形,在其他不知内情的闯关者眼里,就变成了一场活脱脱的校园欺凌。   那两个小男孩(蒲榕的朋友们),来抢走了(日常蹭饭)蒲榕碗里(他自己肯定吃不完)的鸡腿。   柳棠看蒲榕的眼神更加哀戚,后者毫无知觉,高兴的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又分了两个给他。   鸡腿咬在嘴里还是很香的,柳棠一边努力的啃着鸡腿,一边愤愤的想:蒲小榕都被那些NPC欺负成什么样了!   他愈发坚定了决心,明天的考试一定要考好,然后将那些NPC全都压下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脸欺负人!   此时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灿烂的橙色,但是今日还没完,晚间六点半,他们还有一节占时一个小时的晚自习。   两个大学生纷纷表示不理解为什么要有晚自习这个东西,而蒲榕则是对她们话里的自由向往而又羡慕。   对于蒲榕来说,晚自习是从上初中以来就有了的,经历了快有一年,他也差不多习惯了,但习惯不代表喜欢。   而柳棠表示小意思,晚上七点半就放学了,哪里来还有这种好事。   眼看九人里的四个学生已经要把副本中的任务真的当作现实学校中的晚自修了,邵窈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了他们,两个大学生女孩立即反应过来,嘴里的抱怨逐渐转化为忧虑。   柳棠他不是不紧张,只是身边有一个没有丝毫担心的蒲榕的话,那他也很难紧张的起来。   紧张是会传染的,轻松亦是,在教室左下角的小小空间中,窃窃私语接连不绝。   坐在中间排的小年有意提醒他们,可他们两人的位置几乎等同被NPC包围,小年欲言又止,那些提醒最后还是卡在喉咙没说出口。   角落里的两人在说什么呢?柳棠同蒲榕说高中的生活,蒲榕听的津津有味停不下来,蒲榕同柳棠说他们小山村中的生活,柳棠听后十分向往。   虽然两人只认识不足一日,但这怕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气场合了,两人便很容易能聊到一块去。   “咳咳。”   交谈止于讲台上一连串的假咳,蒲榕回过头时,陈老师已经站到了讲台中央,一如早晨时那般愉悦的向他们宣布:“同学们下午好啊,今日是大家与新同学们一起的第一个晚自习,大家高不高兴啊?”   “高兴——”   陈老师压了压手,要他们拖着长音的尾音戛然而止,接下来她继续说:“新同学们可能不知道,这晚自习啊,是没有老师们看着的,不过呢,每一日都需要有两个同学一起暂任班里的纪律委员。”   “今日,为了让我们的新同学更融入集体,就从他们之间选择这一日的纪律委员好不好呀?”陈老师问大家,得到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那就……”陈老师扫视了一圈台下,“就由柳棠同学和江焱同学来开头吧。”   看到有人的面上露出惊疑不定,她还好心的安慰道:“没什么的,放心,就算你们管理不好,外头巡逻的值班老师也会帮你们的。”   柳棠揪紧了蒲榕后脖颈处的布料——听了这个,他更担心了好吗!   “现在请两位纪律委员上讲台来吧。”   柳棠硬着头皮走上了讲台,他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江焱那疯子怎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是,老师,我们一定会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他不仅开心,他还积极,他不仅积极,他还想带上其他人一起积极,“你说是吧,柳棠同学?”   肩膀被撞的晃悠一下,面对陈老师期待的目光,柳棠还能说什么呢,他僵硬的牵着嘴角:“是,是,怎么不是呢……”   陈老师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老师可就放心了,那接下来,教室里的同学们就交给你们了,老师先走了。”   陈老师离开了,两秒就到了教室门口,三秒就不见背影,四秒柳棠欲哭无泪。   原本在刚才陈老师还在教室里时,所有同学都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可老师走后,教室里的声音一下就嘈杂了起来。   柳棠着急死了,站在讲台上叫同学们都安静,他一个人的声音完全被学生们盖过了,他又着急,又不敢喊大声。   没一会儿教室门就被敲响,那一瞬同学们也都安静了,是与敲门声格外的响亮,柳棠惊的一激灵。   “这个班级,不要吵了,晚自修安静一点。”   “好的,知道了老师,我们会安静的!”柳棠想也不想的回答,完全是倚靠着本能,甚至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陈老师口中的巡逻老师。   然而等巡逻老师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教室里再一次开始沸腾,就好似仗着柳棠不能拿他们怎么样,NPC们肆无忌惮的闹着。   柳棠又在台上喊了几声,没有得到期望的效果,他只得又跑下讲台,尝试是否能够逐一击破。   他跟左边一站一坐的两个学生道:“同学们可以回到座位上吗?”   其中一个学生说:“可是我有不会的作业题目要问他啊。”   他转向右边几个大声讲话的学生:“同学们,你们讲话可以轻一些吗?”   学生遗憾道:“不好意思,我们在背书,你也知道,明天就要考试了。”   一个两个都有自己的道理,都说不通,柳棠的脑袋都急冒火了,转了个身撞上一人,柳棠看着无所事事的江焱,眼神气的发狠。   江焱投降似的举起手,他向边上那两个背书的道:“我听你们背,一个个来,声音轻些,一会儿被巡逻老师发现吵的是你们两个我一定不担待。”   两个学生对视一眼,再一一排着队向江焱背书,竟真的安静下来,柳棠惊讶的看了一眼,思考两秒迅速将那黏在一起讲题的两个拉开。   “来来来,你们不用讨论,有什么题不会的我跟你们讲。”应付初中生的题目,柳棠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然后这个角彻底安静了下来,却也只是这里,教室里的其他地方仍旧吵闹,可这里的几位一不看着又黏一块儿去了,柳棠与江焱分身乏术。   “都别看热闹了,快过来帮忙。”江焱寻着一个空档对其他闯关者道,他的目光尖锐而有穿透性的掠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虽今日轮到的是我们,可我不信明日轮着的那队就不需要我和柳棠帮忙,还有外头的值班老师,你们不会真天真的以为,对方第二次找上门来后还只会是警告吧?”   刚才还在座位上看戏的闯关者们都一愣,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是啊,今日看他们这样,明日,不就有可能轮到自己吗,看着巡逻老师找上门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蒲榕已经站起身来走向邻桌两个叽叽喳喳的同学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同桌倒是十分安静,一点也不让他费心。   其余人也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去安抚那些同学,九个闯关者对上十五个NPC,还算是勉强管的,譬如那些吵的格外厉害的都是两个人,将他们分开就没那么吵闹了。   将最后那两个互相抄作业的男孩分开,柳棠大叹一口气,他对另一排那边的蒲榕大吐苦水:“我感觉我这纪律委员好像在当幼儿园的保育员。”   但是同样的,柳棠也没开始时那么怕这些NPC小朋友了,看还能沟通的嘛,能交流,能妥协,那就不算太可怕。   在众闯关者齐心合力的努力下,NPC们没有再发出声音引来巡逻老师,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教室最后的钟表,才七点钟,只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却都以为快要结束了。   范范轻声叹气:“小孩子果然很可怕。”   被听到的蒲榕不满抗议,都十二岁了,怎么还能算是小孩子呢?   接下来的时间还算是相安无事,所有闯关者们在自己座位上复习的同时分出注意力盯着那些NPC,很难说这样复习不复习的进去,但NPC是肯定要盯的。   就在时间只余下三分钟,闯关者们以为这第一个晚自习就要这样过去时,意外突发。   “你做什么揪我的辫子!”   “我、我不小心的,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我要告诉老师!!!!!!”   此时闯关者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幼稚的“扯头花”戏码,却完全挤不出一点笑容。   “你们安静,不要吵好不好,等晚自习以后……”柳棠试图上前劝架,那女同学却袖子一甩,直接哭了起来。   哇哇的哭声传遍整间教室,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哒,哒,他们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了,哒,哒,哒,由远及近,最后,咔嗒,停留在门口。   门外传来男老师生气的斥责声:“不是说了不要吵了吗,怎么还闹得越来越响,吵吵吵,整个楼层就你们班级最吵,你们是我见过晚自习最吵的班!”   柳棠惊恐的望向蒲榕,后者明显看到前者抽动的脸颊肉,那是一种既恐惧又想笑……一种说不出不来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女同学也停止了哭泣,除了面上还染着泪痕,丝毫没有刚才的委屈模样,闯关者们都不自觉的向同伴靠近,寻求心里上的安慰。   可让人意外的是,接下来那个男老师并没有再说什么话,门外面又安静了下来,好似从来没刚才那则训斥一般。   他走了吗?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闯关者们连一丝气声都不敢再发出,互相间疯狂用眼神交流。   难道就真的只是过来警告,没有其它的?   闯关者们知道事情绝对不止于此,因为门口静悄悄的,没有呼吸声,也没有脚步声——对方还没有离开。   蒲榕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柳棠却死死拉着他不动,蒲榕看向他,对方双唇紧抿,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他再看其他闯关者,也都是一脸严阵以待的表情,于是蒲榕张口,却在下一瞬发生的爆鸣声中咬到了舌头。   蒲榕呜呜咽咽的抬起头,随后便被眼前的情景所惊到。   一把巨尺卡在门上——是的,就是巨尺——那尖锐的一头直直对着讲台下课桌的方向,混合着一些细碎的木渣,站在比较前面的闯关者感觉自己的脸上被打的生疼。   尺子是平时数学老师用在黑板上的那种大长三角尺,几十厘米长的三角尺本该用在黑板上,而此时,它那三十度的尖角穿透了教室的木门,尖角处泛着寒光,可以想象余下两个角卡在门的另一边是什么光景。   其中受到最大惊吓的除了坐在前排的闯关者,就是反客为主攥着柳棠的蒲榕,他还未完全将自己从“现实世界”中剥离出来,对于蒲榕来说,教室就是上课的地方,晚自习就是晚自习,老师就是老师。   在他的想象中巡逻老师可能会闯进来骂他们一顿,再向他们班主任告状,可绝对不包括眼下这种情况。   这一尺算是真真切切的将蒲榕从眼前的安逸中拉了出来,他幡然醒悟过来,副本,学校,学校,副本,这完完全全是两个东西,他不能再将两者混为一谈了。   再回神,是下课的铃声响起,他抬眼看向教室门口余下的那个空落落的洞,它提醒着蒲榕刚才所发生的事并不是他的凭空想象,蒲榕听到柳棠在他身侧说:“没事了。”   指针指到七点三十一,闯关者们边收拾桌子边后怕的道:“好在时间已经到了,不然那个东西肯定会破门而入。”   邵窈却说:“不会的,闯过副本的人都知道,大部分副本的规则都是‘事不过三’,所以即便今日时间没到,它也不一定会闯进来。”   第一次是敲门,第二次是破门,第三次……就不一定了。大家都听出了这个意思,一时间交谈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蒲小榕,蒲小榕,你没事吧?”   走在学校的道上,蒲榕被第三次叫道才回过神来,他茫然的转向柳棠,对上后者担忧的目光。   “蒲小榕,晚上了。”柳棠一脸愁容,“你和NPC睡在一个房间,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蒲榕也不知道。   如果是早些时候,他一定会立马给出肯定的答案,可是经历了刚才那一遭,他难得有些迷茫,学校和副本,到底哪一个为真,他自己呢,他又该是属于哪一边的?   于是他对着柳棠摇了摇头,不知是肯定还是否认,总之他拒绝了对方提出的陪伴,独自上了三楼,他不知道,柳棠的目光跟随着自己,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蒲榕一步一步,由二楼的楼梯走上三楼,再转到三楼的走廊,306、304、302,他沿着走廊走进最深处,一直到301,他住了三年的宿舍。   宿舍门就如同往常一般留了条透着光的缝,蒲榕捏了捏手心,将门推开,陈溪正坐在他们两人书桌前愁眉苦脸的捏着笔,台灯将他的侧脸映照出一层光晕。   听到动静,陈溪抬起头看他,苦着脸请求道:“蒲榕,榕哥,你能借我下之前的笔记吗?”   “……好呀。”   蒲榕笑了,“那下次,换你帮我打饭,还有,作业要借我,‘借鉴’一下。”   ***   铃——   蒲榕是在床头的闹钟声中醒来的,就同以往许多次上学一样,他迷迷瞪瞪的将铃声按灭,又在第二次铃响时迷迷瞪瞪的从床上爬起来。   睁开眼时,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的穿在了身上,蒲榕甚至不记得期间的过程,他站起身将在胸前拧巴成一团的衣服抖落开,而后径直走向厕所。   作者有话说:   陈溪:作业好说,打饭不行,那阿姨不给肉了><   明天语文考试,同学们要好好复习呀! 第30章 假如我是NPC   “早。”正在洗脸盆里宁毛巾的陈溪隔着镜子朝他打了个招呼, “你要上厕所吗,我马上就好。”   “早。”蒲榕再一次打了个哈欠,“哇#@%*/%@#——”   陈溪完全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也没有要问清楚的意思, 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将挤了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 蒲榕又闭上了眼睛, 外头传来陈溪的声音“我先走了”,他含着牙刷含糊的应了声,也不知对方听到了没有,随后脚步声逐渐走远, 传来轻轻的咔嗒一下,也许是关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蒲榕听到外头又传来声音, 脚步声好似来到了他的身后,也许是陈溪忘了拿东西。   “蒲小榕!”   蒲榕一下子睁开了眼咳嗽起来, 他差点将牙膏沫全吞下去。   “早……啊。”那个声音里掺了些迟疑,“蒲小榕, 你还好吗?”   终于停下了咳嗽, 蒲榕将脸擦干净转身看向拘谨的立在卫生间一角的柳棠:“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你一道去上学啊。”柳棠理所应当的道,“看着门没有关我就进来了。”   说着他话音一转,看着蒲榕的眼神带上了同情:“抱歉, 我吓到你了, 昨夜跟NPC住在一起一定不好受吧。”   蒲榕闻言愣了一下,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在对方眼里弱小可怜无助起来了, 顿时哭笑不得。   可实际上, 蒲榕被呛到虽然也有柳棠突然出声的原因, 可更多的原因是柳棠的出现突然让他回忆起自己是在副本中。   是的, 在熟悉的单人床上睡了一觉,蒲榕又忘记了自己是在副本中,直到本该不属于临门中学的柳棠出现。   “走吧蒲小榕,我们去吃早饭。”柳棠笑嘻嘻的揽住了蒲榕的肩,带着他往外头走,“我发现啊,这个学校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的确不错,但分量都是蒲榕的,柳棠分到碗里的也就顶多填个肚子,好在还有蒲榕的食物可以分他,不然柳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吃这点撑到中午得饿哭。   今天上午再上半日课,下午就要紧接着考试了,然后晚自习会直接出成绩。   余老师通知完这些,便拿起课本尽职尽责的讲了起来,台下的闯关者连忙跟上,知识用不用的上的先不考虑,至少得预备在脑子里,说不定就考这些了呢。   今日的课堂上余老师也提问了,有部分正常,更多的还是昨日那种问书页之类的无厘头题目,柳棠和邵窈各答对一道,范范、江焱和黄朗答错题目被罚站了一节课。   蒲榕觉得这次的这一回副本奖励多半是会被柳棠拿去了,他为柳棠感到高兴,私心而言,他还是更加喜欢上一个副本中副本任务的奖励。   至于“NPC”的好感度,蒲榕并没有很想要这个奖励的冲动。   他在这个学校上了好几年学了,老师们都看着他长大,同学们都和他一起长大,如果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们还不喜欢他的话,那就是不喜欢。   他不觉得一个任务奖励能改变这些,更何况那些长辈们原本就挺喜欢他的,详情参照食堂打饭阿姨。   中午在食堂,蒲榕的闯关者同伴们再一次旁观了蒲榕被“校园霸凌”的全过程,闯关者中几个女性都看得于心不忍了,其余人则是想到,有亲和NPC的buff又如何,不仍旧是要被抢走饭碗里的肉。   这日蒲榕再将碗里的菜分给柳棠,柳棠就不愿意接了,说自己碗里的饭菜够吃了,余下那些就叫他自己吃吧。   首先柳棠碗里的菜是肯定不够他吃的,蒲榕隐约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的原因,哭笑不得的跟他解释,可他一解释后者更加觉得他是为了不让人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蒲榕没有办法,只得在他扭头和别人讲话时偷偷往他碗里丢红烧鸡块。   这么做并不容易,柳棠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和蒲榕一起聊天,不过在他和江焱又一次阴阳怪气起来时,他找到了机会飞速将肉丢到对方碗里。   蒲榕觉得高中生还是挺好骗的,因为他根本没发现自己碗里那六块肉吃了十几口。   下午的考试时间比他们平常的上课时间晚半个小时,在两点前他们应该准时进入考场,他们不知道如若不及时进入考场会有什么后果,也不想知道,当然也没有人会想去尝试。   对于闯关者中的几个学生来说,蒲榕和柳棠的心态还算不错,他们这个年纪在学校本就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频率,范范和小年就稍稍不那么淡定了,对于只有每学期末有一场期末考的她们来说,课程测验实在是许久都没接触到的东西。   另外那五个已经踏入社会的人来说更是,邵窈与万丰整日的工作就是应酬,李琴是全职主妇,黄朗还算好的,程序员的工作需要动脑子,江焱说自己当年就是因为学习差才被父母丢到国外混文凭的,这个暂待考究。   总之在午后的教室,所有人都难道安静,在余老师抱着卷子进教室时,一些本在认真复习的人被吓了一跳。   “同学们都复习的很认真啊,看来一定能考出个好成绩的吧?”余老师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发卷子,“一个一个传下去,书都收好,被老师看到了都算作弊噢!”   有些准备将书收进桌肚里的闯关者一听,直接又将出拿出来放到了身后的背包里,作不作弊的不说,被误会了那就死的原因了。   因为昨日下午的那些问题,有些闯关者都觉得副本是不是诓他们,到最后考试的内容根本不会是课上交的东西,存着这些心思,他们学习的态度不知不觉就没先前那样认真了。   然而今天的试卷发下来一看,考试的题目真就是一些平平无奇的题目,背诵、翻译、词语解释、阅读理解……一天半的时间实在太少,有些人在第一小题古诗默写上就卡了半晌,心里后悔无比自己因为多想而没有复习完全。   默写一时想不起来可以先空着,跳到下一大题故事里理解,懵懵懂懂的看着拗口的古文半真半假的填了答案,继续做下面的课外文言文,这个更看不懂,只能先蒙了个选择题再继续往下做。   阅读理解好一点,可以瞎蒙,只要把横线填满了大抵总会给一些分的,最后就是作文。   所有闯关者看到作文题目后额角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一条黑线,作文的题目是——《假如我成为副本的NPC》,要求书写八百字,真情实感,意义深远。   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作文就占了九十分。   可是这种作文题目,谁会去想这个啊?   蒲榕昨夜想了一宿。   他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理想,从人生哲学想到宇宙奥妙,从副本想到现实世界,从闯关者想到NPC。   蒲榕伸出看了眼格纸倒数几行标着作文要求字数的地方,开始担忧这张答题纸会不会写不下。   坐在蒲榕身后的柳棠用力的挠着头,愁苦的想要怎么才能将字数填满到合格线,他犹豫了半天,艰难的写下第一行:假如我是副本NPC,我要做副本里最大的boss……   四点交完卷,各个闯关者的桌上都多了好几缕头发,不难从他们痛苦的眼神中看出对这场考试的把握。   今日时候还早,这个点不到饭点,柳棠抬起手招呼包括蒲榕在内的其他闯关者道:“我们……”   他看到黄朗和范范等几个闯关者在起身伸了几个懒腰后又坐回了位子,然后从桌肚里拿出一本书埋头猛看。   那打开的书页中,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数字与符号,其余仍旧站着的闯关者互相对视一眼,一时竟不敢上前打扰他们了。   “要不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蒲小榕,咱们去学校里逛逛?”柳棠提议道,昨日因为是第一日人生地不熟,时间又安排的紧,他们到现在对这所学校的地形都还一点也不了解。   蒲榕虽然已经对身处的学校再了解不过,不过柳棠又不知道,他不愿抚了朋友的兴致,爽快的应下。   紧接着,听到他们对话江焱、邵窈和万丰也表示要同他们一道,于是以往的九人小队暂且成为了五人小组。   他们先是围着学校的围栏走了一圈,走到校门时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探,果然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们隔在了学校里,江焱翻上去试了,那一面面墙的对面也是一样。   临门小学没有操场,或者说是没有他们那个时代的塑胶绿草皮操场,在一片空地上用笔画几道,再加上有些生锈的球门和球篮,这就是一个简易的操场了。   有些学生在操场上跑步打闹,也有女生沿着跑道散步,或坐在操场边的茵茵树底分享着便当,一切都无比正常。   他们甚至还去教师们的办公室门口晃悠了一圈,试图提前探清接下来几日要面对的老师——蒲榕是不愿意的,即便他从前与自己班的老师关系不错,但没有哪个学生会无缘无故去办公室晃悠。   特别是带有目的性的,偷偷摸摸的探着脑袋往里瞧,蒲榕就好像一个被坏学生带着一起逃课的好学生,其他人都在窸窸窣窣的讨论并努力往里瞧,蒲榕却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蒲榕眼尖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他曾经的班主任拿着茶缸站起身来,急忙道:“快走,快走,有老师要出来了!”   一群人呲溜一下溜走了,那老师出门时,他们就在楼梯的拐角处,从上到下整整齐齐的探出五颗脑袋。   看着女人的背影走过,最底下的那颗脑袋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蒲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好意思和自己的班主任碰面,但他原本明明是那一个班的学生,可现在却在隔壁班,陈老师变成了他的班主任,不知道怎么说他心里的感受,就,怪怪的啦。   在他愣神的那一会儿,头顶四个脑袋已经不见了,柳棠直接拉着他往楼上跑。   蒲榕猛的反应过来:“等等!”   那个方向是……   正专心向前探索这栋教学楼的柳棠哪里听得进蒲榕的话,拖着他几乎要飞起,蒲榕小胳膊小腿怎么也挣不开。   蒲榕心中苦不堪言,不见他曾经的班主任,难道就要去见他曾经的同学了么。   蒲榕在进入学校副本后从未与从前的老师同学们交流,就是因为他自己也都还没能区分一些东西,无论是与不是他都无法自处,不知如何面对,逃避可耻,但有用。   蒲榕心里的祈祷成功了,一行人路过他曾经的班级,都下意识的朝里看了一眼,而后未作停留直接掠过。   蒲榕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万丰:“我们再往上走走?”   邵窈:“可以,到五点半去食堂吧。”   刚才他们路过的那个教室,刚才还火热的聊着天的几个学生不约而同的望向教室门口,而后面面相觑,个别学生的眼里带着困惑。   ******   这日晚自习的氛围格外沉重,不管是NPC还是闯关者。   蒲榕看到邵窈甚至不知从哪儿找了个红头绳绑在一缕发尾,是不是有点太迷信了……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后桌的柳棠凑过来问他:“蒲小榕,你考的怎么样?”   蒲榕:“应该……还行吧?好像没有看到特别难的题目。”   他反问:“那你呢,你觉得你能考好吗?”   柳棠下意识答道:“我?我应该拿不到什么好成绩,及格就不错了,我都没怎么复习。”   蒲榕:“啊?整个班里就你回答对两道问题,这还叫没怎么复习?”   “不是不是,这不是和你说的……我就是下意识……哎,我这不听话的嘴,”柳棠一拍脑袋,“我的意思是,我考的应该也还行吧,就也没遇到啥特别难的题,就是作文有点不确定。”   “啊~我也觉得作文题目有些奇怪。”蒲榕瞬间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转过身,“也不知道我写的方向对不对,什么叫真情实感,没有当过NPC的话,哪来的真情实感?”   柳棠认同的点头:“要是这作文有人得高分的话,很难评价这人的成分。”   两人聊着聊着又忧愁起来,柳棠道:“明就要考数学了,数学……”   蒲榕两手撑着脸,将脸颊上的婴儿肥撑了出来,两根眉毛扭成了一个八字:“我倒是比较担心英语……”他英语不太好。   柳棠为自己的朋友担忧起来,他觉得其他闯关者别的不说,至少英语应该是好的。   很快他的担忧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因为余老师捧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了。   教室里从未如此安静,用小学生作文里的话来说,就是静的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柳棠奇怪的侧头看了一眼,他总觉得怎么NPC好像也在真的紧张?   “宣布一个好消息。”余老师站在讲台上向大家宣布,“我们今天上午进行的语文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同学们高不高兴?”   真正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响起了,那个别几个同学在发现自己的回应是单打独斗后,也都紧紧闭上了嘴。   余老师脸一下子黑了:“我问同学们,成绩出来了,你们高不高兴?”   这一次的回应声终于齐整了些,余老师又逐渐恢复了笑容:“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那老师就开始报分数了。”   没意见,哪里敢有意见。   “我们的分数呢,不兴由高到低,或是由低到高那种报法,同学们不用担心比较,接下来老师所报的分数,全部都是打乱的,同学们可以开始期待自己的分数了,说不准第一个就是你呢。”   同学们有一点感动,但不多。   “王大毛——九十七分。”   “江小燕——一百二十七分。”   王大毛:……   所以老师你打乱顺序有什么用呢?他烦躁的挠挠头,能不能赶紧报那些闯关者的。   “邵窈——一百二十二分。”   这个分数可不算低,其余闯关者都向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邵窈则是暗暗舒了口气。   “黄朗——九十九分。”   黄朗放下心来,他一个理科生语文本来就不算好,所以要求不高,能及格就行。   “李琴——一百三十分。”   这个分数让许多闯关着惊讶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他们没忘记昨日介绍时,李琴可是说自己是一个家庭主妇,却没想到她能考那么高的分,至少目前在他们之中是最高的。   后者感受到众人的注视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唇上却绽放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柳棠——”报到柳棠的名字,余老师停顿了一下,她将手里其他的卷子都放下,将柳棠的卷子单独拿在手里,“报到柳棠同学,老师就不得不提一下。”   柳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柳棠同学写的作文,实在是——太棒了!”   他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蒲榕扭了扭身子,似是按捺不住想要转过身子来看他,又因为是在课堂上的原因及时止住了动作。   不知柳棠自己疑惑,其余人也都十分好奇写了什么样的好作文让余老师这样夸。   此时的柳棠还不知道,自己的作文很快就要被用来满足众人好奇心。   余老师说:“接下来,我会让柳棠同学朗诵一遍自己的优秀作文。柳棠同学,上讲台来吧。”   柳棠僵硬住了,这一次,他的同桌主动让出了供他走出去的空间,随后柳棠同手同脚的走上讲台,木头似的接过余老师手里的卷子,在后者鼓励的目光下,他磕磕绊绊的念出了他作文中的第一句话。   “假、假如我是副本NPC,嗯,我要……做副本里最大的boss。”   讲台底下NPC同学们稍稍提起了些精神聚精会神的听着,似乎对他的作文内容十分感兴趣,闯关者们则是微微一愣。   “柳棠同学,不要紧张,你写的作文很好,照着自己写的念就好了。”余老师还安慰他。   “喔、喔,好的。”柳棠被对方触碰到的手臂一块都僵了,想躲又怕对方再次翻脸,好在那只手没停留多久,柳棠深呼吸了两个回合,继续往下念。   “在我成为副本boss后,我会努力上进,让自己所在的副本成为让闯关者最闻风丧胆的副本,让闯关者一听到我们副本的名字就尖叫、害怕的阴暗爬行……”   范范张着嘴直愣愣的望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副本中的小NPC我也要好好的管,每一个NPC都会有他们的用处,大家吓人的吓人,吃人的吃人,做饭的做饭,各司其职,共建副本良好生态环境。”   万丰听着,总觉得他说的好像挺好,但又好像哪里不对,探着手想要从口袋里摸一支烟,当然摸了个空。   “那些来我们副本的闯关者,我一个都不会让他们逃掉,作为boss我要有责任心,任何一个闯关者都不能活着从我的手底下逃出副本……”   “写的真好。”余老师一脸赞赏,“但是老师打断一下,这里注意,每个副本都必须留下一个通关的闯关者,下次柳棠同学可以多多注意这些细节。”   柳棠讷讷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邵窈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江焱的笑容不再灿烂,隐隐有朝扭曲发展的趋势。   柳棠继续念:“初此以外,我也会呼吁NPC团结一致,一个NPC杀不了闯关者,那就来十个,十个NPC杀不了,那就来一群,团结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想要命,先团结。”   蒲榕的头不小心磕在了桌子上,可现在没谁去关注他,讲台上某人的发言着实吸引人。   “……总之,我们的任务就是杀闯关者,杀闯关者,杀闯关者,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NPC与闯关者就是敌人,杀光他们,我们就是王。”   柳棠念完了自己的作文,眼巴巴的看着余老师希望她能让自己下去。   后者却接过他的卷子点评道:“虽然有些地方不那么符合,但总体来说,柳棠同学的作文还是很不错的,充满了真情实感,并且好像还有一些可行性?”   “好了,大家要向柳棠同学学习,做一个像作文中那样,有上进心的NPC,对副本有用的NPC,团结、强大!”   “还有一点老师要补充一下,柳棠同学仍旧说错了。”   余老师似笑非笑用余光瞥向他:“NPC与闯关者之间,并不一定是敌对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其他闯关者:不是……哥们儿,你写作文是真沉浸啊? 第31章 震惊了   最后那句话让许多闯关者都一怔, 不过还未来得及深思些什么,余老师就让柳棠回到了座位,然后继续报成绩的工作。   “柳棠——一百三十二分。”   “小年——一百零九分。”   “江焱——九十九分。”   “万丰——八十七分。”   “蒲榕——一百一十六分。”   “范范——七十九分。”   “哇哦。”蒲榕对这个分数很是惊喜, 他平时的分数也许能达到一百二三十分左右, 可是这张卷子的难度可比平时高不少, 他原本以为顶多一百来分就算可以了。   柳棠考了最高分, 按理说他该高兴的,只是现在他仍旧恍恍惚惚没有回过神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范范和万丰的面色难看极了,他们两人没有合格, 特别是万丰,他只差三分就及格了, 就缺那三分。   “好了, 接下来老师就不打扰大家了,大家继续晚自习吧, 今日的纪律委员是黄朗和范范,你们要好好管理班级哦。”   等到余老师的身影离开, 小年连忙上前接住范范瘫软下座位的身子, 嘴里急急的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她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都还不一定……”   “怎么会没事, ”范范带着哭腔道, “它昨晚都差点……”   一旁万丰烦躁的挠着头, 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其余闯关者已经眼观鼻鼻观心的去安抚起那些在老师离开后再一次闹起来的NPC们, 因为今日发了考试成绩, 那些NPC们窃窃私语的交谈, 倒是好搞定许多。   期间还有一些NPC带着些莫名的羞涩来借柳棠的试卷看,柳棠不明所以,总之都借了。   同时他感觉到那些NPC对他的态度好似都亲近了一些,就好似那还未拿到手的好感度buff已经叠上去了似的。   总之,算是好事吧?   今日的晚自习他们一次也没引来巡逻老师,就是门上那漏风的洞吹的他们有点凉。   晚自习出来又是半天黑了,范范带这些疑神疑鬼与小年贴在一起,邵窈在她另外一边,万丰没范范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但时不时皱起的眉头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算平静。   到了宿舍底下,柳棠犹豫着邀请蒲榕:“蒲小榕,现在离宵禁熄灯还有一会儿,要不你来我们的宿舍,待会儿再回去吧?”   “不了吧。”蒲榕礼貌的拒绝,“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去复习英语了。”   “咦?”站在柳棠身后的江焱出声,“我记得没错的话,后天该考的是数学吧?”   “对,数学。”蒲榕坚定道,“我要回去复习英语。”   他一点也不想在自己考试失利后变成范范那个魔怔的模样,所以还是先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好。   今日照旧是陈溪为他留了条门缝,有时蒲榕真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上下课的时间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但如果不一开始就一起走的话,两人从来都没有前后脚到达宿舍或在路中央碰到过。   就像昨日一样,陈溪坐在书桌前翻着书,蒲榕也走过去坐下,两人并排坐着,各自拿着自己手中的书复习。   岁月静好。   ******   夜晚,一缕虚无缥缈的云游移到月亮边,后悄悄靠近为它蒙上一张薄纱。   只是一缕又一缕,薄纱便成了柔软又保暖的羊绒衫,月光被温柔的掩在其中,而直下的建筑,在此时只看得清一栋栋平房的轮廓。   特别是宿舍楼,在宁静的校园中,它一半沐浴在月光底下,一半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上去似乎有些诡异。   沙,沙,二楼的走廊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在门外行走,说是人的脚步声,可那太轻飘飘了,若说是树叶落下的声音,又过于的有节奏了。   宿舍里,一左一右均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两张床上的人都陷入在沉睡之中,直到睡在右边床上的范范眼睫颤动,逐渐转醒。   开始她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只是不消一会儿后,范范逐渐睁大了双眼,显然她也听到了门外发出的声音。   在她从床上爬起身的同时,门咔嚓一声打开,一个人影静静的立在门外,范范僵硬的停住动作。   借着并不十分明亮的月光,范范看清了呢立在门外的人影,那居然是白日还在给他们上课的余老师!   只是此时的余老师同白日里看上去并不太一样,即便她面上仍挂着那标准的盈盈笑容,可那青白的面孔,竖立着的脚尖,一切都向范范的大脑发出着警告。   “范范同学。”   在对方发出声音的一瞬间,范范浑身寒毛竖立,她先是将一只手装备上符咒,紧接着下床到对面想要推醒仍旧睡熟的同伴,可对方就好像睡死了一般,怎么推也推不起,她的额角泛起一层晶亮的薄汗。   “啊!”被一□□大力的掀倒在地,背部重重的磕到床脚,范范发出一声惊呼。   背后肯定青了,她泛着泪花去瞥那抬着手还没放下的女人,后者嘘了一声朝她道:“不要吵醒我们的好学生。”   “而你,你这个考试没及格的坏学生,应该受到惩罚。”   范范惊恐到无法再出声求救,随着对方的身影愈发逼近,她的瞳孔急剧收缩。   ******   副本第三天,这一日,吵醒蒲榕的不是闹钟声,而是那连绵不断的、誓不将他吵醒就不会停的敲门声,期间伴随着柳棠断断续续的喊声。   蒲榕正在做一个考了全年级第一,全村还有父母都为他骄傲的美梦,随着彭彭的敲门声越来越明显的传入梦中,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梦境终于与现实接壤。   蒲榕醒来的时候,睁眼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那梦中的情景还未完全消逝在脑海,他好像梦到他的父母了,可,却又抓不住他们面容的模样。   终于他被那再一次响起的催命似的敲门声带回了现实,蒲榕闭了闭眼,认命的从床上起来。   “来了!”他大声朝着门那边喊,敲门声终于搞了一段落,走去开门的时候,他发现陈溪已经不在宿舍了。   谢天谢地,这样也好,不然今早被敲门声吵醒的就是两个人了。   一开门,蒲榕差点同柳棠扑个满怀,后者愣了一下,随后眉眼再次染上焦急,他告诉蒲榕:“出事了。”   蒲榕的脑子高速旋转,很快就从昨日发生的事中推理出一些事情,他问:“是万丰和范范出事了?”   柳棠点点头,又摇头:“你还是先跟着我过去看看吧。”   两人边走边说:“大清早就听见了小年的尖叫声了,我们都是这样被吵醒的,然后才发现出事了你住在三楼,怕是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吧?”   蒲榕摇摇头:“只听到了你敲门。”   两人到出事现场的时候,小年正神情恍惚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李琴和邵窈一左一右的安慰着她,只是好似没有多大的作用。   柳棠低声同蒲榕说:“今天早上,小年醒来后发现范范……死了,坐在书桌前,趴在语文书上死的,小年开始看到还以为她在睡觉,拍了下她的肩膀才……”   蒲榕有一瞬间同小年此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他感到一阵眩晕,想坐到空着的床上,却想起那张是范范的床,想在书桌旁坐下,可范范就是在那里被发现身亡的。   最后他只得顶住身后的墙,忍住心底的发寒强打着精神问道:“然后呢?她的……尸体呢?”   “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柳棠摇摇头,“看小年那样,她也不知道尸体是怎么样不见的,可分明她早些时候还触碰到过,而且她一发出尖叫我们就赶过来了。”   柳棠看朋友这一副受到惊吓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将范范的死状描述清楚。   在小年以为范范趴在桌子上睡着后,伸手拍了一下范范的肩膀,瘫软的身体收到力的作用后,那颗脑袋很快晃晃悠悠的由俯趴变为侧卧在桌上。   小年当时距离范范不足半米远,她猝不及防的同一双血色的眼珠对上,不,哪里还能看到眼珠呢,鲜红的血液已经盛满了眼眶,血红一片,脑袋一晃就跟盛满了汁水的烂果子一般流淌下来。   眼里、耳朵里、鼻孔里、嘴里,这些地方流出的血液汇合到一起,竟一滴血珠都没有落到桌面,所有发血液全都被纸张所吸收,桌上那摊开垫在范范脑袋底下的语文书已经被血液所染透。   那本语文书倒是没有同尸体一起消失,仍旧保持着原样摊开在书桌上,黑色的字,红色的纸,一股绝望的美,可惜没有谁能够欣赏这份承载着生命的艺术。   语文书就那么静静的摊在书桌上,没谁敢去碰它。   蒲榕真搞不懂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分明一条人命就这么消失在他们身边了,可大家虽然难过,却更多的好似是为自己难过,皱眉是为自己皱的,而不是为那个死在花季的女孩。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所在的世界是副本吗。蒲榕心中的天平逐渐倾倒。   “嘶……”   从门外传来的痛呼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力,蒲榕下意识的往那处看,是黄朗和万丰从外头走进来,门框对于两个人来说太小,后者不小心剐蹭到门框。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蒲榕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游移:“如果范范……是因为昨日的考试没合格,那万丰叔为什么还……”   看出他说话有所顾忌,听到的万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说:“实际上,我昨夜也受伤了。”   说着,他拉起袖子给蒲榕看,包着纱布的地方血液渗出,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都是青青紫紫。   “那你怎么还活着?”柳棠嘴快,直接就问了出来。   “幸好昨日黄朗醒来帮我了。”万丰感激的看了一眼室友,“两人昨夜废了好大的劲才将房门又关上。”   “我昨晚根本没醒过来。”小年忽然出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但——”柳棠犹豫道,“那个东西进门,总不能是无声无息的吧?万丰叔你们昨夜是怎么醒来的?”   “在这鬼地方本来就睡不深。”黄朗道,“那门嘭的一下开了,又怎么会听不见,事实上,我比万哥醒的还要早。”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江焱又想笑,想想觉得场合不对,又憋了回去。   “或许,小年不是听不到,”邵窈说,“而是不能醒来?”   “不能醒来?”小年疑惑的看向邵窈,看样子,她暂且将注意力从朋友死去的悲痛转移到分析死因环节了。   “对,”邵窈肯定的点头,“有时候,副本不让你醒来,你就不会醒来。”   “你的意思是,”与她隔着一个小年的李琴奇异的接上了她的脑回路,“NPC的目标本来就只有范范?”   “可如果要说NPC为什么盯上他的话,万丰叔明明也是语文考试没及格啊,虽然NPC也去找他了,可是黄朗却能醒来帮助万丰叔。”柳棠那能解出高数题的脑子此时混成一片浆糊,皱着眉苦苦思索,“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一片沉默中,蒲榕的清亮的声音将他们从沉思中拉出来,“有的啊,万丰叔在课上答错了一道题,可范范到昨日为止,已经答错两道题了。”   万丰看起来若有所思,他顿了顿,开口道:“说实话,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们,在进入副本的第一天晚上,就有NPC在门口敲门说要‘查寝’。”   “你们开了?”   “当然没有!”万丰皱起眉摆手,“谁知道他是查寝还是要命。”   小年颤着声音道:“第一晚,也有人敲我们寝室的门。”   江焱紧跟着接话:“昨天夜里也有人来敲门说要查寝。”   柳棠大惊:“难怪我昨夜在梦里听到了敲门声,原来不是梦!但是我怎么也醒不过来,江焱你没开门吧?”   “如若开了门,我们此刻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江焱摊手看他,“以及你放心,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没醒来,大约就是你睡得死而已。”   柳棠一噎,一时竟不知该先回他哪句话。   这时传来蒲榕的“哎呀”一声,柳棠发誓这是自对方进副本以来,除了听到范范的坏消息外最惊慌失措的声音:“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了,我们赶紧走吧!”   上午的课柳棠成功拿到了任务的奖励,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并不那么需要了——自从昨天报分数时念了那篇作文以后,NPC们对他的态度好的要命——至少在闯关者中是这样。   值得一提的是,他虽然答对了那三道题中的最后一题,但同时,在老师叫他的时候,也不可控的答错了一题,这让他有些担心晚上的事情,不过想想自己睡得死,他又安心下来。   数学老师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叫舒老师,你敢信在柳棠答错的那题他出了个什么?   “假如有六个苹果,要分给八个闯关者,要怎么分呢?”   这不就是小学初中做的最多的那种逻辑转弯题,要么切开,要么榨汁,柳棠就把两个答案都说了。   结果不对,舒老师说:“正确答案,将两个闯关者杀掉,就足够分了。”   然后还有更奇葩的,有一个NPC举手说要补充答案:“或者杀掉七个闯关者,将苹果全都给最后一个闯关者也行,是吗舒老师?”   舒老师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老师没有说苹果要怎么分不是么?小丫同学很会举一反三。”   当时柳棠心里就是又害怕,又不服气。   当天的晚自习终于轮到了蒲榕来当纪律委员,除此以外同他一道的还有邵窈。   其实到今天为止,晚自习到底轮到谁来做纪律委员已经不重要了,总是大家一道努力,再也没有出现第一日那样的意外。   这个归这个,今日的晚自习可是一点点吵闹的声音也没有,那些NPC们甚至不需要怎么管理,自己就知道要放轻声音。   在这个氛围下,柳棠不自觉也放轻了声音:“难道是我们这两天的管理初具成效了?”   “又或者是因为你新得到的任务奖励的原因。”蒲榕小声猜测。   “喔,”柳棠挠挠头,“也不是没可能哈。”   他又打起精神:“这么说来,我们以后都不用再担心晚自习了?”   其余人听了不置可否,虽然他们也心存希望,但更不觉得副本会那么容易的放过他们。   今天答错问题的又多了一个万丰一个黄朗和一个柳棠,于是在分别前,这三个人得到了其余闯关者的重点关注。   蒲榕不放心的拉着柳棠想要叮嘱,想想又放开了他的手,看到后者满脸的问号,他解释道:“我想着,你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醒……”   柳棠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可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他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憋着气道:“那NPC若是真是冲着我闯进来我还不醒,那不就必死无疑了吗。”   蒲榕反应过来他说的有道理,无视了某人主动伸出来的手,转身拉着江焱叮嘱他多多注意室友云云的话。   江焱好脾气的应着,大约讲了十分钟,蒲榕叮嘱完问他:“你都记住了不?”   江焱说:“嗯,你手好小。”   柳棠低下头看过去,两人的手型差果然很大,江焱和蒲榕的手指贴在一起,其中一个足足比另一个矮了一个半指节,而且江焱肤色更黑些,更显得蒲榕白嫩。   然后蒲榕就让江焱感受了下什么叫做白嫩小手的威力。   副本第四日,蒲榕原本以为大家昨日都有警惕了,今日怎么也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但是在他醒来后得到的消息却并不是这样的。   “黄朗和万丰,他们一个寝室,全都死了。”柳棠向他诉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蒲榕清晰的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恐。   比他们慢一步赶来的是隔壁女生宿舍的三个闯关者,小年早在昨晚被邀请到了李琴和邵窈的房间同住,是以此时三人是一起赶来的。   “如果是万丰的话,可以理解,但为什么黄朗也……”   小年颤颤巍巍问出的话,无人能为她解答。   ******   “喔?又有两个同学退学了?”   在众闯关者惊恐的目光下,舒老师大发慈悲的笑道:“这两日班里的同学好像都被我抽的差不多了,今天就不抽你们回答了。”   讲台下,许多闯关者都暗暗舒了口气,甚至有的闯关者被NPCPUA了,心底生出感激之意。   人少了这件事,教室里还不那么有深刻的感觉,可是到了食堂中,原本他们每次吃饭都要包两张大桌子,如今却只坐了一张半就满了,空落落的,看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空出的座位一个一个的变多,就好似预示着着,明日,后日,他们的人还会越来越少。   即便是蒲榕也感受到了略有些沉重的气氛,他今日分出的菜更多了些。   因为前天语文考试的挥墨洒卷,再加上这两日为了记清大题解题过程而狂抄的笔记,蒲榕手里一直用的那只笔,笔墨终于告急,只余下没有半截指甲盖高的一点墨,不知能不能撑过今日的数学考试。   柳棠发现了朋友的问题,热心的表示自己还有笔可以借他,蒲榕却道自己还有一支笔。   是的,柳小六的笔,虽然它已经失去了作为道具的作用,可身为一支普通的笔,它还是可以继续发光发热一段时间的。   在蒲榕借着铅笔盒的掩饰将它拿出来后,他感受到同桌的目光明确的落到自己的手上,他问:“怎么了?”   小刘犹豫的张口:“这,这好像是我的笔。”   “怎么会,不会是认错……”蒲榕看着自己手中颜色鲜亮,图案极具特色的笔,声音逐渐落了下来,“呃,你看看?”   “谢谢。”   虽然将笔递出去了,但蒲榕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得到的道具为什么会变成他同桌小刘的笔,可这样的笔好像也不是容易认错的那种。   ——等等。   小刘,柳小六,柳小六,小刘……   “小刘,你大名叫什么?”   “我爸爸姓柳,我妈妈姓刘,所以我叫柳小刘,不过因为我的名字念起来太拗口了所以……”   真的是!   那头小刘也终于确认了这是自己的笔,他没有追究自己的笔为什么会在蒲榕那边,反而递回给他:“你的笔没有墨了,这个……考试结束之前就先借给你用吧。”   蒲榕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当他接过小刘递回来的笔时,他再次震惊了。   系统面板自动跳出了道具的介绍页面——   [柳小六的笔——   备注:柳小六平时最喜欢用的笔,刘小六拿它来写字,拿它来画画,虽然刘小六不喜欢写作业,但是他喜欢这支笔。柳小六不小心被可恶的小贼偷走过这只笔,不过好在这只笔辗转被一个善良的小朋友捡到,现在又回到柳小六的手里了,柳小六很开心   功能:画饼成真,你所画出的所有东西都会变成真的,当然,这也许对你的画技也有些要求   剩余使用次数:3/3]   蒲榕:!!!   他似乎意识到点什么,握着笔直接在随手拉过来的作业本上画了一颗瓜子,一秒后瓜子嘭的变成真的。   [柳小六的笔——剩余使用次数:2/3]   在柳小六不解的眼神中,他将对方的手拉了过来,又将那只笔放回了他的手中,让再一次从他手中将笔握到了自己手中。   [柳小六的笔——剩余使用次数:3/3]   蒲榕:!!!!!!!!!!!!!!!!!!   作者有话说:   我也好想要柳小六的笔_(:зゝ∠)_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道轮回 10瓶;有个朋友 5瓶;喵喵喵喵喵喵喵 2瓶;TSNAM、Tammie、好想睡觉、凌紫慧、清梦一席、蒨、阿绪不止序、画夕颜、574777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满脑子噶人   “杜老师, 你看看吧,那孩子的作文。”   女人从对方手中接过卷子,薄薄的一张, 在入眼后, 却觉得手里的卷子有千斤找重。   [按理来说副本应该和现实世界不一样, 对吧?但是如若两者是重叠的, 那到底哪面才是“真实”呢?]   [是副本的NPC,但同时又是闯关者的话……]   [这是不是一场,荒唐的失误。]   杜老师目光沉沉的看完整篇作文,扶着额, 似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底的谜团只会越来越大,心结亦是。”后面半句她喃喃自语, “到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吗?”   ******   蒲榕看小刘的眼神已经不足以用惊异来形容了,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的话,此时他的眼底全是爱心与金钱的混合体。   此时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距离考试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蒲榕双手举着手里的笔, 以火热的目光看着它。   而他身旁的小刘看着他拿着笔做的全部动作, 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欲言又止:“你……”   “小刘!”蒲榕抢过他的话头,两眼亮晶晶的看他, “你是神仙吗?”   “啊?这、这话别瞎说。”小刘面色大变, 但不是对着蒲榕的, 片刻后, 他自己缓过来, 别别扭扭的道:“也不……我, 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呃, 手艺人而已。”   “那你太厉害啦!”蒲榕将屁股底下的椅子挪过去了些,“谢谢你借我笔呀!”   小刘似是不太习惯他的热情,稍微往后缩了缩脑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不客气。”   结果到了下午考试那会儿,蒲榕手上的笔还是换成了先前柳棠借他的那支。   拜托,小刘送他的那支可是神笔耶,怎么可以用来做数学卷子呢?!   先不说神笔会不会发挥它的作用,但要是卷子上的数字写着写着,突然从2D变4D围着他跳舞了,蒲榕可是会害怕的。   至于这支神笔嘛,他自然另有作用,小刘借他到这个副本结束,他肯定要好好利用的啦。   你别说,有这笔,就算是画瓜子他也能玩上一天。   但是首先,他要将它带回宿舍,然后再给自己画上三条新的裤衩子!   蒲榕掰着手指,一天、两天……刚好够撑到副本结束。   因为神笔而带来的好心情维持到蒲榕将试卷翻面为止。   阴,太阴了!   他悄悄的抬头,不过在看到大部分人都同他一般一脸痛苦的表情,他就心定了许多,但仍不妨碍蒲榕吐槽这场考试。   他可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上午的时候舒老师大发慈悲不再抽人回答问题了,不是因为他不再想着要搞死他们了,而是他即便不出手,卷子本身就能搞死他们!   平常的数学卷子,开始会放上一些选择题,然后是填空题,之后就是计算题或者解答题,一般到这个时候,以学生的平均水平都能在这些大题中获取足够的分数,然而接下来的最后一大题,不亚于试卷最后一面埋着的炸弹。   或许你知道压轴题吗?   他们手中这一张的背面全是。   要知道语数英三门学科,蒲榕平日里成绩最好的就是数学,其次是语文,最后才是英语,结果现在,蒲榕在他本该考的最好的卷子面前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副本不跟你玩儿花的了,它跟你来真的!   虽然前半面的题目蒲榕都做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不确定那些题目的正确率足以让他拿到足够的分数,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死磕在了压轴题——不,是压轴题们上。   有些压轴题的第一小题还算简单,他可以做出题目的一小部分,而有的题目,他只能怀着认真的心情郑重的在题目下方写下一个“解”字,然后皱着眉思考,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六十分钟,舒老师招呼他们交卷了。   有些学生一脸灰败的将卷子交上去,这里所指的学生包括但不止于闯关者。   舒老师将卷子收齐,而后矜持的朝他们点了点头:“晚上见,同学们。”   他前脚刚走出教室,后脚桌子上趴倒一大片。   个别闯关者与npc对视了一眼,头一次对某一件事产生了同样的厌倦以及愤恨。   数学!   ******   蒲榕不知道为什么每个老师发卷子之前总要问他们高不高兴,期不期待,又或者他们是真的觉得有谁会高兴或者期待吗?   蒲榕和老师对上了眼,默默的移开视线,我没有,别看我。   “老师也不说什么别的废话了,我们直接报成绩。”   “……”   “邵窈——一百零二分。”   “江焱——九十三分。”   “小年——九十五分。”   “李琴——一百一十九分。”   “柳棠——一百三十二分。”   “蒲榕——九十九分。”   今日分明考了一门最难的学科,卷子出的也十分变态,大家的分数虽然格外的参差不齐,但居然都及格了。   蒲榕抬头看老师,看不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报完了分数,他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教室,比之前日的余老师,舒老师的速度快极了,十来分钟就完成了报成绩以及总结的工作。   这节晚自习作为纪律委员的是小年和李琴,昨日安静了一晚,今日NPC们又开始吵闹起来,吵闹到闯关者们根本不能因为其他事情而烦心。   “唷,你这好感度失效了啊。”江焱笑得欠欠的。   柳棠哼了一声:“本来就不全指望到它身上。”   说完就亲身上阵,还得亏有了柳棠这个高考生,为一群考试失利的NPC讲解题目,这个晚上才能这般安然无恙的度过。   “蒲小榕,现在小年都和邵窈她们一起去住了,你真的不打算搬来我们宿舍吗,你可以跟我睡一个床。”夜色中,柳棠边走边道。   “不了,那里我都住习惯了。”都住了三年了,可不就是习惯了。   柳棠看起来不太甘心的样子,也许是想着明天怎么样继续劝吧。   回到寝室,今日门居然没开,屋子内黑漆漆的,蒲榕将东西放下,又到书桌上写写画画,然后洗了个澡出来,就看到陈溪回来了。   “今天你怎么比我还晚回来,你们要考试了吗?”蒲榕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随口问道。   “嗯,考了。”陈溪放下手里的书,犹豫了片刻问他,“蒲榕,等这周的课上完以后,你要回家吗?”   蒲榕原本还奇怪他的问题呢,不回家做什么,留在学校里睡单人床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按照副本里的时间算,等副本过完了,也就到下一个星期上课的时间了,差不多等于无缝衔接。   但不说副本结束后通行证不会让他留在学校,就算他自己能控制,蒲榕也不想再留在学校了。   他就想回个家,结果都快到家门口了,被一个副本召过去,一个副本完了,又被召回到学校,他容易吗他?   他只是想回个家而已啊!   陈溪似是叹了口气:“也好,杜老师说你也该……”   后面的话因为蒲榕将毛巾裹住脑袋用力的揉搓没有听到,将头发擦至半干后,他将毛巾拿下来,此时的蒲榕头发蓬松糟乱,脸颊浮上红晕,就好似一只炸毛的奶猫。   蒲榕将毛巾随手往椅背上一搭,扭头看他:“什么?”   少年的眼晶亮晶亮,即便这些日他经历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眼底最深处仍是未入世般的天真与纯净。   陈溪心一软,垂首收拾起书包并错开两人的目光:“没什么。”   也罢,如果能再让他无忧些日子的话,为什么不呢。   陈溪唇角染上了些笑容,随后身边传来椅子的拖动声还有窸窸窣窣的杂乱细碎声,他再一次看过去,蒲榕在书桌上铺着一张纸不知道写些什么,他冷眼看着,总之不像在写作业。   “你在做什么呢?”心里疑惑着,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啊,这个。”蒲榕下意识遮了一下那张纸,随后又想到自己这回又不是画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他对着朋友神秘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当个艺术家。”   陈溪怔住,随后又听到对方嘴里嘀咕着什么“不能浪费”“浪费可耻”之类的话,他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一边,蒲榕打算画一把桃木剑出来,先前他见魏平安他们用,早就眼馋了,既然现在有了条件,那自然肯定也要给自己整一把。   但是一开始在硬件上就卡住了,原因是蒲榕没有特别大的纸,最大的纸就是a4的了,他可不想耗费一次机会画一把玩具小剑。   那可怎么办呢?蒲榕的道德心和桃木剑在打架,最后他咬牙决定,画!   总之画出来的东西变成了真实的,就不会在画东西的地方留下痕迹了不是吗?   而什么地方又大,又好画呢?   蒲榕啪嗒一下趴在了黄棕色木板地上。   陈溪本来收拾完了东西,打算起身去洗澡呢,一转身看到蒲榕姿势扭曲的趴在地上,还以为他突发恶疾,连忙上去拉他。   这一拉,蒲榕的手就抖了一下,原来应该是流畅锋利的桃木剑剑锋出多了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疙瘩。   那残疾的桃木剑落完最后一笔后从地面浮现出来,蒲榕将它拿在手里,没有收到系统的任何提示。   他顺着陈溪拉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半哭半笑道:“谢谢你,让我更加容易放弃这一把剑了。”   陈溪:“什么放弃?”一眨眼不见哪来的剑,地板里抠出来的?   蒲榕拥抱了陈溪,后者顿时就不那么纠结其它了。   ******   副本第五日,蒲榕闭着眼睛一点也不想醒来。   昨天大家的考试成绩都合格了,昨夜再没有一个闯关者丧命,很好,今天要学于他来说最艰难的英语,不好!!!   柳棠认命的从陈溪手里接过双眼紧闭但扭的像条蛆一样的蒲榕,接触的多了,他此时也不那么怕这个NPC小孩哥了,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几个闯关者汇合,江焱看到被柳棠揽着的蒲榕,吹了声千回百转的口哨:“唷,这大早上就喝醉了呀?”   蒲榕无力的掀开眼皮,而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要不说柳棠不喜欢他呢,这碎嘴子忒贱。   其他人就掩着唇笑,除了蒲榕以外,大家的心情好像都还不错。   英语老师姓尹,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姑娘,踩着小皮鞋穿着却良白衬衫,看起来很是洋气——至少在蒲榕眼里是,这让他对这门恐怖的门科稍稍多了些期待。   谁知这尹老师刚开口说了几句话就险些吓晕蒲榕,她她她,这一张口十句话,八句都是英文,这让他怎么学啊?听都听不明白耶!   最要命的是,蒲榕偷偷扫了一圈,不说那些NPC同学们,他的闯关者同伴,好似每一个都听的游刃有余,一脸轻松。   自己的失败固然叫人难过,但别人的成功更加让人痛心。   蒲榕的唇角于是慢慢垮了下来,下课后,他有气无力的朝同桌伸着手,充满渴求的望着他:“你,有没有,可以自动写字的笔?”   小刘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会有这种笔呢?”   蒲榕眼里希冀的光变得黯淡,他道:“也是,要是你真的有的话,昨天的数学考试就不会不及格了。”   好脾气的小刘沉默的捏紧了拳头: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蒲榕同学。”   专戳人伤心事的蒲榕同学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老师精准的叫到了他的名字。   “Please answer my question. ”   蒲榕迷茫的望着黑板上那道词性填空题,直到后腰被人使劲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的回答。   “Nice answer. ”尹老师到,“蒲榕同学答得不错,柳棠同学得一分。”   蒲榕:QAQ   中午坐在一起吃饭,柳棠安慰他:“其实也挺好的,她至少没算你答错。她出的题本来就难,你的反应是正常的啦。”   蒲榕含泪控诉:“难吗?可是我看你们答的都特别轻松。”   柳棠无奈的摊手:“我就快要高考了,英语不好不是完蛋了吗?”   蒲榕的脑袋转向其他人。   邵窈:“我有时候需要接触国外的代言与艺人,这行也是有门槛的。”   江焱耸了耸肩,嘴角是他那个招牌的贱贱的笑:“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就算不懂也耳濡目染的能听懂了。”   小年:“我刚考完四级……”   李琴抿唇笑道:“我结婚之前也是211毕业的。”   最后这话让大家都侧目了一瞬,蒲榕看到邵窈飞速的嘟囔了句什么,他只听到一句转瞬即逝的“结婚害人”。   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要完了!”   大家纷纷上前安慰,而后蒲榕成了闯关者互助小组成立以来唯一的帮扶对象。   就连蒲榕也为此安心了许多,五对一,这总不能还救不了他吧?   事实证明,这还真不一定。   这一场补习,蒲榕痛苦,他们也痛苦,大家都很痛苦,不仅痛苦,即使在痛苦以后也没有进度。   柳棠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问他:“你、你英语为什么那么差啊?”   蒲榕挺起胸膛:“我爱国。”   所有人都啐了他一口。   最后补习了一个小时,蒲榕的英语水平仍旧处于“how are you”“i'm fine”的阶段。   也就是说,进度条为0。   柳棠都有放弃他好兄弟的心了,没想到邵窈眼里燃起了熊熊火焰。   她咬着牙:“在我手底下,就没有调教不好的艺人!”   余下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该同情蒲榕,还是该担忧邵窈。   蒲榕显然也被邵窈这一身气势吓到,他结巴起来:“晚、晚上再说吧,该、该上课了。”   蒲榕暂时在她的手掌心底下逃掉了,不代表能逃过一世,吃晚饭的时候,即便他乖巧的将碗里那些多到扑出来的肉均匀的分出了一些给他同伴们,但被邵窈拖走的时候,他仍旧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邵窈从未觉得这般头痛过,即便是她手底下最蠢笨的艺人她都能为对方经营出一个讨喜的人设,可是面对蒲榕的英语,她是彻彻底底的心累了。   她去厕所冷静了一下回来,然后听到小年在和蒲榕讨论什么“e不发音”,邵窈一下就怒了,一巴掌拍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将人吓了一跳。   小年对上她的目光,支支吾吾的心虚道:“我就是看他学累了,调节一下气氛……”   蒲榕紧跟着点头。   “正经的记不住,这些倒是听得起劲。”邵窈的胸口气的大幅度起伏,“明天考英语听力的时候你也e不发音?”   蒲榕委屈巴巴的缩起了脑袋,他也努力的去学了呀,就是学不会嘛。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辅导的柳棠也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一般来说,一个人最差的学科基本上排不到英语,蒲小榕这样的,实属难见。   这场五对一的辅导一直到晚自习,他们太过于投入以至于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一群随时会发出巨怪般的声音的的小NPC。   在其中一个NPC想要大声朗诵英语课文时,她才刚说出半个音节,就被江焱眼疾手快的反手一个捂嘴,给小NPC都弄傻眼了。   她张口想要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关者,可是因为这男人手太大,几乎包住了她半张脸,她怎么也咬不到对方,小NPC从来没有想现在一样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一对兔牙。   “放开那孩子吧。”柳棠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小姑娘脸上的肉都被他盖的鼓起来了,“同学,你想学英语,我和你一起好不好呀?”   被男人威胁的瞪了一眼后,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妥协了,随后那大掌离开了她的脸,她觉得要不是自己用不着吸气呼气,肯定老早都要被他掐窒息了。   她很不服气,长大了嘴又想要继续喊,然后被男孩拍了拍肩膀,她迟疑的停顿了一下。   蒲榕对她道:“不好意思呀同学,他这人就是比较鲁莽,但是稍微安静一点、就一点点可以吗,因为我们不想因为吵闹被老师罚?”   小姑娘面上多了一些血色,她勉勉强强的点头:“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江焱“嚯”了声,目光在两个小孩之间游移:“看来还得是你这个buff好用啊,这样就不用一直将时间花在他们身上了。”   他对柳棠道:“你不是也有好感度buff吗,要么你也试试可不可以?”   这次柳棠觉得他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于是他四处张望,找到了自己实验的目标,也是一个小姑娘,他走到对方身边道:“同学,或许在晚自习的时候,你的声音可以稍微放轻一点点吗?”   小姑娘看到他坐过来眼睛一亮,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好啊!”   可是柳棠还未露出胜利的笑容,对方又说:“那你可以跟我一起聊聊天吗,就聊你前两天写到作文里的东西。”   旁观的几人默默将自己翘起的大拇指收了回去。   柳棠这才反应过来,无论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有多无害,但她仍不容置疑的是一个NPC,一个凶残的、满脑子都是噶人的NPC。   他吞了吞口水,不动声色的往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面上沉稳的道:“好啊。”心里却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这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余光看到蒲榕又找了一个NPC交谈,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好啊”……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他的“好啊”,没有后续啊——   在他身后,邵窈还在和李琴讨论着:“果然一次性的buff和长久性的buff不能相提并论。”   别再往他心口上插刀子了!   背景音乐还有蒲榕又问了一个NPC,然后又得到了一个“好啊”。   看着眼前这个NPC小姑娘含着许多求知欲的眼睛,柳棠很想现在就去死一死。   ******   与此同时,在教师办公室内,杜老师迎来了一位让人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   来人穿着蓝灰色的布衣,半脸胡子拉碴好似几天没有刮,两鬓斑白,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一身风尘仆仆,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他到达临门学校的第一时间被杜老师安置在办公室,不消片刻,校长竟也闻着风赶来,她一进门亲切的迎了上去:“老哥哥,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学校了?”   村长抬手拒绝了杜老师递过来的茶水,抬眼直勾勾的看着校长:“榕哥儿呢?”   作者有话说:   柳棠/蒲榕:我们不一样   芜湖,看谁来啦 第33章 蒲榕咬人事件   “榕哥儿?榕哥儿不就和平时一样, 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么?”   校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性,头发盘成一个发髻,一身套装, 看起来温和又充满了威严。   杜老师在一旁看着两个老人, 真怕他们忽然打起来, 却见村长忽然间塌下肩膀, 放缓了神色,很是疲惫的摆了摆手:“妹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校长叹了口气:“你又何必来明知故问呢,总之他现在就在学校……需要安排你们见面吗?”   村长沉默片刻, 半晌他道:“这个暂且不提,我想先在你们学校里住一阵子。”   这下不知杜老师, 校长眉眼间也浮上些许疑惑:“这又是为何, 我以为您已经想好要同榕哥儿说明一切了呢。”   村长摇头:“循序渐进的好,循序渐进的好……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若直接同他说了,他说不得要冲动做些什么, 让他再多经历些, 也能叫他好好锻炼一番,多有些预备。”   “这样也好。”校长了然的点点头。   “更何况,我也想要看看榕哥儿的表现如何。”   “老哥哥那您可想多了, 榕哥儿可是……那两位的孩子, 虎父无犬子呢, 还能叫您失望不成, 到现在为止呀, 他都镇定的不得了。而且您也放心好了, 在咱们自己的地方, 不会叫孩子受伤的。”校长笑着宽慰对方,然后道,“那我现在就叫那些小的去给您收拾出一间房?”   ******   这个英语考试好像和他们想象的都不大一样。   考试前十分钟,尹老师提前进入考场,和大家说他们今日不考笔试,考口试。   于是大家就下意识以为老师会给他们一个题目,然后让他们自由发挥,就像考普通话那样,可事实也并不如此。   他们没想到真正考试的方法,跟玩儿似的。   尹老师要求他们两两一组,一个描述一个猜,猜的人不能回头看单词,描述的那方不能直接说出那个单词,只能用英文来描述引导对方猜出,猜词人猜对多少描述方就得多少分,完成后两两相换,每人有十分钟的考试时间,一共有十五个个单词,猜对九个及以上算合格。   “你和他一组,你们两个一组,你们两个……呀,最近班里退学的人比较多,现在人数是单数,”尹老师遗憾道,“那蒲榕同学就和老师一组吧。”   柳棠担忧的望过去,被江焱轻轻一撞,后者轻声道:“担心什么,他有buff,说不定考的比我们还轻松呢。”   话虽如此,就怕NPC使绊子。   开始考试后,柳棠觉得自己刚才的关心应该落到自己身上。   当然,排除那些少数不那么容易描述的单词,余下的单词只要知道他们的意思,就很容易让对方猜出来。   可是有没有人告诉他,“aluminum”要怎么去形容,“Antidisestablishmentarianism”,又是个什么单词,后面那个单词真的在他们所学的范围之内吗?   面对这样的提问,尹老师却笑吟吟的向他表示,能被他们所描述的单词,全都是一些常用单词,柳棠表示怀疑,却不敢再向她质疑。   这时候同学们才发觉,什么玩,这可一点儿不好玩儿,且这样考试比平常的考试要难多了,不仅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就束手无策,而且还要注意时间的流逝,而一个单词过了,即使想起它的意思了也不能再重新来过,它对猜测者的要求同样不低。   一顿猜测猛如虎,当场还不能看答案,柳棠心里烦的要死,但还要转换角色帮江焱猜单词,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两人三十个单词全部过完,只用了二十分钟,柳棠却觉得自己后背心都湿透了,他心累的滑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眼睛随意的在教室里乱扫,嗯,看到不止他一个这样束手无策,他就放心了。   然后他看到蒲榕与尹老师在教室的最前方,一个热心NPC兢兢业业将写着单词的卡片举在尹老师脑袋后方,而蒲榕嘴里磕磕绊绊的吐着词。   心理上累及了的柳棠立马就想起来了自己好友那惨不忍睹的英语,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悄摸摸走到前方支持好友。   哎,也不知道蒲小榕和NPC玩你讲我猜,害不害怕,紧不紧张。   走近之后,柳棠看见那卡纸上写的单词。   “banana”。   柳棠闭上眼甩了甩脑袋再睁眼。   “banana”。   柳棠抬手用力揉搓了一番自己的双眼。   “banana”。   好吧,真的是“banana”。   不过想起蒲小榕的英语水平,柳棠又开始担忧起……担忧个屁啊,“banana”总不会不认识吧?   他抱着胸看过去,对方果然是认识的,就是那些用来描述的单词好似又都不那么认识了。   只听蒲榕磕磕绊绊的描述:“That's long. ”   一会儿蹦出一个:“爷漏?”   再后来实在憋不出词了,急得想用手比划,但这可不行,这是作弊。   最后他艰难的又憋出一个:“monkey. ”   有了这个决定性的词,尹老师很快就猜出了“banana”,她还给蒲榕比了俩大拇指。   柳棠:看吧,“banana”的话,就算是蒲榕也能描述的来!   哎,他这个小兄弟呀,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每次的境地看起来都心惊胆战吧,最后总能凭借好运气巧妙的化解,害得他担心都没办法担心到底。   柳棠迫切的希望蒲榕的好运气能分一些给倒霉的自己。   尹老师背后的单词卡片换成了“fly”。   这个也好猜啊,柳棠估摸着,以蒲榕的词量,还有尹老师的专业素养,一个“high”一个“bird”够他们猜了。   结果蒲榕说了个“noisy”。   饶是柳棠也弄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个词有什么关系,原来此“fly”非彼“fly”啊,不错嘛蒲小榕,还懂得多义词。   柳棠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蒲榕抽到的这一组单词中并没有什么难的,即便他的英语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不大好,但尹老师作为猜的人很给力。   唉,柳棠忽然叹了口气,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先担心担心他自己吧,好几个词儿都不认识呢。   于是乎放学后的蒲榕极力躲避着柳棠大力揉搓自己脑袋的手,他感觉这会儿要拿张纸放在他头发上,那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得竖起来:“别揉啦!”   “我蹭蹭嘛,我蹭蹭嘛,就让我蹭蹭嘛,就蹭一会儿。”柳棠不依不饶的,“蒲小榕,分我点好运气嘛!”   眼看那手就快要蹭到脸上来了,蒲榕一矮身蹲下,仗着自己个头小灵活的窜了出去:“不要,你蹭错人啦!”   柳棠伸着手追上去:“怎么会,我蹭的就是你!”   “要好运气,你去拜佛呀——陈溪!”难得居然在半道上遇上了他,蒲榕眼睛一亮,可算是遇到了救星,他又跑了几步躲到对方身后,探出个脑袋对着柳棠,“略略略,你蹭不到了吧?”   “蒲小榕!”柳棠不敢去陈溪身后抓他,气的原地跺脚。   其余闯关者看见他们这般幼稚的模样,纷纷绕道绕开他们走路,生怕被殃及池鱼。   ******   “蒲榕——一百二十分。”   蒲榕挺起了胸膛,他从来都没有那么考到过这样高的英语分数,可是今天,他考到了,虽然是在副本里,但他骄傲的小胸膛已经自觉的挺了起来。   “柳棠——八十分。”   “江焱——六十分。”   “邵窈——八十分。”   “李琴——七十分。”   “小年——六十分。”   蒲榕挺起的胸膛缓缓瘪了下去,他皱起眉头,怎么回事,这回大家的分数居然都不及格,只有他一个合格,可事实是,在场所有闯关者的英语都比他要好。   他看着同伴们头顶愁云遍布,考了好分数的喜悦逐渐褪去,呆坐了一会儿,他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心。   晚自习下课后,蒲榕一反常态的没有在宿舍的楼梯间继续朝上走,而是在二楼的时候就转身进了楼道。   “蒲小榕……”走在他前面的柳棠显然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停在了走廊,转身犹豫的问他,“你要做什么?”   蒲榕见他停下脚步,便也立在了原地:“柳棠,我想了想,决定接受你的邀请,我们今天去你的寝室一起睡吧。”   “你在说什么?”柳棠狠狠的皱起了眉头,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我前些天是邀请你一起睡,但可不是现在。”   他顿了顿,然后直接骂了出来:“你个傻子,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蒲榕被骂了,毫不退缩迎上去:“你不是要蹭我的好运气吗?现在给你蹭你还不要。”   “谁要这样蹭啊!”柳棠又骂他,“你一个小胳膊小腿儿的,别以为来我们寝室就能来帮我吧?”   “怎么不能帮,我有道唔——”   蒲榕的嘴被捂住,今日柳棠的话要骂不完了:“就你会说,什么话都往外说是吧?”   “唔唔——”蒲榕就瞪他,拼了命瞪大眼睛瞪他。   像一只金鱼或是幼鹿,一点杀气也没有,柳棠提醒自己,不要在这个严肃的场合笑出来。   “总之你赶紧回你的寝室去,我不需要□□。”   两人在原地就这个姿势僵持了有小一刻钟,最终蒲榕拗不过他,一步三回头的被柳棠盯上了楼梯。   “噗呲——”   柳棠迅速转过了头,瞪完蒲榕瞪江焱,这人不知在这里站多久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他摆手,面上还带着笑意,“但是实在太像在看狗血电视剧了。”   柳棠面色一僵,他完全可以想到这人躲在阴暗处是用什么姿势偷看并笑话他们的,柳棠恨恨的瞪他:“好笑吗?那今夜干脆你睡外面,蒲小榕就可以过来和我一起睡了。”   楼梯那边传来一声:“真的吗?!”   “假的!快滚回你的寝室!”   江焱抱着肚子,完全不顾柳棠漆黑的脸色,笑得更欢快了。   柳棠本以为蒲榕都被他这么骂了吧,今夜总该乖乖待在寝室了,这个“以为”一直到他洗完澡出来,掀开自己床上的被子被冒出来的毛脑袋吓到后退散。   缓了一会儿,柳棠更加生气的喊道:“蒲!小!榕!”   蒲榕的半张脸掩在被窝里,眼睛眨巴眨巴,楚楚可怜道:“外面好黑黑喔,柳棠哥哥不会赶小榕出去的吧?”   背景音乐中,江焱快笑厥过去了。   柳棠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你……”   蒲榕来完软的来硬的,他唰的把被子掀开,撑着床板咕噜一下爬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棠:“现在已经宵禁了,你不怕NPC吃了我就把我赶出去吧!”   柳棠也快要厥过去了,他咬牙道:“你、你哪里学来的泼妇手段?”   蒲榕的眼神开始左右漂移,余光中江焱笑容灿烂的给他比了个耶,呲着的大牙闪到了他的眼睛。   不管他再回答什么,柳棠“收留”他都是必然的结果了。   他认命的叹了口气,被窝里两个人的温暖,让他们迷迷糊糊的同时也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要是明天早上醒来,所有闯关者嘎的只有小蒲榕了,他自己能平安离开副本吗?   柳棠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当哥哥的,就是要保护好,弟弟……   蒲榕小心的在柳棠搂着他的臂弯里翻了个身,看着对方熟睡的容颜,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就算柳小棠考试没合格又怎样,他背包里那么多道具,一定能保下他一条命!   双方睡着前心里都抱着决然的心态,以至于一夜无梦睡到白天,看到对方安好无恙时,两人维持着醒来的姿势缩在被窝里面面相觑。   “你,挺好啊。”蒲榕尴尬的问道。   “嗯……嗯,挺好。”柳棠尴尬的回答。   房间另一边的床上又传来嘎嘎的笑容,这次两人默契的抄起脑袋下的枕头,毫不犹豫的扔了过去。   扔完之后蒲榕才发现:“你也挺好啊。”   蒲榕疑惑的心想对方的笑点是不是长自己脸上。   男生们收拾完自己后动身去了女生宿舍楼,门一开便面对上两张毫无血色的面容。   终究还是折损了一个闯关者,蒲榕叹气的同时觉得不对,知道吗?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吗?   他在想,还好,只死了一个。   好什么呢,还要为别人失去生命庆祝不成。   可天知道昨日蒲榕在听到所有人的成绩后天都塌了,众所周知,在这个副本,成绩不合格就会死,蒲榕是真害怕他一觉醒来后只剩下自己一个。   蒲榕知道自己此时的庆幸不是为那不幸死去的可怜人,可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些自责。   “小年死了。”邵窈同他们说,“昨日我和李姐都没听到动静,半夜醒来时,小年已经死了,然后NPC闯了进来,我用道具暂且制住了它,将它赶了出去。”   江焱抓住了重点:“这么说你们两个昨晚是同时醒的?”   “好像是的。”李琴道,她眼下有着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很不精神。   “看样子,它原本是想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江焱说出的话让两个女人的表情又难看了一分。   “应该是按照分数来杀人的。”柳棠侧目看他,“你这个与小年同分的怎么倒是没事?”   江焱哈哈一笑,开玩笑道:“或许是托了你们两个的福吧。”   今日的自然课,他们原以为又要来一个新老师,没想到进来的是几日不见的熟面孔。   陈老师轻车熟路的走进教室,同他们打了个招呼:“同学们好,今日的自然课,就由我给大家上。”   看一下底下同学的动作,她摆摆手笑道:“不用翻书包,今天这门课是实践课,没有书,我们上午讲理论,下午就带你们出去实践。”   闯关者们听着有些莫名,NPC则已经交叠着双臂端正的坐着,等待老师的授课。   “大家都知道自然课应该学什么吗?”陈老师问道。   一个小NPC举手回答:“自然课学习的是我们平时生活中所接触的各种东西。”   “嗯,好,小梁同学回答的很对。”陈老师夸赞了她一句,继续往下讲。   闯关者们则是暗戳戳开始思考,哪些“各种东西”,是指什么。   “在正式上课前呢,老师还要给大家提一些问题。”陈老师转身,耗费了会儿时间在黑板上画了一些东西。   待她转身后闯关者们看到了,小小的火柴人,脑袋上寥寥几笔画出了它惊慌的表情,还有一只比较圆润的火柴人,它没有双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尖尖,它浮于半空中,与地下小人不同的,是它面上志得意满的猖狂笑容。   陈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根教棍,棍子的尖尖指着那个惊慌的小人:“这是什么?”   小NPC们齐声回答:“外来者——”   她又指向那浮在空中的小火柴人:“这又是什么?”   小NPC们大声回答:“我们——”   教棍的尖尖从嚣张的小人移向惊慌的小人:“这个遇见这个,该怎么样?”   小NPC们尖厉的声音中带着兴奋:“杀掉他们!杀掉他们!”   几个闯关者缩了缩肩膀,此时他们不禁有一种进了食人部落的感觉,不过以眼下的情况的话,其实也大差不离了。   更叫人难过的是,因为他们没跟着喊,于是乎那些小NPC就看过来了,紧随而后的是讲台上的大NPC,他们的老师一脸亲切的问:“你们怎么不跟着喊呀?是有什么心事吗?”   闯关者们:“……”   喊!怎么不喊!   于是他们违着良心将刚才那些小NPC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简称——请杀我自己。   陈老师总算满意的放过了他们,不过为了惩罚他们第一遍时没跟着喊,她又向他们几个闯关者提了一个进阶性的问题。   她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底部没有封口的长方块,又在方块的边缘画了一些简约的花纹,闯关者们猜测,这莫不是“门”?   果然,下一秒陈老师就开口向他们提出问题:“如果在副本中所有的外来者只余下一个了,而在副本的一个角落中出现了这扇门,那你们该如何做呢?”   想起前些天余老师对他作文的评价,柳棠试探性的举起手回答道:“放他离开?”   “错误,答案不够完善。”陈老师丝毫没有迟疑的否认了他的答案,“有没有聪明一些的同学来告诉他们正确的答案?”   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同学举起手,柳棠认出她就是第一晚被拉辫子哭闹的小姑娘,只听她认真的回答道:“我们可以将外来者玩个半死,然后再目送他们爬出门外。”   “好,答的非常好。”在陈老师充满赞赏的鼓掌下,几个闯关者背后不由根根汗毛竖立。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了,大家先自己休息一会儿吧。”   柳棠和蒲榕互相看了看对方,而后一个泄力将自己的脑袋抵上对方的,李琴和邵窈走到一块聊天,只有江焱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啧了一声。   下午的实践课陈老师果真将他们带出了教室,此时初中生们还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从前往后由矮及高排列。   站在队伍最前面小队长就是那个小揪揪女孩,她喊“半臂向前看齐”,柳棠一个胳膊肘抬起差点打到前面小孩的脑袋,甚至蒲榕不和他排在前后,柳棠头一回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蒲榕和他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孩子。   陈老师带他们来到了学校里的一处空地,大约有小半个操场那样大,但是没有操场上那些器具。   让他们停在这里面对自己,陈老师开始讲今天上课的内容:“我们这一整个下午都是实践课。”   “实践的内容呢,跟老师上午上课讲的内容有关,同学们一定都已经有预备了,这样,接下来呢,大家要和同学一起做一个小游戏,老师直接和你们说规则吧。”   听着那些NPC大声说“好”,闯关者们眼里全是“你在说什么”“你想做什么”“俺们可啥也不知道啊”。   这时陈老师的目光扫过来,闯关者们身子一僵,忙大声喊:“好!”   陈老师幽深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她说:“先来两个同学帮忙,唔,就小梁和勇子吧,来,你们两个过来这里,手抬起来,牵在一起,对,再高一些,再直一些,对,就这样。”   调整了片刻后,陈老师终于对这个人肉道具感到满意,她另一只手一招,对闯关者那头道:“柳棠同学和蒲榕同学,就有你们两个一起来开个头吧。来,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呀。”   蒲榕和柳棠小心翼翼挪过去,不知道对方又想要搞什么鬼,两人没有靠太近,陈老师也不在意,她指着那两个小NPC用身体组成的拱门,对两人道:“喏,看到了吗,那个就是‘门’。”   “这节课我们模拟自然,由柳棠同学扮演外来者,蒲榕同学扮演NPC,大家可以在一旁观察。”   “而现在,蒲榕同学可以去追柳棠同学,去将他扑倒,去撕咬他的脖子了。”   蒲榕得到这个指令人都傻了,他求救的看向柳棠,但显然后者没有接收到他的信息。   “我昨晚洗脖子了呀!”他“回答”道。   蒲榕简直要被朋友这副“洗干净脖子就等你了”的模样所折服,难道他就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蒲榕同学?”   陈老师又在催他了,蒲榕看了眼满脸都是邀请的柳棠,又在心里做了一会儿建设,这才扑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且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蒲榕这么扑过去,脸只到对方的锁骨处。柳棠虽然长着张娃娃脸,但是他高啊,一米八的大男孩呢!   蒲榕感到自己后腰处被托了下,然后他顺利的叼住了对方脖子上的一小块肉。   “咬下去,咬下去啊,难道NPC追闯关者是闹着玩儿的吗?!”   不是你说大家一起玩儿个游戏的吗!   咬是不可能咬下去的,蒲榕敷衍的用牙磨了磨那块肉,然后他感受到贴着嘴唇的皮肤底下的颤动,柳棠好像笑了。   蒲榕努力安慰自己对方是因为痒痒才笑的,而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不然他就更尴尬了。   陈老师还在他背后喊,咬重一点,再重一点,最好咬破他的喉咙,喝光他的血。   蒲榕想,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她的话真的在这里就地吃人。   可是陈老师喊的多了,他心底也就不免升起一股烦躁,喊什么喊,她喊了,他们就要跟着做吗?   “嘶——”   蒲榕分了神,嘴里没轻没重的磨破了对方的皮肤,他连忙松开口:“痛吗?”   柳棠不置可否,在蒲榕退后查看他脖子的一瞬,他嘴里“哎呦”一声,然后软绵绵的由膝盖跪地,而后倒在了地上。   蒲榕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发现对方眼皮下的滚动后才发觉——柳棠,是真的在认真的玩这场“游戏”啊。   蒲榕直觉他得接戏,思考了一秒钟,他立即扑通一声跪在了柳棠身边,他努力调动自身的情绪,凶狠的嗷嗷叫道:“我要吃了你!”   作者有话说:   校长办公室打call:赶紧的,今天临时把自然课的内容换掉!   陈老师: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今天的字数多了些噢,不夸夸我吗? 第34章 成备胎了   “啊啊啊啊, 不要吃我——啊——被咬了——救命啊啊啊——”   所有NPC小孩哥和小孩姐都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大约是想不明白为何明明只是脖子上破了一层皮,连一滴血都没流, 这个人就叫的好像快要死了一般, 实在难以理解。   “不要怕, 柳棠, 我立马就来救你!”   柳棠闻声眯开一只眼睛,看着江焱拿着从树下捡的漂亮小木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他走到离他们两米远的时候,抬起手将木棍头对着蒲榕。   “邪恶的NPC啊, 你是不会成功的,放弃吧, 放开人质, 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条命!”   蒲榕站了起来,他勾起的唇角中带着三分冷漠三分讥诮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做梦!”   江焱换做两只手一起握住木棍:“你敢不敢和我公平公正的打一场?”   蒲榕高傲的背手而立:“你以为, 你打得过我吗?”   他脚边的“将死之人”不甘于此刻微弱的存在感,撕心裂肺的发出动静:“咳, 咳咳, 咳咳咳咳咳——”   邵窈和李琴对视一眼:她们也该上去吗?   “……够了!”被眼前这场戏所震惊的陈老师终于反应过来,在剧情歪到天边前制止了他们,“都起来, 站到一边去, 像什么样子!”   陈老师眉心的结拧的像条麻花:“谁叫你们演这个了, 我是叫你们模拟NPC和外来者的追逃与战斗。”   三个男生站到一旁, 老实的像鹌鹑一般, 陈老师就骂不下去了, 火气逐渐降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   也是,今天是不是被这几个小兔崽子气昏头了,总之今日的好戏,也不都急在这一时。   “换人来吧,子欣,建宁,你们两个来来试试。”   两个小NPC立马兴高采烈的上前去,看样子早就盼着能玩上一回了,他们打的可比蒲榕和柳棠之间狠的多,如果蒲榕没看错的话,那个小男孩上下两排牙都已经嵌入小女孩脖颈间的肉里了,他不禁感同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该死的,这看起来可真疼啊。   没一会儿,两个小NPC已经公然在地上翻滚起来,场面之凶残,黄土之飞扬,下口之狠厉,都让闯关者们扑嗦嗦打了几个寒颤,而后毫不犹豫的退后几步。   “好了,停下,子欣,建宁,你们可以停下了,谢谢你们的演示……停下!”   陈老师一手抓着一个小NPC的领子将他们分开,虽然动作有些粗鲁烦躁,但比解决刚才那三个时心情好太多了。   “该怎么做同学们也都看到了,接下来大家就找自己的同伴自由进行模拟练习吧。”   脸已经丢过了,他们不打算再演一回抗战剧,纷纷到边上树荫底下蹲坐下来摸鱼,陈老师看他们一眼,真的是懒得继续去管他们,现在不动好了,总之有的他们跑的。   柳棠正无聊的拔屁股边上的草呢,一转眼看见蒲榕拿着一张比他脸还要大饼啃的欢快,柳棠愣住了,看了看对方半个手掌深浅的口袋,怎么也想不出这饼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他问蒲榕,后者回他:“中午怕上课的时候饿,塞在衣服里的。”   骗人吧,他可不信,柳棠撇撇嘴,他虽不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蒲榕的大饼上撕下来一大块塞进嘴里。   吃饱了,柳棠想到了明日的考试,他看着眼前玩捉人游戏玩的欢快的小NPC们,他发愁道:“明日的考试还不知要考什么呢,不会也是要叫我们玩这个‘游戏’吧,我可不想再被咬了。”   如果考试真的是这个,陈老师一定不会再让他们像今天课堂上这般划水,也不会让他们自己人组成一队。   看对面那一群人中撕咬在一起的小姑娘,其中一个脖子上都被咬出一个血洞了,还在继续互相撕咬,将那个血洞联想到自己身上——柳棠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的脖子,NPC的牙齿可和蒲榕的小米牙不一样。   蒲榕淡定的看着,只有在场面格外血腥时才往朋友那边缩一下,其余的时候,在没搞清楚这一整件事是如何前,他已经暂且能清晰的将自己认识的人和不熟的人区分开,将不熟的人看做NPC。   这样无论看他们撕咬成一副怎样的残暴场面,他心里都没任何负担了呢。   太阳逐渐西移,这群NPC小孩已经和前些日子在课堂中的正经模样完全不同,譬如小揪揪女孩的小揪揪已经完全散了,身后一个男孩扑过来,她气急,直接晃着脑袋用头发甩他。   嘶——那头发是用钢叉做的吗,那男孩直接被甩到了地上。   看到这里,蒲榕忽然想起了小刘,在这个班上唯一和他有交集的NPC,看小刘平时文静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和他们打起来的模样,叫人想起来一时竟还有些担心,他开始在那泥鳅池似的场地里寻找同桌的身影。   也许是小刘如今也没个人样了,又或是蒲榕眼神儿不好,他扫了两圈也没看到人,倒是班主任叫他们去集合了。   蒲榕一看腕上的通行证,他们看着一池子泥鳅打架,啊不,看这些小NPC互殴居然已经看了小几个小时了,现在是四点一刻左右,看来陈老师是打算随意同他们叮嘱几句然后直接下课了。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一下午坐边上摸鱼什么都没干,但是干坐着也是很累的好吧,他们嘴巴都聊干了,腿都坐麻了,站起身时差点两眼一黑。   陈老师没有催他们,耐心的等着他们来自己跟前列队集合。柳棠趁空看了眼觉得也是,比起他们这些动作慢了些的“老”家伙,怎么也是那些浑身泥巴和伤口的小泥猴子更讨人骂吧?   与NPC相邻的邵窈和柳棠尽量的往后站与NPC划开距离,他们可不想和这次刚才还凶残无比的家伙们站在一起,可怜了蒲榕,他在班中身高中等,不管前还是后都是NPC,退无可退。   待到他们齐整的恢复出来前的列队,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此时离四点半差五分钟,陈老师好似有话要说。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我们再进行一次自然实践好不好?”   闯关者们都塌下了肩膀,他们还以为能下课去食堂了呢,怎么连副本都有拖堂啊。   “还是由最开始的那几位同学一起给大家来示范好不好呀?”   今天柳棠和蒲榕的脸格外臭,绝对不是不是因为他们被强迫上去玩扮演“外来者”和“NPC”的游戏。   江焱见他们上场,嘴里一边说着“啊?那我是不是也要上去啊”,一边就自觉的走了上去,站在他身边的李琴和邵窈都没来得及拦住。   好在陈老师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表示什么。   柳棠瞪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爱出风头的人:“你上来做什么呀,她一开始又没叫你上来。”   江焱无辜的摊手:“她现在也没叫我下去啊。”   蒲榕满脑子只想早点下课,他阻止了两个同伴还未开始的争吵,指挥新上来的同伴:“就和之前一样的阵营吧,你们两个当‘外来者’跑,我扮‘NPC’追你们。”   江焱和柳棠对视一眼,同意了。   他又补了一句:“我们速战速决。”   就跟复刻了下午第一节课的内容一般,蒲榕扑过去借着视觉死角啊呜了一口柳棠,同先前不同的是柳棠没有再倒下来,而是被身后赶过来的江焱扶住,两人一起朝那两个NPC同学组成的人桥那处跑。   人在前头跑,蒲榕并无意追过去,待他们通过了“门”,他们应该就可以分出胜负下课了吧?   他们敷衍的心思可谓是明明白白。   柳棠两人越来越靠近人桥,蒲榕在后面慢悠悠的追着,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是快走更为贴切。   就在作为“外来者”的两人接近人桥时,意外徒生。   那两个手拉着手扮作人桥的小NPC忽然松开了拉着互相的手,一脸凶残的扑向了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还在往前冲的柳棠。   柳棠冲的太快,便是江焱也没来得及拉住他,其中一个小NPC瞅准了他防御的空档,狰狞着张着口扑咬上他的脖子。   “柳棠!”蒲榕惊叫出声,他完全被这一幕所吓到,在原地呆立了一瞬间才疯了似加快速度跑过去。   那一口就好似一个信号一般,在场所有的小NPC都对他们亮出了尖利的牙齿与锋利的指甲,又或是钢铁般的秀发,就连一秒反应的时间也没有,NPC们的尖锐对了他们。   “邵窈!”李琴尖叫着去捂对方被咬出一个硕大血洞的脖子,血直接喷溅了出来,撒到了她的下半张脸与衣衫上面。   就在刚才,邵窈身前那个小姑娘忽然扭过头,准确的探头在她的喉咙处死死的咬了下去,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一秒,邵窈就说不出话来了。   李琴努力的去捂那喷溅着血液的伤洞,可温热的血冲刷着她的掌心,怎么也停止不住。   邵窈她很痛,也说不了话,但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大约是活不下去了,努力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同样狼狈的李琴摇了摇头。   最后的力气,她将李琴推开并将自己所有的道具给她。   早就预料到了自己有死的那一天,没有遇到阴险贪婪之辈,这已经是个不错的结果了,死前还能发挥一些余热,这也很好。   李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她一咬牙,松开邵窈已经变凉的尸体冲了出去,那一瞬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周身多了一圈保护罩,不知能维持多久。   李琴想,为了邵窈最后的相护,她也不该将这条命就丢在这里,于是更加拼了命的跑。   总算挤开此刻比起说是鬼,更像是丧尸的小NPC们,李琴终于与蒲榕他们汇合,防护罩将他们也笼罩进去,战况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但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那么多小鬼,他们打不完的,打完了这个班还有下个班,等着他们打完了下个班,还有全校的师生在等着他们。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选择夺路而逃。   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蒲榕还不忘在人群中找到那个人,而后飞速的拉了一下他的手,后者一秒由凶狠变得茫然。   让人惊讶的是,那群小鬼们追了他们一段距离,就没有再追下去了,闯关者们也是跑到了百米开外后才反应过来,最后他们决定还是继续跑下去。   还是那片空地,陈老师微微勾起唇角,她一手轻轻拍着身边小NPC的脑袋,普通音量说出的语句盘旋在整片学校上空都听得见。   “明日上午,考试时间,九点整,考试地点,未定,考试内容,找到‘门’,并,逃出生天。”   一行四人呼哧呼哧的跑到一片隐蔽的墙角,防护罩早就失效了,刚才太突然了,现在所有人的脸都是惨白的。   “柳棠,你、你没事吧?”蒲榕还记得自己刚才看见的惊险一幕,第一时间就上前去关心好友。   “问题不大。”柳棠露出自己只有些皮外伤的脖子给他看,而后略有些不自在的说,“这次多亏了……江焱,将那个NPC撞开,不然我就惨了……多谢。”   江焱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其余人都很惊讶他这时候居然没有贩剑,也是,这会儿才刚失去一个同伴,这样想着,他们劫后余生的庆幸也低了一截。   在原地歇息了片刻,接下来他们面对一个问题——去哪儿?   李琴觉得现在都这样撕破脸面了,肯定是不能回宿舍了,不然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柳棠却觉得前些日晚上宿舍门暂且能护住他们,说不准今晚也能再撑半日呢。   江焱表达,回不回宿舍都行,最重要的就是不被那些小鬼找到,只要再熬过半天加一个晚上就可以了。   蒲榕问:“那今天晚上还要去上晚自习吗?”   唰唰唰——一时间,三双眼睛全都看向他,蒲榕缩了缩脖子:“去吗?”   “应该不用再去了吧?”柳棠不确定的说,“她不是都直接通知了考试时间了吗。”   李琴摇摇头,反正她是说什么也不敢再去了的。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晚自习就别去了,刚才都已经撕破脸皮了,他们不敢再想同那些小鬼们坐在一个空间中会是什么光景。   但是宿舍得回去,说实在的,他们无论怎么躲,都是在学校中的区域,总归都是让他们瓮中捉鳖,倒不如寻个还有些防御性的地儿。   柳棠说:“我提议,大家晚上要不都睡一个房间好了,当然分散出去总是不太安全的。”   这提议一听就是为着自己,李琴哪里有不应的,忙感激的同意下来。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这一些问题都解决了,还是有一个问题。   晚饭怎么办?毕竟,他们现在食堂也去不了了。   这个问题刚被问出来蒲榕就举手了:“我——我有解决的办法!”   收过蒲榕投喂的柳棠上上下下的看着他:“莫非你是想说,你身上还藏着一个大饼?”   蒲榕:“你怎么知道的?”说着就要拿出来。   “别别别,”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柳棠怕他真就地掏出个大饼来,“现在快五点了,走,我们先回宿舍再说吃饭的问题。”   蒲榕也觉得现在的学校没什么野餐的氛围,乖乖的收回了手。   [嘀——闯关者您好,您有一件新的任务]   熟悉的声音让他们脚步一顿。   柳棠崩溃的捂脑袋:“早些时候不发任务,都这个时候了,它来落井下石!”   蒲榕:“柳小棠,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柳棠:“雪上加霜!”   “都别说了!”李琴急得捂住他们的嘴,“听任务!”   [作为一个学生,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成绩单,请在今天晚上九点前前往教师办公室拿到各自的成绩单   PS:只有持有成绩单的学生,才可以参加明天最后一场考试哦]   [奖励:成绩单]   蒲榕听到的:“奖励是成绩单?”   其余人则是意识到这个任务是非做不可了,这定然不容易,但转念一想,这成绩单很有可能是一个什么道具,副本给他们一个巴掌又给了个甜枣,真叫他们不知如何反应了。   “它说九点之前完成任务,或许我们等到天黑以后,学生和老师都回去了会更容易去做?”李琴说。   江焱摸着下巴道:“我倒是觉得,趁着白日里师生都在,混乱中将成绩单摸出来更容易一些。”   他想了想,又补充到:“更何况我们不是还有宵禁么?若是夜游被巡逻的NPC抓住,一定讨不了好。”   李琴听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   “这会儿刚好是下课的时间。”柳棠道,“我们先过去探探情况吧。”   “对了,你们有人知道成绩单长什么样吗?”   ******   蒲榕当然是知道的,他不仅知道,他还经手帮老师发过。   此时四人掩在楼梯拐角处,同样的姿势,不一样的人,这让他们略微伤神了一瞬,只是一瞬间他们又从回忆中抽身,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   “大约是比手掌大一些的白色纸片,比一般的作业纸要硬一些,上面写着每一科的成绩。”   听完蒲榕的描述,柳棠好奇的问:“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蒲榕随口答道:“我上学的学校也是成绩单,就是长这个模样的。”   “喔。”柳棠没有怀疑,随后他看见又一个老师离开了办公室,“里面应该没有人了吧?”   李琴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她又抬头四处看了看,这种学校,应该是没有监控的吧?   又蹲了十分钟,这回腿再不动真的要麻了,趁着办公室外没有人路过,他们飞速的溜了进去。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感谢副本,居然还特地为他们挑了一个饭点来发布任务,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完成这个任务根本没有一点难度嘛。   其余人还在办公室里四处转悠,蒲榕已经眼疾手快的找了个办公桌翻起桌角那一堆文件。   只是他虽然大致知道成绩单所放的位置,却不知道他们班主任陈老师的位置在哪里,只能确定,至少是在这个办公室,因为学校里的老师不多,一共就两个办公室,一个小学部的,一个初中部的,他们进来的这间就是初中部。   顺便还得找一下钥匙,他们从早上就开始在意了,可是各处并没有见到钥匙的影子,大家都觉得或许它也藏在办公室里,这会儿恰好就有机会寻找了。   办公桌上的卷子摞的有半条手臂高,蒲榕找了一半终于不耐烦了,扒开看的越来越草率。   这时,对面那格办公桌传来李琴的声音:“找到了,这张是陈老师的桌子,我看到我同桌的作业本了,就是不知道成绩单放在哪里!”   蒲榕立马抬头:“我来找!”   他从原本站着的桌子小跑着绕到李琴所在的地方,后者看他急切的模样主动给他让了个位子,不过手下仍旧不停的在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堆放着一沓厚厚试卷的角落,蒲榕终于找到了他们班的成绩单,果然,每个班主任那个成绩单的位置都是差不多的。   其余人看他找到了,纷纷围了过来,一人抽出一叠成绩单寻找起自己的来。   早在翻出成绩单的一瞬间蒲榕就发现不对了,数量不对,他们班一共就二十四个同学,哪里来这么厚厚的一叠,这怕是整个初中部的成绩单都在这里了吧?   这话蒲榕也就是在心里吐槽一下子,没想到翻了一会儿后,还真翻到了一个熟人的成绩单,还是他室友的!   下意识的扫过对方的成绩单,蒲榕不免分神:莫非他们班也考了这些东西?   “蒲小榕,发什么呆呢?赶紧找呀!”   蒲榕继续埋头翻找。   到现在为止,被找到的成绩单的只有江焱的,而且他们翻找的太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遗漏的。   闯关者们已经在心里开始抱怨了,你说你成绩单都堆一起做什么,那名字还印的和小拇指头似的大,弄的他们翻都翻不到。   “哈!李琴姐,我翻到你的了!”柳棠从一一叠中抽出一张纸片。   “谢谢你小棠。”李琴眼里闪过惊喜,不过她没有立即去接,手底下动作不停,那堆东西还没翻完呢,那里面,说不定就有她同伴的成绩单。   已经翻到两张了,希望就在眼前,只要那些老师们不提前回来,他们很快就能将余下两张也都找齐。   可是天不遂人愿,还有余下二十来张成绩单没翻找完时,外头传来了交谈声,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就好像踏在他们心间。   闯关者们一下子就慌乱起来,现在不是才五点多吗,那些老师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即便心里如何不解,那门外的脚步声都预示着对方即将走进办公室,而教室办公室只有一扇门,根本没后路让他们逃走。   外面那两个老师只要一将门打开,立马就能看到他们……到时候,他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蒲榕在越紧急的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他听着门外那正在交谈的一男一女,越听越觉得奇怪,又照着们努力回忆了几秒,他猛的瞪大了眼睛。   那声音,不就是他的班主任的声音吗——不是闯关者们的班主任,是他蒲榕的班主任!   该死,要是被她看到了自己在这里,该如何解释?   而此刻,办公室里的闯关者们急的如同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儿不算大的空间里团团转以寻得可以掩藏自身的地方。   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随着卡擦一声响起,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倒映着那往下扭动的门把手。   门被打开了。   杜老师和一个男老师有说有笑的进入办公室,刚一进门就愣住了。   蒲榕原本还维持着弯腰缩头的动作,注意到两位老师的视线后,他连忙站直了身子,嘴角努力的撑起一个不尴尬的笑朝他们招手:“嗨~”   杜老师很快认出了自己班的学生,她眸光微闪,随后也朝他笑道:“哦?这不是蒲榕同学吗?你都已经旷课一个多星期了,怎么今天出现在办公室里了?”   蒲榕一愣,他什么时候旷课,今天上午还不是……他忽然意识到杜老师的意思是没在她的班级里看到他。   可这有什么办法,他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两个班级呢?   “不是的,老师我……”他刚想同老师解释自己这个星期并没有旷课,可说到一半,他就及时止住了话柄。   蒲榕突然之间想起来,那靠后几个办公位的办公桌底下、办公椅底下,他的闯关者同伴们还屏气凝神的躲藏着,或许还竖起着耳朵注意着他们的谈话。   蒲榕还没做好暴露自己原住民的心理准备。   嘶——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在两边都不露馅呢?   他既不想被同伴怀疑,也不想被班主任记旷课。   艰难的,蒲榕在脑子里小心翼翼的措辞后回答道:“杜老师,您说的,是预备一班的蒲榕吧?”   杜老师不禁挑了下眉头。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是初一二班的蒲榕,这个星期我一直在初一二班认真的上课,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我们班主任陈老师,她可以为我作证。”   作者有话说:   蒲小榕:预备一班的蒲榕旷课,关我初一二班的蒲榕什么事?   杜老师:完了,我成备胎了 第35章 被绑架了   “……哦?”饶是杜老师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后,她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   她身后的男老师问她:“杜老师,这是你们班学生啊?”   “不是, ”杜老师特意看着蒲榕说出这句话, 羞的他脸都红了, “这是陈老师班里的学生, 初一二班的蒲榕。”   “喔,这样啊。”男老师又问,“那你怎么在这里啊?”   蒲榕心想,他真讨厌, 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呢。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嗯,老师, 是这样的, 陈老师让我来把我们班的成绩单拿过去,一会儿晚自习要发给大家。”   “要你来拿啊?”杜老师说。   “是啊老师, 你知道的,我向来擅长做这些事。”蒲榕向她眨巴眼睛, 就好像在从前的班级中, 他也经常为老师打下手。   “喔~”蒲榕总觉得杜老师这一声意味深长,接下来,她又开始说话了, “蒲榕同学的确是老师的小帮手。这样吧, 你帮老师将我们班的成绩单也送过去如何?”   “啊, 这……”蒲榕傻眼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暗示过头了, 老师怎么真的要他去跑腿了, 老同学不是问题, 可路上要撞上那些凶残的新同学,他还要不要命了。   “只是顺便跑一趟而已,蒲榕同学不是说自己最擅长这些了吗,相信你应该不会拒绝老师的吧?”   这个“擅长”未免需要付出太多,可蒲榕现在骑虎难下,前不可攻后不可退,他咬牙答应下来,只是捧着成绩单正要离开时,身后传来小小一声咳嗽声。   他猛然清醒,怎么刚才忽然就将他那些同伴给忘了呢。   蒲榕停下脚步,同时大脑飞速运转:“老师,要不……要不我帮您把卷子什么的也一起拿过去吧,看成绩还是得配着卷子一起分析才好不是吗?”   “还有习题、练习册、试题本……我猜老师也是需要的,那不如现在都一起拿过去了,老师你晚些时候就不用来再跑一趟了。”   杜老师沉默了一瞬,也许是在想蒲榕同他的老同学们什么仇什么怨,竟想拿题海淹没他们,随后她问道:“这么多东西,你搬得过来吗?”   蒲榕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他绕着手指道:“大约是搬不过来的,所以需要两位老师一起来帮忙呀。”   说完他没等两个老师同意与否,一人一沓将那半臂厚的习题卷子塞到了两人怀里,弄得他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特别是那个男老师,也许他自己都没搞明白,怎么明明才刚进办公司,就又要出去了。   “我们走吧老师们。”蒲榕推着两位老师走出办公室,这样倒也有个优点,有了这两座护身符,他就不怕遇到NPC会如何了。   在三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办公室中,隐匿在暗处中的人,脑袋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随后面面相觑。   怕办公室忽然又冒出几个老师来,他们先是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刚才他们藏身的拐角处,然后脑袋对着脑袋窃窃私语。   “咱们要在原地等蒲小榕过来吗?”   “他会不会直接回宿舍了?”   “要不还是等些时候吧,万一他一会儿回来找我们呢?”   大约一刻钟后,蒲榕从去时的路回来,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叠成绩单,不用他说,几个闯关者自觉的围上去,找到几人的成绩单将其抽出,然后余下的成绩单直接被他们放在办公室门口。   进去是不可能进去的,被堵一次就够了,这也是稳妥起见,他们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这时候天边的一角已经出现了火烧云,但这并没有人有空去欣赏,一行人基本上是猫着腰回到宿舍的,好在这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阻挠。   进到江焱和柳棠的宿舍,蒲榕将塞在自己怀里的成绩单拿出来,四人各自将自己的那份拿到手,随后手腕上响起提示音。   [嘀——恭喜闯关者〔柳棠〕、闯关者〔江焱〕、闯关者〔李琴〕、闯关者〔蒲榕〕完成任务,拿到属于自己的成绩单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您查收]   于是几个闯关者分别打开自己的通行证查看奖励。   [副本任务奖励:成绩单〔灰色〕(通关本副本后自动激活)]   原来是一张空头支票,闯关者们撇了撇嘴,不过毫发无伤的冒了次险,得到了一样道具,这买卖倒也不算亏。   坐在床上歇了会儿,紧绷的神经放松后,他们立即就觉得饿了,但先前说过,食堂是去不了了,先前蒲榕说他有办法,三人眼巴巴的都盯着他。   然后蒲榕抛下一句“你们等着”,就进了……厕所?   在众人的思想变得古怪之前,蒲榕托着张那——————么长的大饼出来了。   真的是拖着,双直直的举在胸前,一张又长又宽的椭圆形烧饼静静的摊在他的手上,据目测,那烧饼至少有三四十厘米宽,一米长。   以至于蒲榕托着那张烧饼,没被手托底的地方晃悠晃悠,像举着一块毛毯。   柳棠知道此时再问他这饼是哪来的多半也得不到合理的答案,但要他说,他宁愿刚才蒲榕将他们赶出房间拿烧饼,也不愿看蒲榕“牺牲”自己进厕所去拿烧饼,更别提他们现在还对着从厕所里拿出来的烧饼吞口水。   该死的,它真香,不,一定是他们饿了!   果然,江焱和李琴也没有多问烧饼的来由,谁还没有个保命的底牌呢蒲榕愿意给他们吃就不错了,再多问就是他们逾矩了。   面对众人的道谢,蒲榕暗自感到得意,还好他机灵,逃跑的时候还不忘找小刘给神笔充一下“电”,现在用掉一次机会,待到明日早上还需要的话,还能再使用两次呢。   一张烧饼整齐的分成四份也不见少,饼很厚实,差不多有一厘米厚,作为干粮,它的味道也不错,带着麦子的原始香气,他们将饼吃下肚,再喝了些水,饭量不大的譬如李琴,都已经隐隐感到有些撑了。   这一天又费神,又费体力,今天夜里他们没有什么心思再聊天,早早的就躺下了床。   宿舍中的床位与他们的人数不至于有人要睡地上,且这会儿也不是纠结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床虽小,两个人一张床正好。   为了让身为女性的李琴不那么尴尬,三个男生派出了年纪最小的蒲榕和她一起睡,李琴是不在意这些的,但同小孩睡一张床也好给她留更多些位置,她没有不同意的。   只是苦了另外一张床上的两个大男人,一个一米八一个比一米八还要高,两人一同躺在一米二宽的小床上,别提多憋屈了。   最烦人的还是原本说早早睡觉了,结果隔着床中央的走廊一句接一句唠嗑的蒲榕和柳棠,江焱一开始还叫他们安静睡觉,到后来自己也开始有一句没一句搭话。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又将床位打散,江焱和李琴睡一张床,两个唠嗑的一被窝,既解决了柳棠和江焱缩在一张床上的艰难,也通过隔绝了两个年轻人窸窸窣窣的聊天声,一时间寝室安静了下来。   ***   一片漆黑的地方,蒲榕迷茫的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道上走着,他心里没有多少害怕,更多的是一股冲动,冲动想要看看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走着走着,蒲榕看到有一处白光莹莹,他以为那里就是尽头或终点,于是欢喜的跑了过去。   可走到跟前后,他却发现那是一扇门,门里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映照得边框上的花纹更为神秘圣洁,以肉眼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或许那只是一个房间,又或许,里面是一条新的路。   蒲榕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他正想走进去细看,脚下地面好似一下子由实体变成了白雾,他跌落下去,悬空感让蒲榕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随着蒲榕不断的往下自由落体,他发现周围不再是纯白一片,左右两侧多了些景色,一扇扇门里的景色,来福街,临门中学……还有福祉村,他还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飞速掠过。   蒲榕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的更清晰一些,可降落的速度不是由他可以决定的。   最后,蒲榕放弃的仰头泄力,可就在这时,他的对上了他落下来时踩着的地方,那已经缩小成了一个光点,可,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蒲榕眯起双眼去看,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它真的在越变越大,也不知定了多久,他猛的发现,那光点居然已经到了他跟前。   等一下,那不是光点,那是——一颗头,一颗噌亮的头!   更紧要的是,那头居然开始缓缓转动了起来,好似想要同他面对面。蒲榕心中终于有了害怕,可他现在身不由己,逃不了也躲不了,只能被迫看着那颗头。   那头转的极慢,以至于到最后他转过来时,蒲榕的害怕已全都变成了不耐,但在真正的面对面后,蒲榕还是震惊了。   原因无它,那头一转过来,居然是柳棠的脸,那脸还对着他笑,笑容和柳棠的一模一样!   那头越来越靠近,蒲榕害怕极了,终于他也管不了那头是不是和他朋友长得一个模样了,挥舞着四肢就想把它打开。   然后它居然难过的哭了!   它喊:蒲榕——蒲榕——   蒲榕深深的皱起了眉,难耐的摆着脑袋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漆黑,但与刚才相同的是,柳棠的头同样同他凑的很近,此时他正在低声的喊:“蒲榕——蒲榕——”   蒲榕愣愣的,他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没清醒过来,柳棠又喊了他好几声,他双眼才开始焦距。   他刚想出声,柳棠捂住了他的嘴“嘘”了一声,然后目光投向宿舍大门处。   咚,咚咚咚,不规律的敲门声一声又一声的响起,蒲榕听到后清醒了些,用眼神询问柳棠怎么回事?   也许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好时候,柳棠小声的同他说了句“外头有东西”,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蒲榕这才发现这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人还躺着,这时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同时竖耳听着外面那人幽远的声音。   “开门……开门……查寝……”   看来这就是前几晚江焱他们的经历了,只是今天轮到了头一次经历的蒲榕,隔着一扇门,他没那么害怕,反而凑近想要听清这是谁的声音,被柳棠拉住。   “怎么办?”黑暗中,蒲榕看到柳棠用口型问。   凉拌。李琴摇了摇头,依她先前的经验,无论怎么抵挡,最后那查寝的老师都会进来,而在寝室中的他们,要么得以一敌落点伤,要么敌不过丢一条命。   李琴也没那么慌,前两日她和邵窈一道都没事,现在四个人在一起,则胜算更大了。   想到邵窈,李琴的心情黯然了一瞬,随即听到柳棠的小声惊呼:“蒲小榕,你做什么去!”   蒲榕一边答“挡门呀”,一边动手将黄符贴了上去,其余人都好奇的上前查看,随后便是一阵牙酸。   只见那门上一溜驱鬼符,个个都是中级符咒,众闯关者周知,一张中级驱鬼符需要25积分,而闯关者通过一个副本的基础积分仅有20积分,可蒲榕现在一下子就掏出三张,这是什么财力自不必明说。   这一套下来,外头的敲门声没了,唯有那“查寝”的声音还在不停的唤着,不难看出对方对门上黄符的忌惮。   柳棠看得叹为观止,他道:“你是将上一个副本弄塌了吗?”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积分。   蒲榕摊手:“遵纪守法好闯关者。”   他恨恨的拍了一下蒲榕的屁股,顿了一下道:“知不知道财不外露,也就是我们,不然你今天这样……”   蒲榕捂着自己的屁股小声嘟囔他知道。   总不能让小孩一个人出了道具,其余人不拘什么低级中级符,纷纷贡献出来贴在门上,倒是不知江焱实力雄厚,居然拿出了一张中级驱鬼符和一张高级驱鬼符。   这扇门大约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它的背后贴足了黄符,除了今日,大约再没有闯关者团结到贡献出自己的黄符,得以轻松的度过这最后一晚了吧。   那声音起初还叫的一阵一阵,后来大约是发现无论这屋子里的哪个人都不会给她开门,这门又强破不了,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江焱打了个哈欠,拉着柳棠躺在了床是:“睡吧睡吧,明日还有场硬仗要打。”   蒲榕本来是想和柳棠一起睡的,不过看他们两人都已经躺下了,就没说什么,到最后还是他和李琴一起睡。   大半夜被叫醒又上床,这会儿蒲榕的精神还有些亢奋,没那么容易睡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回,终于被李琴按住。   “睡觉。”她声音困倦中带着些严厉。   蒲榕只得乖乖的仰面躺着,一片漆黑中,感到有一只手在自己胸口轻轻的、有规律的拍着。   很奇妙的,蒲榕很快产生了困意,最后他意识一黑,再次陷入了梦乡,不过这一次,他梦到了许久未露面过的母亲。   ***   第二天醒来,蒲榕猝不及防的又对上了柳棠的大脸,对方低头悬在他脑袋上方,两人的距离不会超过二十厘米,蒲榕差点吓得又要一拳挥过去。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蒲榕立即清醒了过来,但他宁愿选择一个正常些的起床方式。   柳棠严肃对他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翻窗。”   又翻?!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后,柳棠疑惑的道:“又?”   蒲榕摆手,对方也没纠结在这些言语上的小事,催他赶紧起床。   蒲榕惊讶:“我们现在就走吗?”   “大哥,你看一看,现在都已经八点半了。”   蒲榕又是一惊,那他睡得也太香了吧,怎么都没有人叫他?   “门要九点才刷新,就是找线索也得八点五十分,那么早叫你醒来也没用。”说着,他努了努嘴让他朝门那边看去。   只见那昨晚贴在门上的低级驱鬼符已经全都化为灰烬了,只余下少数的中级驱鬼符和高级驱鬼符还在上头坚守着阵地。   蒲榕吞了吞口水:“昨晚……查寝的老师又来了?”   “不是昨晚,是今早。”江焱笑着回他,“你睡的香,是一点儿没察觉到,都已经来了好几批了,没想到这些符纸那么抗造,我都打算这次副本结束以后要多囤一些了。”   可不是么,从前他们惯性思维,只想着将符纸贴在鬼怪身上好将他们一举歼灭,却往往失了符咒,怪也没打赢。   这回完全是获取了新思路,符纸不禁可以用来攻击,还可以用来防御啊,贴在门上,鬼怪不愿靠近,当然了,他们也是爱惜羽毛的,怎么会傻傻的上前接受符纸所造成的伤害。   当然了,一张两张符是没什么用的,但如果用符海战术的话……江焱已经在想一会儿要去系统商城买几张符了,毕竟他下一个副本可不一定又能遇上这样天真不设防的同伴同他分摊。   到蒲榕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手里又托了一个大包子,江焱更是感动。看!哪来那么好的同伴呀!   这还是个肉包子,有一个西瓜那么大,也没谁再去问这是哪来的了,四人光速解决了它,又花了五分钟清洗脸上手上沾染的肉汤,待到江焱将第一条腿跨过窗户时,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分了。   四人中江焱最是厉害,当然是由他来打头阵,二楼对他来说完全是小case,柳棠一句“小心点”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直接跳下去了。   好歹也是三四米的高度,柳棠跑过去扒在窗口看,看到那人好好的站在窗户底下朝他呲牙,顿时不再关注他。   “李琴姐,下一个你来吧,我和那家伙一上一下也好护着你一些。”   李琴点头,三四米不算高,但要下定决心将身子悬到外头去,心里还真是悬着的。   李琴先是自己将一条腿探出窗子外头,整个人骑在窗沿上,随后在柳棠与蒲榕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将另一条腿也挪了出去。   整个人都出去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眼睛不朝下看,就也没那么可怕。   江焱顺利的接应到李琴,两人一起并排站立着朝上望。   柳棠又往下看了一眼,打了个手势叫他们放心,随后同蒲榕道:“蒲小榕你先下去,我就跟在你上头殿后。”   蒲榕点点头,经过上一个副本,他自诩也是一个有经验的爬墙人了。   是以他拒绝了柳棠的搀扶,自己干净利落的跨上了窗沿——当然这是在他自己眼里的情形,在柳棠眼里,男孩的动作颤颤巍巍的,他两臂抬起放下了好几次才忍住了过去帮忙的欲望。   蒲小榕可犟了,一定不想他过去帮忙。   事实上,蒲榕这一次的腿软也就比第一回晚到了那么一会儿,之后全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胆怯。   在蒲榕另一只脚跨过去后,柳棠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搭了把手,双方都松了口气。   柳棠问:“蒲小榕,你抓稳了吗?”   见对方点头,柳棠让他先往下爬一点,给自己挪个位儿,待位子空出来后,柳棠走到门边,猛的把中级驱鬼符和高级驱鬼符都撕了下来,只余下最后一张中级驱鬼符坚守岗位。   随后他立即跑到窗边,将手里团成团的符纸扔下去,见楼下两人手忙脚乱的接住,他放心的翻身到窗外。   蒲榕怕的慢吞吞的,江焱让他往下跳,说他来接他,蒲榕就说:“不必了,我怕我太重了你接不住。”   江焱听后面上的表情就和无语小孩表情包一样,一个还没他脖子高的小男孩能有多重:“你放心,就算我垫在底下当肉垫,也不会将你那硬的和石头一样的嘴摔了。”   蒲榕的脸憋红了,他说:“跳就跳,不跳你真当我害怕了。”   话是这么说,他仍旧又小心翼翼的往下挪动了一段距离,在离地面大约两米不到,也就是江焱头顶往上一些距离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往下跳去。   就在这时脚下的土地突然抖动起来,由远及近,连脚边的小石头都滚动了一下。   几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地震了,但没过几秒,他们就反应过来,并不是这样的。   不远处,大约几十米开外,有一片乌泱泱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朝他们前行,一眨眼就缩短一大段距离,黑浪一阵翻过一阵,转瞬间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   “那、那是什么?”李琴不由得后退一步,都吓的结巴了。   还在半空中的柳棠看得最清楚,那乌泱泱的一片,哪里是什么黑浪,分别是由无数的学生组成的,看那个头,貌似还是小学部的低年级生。   六七八岁的小孩子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贴在一起,你贴着我,我贴着你,他们开始看到的“黑浪”,就是小孩们乌黑的头顶,因为视觉效果太过震撼,连他们口中兴奋的怪叫也排在这了之后。   乌泱泱们成群结队的挪了过来,在他们未来得及动作的时候丝滑的顶开举着手的江焱和李琴,然后将贴着墙上的蒲榕啪嗒拉扯下来包裹进了乌泱泱。   蒲榕被一群低年级学弟学妹举过头顶,惊慌失措的寻找着身体下方的着力点。   柳棠看着这一幕嚎叫:“蒲小榕!”   眼看着乌泱泱就要像来时那样快速的离开,他立即毫不犹豫的扑了下去,正好赶上末班车,他随即也被小学生们举在了头顶。   乌泱泱们离开了,托着两个人离开了。   只留下江焱和李琴,看着乌泱泱一片来,又乌泱泱一片顶着两个闯关者离开,久久回不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学生们:顶着两个屁股兴奋嚎叫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系强弦 30瓶;陳甜、S 10瓶;一起磕糖呀、可乐瓶 5瓶;凌紫慧 4瓶;梅子喵 2瓶;就是爱吃糖糖、闲、清梦一席、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人肉托运、人肉导航   蒲榕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 也不敢乱动,身下的小孩子们挪动的飞快,蒲榕有些害怕自己会摔下去。   “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   “啊啊啊把我们放下——”   “嗷!谁抓了把我的屁股?!!!”   蒲榕听到裹挟在孩子们嗷呜乱叫声中的嚎叫, 他艰难的转了个身, 在距离他小几米远的地方, 柳棠同样被托了过来。   同蒲榕勉强还能在小孩们的头顶稳住身子不同, 柳棠在孩子们的手掌上东倒西歪,有时波动幅度大还会滚上几圈,蒲榕甚至不能从他晃来晃去的脑袋上看到他的神色如何。   小学生们东拐西拐的带着他们,经过学生宿舍, 经过学生食堂,经过操场, 又涌动着托着他们冲进教学楼。   在上楼梯的时候, 柳棠死死的抓着身下不知谁的手掌,哀嚎的更加惨烈了!   “柳棠你别喊了!”蒲榕头也不回的朝他道, “一会儿把别的NPC引过来了怎么办?”   柳棠仍旧“嗷嗷”个不停,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绝望道:“没用的都一样, 这些小的肯定是要将我们带去进献给他们的大王, 我们都要完了!”   蒲榕:“这是学校,哪儿来的大王啊!”   柳棠继续嗷嗷嗷。   小学生们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四楼,然后乌泱泱再次翻起了浪, 噗通, 他们把柳棠吐了出去, 噗通, 他们把蒲榕也吐了出去。   在蒲榕晕乎乎的从柳棠身上爬起来时, 小学生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间房间内只余下他和柳棠。   “蒲小榕, 快从我身上起开,你要压死我了!”   蒲榕抱歉的挪开了身子,而后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他们此时在教学楼最高楼层的某个房间里,与其说房间,倒不如说是一间杂物房,墙壁边以及正中央都有不少塑料或铁质的管道,房间里很暗,几乎所有的光源都来自天花板上的那扇小窗。   “这是哪里?”柳棠揉着腰站起来,下意识的问道。   蒲榕摇了摇头,在校三年,学校甚至禁止串班串寝,更别提让他们跑到其它角角落落里呢,他从未来到过这里,今日是第一次。   所以那些学弟学妹们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呢?   蒲榕站在原地思考着,却听到身后哐啷啷一阵响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忙回首防备,却见柳棠猴子似的攀爬在墙上:“你做什么呢?”   “喏,你看。”柳棠将身子往边上侧过去一些,让他看清那墙上的东西,“这墙上有踩脚和把手,我想他们说不定是想要我们上去。蒲小榕,你再看看,那不是扇天窗。”   蒲榕依言向上看去,随后便是一愣,确实,那并不是一扇窗子,而是一扇门,可以通往天台的门。   此时那门的缝隙中漏出丝丝光线,那是这灰暗屋子里唯一有透露出光亮的地方,好似在诱惑他们去将它打开,这貌似有些熟悉的场景让蒲榕愣了许久。   柳棠爬到一半也有些迟疑:“蒲小榕,你说我们该不该上去啊?”他担心那些小学生是故意引他们来陷阱的。   “上,怎么不上。”蒲榕眨眨眼,回过神来,“有光的地方,怎么能不迎上去呢。”   爬梯靠上的地方比较陡,柳棠先一步到了上头后,直接拉住蒲榕的双手将他提了上去。   天台上方倒是艳阳高照,蒲榕被阳光晃的眯了眯眼,随后不由自主的朝着天台边缘走去。   他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这所学校,校园中的景色在他脚下一览无遗,说实话,这小山村里的学校并不算好看,但是这一幢幢平房却承载了他许多美好的回忆。   “嚯!蒲榕你快来看!”   柳棠的声音打断了他愈□□缈的思绪,他扭过头去,看见对方一脸震惊的指着他们刚才爬上来的天台门,原来从外朝里看,便能看到那小小的门边框上,一朵朵古朴的花纹装饰在其中。   这花纹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十分眼熟了,柳棠道:“这是——”   他话才开了个头,那花纹便逐渐扩长扩宽,直到扩成大约长两米、宽一米的长方形才停止,随后那长方形内部的面逐渐变得银白透明,那天台门另一头的景色好似蒙上了一层雾一般,再后来,那雾好似凝实了,里头散发出莹莹白光,又逐渐度为黑灰色的实体,这个长方形的框成为了一扇真正的“门”。   头一回看到“门”出现的全过程,蒲榕都看痴了。   原来它就是这样出现的,由九点至九点零一分,它跨越至他的身边,只要穿过门,他就可以回到村子了。   只是现下有一个问题。   柳棠靠近过来,然后用胳膊捅了下他的:“那什么,蒲小榕,你昨天找到钥匙了吗?”   蒲榕摇了摇头,见对方塌了肩膀,他又道:“钥匙虽然不在我身上,但我知道它在哪里。”   “在哪里?”柳棠忙问。   “在江焱身上。”   昨日夜里,蒲榕第一次起夜时,便遇到了似风尘仆仆从外头赶回的江焱,后者刚打开门便与他对上视线,当即向他透露出自己找到了钥匙。   那会儿更深露重,他们便没有将大家都叫起来一一告知,第二天蒲榕更是基本上被抓起来就走了,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   不过柳棠这边有他,李琴那边有江焱,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应该都已经知道钥匙的消息了。   ******   学校的另一头——   在柳棠与蒲榕被抓走后,余下两个闯关者知道自己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   经历了刚才的事,李琴已经完全傻眼了,她愣愣的问:“那我们现在应该是先找门,还是先去救他们?”   江焱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个小男孩儿不在身边,他倒显得沉稳许多:“总之哪一个也不知道在哪里。”   于是两人趁着乌泱泱那头还留有一个尾气,飞快的追了上去。   在前头的柳棠和蒲榕自然是追不到的,但江焱手快一伸,抓到了一个落队的小学生。   那小孩人不大,脾气到不小,被抓到的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反口咬过来。   江焱自然不会放任他咬到自己,攥住他的手往上一提,小孩就无论怎么伸头也碰不到自己了,就连伸手也够不到一点儿。   李琴看他训狗似的把式一愣一愣,她觉得有些不太好:“江焱,你别抓着这小孩了,一会儿不注意它咬你。”   江焱抓着孩子的那只手又往上提了提,像是在掂量能不能将这孩子直接提起来,当然是能的,他眼见小NPC的表情由凶狠变得迷茫又变得惊慌,很是不客气的笑了一声。   他又将孩子晃悠了两下,对李琴道:“李姐,我是想着,将这孩子抓起来,是不是能问出柳棠他们的位置。”   李琴恍然大悟,刚才她还以为是江焱贪玩儿呢,这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我这脑子都不灵光了。”   江焱谦虚了几句,这期间那个小NPC落到了实地,紧接着又锲而不舍的想要给江焱来上一口,都被江焱制住了。   开玩笑,大boss打不过,可只有他腰高的小NPC还不是压制的死死的。   “喂,小孩儿。”江焱问他,“能告诉我们刚才被你们带走的那俩小孩儿在哪儿不?”   小NPC现在已经不想咬这个人了,它只想逃,却逃不掉。它努力挣脱着牢牢梏桎着自己的那只手,那左挠挠右扯扯,上蹿下跳的模样活像只小猴子。   李琴细心的发现:“哎,你看,他是不是想要往某一个方向走啊?”   江焱一看,还真是,他心里有了想法,想要用绳子将这小NPC牵着为他们引路,可若真用了绳子,小NPC解放了双手,肯定也会反过来咬自己。   更实际的,他们也没有绳子。   思考了片刻后,他忽然灵机一动,让李琴寻了根粗壮不易折的木棍,将小NPC栓在木棍的另一头木棍尽头的交叉处卡在它的脖子上,再用鞋带固定住,这样对方就既咬不到他,也能给他们带路了。   要不说这小NPC怎么能掉队呢,他东嗅嗅,西看看,偶尔还蹦跶两下,比起别的小NPC跑的慢的不是一点,江焱都想拿个鞭子在后头抽他了。   不过人性尚在,不过一个小NPC罢了,又没招惹他们,说归说,江焱是下不去手的。   走了一会儿还有另一个小NPC从半路冲出来,想要救他们手里的那个小NPC,被江焱一并捉住。   这个小NPC就比上一个小NPC跑的快多了,他果断将先前那个小NPC抛下,换上了新的路引。   也没多久,就在他们走到一栋教学楼底下时,两人好似隐隐听到有人在喊他们,但那声音又细又小,好似还压着,听又听不清,但一直萦绕在耳边,两人脸色不大好,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江焱与李琴抬头的时候却是一愣,一面亮绿色的大彩旗在教学楼的顶部挥来挥去,无论是谁抬头都必然能注意到这东西。   “蒲榕?柳棠?”李琴细心的分辨出了有两个同伴的声音,欣喜的呼唤确认。   随后两颗脑袋从天台边缘冒出,吓得李琴一颗慈母之心心惊胆颤,连忙又叫两个孩子缩回去。   两个男孩儿一眼离天台边缘远了些,他们将声音提高一些喊:“门在上面!”   看楼底下的两个小人立即转头想跑上来,他们又连忙制止:“走里面上不来的,上不来的,你们得想办法从外面爬上来!”   柳棠和蒲榕来的时候就是从教学楼走的,但问题是他们来的时候,“门”还没有出现,这才让他们顺利爬上了天台,可现在天台的门被“门”所覆盖,所以里头的路是堵死了。   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能爬上四楼呢?   临门小学的教学楼已经很老了,墙壁一片斑驳,踩上去就能扑烁掉一层灰,且这里的楼不如现代装了空调一类,从外头看就是光秃秃的一栋,只有窗户,着力点根本不够。   别说是人还是钥匙,哪个都上不去。   两队人一瞬间都隔着这十几米的距离沉默下来。   半晌,蒲榕先开口了:“我……我可能有一样道具可以帮助我们。”   在众人(虽然只有柳棠能看清)的视线下,蒲榕手中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羽毛,油光滑亮的在太阳底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十分漂亮。   [乌鸦的尾羽——   备注: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功能:小乌鸦的一根尾羽,可让持有道具者短时间拥有一对和小乌鸦一样漂亮的翅膀,每次可维持三百次乌鸦叫的时间   剩余使用次数:2/2]   他已经看到有NPC从宿舍楼那边绕过来了,时间刻不容缓,蒲榕当下立马使用了道具。   扑烁一声,一对两米宽的黑色翅膀出现在蒲榕身后,蒲榕也是新奇,忍不住浪费了两声乌鸦叫的时间,扭着身子向柳棠展示:“好看吗?”   柳棠竖起大拇指:“好看,显白,你快下去吧。”   蒲榕尝试了一下在地面上扇动翅膀,在记住了这种感觉后,他踏上天台的边缘,腾空一跃,在众人屏气凝神时,他成功停留在了空中。   “哇~”原来当自己可以控制翅膀时,人是不会恐高的,蒲榕兴冲冲的在空中盘旋了两圈,而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俯冲下去。   许是有些不熟练控制翅膀,他没控制好刹车,直直撞进了江焱怀里,后者带着他调整好姿势,随后蒲榕抓着他带他往上飞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时,一个不大但还是有些影响的问题出现了。   蒲榕他,小胳膊小腿的,力气不够啊。   也许带着人飞一小段距离还好,可要带着个一百几十斤的人直直飞到四楼,恕他没这个能力。   最后他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譬如蒲榕先将江焱带到二楼,然后将他放到窗子边趴一会儿,歇息片刻让蒲榕恢复力气,接着再继续将人带上去。   就这么歇歇停停,蒲榕接替着将李琴和江焱带上去,到最后将江焱带上三楼时,蒲榕感觉自己的翅膀就快要消失了,江焱便让他将钥匙先带上去。   好在从一楼到三楼江焱都没出什么力气,这会儿猛的爆发一下双手堪堪扒住天台边缘,再由柳棠和李琴一左一右将人拉下来,这下四人总算集齐。   江焱坐在天台边歇了口气,无意间往下瞥了一眼,道:“我忽然觉得门在天台上挺好的。”虽然他们上来不容易,但是那些小鬼头也上不来……啊哦。   “赶紧开门!”   蒲榕还傻傻的准备将钥匙递给江焱,后者头疼的接过钥匙,一把提起蒲榕就跑进打开的门,其余两人紧随其后。   蒲榕隐隐听见身后传来鬼哭狼嚎,但很快眼前迎来一片白,周身也宁静下来。   刚才还身处学校的天台之上,可这一刻蒲榕真真切切的明白,这一个副本结束了。   他正觉得缺了点什么,很快在这纯白的空间中熟悉的声音响起。   [嘀——闯关者〔蒲榕〕,恭喜您成功闯关副本 临门学校 ,现为您结算奖励]   [闯关成功副本基础积分 +20   完成副本任务二加成积分+20   副本表现良好加成积分+10]   [闯关者〔蒲榕〕——   经结算,您在本次副本所得总积分为(20+20+10)50积分   以上是您在本次副本中所得积分,请下次再接再厉]   [嘀——恭喜闯关者〔蒲榕〕在本次副本中获得新的道具蒲榕的成绩单(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已为您存入系统背包]   蒲榕伸出食指挠了挠脸,他这次副本表现很好吗,还是说上一次副本表现不那么好,但他的确觉得这一次的副本要更累人一些,唔,可能是因为缺了个照顾他的钱伯伯吧。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休息可恢复)   已过副本:2   积分:50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   消耗类道具:初级伤药*1、乌鸦的尾羽、申婆的黄符、钱掌柜的账本、蒲榕的成绩单(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说实话,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打上道具的标签,蒲榕觉得有些羞耻,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世上不止有“蒲榕的成绩单”,还有“江焱的成绩单”、“柳棠的成绩单”、“李琴的成绩单”,他立马又平常心起来。   总之又不止他一个,随意啦。   这次看似是多了五十积分,可蒲榕花出去的可比入账的要多的多,光是符纸就花去了七十五积分,更别提道具。   喔对了,他离开前将神笔压在旗子底下了,也不知小刘能不能找到。   还有,希望杜老师别再记他旷课了><   虽然这次知道了积分不能全部挥霍光,但蒲榕还是打开了商城,这回副本可耗费了不少道具,为了下一次的副本着想,他还是补充一下背包的好。   首先中级驱鬼符来一张,经过这次副本,蒲榕语法觉得它好用,然后……然后别的好像也买不起什么了。   呜呜呜,那就先留着那二十五积分吧,想一想它们能让自己安生两个多月,蒲榕也觉得挺好。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休息可恢复)   已过副本:2   积分:25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   消耗类道具:中级驱鬼符*1、初级伤药*1、乌鸦的尾羽、申婆的黄符、钱掌柜的账本、蒲榕的成绩单(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蒲榕看看自己的系统面板,左看右看,怎么还是有些不满意。   蒲榕叹一口气,不过才两个副本,他的胃口就被养大了,他总算明白村里的有些婶婶什么会被叔叔们骂“败家的娘们儿”了,因为他现在也是,他是“败家的蒲榕”。   想到现在退出这个空间就能回到福祉村,蒲榕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   两个星期的学习加上两次的副本,他约莫一个多月没有回村子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未离开村子那么长的时间。   蒲榕磨磨唧唧,系统可不会让他在结算空间里没事干磨磨唧唧。   [结算已完成关闭结算空间]   “哎!等……”   “……等。”   他话音未落,脚下就踏上了熟悉的土地,他甚至就站在第一次进入副本前的那块土地。   蒲榕抬头,看到远处弯折道路尽头的村口,村长爷爷一人立在那处,似乎是看到了蒲榕,对方抬起手朝他挥手。   作者有话说:   滴滴——准备进入福祉村副本!   自家的地盘还不是随便浪!!!   上车[1/10] 第37章 小山村   村长没有问他太多, 蒲榕就也装傻没有说出来。   同村长一同并排走进村里,他悄悄的侧目朝他看去,在对方也扭头的时候连忙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蒲榕心想, 村长爷爷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非他消失了那么长时间, 但其实在现实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蒲榕有些存疑,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好不过了,在目前看来,那些副本对于他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 村长爷爷年纪也大了,他可不想对方跟着自己担心受怕。   “榕哥儿在学校待了那么些许日子, 一定十分劳心吧, 今日让你阿嬷做了你喜欢的菜,晚上别忘了过来。”   村长的话唤回了蒲榕神游在外的思绪, 他笑着点头应下。   走在村子中,一路上, 许多看到蒲榕回来的村民都同他打招呼, 或笑容淳朴的将自家做的糕点零嘴塞到他手里。   顺着村道走上去,很快蒲榕怀里捧了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坠手的很, 他有心想要将村民们的好意全都塞进空间道具中, 可村长爷爷走在他身边, 他不能明目张胆的暴露。   终于, 在走到一个分岔路口时, 蒲榕站住脚, 他道:“村长爷爷, 就到这里吧,不劳您再将我送上去了,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   村长看他坚持的模样也没有拒绝,他点了点头道:“也行,你回家好好歇息一会儿,晚上别忘了过来吃饭。”   看着男孩认真的点头,村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转身离开。   唔,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空间了啊~   蒲榕目送着村长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随即立马将手上的一堆物什塞进空间里,两手顿时轻松下来。   每次他上学回来,村里的村民总是热情无比的欢迎他回村,接踵而来的便是村民们的投喂,就今天这样“运货”般的情形,自蒲榕上学以来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出现了。   虽然对村民们的善意蒲榕很是感激啦,但是大家实在热情的让他有些吃不消啊,他愈发觉得这个空间道具,买的值!   没了手里一堆“赠品”的梏桎,蒲榕蹦蹦跳跳的走向岔路口,这条路的尽头,唯一的一栋村里最精致的房子就是蒲榕的家了。   在福祉村中,虽然蒲榕从小便不在父母的身边,受着村民们的照顾、吃着村民们的百家饭长大,但即便是年幼时,小小的蒲榕也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总有村民来到蒲榕家中陪他,但从未有人将他带进自己家小住一两日。   这绝不是因为村民们不喜欢蒲榕,由今天回村大家的态度来看,便可见他们有多喜欢蒲榕这孩子。   蒲榕的房子是一栋两层的复式小楼房,好像童话里的房子一般,它位于一个小山坡的顶端,有着红的的砖,雪白的墙,墙角还画着许多可爱的小人和动物,有些是原来就有的,有些是蒲榕后来添上去的。   房子不算大,单层面积约一百五十平方米,虽不大但住蒲榕一个小孩子是绰绰有余了,甚至有些时候他晚上一人呆在屋子里还会害怕。   据闻这栋房子是蒲榕的父母曾经住过的,在蒲榕的父母离开后,房子的主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蒲榕。   蒲榕自己的房间在一楼,听村长爷爷说,原本他的房间是在二楼的,可许多年前小小的蒲榕总是因为小短腿在楼梯上各种绊跟头,后来他们怕哪一天孩子将自己摔出个好歹,就将小蒲榕的屋子挪到一层楼了。   值得一提的是,小蒲榕的屋子边上还有一间常年更换不同住户的客房,那是蒲榕还小的时候,也就是几年前村民们轮换着过来陪他留下来的。   现在蒲榕年级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独立了,那间客房内的客人就逐渐固定下来,少部分时间是过来探望他的村长,大部分时候是蒲榕的好朋友,也有些时候他们会睡在一张床上。   咔嚓,蒲榕打开屋门走了进去,环视一圈家中熟悉的摆设,这才有一种心落到了实处的感觉。   瘫到自家柔软又舒服的沙发上,他甚至险些以为前些天经历的那些都是在做梦,唯有左手手腕上冰冷坚硬的金属腕表在提醒着他那些并不虚假的经历。   蒲榕继续瘫在沙发上……不想再去想那些劳心费神的东西了,他回到了村里,少说两个月内是不会再经历那些那些鬼鬼怪怪的事了,享受当下平静的生活才是要紧的。   他又歇了会儿,挑了些村民赠送的东西将肚子填了个底,这才起身回房收拾起东西,将包袱里的东西全都摊在床上,蒲榕的心情好了些许。   他在副本里走了两遭,也不算全无收获嘛。   首先可以储放物品的空间道具在刚才已经帮上了他的忙,其次,他在来福客栈副本中赚了超多超多的钱,几百呢,蒲榕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他现在完全是一个小富豪啦!   当然有优点,就也会有缺点,同样也是在来福客栈的副本中,他失去了一包裹衣服连带裤衩,不过同得到的相比,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收拾完东西眼看天边已经泛起了橘色,蒲榕离开屋子往山坡下赶,村中居民质朴,他就是门也不必关严实的,直接随意一带走了便是。   村长家位于村子的中心地带,离蒲榕的屋子不远不近,离村长家几十米开外,蒲榕就看到了屋顶烟囱上升起的袅袅炊烟,再走近一些,那香味儿就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蒲榕礼貌的敲了敲敞开的木门,随后立即被拿着铲子的村长媳妇热情的迎了进去。   还有菜没烧好,村长媳妇就在蒲榕面前放了一堆小零食叫他吃,也不怕他一会儿吃不下东西了。   “谢谢阿嬷。”蒲榕露出那种他招牌的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笑容,“阿嬷,村长爷爷呢?”   问起自家那口子,村长媳妇随意的道他又出门在村里晃悠了,然后熟悉的抱怨那老头子不过当了个村长就跟土皇帝似的了,隔三差五的巡视自己的地盘呢。   蒲榕就只好抿唇笑笑,总不能真的跟着吐槽长辈的。   差不多就是卡着菜炒好端上桌的最后一秒,村长嗅着满屋子的香气回来了,他大声夸赞道:“这饭菜可真香啊,榕哥儿去上了好些天学回来,我便有多久没闻到这样香的味道。”   村长媳妇将抹布摔在桌上骂骂咧咧:“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我做菜当然是给榕哥儿吃的了,你能沾到点光就偷着乐吧!”   村长听了一串骂也不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善如流的端起了自己的碗筷。   蒲榕显然已经见惯了这般场景,熟练的转移话题:“阿嬷做的米饭都比别人家的香,您和村南祝婆婆蒸的馒头可是一绝,我超爱!”   村长媳妇听了笑开了花,一碗饭没吃完,就急着给他添第二碗。   福祉村村民的饮食比较杂,有些主食爱吃馒头,有些主食爱吃面,蒲榕作为吃村民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当然是每一家的饭都尝过,大约是从小就吃的杂,他吃饭也没有米啊面啊的纠结,口味十分包容。   吃到一盘嫩滑鲜香的蒸鳕鱼,它的味道狠狠对上了蒲榕的口味,见他吃着喜欢,村长媳妇直接给他舀了一大勺:“够吗,榕哥儿,多吃些。”   蒲榕咽下一口鱼肉,开口就夸:“阿嬷,这道菜太好吃了,等安庆叔回来,您一定要做给他尝尝。”   村长媳妇笑着应下。   安庆叔是村长与村长媳妇的儿子,在蒲榕记忆中其实从未见过安庆叔,听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安庆叔就去大城市打工了,听说他还混出了什么大明堂呢,忙到一直到现在也没空回来。   蒲榕对村长和村长媳妇很是敬爱,是以也对素未谋面的安庆叔爱屋及乌,有什么好的都替他想着,弄的村长媳妇总说他若是与安庆叔相见,他们一定会是关系最好最合拍的一对叔侄。   当然了,蒲榕骄傲的挺起胸膛,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长辈不喜欢他的呢。   饭桌上,村长媳妇一直为他夹菜,关心他一些生活上的问题,蒲榕就负责吃掉对方给他夹得菜,还有回答问题,村长偶尔也会插话,询问他上两周在学校学习情况。   村长爷爷平时也会时不时考察他的学习情况,是以蒲榕当下放下碗筷,流利的向他背诵了一段古文,村长点点头,看样子还算满意。   待天边完全变成橘红色的时候,无论再怎么不舍村长夫妇也催促蒲榕回家去了。   他们是不敢让榕哥儿走夜路的,倒不是因为什么安全问题,这整片山头住的都是福祉村的自己人,安全的很,他们是害怕蒲榕吹了夜风生病。   在蒲榕记忆中,自从他五岁那次夜里贪玩生病,发了三天三夜的烧,此后村里的大人们就对他管教的十分严格,就算村里再安全也没有叫他夜里出过门。   小时候的蒲榕当然不依,只是一次不小心生病了而已,又不会回回都如此倒霉,他当然反抗了,也偷溜过,最后被村长拎回来罚写大字,不写满十张不准出门,后来他就不敢了。   小蒲榕也问过大人们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村长便跟他说,等他长大了就可以不被管着了。   小蒲榕可机灵了,一点也不被这种假大空的哄孩子话所骗,他又问,长多大才算长大了呢?   村长回答他说,待他和村东的梁大壮长得一样高一样壮,那就算长大了呀。   小蒲榕听后,为此很是消沉了一些的时候。   村东的梁大壮,身长八尺,全身上下都是腱子肉,小蒲榕那大腿还没梁大壮胳膊粗,甚至他整个人都能被梁大壮用单手轻易的用单手提起来,而后放到他的背上,再被背着绕整个村子三圈。   小蒲榕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那说是遮天盖地也不为过的梁大壮,沮丧的垂下了小脑袋。   村长媳妇知道这件事又是狠狠骂了村长一回,你说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忧的他这段时间胃口都变小了。   村长理亏,事后又找蒲榕说明,说等到他年满二八就算是大人了,小蒲榕想想,这个目标好像还是比较容易达成的,然后又变得快乐起来。   蒲榕慢悠悠的在村里走着,回到家的后脚天刚刚好暗下去,今天一天飞上跑下的确是累了,蒲榕洗漱完趴在床上又一次数了遍小荷包里的钱后,唇角带着笑沉沉睡去。   第二天蒲榕是被人捏着头发丝蹭脸闹醒的,他皱着眉头,咕咕囔囔的挥手想要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离开。   可不知是不是弄错了方向,他什么也没碰着,反倒是那个闹自己的人越来嚣张了,真烦,他眼睛也不睁开的喊:“柳小棠,别闹啦!”   脸上的瘙痒停止了,随后他听到满含疑惑的声音:“柳小棠?”   听到这个声音,蒲榕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仍旧闭着双眼,他用力挤了挤眼,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小心的眯开一只眼,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坐在他的床前,此时他的表情有种说不上的怪。   蒲榕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倒是叫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将对方揽进怀里用力的拍了拍背:“乐乐,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真想你呀~”   罗乐乐是蒲榕从小到大的好友,大约是从蒲榕五岁以后,两人是一道玩到大的,罗乐乐比他要小上两岁,但是没有去上学,蒲榕便自发的从学校学了知识以后回村教好友。   先前说过蒲榕隔壁那间房间,便多是罗乐乐过来常住的,当然两人也经常睡在一张床上,被大人发现说了,两人就偷偷的睡在一张床上。   因为年纪比好友大一些,蒲榕总是会自发的照顾对方,但对方也总是会反过来照顾他,是以两个孩子小时候还喊哥哥弟弟的,长大后就再未如此相称了。   这会儿,罗乐乐敏锐的察觉了蒲榕呓语中那脱口而出的陌生名字,他也不阻止好友的亲热,待他抱够了,罗乐乐便问道:“小榕,刚才你嘴里那个柳小棠是……”   计划失败,蒲榕暗暗撇了撇嘴,而后很快的,他面上换上了一副茫然不知所云的表情:“啊?我刚刚嘴里有说什么吗?我记得我一醒来就看到你,然后叫的是你的名字呀。”   罗乐乐根本不被绕进去,他自来熟的爬到蒲榕边上躺下,两手垫在脑袋下面歪头看他:“小榕,那个柳小棠是你最近交的新朋友吗?”   蒲榕真是被他问住了,如果承认的话,他可以说柳棠是他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可以罗乐乐的性子,他一定会吵嚷着自己也要去见见蒲榕的新朋友,可要是不说的话,显然对方现在也没有要相信他的意思。   “小榕,小榕,蒲榕——”   蒲榕被他追问的没办法,只得回道:“柳棠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   “那我想去见见他!”   ——果然。   蒲榕叹了口气,罗乐乐就又问他:“怎么,你不想让我见你的新朋友吗?”   最后三个字被他咬了重音,显得很是阴阳怪气。   然后蒲榕又叹了口气,在他不解的眼神中道:“乐乐,其实你不必与他吃醋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好弟弟。”   罗乐乐面上的表情转为羞窘,他撑起身子大声回应以掩饰自己的情绪:“谁是你的好弟弟,蒲榕你别这么黏糊,我们都多少年没这样叫过了,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个还是小娃娃。”   蒲榕就躺回到枕头上闷闷的笑,被那人恼羞成怒的锤了一拳,值得一提的是,罗乐乐果真没再继续缠着问他有关柳棠的事了。   这一遭过后,两个少年并排躺在一米五的小床上,嘀嘀咕咕的说着私密话。   “你都不知道,其实你昨日下午回来,我就想要过来找你了,可是村长爷爷他不让,说是你上了许久的课该让你休息些时候。”说到这里罗乐乐面上多了些不满,他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来吵你的,用得着这般防着我吗?”   蒲榕笑着点头,心说许久以前的那天晚上,也是你怂恿我不留在屋子里的,那时村长爷爷罚了抄大字,还有你的一份呢,双倍。   “在学校里开心吗……不不,你不用劝我,我可不想一天天的天不亮就醒,晚上还有一堆作业等着,你开心就好。”   罗乐乐神烦无比的推开蒲榕凑上来坏笑的脸,第八次拒绝了对方邀请他一起去上学的邀请,   “我不用去学校也很好,我可聪明了,你回来教我的那些字我都会了,嗐,我也就是不乐意去,要是我真去上学,肯定是你们班里最聪明的那个。”   蒲榕听了,并不打算对他的话发表什么看法。   罗乐乐得不到他的回应,不满的探出手戳了他一下,蒲榕弓着腰躲避,于是自然而然的,两个男孩嘻嘻哈哈的玩闹了一会儿,片刻后两败俱伤,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视线一对视,又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候的罗乐乐看起来很高兴,他将有些扎人的毛脑袋靠到蒲榕身上,继续刚才的聊天:“还是你回来了与我一起才有玩头,村里其他人,哼,根本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不知道,你不在村子里的一个月我有多无聊!”   蒲榕微微一愣,随后罗乐乐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然后将他从床上拉起来:“跟你聊天都聊忘了,我给你带了流沙包,流心的,可好吃了,刚好可以当早饭。”   油纸包打开,香味散发出来,蒲榕立马就将刚才那茬事抛在脑后,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吃完早饭他同罗乐乐一起蹦跶去了后山,早先蒲榕去学校前,两人在后山发现了疑似灵芝的小蘑菇茬,蒲榕在书中看到过,那可是能救人性命的灵药。   两人一合计,当场就做了个标记把它围了起来,那会它长得太小了,还不确定是不是,于是两人商议好,待下一次蒲榕回村再一起去看,那会儿灵芝总该长大了。   蒲榕一去一个月,再回来时,两人耗费了一些时候才找到了他们一月前打的标记,在扒开一堆枯树叶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长大了的小灵芝。   唔——怎么说呢,蒲榕虽没亲眼看见过灵芝,但至少他可以肯定,灵芝的伞帽肯定不会是绿色的。   不会有伞帽是绿色的灵芝的吧?没有吧?   那头罗乐乐已经欣喜的将那朵“灵芝”摘下来了,蒲榕都阻止不及,前者还朝他道“小榕你看,它长得真好看,还大,比我手掌都大了,咱们拿它去给阿嬷煲汤吧!”   这回蒲榕眼疾手快的勾住了他的领子,他疑惑道:“小榕?”   蒲榕没说什么评判的话,他道:“这个好似不是灵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总之,我觉得,我们还是拿去给申婆婆看一眼吧,或许她会认得。”   “你说得对。”罗乐乐也不急着煲蘑菇汤了,他煞有介事的点头,“申婆婆最见多识广了,也许她还知道这蘑菇怎么做更好吃呢。”   蒲榕欲言又止。   之后两个小男孩捧着那朵蘑菇一同走向了村子的北面,申婆的小屋就在福祉村的最北面,这周围人烟稀少很是宁静,准确的来说,是只住了一个申婆。   申婆腿脚不那么好,她年纪大了,比村长还大,蒲榕小时候总莫名的有些害怕她,长大以后才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神秘的气质。   申婆看到两个孩子,朝他们露出了笑容,得知他们过来的原由,看了他们带来的蘑菇后,她笑吟吟地道:“这蘑菇能吃呀。”   闻言罗乐乐立即欢快的问起对方怎么吃,蒲榕则还有些犹疑。   虽然吧,他只有小学文凭,但是吧,他却也不认为好友手里这绿伞伞银点点黑杆杆是可以吃的。   可是另一方面呢,他又相信申婆婆的见识,她怎么可能认错呢?是以在申婆婆烧水、罗乐乐掰蘑菇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   “乐乐,要帮忙吗?”   于是变成了两个人掰蘑菇,先把蘑菇掰成一瓣一瓣的,然后再顺着它伞底的纹路撕成细细的条,据说这样煮蘑菇可以让汤更加入味。   鉴于那蘑菇足有蒲榕大半张脸盘子大,申婆将一半的蘑菇丝用来煲蘑菇汤,另一半则是用来和上丝滑的鸡蛋液做成金黄的蘑菇炒蛋。   两个孩子一早上就在山那头跑上跑下,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被肚子消化的空空了,明明吃过早饭还没两个小时,这会儿就又嘴馋起来。   申婆欣赏了一会儿两个小娃娃的馋样,又待汤凉了些,这才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鲜香的蘑菇汤。   汤还带着些灼人的温度,蒲榕道:“谢谢申婆婆。”而后小心的接过。   罗乐乐也是同样道谢,不过他没等汤凉下来,立即就埋头猛吸了一口,然后满意的眯起眼睛,就是他想象的那个鲜味儿。   蒲榕看他这样也馋了,于是加快了腮帮子吹气的速度。   只是还没等蒲榕喝第一口,罗乐乐那头就发生了意外。   盛着蘑菇汤的碗已经被他放到了桌上,因为放下的力道而溅洒出点点汤渍在木桌上晕染,罗乐乐两手卡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咔”“咔”的沙哑声音,脖子与手腕处已经爆出青筋。   眼看人都要翻白眼了,申婆才起身走到罗乐乐身后在他背上一拍,奇迹般的,他的脸不红了,嗓子也正常了,人就这样好了起来。   申婆好心的帮他拍了一会儿背,待他顺过来气,她道:“哼,我老婆子猜的没错的话,就是你小子带着榕哥儿上山乱采什么蘑菇的吧?”   罗乐乐现在已经缓过来了,闻言他不服道:“小榕是和我一起去的呀!”   “我可不信榕哥儿一个人的话会将这蘑菇带回来。”申婆又哼了声,“这回就给你一个教训,也是大孩子了,下回不得再如此鲁莽了。”   罗乐乐心里还是不服,但是不能和长辈顶嘴,他只得暗戳戳向他做了个鬼脸。   一扭头,申婆冲着蒲榕又恢复成了往常和煦的模样:“榕哥儿,赶紧吃啊,一会儿汤就凉了。”   心惊胆战看了罗乐乐中毒全过程的蒲榕:“这……”   “别担心。”申婆又笑了,她拿出一些似什么灰似的黑色粉末,各撒了些在每个人的碗里,“这样就可以吃了。”   没吃过的蒲榕还心有余悸,中过毒的罗乐乐却很快又端起盘子吃了起来,他边吃边问:“所以申婆婆,这蘑菇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呀?”   申婆道:“它有毒,到我老婆子这里也是没毒了。”   看他们都吃起盘子里的东西,蒲榕终于也尝试了一口,唔,味道果然是好的,不怪罗乐乐记吃不记打。   申婆看到他斯斯文文地吃着饭就又说:“榕哥儿呢,就总是思虑太多了,什么事都有村里的村民们呢,总是想那么多做什么,同乐乐那般少动些脑筋多好。”   蒲榕干笑着看向好友,他并不觉得自己心思重,而后者依旧埋头干饭,根本不觉得自己被埋汰了。   两人在申婆这里蹭了一顿饭,然后又一块出去野了,罗乐乐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连带着平日里比较安静的蒲榕也活泼许多。这大约就是为什么罗乐乐满身不靠谱的气息,大人们却还乐意让两个孩子在一道玩的原因吧。   两人在后山玩够了就去小溪边捉鱼,将捉的鱼烤了分吃后又跑到田野里去,糟蹋完一小片庄稼,最后拿着在稻田边采的野花回去村长家。   村长媳妇开始看到出去时是两个斯斯文文的小男孩,回来后便成了两只灰头土脸的泥猴总是要生气一会儿的,然后就轮到蒲榕和罗乐乐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撒娇,又将白日里采的野花送上。   这一套撒娇卖萌的连招打上去,村长媳妇就生不起气来了,笑意溢在眼角,但面上还是佯装余怒未消,严厉的叫他们去洗手然后吃饭。   自年纪渐长后,蒲榕大多数时候是固定在村长家吃饭的,三人早就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现在因为蒲榕和罗乐乐整天闹在一起,又多了个罗乐乐日日跟着蒲榕过来,倒是正好填了饭桌上那一个空角。   有了伴儿村长夫妇两个也更加省心,每当夕阳逐渐落下的时候,两个孩子或手拉着手,或追逐打闹,笑声萦绕在村里的大道上不绝,到了分叉口,男孩们总要再留下来唠上小一刻钟才会分手。   在这小山村中,永远不会缺好玩的东西,单看你怎么看了。   因为学校放假的缘故,这一个星期蒲榕都是在村里这么度过的,从前蒲榕是白白嫩嫩的斯文小伙子,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从大城市来的小少爷。   现在他整日在山上山下跑来跑去,他的面色变得更红润了,他的皮肤黝黑了些许,天气也热起来了,蒲榕的外貌愈发接近于山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村长媳妇给他做的小短褂背心和短裤占了极大的功劳。   不是蒲榕抛弃了从前的衣裳,但是穿着背心和大裤衩在村子里跑来跑去超爽的耶!   村长见此也从往年的衣柜里翻出了自己的老头衫,一老一小站到一起,模样倒是一样一样的。   后来蒲榕在外头玩了一天回来脸都红到烫了,村长媳妇就不那么放任他们了,两个孩子稍稍收敛了些,每日在屋子里待的时间多了。   也是奇了,一旦不每日出去疯跑,蒲榕被太阳晒黑的皮肤又逐渐白回来了,可是罗乐乐的皮肤却没有这个“恢复出厂设置”的功能。   这一天天的蒲榕越来越白,他与蒲榕站在一起肤色对比愈发明显,不过罗乐乐可不在乎这些,他又不是小姑娘,要一身白皮肤做什么?就蒲榕那样的,他还嫌没有男子气概呢!   这……叫蒲榕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他是不会特意想要变黑的。   不过黑不黑的先不说,蒲榕的脸好像吃胖了一些,两颊肉嘟嘟的更加明显,蒲榕觉得自己不能吃的那么多了,村长媳妇却眼前一亮,愈发每日钻研这给他做什么菜吃了。   这一日,村长出村说是去学校问这假还要放多久,回来的时候便带了六个衣着与村子里村民格格不入的生人。   蒲榕眉心一跳。   作者有话说:   嘿嘿蒲小榕那个“恢复出厂设置”功能是遗传的我   一点村子里的流水账 下章准备进入副本啦~ 第38章 扮演好人设   当下就有在村门口溜达乘凉的村民问出口了:“村长, 这些后生仔是你从哪里捡回来的啊?”   村长:“滚滚滚,什么捡不捡的,这些是来镇上写生的大学生们, 昨儿夜里不是下雨了吗?山脚那头山路就塌了, 这几个大学生没地方住, 带他们回村凑合几天。”   “唷, 大学生啊?”村民们嘻嘻哈哈的,“怪不得这些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呢,让大学生住咱们村子里,咱们沾沾文化人的文化气儿。”   “嘿, 你这老李头,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迷信呢?苦头没吃够是不是?”   那边村民们还在调侃, 但蒲榕已经陷入了沉默, 他看这群“大学生”里的个别人,可不怎么像大学生, 哪个大学生穿个皮鞋挺个啤酒肚啊?   “啊,对, 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临时的住处吧。”村长招呼了他们一句, “被那些老家伙唠的差点忘了……”   那些大学生有些礼貌的道了谢,有些则表情不是很好,被身边人用力的拉扯一把, 看起来这些人在被村长领回来之前, 可能发生了一场争执。   村民们许是鲜少看到那么多大学生感到新奇, 一路都跟着村长, 弄得那些大学生们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村民们大大咧咧惯了, 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情绪, 自顾自的和邻里乡亲说着小话。   这般正好便宜了蒲榕,小巧的个子混在人群中,完全没谁注意得到他。   “到了,就这排空房子,你们自己分配着住吧,缺啥就跟村民们说,他们热心的很,午饭记得过来吃哈,到我那儿,就是村里最中心那间屋子,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这排屋子空了许久了,你们先收拾一下吧,或者我喊几个村民帮你们一起也是一样的。”   村长话音刚落,就从人群中跳出来三个村民:“村长,我们来帮他吧!”“是呀,您放心,我们一定给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交给我们吧,村长,您回去歇着!”   见他们那么积极的自荐,村长点了点头认同了他们的行为,然后背着手离开了,只余下小部分村民还留在周围时不时往这儿看来。   这留下的村民,其中也包括蒲榕,要换做平时,他肯定不是一个那么爱凑热闹的性子,可是刚才那几个村民自荐,蒲榕便抬头去看到底是谁那么热情,结果呢走出来的三个面孔他根本不认识!   要知道福祉村就那么大,村民也算不上太多,且大家都爱走动,蒲榕从小在这里长大,每一个人他都认得出叫的出名字,可今天这三人他却毫无记忆!   但是看周围的村民,他们又对这三个眼生的村民毫无违和感,这件事可真是太诡异了。   蒲榕随意走到一个探头往这儿看热闹的婶婶问:“赵婶婶,那三个村民,就是帮那几个大学生收拾屋子的村民,你认得他们是谁吗?”   “怎么会不认得呢?”赵婶婶掩唇笑道,“那是你刘叔杨叔和马叔在外打工的侄子侄女,这些日子才回村的,小少爷你整日都同乐乐那小子漫山遍野的跑,没注意到这些吧?”   蒲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问:“那我怎么对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赵婶婶抬手比划:“你那时候才多小啊?哎呦,应该比我膝盖高了?总之都没有婶婶腰高的那么个小家伙,那时候那三个小年轻就进城了,你怎么可能记得呢?赵婶记得你小时候那会儿,给你围着块口水兜,你……”   “谢谢赵婶婶,我知道了!”蒲榕及时打断了她的回忆,一瞬间跑开七八米远,然后他缓缓走到墙根底下,看着那三个热情忙碌的村民思考。   原来他们是外出打工了,就像安庆叔那样,难怪他不认识这个人,也是,他那会儿还小呢,怎么会记得这三个村民,也就是说,他觉得这三人脸生是正常的。   得出结论,蒲榕打算上前和那三个未见过的叔叔姐姐或叔叔婶婶去打个招呼,顺便悄咪咪观察一下村子里从未出现过的大学生。   结果刚走了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僵硬的钉在了原地。   [嘀——检测到闯关者〔蒲榕〕处于副本中,是否加入闯关者阵营?]   这一瞬间蒲榕的大脑是空空的,人是懵懵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在自家村子里吗?   不是,副本到底要嚯嚯他几个地方啊?   所以那些大学生还有陌生村民——   蒲榕感觉自己的脑仁有些疼,他可能需要缓一下。   但是在通行证在此询问他是否加入闯关者阵营的时候,蒲榕还是选择了是。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呢,就是今天不入副本,再过一个来月,他还是要进入副本的,与其去那些陌生又惊险的副本,倒不如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进入副本,都到自己家门口来了的副本,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在通行证用缓慢的道出[闯关者〔蒲榕〕确认进入副本,嘀——闯关者〔蒲榕〕已进入副本 福祉村 ]的时候,蒲榕心里甚至还多了些兴奋,在他自家的地盘,那还不是怎么耍都随便?   不过兴奋过后他又隐隐有些担忧,毕竟副本不是从头到尾都平静无波的,若是他们发生了什么需要打斗,那会不会伤到村民们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蒲榕捏紧小拳头,那就只好他来尽自己努力保护好村民了!   下定了决心,蒲榕开始认真查看通行证所给出的信息。   [系统提示:本次副本时间为四至五日   您的身份为福祉村的原住村民,请扮演好您的角色,绝对不要露馅   任务:请在四至五日之内得到福祉村内能够治疗瘟疫的神药]   瘟疫……   蒲榕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婆婆,她一连串的咳嗽声更是让他心惊担颤,他一个大跨步走向那个婆婆身边:“婆婆,你没事吧?”   婆婆摆摆手,和蔼的对他道:“小少爷不必担心,我老婆子就是被灰尘呛到了而已。”   在他身边的村民也说:“是啊小少爷,您不必担心我们的,我们身体强壮着呢,不会生病的,您保重您自己的身子就好。”   蒲榕嘴角抽了抽,虽然村民关心他的身体他很感动,但是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他才是七老八十的那个呢?   蒲榕转过身子,打算去那些闯关者面前经营一下自己的“人设”——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六个“大学生”,还有三个“村民”,再加上一个他,就是全部的闯关者了。   掰着手指算了算,这一次副本的闯关者居然有十个,闯关者人数可真是越来越多了,可这一个副本的时间却是比前两个都要短的多。   屋子里九个闯关者正在悄声细语的讲话呢,看到外头看见了一个小脑袋,他们赶紧止出了话语,其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性向他露出一个笑,轻声细语的问:“小朋友,这里灰尘那么大,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蒲榕——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个动作——举起自己的手腕,那个女人面上的笑立即淡去:“又来一个。”   其余人也都放下了防备,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溜到门边将门关上,碰的一声,屋子里的光线都暗了下来,面对这一群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陌生人,蒲榕稍稍有些心理压力,凭借着理智,他强行让自己站在原地,不要转身夺门跑开。   “现在人才算真的到齐了。”一个身体修长身材结实的俊秀男人道,在蒲榕进来之前他们似乎已经互相介绍过了,至于这个时候他直接向蒲榕介绍,“这个副本将我们分成了两队,一队的身份是外出写生的大学生,一队则是村里的原住民。”   他又看了眼蒲榕道:“看样子你扮演的是村里的原住民。”   把扮演去掉就对了,蒲榕心想。   大约是懒的又重新都介绍一遍,那男人直接说:“这一位,这一位,还有我都是通关五个副本及以上的,其余人你不用太过在意。”   “其余人”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碍于某些事实,他们并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蒲榕顺着男人手掌摊向的位置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和善的朝自己挥了挥手:“你好呀小朋友,我叫温子赟,我是第五次副本,在这个副本里我们需要要互相照应了。”   接下来那个女人就是开始朝他打招呼的那个,见他看向自己,女人简略的点了点头:“木淼淼,第六次副本。”   她长得有点好看,蒲榕多看了几秒。   最后是同他说话的那个男人,其实他长得也挺好看的,就是气势太甚,蒲榕其实有点不敢同他对视,男人道:“薄言,第七次副本。”   介绍完自己,他不容置疑的问道:“那么,现在,你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吗?”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同他对视了,薄言给他一种在与班主任聊这次考试成绩的感觉!   班主任:“你知道自己这次考了多少分吧?”   薄言:“不介意说一下自己迄今为止过了几次副本吧?”   蒲榕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唰的站直身子,双手贴于裤缝,目光平视,一字一言的回答:“我叫蒲榕,这是我第三次过副本。”   另一边那群闯关者中有人发出惊呼:“那么小的孩子,我还以为他是第一次进副本呢!”   薄言盯着他打量了片刻,半晌道:“还不错。”   蒲榕听着他莫名冒出的评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总算看出了他对自己还算是满意,当下舒了口气。   ——等等,蒲榕愣住,现在是在福祉村,在离他自己家不过百来米的地方,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啊?他们才应该紧张呢。   想及此,蒲榕挺起了自己的胸板,然后在对方伸过手拿他背后柜子上的东西时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互相交换了基本信息后,薄言已经不再关注他了,回身坐到屋子里的木板床上,周围的环境让他那对修长的双腿有些局促,但他风轻云淡之资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事情,让看者也同他一道沉浸下去。   “这个副本应该是同疫病有关的,”薄言明确的点出了重点,“这四天内我们要尽力尽快找到神药,否则到最后怕是要引火烧身。”   “可是系统的提示中根本没有提到任何同神药有关的地点之类的线索啊,这么大一个村子,小半个山头的地方,让我们怎么找啊。”一个女生娇声抱怨的同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样子很是看不上这里的环境。   “没有线索也要找啊,没线索就找线索咯,你想坐以待毙自己死我也不拦你,总之我是要去找线索,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个眼底乌青的三十来岁男子很是不耐的顶了那女孩一句。   后者脸立马就黑了,要是手里有包她怕是立马就砸到那男人头上了,可现在她手里没有包,也是因为此,女孩清楚的知道这不是现实世界,她现在撒野不会有好处,她硬生生咽下了这一口气,硬硬的回道:“我又不是说不找。”   这边的小骚动并没有影响到那处的高阶闯关者们,只是一些低阶闯关者的小打小闹而已,眼下没有什么是比副本更重要的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木淼淼红唇微启,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后者从容不迫的缓缓道来,“或许,这所谓的‘神药’出现,或许会有些什么前提条件,例如,疫病的出现?”   话音落了片刻,薄言看向女人的目光带上了赞赏:“你说的有道理,疫病,药,先是出现疫病,随后才会出现药。”   这番对话让蒲榕听得揪起心来,福祉村向来宁静祥和,就像是它的名字一般,上苍予村中降下了福祉,自蒲榕有记忆以来,干旱、洪水、蝗灾、地动,福祉村从未有过任何灾难。   可是就连系统都预示了瘟疫的出现,它可从未出过错,难道福祉村真的会爆发瘟疫?想到平日里对他尽心又和善的长辈们,蒲榕咬住了下唇。   人群中又有人提出质疑:“也就是说,我们还是要被动的等待副本自己发生变化吗?你确定这样不会害死我们吗?”   “我可没这么说。”木淼淼笑了,唇角的弧度显得有些讽刺,她直直的看向出声的目光男人,后者立即就将头低了下去,“你呢?你又有什么高见呢?”   嗤,欺软怕硬的东西,木淼淼心中不屑,目光滑过他定格到温子赟身上:“温医生,您作为医生,无论如何一定懂得比我们多,若有什么变化,还请您多多注意了。”   温子赟点头:“副本里的病症与现实中的不能同日而语,但我会尽力。”   看到木淼淼朝那个医生露出一个笑,刚才的男人又开始在心里忿忿了,这臭娘们儿,凭什么对那男的那么客气,对他就一脸不屑,切,她那六个副本,还不知道怎么过的呢,就在那拽什么啊?   没有人知道男人心里的小九九,讨论完正事,他们忙着收拾屋子呢,这几间屋子的确如同村长所说的一般落满了灰,看样子至少也有一个多月没被人打扫过了。   那三个高阶闯关者,薄言和木淼淼自然是不会参与其中的,旁人看他们这样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却敢怒不敢言,毕竟之后的几日,说不定还得靠他们通关呢,惹不起,他们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倒是温子赟性子比较平和,人们又天生对着大夫有着敬畏之心,有许多闯关者凑上去同他套近乎。   还有蒲榕,倒是没想到,在福祉村这个副本,他成了水平中等的闯关者了,主要是这回十个人里,有三个人都是新人,有对比了,就将他凸显的厉害了,听说进村子之前还有新人想要逃走呢,好玄被人拉住了,不然蒲榕怕是都见不到他了。   还有先前那个与木淼淼叫嚣的男人,名字叫钱浩,过了三次副本,就拽的二八五万,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了,其实不过就一个小混混,进了副本也改不了他的本性,反而更加激发了。   这些都是蒲榕从别的闯关者那儿听来的,因着他年纪小,有些人看不上他,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戒备,这就叫他十分容易融入这些陌生的闯关者,不像那个钱浩,其余两个女性闯关者也都不乐意同他说话。   闯关们一道将连排的三间房收拾好,差不多就到午饭时间了,他们还记得先前村长叫他们去家里吃饭,于是十个人一道前往村长家。   原以为又要装傻,结果那些身份是原住村民的闯关者居然知道村长家怎么走。   据他们所说,他们比那些身份是大学生的闯关者早半日便出现在村子里了,同那些大妈大婶套了半日话,基本都已经摸清了村子的情况。   在一旁听他们讲话的蒲榕背后直冒冷汗,暗暗祈祷那些婶婶们口中的八卦没有暴露自己。   一行十人浩浩荡荡的往村长家走去,路途中遇到其他村民调侃村长真大方,那么多人吃都要吃穷了,以薄言带头,闯关者们宠辱不惊的点头回上几句话,就这么一路抵达了目的地。   蒲榕终于小松一口气,他真怕有些村民忽然间向他打招呼啊。   到了村长家,一排长桌已经在院子里排好了,村长家的院子本就比其他家的要大,是以此时十来个人站在村子外头并不显得局促,蒲榕混在人群中坐上了桌。   “坐,都坐啊,不要客气。”村长招呼他们坐下,然后村长媳妇将一盘盘饭菜端到桌上。   有些闯关者走了一大段山路到福祉村还真饿了,期待着午饭能给他们些什么好吃的呢,结果盘子刚端上桌就叫他们失望了。   清水煮白菜、蛋花汤、白萝卜炒胡萝卜……没了,就这三盘菜,一盘有一个小脸盆那么多,还有一人一碗的糙米饭,量是够他们吃的了,但是完全没什么油水。   薄言和木淼淼的神色微僵,不过过了许多副本的他们都懂得事情轻重,吃什么不重要,过副本才是主线任务。   但是那三个新人中的一对小情侣就闹起来了,两人一看穿着就是出来旅游的,眼前这粗茶淡饭是一点儿入不了他们眼。   “这都是什么嘛,老公,我不想吃这些东西啊,人家想吃我们昨天吃过的饭店~”   “我也不想吃,但也没办法呀。乖~再忍三天,等离开这个鬼地方,老公就带你去吃那些好吃的。”   “嗯嗯,老公你真好,还好有你在这里,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mua~”   “老婆你才好,你不知道,你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木淼淼神色变幻,似乎是觉得有些倒胃口,薄言更是直接将头扭了过去,其他人也是使劲的皱眉。   先前拽的不行的钱浩这会儿倒是安静如鸡,许是因为NPC就在眼前吧,他乖巧的如同小学生一般。   村长夫妇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他们说的话一般,中规中矩的将饭菜端上来就算完了。   这一整张桌子上,好像也就那碗蛋花汤还能入口,饭桌上几个闯关者短暂的对视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抢那汤碗里的勺子。   一个男闯关者抢到了勺子,他欣喜的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在对面大佬的逼视下,他只得先给薄言盛了满满一碗蛋花汤,然后才是轮到自己。   蒲榕看着眼前这群闯关者抢那碗白水似的蛋花汤,一点也没兴趣加入这场战斗,虽然他不挑食,但是因为村里的村民们给他塞的食物都很好吃啊,学校里的饭菜也都符合他的口味,村长媳妇做的菜更是一绝——不是指这碗蛋花汤。   他无聊的靠坐在椅子上,随便吧,让他们抢吧,反正他饿了回自己家还有一堆东西可以吃。   蒲榕正无聊的抠着自己指甲边的倒刺,悠闲的就快要将两腿蜷上凳子了,突然他感到眼前黑影一晃,再抬头只看到一把大铁勺缩回去,而在属于他的碗里多了一堆酱色浓稠的土豆炖鸡,在这霸道的香味下其余一切清汤寡水都变得索然无味。   村长站在他身边笑眯眯的说:“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多吃些。”   蒲榕下意识的回答:“谢谢村长爷爷。”   中年男子和蔼的朝他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随后慌乱的碰掉了桌边的调羹,蒲榕心虚的环视四周,那些闯关者们不会看出什么吧?   有人捡起掉在地下的调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放回蒲榕手边,他扭头看去,居然是坐在他身边的薄言。   只见薄言细微的挪动身子离得他近了些,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做得好,就这样仗着你小孩子的年龄优势放松NPC的警惕。”   这句话将蒲榕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小情侣中那个女孩看他迟迟不下筷子,闻着那迷人的肉香忍不住了,她叫道:“喂,小孩,那么多肉,总之你也吃不完,分我一些好了。”   女孩的男朋友刚想要附和自己女友的话,却见村长的脸色变了,坐在他们另一边的闯关者默默的将凳子挪的离他们远了些,他刚刚可是想拉都没拉住他们。   只听村长疾言厉色的训斥道:“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居然还想抢小孩子的饭,你们爹妈是没给够你们吃的吗?自己家里的饭还不够吃,还要出来讨别人饭碗里的?”   女孩也是家里千娇万宠出来的,哪里听得村长这样骂自己,她恼怒的想要回嘴,却被她男朋友制住。   薄言轻轻扫过他们一眼,反倒是附和了村长的话:“说的是,也真不嫌丢人。”   那女孩的眼眶都红了,是气的,她用力的想要挣脱男朋友握着她两臂的手:“你不要拦我……他就一个死老头……你怕什么!”   这下,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戏谑起来,就连钱浩都埋头苦吃自己碗里的饭,就好似那碗里是什么佳肴一般。   那女孩还在骂:“一群没用的男人……怕一个死老头……唔唔唔!”   她被她的男朋友捂住了嘴,回过头愤愤的瞪他,捂她的嘴做什么啊,怂包,不应该和他一起讨伐那老头吗?   蒲榕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长那么大,他还真没遇见过这般无理的人,还骂他村子爷爷,也正是因为没有遇到过,一时间他都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词可以骂回去。   村长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冷冷道:“不想吃,那就不要吃了。”   说着,村长媳妇提着泔水桶从屋内出来,将小情侣两人碗里的饭菜倒到泔水桶里,离开前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喂猪去。   女孩仍旧微微抖着身子,看起来十分气恼,可现在不止是她的男朋友,就连另一边也被人重重的按着,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又羞又怒。   凭什么骂她,又不是她想到这破地方来的,又不是她想进这劳什子副本的……   无论怎样,餐桌上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村长皱起眉头看了那鼓着包子脸的小孩,又斥了他们一句道:“好了,都吃饭,一群大学生叽叽喳喳吵的不得了,早知道就不带你们回来了。”   闯关者们怕他一气之下真将他们丢出村子,那岂不是必死无疑,在这种压迫下,他们立即端起了自己手边的饭碗,也不敢嫌弃饭菜的味道了,大口大口的将食物往嘴里塞,连咀嚼声也压抑着不敢发出。   村长这才稍稍满意,又看了他们一会儿就进屋子去了。   而院子里的那些闯关者,闻着餐桌一角散发出的红烧香味,嘴里疯狂分泌着口水,连带着碗里素淡但至少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咽下去。   这顿饭吃的跌宕起伏,但总算是顺利的过去了,闯关者们吃饱了,蒲榕也吃的肚儿浑圆,后者混在一群闯关者中同村长挥了挥手,而后同这些闯关者一同离开。   刚出院子就有闯关者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为什么村长待他那么好啊,就因为他是村民身份啊,可是村民身份的也不止他一人啊。”   蒲榕听到干笑两声,回答仍旧沿用了先前的那个老借口:“可能因为我长得讨人喜欢吧。”   一行人离开村长的院子,还没有走出一百米呢,一个小孩跑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看到是罗乐乐,蒲榕又一次紧张起来了,他心里暗暗祈祷: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罗乐乐忽略了那些闯关者直直的看向了他:“小榕!”   蒲榕又双叒叕僵住了身子。   随后他感到一只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薄言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看样子他认识‘你’,顺着他的话说,不要露馅,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线索。”   作者有话说:   蒲榕:感觉小脑萎缩了。   --   七夕快乐!!! 第39章 百年以前   蒲榕从未如此礼貌的同罗乐乐聊天, 他总觉得对方离开的背影都带着满满的疑惑。   薄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很欣赏你,你有前途。”   蒲榕再一次干笑。   看到蒲榕得了薄言的赏识,钱浩似乎有些许不满, 他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大约又是一些酸话。   小情侣中的女孩本就生气, 此时闷头自顾自一个劲儿往前跑, 她男朋友一边跑一边喊:“静静——静静——”两人的背影很快就只剩下两个点。   没有人管他们,顶多就是多看两眼当看个笑话,在心里猜测这两个新人能活几日罢了。   这两个新人比较难评,另一个新人倒是比较乖巧听话, 就是胆子太小了点,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的, 怎么也不会叫人看的顺眼的。   不仅如此, 他还寻了温子赟乞求,期望对方能收留他住在一起, 因为他在副本中的身份是原住村民,需要和他的“亲戚”住在一起, 这叫他一个小新人怎么敢的, 自然是慌忙寻求退路。   温子赟闻言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还未等他说出回应的话,薄言就先开口代他拒绝了。   他不满的看了那个新人一眼道:“既然拿到了原住村民的身份, 那就好好利用起来, 亲近一些你那些个亲戚, 套套近乎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别哭丧着脸, 你当我们不想住到村民家里去吗, 但拿到原住村民身份的是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男人嘴角向下一脸苦相, 他心说你若是想要这个福气就拿去呗。噢,不能换,他心里更苦了。   在薄言看来,就是对方拿着那一张苦瓜脸对着自己表示不满,他嫌弃的别过脸:“你学学蒲榕,看人家一个小孩子都不带害怕的,还会喊‘村长爷爷’,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争点气?”   怎么还唠到他身上来了,蒲榕踢开脚边一个小石子,他从小就这么叫的,不然还能叫别的什么。   没想到这话倒真鼓励到了新人,他看了眼走在前头小小个子的蒲榕,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大高个,终于不再那么苦瓜了,他道:“我尽量。”   薄言点点头,又看向走在斜前方的木淼淼,后者亦朝他点头:“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向村民们套话。”   木淼淼的身份也是原住村民,还有一个原住村民是早先在收拾屋子时同蒲榕说情报、在静静(情侣女)发癫时拉住她的那个。   男人叫张磊,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小伙儿,通关过三个副本,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人倒是不错。   提到这个,蒲榕忽然想起来了,他问其余三个身份是原住村民的闯关者:“你们刚才说,你们都是住在哪家村民家里的?”   新人紧张的说:“我听那些人叫他马叔,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蒲榕摇摇头,不对倒是没什么不对,但是马叔是村里的养殖大户,隔三差五就会杀几只鸡一头猪什么的。   偏他杀禽技巧不行,噶一只家畜花的时间有多久,那只家畜惨叫的时间就有多久,被人看到还会将流满了家禽血的菜刀往对方脚底下一扔“你行你来!”。   也不知道这人住过去几天,之后离开副本胆子会不会变大。   张磊道:“那家男主人姓杨。”   杨叔啊,杨叔就好抽一口……不不不,他不是要说烟味儿如何如何,就是吧,杨叔最近年纪大了,再加上眼神不大好,总是一不小心就把烟卷以外的东西点燃了。   就这小半年里,杨叔家的房子都重建过两回了,好在有杨婶细心,只是房子有事,人都完完整整的。   木淼淼不确定道:“我好似听旁人唤那中年女人,刘婶?”   刘叔家,刘叔倒是没前面两位叔叔那些“丰功伟绩”,但是吧,一家总得有个不正常的不是,就好比刘婶,她也没啥不良嗜好,就爱打扫家里,洁癖。   按理说这是好习惯吧,可无论什么也不能太过,不然一整天从清晨就开始乒乒乓乓到晚上,谁受得了啊。   蒲榕不禁开始担忧起木淼淼的睡眠质量。   木淼淼反问蒲榕:“你住在哪一家呢?”   蒲榕:“我啊……我……我住独栋的,家里就我一个。”   新人的眼睛亮了:“我愿意和你一起去住!”   蒲榕:谢谢!他不乐意!   最后仍旧是被薄言阻止了,新人愈是表现出这般胆小的模样,他就愈是看不下去,就当他是做好事吧,也要阻止他这一副缩头乌龟的模样,那个新人要是一直这个模样,即便侥幸过了这一个副本也过不了下一个。   蒲榕简直对薄言感激涕零,这位大哥多好呀,简直是他的嘴替,完美替他解决了一些他不方便开口的问题,还会主动为他做出的行为找补。   一开始看到大哥,认为他人冷冰冰不好相处是他肤浅了,再一遍,这位大哥多好的人啊!   蒲榕不知道,不止他对上薄言觉得他人不错,到现在为止薄言对他的感官也十分不错。   虽然年纪小,但是有能力(已经过了三次副本)、不畏畏缩缩胆子大(敢于和NPC正面交流)、长得可爱顺眼(这个也很重要),薄言心里都在暗戳戳的想要不要将他认作小弟了。   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蒲榕嘻嘻哈哈的朝他挥了挥手,而后蹦跶着回了自己的小屋。   蒲榕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闯关者们的连排小屋又出现了一场闹剧,并且主角还是刚才餐桌上的那两位。   中午的时候,因为担心NPC等他们急了,所以闯关者们收拾好房间之后就赶过去了嘛,午后他们回了连排房,就需要面临一个分配房间的问题。   按理说这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正好两个女性闯关者四个男性闯关者,两两一屋正好,可是那个静静不知抽什么风,非要同自己的男友住一间屋子。   另一个闯关者也是个小姑娘,哪里就会乐意同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呢?   最主要的问题不是男不男人,薄言和温子赟已经住在了一间,小情侣要住一间,余下的就只剩一个钱浩了。   而钱浩是什么德行,先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真和他在一个房间里住上三个晚上,还不知道是副本更危险些,还是这人于她更危险些呢。   于是她闹,她也闹,两个女人闹翻了屋顶,其余人自然知道谁对谁错,可也顶多就站在一旁劝说几句,谁也不乐得去掺和进女人的事亦或是打女人,而钱浩甚至还抱着手在煽风点火。   静静辩论说自己想要和男朋友住在一间房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房间不是自由分配的么,凭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不行了呢?难道就因为那个女的不想和别人住,她就要牺牲自己的选择权吗?   对方喷道她以为谁想和她住在一起吗,说得好似自己多有人气似的,不仅人不怎么样,脸皮还厚的要死,她怎么不去和钱浩住一间房去呢?   然后吵架的人里又多了一个钱浩,他跳起来问那个女闯关者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嫌弃和他住一个房间了,静静就帮着钱浩说话,阴阳怪气的提出那个谁好像嫌弃谁呢。   这下男生们就可以出手了,出手将想要出拳的钱浩拖下去。   没想到这事最后还是被回来找薄言他们的木淼淼解决的。   她可没有那些男士要顾及的绅士风度,原本中午时就看不过这个疯婆娘撒疯了,第二次见面居然又是如此,木淼淼烦都要烦死了。   在副本里闯关本就艰难,难道还要她忍受时时刻刻都要和一个疯女人打交道吗?   “闭嘴!”她皱眉道。   静静的炮台立马转向她:“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吗?你知不知道我……”   于是乎木淼淼二话不说,直接抓着静静来了个过肩摔,后者一直到整个人悬在半空中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后下一秒就脑袋一疼失去了意识,这下静静终于静静了。   “你……”她的男朋友刚说话就被木淼淼扫了一眼,立即就别开眼不说话了。   那个同静静吵架的女闯关者也默默的向后退开几步,不过木淼淼也并没有将她也来一个过肩摔的意思,径直略过他走进了屋子里。   薄言已经端坐在椅子上等她了,矜贵又优雅,丝毫看不出刚才因为劝不住两个女人的架,险些被一爪子划出血的凌乱模样。   木淼淼不管门外那些低阶闯关者探头探脑的小动作,坐到薄言对面的凳子上,另一头坐在床沿的是端着杯子大爷似的喝热水的的温子赟。   房间内三足鼎立,外头的小喽啰迟疑着不敢进入大佬的地盘,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外像是保安。   三人先是互相点头致意,而后木淼淼直接切入正题:“我已经在村民身上套过话了,可以确定,在许久以前,福祉村的确有过一场瘟疫。”   “怎么说?”   门外的闯关者们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不愿意说太多,”她摇摇头,“那一次似乎带走了许多村民的生命,他们对于瘟疫很是畏惧,且时间过于久远,那些老人已经记不清太多细节了。”   “你说的时间久远是?”薄言轻轻扣着竹椅的扶手,“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又或者更多?”   木淼淼的语气更郑重了些:“百年以前。”   嗒,嗒的声音停止,薄言皱了皱眉:“这倒是难办了。”   木淼淼又补充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瘟疫到最后一定是被什么阻止了,或许是因为他们研制出药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瘟疫没有继续延续,否则也没有现在的福祉村。”   温子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说:“那么大的事,村子里的老人一定听他们的父母祖辈提起过。”   薄言点头,木淼淼直接对着外面喊了一句:“都听到了吧,别整天躲在房间里光吃饭不干活。”   “现在不努力,以后也不必努力了。”   ******   这样的线索,之后自然也被蒲榕知道了,不过不是其他闯关们告诉他的,他们都不知道蒲榕的房子在哪里呢。   这消息是罗乐乐告诉蒲榕的,那些闯关怎么一定没想到,他们的谈话都已经那么隐蔽了,门外还有人守着,可是还有一个小鬼头爬到了屋子顶上贴着耳朵偷听。   “你可真是太无聊了,怎么还是偷听人讲话啊。”蒲榕先是吐槽了一句,而后才为朋友带来的消息表示惊讶,“我们村里居然还有这样一遭事吗,从来没有听叔叔伯伯们说过。”   罗乐乐毫不客气的躺在他的床上,摇头晃脑的回他的话:“那不是很正常吗,100年前,那会儿世界上没有你,没有我,连村长爷爷都不在哩!”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蒲榕点头认同了这句话,躺下来将罗乐乐的脑袋推到一边去,得到“哎呦”一声抗议,想到上午系统中的那些提示,他心底生出一股不安,“你说,那瘟疫还有可能卷土重来吗?”   “谁知道呢,都100多年了。”罗乐乐慵懒的摆摆手,“再说大爷我金刚不坏之身水火不侵,那小小疫病一定奈不得我何。”   蒲榕难得没有为罗乐乐的耍宝而发笑或者无语,此刻他闭上眼睛心想:真的不会吗?   屋子内安静了一会儿,蒲榕问他:“你今天怎么不一道和我去村长爷爷家吃饭了?”   罗乐乐撇了撇嘴:“我可没兴趣和一堆陌生人在一张桌子上吃东西。小榕你啊,平常大家都说你内向,这回儿同他们一道倒是一点没不自在。”   蒲榕心里苦笑了一下,心说这也不是他想的呀,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反倒笑哈哈的对着他道:“乐乐你怎么又吃醋了。”   罗乐乐一噎,然后哼了一声抱着手扭过身子不想理他,蒲榕去拉他,他又扭过了去些,哼的更加大声:“不原谅,除非你把阿嬷做的小点心分我一半,不,三分之一!”   蒲榕要笑晕过去,面对着对方悄摸投来的疑惑目光,他戳了戳他的背:“乐乐啊,之后和我一道去上学吧。”   不过最后为了两人友谊的小船,蒲榕还是分了一半小点心给罗乐乐。   下午蒲榕原本准备出门向村子里的人打听打听关于疫病的事情的,但是因为罗乐乐到来,且还带来了部分消息,蒲榕便没有再出门,一直到晚饭的时候,罗乐乐离开,他才再次去往村长的住处。   在离村长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与薄言木淼淼一群人碰上,薄言一见他就问:“下午你到哪里去了,半天没见你,问那些村民你的住处在哪里也都回答的含含糊糊,根本找不到你。”   “就是啊,大家下午都在辛辛苦苦的找线索,你倒是好,不知舒服的往哪儿一躺,让人找都找不着。”钱浩趁机出头指责他。   张磊看不得他欺负小孩,替蒲榕说话:“说不定他也是在找线索呢,只是不和我们在……”   “嘁,你说这话,你问问你自己相信吗?”钱浩不等他说完就从鼻子里发出了夸张的嗤的一声,然后大声反驳道,“大家都在找线索,都在这个村子里头,怎么一个下午就没互相遇着呢?他要是真找到了什么线索,那他是我祖宗!”   张磊又张了张口,也是实在没话可以反驳了,确实,他们一整个下午几乎跑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看见过蒲榕的踪影,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还真的被他说中,蒲榕就是一下午都躺着没做事,或者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没有反驳他的话,这几乎就是他默认了张磊所说的,薄言看他的眼神也不免带上了些失望。   不过想想队伍里的另外几人,薄言又觉得他还是有救的,或许还是年纪太小吧,也许他再过几个副本历练历练就会更加懂得轻重了。   想及此,他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先将下午探听到的信息共享一下:“蒲榕,你现在听好。”   蒲榕点点头,他下午已经够拖后腿的了,现在开始他要认真认真再认真。   见他严肃的绷着张小脸,薄言稍感欣慰,果然小孩子还是可以教的,不像有些人烂泥扶不上墙。   他继续道:“我们下午从村民的口中探听出,这个村子在从前就有过疫病,而且还不是在最近,这已经是一——”   “一百年前发生了的了,我知道。”蒲榕自然而然的接过话。   闻言所有人都愣住了,钱浩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蒲榕暗骂自己嘴快,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朋友那儿听说的吧,朋友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呢,噢,他是趴在屋顶上偷听的。   然后他十二年的清誉,啪,在今天毁于一旦。   蒲榕想要糊弄过去,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于他身上,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蒲榕只得瞎编道:“嗯……那个,其实我下午还是有努力过的……虽然肯定是没有你们探听到的多啦。”   他此话一出,张磊第一时间出言帮他洗清冤屈,简直比他本人还着急:“看吧,我就说吧,蒲榕还是用功了的,其余某些人才是,虽然一整日下午都同大家在一起,但是真的在努力找线索还是在磨洋工,大家也有目共睹。”   钱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张磊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磨洋工了?”   木淼淼轻哼一声:“对号入座。”   “你!”钱浩最是受不了被女人看不起了,他刚扬起拳头,可是对上木淼淼平静无波的表情,蓦然就想起了中午她一人一招就将静静砸晕了,然后情不自禁地将被摔者的脸换成自己的。   钱浩的理智一下子就回笼了,最后他那拳头用力的在空气中挥了两下:“你别太嚣张,我要是认真跟你计较,真能给你们扒下一层皮来!”   木淼淼嫌恶又无语的扭过头去。   “够了,别闹了。”薄言蹙眉,“都快到村长家门口了,你们现在这样是要闹什么?”   实际上闹的只不过钱浩一人,他又听薄言的话,是以薄言这么说了以后,他就老实下来了,至于张磊也不是爱闹事的性子,钱浩安静了,他也就安静了。   却没有想到薄言忽然拉起蒲榕的手,换了个和善的语气说:“我果然没看错你,好样的。”   因为有前头那个插曲,蒲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线索那件事情,这个还真不是他自己查出来,但蒲榕也只能心虚的应下,他摇摇头:“这也没什么的,那些村民很和善。”   木淼淼疑惑:是吗?   薄言仍旧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能力的人不必谦虚,过于谦虚,那就是虚伪了。”   蒲榕:“喔……那……好吧。”   说话间一行人抵达了村长家,晚间的餐桌上少了两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对小情侣,除了蒲榕后知后觉的发现问了一句,无人在意他们。   这样当然是不好的,要是张磊那种听话懂事的闯关者,他们或许会提醒对方,可像那两个自己作死的人,谁也拦不住,说不定他们管了两个人还要嫌弃他们多管闲事。   晚上闯关者们的饭食照旧清汤寡水,蒲榕也照旧得到了额外的一勺加餐,是炸鸡柳和藕盒。   那么多碗上都快放不下了,吃不下也是浪费,想着白日里薄言和张磊对他的维护,蒲榕分了他们一人一个藕盒,两人受宠若惊的道谢,并觉得嘴里总算多了一些味道。   坐在斜对面的钱浩看到这一幕险些都要开口了,理智将他的嘴拉了回来,边上站着的村长虎视眈眈,钱浩灰溜溜的低下头,酸溜溜的想不就是年纪小些吗,他也不算老啊。   离开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天杀的,那村长还给那小崽子塞饭后点心,他都吃了那么一大碗饭了,还吃的下什么点心啊,还不如给他!钱浩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点心是不可能给他的,好脸色也是没有的,在蒲榕转过身后,村长的表情立马由春天到了深冬,冷酷的像个杀手,吓得钱浩立马扭头就走,不敢看,一点不敢看。   随后薄言提出现在天色还早,大家可以一起去连排屋那些商量一些东西,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蒲榕也点了头,他正好走过去消一圈食,一举两得。   只是他们都还没走近连排屋,一个人影就从屋子里头飞奔出来抱住薄言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们快去看看吧,静静、静静忽然发起高烧来了,我怀疑是副本……”   作者有话说:   薄言:他年轻,又有胆识,前途无量   蒲榕:他人还怪好嘞 第40章 绝种了   白日里趾高气昂的静静此时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 出气多进气少,喉咙与鼻腔之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听起来就难受。   “静静, 静静你快醒醒啊, 大家都回来了, 大家都来救你了, 你睁一睁眼吧!”   她的男友唤她、摇晃她,可得到的唯一回应就只有更加沉重的呼吸声,男人急了,回身抓住温子赟的手叫道:“你快, 快去看看她呀,你不是医生吗, 赶紧去治好她呀!”   “这位家属, 请您冷静。”温子赟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回了这样一句, 顿了顿,随后才说道, “我不确定能看出她的病因……我先试试。”   男人便紧张的看着医生弯腰检查的动作, 然而十分钟后,就如众人所预料的一般,他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正好是就是一场平白无故的, 突如其来的发热。   “你这个庸医!”男人愤怒的推开了温子赟的手, 随后听到床上传来细小的声音, 是他的女友在叫他。   “小恺……小恺……”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声, 带着几分无力, 她看起来很不舒服的小幅度摇着脑袋, 眼睛还没有睁开。   “我在!静静你怎么样?”小恺立马蹲下身子拉住女友的手,可对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仍旧是无意识的喊着男人的名字,很明显,女孩的意识并没有清醒,只是烧昏了脑袋在呓语而已。   男人又无措起来,他啪的放下女人的手,转身向温子赟和薄言他们喊:“你不是医生吗,你们不是什么高阶闯关者吗,那就快救她啊!”   被他喊到的那些高阶闯关者却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怒火,对视几眼后,木淼淼轻声道:“你们说,这是瘟疫吗?”   薄言和温子赟的眼里多了些忧虑,而小恺因为被他们所无视更加生气,可是听了他们的对话也不紧害怕起来:“瘟疫……瘟疫怎么治啊,你们可要治好静静啊。”   这会儿木淼淼倒是放缓了神色,她说:“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闯关者,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想办法的。”   说着,她朝左右两边示意大家出去,小恺这时候没多少理智,又有一个疑似得了疫病的人,里面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蒲榕更是开始得知静静得了疫病时就被张磊拉得远远的,倒不是他们多冷血,可这病到底为什么叫瘟疫呢?它是会传染的呀!   这也是眼下大家都担心的问题——这病会不会传染开?   温子赟叹了口气说:“原先我以为这场疫病怎么也会从村民中开始,没想到居然直接从我们内部……”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其实蒲榕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他先前还为此心里隐隐担忧了一整天。现在想来,系统提示中所说的“瘟疫”,莫非对象不是村民们,而是闯关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蒲榕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又一个个朝他们道抱歉。   “我在想,这病会不会很快就蔓延。”薄言的话也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担心。   钱浩甚至试探性的提议:“要么将那个女的挪出连排房?”   “你想将她挪到哪里去?”木淼淼瞪他。   “就……就挪到屋子外头呗,”钱浩被她瞪的没底气的缩了脖子,“哪里远就挪到哪里,这个瘟疫不是会传染的吗?”   那个新人都忍不住说:“你干脆直接点说想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所有人都鄙夷的离钱浩远了一步,那个静静虽然讨厌,但却罪不至死,可钱浩这样的队友便是所有人都不想遇到的,自大、自私、心肠狠辣。   钱浩被说中了心思,不仅不羞愧,仅仅是有一些心虚,说出口的话更是理直气壮:“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啊,难道大家想要传染疫病吗?”   这却也是个问题,他们商量了片刻后,决定换房让小恺和静静一间房好照顾女友。   看了眼不大情愿的另一个女闯关者欢欢,薄言道:“你和温子赟睡一间房,我和钱浩一道。”   “好的言哥。”欢欢立即点头,眼里的感激都要溢出来。   钱浩也是欢喜,他根本不觉得是对方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反而觉得是不是大佬终于看到自己的好了,想起赏识自己了,跟着过了七个副本的高阶闯关者,对方手里漏的道具还不是够他捡一手的。   如此分配,大家都欢喜,这时木淼淼忽然道:“原本觉得那个男的懦弱又无能,现在看来,他倒还算是关心女友。”   这话没人回她,唯一能与她共情的女性又被那对情侣针对过,不过木淼淼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指望有谁和她聊起来。   他们进屋将今晚的分配同小恺说了,后者愣一下,而后下意识的问道:“这个疫病不会传染吗?”   欢欢看向木淼淼,木淼淼闭上眼扭过了头。   “也许是会的。”温子赟温声说,“我们先还不确定,所以需要你去照顾静静。”   小恺的眼神飘忽起来:“可是我跟欢欢换房的话,她和钱浩住一间会不自在吧?”   欢欢立马回答她说:“我和温大夫一起住,我没意见,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你女朋友吧。”   小恺僵硬的点了点头,其实若他是一个老练的闯关者,此时便该就是死皮赖脸的也绝对不同意换房,可新人呐,不知副本的残酷,总幻想着还有希望,觉得那个侥幸存活的幸运儿就是自己。   第一晚的房间分配就这么一波三折的定了下来,此时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情,定下来明日去村子里其余没有去过的地方再行探查就草草的散开了。   没有去过的地方?蒲榕躺在被窝里眨着大眼睛心想:可别找到我房子里来了。   第二日所有人见静静的模样都被吓了一大跳,昨日看见她的时候,她虽娇气又跋扈,却是个青春活力的娇美女孩,任谁看都能赞她一句小美女,可今日再看,这哪里还是昨日那个姑娘?   头发烧的干枯发黄,面色也是黄的,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高原红,嘴唇干的起皮,什么黑眼圈泪沟法令纹全出来了,说她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也没谁会怀疑。   今日早上发现女友这般模样的时候,小恺直接吓的怪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这才将隔壁两间房的闯关者都引了过来。   冷不防见到静静这个模样,他们也是一惊,倒是没小恺反应大,可新人小方的嘴的确吓成了方形,而后赶来的蒲榕的嘴也吓成了Type-C。   温子赟皱着眉上前查看,而后向大家诊断出一句废话:“静静的病情加重了。”   如果说昨夜还心存希望,小恺这时候是真的慌了,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女友:“那、那她还、还能好吗?”   “还是有机会的。”温子赟安慰他,“还记得系统的任务提示吗,只要找到神药,你女朋友就还有机会活命。”   早上他们去村长家吃早饭的时间,试探性的将静静这件事告诉村长,以期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结果村长大怒,眼里全是惊骇,他指着那些闯关者说:“晦气、晦气啊,你们定是一群不详的人,否则怎么我一将你们带回来,疫病就会出现呢,真是晦气!”   ——他的手指滑过某个小孩的时候灵巧的绕了个弯。   因为他的话而心中惶恐的闯关者们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他们只是急于询问道:“村长,那您对此有什么办法吗?”   闯关者们语气诚恳,这一声“村长”,愣是叫出了“大师”的感觉。   村长胡子抽了抽,他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一个小小村长,又不是大夫。”   “除非……”说着他略一停顿,闯关者们都急死了,又不敢催他,提着一口气就听着他终于又说话了,“除非让巫医……不,她应该也……”   闯关者们大气不敢喘,结果听他说一半话又断了,又气又急心跳都加速了。   见村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背着手往回走,闯关者们傻眼了,不是,你真不说完啊?   可谁也没胆子去拦他,蒲榕这是抓着勺子愣愣的想,他们村有巫医吗,他怎么没听说过,还是说不是他们村的,是外头的?   正疑惑着,薄言已经拿掉了他手里的调羹,木淼淼拉着他从凳子上起身,张磊和温子赟在他身后推了一小把,一群闯关者火速离开了村长的院子。   蒲榕嘴里还十分迷茫的问着“怎么了怎么了”,温子赟耐心的回答着他的问题,同时语气不掩内心的激动:“这是一个巨大的线索,很有可能神药就在那个巫医的手上,可以治疗疫病的神药!”   蒲榕反应慢了一拍,终于激动起来,对啊,村长爷爷刚才不是都说出来了吗,可是那个巫医又是谁呢,他们现在就要去寻找。   寻了几个村民,听他们问巫医的事,全都回答的遮遮掩掩的什么“巫医就是比大夫还要厉害的大夫”啊,“巫医不喜欢旁人过去打扰”啊,“巫医平时神神秘秘,没有谁会去打扰”的。   虽然问了几个村民都没有摸到一点边角,但闯关者们精神更加振奋了,看村民们的态度,那个巫医分明就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他们更加确定,那个巫医,肯定就是能够解决疫病的人。   继续接连碰壁几个村民,闯关者们不抛弃不放弃,终于让他们问出了些有用的东西。   “巫医啊,她老人家住在村子的最北边边上,她爱清静,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过去的。你们要去找她吗?哎呀我劝你们还是别气了,巫医的脾气怪的很,她不会想有人去打扰她的,你们啊,得罪不起她。”   所有闯关者都开始沉思,蒲榕也开始沉思,沉思牛婶之前被村长媳妇骂过一次嘴怎么还是那么碎。   思虑再三,闯关着们还是决定要去村北找巫医,再难、再不受待见也要去找,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完成副本任务。   一些人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不像是去求药的,倒是像上门去找茬的,而即便有人为村民指路北面是哪一面,他们仍旧在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因为村子里的房子建的本就比较散落,又有围墙,树木等挡着,通常一栋房子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好一段距离才能看到另一栋房子,有时候闯关者们都以为这就是最北面了去敲房主的门,结果被告知还要往前走一段距离。   蒲榕从一开始的好奇自己村里是不是真有一个巫医,到现在的疑惑,这路怎么好像越走越熟悉了?   好像,不久前一段日子才来过这里?   几个闯关者终于到达了村子的最北面,一件小小的屋子出现在他们眼前,蒲榕则是一敲自己的脑袋,暗道自己真是傻了。   巫医就是申婆。   其实申婆从最开始就是巫医,只是他们这个小村子不爱这么叫,且申婆接到的活大多是跳大神一类的,村民们说起申婆便会道“那个申神婆”,许多年轻一辈的人就不记得福祉村还有个姓申的老婆婆是个巫医了。   无论是作为巫医还是神婆,申婆在村子里是很受大家敬重的,可以说,在福祉村,除了村长以外,便是申婆,甚至两人的地位隐隐有不分上下的趋势。   现在想来,蒲榕倒是想起了那么些零碎事,比如前些日子罗乐乐和他在后山摘的那只蘑菇,还有申婆做的一桌子蘑菇宴。   这头蒲榕是恍然大悟了,闯关者们却更加紧张。那些村民将巫医说得都怪玄乎的,这让他们在自己脑海中脑补出了一个满脸褶子、拿着法杖、身上带着羽毛饰品、屋子里全是毒虫蝎子的老婆婆形象。   俗话说的好,人类自己的想象就是最可怕的东西,在闯关者们敲门,看到开门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后犹为应证了这句话。   “榕哥儿?”申婆先是注意到了一群人中个子最矮的那个小男孩,后者身子一僵,好在之后她又叫了其他人,“老杨家的,老马家的,老刘家的,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们怎么都来了?其他这些年轻后生又是谁?”   木淼淼、张磊、小方慢一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当即由木淼淼领头抢了蒲榕的话:“婆婆,我们来看看您。那些是昨日村长带回来暂住的大学生,前日晚上大雨山路塌了。”   申婆温和的笑了笑:“我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进来吧,后面那些孩子也是。”   申婆的屋子实在是有些小,小到闯关者们惊讶她居然能拿出那么多凳子来给他们坐,这会儿一群人在墙檐下排排坐,不像大学生,像幼稚园生。   看他们拘谨,申婆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道:“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看我,我这屋子从未如此热闹,你们不要拘束,有什么需要就同我说,噢,你们唤我申婆就好了。”   薄言说:“我们听村民们说您是这里的巫医?”   “倒是许久没听人这般唤我了。”申婆麻利的塞了他们一人一杯茶水,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托了个椅子坐到他们对面似乎是要同他们详谈,“现在大家大多叫我申神婆。”   木淼淼问:“您还是神婆吗?”   申婆道:“是啊,看病,作法,无论是神婆还是巫医的活我都会,只不过这些年来,大家生病都会去找大夫了,我这巫医的身份也就渐渐没落了。”   “这村子里还有大夫?”   “村口的王大智家就是,他家是做赤脚大夫的,一代传一代,你们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可以去找他。不过我可劝你们别去找大智家儿子开药,那小子才学成了半吊葫芦,上回给人开伤风药,抓成了落胎药呢。”   这事儿就发生在小半年前,那会儿蒲榕也在场,想起那时大智叔面对村民的尴尬表情,蒲榕抿起唇努力憋住笑。   闯关者们觉得赤脚大夫应该和他们的任务没关系,于是稍稍与申婆攀谈了几句就将这码事越了过去,转而同她说起别的。   “其实我们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同您说,这件事很重要,”薄言正色道,面上作出一副紧张的神色,“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同伴,从昨日傍晚开始,她忽然就开始发起了高烧,一直烧到了第二日,可她昨日没有受凉也没有什么别的病,这烧就好似突如其来的一般,我们想请问您,是否知道该如何医治她?”   “高烧不退?”她说,“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还有她生病从头到尾的过程,都同我说一下。”   这便轮到了温大夫出场,他的用词十分清晰专业,申婆听着听着对他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其余的细节则由一直照顾在静静身边的小恺补充。   开始申婆还认真的同他们分析病因,到后来,她的的面色越听越凝重,最后眉头紧锁。   蒲榕从来没见过申婆的面色这样不好看,她说:“这是疫病。”   这一句总算是盖棺定论了,小恺唰的一下白了脸,他颤抖着嘴唇:“那静静……那、那我一整晚都和她待在一起。”   申婆的目光落到了小恺身上,她严肃的问:“自她得疫病以来,你们一直都待在一起吗?”   “是、是的,”小恺连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他扑上去抓住申婆的手,希冀的问道,“这样会有什么事吗,我会被传染吗?”   申婆就静静的任对方拉着自己的手,并没有点头或摇头,小恺等了半天没有回应身心都凉透了,他更加用力的抓着手心里那布满皱纹的手摇晃:“你说啊,你说,你说我会没事的,你说啊!”   蒲榕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他离开凳子去试图将小恺拉开:“你不要再发疯了,快松手!”   蒲榕的力量拉不开小恺,很快张磊也看不过去上前帮助蒲榕拉开小恺,后者终于松开了手,轰的一下瘫坐在地上:“怎么回事,静静要死了吗……我也要死了吗,要怎么办……”   蒲榕看着生气,还没怎么样呢,这人就做出一副哭丧面孔,要是人人都这样,这副本还要不要过了:“申婆婆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你就那么没有求生的欲望吗?”   张磊也劝,他看着瘫在地上的小恺感觉十分可怜:“是啊,申婆还什么都没说呢,也许还有活路呢?”   小恺听着他们在自己耳边一左一右,一软一硬,终于从死亡的惶恐中回过神来,他目光灼灼的看向申婆,眼里全是乞求。   薄言顺势而为问道:“还请问您,这病有什么医治的法子吗?”   这会儿申婆倒是摇头的爽快:“距上一次出现疫病已是一百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老婆子还没出世,又如何会知道医治的法子呢,你们还是请另求高明吧。”   可眼下村子里最有可能医治疫病的就是申婆了,且他们也没有办法出村,又怎么可能放过申婆这个现成的大夫呢?   都不用薄言发号施令,小恺自己就自觉的扑上去抱住了申婆的小腿,他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老人家,我才二十七岁,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申婆,求您救救他吧。”张磊帮他求道,“这也是一条命啊,而且若是这疫病解决不了的话,这于村子也没好处啊。”   申婆看起来有些意动了,可是她仍旧没松口,面上神色变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众人就这么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半晌,申婆终于败下阵来:“也罢,也罢,我就帮你们一回吧,总归是一条命……”   小恺立即感激的向她磕头:“谢谢,谢谢您!”   “这孩子,快扶他起来!”申婆皱起眉,看到小恺被张磊扶起来,她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先做一场法事,同时将药炼起来。”   蒲榕一愣,他怎么不知道申婆婆还会炼药呢。   但是除了蒲榕,其他人都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赞同:“好的好的,都听您的!您看是现在就开始还是?”   “你们先不要急,两件事都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快,我缺少一些做法事和炼药的材料,需要你们的帮助。”   [嘀——闯关者您好,您有一件新的任务   请帮助申婆找到她所需要的材料,确保法事与炼药的顺利进行]   “首先,这场法事需要半碗得瘟疫者的血,五滴身体健康人的血,还有用乌鸦羽毛做的笔。”   “其次,炼药缺少一样至关重要的材料,银翠菇——很可惜,早在半个月以前,它已经绝种了。”   作者有话说:   村长用手指指人be like:—u——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琴弦、接上岸、老婆摩多摩多 10瓶;路人甲乙 5瓶;狼来了、梅子喵、凌紫慧、41168212 4瓶;春水煎茶 3瓶;就是爱吃糖糖 2瓶;xihhy、画夕颜、蒨、弥枼、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你不要过来啊   “绝种了?!”小恺的声音尖的能冲破屋顶, “那要我们怎么办?”   “也许在后山的深处,你们可以找到它的存在,但在那里十分危险, 毒草横生, 野兽遍布, 我认为, 你们活着将它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闯关者们咬牙,没关系,副本本来就是要他们命的东西,眼下就算再危险, 他们也都要去。   申婆见他们决心已定,对他们道:“此去多保重。”   ******   回到村子的中心地带, 蒲榕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薄言拍上了他的脑袋才迷茫的仰头看他。   原本想要斥责他不专心的薄言一见他那表情,也不知说些什么了, 他无奈道:“我们刚才在讨论分两组,那一组去后山, 那一组去取血和抓乌鸦。”   蒲榕立即道:“我要去后山。”   薄言露出了些惊讶的表情:“你确定吗?后山可是很危险的, 我原本想要你和张磊去取血抓鸟的。”   想刚才他要钱浩和小恺去后山,他们有多不情愿呢,可看看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都比他们要大胆, 薄言心里还是不免嫌弃。   蒲榕摇摇头道:“瘟疫是会传染的, 取血不一定就比去后山安全, 况且我平时……我在现实世界中的时候就经常和朋友进山玩, 相信在这里我也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虽然薄言将蒲榕当成自己的后辈看, 但他们两个又不是真的亲属, 他没有资格替对方做决定, 最后还是咬牙同意了他的请求。   最终决定的结果,去取血抓鸟的人是小恺和张磊,其余人进山。   小方头一回进副本,再听到申婆那一堆吓人的话,腿早就软了,这会儿紧张的坐立不安,午饭时本就吃的少,今日吃的更少了,蒲榕同情的分了他两只椒盐翅根。   饭后一行人不打算耽误时间,决定立马进山,小方刚被翅根安抚好的胆子再一次颤抖起来。   随后他手上一暖,蒲榕小小软软的手牵住了他,后者担忧的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吗?要不你留下来吧?”   小方很是感动。   然后他又转头对薄言说:“你看小方那么害怕,要不就将他留下来吧,正好让小恺照顾静静,小方和张磊取血,你看怎么样,反正他一个新人跟我们去山里也没什么用。”   小方的心口上咻的被插了一根,他的感动少了那么一点点点点,但还是很感动,他呜呜的拒绝道:“没事的,就让我跟着去吧……我也该涨涨胆子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山了,走的是平日里蒲榕和罗乐乐上山的路线,蒲榕无意间引导的结果,后山外围说不上什么危不危险,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少走几圈弯路。   路过半月前他们采走那朵毒蘑菇的地方了,蒲榕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大家别忘了,翠银菇长着草绿色的伞帽,银色的斑点,以及它的菇柄是黑色的,都注意一下脚下,泥地里、树干上也多注意下,不要错过了!”   温子赟提醒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蒲榕终于忍不住将那口气叹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啊,自己半月前那一顿蘑菇宴,居然把制作治瘟疫灵药最重要的原材料吃绝种了,也没想到,他们那一日摘走的就是后山那一片区域,最后的一只翠银菇。   那时申婆婆也没提醒他们,但这只能怪他们自己嘴馋,谁能预料到在之后的某一日,他还会需要用到这蘑菇呢?   木淼淼道:“这山那么大,我们要不要分散开来找,这样能加快些进度。”   张磊:“可、可申婆不是说后山危险吗……分开来找,万一、万一遇见不测……”   这事儿蒲榕也插不了话,他平日里同罗乐乐都是在后山外围玩,从未进过深处,这会儿被身边人感染,他心里也生出警惕。   木淼淼反驳:“你看看现在我们往里走了那么些路,有看到一头野兽的影子吗?如果真有大型野兽出没,我们七个人就是在一块儿也是抵抗不了的,倒不如干脆分开。”   几人各自分辩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分成两组,按照大家的实力平均分配,温子赟、木淼淼、欢欢和小恺一组,薄言、钱浩和蒲榕一组。   两方对接了汇合的时间,然后便一左一右的分开了。   这边蒲榕出师不利,刚走出几米就被一根横生拦截的树根啪的绊倒在地,划拉一身扬起树叶,惊起鸟叫,就连往左走的另一队也听到了这动静,纷纷回头看过。   “没事吧?”薄言听到动静转身也是一惊,不明白自己只是走了几步而已,身后的人怎么就倒在地上了,遂迅速将人捞起来,想了想还帮他拍掉了身上沾着的树叶。   “没事。”蒲榕倒是真的不怎么疼,但是脸都红了,如果他知道现代的网络热梗,就会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社死。   小插曲过后三人继续朝前走,但是蒲榕总觉得另一个小队的人还在时不时的回头看他,目光如影随形,让他觉得很是不自在。   他愤愤不平的想,不就是摔了一跤吗,他就不信他们没有过,用得着那么关注吗?   气的蒲榕一路抱着胸,在钱浩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拒绝了同薄言一道走的邀请,独自一人跟在最后。   越到深处,山林间的植物就长得越密,他们走的艰难,有些时候甚至要拿着刀开路才能继续往下走,也有些地方过一个人都太窄,他们必须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才能慢慢蹭过去。   毒草他们辨认不出,便尽量不去靠近那些奇形怪状的陌生植物,至于野兽嘛,灰兔子和小麻雀不知道算不算。   他们遇到的最危险的大约就是那枝长到人小腿高,大张着花瓣想要吞些什么进去的紫红色大花儿,当时蒲榕看着新奇想要更走近些看看,然后钱浩嗷得一声叫出来,说那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食人花。   真的假的?蒲榕左看看右看看,那花儿好像也没牙啊,茎也就拇指粗细的一根,它能靠哪里吃人呢?   然后薄言一脸黑线加无语的伸手指向那朵“食人花”,大花儿合拢花瓣将一直毛毛虫吃进去的动作好似在嘲讽钱浩的大惊小怪。   见到此景钱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到这会儿他还死鸭子嘴硬,强行犟道:“它要是长大了就能吃人了。”   蒲榕没有真的见过食人花,是以对此表示怀疑,薄言则已经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絮絮叨叨的给自己找补。   然而一会儿看到一只长得好像在比“六”的大红蘑菇,就是蒲榕吓得绕道了,见他的反应那么大,薄言还以为是他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了,然而并不是。   虽然这个蘑菇长得也是奇形怪状,但是它不绿,也没有银点点,它只是一朵会比“六”的,普通的奇形怪状的怪蘑菇。   蒲榕完全是想到先前罗乐乐吃了毒蘑菇的情景,可见有些蘑菇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靠近的,还是和蘑菇保持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吧。   钱浩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一个蘑菇而已何至于露出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真是丢人,这么想着为了凸显出自己比较牛逼,他不顾身后的劝阻声,果断的去摸了一下那颗红伞伞白杆杆。   下一秒,啪嗒一下,钱浩立即泛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到了下去,同时还有一只手坚强的举过头顶,虽然颤抖无比,但仍摇晃着比“六”,其余两人齐上阵都不能把那个“六”掰开。   好一会儿钱浩还是在比“六”,就跟那个招财猫似的,他们都以为他要凉了,结果过了十分钟后,他又奇迹般的满血复活了,蒲榕和薄言都对此十分惊叹,钱浩痛哭流涕。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接下来他们又看见一个比“耶”的蘑菇,蒲榕和钱浩吓得连忙绕道。   然而又走了一段距离后,蒲榕发觉不对,按理来说两队分两个方向行走,到现在都走了好一会儿,再怎么说也看不到对方了啊,可为什么他仍旧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呢?   所以,现在那黏在他背后的目光是……   蒲榕觉得自己背后起了鸡皮疙瘩,可是他又不敢回头去看,想跟同伴说吧,走在最前头的是薄言,其次是钱浩,最后才是他自己,要是喊的大声了,肯定会惊动那个东西,要是喊的小声,薄言听不见,钱浩是肯定不会帮他的,这就让蒲榕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纠结了半晌,最终他咬着牙忍了下来,他决定先搞清楚那跟着他的东西是什么再说。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蒲榕紧张的呼吸都不那么平稳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好,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然后猛的一扭头——   他措不及防的和一对豆豆眼对上了视线。   双方好似都很惊讶,当然,最诧异的是蒲榕,此时那个大块头离他不过几米的地方,黑黢黢带着两道白色“腮红”的脸显得呆呆傻傻的,但蒲榕绝不敢放松。   这就是申婆口中会出现在后山深处的野兽啊,这就是传闻中一爪子就能将人打吐血的熊瞎子!   大黑熊此时弯着身子抱着一颗树从树干后头探出半个脑袋,显然它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呆滞的熊嘴都张开了,露出了粉嫩的舌头,目测这只熊至少有一米七八的高度,这还是它没有站直时的身高。   蒲榕也不知道一只熊长得那么大正不正常,因为他也没见过其他大黑熊,惊讶过后就是惶恐害怕,害怕大黑熊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将他打吐血,它都能将壮汉打吐血,那要是打他蒲榕,岂不是能让他把扁桃体都吐出来。   都到这会儿蒲榕也不在乎会不会打草惊熊了,他扭过头大张着嗓子提醒前面的两人,然而连半思音节都没来得及让他泄露,蒲榕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是一阵颠簸,几秒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大黑熊扛走了。   他被大黑熊跟扛麻袋似的扛在肩上,无力的朝还没发觉异常的两个同伴伸出手:“救……唔……救……”   蒲榕一张口就被大黑熊身上过分茂盛的长毛塞了一嘴,吚吚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前头薄言走着走着,总觉得自己身后的动静小了些许,于是扭过头去看,结果面向钱浩猛的凑上来的大脸,他吓得心都停滞了一瞬。   钱浩看着薄言迅速拉开两人距离的动作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是谄媚的问道:“言哥,怎么了吗?”   薄言没回他的话,探头往他身后看,可他往哪儿看,钱浩便往哪里挪动身子,烦得很,最后薄言不耐烦了,直接伸手将他拨到一边去。   然后他沉默了一瞬,在对方再次开口时询问道:“蒲榕呢?”   钱浩一愣,也循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后头空荡荡的一片林子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那个小尾巴的身影。   看着脸黑加头疼的薄言,钱浩心里暗喜,面上却做出一副遗憾的模样,说道:“哎,刚才那一个大活人好好的还跟在后面,怎么忽然一下子就不见了呢,怕不是被野兽掳走了吧……”   薄言瞪了他一眼,脑海中却不自觉勾勒出小少年被一个什么动物叼着,哭天喊地的叫救命。   “你后面就跟了一个人,脚步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你就一点都没发现吗?走,先不找东西了,去和木淼淼他们汇合,找人!”   钱浩的脸又垮了下来。   ******   木淼淼一行人在山林里头走着,同样的,走在最前头的是所过副本数最多的木淼淼,而其次的温子赟在最后断后。   忽然,走在温子赟前面的小方发出了一声惊呼,惊的头顶的山鸟扑烁翅膀。   木淼淼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就听小方颤着嗓音道:“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从树丛间掠过,足有两米高的黑影。”   木淼淼顿了顿,随后招呼对伍更紧凑了些:“大家都小心些,多注意前后的人,互相照应。”   *   乌鸦从山顶上飞过,从林子间飞过,从村子里的屋顶上飞过,最后落在一颗树上。   张磊抓着小恺的脚,后者腾身去抓那只落在树桠上的乌鸦,可乌鸦机灵的提前觉察,立马扑闪着翅膀飞开,小恺慢一步,只掐住了乌鸦的屁股,然后手滑的咕唧被它逃掉了,乌鸦被掐住屁股,很是大方的给他留了下一泡屎。   小恺苦瓜脸,一手熟练的抹去脸上的鸟屎,显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败了,瞅准了下一个目标,张磊又架着他去了另外一颗树下。   都不知是失败了第多少次后,小恺将头埋在水池子里猛冲,张磊坐在地上猛喘气,两人都意识到这样是行不通的。   大部队就留给了他们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要是这都完不成的话,那他们也太挫了。只是这地界的鸟也太精……   负责抓鸟的小恺走到张磊身边并肩坐下,跟着喘了一会儿气,道:“我觉得,这样是行不通的,我们得换个法子,或许,找个工具?”   张磊低头咧着嘴侧目看他一眼,没有对视,俩人的脑袋波却好像在此时对上了,张磊一下子站起身来,小恺只觉得耳边掠过一阵风:“等着。”   小恺便在原地等他,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头发都半干了,远远的,他看到张磊拿着个大长杆子模样的东西匆匆赶来。   是网子吗?他猜测。   只是待张磊走到跟前,小恺可疑的沉默了一瞬,他先是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然后问:“你拿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张磊将那大长棍舞在小恺面前:“鱼叉啊。”   “噢……”小恺说,“用来捉鸟么?”   张磊也觉得自己有些离谱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道:“我问了好几个村民,他们没有网或者箭,有这个鱼叉,好歹我们不必再费力够那树上的鸟了。”   话虽如此,小恺却觉得,就是要一个弹弓回来也比这鱼叉要好……唉,也罢,拿都拿来了。   于是两个人拿着鱼叉开始叉鸟。   ******   另一边,蒲榕被大黑熊扛在肩上,渐渐的,他居然冷静了下来。   如果他的宿命就是被扛走的话,他宁愿被那些小学生扛,他现在被大黑熊扛着看似没什么,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蒲榕暂且不再担心大黑熊会将他打吐血,但他现在真的快被颠吐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令人无法忍受的颠簸终于停止了下来,蒲榕再一次悬空,大黑熊抱小孩似的将他放到了一块柔软的皮毛上。   蒲榕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好,他想,他现在可以担心大黑熊把他锤吐血了。   他们如今貌似是在一个山洞中,山洞大约两米多高,四五米宽,十来米深,触手摸去都是坚硬的石头,里面的温度貌似要比外头高些。   蒲榕看到了山洞的另一头,一小堆死去的动物被摊在角落里,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身上寒毛竖立,他不敢想是不是自己也被这只大黑熊当做了他的储备粮。   这时就如他之前所想的,熊掌朝他脑袋上挥来,可他却连一动都不敢动,整个人僵住了一般,完了。   蒲榕紧张的揪着身下垫着的皮毛,半晌却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反倒是脸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大黑熊张开熊掌,用肉垫在他脸上摸——应该是用这个词?在他脸上摸了摸,大黑熊爪子埋汰,蒲榕的脸上便立即多了一道黑痕。   大黑熊看起来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又反复搓了搓他脸颊的那块地方,结果那块黑痕晕开,现在蒲榕的半张脸也埋汰了。   说实话,被熊掌摸脸的感觉还挺舒服的,软软暖暖的,像是在做按摩,蒲榕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僵着身子给它摸,可是在它张着口将脑袋凑过来时,蒲榕就不能再维持表面的冷静,他终于动了,向后一仰躲开了那颗大黑脑袋。   大黑熊舔了个空,疑惑的歪歪脑袋,再一次将脑袋探过去,可怜的蒲榕背靠着石壁退无可退,吓得大声喊“你不要过来啊”,然后就措不及防的被大黑熊舔了满脸。   “唔……”蒲榕再一次僵住了,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硬生生的被那条粗糙的大舌头舔了一遍又一遍,被舔得屏着气,眼睛都不敢睁开。   蒲榕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脸上的黏腻腻刺啦啦的感觉才终于消失,他又闭了一会儿眼,确定它不会再舔自己以后,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大黑熊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蒲榕还没跑到这个山洞深度一半的距离,就被熊爪子勾着后领带了回去,他挥舞着四肢,随后无情的又被放到那块兽皮上。   这会儿他没那么怕了,抹了把脸盘腿坐在皮毛上,眼珠子滴溜溜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就见大黑熊从自己身后扒拉出几个野果子,用爪子推到他跟前。   “给我的?”蒲榕惊讶的叫出了声,完全的忘记了自己对面是一只大黑熊的事实,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只熊居然真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将果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蒲榕受宠若惊,又有些警惕,他:“噢……谢谢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之他感觉那只大黑熊好似笑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应该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好像每一个人都不是很顺利的亚子 第42章 我回来啦!   这大黑熊一笑, 牵动了两颊的肌肉,两撮白色的腮红格外明显,触碰了蒲榕脑海深处的记忆。   许久以前, 他好像也见过那么一只两颊带着白色腮红的熊, 不过那是一只小熊, 怕是只有眼前这只大黑熊的十分之一大小。   那还是他四岁的时候, 他偷偷跑去后山玩,遇见那只小熊,小熊也是偷偷跑出来玩的,遇见了他, 两只幼崽便顺理成章的滚到了一起。   一直到村里人找的他们,蒲榕非要将小熊带回家去, 两只幼崽抱得牢牢的, 大人怎么也分不开他们,最后好说歹说, 不知说了什么话才将小孩带回去,将小熊送回去。   蒲榕记得尤为清晰的, 就是那小熊两颊上异于旁熊的两坨白色毛毛, 大熊与小熊的身影就在此刻重叠在一起。   “小白?”情景相叠,记忆在不断冲破着大脑,蒲榕看着眼前的大黑熊, 试探性的问道:“是你吗小白?”   没想到那大黑熊居然冲他嗷嗷的两声, 就好似在回应他的话一般, 看着大黑熊欢喜的两颗小黑眼珠, 蒲榕高兴的道:“小白, 真的是你!”   大黑熊也高兴, 又好像对他现在才有些不满, 撒娇似的将脑袋埋进蒲榕的怀里,却忘记了自己硕大的体型,直接将蒲榕撞了个仰倒,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皮毛不至于叫人摔疼。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故意要忘记你的。”蒲榕干脆就躺着不起来了,抽出一只手一下下拍着大黑熊的脑袋,跟它解释道,“只是我小时候发了场高烧,将脑袋给烧坏了,五岁以前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忘记你的。”   大黑熊呜呜的回应着他的话,蒲榕唇角扬起:“那么久不见,你都长的那么那么大啦,都要顶两个我啦,好厉害喔。”   这下大黑熊的呜咽声中就不免带了些骄傲,他从蒲榕身上起来,炫耀似的勾起自己两只粗壮有力的前臂。   蒲榕:“看到了看到了,你刚才就是这样将我扛过来的,还怪有劲儿。”   大黑熊就默默放下了自己的前肢,殷勤的将那些果子捧起来往蒲榕嘴边送。   盛情难却,蒲榕挑了个最红的果子,刚要落嘴的时候却忽然想到:“这果子你没洗过吧?”   大黑熊嗷嗷的叫着,叫声带着责备,指望一只熊去洗果子,你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了。   蒲榕无奈的摇了摇头:“带我去找水源吧。”   果子干不干净的其实都可以勉强忍受,只是刚才大黑熊猛舔自己的那一脸口水在此刻就有些黏腻腻的叫人难受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蒲榕怕自己再不处理一下脸就要馊了。   大黑熊听明白了,伸出熊掌又要扛他,被蒲榕连连摆手拒绝了:“别别别,刚才那样我要再来一回,就真要吐了。”   看出他的抗拒,大黑熊想了一想,弯下腰将两只熊掌分别置于蒲榕的后背和腿弯,轻轻松松的给他来了个公主抱。   蒲榕:“啊,你别……算了,这样也行……”至少这个姿势不会再叫他肚子顶的难受想吐了,蒲榕抬头,这个视角果不其然的看见了大黑熊的双下巴。   这只大黑熊一定将自己养的很好,跑路的时候脸颊都在一颤一颤的,蒲榕窝在它毛茸茸的怀里,甚至萌生了一些睡意,好在大黑熊的洞穴离水源并不远,被放下来后,蒲榕立即捧了一捧水铺在脸上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是一条小溪,窄窄的,成年人一个大跨步就可以跨过去,溪水冰凉清冽,水流湍急,在溅起的水花隐隐可以看见小鱼小虾的影子。   蒲榕看了一会儿,心想,他从前怎么就没来过这样好玩的地方呢,明明就在村子边上。   将脸洗干净,水渍却是没办法了,只能让脸自然风干,过程中微凉的风吹过脸颊,也抚过他的大脑,蒲榕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些事情。   他扭头问大黑熊:“小白,你可以带我去找刚才那些人吗,就是原本和我走在一起的那些?”   大黑熊专心致志的挖着刚才摘下的蜂巢里的蜂蜜,一点儿没听见他讲的话。   蒲榕拍了拍他的大爪子:“或许你知道这个林子里哪里有银翠菇吗……唔……”   蒲榕被措不及防塞了一嘴蜂蜜,甜味在嘴里蔓延,粘稠的蜂浆糊住了他的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说得出话来,但总觉得喉咙里还有没咽下去的蜂浆。   “拜托啦,带我去找吧,是要用来救人命的呢。”蒲榕抓着大黑熊的爪子摇了摇,看着它的神情人性化的变得无奈。   大黑熊终于四肢着地的趴下,它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唤着蒲榕。   “你是叫我上去?”   见大黑熊点头,蒲榕的小脸一亮,立即敦敦爬上了大黑熊的背,还不忘将洗干净了的果子带上。   这时大黑熊又吼了一声,叫他抓紧自己的皮毛,随后一人一熊消失在树林中。   *****   “你怎么就能没发现呢?”绕了好几个圈子都没看见小孩的身影,薄言忍不住狠狠戳了戳钱浩的脑门。   虽然他没留指甲,但钱浩还是被戳的生疼,他不满的嘟囔道:“我怎么看得到自己身后呢?”   “看不到你不会听吗……算了,我都懒得说你。”薄言放下手,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们继续走了一段距离,没想到蒲榕人就没有任何踪影,但他们与另一个小队又碰见了。   两方人员先是很惊讶,随后就还挺惊喜的,不过在问过双方有没有收获后,一行人不免又低落了一瞬。   温子赟扬声道:“大家都不要泄气,那东西本就是几乎绝种了的,要是不难找,副本也不会给我们发布这个任务。而既然都有这个任务了,它必定是可以完成的,所以只要我们大家继续努力去找就有希望。”   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又鼓舞人心,大家的冲劲儿又回来了,两队人也不打算再分开了,既然都碰见了,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薄言正思考着怎么将蒲榕这个噩耗告诉他们,小方就首先发现了不对,他左右相看都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便忍不住问道:“言哥,蒲榕呢,怎么没看见他?”   薄言就知道会有人问的,他组织了一番语言,向他们道明了事情的经过——其实他哪里又知道事情的经过呢,他全程都没回脑袋,唯一知道的不过一个案发结果罢了。   这个消息让队伍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许多闯关者脸上都带上了惊恐,这般无声无息就能消失一个人,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们呢?   小方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感到害怕和难过起来,他颤着嗓音道:“那,那我们现在去找他?”   薄言同他说:“我们那块方向都已经找过了,未找到丝毫踪迹。”   小方眼尾都聋拉下来:“那还有我们那边……”   却被钱浩打断,他对此嗤之以鼻,却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对他说道:“小方老弟啊,也不是我说你,虽然那个小孩丢了,但我看在这林子中,都那么久的时间了,他肯定已经凶多吉少,这样找下去怕是没有结果啊,更何况还有任务在等着我们去完成呢,就算找不到人,还有很大的希望能找到翠银菇啊,不能耽误这个时间啊,你说是吧?”   小方没有打断他的话,完全是因为他气的全身发抖,他咬牙道:“如果出事的人是你,你会希望我们也这样吗?”   钱浩理所应当的道:“我这不是没出事吗,而且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啊。”   “你……”跟无赖对线,他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小方说不过他,只能愤恨的看着他,后者一副得意的模样。   “钱浩,别说了!”薄言呵斥道,“你要是那么着急去完成任务,好,我放你离开,你一个人往前走就行,只不过别带上大家,之后你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去管。”   钱浩“哎”的一声慌了,也不是那副“全世界我最吊”的模样了,面对薄言,他立即放低姿态:“我,我这也没说要自己走嘛。”   “那就不要说这种话。”薄言道,轻蔑的分出一丝眼神看他,“你要知道,现在这个队伍,并不是由你来做主。”   钱浩就喏喏的说不出话来了,讨好而惶恐的朝薄言笑,那模样让小方想啐一口在他脸上。   站在队伍后方的欢欢弱弱的出声:“那我们现在……”   “去找人,”薄言一声定下,“但途中也不要忘记寻找翠银菇的踪迹。”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了这个方案,只有钱浩退到队伍后头,暗暗的翻着白。   呵呵,话是说着好听,实际上还不是要他们做任务,倒显着他薄言多高尚,他钱浩多混蛋似的。   一行人决定好后便继续前行,只留一个钱浩在原地翻白眼没反应过来。   “钱浩!”   “哎!”他立即换了个谄媚的表情,“这就来了!”   却没想到,两个队伍前一段路都没有碰到的野兽,在队伍合并之后遇见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三只膘肥体壮的大黑野猪扬着獠牙呼哧呼哧的朝他们撞来,不少闯关者惊恐的发出了尖叫,原本整齐的队伍做鸟兽散,一个个都冲着不同的方向逃。   在小方第一个攀着树干爬上去后,其余人也都福至心灵,纷纷效仿,很快在他们上了树后,野猪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呼哧呼哧的在树底下绕远。   野猪急红了眼,重重的撞上了树,可树底下盘根错节,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能被它们撞倒的,更何况是在这深山老林中,树木更是长得粗壮。   其他人纷纷暂且松了一口气,唯有钱浩心惊胆战的扒着树干。   刚才事情紧急,他慌不择路间攀上了一棵参天大树,看着少说也有六七层楼的高度。   这棵树树叶枝干又秃,一直要到顶端处才茂盛些,钱浩根本无处落脚,更甚因为树干过于粗壮难以固定身子,他整个人还在不断的往下滑。   眼看再往下滑野猪的鼻息都要喷到他的屁股上了,钱浩眼泪鼻涕都要飙出来。   “呜呜呜呜,怎么办呀,谁来救救我呜呜呜呜呜呜……”   大家都自身难保呢,离得那么远,谁又能去救他,钱浩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野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野猪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在自己身后,那粗壮的獠牙隔着层布料顶在他屁股上。   “嗷!”钱浩再也扒不住树了,大叫一声就倒腾着两条腿飞快的逃跑。   给其余人都看沉默了,你说你叫那声做什么,本来另外两只野猪都没注意到你的……   因为野猪追的紧,钱浩都没机会再寻一棵树爬上去,他只得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等待着与野猪拉开些距离再往树上爬。   林子里植物长得密,这对钱浩倒是优势,他七拐八拐的,野猪直直跟着他,有些地方却根本穿不过去,钱浩体力已经即将耗尽了,但他一丝力气也不敢松懈,就这体型差终于将野猪甩开了七八米的距离。   这回他老早就盯好了一棵树了,瞅准机会就啪嗒抱上了树干,灵活的猴子似的顺着树干爬了上去,终于呼哧呼哧的在一根树枝桠上脱力的喘着气。   其余人一直望着钱浩,望着他跑成了一个小点,然后那个小哒哒哒爬上了树,即便是讨厌钱浩的他们看着这场追逐结束也不禁松了口气。   说起来他们还要感谢钱浩呢,对亏了他把野猪引走了,现在他们可以安全下树了。   一行人互相照应着下了树,又望着远处的那个小点看了一会儿,决定一会儿等找了银翠菇回去的时候再救钱浩,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办法,钱浩也没什么力气,也是正好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说那些混蛋话了。   话虽这般说,可是他们却并没有找到翠银菇,明明都已经那般深入林子,却一丝踪迹都没找到,闯关者们都要绝望了。   眼看着天都没那么亮堂了,一行人还是决定先赶回去吃了晚饭再来,他们可不敢让村长坐冷板凳。   回去后再往钱浩躲着的树那儿走,三只大黑野猪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叫钱浩下来,后者下来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野猪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钱浩的屁股就被他们顶了一个大窟窿,裤子破了窜着风,屁股还流着血呢。   下山后再次看到没有树叶遮挡的灿烂阳光,闯关者们再一次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其实这会儿天还挺亮堂的,暗的就只有林子里,现在离晚饭约莫还有一两个小时,闯关者们便合计着,能不能去找申婆将法事先做了。   对了,小恺和张磊那边应该还顺利吧?   上山的闯关者们不知道为什么抓个鸟两个人都换了件衣裳,不过抓到了就好,大家都很累,没谁有精力十万个为什么。   小恺和张磊也不知道为什么另一队闯关者进山后回来就少了一个人,但是小恺现在的心思不在上头,张磊却是和小方抱头大哭。   “好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那孩子的生死还未定呢。”虽然理解他们的心情,也很同情,木淼淼却硬生生的打断,“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血呢,弄来了吗?”   张磊抹了把泪,说:“静静的血刚刚弄来,康健之人的血我想等你们回来一起弄。”   于是小恺、小方、钱浩、薄言和温子赟各贡献出了一滴血,原本钱浩还不愿意扎破手指,说自己身上不是正好有血吗。   总之众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钱浩的屁股血,而后强行拉着有些软绵无力的手出来扎了一针。   他们将血与乌鸦羽毛都给申婆送了去,询问作法仪式是否需要在他们晚饭后再来参加,却没想到申婆摆摆手道她很快就能准备好,费不了多少时候。   “那还请您尽快吧。”张磊道,他还想在仪式过后,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蒲榕呢。   申婆一点不含糊,收拾了东西就带着一行人往连排房走去,进屋后看到出气多进气少的静静,她叹了一口气,招呼着他们将作法需要的东西摆上。   八块光滑的石头泡在从静静身上得的半碗血液中,乌鸦背上最长最顺的一根羽毛被破开羽管,最底下的尖头泡在五滴血液中。   申婆让他们将静静从床上搬下来,放在两张床之间的空地上,然后从血液更多的碗里将吸饱了血的八块石头按照不同的方位摆放在她的周身,申婆端起碗,一手捻起另一只碗里碗里羽管中已经明显透出红色的黑色羽笔。   闯关者们都有眼色的散开,看着申婆捻着羽毛笔一边在静静额头上画着奇怪的字符,一边在嘴里年年有词。   头一次见这阵仗的小恺和小方害怕的缩到一起,这一刻这简陋却诡异的阵法还有神神叨叨的申婆让他们都感到神秘又畏惧。   申婆在静静脸上画的东西一直蔓延到她的下巴,然后她又在静静头顶、两手边、双足底各画了一个符号,最后笔尖再次回到她的脸上,申婆将那个符号画在了她的眉心。   “好了。”申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收笔,小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连忙跑上前跪在静静身边握住她的手。   “静静,你怎么样,有感觉好些了吗?”看着女友满脸的血迹,小恺有意想要替她抹去,却又不敢动手怕出什么意外,只得克制的看着她紧闭的双眼。   却不想静静忽然全身抽搐起来,她翻身,又翻回来,美甲在水泥地上抓挠,四肢扭曲,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唔……呃……”   “静静,静静你怎么了!”小恺无措的伸出手,却又对翻腾的女友无从下手,其余人也都神色各异,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申婆,申婆你看看静静,看她这是怎么了啊!”没有办法,小恺只得叫唤起来。   做完法事后的申婆又变回了一个慈祥的老人,她对小恺道:“没事的,你且看着好了。”   小恺只得继续看着女人在地上扭来扭曲,又过了一会儿,她好似终于没有力气了,正当小恺以为她终于要停止这种奇怪的扭动时,女孩却单肘撑起了身子。   “静静,你……”小恺连忙扶住,却不想女孩头一歪,紧接着吐了出来,一阵酸臭味逐渐蔓延,小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申婆却欣慰的点点头:“如此身体里的污糟便初步的清理出来了,这般这个姑娘就能稍稍多撑些时候了。”   说着说着,申婆的语气又落了下来:“只是那翠银菇还没着落,唉,就算找到了翠银菇,制药也需要时间,希望这个姑娘能坚强些吧,现在我老婆子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小、小恺?”静静好像恢复了一些意识。   其余闯关者对视了一眼,纷纷退出了房间给情侣两人留出空间,申婆拍了拍小恺的肩膀,好心的给他留下一块手帕。   咔嗒一声,门被关上了,此刻房间里只余下他与静静两人,小恺先是手脚僵硬的将静静扶在床边躺下,然后忍着恶心处理掉呕吐物,思绪不在此处,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在静静换他第四遍时才听到。   他坐到床头,拉住静静的手:“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静静摇了摇头,不过一日的病痛,她便没有了头一日嚣张跋扈的模样,怏怏的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过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过微微用力抓上了小恺的手,她问男友:“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恺这会儿倒多出了几分真心的伤心,他反握紧女友的手,宽慰她道:“不会的,你看到了吧,今日大家都在努力救你呢,你看,今日的情况不就比昨日好些了吗?”   静静像是没力气一般,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的话,缓缓的眨了眨眼,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小恺便又轻轻的将她放下,脑海中闪过两人相识的场景。   他们是在外出旅行时认识的,因为兴趣相投,两人很容易就聊到了一块去,之后没多久就坠入了爱河。   静静的父亲是开公司的老板,他不过一个普通家庭,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他便去了静静父亲的公司上班,很难说他与静静相恋有没有攀附她家里钱财的意思,但真心也一定是有几分的。   就好似昨日他还在担心静静若真的死在副本里,他没办法同她父亲交代,可现在,他真心的希望静静活着。   一行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后,小恺从屋里头出来了,他向大家宣布道:“静静今日的情况的确比昨日好多了。”   闻言大家都放心了些,不全为那躺着的女孩,也为自己,这病有法子控制就好。   接下来,小方和张磊一拍即合,准备趁着这晚饭前的半个小时再去后山寻寻看有没有蒲榕的踪迹,然后薄言也说要加入,接下来是欢欢、温子赟,最后薄言干脆拍定大家一起都去看看,就连钱浩也被打包强行带过去。   看着张磊东看看西望望,想磨洋工却屁股坐不了的钱浩阴阳怪气道:“别多费力气了,那小孩丢的时候不知在林子多里面呢,怎么可能叫你就这样容易找到了。”   话落,钱浩站着的一边树丛忽然哗哗哗剧烈的摇晃,他因为伤势本就站的不稳,被这样惊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瞬间惨叫声惊飞了树枝上的麻雀。   众人纷纷朝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去,只见蒲榕身披兽皮,脚踩大黑熊,一手拿着发出莹莹银光的蘑菇,神气的朝他们大喊:“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读者少了好多呀,是因为大家都开学了吗 第43章 护山神兽   “我真的没事。”   “小白它也是一只好熊!”   蒲榕被小方和张磊两人团团围住的检查, 两人上下其手摸得他脸都红了,蒲榕终于忍不住挣开他们。   他举起手中的翠银菇:“现在应该更注重这个,不是吗?”   钱浩早就盯着他手里的蘑菇许久不错眼了, 这会儿看他主动拿出来, 忙急着伸手去够, 却被张磊抢前一步拿走。   “你……”钱浩的拳头刚挥舞起一半, 被边上直勾勾盯着他的大黑熊一看,语气一下子就落了下去,“你看看这菇是真的翠银菇不?”   张磊翻看着手掌大的蘑菇,逐渐欣喜起来:“绿伞伞, 银点点,黑杆杆……真的是翠银菇!”   这下所有人脸上都多了笑面, 张磊还不忘问蒲榕失踪后的所见所闻:“这蘑菇,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你失踪后,又是到哪儿去了?”   蒲榕一脸别提了:“什么失踪呀, 我就是被小白掳走的,至于蘑菇, 也是它带我找到的, 你们该谢谢它才是。”   “掳走?”小方不禁重复他的话,并小心翼翼的瞅了眼那只兴许比他还要高的大黑熊,而后默默挪动脚步离它远了些。   “嗯, 掳走, ”说到这里, 蒲榕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拍了拍大黑熊的前肢, “就是被这家伙掳走的, 当时我连一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来。”   “那它又是怎么带你找到的银翠菇?”木淼淼看上去对他的冒险故事很感兴趣, “莫非这只熊还听得懂你讲话?”   “小白应该是听得懂的,它是一只,嗯,很聪明的熊。”蒲榕看着大黑熊拍着两只熊掌,思绪不禁回到了今日下午。   当时他提出要大黑熊帮他找银翠菇,大黑熊便让他爬上了自己的背,然后带着他奔回了林子。   看着大黑熊有灵性的样子,蒲榕心中一喜,以为它这就要径直给自己带路了呢,不曾想落地的位置是如此熟悉,他抬头一看,一人一熊居然是回到了熊洞,蒲榕开始怀疑起大黑熊刚才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大黑熊将他放在洞口,然后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蒲榕这会儿又觉得大黑熊聪明了,知道它再驮着他进去可能会碰头。   蒲榕这会儿还心存侥幸,心说翠银菇不会就长在大黑熊的洞穴里吧,可是也不对呀,他先前进去也没看到啊。   不过人不能放弃希望,于是蒲榕跟着大黑熊进去了,他看见大黑熊在洞穴的尽头等着他,两爪间捧着什么东西殷勤的看向他。   蒲榕兴奋了,连忙跑上去看,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熊爪子上捧的虽然是蘑菇,但根本不是什么翠银菇。   他怀疑大黑熊是不是听错了,然后向他强调:“是翠-银-菇,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蘑菇,你知道翠银菇在哪儿吗?”   蒲榕重复了几遍后,大黑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蒲榕也不知道一只熊的面部表情为何会如此丰富,总之他再一次骑上了熊背。   你别说,这大黑熊给自己养的油光水滑的,一身皮毛柔软滑顺,全身肉又多,他坐上去比坐自己家里的沙发还要舒服。   唯一有一丝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就是大黑熊的背也太宽厚了一点,蒲榕两只腿都有点被撑的夹不住,只能牢牢抓着两只熊耳朵以让自己不要在黑熊奔跑的时候被甩飞出去。   不过颠着颠着,蒲榕就从大黑熊的背上滑落到了它的脖子沟里,虽然大黑熊的脖子并不明显,好歹比那大宽背纤细多了,蒲榕的双腿立即减轻了负担。   至于大黑熊本熊,它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可能对于它来说,蒲榕这样重量的幼崽,再来一个都不会嫌重吧。   这件事说来很有意思,八年前蒲榕和大黑熊都是幼崽,八年后大黑熊成年了,可蒲榕还是幼崽。   大黑熊明白了,先前给那只幼崽的蘑菇不对,他不喜欢,于是又尽心尽力的带他去找其他蘑菇。   第二次,大黑熊带着蒲榕找到了一丛掩在落叶下的口菇,虽然这些蘑菇的味道很不错,但蒲榕要找的不是它们,但是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蒲榕还是毫不客气的将这些蘑菇采走了。   在第四次大黑熊带着他找到一堆毒蘑菇后,蒲榕终于明白了,这回不是大黑熊不聪明,是他没找对方法。   大黑熊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口菇、翠银菇啊,就好像和一个不懂牌子的人说驴,谁会知道驴是什么啊?   是他狭隘了,他应该直接把银翠菇的模样描述给大黑熊的,蒲榕当即反省了自己错误,摸着大黑熊耳朵里的绒毛和他描述清楚了银翠菇的样子。   这下大黑熊驮着他好一会儿没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之后它跑出去的措不及防,蒲榕险些翻个跟斗从大黑熊的背上摔下来。   最后他们是在小溪尽头几尺宽的小瀑布底下找到这朵翠银菇的,唯一可惜的是,这朵翠银菇比之先前他和罗乐乐一起找到的那一朵,要小上一些。   也许再将它埋下去养养可以再长大些,不过蒲榕觉得副本或许等不了了,况且他听别人说过,蘑菇被人挖出来再塞回去后,是不会再长的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你竟有这等奇遇,真是福大命大。”张磊感叹道,“居然还得了熊瞎子的青睐,换了我早就提前结束这次副本了。”   薄言此时正摸着下巴打量着这只与自己身高相近的大黑熊,他胆生的大,别人看见那么大只黑熊都要害怕的躲得远远的了,偏他满眼好奇的凑上去。   “说来奇怪,这大黑熊怎么会那么听你的话呢?”薄言试图摸那大黑熊一下,被熊爪挡开,“那么大的胸,这就是传说中的护山神兽?你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了它?”   他能说他们是熟人相见、是发小吗?   薄言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了,不过蒲榕觉得多半是这人小时候童话故事、长大后志怪故事听多了,哪来的什么护山神兽,大又怎么了,书上说的,熊瞎子的体型都是很大的。   不过同薄言相处了两日不到,蒲榕便愈发察觉到,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平日子看似气场强大,实则可能比十二岁的他还要幼稚。   啪,大黑熊再次打掉了薄言伸过来的手,后者手背都被打红了,还是孜孜不倦的想要摸一把熊毛。   “又为什么,你要给它起‘小白’这样的名字,明明它那么黑一团。”薄言骚扰不来大黑熊,就来骚扰蒲榕。   结果蒲榕反倒跑到大黑熊身边踮着脚戳了一下它两颊边的毛毛:“喏,是因为这个。”   薄言头一回看他嫉妒的眼都红了,他正要坚持不懈的再一次骚扰大黑熊,温子赟却在这时发话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有话不如下山再说,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众人经他一提醒才发现天都发黄了,遂不在此逗留。   薄言问:“那小白怎么办?”   大黑熊朝他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然后人性化的用爪子拍了拍蒲榕的肩,自己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后山。   见薄言僵在原地,蒲榕拍了拍他的件:“可能小白也要回去吃晚饭了吧。别难过,总会有机会再见的。”   至少他是有特别多的机会再见的,蒲榕不道德的心想。   于是一行人下山时比来时多了个人和一朵蘑菇,也带着比上山前轻松许多的气氛又浩浩荡荡回到了山脚下的村子。   原本是急着想将翠银菇捎去给申婆的,可眼看要到晚饭时间了,申婆的住处偏着呢,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闯关者们不敢缺村长的席。   倒是蒲榕自告奋勇要去给申婆送蘑菇,但是被张磊等人齐力按下,大家好似都不太认同他的冒险,蒲榕便只得安生坐下来吃晚饭了。   吃着吃着,蒲榕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小恺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这让他不免又多看了对方几眼,不,何止是呼吸,连他握着筷子的手都微微颤抖。   这是怎么了?蒲榕觉得奇怪,在这之后一直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却好像不止是他发现了这一幕。   一顿饭毕,众人纷纷起身打算离开,也有闯关者靠近去查看小恺的情况,可在闯关者刚靠近他两步的时候,小恺就两眼一翻啪的倒在了桌子上。   张磊吓了一跳:“我可没碰他啊!”然后反应过来,连忙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小方上前搭了一把手。   温子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伸手在小恺眼皮上一搭一看,而后心里暗叹气的同时宣布道:“应该也是得疫病了。”   嘭——两个闯关者手软,刚被扶起来的小恺又啪嗒掉到了地上,为众人目光所聚集的小方和小恺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再将人扶起来。   而村长听到了他们的话,恶狠狠的唾了声晦气,然后叫他们赶紧将这个人丢出他的院子。   虽然村长话说的很绝情,但蒲榕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要是他遇到一个得了会死人的传染病的陌生人,他肯定也不会让那个人留在他的院子。   于是闯关者们没办法,只能依照村长的话将人拖出了院子,然后再一路拖回他们住的连排房。   将小恺放在静静对面的床上,情侣两个一个呼哧呼哧的呼吸,一个痛苦的轻声□□,所有闯关者看着他们,无一不觉得十分犯愁。   又倒下一个,这该怎么办呢?   小方小声提议:“或许可以让申婆再来一次不,我看静静在她作法之后就好许多了。”   众人心里也有不少这么想的,但是他们前两个小时才刚找过申婆帮忙,没一会儿又找她老人家帮忙,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行为不太好。   没想到就在他们纠结的这一会儿时候,欢欢也倒了下去,扶住她的木淼淼下意识一摸,滚烫。   这下他们是真纠结了,这一下又病了两个,也不知申婆会不会帮他们。   当然到最后一行人还是腆着张脸去找申婆了,没想到申婆仍旧十分和善,她递过来两个碗:“你们先将血液准备好,我很快就来。”   闯关者们难免不好意思,想着申婆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为他们跑来跑去,遂干脆留下来等她,等申婆准备好东西时候,他们便连人带东西的将她背过去。   背着申婆的张磊只觉得老太太背着轻飘飘一个没什么重量,根本不累人,他心想也不知老太太几斤啊,平时一定没吃好的。   到了联排房,温子赟和木淼淼就一左一右的拉着两个病患开始放血了,看着真是惨,明明都已经生病了,但还要放那么多的血,放到最后脸愈发苍白,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不放,说不定第二天命都没了。   然后就是五滴康健之人的血。不是身为闯关者就代表着他们不怕苦不怕痛的,血可能流,但得为自己所流,白日里是第一回,他们勉强忍了,可现在还得放第二回、第三回,虽然就需要一两滴血,但还是不免有人不愿意。   但就像先前说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日欢欢和小恺需要他们的血,没准换隔日他们躺在床上,他们就也需要别人的血。   最后他们决定这血轮着出,比如白日里温子赟他们出过了,现在就轮到没出过的木淼淼出。   然而在轮到蒲榕将手伸过来时,申婆笑着拨开了他的身子:“别闹,小孩子的血没用。”   其余人心想,还有这说法呢?不免又纷纷在心里羡慕起蒲榕,他们也不想“献血”。   至于蒲榕?外表看不出,实则他在心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刚才在他看见那泛着寒光的针尖戳入别的闯关者的手指头时,浑身都在打激灵,这下可好,总算光明正大的逃过了。   说实话,蒲榕心里觉得是不是申婆婆看出自己害怕了暗暗给他放水,小孩子的血怎么就没用了呢,不过看着申婆婆一如往常的笑容,蒲榕也不确定,索性就不想了,总之躲过去就是好事。   按照先前的步骤,申婆给他们两人各作了一遍法,许是两人的症状还在初期,是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   这一套流程做下来,天已经擦黑,小方又将申婆背了回去,这才叫事情告一段落。   而因为欢欢染上了疫病,温子赟也不能和对方住在同一间房里,经商量后,闯关者们将欢欢的被褥搬到静静他们屋里,将她安置到床边,将三个得了瘟疫的人放在一屋子里,以控制疫病的传播。   今日大家都已经十分累了,几乎每个人躺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就睡了,然而在其余闯关者们都安歇了之后,蒲榕还要乘着月色赶回自己的小屋。   蒲榕家前那段小路是有一段坡度的,两条腿在后山跑了一天,又往申婆婆家来回跑了几回,此时体力已告急,蒲榕爬个坡感觉自己不是在爬坡,而是在爬山。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蒲榕觉得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愣怔的。   看了一眼时间,好在没睡过头,虽然他自己是不在意迟不迟到,但他知道其他闯关者对这事可重视着呢。   他们昨日在送申婆回去后就将翠银菇交给了申婆,只是申婆说太晚了,炼制治疗瘟疫的药还有一味必要的材料就是晨间的露水,必须还得待她明早起来采集,所以这件事就托到了现在。   这会儿刚吃完早饭,一行人惦记着灵药的制作进度,风风火火的就赶到了申婆的小屋。   申婆年纪大,觉也少,醒的比他们还早,预料到他们要来,早就将门敞开,就等着他们来了。   申婆做正事的时候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而像是一个专横强制的女祭司,这会儿一看到他们,就毫不客气指挥得他们团团转。   “这个小伙子,去吧翠银菇洗干净……要用山上的泉水洗……傻呀?出去做什么,墙角那缸子里不就是吗?”   “这个小姑娘,去把露水分两份蒸,两份都要剔除杂质,都做完以后其中一份……你是不是傻?十二岁的小孩子都做的比你好!”   “那个年轻人……傻!”   闯关者们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嘤嘤嘤,现在他们知道为什么村民们都说申婆脾气不好了,这哪里是不好,简直是暴躁老太太。   一番折腾后,他们手中的忙活的成果,便成了那架在火堆上烤着的巴掌大小炉子。   闯关者们眼巴巴盯着着炉子看了好一会儿,却都没有听到那悦耳的任务完成提示音,不禁有些沮丧。   蒲榕问道:“申婆婆,这药这么就算是做完了吗?它要煮多久才算好啊?”   这也是其余闯关者都想问的问题,他们一个个都扭头看向申婆,后者在脱离了制药后俨然又变回了那个慈祥的老太太。   “看到我刚才让你们撕成一条一条的银翠菇没?”申婆将装着银翠菇的盘子拿过来,看着闯关者们点了点头,她继续道,“这熬着的药可不算完了,你们看,每过一个时辰,就需要往这药炉子里投入一块银翠菇碎块,如此不可断,待三八二十四个时辰后,这药就算是制成了。”   看他们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申婆就道:“在白日里,我老婆子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们看着也没什么,但是到了夜里,我可就没那个精力了唷。”   温子赟还没听过这种制药法子,说实话他还挺感兴趣的,他问:“这般我们也不好劳您费心,请问这炉子能让我们搬回去吗?”   众人眼睛一亮,是呀,刚才是他们满脑子任务转不过来了,这不是还有这个办法吗?   可申婆婆却摇了摇头:“不成,不成,这翠银菇作为这样珍稀的药材,它也是有脾气的,你们听说过没,这蘑菇换了根就不会再长了,而这翠银菇即便已经被挖出来了,可一旦给它换了地方,它就会失了药性。”   闯关者们眼睛都瞪大了,这、这还有那么任性的蘑菇呢?   温子赟却是更感兴趣了,也就是在副本里了,不然哪里还有这种神奇的药材呢。   薄言想了一下道:“我们自然是不会全都麻烦申婆您的,这药是为我们制的,我们自己也该出力,这样吧,我们一行人轮班分配,每人守着炉子几个时辰,白日夜里都是一样。”   这都是为了任务,大家都没意见,更何况他们本就悬着颗心在药炉子这儿,这样又能看守药炉又能按时加药材,一举两得。   申婆露出了笑容:“这样也好。”   钱浩点头道:“是啊是啊,而且只要等二十四个小时这药就做好了,睡不定都不需要咱们那么□□班守着——对了,我身上伤还没好,能不守吗?”   木淼淼当即翻了个白眼,就连蒲榕都是欲言又止。   申婆好心提醒道:“小伙子,不是二十四个小时,是二十四个时辰。”   “是啊,是二十四,有什么问题吗?”钱浩奇怪的看她一眼,他这耳朵也没听错啊。   “是二十四个时辰。”小方也说了句,还着重加强了语气。   “对呀,二十四时辰怎么了?”钱浩有点生气了,心说他们打什么哑谜,这不是在戏弄他么?   看着他们谁也不愿当这个坏人,薄言木淼淼高高在上的不管事,温子赟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告诉他:“钱浩,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一直要到后日的这个时候,药才会熬好,而不是什么一天。”   钱浩愣住了,半晌他脸都涨红了,憋出一句:“……知道了。”   温子赟怕钱浩恼羞成怒,赶忙转移话题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咱们就定一下排班顺序吧,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有什么想法?自然是都想要排白班了,即便不是在危机四伏的副本里,也没谁想要在大半夜工作,更别提眼下的情况。   可也不能给每个人都排白班,晚上也是需要人的,现在的问题就是晚上。   最后他们决定,每一个班轮两个时辰,按顺序轮完之后,再又第一个重新开始轮,至于顺序,则是公平的由抽签来决定。   为了公平起见,用来抽签的狗尾巴草由申婆来决定,由长短从短到长决定第一到第七个守药的顺序。   所有人都默默祈祷着可以抽到六或七名,蒲榕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幸运好似并没有降临到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口菇的杆杆去掉,在伞伞里放进芝士碎和火腿碎或培根碎烤,爆汁爆汤,巨好吃 第44章 这孩子胆真大   啊哦——第三名。   蒲榕掰着手, 最后苦着脸得出结论,这会儿是九点不到,也就是说, 他差不多要守到晚上九点左右, 随后第二日还有一班。   蒲榕忽然有些愁苦, 这时的他还不明白, 这叫做打工人的不爽。   其实他还算好得了,像是小方,他抽到了第五名,要从大半夜守到天将将亮, 这才叫做痛不欲生。   头一回做单线任务,小方慌的不行, 即便离他做任务的时间还有许久, 可他心里已经不安起来。   蒲榕都看不过去了,同张磊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一同拉住他道:“别想那么多了,这会儿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我们就在村子里散散步吧。”   “就是啊, 别在屋子里闷着,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张磊也劝。   于是小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他们拉了出去,难得和新朋友一起逛村子, 蒲榕还挺高兴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带着朋友回家, 给他介绍自己家一般。   “一样是逛, 走, 我们把这村里的房子都逛过一遍吧!”   听他这么说小方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唯唯诺诺道:“这能行吗, 要不我还是不出门了吧……”   张磊也犹豫了:“这毕竟是在副本……”   “就当是熟悉地形啦,最后一日不是还要找门吗?”蒲榕不自觉的用上了撒娇的语气,“走吧走吧……不过既然你们这样说,那不如我们先去小方家里好啦?”   小方听到这里才勉强点了点头,毕竟就是他现在不去,晚上也一定要在那家人家住下的。   倒是张磊听到蒲榕的话忽有感想,他感叹道:“我总觉得,这一回的的门钥匙,怕是要到最后一日才会出现了。”   “为何这样说?”蒲榕接了一句,三人边走边说往马家的方向前行。   “你看啊,这回副本就发了一项任务是不是?”等其余两人点头肯定他的话,张磊继续说,“可这任务怎么也得最后一日才能完成,且开始的副本提示也与这个有关,所以说……”   蒲榕听到这里了然的点点头,是了,会出现钥匙的地方,总与副本任务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这回任务的进程缓慢,那钥匙出现的时间较晚也没有错。   只有小方因为是新人听他们的谈话一头雾水,听母语像是在听外语听力,他挠着头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可求求你俩位大佬,别在我跟前打什么哑谜,小弟是一点儿也听不懂。”   小方一段话说的逗趣,蒲榕和张磊两人相视一笑,丝毫没有私藏的就将缘由都告诉了它。   小方听后一脸恍然大悟,敬佩的同他们说:“你们懂得可真多。”   张磊道:“这些东西你多经历几个副本就明白了,许多都是过了副本后自己寻摸出来的经验。”   小方就叹了口气:“哎,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平安的通过所有副本呢。”   对于新人小方来说,副本的尽头的确遥遥无期,看他心情忽然低迷下去,张磊一边安慰他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总会过去的……哎对了,假如以后彻底离开了副本,你们想要做什么?”   小方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过去,他想了想道:“也许去旅游吧,散散心,神经绷紧了那么久,一定要放松放松咯。张磊哥你呢?”   张磊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与平常不同的,带着些许愁苦的笑,他说:“如果那时候我的女友还单身的话,我要把她追回来。”   当时在第一个副本死里逃生后,为了不拖累女友,张磊就果断找她分了手,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的将死之人,哪还能耽误那好人家的姑娘。   两人是真心相爱的,从高中校园开始一直到工作,是以女友开始听到他要同自己分手还很是诧异,只以为他在同自己开玩笑,最后张磊的分手付出了两个巴掌和一句“老死不相往来”的代价。   这下又成了小方手忙脚乱的安慰张磊了:“哎,张磊哥……你一定能成功通关的……嫂子也会原谅你的!”   “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最关注的就是怎样努力通过副本,没时间分那么多心神去想那些。”张磊笑笑,拉过一旁神游的老幺,“蒲榕在最后通关后想要做什么?”   “我……”蒲榕犹豫了,不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而是根本就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真正离开副本,什么最后的通关,蒲榕心想,半路出家就是不好,他什么事也不清楚,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听他们的意思是,这个副本是有机会结束的,而不是一直没完没了的?这倒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虽然觉得副本里的道具很新奇很有意思,遇到的一些新朋友也不错,但如果可以的话仍旧不想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拉进副本。   这样想着,他含糊的回答道:“就、就进副本之前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吧。”   没想到他半真半假的回答竟得了其余两人的双双赞同,张磊更是感叹道:“小榕说的没错呀,平平淡淡才是真,离开副本后,我一定会愈发珍惜以前平静的生活了。”   小方猛的点头赞同。   说着说着,三人走到了马家的院子外头,有篱笆和院墙围着,他们并看不清里头的情形,只得一提的是,马家的院子怕是村里围的最结实的人家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然你们进来歇个脚喝口水吧。”想着从村边申婆家走来路途不近,小方邀请道。   蒲榕和张磊也的确有些口干了,遂接受了小方的好意,也没想到就在小方推开院子的时候,一声极其尖利凄惨的鸡叫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短暂的耳鸣了一瞬间。   蒲榕心想,又来了,而张磊和小方甚至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满脑子茫然的时候,忽的一只脖子破了洞血流满半个身子的大公鸡飞快的朝院子的缺口,也就是蒲榕三人站的地方奔来。   大公鸡:“喔!!!”   小方:“啊!!!!!!”   两方的叫声都破了音,前者是因为脖子被砍漏了,后者则是因为惊吓。   现在小方眼睛里只有那只离自己越来越动近的大公鸡,看到它很快就要跑上自己跟前,两只翅膀就要扑腾而起,小方手抖动作倒是不慢,碰的一声就将门关上了,门缝合上的最后一瞬间,蒲榕看见马叔手里抓着菜刀,满脸凶横的追了上来。   他心里为那只大公鸡哀默了一瞬间,不是为了它即将惨死的命运,而是为它要死在马叔手中。   院门合上后,院子里头传出了几声隐约的声音,其中包含菜刀砍下的声音,公鸡的惨叫声,以及椅子倒下的声音,在最后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后,院门再次被从里头打开,三人——即便是蒲榕也不禁同他们一道齐齐后退了一步。   马叔原本阴沉着脸,不过在看到蒲榕后立即换了个笑面,他欢喜的迎上去道:“今儿怎么晃到叔这儿来了,进去喝杯茶不?”   小方目光触及那仍旧滴着红色液体的菜刀,一脸快要晕过去的表情,张磊的脸色也比之先前白了许多。   蒲榕深知对于一次知道马叔“真面目”的人来说,心里会有多么惶恐,就好似他小时候刚开始还会被马家院子里传出的凄厉杀猪声吓到,不过后来慢慢慢慢就习惯了。   为了维护两个同伴特别是小方此刻即将破碎的心理屏障,蒲榕礼貌的摆了摆手道:“不了马叔,咱们三个就是路过,就不麻烦您了,您还是继续忙您的事情吧。”   “噢。”马叔听了有点遗憾,不过也没有强留蒲榕,毕竟他现在的确忙着呢。   可恶,刚才那一只鸡差点就跑了,呵呵,它带给他马理连的心灵创伤,就由它的老婆孩子来还吧!   此时一只小母鸡悠闲的在院子里散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得到什么样的遭遇。   蒲榕三人向马叔道别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时不知道再往哪里去,张磊便道:“去我暂住的地方坐坐吧,就在不远的地方,喝口水再继续散步。”   蒲榕一想也行,杨叔家离马叔家就两三百米的距离,他家还有上回新采的新茶,不知道他有没有口福尝尝。平日里大人们总说他还是孩子,不能常喝茶叶,不过他都许久没喝了,一点点应该没关系的吧?   可是他们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呢,就看见不远处那空中飘出的一片片黑烟,当即三人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结果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有路过他们的村民大喊:“走水了,走水了,老杨头家里又双叒叕走水了!”   得,看来他们不仅不能得到口水喝,最好还得带些水过去。   毕竟是自己在这副本里目前暂住的地方,张磊从村民口中得知是杨家走水后,连忙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小方和蒲榕也紧紧跟随着他。   等到三人感到杨家院子外头,火已经被好心甲乙丙丁村民们连手浇灭,屋顶上冒着的烟也从黑烟变成白烟。   尚且还算完好的院子里,杨家嫂子一手叉腰,一手用力拧着杨叔的耳朵,嘴里破口大骂:“一天天就知道抽你那旱烟,抽就抽,你他娘的不仅缺心眼儿手还抖,屋子烧没了你睡院子里啊?啊?一个月到底要烧几回才够啊?啊?看样子咱们这屋子还不够你烧的啊?是不是啊?”   杨叔被拧的龇牙咧嘴,他媳妇手劲儿是真大啊,都是嫁过来以后在他身上练出来的,再掐耳朵就要没了,他忙求饶道:“媳妇,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嘶……我下一回抽烟一定小心!”   “啥?还有下一回?杨遇还你找死是吧?!”   围观的村民的看着两口子这一出磕着瓜子唠道:“还好还好,这回房子只烧了小半边,还能住人。”   随即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杨叔这回运气可真好!”   听着这话三人良久的沉默,半晌小方忽然轻快的道:“张磊哥,要不你今儿晚上陪我来住吧!”   “不、不用了,房子还能住。”张磊笑得很是勉强。   蒲榕看了眼那白烟不断的院子,能住大约是能住,怕就是得散个半天烟了。   没想到两个人又转过来看他:“咱们住的地方是不能逛了,蒲榕,要不你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歇歇?”   蒲榕一愣,而后打着哈哈:“我那房子偏的很,和申婆婆家房子的距离比只远不近……而且还得爬坡,再带你们去怕是得走到腿酸……不如去淼淼姐那儿看看如何,她那儿好像挺近的。”   虽然蒲榕也不是很想去刘叔家,但是没办法了,不去刘叔家同班们就想去他家,蒲榕心里门清儿的很,自家的小独栋虽然的确偏,这点他没撒谎,但是比起前两家来说,肯定是最舒服的住处,难保两人看了之后会提出想要住进来,蒲榕不好拒绝。   在他们眼里,蒲榕就是一个暂且得到了“蒲榕”身份的闯关者,所以这房子也不算是他的,闯关者和闯关者聚在一起抱团,很正常很科学。   除非譬如暴露了自己是NPC的身份,这就难保那些闯关者因为害怕而想着灭掉他了。   前头的小道上有两个阿婆在聊天,蒲榕将两个同伴安置在原地,自己装模装样的迎了上去,看起来他好似在问路,但其实不是。   “哎呦小少爷,你好呀,一会儿午饭吃什么呀?”很快其中一个阿婆看到了走在跟前的蒲榕,热情那朝他打着招呼。   “就和平常一样去村长爷爷家吃饭,也不知阿嬷做什么好吃的。”蒲榕乖巧的答道。   另一个阿婆就笑道:“阿婆家做饭也好吃,你小时候可爱吃我做的虎皮鸡爪呢,啥时候小少爷再来吃一顿,村长两口子也真是的,总占着您不放呢,咱们也想多和小少爷您亲近亲近呢。”   蒲榕抿唇,嘴角扬起一个弯弯的弧度:“阿婆邀请了,那我一定来,不过今日阿嬷都准备好了菜,我改日再去尝尝阿婆的好手艺。”   “哎好,”那个阿婆高兴的说,“一定要来啊!”   另一个阿婆不愿落下风:“小少爷,还有我,我做的红烧鱼您小时候也爱吃呢!”   聊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后,蒲榕和她们道别:“两位阿婆,我一会儿还约了刘叔家的姐姐见面,就不和你们继续聊天了。”   “哎,那你去吧,阿婆不打扰你。”   “别忘了以后要来阿婆家吃饭,一定要来啊!”   见蒲榕回来了,两个闯关者迎上去,然后得到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我已经问到路了,之后你们跟着我走就是。”   两人点点头,心想蒲榕这孩子胆子真大,说说笑笑的就敢和NPC搭话,换了他们说不定说话都要结巴。   三人不知道他们一走远,两个阿婆就一改先前的笑容,刻薄着一张脸尖酸道:“什么个玩意儿,还值当我们小少爷唤一声‘姐姐’。”   “就是说,啧啧啧,看着小少爷和那些玩意儿混在一起,我这老眼就看着难受。”   刘家的确也不远,应该说,除了个别几户人家,村里大家伙的房子都建的蛮近的,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嘛,离得近些,大家伙有个什么事儿,又或是做饭借盐借糖都方便得多。   到了刘家几十米外的小道上,他们倒是先遇见了暂住在刘家的木淼淼,只是她跑得匆匆忙忙的,连他们跟她打招呼也没有看见,咻的就擦身而过了。   弄的三人很是迷茫,前后看了看,咋了,没有鬼啊。   经过了前两家让他们刷新认知,张磊和小方不禁又担心起来。   小方说缩了缩脖子道:“不会是这家的主人也在杀□□?”   张磊皱着眉说:“他们的房子应该没事吧?”   “我们要不还是……”   不等他们的话说完,蒲榕灵活的绕到两人中间,搂住两人的肩膀往前推:“哎呀,先不要那么早下定论嘛,事情怎么样要眼见为实。”   随后张磊和小方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推进了刘家,进去时他们环视了两圈院子,进去后又观察了下屋子,看着干净整洁没什么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而且这家的女主人还很热情,得知他们走了一路口渴了,不仅拿出板凳让他们在屋里坐下,亲自为他们各倒了一杯水,还扯着嗓子喊自家女儿为他们洗水果:“德花啊,把你昨儿摘的余下的树莓洗一洗拿出来!”   “哎,好嘞妈!”   刘婶喊完又将头扭了回来,用系在腰间的围裙擦着手对他们爽利道:“都拿这儿当自己家,啊,歪跟婶儿客气,还需要什么就直接说!”   这样热情的刘婶,让蒲榕以外的两个闯关者感受到了平日里家里走亲戚的熟悉感觉,因为副本而焦躁不安的心也放下了许多,一行人齐声道:“知道了,谢谢刘婶。”   然后看到刘婶的女儿端着碗红红的果子过来,刘婶见女儿过来立即将碗接了过来,放在三人面前,自己又往碗里给他们各抓了几把,强行让他们摊开手接着,不接着还不行。   “吃呗,吃呗,别客气,就是农家一些不值钱的野果子……哎对,拿着嘛,这样才好,看你们吃着喜不喜欢,好的话我让德花还去摘……喜欢的话,一会儿走的时候都给你们带上些……客气啥啊,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乡亲们,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呗……来都来了,要不要顺道留下来吃个晚饭,告你们,你们刘婶的做法手艺可是一绝!”   他们每一回刚想要开口,刘婶就有一连串的话在后头等着他们,他们每回差不多是刚开口没说完半句话,刘婶就将话都抢过去了,热情得不行,她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三人组只有乖乖当废物喝水吃果子的份。   见他们悠悠闲闲的喝水的喝水,吃果子的吃果子,刘婶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说了一句“你们吃,我继续忙家务活了”,变魔术般的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抹布,然后呼哧呼哧的擦起屋子里的物件儿。   橱柜、桌椅、门,最上边和最底下也要擦干净,擦不到的地方就站上椅子去够,盒子、罐子、杯子,每一个都擦的噌噌亮,然后小心的被放回原地。   然后洗衣服,晾衣服,叠衣服,从房间到客厅,从大门到院子,进进出出的忙碌,光是看着都叫人很累。   如果说前面都还可以勉强忍受,在刘婶拿着抹布端起他们面前的水杯和碗擦下头的桌子时,三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虽然这一家没有着火,也不杀禽类,怎么好像比前面两家还要让他坐立不安呢,这种去别人家然后看着亲戚忙里忙外自己坐在陌生的地方尬笑的感觉,没有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还会体会到,而且比之从前的经历更加恐怖。   看人那么忙,三个年轻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用眼神互相对线后,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婶儿,我们……”   “哎呀,怎么都站起来了?你们要走了?”刘婶眼疾手快的瞬移过来又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按下去,“难得来一回走的,那么急做什么,再多坐一会儿呀,这都没一会儿时间,叫人家看见你们就走了,都得说我没好好待客。”   蒲榕心说这村子里真没人这么说您,只有说您太热情好客了的。   张磊:“谢谢您的好意,可我们真的……”   “有啥事儿那样急的,看你们仨孩子,难得从外头大城市打工回来休息歇会儿,不得好好松快松快,哪儿有那样急的,安心坐着,啊。”   小方:“我们……”   “来来来,都坐坐坐,中午要留在咱们这儿吃饭啊?放心好嘞,你婶儿做烧茄子好吃的不行,烧茄子不喜欢的话,还有个红烧鸭翅,保管你们喜欢!”   蒲榕……蒲榕不说话了,比起其他两人,他早就同刘婶对过线,对接结果就是,没人能顶过刘婶的热情,如果不想面对这样火热的热情,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来刘婶家做客。   蒲榕想,他为了不暴露身份,真是付出的太多……   三个年轻小伙子,竟争不过一个刘婶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也是十分无奈了。   没法子,三人又坐了一会儿,一直到午饭前,这回是真的就算得罪刘婶也非走不可了,他们互相用眼神给对方鼓气,无论刘婶怎么挽留也不给出回应,三个人直挺挺的杵着像三根木头。   “真的不留了吗?婶儿菜都择好了。”   其实根本没择,都还没从地里拔起来呢,这样说就是为了留客。   “还有肉也腌好了,你们真的不想尝尝婶儿的手艺吗?”   腌也是没有腌的,不过小少爷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她立马就去厨房忙活,看在这俩大傻个是和小少爷一道的份上,她也愿意给他们个机会帮她砍柴。   “抱歉啊刘婶,村长家给我们留饭了,饭都做好了,不好不去……”   刘婶闻言要咬碎了牙,个破村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小少爷这样黏着他,那些个东西非去吃饭叫他们去就好了啊,凭什么小少爷也非得跟他们一道去。   你看小少爷他愿意吗?哎呦,那可怜的小眼神,看孩子害怕的,要她说,村长就别揠苗助长了嘛,他们小少爷才多大,干嘛那么着急成长,身后不是还有他们这些个老家伙么?   蒲榕和小方他们已经趁着刘婶暗戳戳生闷气这会儿,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门边,眼看着就能离开这间屋子了,他的手臂却忽的被刘婶抓住。   那一瞬间他被抓到那一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可看到刘婶看过来,他只得挤出一个微笑:“刘婶……”   “哎呀,知道你们着急走,不留你们。”刘婶嗔怪的看着他,看得蒲榕脸红,原来刘婶看得出来他们不想留啊。   “走可以,把这些果子拿上,路上吃,回家吃,都行啊,或者在村长家吃完饭当饭后甜点也行。”   刘婶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不然把小少爷从那个心机村长身边抢过来,那她就再对小少爷好一点,加倍的好。   刘婶有个大志向——总有一天,饭点的时候,小少爷会往她家跑!   蒲榕很不好意思,抬手推拒道:“婶儿您留着自己吃吧。”   刘婶往他那头推:“家里还有,你爱吃就拿着,拿了婶儿高兴呢。”   蒲榕又往回推:“哪里好连吃带拿的。”   刘婶继续推:“婶儿就乐意给你,拿着,啊。”   小方和张磊的脑袋一会儿往左转,一会儿往右转,脑子都快转晕了。   作者有话说:   一些热情好客的婶婶 第45章 月下谈心   姜还是老的辣, 最后蒲榕还是败下阵来,收下了那袋子果子。   没想到一进村长家院子就被他老人家火眼金睛发现了他手里不属于这饭桌上的东西。   某人装作不经意的问:“这果子看起来挺新鲜啊,是刚才新摘的吗?”   蒲榕如实回答道:“我们刚刚去了刘婶家里, 是她给的。”   村长的目光扫过小方和张磊, 两人连忙摆手表示:“是刘婶自己非要给的, 不是我们抢的。”   村长不明显的还有那个白眼, 蠢货,谁在意这些了。然后他心里愤愤,刘婶那女人抢小少爷居然抢到他跟前来了,也不打听打听他是谁, 他这村长是怎么得来的。   哼,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他, 福祉村村长,就是小少爷最喜欢的人!   村长扯出一个笑容:“这果子不新鲜, 丢了吧。”   蒲榕虽然看不到自己脸,但也能肯定自己现在满脸都是问号。   村长丝毫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 伸手自然的就想要接过蒲榕手里的袋子, 却没想到后者一躲。   蒲榕打开袋子向村长敞开:“没坏呀,您看,都还是很新鲜的。”   “嗯……也许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还好, 其实内里……”   蒲榕从袋子里捏了一颗送到嘴里, 刘婶都是给他洗好了的, 他直接吃就行, 牙齿一合酸酸甜甜的汁水就就在口中流淌开来, 好吃又开胃。   “就是没坏呀, 还挺好吃的。”蒲榕又拿了一颗出来吃, 他没有注意到村长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又吃一颗,他忽然想到什么,将袋子主动递给村长说:“村长爷爷,这果子好吃呢,也分您一半。”   绕在村长心头的那些不满一下就没有了,余下那一丝酸味可以忽略不计,他咧着嘴笑容满面的摆手:“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就好,你要爱吃下次村长爷爷也给你去摘。”   蒲榕仍旧坚持分给村长,村长面上笑容更甚。   好在今日他们来得早,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们四人,张磊和小方又是个胆子小的根本不敢抬头和村长对视,要不然看到村长咧到耳根的笑容早就有人要怀疑他俩的关系了。   不知道村长是不是仍旧存着什么小心思,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中午来不及准备,当天晚上蒲榕的跟前却是多了烧茄子和红烧鸭翅两道菜。   饭毕村长还特地问蒲榕:“今日的菜好不好吃呀?”   得到的必然是肯定的回答。   村长的嘴角再一次咧到了耳根,村长媳妇也难得没有嫌弃自家那口子的幼稚,这两道菜就是她做的,在小少爷身上,任何事情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家那女人还想跟他们抢小少爷的青睐,村长媳妇对着泛着寒光的锅铲照了照自己的脸,哼,两个字,做梦。   蒲榕吃的饱饱的,他没有发现今晚菜色的特殊,也没有发现今日晚饭的时间提前了一些时间,他惦记着一些别的事情。   晚饭吃饱饱,他就要赶去申婆家里守药啦。   他差不多要守到晚上九点左右,到时候肚子肯定会饿,为此蒲榕来吃晚饭前就在身上的口袋里装了一些小糕点小零食,晚饭后直接带过去,这样守到晚上也不会肚子饿啦。   去的时候申婆还在收拾碗筷,看样子也是才吃好,蒲榕借花献佛将果子又分了申婆一半,两人边吃果子边唠了一会儿,天色就逐渐暗沉下来。   申婆年纪大早睡,没一会儿就洗漱上床了,此时离蒲榕换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困倒是不困,就是一个人呆坐在屋子里,有些无聊,为了不让自己无聊到睡过去,他拿了一根鱿鱼丝,一根啃五分钟。   啃到不知道第多少根的时候,门被轻轻敲响,蒲榕清醒了一瞬,而后看到了走进屋子的薄言,是了,他是下一个接班的。   可是蒲榕看了看挂在屋子正中央的钟,也没到九点啊,表坏了?   薄言像是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走过来坐到他身边直接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着也就剩半个小时了,就过来陪陪你。”   蒲榕不能拒绝他的好意,因为他本就十分无聊,薄言来了,正好能陪他说说话。   不过坐下以后,两个却拘谨了起来,不知拿什么话题开头,蒲榕就将手里的鱿鱼丝分了几根给他,然后一句“谢谢”后,屋内又归为平静,只余下木柴间偶尔响起的噼啪声。   蒲榕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分针,只过去了两分钟,该死的度日如年,不能再这样继续尴尬下去了,他必须赶紧找个话题。   说些什么好呢——你吃了吗?不行时间过了……家里怎么样?不行别再又问到人家的伤心处……你看今夜的风儿多么喧嚣?不行又不是在谈情说爱……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白日与小方他们的交谈忽然闪回在他脑中,蒲榕一喜,这倒是个怎么也不会出错的话题。   “言哥。”他扭过头同青年道,后者眼神习惯的看向他,“你有没有想过,在副本结束之后要做什么?”   原本只是想要调节氛围的话题,薄言却真的认真的去想了,过了几秒他道:“也许去环游世界,也许去做个赛车手,再开个公司,也想尝试着去开飞机……很多想做的事。”   蒲榕听得一知半解,他笑着同他说:“今天上午,小方也说要去旅游,说不准你们还能搭个伴儿。”   薄言唇角微勾,他问:“怎么忽然想到要聊这个话题。”   “白日里张磊哥提了,眼下忽然就想到了。”   “那你要做什么?”薄言忽然坐直了侧头看向他,好似对他的回答很感兴趣一般。   “我啊……”蒲榕还是原先的那个回答,“先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   薄言的眼睛就是亮亮的,他又问:“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冒险,你还过得习惯平常的日子?”   蒲榕心想,他这份冒险吧,说太冒险,那也没有,他连一滴血都没流过,说不冒险吧,楼也跳了,熊也骑了,鬼也见了,那这到底算不算是冒险呢,怎么就好像和别人的冒险不一样呢?   蒲榕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答案,虽然这是他随口说的,但现在回过来想想也是不错的,于是他斟酌着补充道:“我觉得,嗯,就是经历的多了,面对平静的生活时,人才会更加珍惜。”   不过熊还是可以骑的,蒲榕在心里补充道,反正小白就在后山,近的很。   却没想到薄言听到他的回答后轻声笑了起来,蒲榕问他笑什么,后者答:“我在笑,你这回答,倒好似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头能说出的话一般。”   蒲榕翻了一个白眼,并不是很想理他的话,薄言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果真能离开副本,自然是做什么都是好的。”   这话才是真真切切带着沧桑之意,蒲榕一愣,他突然想到,也许趁这个时候,他可以问出那些,白日里让他迷茫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忽然口干舌燥,拿起放在手边的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让他想想,让他想想该怎么说。   头一次套人话,他还怪紧张的嘞,幸运的是此时屋内除了燃着火的炉子,就只有一盏明明灭灭的煤油灯,这点黯淡的灯光并不能让薄言看清他面上紧张的神色。   蒲榕舔了舔唇,终于将话说出口,他觉得他发出声音都不像他自己的了:“肯定能离开副本的啦,特别是像言哥你这种已经过了七次副本,离结束不远了。”   他费了极大的定力才让自己不在这句话的结束将尾音翘起,好在他赌对了,薄言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一天没有结束最后一个副本,这场搏命的游戏就一天没有结束。”薄言拍拍他的肩,“其实像你这种刚开始的虽然难,好歹心里还存着希望,不像我们……”   说到这里,薄言的眼底的光黯淡了些,不过也不用人安慰,他很快振作了起来,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命是自己的,又不能靠别人。   蒲榕则是在心里暗暗合计,可以从薄言的话里提出几条有用的信息,首先,副本的确是有尽头的,完成一定的副本数就可以离开;其次,这个副本数离三算远的,离七很近。   接下来,他就要尝试从薄言口中套出那个具体的数字了,不过他更想要知道的是被拉出副本的原因,可这个话题叫他无从开口,蒲榕知道,如若他不是中途加进来的,这个答案一定是知道的,就和要通过多少副本是一样的。   “总是就是很快就能离开副本啦,总共也没余下几个了是吧?”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蒲榕还是扬着乖巧的笑容装傻,“那个,七个副本之后还有多少副本能通关来着?我忽然就算不出来了。”   薄言以为他在耍宝,轻轻笑了两声,而后戳了戳他的胳膊:“别闹了,这要是算不出来,你干脆回幼儿园重读算了。”   蒲榕哈哈的干笑,觉得今晚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不过他已经摸清楚大概了,也不亏,这个探子他做得心惊胆颤,还是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就此收手吧。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心态,问出了一个他这段时间一直好奇的问题:“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挺奇怪的,按照这样说,每一个副本不是应该越来越难吗,为什么你都已经过了七个副本,还会进入有好几个新人的副本呢?所以是这个副本太难了还是太简单了?”   “你不知道?”薄言的话让他心里咯噔了一声,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悬起的心落了下来,“也是,你才第三个副本,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然后也不用蒲榕再问他就继续解释了下去:“当然是这个副本太简单了。等到你过了五个副本之后接下来你可以自由选择进入第六个副本,又或是其余更简单的副本,进入的其它副本不算在那些排序之中,我如今便是这样的状态。”   接下来的话,薄言没有说出口,蒲榕却也懂了。为什么不算在排序里还要费时间进入这些小副本呢,自然是为了积攒积分与道具,这样下来通过下一个副本的几率也更高一些。   不过这其中好似有个bug,这样子的话,那他一直不去后面那个更难的副本,一直在简单的小副本里苟积分苟命不就行了吗?以高级闯关者的能力,每次进副本搞个四五十次积分应该不是问题吧?那多过几个小副本,不是接下来一年就不用进副本了吗?   闻言薄言浅浅一笑,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期间过其它副本的次数都是有限制的。第五个副本到第六个副本之间,自由进入其它副本的次数是三次,第六和第七个副本间是四次,像我在第七和第八个副本之间,就有六次。”   “并且即便我们过了再多的副本,无论怎么说副本中的危机都是不可避免的,从不乏有高阶闯关者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含恨死在简单的小副本中。”   “更何况就算得了积分还需要买道具买药品,实际上比一开始还要紧巴巴。”   蒲榕边听着,并接连点头,是啊,无论高阶闯关者还是低阶闯关者,谁都有谁的不容易,谁是一蹴而就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也就到了两人换班的时候,薄言一手将翠银菇的碎片主动投进冒泡的炉子里,一边主动挽留道:“反正时间还早,不若再陪我一会儿。”   蒲榕就顺势答应下来了,先前还没交班的时候人也陪他呢,人不能忘恩负义。   更何况,有些东西他还问清楚呢。   又感叹了一会儿闯关者的不容易,蒲榕换了个话题,他问:“言哥,你觉得道具难得么?”   “自然是难得的。”薄言毫不犹豫的回答,“系统商店的道具不说,那些东西到了后期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用处,除此以外,就是副本里的道具了。”   “副本里的道具极其稀少,通常出现了就会遭到所有闯关者的哄抢,也有些道具会在你将它不经意带出副本后显现出真面目。”   蒲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歪着脑袋,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言哥,那对于你来说,道具好得不?”   他这么模样实在是像一只小奶猫,薄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但还是守着口:“这可不能随便告诉你。”   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能说,过两三个副本能得到一个道具的算是运气好的,过副本从来没摸到道具影子的更是再正常不过,我嘛,就是运气一般般的那种。”说着他也学着蒲榕的模样眨巴了两下眼睛,与蒲榕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要是此刻有个姑娘在这儿,定会被迷的摸不着头脑。   “噢。”蒲榕掩着嘴笑得可爱,“那我大概知道了。”   笑了一会儿,他问:“那你过了第八个副本之后,是不是可以自由进入副本的机会就更多了?”   “没错。”薄言听到这个问题,仰头从屋子的窗户眺出去,望着闪着繁星的天空陷入了回忆,“我曾遇到过一个过了八个副本的闯关者前辈,那时我还是一个过了四个闯关者的低阶闯关者,他教给了我副本里的许多知识,就好似此刻的你与我一般,也是他告诉我的,过了第八个副本之后,有九次进入低阶副本的机会。”   “很多呀。”蒲榕感叹。   “是啊,很多。”薄言不再望天了,他闭了闭眼,“可是对于最后的决战来说,这些准备根本不够。”   蒲榕听了他的话以后,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慢慢的,他才从薄言的话里品味出了那一层意思来。   他强压下跳动节奏过快的心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接话道:“是啊,毕竟是最后一个副本了,轻易马虎不得。”   薄言许是已经陷入了曾经的回忆中,良久没有回话,蒲榕便只得压制着心底的焦躁,同他静静的坐在一起。   两人肩并着肩腿并着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久到蒲榕都抱着膝盖点着脑袋昏昏欲睡了。   虽薄言说这时候不晚,可这是对于一个现代社会有着手机、电视、电脑和网络的人来说,至于从小到大住在小山村里面的孩子,平日这个点早早的就睡下了,蒲榕这时还没有睡着完全是因为眼前的火花晃眼睛,可很快跳动得再欢快的火花也抵挡不住一个半大孩子的睡意。   渐渐的渐渐的,蒲榕一点一点的脑袋缓缓搁置在了膝盖上,鸦羽般下垂的睫毛一扇一扇,最终安定的阖了上。   ——这一晚的觉是没得睡好的。   外头夜色里,小方干嚎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下惊醒了即将进入梦乡的蒲榕。   “不好啦!不好啦!”这人离远的时候嚎得响,结果一到门跟前忽然一个急刹车立住,又敲了两下门。   “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蒲榕还有些迷糊,这声是薄言招呼的。   小方就嘎吱推开门进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嘴里还不停的道:“不好了……不好了……”   薄言皱起了眉语气不好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一直重复是在给谁助眠吗?”他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小孩一眼,心道你再重复几遍就能给人又哄睡着了。   小方也发现了自己说了半天,好似啥有用的信息都没说出来,脸都臊红了,不过很快他缓过了气,两只手一边挥一边道:“出事了,张磊哥他、他也得了疫病了!”   蒲榕一愣:“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就……”   其实他想说的是他与小方白日里就一直同张磊在一道,怎么这会儿张磊烧起来了,他们没事,不过想想这话不吉利,他也就没说出来。   小方就摇头,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忽然就这样了,他询求的看向他们:“找申婆帮忙吗?”   结果他们还没说个所以然来,温子赟又赶过来了,他的表情比先前小方还要糟糕,没有丝毫赘述,他直接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静静死了。”   “什么?!”   所有人面上都是惊诧和慌乱的神色,怎么会这样,这人忽然就没了,明明先前作法过后已经好多,真是一点也没有预兆。   几人当即也不再犹豫,立即去敲申婆的房门,死了的人挽回不了了,可活着的人得保住。   他们手悬在空中还没敲下去,门就开了,就好似里面的人一直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一般。   申婆站在房门后,在一片屋内黑暗间,外间的火光隐隐约约照亮了她的半边轮廓,只听她严肃道:“这回,我救不了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方迟 30瓶;六道轮回 20瓶;不言归 10瓶;接上岸 9瓶;梅子喵 5瓶;凌紫慧、篂橼 4瓶;春水煎茶 2瓶;就是爱吃糖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解锁隐藏任务   小方是半夜里突发奇想去找张磊的, 他还想着白日里的可怕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半边身子都染红了的鸡脖子那道口子在不停的流血。   在床上翻了十几个来回后, 他决定果断点去找张磊, 是男人就一起睡。   总之他们这家有个拿着菜刀的大恶魔, 张磊那烧黑了的屋子可没有烧死鬼。   ——应该没有吧?   嘶, 这村子大晚上的也怪吓人的,小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他还是走快一些吧。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大半夜的,人家院子一定锁着呢, 但出来都出来了,小方硬着头皮继续走, 心里想着就是翻墙也要翻进去。   到了杨家院子, 他倒是松了口气,好在白日那场火把人杨家门锁都给烧坏了, 是以这会儿倒是让他丝毫不费劲儿就能进去。   不过到底是进的陌生NPC家,白日又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进去坐会儿, 小方这会儿都不知道张磊住哪间房。   小方回想了片刻, 记起来当时张磊好像是说他住的那头没烧坏,于是便朝着完好的那半边屋子寻去了。   又是因为重重原因,最后小方居然还是在那烧坏的半边房子找到了张磊的住处。   看着床上隐约的人形, 他心里都无语了, 心说哥你为了不和我住真是委屈自己嘞, 这屋顶都露空了。   当下小方也不客气, 直接伸手去晃那躺在床上的人:“张磊哥, 你快醒醒, 嘶……”   手一触即那床上的人, 小方立马感觉到不对,那是他张磊哥吧,怎么整个人烫的跟个火球似的,快烧起来的。   他第一反应竟是对方露天睡觉睡发烧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开始慌乱起来。   “张磊哥,张磊哥,张磊你醒醒啊!”他小方使劲儿摇晃着张磊,他实在是害怕,害怕张磊这般睡过去,之后就不会醒来了,在这个副本里,他同张磊是最熟的了,要是张磊彻底倒下……这叫他怎么办。   小方一着急,嘴里嚎的就大声了些许,这屋子如今本就漏风,声音一大,就被这屋子里的其余人都听到了。杨家几个主人家出来一看,嚯,他们“侄子”病了?什么?疫病?!   不过是远方侄子而已,又不亲近,这会儿还得了这要死人的传染病,杨家两夫妇眼睛一转就有了决定,他们不顾小方的求饶,毫不留情的连人带被褥丢了出去,还不忘唾一声晦气。   然后残破的门口便只余下一个烧的没有知觉的张磊,和一个不知所措的小方。   小方到底是头一回进入副本,一遇到事儿就慌了,他就这样趴在张磊身上,大脑足足宕机了五分钟,然后忽然想到,是啊,去找申婆,申婆有法子救人,她有那个什么劳什子法阵!   小方站了起来,这才感到自己满背的凉汗,四肢都脱力了,背不动也抱不动张磊,又怕把人拖坏了,他一咬牙,转身没入夜色中,他打算将申婆唤过来救他。   因为太害怕了,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背上顶着条人命呢,压也能将他压的往前走。   随后小方便在申婆的屋子里遇见了守夜的薄言和蒲榕,见到自己人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可是申婆的话出口后他又崩溃了。   “不是用你那个什么法阵,就能救人吗,先前不是都可以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也许是黑夜带来的阴暗面,小方在这个副本以来第一次失控,其余人连忙按住他的肩让他冷静。   “申婆婆,请您不要同他计较,他就是太着急了。”蒲榕请求道。   申婆摇了摇头,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小辈计较,可:“不能治就是不能治。”   “请问这是为什么?”一直在听他们讲话的薄言这时上前一步,皱着眉询问,“是疫病加重了吗,所以您才说不能治了吗?”   “不,”申婆摆了摆手,“不是这个原因,只是作法的材料没有办法获得了。”   众人一愣,而后小方出声,他第一反应想到:“那些摆法阵的石头丢了吗?”   “不,不是。”申婆皱眉,似乎不解他怎么会想到那个方面去,“缺少的,是那五滴康健之人的血。”   众人脸色一变,各自都在心里算了一下,闯关者中三个病倒了,一个没了,还有一个蒲榕的血不能用,那还真是凑不出五滴血了。   小方纠结了一番,希冀的抬头望着她:“那您可否……”   “不行。”申婆却再一次果断的拒绝了他,“我的血是没有用的,我劝你最好也不要打村子里村民们的主意。其实你们将这心思放在这上头,倒还不如好好看着药。”   “村民们的也不行……吗……”话到最后,小方的脑袋嗡的一声,他彻底说不出话了。   申婆还是那副温和慈祥的样子,她安慰道:“其实你们不必这般紧张,待药炼好了,他们将药喝下去就能好啦。”   话虽这样说,可小方还是很难过,连带着蒲榕也不好受起来,药是在熬了,可是张磊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三八二十四个时辰,如今连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没有过。   前两天其余人得了疫病,两人也就是既感叹又害怕,毕竟不是熟悉的人,惋惜一番也就罢了,可想到白日里张磊同他们说说笑笑,想到张磊因为年纪最大总是自发的照顾他们,这难过便压不住了。   蒲榕也是头一回同朋友面临生离死别,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他不禁用力锤了下桌板,可恶,那药就不能熬快些吗,三八二十四时辰,折腾谁呢!   无能为力的愤怒冲上大脑,却在接过温子赟递给他的凉水后稍稍降了些火,与此同时大脑也能思考了,蒲榕忽然想到一个隐蔽的细节。   开始的系统提示:在四至五日内完成副本、在四至五日内得到解药。   以往的副本时间都是固定的,为什么这个副本的时间却是有弹性的呢?   真相只有一个,蒲榕猛的看向眼前的药——这副本时间的弹性,约莫就在眼前这炉子药上。   蒲榕站起了身,此时大家烦恼的烦恼,忧伤的忧伤,没谁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在屋子内沉默了片刻后,他们再次听到一个稚嫩中带着清亮的声音响起。   几人抬头,看到蒲榕不知什么时间已走到申婆跟前。   “申婆婆,”他道,虽话里的意思是疑惑的,可语气却是肯定的,“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这炉药熬治的时间缩短一些?”   [嘀——恭喜您,解锁隐藏任务   询问申婆方法,并缩短灵药的熬制时间   奖励:x积分]   居然是隐藏任务!   众人的目光唰的聚集到蒲榕的身上,谁也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十二岁少年,且不过第三次过副本,居然就解锁了旁人或许过七八个任务也碰不上的隐藏任务!   也有人懊恼,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明明开始时系统提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了,哎,他们这脑子啊,果然,还得是年轻人来。   看到申婆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会儿他们也不关注什么隐藏不隐藏任务的了,问了申婆法子才是要紧的。   这药一日不熬出来,他们心里也慌啊,哪一日就轮着他们自己了呢?   于是申婆再次被团团围住,几个闯关者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询问:“到底要怎样才能缩短炼药时间啊?”“您就帮帮我们吧,您告诉我们就是救大命啦!”“请您告诉我们吧,不是我们急功近利,实在是怕我们同伴撑不下去啊。”   后来申婆几欲张口,都被他们接连不断的询问声压了下去,还是温子赟发现这个情况告诉薄言,后者呵斥了一声大家才停下来。   终于安静了,然后她们便听到了申婆为难的声音:“这法子,倒也真不是我不告诉你们,但是劳心又费力,真是格外的不容易,你们不如就守着炉子,还安定些。”   “我朋友还烧着呢,叫我怎么安定呢?”小方乞求的拉扯着申婆的袖子,“您就告诉我们吧,不管多苦多累,希望有多渺茫,总得试试才知道呀。”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是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申婆被他们缠的没办法,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   闯关者们一喜,忙竖起了耳朵。   申婆的声音郑重起来:“首先,你们需要去山上一趟,再找一朵翠银菇。”   这第一个条件就叫他们傻了眼,如今这炉子里那朵就叫他们险些在野黑猪群中嗓门、被熊瞎子掳走,找到一朵就已经万分幸运了,再找一朵,这翠银菇又不是什么满山遍野都是的野菜,如何能找得到啊。   蒲榕及时挺身而出:“我可以再去找小白看看能不能帮忙。”   “其次,在如今每一个时辰加入翠银菇碎片的基础上,还要增加,每两个时辰,药中便得加入康健之人的血,半碗。”   所有人都怔了一会儿,然后咬牙答应,这会儿有用就行了,不像申婆的法阵,现在都没有人也没有血可以用。   “最后,村长房内有一颗灵石,你们去借来,我拿它放药水里浸一炷香即可。”申婆又补充道,“我先提醒你们,村长对那颗灵石宝贝得可紧,这借不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   “如若上头的条件都完成了,这药,明日巳时初便能炼出。”   不容易也没办法了,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大家伙莫名其妙就染上了疫病,也没个规律,也没个预兆,说不准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到时候没药熬不过去可怎么办呢。   无论多难,只能冲。   申婆回屋里歇着了,外头几人迅速的合计了几句,分配了任务,薄言继续守他的夜班,小方和温子赟去将草丛里可怜的张磊搬回连排房,然后将任务通知给其他人知道,蒲榕则趁月色上山,他们要争取在天亮前将这一切事情搞定。   薄言其实是很想同蒲榕一道上山的,药炉子这边走不开,且后者婉拒、不,直拒了他,言他两条腿跟着也是拖后腿。   事实是一回事,可那么直白,又是一回事。薄言总不能说他为一句话生气了,大喊着叫已经没入夜色的温子赟他们随后来接他的班。   可怜的张磊被找到后不仅很烫,而且僵了,还有一只大黄狗不知怎么嗅到了他的味道,在舔他的脸。   小方大惊失色,大喊“别吃我兄弟”,然后抓了块石头就冲了上去,没冲到跟前大黄狗就走了,临离开前还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鄙夷他手中不如橘子大的石块。   小方可不在意这些,见大黄狗走了,连忙上前去看张磊,还是那样烫,没少块肉,鼻息还有,他站起身朝温子赟道:“赟哥,你是医生,你来搬脑袋,我来搬脚吧。”   温子赟不明白医生和脑袋的关系,但也没有多问,同意了他的提议,正好他有些洁癖,不愿碰人的脚,虽然现在那人的脑袋也没多干净。   将脑袋抱起来,怀里便一阵火热,好似抱起来的不是脑袋,而是刚从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出来丹药,脑袋大,热烘烘,烫手。   他体感对方这温度怎么也有四十三四十四度了,换做现实世界,退不了就该进ICU了,可这会儿,他们只能依靠灵药。   将人搬进连排房那动静可不小,很快就惊动了屋内的闯关者, 但也没人出来查看,都没力气了不是。   也就钱浩探头看了眼,而后骂骂咧咧的瞪眼道:“怎么又来了个?!”   没人理他,两人将张磊安定好,就将事情都同钱浩说了,后者又是一阵瞪眼,小儿麻痹症似的,可没空再与他多说,跟着就走吧。   听他们说要去村长那边借灵石,钱浩又叫唤开了:“那老婆子都说了村长宝贵的很,怎么可能借的到,而且现在还是大半夜上门,更借不到了!”   虽然他很聒噪,但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两人停下脚步问他怎么办。   钱浩看起来很高兴他们请教他,脑袋晃来晃去说得一套一套的:“一般嘛,你们去人家家里接些珍贵的东西,不说挑个良辰吉日,也得在白日里主人家醒着的时候吧,但我也知道咱们现在情况紧急,那只能半夜里去,半夜里去打扰了,人家的好梦,人家多半是要生气的,别说借了,不将咱打出去就不错了。”小方听他叭叭了一大堆也没重点急了,催着他讲快些。   “这不就要讲到了么。”钱浩翻了他个白眼,继续道,“既然是借人家的东西,还是珍贵的东西,那送礼也是必须的吧?”   小方和温子赟点点头,这话也没错,但这会儿且不说在副本里,村里还前后不着店的,哪来的水果篮给他们拎去呢?   “所以啊,依我看来,他们是怎么着也不会借咱们灵石的,”钱浩冲他们挤眉弄眼,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既然早知道了借这条路行不通,我们不然采取些别的什么特殊手段。”   两人愣了好一会儿,半晌反应过来,小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颤抖着手指:“你、你、你说的是……是偷啊?”   最后几个字他也压的极轻,小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我们明明可以去借,为什么要去偷?”   钱浩却理所当然的道:“可是借不到呀,我们要是先去借了他们没赢,我们再去偷,他们一定会察觉警惕的,倒不如一开始就去偷,正好现在夜深人静,他们都睡着……”   小方不同意:“哪有这样的?”   温子赟皱眉也道:“这样不好。”   张磊恼怒道:“我那么会喂鱼抽猫,你们还不识好歹!”   又寂静了一瞬,温子赟道:“还是先去借借看吧,毕竟申婆都说了是让我们来借,如果不可能她也不会说出来了。”   小方在一旁点头同意,钱浩却直接撇过了头,他生气道:“既然你们不同意,那我们干脆分开行动好了,看看谁能先拿到灵石,不过嘛,呵呵,我看这次的隐藏任务奖励一定是我的了。”   小方和温子赟两人阻止不了他,只能看他越过他们向前跑去,温子赟还想追上去,小方却拉住了他:“别去追了,现在就是八头马也拉不回来他,我们去寻他,他还要怪我们碍事,总之是他自己不听劝,之后他能不能全身而退也不干我们的事。”   温子赟见此也只得叹了口气,同时催促小方道:“那我们也快先赶上去吧,最好能在钱浩得手前向村长借到灵石。”   小方点点头:“好。”   在可以看到村长家屋子轮廓的距离那处,两人已经看不到钱浩的身影了,不知他是不是已经翻墙进去。   两人连忙快走几步,随后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黑夜响起。   ********   在拍着胸脯包揽下第一项任务时,蒲榕是十分自信的,第一朵翠银菇都找到了,第二朵,第三朵还难吗?   可是孤身一人到了黑漆漆的山脚底下,他害怕了,迟疑了,这黑夜里的后山,怎么同白日里的一点儿不像呢?   小人儿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山上头,看着身前那黑黢黢的硕大林子发呆。   林子里黢黑一片,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树藤与树丛隐隐约约的影子落在其中,月色偶尔映过来,就拉出长长的影子,云层挡住了月光,就只余下张牙舞爪的模糊身影。   蒲榕心想,唉,我也不是怕,就是怕他自己进去了,一会儿出来就找不着路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他原本是想寻小白再像白天那般同他一起找的,可是一个人站在林子前,给冷风一吹也就清醒了,那么大片地方,半夜里哪里去找只熊,特别还是只黑熊。   蒲榕心里是生出了退缩的,但也就是几秒钟,紧随而来浮现的脑海中的是张磊他们的影子。   他再三给自己打气,用的从来都是那一句话没有变过。   自家的地盘,他怕什么!   蒲榕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喊小白,喊了几分钟没一丝回应,他也不气馁,这才是正常的,救人这事,哪儿有那么容易的,这会儿要不是看药炉子那事,他自己也早早就窝进被窝里睡熟了,别提山里的小动物。   不过小白没被他叫出来,山里的鸟倒好似被他惊醒了,叽叽喳喳的骂着脏话扑闪翅膀飞出.   蒲榕继续喊,几分钟后仍旧没有回应,他便往前走了些许,走进林子中,光线一下子去了一半,他费力的睁大眼睛看眼前的路。   “小白——小白——”   “小白——你在哪里?”   “小白——听得到我的声音的话——过来找我——”   一步一挪,蒲榕不久便深入了林中,现下光线完全被头顶高耸而繁茂的树冠挡得严严实实,他必须小心的伸脚去探才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枯枝干木绊倒。   他回头看一眼,来时的入口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上下只看得到一点点乳白色的透明光斑。   蒲榕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前走,在这几乎全黑的环境下看不太出,但蒲榕却知道这会儿自己抬起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他将两只手合拢抬在嘴边,又大吼了一声:“小白———”   “吼————”   隐隐约约的声音似在远处响起,蒲榕双眼一亮,他手又开始抖了,不过这次是因为激动的,他继续喊:“小白————”   “吼————”   “小白“————”   “吼————”   “小白“————”   “吼————”   每一次的回应,双方的声音都好似越来越近,蒲榕现在一点儿也不害怕了,他相信小白它就是这后山中最凶猛的猛兽了,这会儿小白都出现了,他还害怕什么,出现只阿飘都有信心能给它徒手撕了。   “小白,小白。”   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撒下来,蒲榕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向他靠近,得将眼睛睁到最大才能看到,一错眼就没了。   “小白,是你吗?”   “吼吼~”   熊叫声近的好似就在他耳边,蒲榕伸手往周边探,随后在身前摸到一手毛,他知道这就是小白的位置了,欢喜的扑过去。   这一下正好扑在大黑熊的肚子上,蒲榕感觉自己还被弹起来了一弹,他嘿嘿的笑,将整张脸都埋进去蹭了蹭,然后感觉头顶被温暖的肉垫拍了拍。   作者有话说:   记后山夜游   蒲榕   至福祉村后山寻小白,小白亦未寝,骑之游于林中。 第47章 真漂亮呀~   因为摸不准小白的方向, 即使它已经乖乖的趴下来,蒲榕还是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摸准位置爬上了它的背,好几次蹬脚不小心蹬到小白脸上, 真是十分抱歉。   还不容易坐稳, 蒲榕哎呀一拍脑袋, 忽然想起个事情。   那么黑的天里, 他要怎么才能眼见的找到翠银菇啊?不对,眼再尖也不能在这个环境下找到蘑菇啊?   虽然翠银菇因为它身上银色斑点的原因,本就自带一些夜光的效果,但在这片硕大的林子里头, 那点光还就真不顶什么用。   蒲榕叹着气将手放到小白脖子上:“小白,你知道还有哪里有翠银菇吗?”   小白的回应是摇头。   哎, 真是叫人烦恼。   蒲榕便又拍了拍他:“走, 先慢慢的走吧,注意着有什么地方是散发出光亮的。”   小白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然后蒲榕感到身下一晃,人挪动起来。   可哪里有什么光亮呢, 这深林里头, 除了满眼的黑,还是满眼的黑,好机会蒲榕都被身边蹭过的粗糙树干吓了一跳, 黑呀, 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忽然间身下挪动的速度更快了些, 蒲榕赶紧牢牢抓住小白的皮毛, 随后速度渐渐慢下来, 蒲榕稳住了身子抬头一看, 真是哭笑不得。   林间, 数十个星星点点明明灭灭,那暖色光叫人看的心里安宁下来,是一群结队的萤火虫,此刻它们有的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有的在草叶上落脚,屁股灯一闪一闪。   “小白,找错啦,虽然它们是发光的,可我们要找的是蘑菇呀,蘑菇可不会飞。”蒲榕一手捉着大黑熊的一只耳朵,揉乱了它的耳朵毛,借着萤火虫的光可以看到他迷茫的呆萌表情。   这会儿蒲榕的精神头倒是更足了一些,人都是趋光的,有了光,就好似照亮了前头的路,让人有了方向。   他也的确叫大黑熊沿着有萤火虫的地方走,有了光能看见路也是好事,小白不算白带他过来一趟。   你别说,大半夜在林子里骑着熊,沿着萤火虫亮着光的地方走,还有点简陋的小浪漫呢。   也多亏了这些提灯的小志愿者们,蒲榕不再糟蹋身上的衣服了,心情也缓和下来。   不过他也还没忘了他来这趟的主要任务,一直留心注意着四周和上下呢,只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个收获。   “翠银菇,翠银菇,你在哪儿呢~”他不禁嘴里开始念叨,“在——哪——呢——”   小白也跟着他嗷嗷嗷。   他们一直沿着有光点的路走,这会儿居然听到了溪水流动的声音,他们像是到溪边了,也就是前日蒲榕洗脸洗果子的那个地方。   着眼望去,许多萤火虫在那幽径的尽头发光发亮,竟是比他们最先看到的还要多,蒲榕心念一动,他拍大黑熊的脑袋:“小白,我们过去看看。”   大黑熊便驮着他,顺着那点点萤火穿过小道来到了河边,在揭开树上垂下的藤蔓后,蒲榕看着河道,双眼蓦然瞪大。   “不是吧……”他喃喃道。   ******   “什么事啊?”村长拉开门,头发有些凌乱,可以看出他是刚从床上起来的,他的面色黑沉,不过也不奇怪,谁半夜被叫起来心情都不会好。   虽然先前下了足足的决心,但这会儿直面上去,小方还是不由缩瑟了一下。   温子赟看他这般模样便想自己开口,没想到后者在他之前主动上前同村长说话:“村长,这么晚打扰您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   村长眯着眼,好似并不想要看到他们,他简单的吐出一个字:“说。”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借您的灵石用一……”   “不借,再会。”小方的话还未说完,村长就欲想将门关上,被两个闯关者眼疾手快的挡下。   门撞在手肘上很疼,但小方忍住了痛呼,他反而又用另一只手在小毕上拧了一下,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退缩的同时给自己打气:“村长,您先听我们说,我们不是觊觎您的灵石,我们想要借用灵石是因为炼治疗瘟疫的药需要他!”   小方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惊喜的感到门上的力道真的小了许多,他一瞬间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再接再厉道:“我们保证,用完了就还就主动回来,请您相信我们!”   村长停止了将他们推搡出门外的动作,但还是只将留个不大的缝,他貌似还是有些犹疑:“炼个药,要我的灵石做什么?这该不会是你们想要我灵石的借口吧?”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小方连忙说,“我发誓我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温子赟也紧跟着补充道:“是申婆同我们说的,您不信的话,之后可以问她。”   显然温子赟提到申婆让他心里多了几分相信,村长的语气缓和了些,也送了口:“更深露重,明日待我找申婆问清楚之后再将灵石借你们吧。”   村长同意将灵石给他们了!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欣喜。   小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说话也更加大胆了,敢直视着村长的脸说话:“村长,事不宜迟啊,请您现在就给我们吧,灵药自然是早一日炼制出来,就能救治更多人的性命呀。您别看村里如今相安无事,可保不住什么时候疫病就传染了,那可是瘟疫呀!”   却见村长刚才被说的神色一变,又成了一开始的黑脸:“你说什么呢亏你还是咱们村里人呢,怎么还咒我们村民!”   “我……”小方一看到他变了脸色又慌了,他刚要解释,后腰却被温子赟撑了一把,他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同温子赟对上视线,后者嘴唇无声的蠕动。   小方强迫自己冷静,温子赟说得没错,村长虽然又开始暴躁了,可这火气不全是对他的,或许还有对于瘟疫的不敢直面,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才控制不住脾气。   他要做的就是稳住,小方深呼吸了一口,他的双手是颤抖的,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坚定的,他换了个更亲近的语气,推心置腹道:“村长叔,我自己也是福祉村里的人,怎么会咒村民们呢,而不是这样自己也咒进去了吗?”   “我这话虽然说的叫人难受,但确是事实啊,瘟疫您是知道的,自古以来这东西沾上了就没好的,我点出来也是为了咱们村子好,我希望咱们村的村民都平安无事啊。”   “现下有了药方,一切也都还在可控制的时候,必然要尽早掐灭那点不好的苗头,不然到最后疫病蔓延开来,就真的来不及了呀村长!”   村长的面上闪过意动,小方看在眼里。   “您再想想村里的老人,村里的孩子,他们要得了瘟疫那该有多难受呀,那可是要命的!”   说着,小方又想起来这些时日,村长似乎对蒲榕这个半大的孩子格外照顾,村里其他老人小孩儿他是真的不熟,这下就正好拿同伴来说嘴。   “远的我也不说了,您就看看蒲榕吧,那孩子天天在您院子里吃饭,我看着您是极喜欢他的,若是他得了疫病,又该如何呢?”   “您该知道,只要得了疫病,人基本上就没再生还的可能了。”   见他们说到这里,温子赟紧接着插嘴,说起得了瘟疫后会出现的症状,以及得疫病的人死前的惨状。那些不在连排房里的人不知道,他可全程都看着了,那个叫静静的闯关者是什么一点点咽下那口气的,她同样得了男朋友是怎么在几米外的另一张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她断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靠近不了分毫的。   别说村长,头一次听闻这些的小方也平白打了个寒颤,心想这疫病,听着可真是恐怖。   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完,小方和温子赟口干舌燥,可他们无暇顾及这些,紧张的等待着村长的审判,后者沉默了许久,两人如鼓锤般的心跳就延续了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村长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道:“好吧。”   小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颤抖着嘴唇:“您是说……”   “借给你们,用完立马还回来,我没兴趣催债。”村长没好气的说,“等着,我去给你们拿灵石。”   “谢谢,谢谢村长!”一瞬间,小方高兴的想要尖叫,这是进入副本以来,他终于没有畏畏缩缩的躲在别人后面,依靠着自己完成了一个任务,这让他万分激动,心里是说不出的成就感。   就是站在他身边的温子赟都能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欢快气息,不禁笑了笑,遥想当年,他头一次完成任务时,好似也是这般激动的。   村长转身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两人当下心里一紧,还以为对方要反悔呢,紧紧盯着他的脸就怕他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知道村长说了句“算了,你们也一道来吧”,他们面上肌肉才再次放送下来。   好啊,这是要亲自验收自己的成果吗?小方是十分愿意的,要不是记得身后还有个温子赟,他几乎要学着蒲榕蹦蹦跳跳的走两步。   很快小方就发觉了,太高兴了,真的忍不住了,他脚尖一点就要跳起来,可都还没离地呢,不知哪边传来巨大的“嘭”的一声,土地都好似在颤动,小方脚尖一抖险些没站稳,他一个踉跄。   “怎么回事?”村长警惕道,也听见了那声音。   声音是从院子后头传来的,村长暂且停下了本来准备进屋的步子,从屋子边上绕了过去,小方和温子赟心里遗憾这临门一脚被打断,不过他们也奇怪是什么东西,一道跟了过去。   只见院墙下头,一个人呈大字形面朝下趴着,许是摔的重,墙头那大榕树上的树叶都被震下来不少,散落在那人身上。   眼睛越过村长的肩,刚看到那人的一只手,小方和温子赟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什么喜悦什么激动全都暂且抛至脑后。   嘶——他们怎么忘了呢,钱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村长看到是个大活人眼睛一瞪,顺手抄起墙角的竹竿就冲了上去,他拿着那竹竿戳了戳人,没反应,摔晕了?   又用杆子将人翻了一个面,唷,这不是连排房那边的大学生吗?   眼下这场景,很明显这人是翻墙过来踩空,然后摔下来摔晕了的,村长看着这人,又看看后头那两个,心里生出怀疑:“你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这人莫非是想要来我屋里偷灵石的?”   小方和温子赟立即傻眼了,他们顿了一下,连忙同村长解释,到嘴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了,他们得呕死。   温子赟晓之以理:“村长大爷,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要是真想偷灵石,哪里还用得着刚才同您说那么久,要真有这想法不是打草惊蛇吗,我们可绝对没那龌龊想法。”   小方动之以情:“村长叔啊!我们根本都不认识他,不能您院子里平白无故落下一个人,就载在咱们身上啊!”   村长听着也有些道理,他又犹疑的多看了两眼他们,然后才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拿灵石。”   小方和温子赟这回不敢再轻骨头了,一直到灵石的重量沉在手里,才真正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还不等他们带着灵石离开,就听见村长叫住他们:“你俩先别走,把这个也带上,别占我的地儿。”然后就背着手急匆匆赶回屋子里补觉了,这大半夜的,唉。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认命的去往钱浩的方向,这人还没清醒过来,看来那一下真是摔的不轻。   小方将灵石交给温子赟,他觉得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对方手里更加安全,后者将它塞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同小方一左一右的将钱浩架起来。   然而刚触及他的皮肤,两人惊恐的眼神就隔着一人对视上——不好!   触手肌肤滚烫,再一探脑袋,同样也烫到不行,该死的,这个钱浩不知什时候也染上了疫病,大约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会从两米多高的墙上踩空落下来。   不过也好在他昏过去了,要是真偷进村长的屋子,他们就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先将他带回去吧。”   “好。”   两人架着人将他带回连排房,也没心思照顾他,这人实在活该,直接找块空地上一扔,又看了看状态愈发不好,甚至看上去又要丢命的其他人。   小方和温子赟叹一口气,强迫自己扭头往村子北面赶去。   申婆的小屋中,炉子下的火还在噼啪的燃着,薄言看似专注的盯着火,实际上内心焦躁不安。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口子,算着时间,他已经在药炉中加过第一次血了,屋内十分静谧,可是想起在外奔波的同伴,他更愿意待在那个位置。   不知等了多久,小方和温子赟匆匆归来,他们同时带来了好消息的坏消息,薄言接过灵石放在滚着泡的药炉中,炉中的光华一闪而过,看得众人心里都安定了不少。   随后小方环视了一圈屋子问道:“蒲榕还没回来吗?”   薄言摇摇头:“他要进山下山的,哪里有那么快。”   说着,他愣了愣,而后站起身来,将手中因为无聊而拿着的烧火棍塞进小方手里:“你们接我的班,我去接一下蒲榕。”   小方傻傻的接过烧火棍,听着那出门的人还在叮嘱他们:“灵石放十五分钟拿出来,再过一个时辰放血,别忘了!”   温子赟只来得及急急的应一声,人就跑出去不见了。   而薄言脚程很快的赶到了山脚底下,来回转悠了五六分钟后,又开始继续朝上爬,又在林子外头站了一会儿,看着里头一片漆黑实在担心。   又想要进去,可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又不像蒲榕带着只大熊瞎子,一会儿又担心他与那只叫小白的熊瞎子顺利汇合没有。   思来想去,他往林子里走了些许,没有太远,大约就在还能照到外头月光的地方,进去了一点儿吧,就又想再进去一点,再进去一点。   等到薄言反应过来,周围哪里还有什么光,离他两米远的树他都看不清了。   他只慌了一瞬,待回头看到进来时的口子还亮着光时,人就镇定下来了,接下来,是该往回走,还是退回去。   薄言考虑了片刻,决定继续往前走,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那光,只要还看得到光,他就不会迷了方向,他清楚自己的斤两,在事情超出控制前,他就会停下步子。   许是他走的太急了,都不曾想过山林中还有许多未陷入沉睡的夜行野兽,又或许,不远处传来的狼嚎,就是这片森林对他发来的警示。   ******   蒲榕看着眼前这片溪流,不禁发出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的惊呼。   太美了,百十只萤火虫松散的分在河流上方,映照得溪水也发出莹莹的光,在月色下看,河里流淌的好似不是清水,而是水银一般,牛郎织女的故事中,银河里的水便是这般模样吧。   先前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现下由萤火虫飞舞在上空,让他注意到原来这条溪流窄,却并不小,尽头在不远处凝聚成一个光点,不用蒲榕说,大黑熊自觉的沿着溪流走了过去。   无论看多久,路过那些萤火虫与他们身下的溪流时,蒲榕心里仍会不自觉感叹:真漂亮呀~   没想到夜里寂静恐怖的山林,深处竟有这么一个似是仙境的地方。   一直顺着溪流往前走,蒲榕发现溪流逐渐的变宽了,如果说他们刚起步时路过的溪流,随便一个大人抬脚便能跨过去,那这会儿的溪流,在叫人跳怕就要落水了,或者称它为河更为贴切。   溪水变宽的同时,水面上方星星点点也愈发多起来,这让蒲榕有一种,他与小白在深入仙境深处的错觉。   他身下小白的脑袋也一直抻着往上看,可以看出他同样对那些亮着光的光点点很感兴趣。   就这么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往前走,蒲榕无意间再次往前一看,再往前约摸百米处,河面上居然光芒更甚,如果不看周围的情形的话,说是在白昼也有人信。   除此之外,那也是这条河的尽头了,可以隐隐看到那山崖之处,两条不窄不宽的水流由上往下落,被月光招摇而显得晶莹剔透的水流汇入河流中,圆滚滚的水珠溅起来打湿岸边的泥土。   “哇~”蒲榕口中发出惊叹,他长那么大,只在课本上的文字中知道瀑布,还从未看见过呢,虽然眼前这两条瀑布小小的,水流也不急,但也足够让他生起兴趣了。   “小白,快去!”   大黑熊嗷嗷两声,而后载着他雀跃的往河流的尽头跃去,蒲榕嘻嘻哈哈的抓紧了它的两只耳朵,一人一熊的头发丝都在风中挥舞出一个自由的弧度,两只萤火虫凑过来一只停在蒲榕的肩膀上,一只停在大黑熊的尾巴尖上,却又在下一秒被惊飞。   到了瀑布底下,水流声似在耳边一般,蒲榕兴奋的从大黑熊宽阔的背上滑落下地,跑到瀑布边上伸手去接,大黑熊也饶有兴趣的探出爪子,不过是在瀑布底下的冒着泡的水花中拨来拨去。   托瀑布的福,蒲榕从未在大半夜如此精神过,要不是怕自己也撑不住感染疫病,他都想去瀑布底下扎一会儿马步。   玩了一会儿,蒲榕逐渐没有先前那么兴奋,随后他便发现,事实上,瀑布这里的萤火虫并不比先前在溪边的多,也没有少,就是不多不少平均的水平,可他当时是为什么会以为瀑布这里的萤火虫更多呢?   蒲榕看着自己即便隐在水后也看的无比清晰的手,愣了会儿神。   是啊,开始不就是因为这里的光线充足,他才会误这般以为吗,可是不是因为更多的萤火虫的数量的话,那这银河般的河水又是为什么呢?   水在手掌上冲了一会儿,他终于感觉有些凉了,于是他收回手将沾着的水珠甩干,因为分了心不小心将手掌拍在了瀑布边的一丛树丛里,于是他蹲下来,将手伸进河水里将那只手上沾的泥与灰尘冲洗干净。   只是这个无意间的举动,让他又怔怔的蹲在了原地。   手下的河水,此时正泛着银色的光,不是一整条河都是,而是那一点一点,银色的光斑,就好似有萤火虫钻进了河底一般。   可是蒲榕知道不是的,且不说萤火虫身上的光与这光的颜色不同,且这光斑是一团一团的,那一团又由更小的光点聚集而成,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开形容的话,那大概是绣球花。   蒲榕努力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可因为瀑布溅起的水花,他总是看不清楚,要是再来点光亮就好了,他遗憾的想到,这里就是光线再亮,也只是比起树林子里而已,再怎么也是不如白日里日光的明亮的。   就在这时,恰好有几只调皮的萤火虫飞舞过来,嬉闹般围着蒲榕的一只手打转,真是来的正好,他连忙将那只手挪到水面上,于是那几只萤火虫也跟了过去。   借着那点点的光,蒲榕垂首靠近河面,逐渐看清了那瀑布底下、隐匿在河底的东西,他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那是一朵朵,长得肥肥壮壮,在河面下被瀑布的水流冲的摇摇晃晃的翠银菇,而蒲榕先前看到的,河面散发的银光,就是这些翠银菇发出来的。   这不会是假的吧?   这么想着,蒲榕却是毫不犹豫的就伸手入水,一捞起来就是两三朵,再捞,又是两三朵。   作者有话说:   菇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第48章 送他的礼物   原来这瀑布的水流底下有个蘑菇群。   虽然申婆说只需要一朵, 但万一之后再需要呢,总不能回回都到深山里来冒险吧?   是以蒲榕决定这回一次性多采些,七朵八朵不嫌少, 九朵十朵不嫌多, 总之就是用不了那么多, 采回去还能让申婆婆给他做了吃, 想到那日蘑菇宴的美妙滋味,蒲榕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腰侧被顶了一下,他头也不回的拍了拍大黑熊的脑袋,嘟囔着保证道:“放心吧, 少不了你的。”   大黑熊就安分的,乖巧的蹲坐在边上看他“捞”蘑菇, 可能是看着好玩儿吧, 它还伸出熊爪子想要帮忙。   不过在锋利的爪子将一朵翠银菇划成几瓣后,蒲榕就坚决不让它再帮忙了, 随后看着那朵破碎的翠银菇很是可惜,多珍贵的药材呢。   不过划都划破了, 蒲榕灵机一动, 干脆将那朵翠银菇放到大黑熊爪下,让它将翠银菇撕成一条一条的,这样回去后就可以直接用了, 蒲榕满意的看着大黑熊的东西, 丝毫没有剥削熊工的自觉, 并且还觉得自己机灵极了。   河里这些翠银菇看着虽多, 但实际上没多少, 全都挤在瀑布的急流底下, 大约这就是因为它们没被小鱼小虾发现并吃掉的原因, 瀑布再往前一点也有,但那处就更少了。   不过虽然翠银菇的数量不多,但它们个头大呀,比一开始他和罗乐乐一起找到的那一朵还要大,并且每一朵都保持着这种质量。   蒲榕原本想把衣服脱下来将它们包起来的,不过想想他一会儿还要骑着大黑熊出林子,要是连最后一层防护都没有了,他身上怕是要被树枝刮的没一处好肉。   他尝试了一下,空间道具倒还能打开,   大黑熊机灵,不知从哪儿给他找来一片大叶子,比他脑袋还大,蒲榕看了一眼,一点不认识这是什么叶子,不过装就是了。   可是叶子摊开来看着是大,可要是合拢起来,一共也就能装四五朵蘑菇,其实里头空间还有,就是怕压坏了蘑菇,所以聊胜于无。   最后还得是看蒲榕的,他从随身空间里头找出先前村民们送他的糕点盒子,将盒子上系的绳子都解了下来,又将它们头尾系在一起,这就成了条一米多两米长的大长绳。   然后蒲榕将那一朵朵又大又水灵的翠银菇系上去,一串斜挂在自己胸前,掩在衣服里。   就这样仍旧余下几个翠银菇没地儿系,大树叶这就派上用场了,正好一裹,蒲榕一手提着绿叶包,身上挂着翠银菇项链,别提多时髦了。   蒲榕低头看了自己几眼,咧嘴笑道:“我感觉自己像个土大户。”   大黑熊跟着吼吼附和了两句,蒲榕不知道,那意思是“好看”。   蒲榕感受着身上有质感的重量,不禁捏着块蘑菇颠了颠,心里开始合计:先拿出一朵用来炼药,余下的一半就送给申婆婆做药材储备了,还有另一半,让申婆婆给他们再做蘑菇宴,一天做一顿,能吃好多天呢,想想就美滋滋~   这瀑布底下的翠银菇他也没捞完,约莫还余下有一半吧,以后需要了还可以让大黑熊带他来捞,老师教过的,可持续性发展嘛,他都学的可好了。   你说他拿的多吧,可是河里还余下一半呢,你说他拿的少吧,他又捞走了有一半。   既然要拿的都已经拿到了,任务也已经超额完成了,那也不便在此地多做停留了,村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蒲榕左手拿着树叶,右手护着身上的翠银菇串,小心翼翼的攀上了大黑熊的背,踏上了回村的归途。   蒲榕不识路,可是大黑熊识啊,福祉村的后山对于它来说就跟它家后花园一样,七拐八拐就绕出去了。   离林子边缘将近的时候,他们还遇见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仔细一看轮廓便能看出是薄言。   蒲榕是认出薄言了,可是薄言被吓了一大跳,不是因为没认出蒲榕,是根本没注意到他,他的视线完全集中到对方身上那一串发光的蘑菇上去了。   周围都黑黢黢的,就那一块地方北斗七星似的亮着,夺吓人啊,关键那东西还在挪动,再靠近一些,还能看出那微弱的光照耀出一个四肢动物。   那一瞬间薄言真的以为是山里的精怪出来了,惊的连连后退许多步,一直到蒲榕出声叫他,才迟疑的停下脚步。   “蒲榕?”   “嗯!”   他应声,而后两人一熊一道走出林子,薄言这下便看到了蒲榕身上那一大串的翠银菇,而后又是一惊。   “怎么……找到了那么多?!”   “运气好而已,运气好而已。”蒲榕谦虚的摆手,同时趁机回头向大黑熊小声道:“再见,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改天给你带炸蘑菇吃。”   对于小白,蒲榕实际上还挺不好意思的,好似这两回每回碰着它都是有事要求它帮忙,弄得小白好似一只工具熊一样,今日又大半夜将人家叫醒陪他跑了许久,真是太不应该了,所以蒲榕决定补偿它,用美食。   大黑熊很通人性的点了点头,这次它爽快的朝蒲榕摆摆爪子,而后很快没入了山林中,两人目送着他离开。   半晌,薄言的注意力从大黑熊的身上转回了蒲榕身上,他看着那一串又大又肥的翠银菇,仍旧忍不住一连串的惊叹,他问:“你找那么多回去,莫非都要扔进药炉子里,翠银菇放的越多,药炼的就越快。”   蒲榕听了,那哪儿能行,他都已经规划好这一朵朵翠银菇怎么用了,他忙摇头道:“是药三分毒,怎么可以看着什么好就拼命加呢?我是看我们劳烦申婆婆那么多,想着多出来的那些都送给她当储备药材的。”   “原来是这样。”薄言点头,他们这些天的确麻烦了那位老人家许多,即便对方是NPC都让人不太好意思了。他戳了戳一朵翠银菇,忍不住又夸了对方一句:“找到那么多,真能耐啊你,超额完成任务。”   蒲榕就嘿嘿的笑,心想这可不全是他的功劳。   两人迅速下了山,又一路赶到申婆的小屋,途中薄言还怕蒲榕忙活这一晚上太累了,想要背他,被后者拒绝。   他累什么呀,他一整晚都被拖在别熊身上,现在继续叫别人驼下去,那不和残废一个待遇了吗。   进屋的时候温子赟正好在放血,割开的腕部一条红色的血线,看得蒲榕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还有木淼淼也过来了,她坐在温子赟的对面,专心的看着火。   薄言也不禁皱眉:“你最好不要在手腕上割,万一碰到大动脉,还有血可以先接在碗里,就怕多了或是少了。”   虽然对方语气不好,但温子赟听出了对方话里对自己的关心,他浅浅笑道:“没事,你忘记我现实世界中是做什么的了吗?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   既然如此,薄言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接过蒲榕手中的翠银菇准备处理。   原先屋里的三人这才注意到蒲榕身上那一大堆翠银菇,可见他们神情之紧绷,心情之紧张,要不然早在蒲榕刚进门之时便能注意到他的一身发光体了。   三人先是惊讶,随后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太好了,材料都齐了,这下灵药终于可以炼出来了。”   这边薄言拿了蒲榕一整多翠银菇,却被他拍了下手拿回去,然后拿出一小堆翠银菇碎片交给他。   薄言一愣,而后称赞道:“采摘的同时还顺便将要用的翠银菇处理好了吗,很有先见之明。”   蒲榕被夸的两颊升起温度,是羞惭的。   新得的翠银菇就同先前的一样处理,只多一个步骤就是要控制每次放进去的数量,要刚好在最后的时间放完。   因为又少了两个人,时间也少了一天,他们重新分配了值班,作为最大功臣的蒲榕被大家劝回去休息了,这小屋子里挤那么多人也怪挤的,总之明日一早便知分晓了。   所有事毕,蒲榕这才觉得疲累到不行,向同伴们告别后回自己的小屋一觉睡到天亮,想起昨儿夜里的经历,精神还是恍惚的,甚至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个梦。   直到吃完饭被拉到申婆那处看着咕嘟咕嘟的炉子心里才有了实感,这会儿所有还能站的闯关者起来的都已经聚集在这屋子中了,而所有人视线的终点都围着那药炉。   小方心急的朝那不愿与他们挤在一处,在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申婆问道:“这药还有多久才能好啊?”   申婆抬眼看了看挂在堂屋正中央的钟表:“快了,快了,还有不过一个小时。”   小方就将头扭回来,继续紧紧盯着炉子不放。   蒲榕倒是没其他人那么专注,他悄摸蹭到申婆身边去,小心的瞅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一眼,而后就被恰好睁眼的申婆抓住,蒲榕吓得眼睛一瞪。   看到他面上这灵动的小表情,申婆眼里闪过笑意,她问:“怎么了?”   蒲榕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要她一会儿待那些闯关者走后再做一桌蘑菇宴,申婆半晌没回应他,待到好一会儿小家伙耐不住了,她才缓缓点头答应下来。   “申婆婆您真好,昨天余下那一半翠银菇就给您了,您辛苦了。”蒲榕嘴甜的说道。   申婆浅浅勾了勾唇角,随后平复了嘴角的弧度,她摇摇头,抬手伸出了食指。   蒲榕满头雾水的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惊诧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守在炉子边的闯关者同伴都已经东倒西歪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发出……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刚才的注意力不在这上头。   他唰的一下起身,几个大跨步走到几人身边去,一边蹲下去一边伸手将人扶起来:“你们怎么了……”   其实还没有说完,他就通过触手的温度大致能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这会儿药快熬好了,他倒是没那么慌,就是愁啊,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得了疫病,就余下他一个人,他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承受这样的压力。   又是庆幸,亏得他们倒在最后的关头,不然那血都没人放,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身后传来动静,他一回头,又看到申婆拄着拐准备回屋去了。   见前者慌张了,申婆摆了摆手道:“这没我的事儿了,你等药熬好了灌他们喝下去就是,至于什么程度算熬好,等到时候你注意好了,定不会错过。”   然后就十分甩手掌柜的进了房间,留下蒲榕一个呆呆的望着那炉子边躺着的的一堆人。   看看看看房门,看看那些同伴,又看看房门,蒲榕终于意识到这会儿是没有谁会帮他的了,他只能靠自己的小身板将那成年人一个个拖过去,然后整整齐齐的将他们排成一排。   做完这件事,他瘫坐在地上喘着气儿,心想他们还挺会选地儿倒的,但凡他们是朝火堆的方向倒,人就直接没了,哪儿还用得着他做这些。   蒲榕不知道,这倒了的几个人中,薄言和木淼淼烧的算轻的,所以还留了几分意识清醒着,不过他们也不好发出什么动静,被一个小孩抓着脚拖了半个屋子,多尴尬啊。要不是在副本里,他们倒真愿意自己晕死过去了事。   蒲榕又坐回到炉子边上,被火烤的有点热,他将椅子往后挪了些许,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没想到他不过搬了四个人而已,就差不多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不过也好,他撑着下巴闭上眼睛想,赶紧结束吧,他还有一些事情……呢……   咕嘟。   浮在药液上的一个泡泡破了,也叫昏昏欲睡的蒲榕惊醒了些,他再次抬头看时间,竟发现指针距离九只有一小格的距离了。   蒲榕懵了,难道他刚刚真的睡着了吗?   他来不及多思,就听眼前的炉子里咕嘟,咕嘟,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促,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变成了一连串的。   蒲榕不知道这个是否就是申婆说的,药炼成的预兆,不过眼下他害怕这炉子忽然炸起来溅到他,连忙往后躲了躲,离了一米多远再观察这炉子药接下来的动静。   只见那咕噜咕噜声越来越剧烈,连带着炉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哐啷哐啷的声音让蒲榕又往后退了一米。   没想到在这之后,炉子里的药居然恢复了平静,泡也不冒了,炉子也不颤了,他正迟疑要不要过去,随后唰的一下,炉子里的药液闪过一阵银光。   又等了一分钟,炉子上只是冒着缕缕的白烟,蒲榕这才却确定这药炼成了,喜滋滋的上前查看,只见先前绿油油的药液中,如今混杂了几丝若有似无的银。   蒲榕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只因这灵药的模样,叫他喝他是不敢喝的。   他不喝,那些躺着的人必须喝,蒲榕东瞧瞧,西探探,从一旁的橱柜里找出一柄大汤勺,一勺就有半碗的量。   而后他舀了满满一勺那绿色的液体,小心翼翼的端着它拿到那躺着的四人之间,女士优先,他先喂木淼淼喝。   蒲榕捏开木淼淼的嘴,将药水灌进去一些,却见木淼淼忽然大声咳嗽起来,即便仍旧紧闭着双眼也迅速的将口中的药水吐了出来,蒲榕疑惑的看看自己手里的勺子,又看了看木淼淼,心里明白了,有些抱歉。   也是他没有喂人的经验,直接就将刚出炉不久的滚烫药水倒人嘴里,给人小姑娘嘴都烫红了,这会儿对方嘴里没起个打水漂就是她坚强了。   于是蒲榕收起大勺子,准备一会儿等药凉下来再喂,也不知木淼淼刚刚喝下去一点没有,算了,全都重新喂好了。   炉子底下的火还燃着,蒲榕去外头的缸子里舀了勺水将火浇灭,在白烟逐渐消逝之后,他居然在木柴堆的缝隙里觉察到一丝金属的反光。   蒲榕试探性的碰了碰木柴的余温,而后迅速的将它们拨开,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赫然出现在一堆黑灰之中。   蒲榕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过很快那笑容就消逝了,他将钥匙的灰在锅底下蹭了蹭,而后随手将它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再没去关注它。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后,蒲榕将仍旧温热却不再滚烫的药水一一喂进那躺着几人的嘴里,每个人都喂了一大勺,等了一会儿看他们没反应后,又每人喂了一大勺,一会儿还是没反应,于是再一次舀了一大勺每人轮了一遍。   最先醒来的是木淼淼,她一清醒就感到自己一张嘴火烧火燎的难受,是那种灼人的疼痛,一抬眼便看见闯关者里那小孩惊喜的看着她:“淼淼姐你醒啦,身子不难受了吧?”   木淼淼摇了摇头,随后却忍不住龇牙咧嘴,身体倒是不难受了,但是这嘴……她听说了蒲榕给她喂了炼制好的解药,心说莫非这就是解药的副作用?   反正命是保住了,她没那么娇气,边上几个同伴都还没醒呢,哪里有空计较那些不痛不痒的地方。   询问过蒲榕是否给每个人都喂过药后,其余三人也慢慢的醒了过来,先是薄言,然后是温子赟,最后是小方,后者一醒来就记着要去连排房送药,都没空让其余人琢磨他们看药看着看着就昏过去了。   离开申婆的屋子前,温子赟没忘记看了眼时间,九点二十五分,这个时候门应该已经出现了。   于是乎赶去连排房的时候,几人不忘观察着路上四周有没有“门”的踪迹,没有也不要紧,“门”出现在大路中央的几率本就没多少,查漏补缺罢了。   他们大约还是去的晚了,小恺和欢欢没能保下来,张磊和钱浩因为是昨晚才出的事此时还留有一口气,小方连忙郑重的将自己抱了一路的炉子放在桌上,将里头余下的药液分成了两半,一人一半全给他们灌了下去,听蒲榕说喝的越多效果越好。   趁着药效发作的时间,几人都抽空去解决了一下三急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躺久了,醒来后就特别有股尿急的感觉,刚才被小方带着着急赶过来,这会儿才有空解决。   张磊和钱浩醒的比先前他们几人晚了一些,但总算也在十点之前全都清醒了过来,不过他们就没那陪床的好待遇了,除了小方和蒲榕,其他人纷纷耐不住寂寞出去碰运气了。   见现下所有人都醒了,于是没出去多久的人又都被叫回来,一行人准备一道去找“门”。   当问起大家对“门”的位置有什么看法,蒲榕低头思索了片刻,而后抬头笑问着他们:“你们说,我们来到这个副本以后,一直跟哪儿过不去?”   钱浩拖着刚清醒来的沙哑嘎子音猜测:“申婆那屋子?”   薄言却答:“后山?”   蒲榕点点头:“没错。”   其余人一想,的确也是这样的,当下便要赶过去一探究竟。   钱浩嘎嘎:“不是,还没说到底是哪儿啊?”   他的话淹没在一群人的讨论声中,只有离他比较近的小方听清楚了他的话,不过他懒得理钱浩,他还没忘记前一晚这人自作主张的脑残行动呢。   小方哼了一声,跟着大部队走出屋子。   忙乱间,又有人问:“哎,等等,钥匙呢?”   “在我这儿!”   ******   也不用再找门是不是在后山了,他们一爬上后山就见着了,再明显不过了,那扇古朴的金属门就严丝合缝的卡在林子入口的两根大树干中央。   所有人都两眼发光的看着眼前的门,不过谁也没有动,他们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蒲榕。   这已经是第二次作为打开“门”的人了,蒲榕熟练的将钥匙插入锁孔,一旋,一拧,咔嚓,门开了。   钱浩刚才没有去抢蒲榕的钥匙已经是看在现场那么多人的份上了,现在看着“门”他就眼里火热想要立马冲进去,当然是被大家联手制止了。   小方不再客客气气,他毫不犹豫的破口大骂道:“你咋那么不要脸呢?不知道钥匙在蒲榕手上应该让他先过去啊?”   钱浩死鸭子嘴硬:“我就上前头看看咋了?”   薄言对他道:“蒲榕你先进去吧。”   大家都看向他,却没想到蒲榕摇了摇头,他道:“我……你们先进去吧。”   温子赟以为他不懂,还耐心的和他解释:“蒲榕你不知道,第一个拿着钥匙进去的闯关者是有额外积分奖励的。”   蒲榕摇摇头说:“我知道,只是我在这个副本里还有事没完成,你们不用管我,直接走就好了。”   众人疑惑的互相看一眼,又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动人,便也只好依他所言,而后再选出第一个入“门”的人。   首选自然是薄言,可他抱着手,也学蒲榕道:“我也不急,你们先进去吧。”他不缺那点积分。   最后这个名头落到了小方身上,这是看在他是新人,又在这次副本中做出了贡献的份上,可把钱浩酸的是鼻子不是眼睛的说了不少酸话,这也许就是小方跑进“门”前还趁机给了钱浩一大耳刮的原因。   看着他们依次走进“门”内,向他们告别,薄言与蒲榕站在一处挥着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留在副本?”薄言刚问出口,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问题,“算了,你不用回答,你总有自己的理由。”   蒲榕点点头,也问他:“你没事情,怎么不想着第一个进门?”   这一次薄言的回答就欠揍了很多,他说:“我不缺积分。”   蒲榕足足沉默了三秒,又听对方笑着说:“其实我这回出副本,赚多少积分都不亏,可头一回叫我遇着这样简单的副本。”   说到这里他还特地扭头和蒲榕强调:“十人的副本,出去七个,你敢信?”   蒲榕继续沉默,于是他又补了一句:“说是白给的积分也不为过。”   蒲榕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小声嘟囔道:“哪儿有,好歹你也半死了一个小时。”   薄言哈哈的笑,弄得正在过“门”的温子赟回头多看他一眼。   到了这会儿,除了闲聊的两人所有人都已经过了“门”,薄言揉了揉眉心:“好了,不管你要做什么,我现在要离开了,注意好运。”   “等等,”蒲榕叫住他,后者停顿下脚步来看他,“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   薄言仍旧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就见蒲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红黄相间的小纸块,然后他将那纸块打开,薄言眼神一滞,没想到那居然是一张符纸。   薄言看着那符纸愣了一会儿:“这……”   蒲榕举起符纸给他,缓缓道:“你是我见过离副本最终关卡最近的闯关者,所以我想将它送给你,希望你可以胜利通过全部的副本。”   “可是……你只是这是什么么……你确定?”薄言却没有立即接过,反而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是我自己要给你,别磨磨唧唧了,你就拿着吧。”见他不接,蒲榕强硬的将那一张符纸塞进薄言手里,他粗暴的动作让后者连忙泄了力道,生怕他将那符纸弄碎。   “这……申婆的黄符?”见他那给人塞东西的狠劲儿,薄言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没有成功拒绝,查看到这样道具的信息后挑了挑眉。   蒲榕点点头,对他道:“是,这个副本里得来的道具。”   薄言啧啧称奇,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后悔?”   “不后悔。”蒲榕又笑了,“你赶紧走吧。”   饶是薄言也架不住一个小孩儿耍无赖,他最后看了他一眼,终是带着他的礼物,走进了“门”中。   却没看见,在他离开后,蒲榕的面上的笑逐渐消失。   也没看见,蒲榕紧随着他的脚步跨过了“门”。   过“门”之后,眼前仍旧是一片翠绿。   果然。   良久,一声混杂着复杂情绪的叹气声在林间响起。   作者有话说:   撒花~第三个副本完结~easy模式结束! 第49章 顺应天道   [嘀——闯关者〔蒲榕〕, 恭喜您成功闯关副本「福祉村」,现为您结算奖励]   [闯关成功副本基础积分 +20   完成副本主线任务加成积分+10   激发并完成副本隐藏加成积分+20   成功找到门钥匙 加成积分+5   副本表现良好加成积分+25]   [闯关者〔蒲榕〕——   经结算,您在本次副本所得总积分为(20+10+20+5+25)80积分   以上是您在本次副本中所得积分, 请下次再接再厉]   [嘀——恭喜闯关者〔蒲榕〕在本次副本中获得新的道具 「翠银菇」(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 已为您存入系统背包]   在自家的地盘待遇就是好啊, 不过在副本里待了五天, 就比先前副本中待一个多星期得的积分还要多,四舍五入就收入过百了。   不过翠银菇也能是道具?蒲榕挠了挠头,他现在总觉得,是不是他在副本里随便捡一个什么, 最后副本结算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变成道具。   不过有一件事让蒲榕心里揪紧——如果翠银菇变成道具的话,那他还能吃吗?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休息可恢复)   已过副本:3   积分:105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   消耗类道具:中级驱鬼符*1、初级伤药*1、翠银菇、乌鸦的尾羽、钱掌柜的账本、蒲榕的成绩单(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这回积分虽然又丰厚起来了, 但蒲榕什么都没买, 他心中有一个未落实的猜想,如果这猜想是真的……他约莫也不再需要积分商城了。   想到这里, 蒲榕心中不禁有些沉重,他想起了先前离开来福客栈副本时的心中所想, 那时的心情与现在好似是有些相似的, 在前段时日中他早已忘却,可今日却又全都忆起。   烦,好烦, 他不过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为什么要面对那么多呢, 不是说大人才会有烦心事吗, 可是现在他的脑袋就快要爆炸了。   最终还是犹豫再三, 蒲榕这才离开了纯白的结算空间。   出去前他虽然有心理准备, 但看到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时, 还是不免叹了一口气出来。   再回头,那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是一群人来的,如今人却只余下他一个,蒲榕多少感觉自己有点像在做梦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颗莫名其妙又跑到他手里来的翠银菇,点开了系统面板查看:   [翠银菇——   备注:福祉村后山瀑布底下产出,食之有命去命,无命要魂,建议不懂得处理方法的食客不要触碰,建议不懂得处理方法的食客不要触碰,建议不懂得处理方法的食客不要触碰!!!   功能:手持翠银菇,伞帽上的银色斑点可发光,光可在任何情况下照亮手持者周围五米的视线范围   剩余使用次数:被吃掉前都可使用]   唔,这个,好像还不错,蒲榕想,一只免费的煤油灯,这样他晚上上厕所是不是可以拿它当夜灯用了。   眼下看到这一朵翠银菇,他就不免想到那其余十几朵翠银菇,于是他匆匆的赶往山脚底下,朝申婆屋子的方向赶去。   申婆一看到蒲榕来就知要做什么,对于他有些魂不守舍的状态,她有眼色的什么都没问,只是低头忙活着那些蘑菇。   这次的翠银菇不缺,于是就挑了两朵最大的菇伞大约有小个的西瓜那般大,然后便按照上回的步骤,一半做蘑菇汤,一半裹上面粉鸡蛋液炸了,不一会儿,熟悉的香味在屋内满眼开来。   蒲榕给申婆和留了一部分,而后端着一碗一盆就匆匆离开了屋子,申婆靠在门框边上,嘴里嚼着蘑菇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   这两个盘子有点重,蒲榕细胳膊细腿的端了一会儿就有些撑不住了,于是他端一会儿,在地上放一会儿休息,端一会儿,再休息一会儿。   也是奇了,往常在村里的小道上总能看见那么几个村民的,今日他走走歇歇,竟一个也没看着。   申婆的住处实在是离村里的主干道太远了些,不过在走到一半路的时候,蒲榕很幸运的遇到了自己的朋友。   蒲榕十分怀疑,罗乐乐是被两个盘子里飘出的香味吸引过来的,因为两人碰面,对方第一句话不是向他问好,而是向他手里的盘子问好。   不过罗乐乐还算讲义气,询问了他的目的地又索要了一些好处后,就接过了他手里的一个碗与他一道走。   罗乐乐虽然比蒲榕小两岁,可他整日里在村里跳上跳下的,晒得一身黑,饭量也大,身子可比蒲榕这个十二岁的哥哥要健壮多了,这会儿端过盛满了的汤碗手一点儿不抖。   蒲榕倒不是欺负小孩子给他汤碗,但要是把另一个装炸蘑菇的盘子给了罗乐乐,他敢保证这盘子里的蘑菇没到落桌的时候就得少去一半,端着汤还好控制着罗乐乐的馋嘴些。   七拐八拐,两人到了福祉村的最中央,蒲榕带着罗乐乐走进村长家的院子,两人经常来蹭饭,今日难得没空手来蹭饭一回。   也许是炸蘑菇的味道太香了吧,他们刚到门口呢,村长媳妇就举着锅铲迎了出来,她看到两个孩子很是高兴,空余的那只手自然就接过了蒲榕手里的盘子,一只手举他要用两只手端的盘子也十分稳当。   她一边领着他们进去一边喊:“当家的!孩子们过来了,把你榨的果子汁拿出来吧!”   蒲榕和罗乐乐听到村长应了一声,而后就拎着一壶约莫有两三升的红色果汁出来了,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蒲榕喝着尝出来了,果子就是用前些天刘婶送他的那种果子榨的,酸酸甜甜的,倒是挺合适。   罗乐乐从小就管不住嘴,喝完了一杯,很快又要一杯,蒲榕才喝了一半不到,他不敢多喝,怕酸到牙。   没一会儿村长媳妇把其他菜也炒好了,都放到桌上和蘑菇放在一块儿,看起来就是一顿大餐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村长两口子一动筷,就先给蒲榕夹了半碗菜,通常蒲榕会礼貌的道谢,然后埋头苦吃,可今日他却心不在焉的拨着碗里的饭菜。   村长媳妇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关心的问道:“榕哥儿啊,咋了,吃饭菜不合胃口吗?你要真不爱吃那也别硬撑着吃,喜欢的话就吃你自个儿带来的蘑菇就好了,啊,阿嬷这回记住了,下回就给你做别的菜了。”   村长没有说话,却也关心的看着他,想来是支持自家媳妇说的话的。   “不是,我……”蒲榕咬着筷子,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就给他们看着着急。   村长媳妇说:“榕哥儿,你有啥话直说呀,你不说阿嬷可猜不出你在想什么。”   蒲榕又看他们,得到了两双肯定的眼神,在身边罗乐乐不停的咀嚼声中,他终于犹犹豫豫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村长爷爷,阿嬷,我是NPC吗?”   村长媳妇听到这个回答一愣,下意识就回头看向自家那口子,却见他神色没怎么变,反问道:“喔?什么?榕哥儿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蒲榕见村长这般淡定的模样,愈发笃定,但还是认真的掰着手指回答他的问题。   他先回答显而易见的:“在来福街,钱伯伯是来福客栈的掌柜,然后被大家说是boss;学校里,隔壁班的老师都过来当NPC给我们发布任务,还有同学们也是;我们村子里,所有人在闯关者眼里都是NPC。”   再回答自己悟出来的:“钱伯伯给了我账本,就成了道具,而且他本身就是任务,我在副本里的新同桌可以刷新道具的使用次数。”   还有一些比较隐蔽的:“这次的疫病闯关者们全都染上了,只有我从头到尾都安然无恙,村民们也全都是,我就想,是不是只有闯关者才会染上疫病呢,而NPC却不会?”   “我的还有我的空间道具虽然在现实直接和副本中都可以用,但放进去的东西却是不相通的,可是我在林子里的时候,可以那出我进入副本前放进去的糕点盒子,现在离开副本了,又可以拿出在副本中放的绳子。”   蒲榕一通分析下来,身边的咀嚼声也逐渐消失不见了,村长媳妇也不吭声了,只有村长的表情没什么改变。   蒲榕说到后来眼尾都垂下来些许,他从强势的与村长对视到不敢看村长,垂下的眼睫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因为这些,所以我……”   这一场眼神的躲闪并不是因为蒲榕对村长的害怕云云,他的确害怕,但不是为村长,是为自己,蒲榕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了,他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要得个什么答案呢?   他听到村长几乎是盖棺定论的话语,对方赞道:“你分析的很好,很细致。”   “不过还有一点,你没发现么?你也是看过课本的人,按照课本中的这个年代,来福街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给你们打工的那些小店,也不可能有如今桌上这桌饭菜。”   蒲榕努力的去回想,可这会儿他脑子里乱的跟桶打翻的浆糊一样,哪里能理清记忆里的场景一分一毫,他的头垂的更下了。   蒲榕还是没有去看村长,他讷讷的道:“是村长爷爷你,本来就没有想要瞒我。”   他倒宁愿自己一直被瞒着,与其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剧本中被固定了人生的NPC,倒不如当过被瞒着的高高兴兴的傻子。   一直长到十二岁才发现自己所处世界的颠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叫人形容,但总之是不好的,很不好的感觉。   村长媳妇看看自家那口子,又看看蒲榕,在这种情况下她竟大气不敢出一声,就听着村长缓缓道:“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村长媳妇一听这个就急了,咋能这样呢,孩子才多大,她想开口劝,可今日这场对话中,两人必然是不会听她的话的。   蒲榕急切的说,他将右手放在心口整个身体都在往对方那处靠近:“是,我想知道,我不想再想个傻瓜一样被瞒着了,您就将一切都告诉我吧!”   村长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没错,我们,我们这个村子,这村子里所有的人,全部都是NPC。”   蒲榕听了这个回答,心反倒是落了下来,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问:“如果生来注定是这样,我没有怨言,可您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呢?”   村长给出的答案是,他还小,可是蒲榕看了眼因为饭桌上气氛缓和下来而再次开始小心翼翼扒着饭的罗乐乐,再看向村长,眼里意思明显。   村长可疑的停顿了一下道:“乐乐身子比你健壮,我怕你同闯关者周旋反而自己吃亏,可乐乐就不会。”   看着小臂快有自己大臂粗,且关节弯曲就变成肉窝窝的好友,蒲榕勉强认同了村长所说的话。   “所以,副本这个东西,是一开始就有的吗?我们生来就是副本中的NPC?”他又问道,语气中含着迷茫。   “榕哥儿。”村长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副本吗?”   为什么会有副本,蒲榕谨慎的猜测道:“为了与闯关者过不去,或者……他们身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蒲榕感到村长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有些嗔怪,随后他摇摇头道:“可不是这样的。”   这次他再停顿几秒,而后郑重道:“进入副本于他们来说是恩赐。”   蒲榕一愣,说实话,他不太明白,进副本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小命,有怎么会是恩赐呢?   像是看出了蒲榕的疑惑,村长继续说:“你以为进入副本的都是一些什么人?或因病重,或因意外,又或是人为,那本就是一些将死之人!”   “那些闯关者应该同你说过了吧?”他道,“只要通关了九个副本,就可以彻底脱离副本,你可有想到过脱离副本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通关第九个副本的奖励,就是让那些将死之人重获新生。”   蒲榕眼底震动,先前他同小方与张磊他们聊天时,有猜到过通关副本会有什么奖励,却从未想到过,是这样的“奖励”。   “所以……”他强压下心底的惊骇,“所以副本是好的,全部NPC都是大好人,大家都在帮助他们?”   村长笑看着他提出疑问后又快速的反驳自己:“不对,如果NPC真是希望闯关者活下来的话,那就不会有那些伤亡,大家一定全都在划水了,所以,NPC阻止闯关者成功逃离副本的原因是……限制人数?”   “可是,又为什么要限制人数,这个规则又是从何而来的……”   “榕哥儿,”村长打断他的话,“你可曾想过,这些规则、限制、甚至是副本,到底是为何才会存在?”   “我,我想过,可是我不知道。”蒲榕诚实的摇了摇头,又恳求的看向村长,“村长爷爷,您能告诉我吗?您今日直接同我说这些,定是准备向一切的告诉我是吧?”   罗乐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吧,发现吧,村长爷爷咋可能骗你,你们咱们村最大的宝贝疙瘩,现在说都说一半了,他没道理不告诉你的。”   刚准备开口的村长被罗乐乐的话打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者便给了蒲榕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继续默默的扒饭了。总之是他们大佬之间的官司,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正如你先前所说,榕哥儿,如今你年纪也大些了,爷爷觉得,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看的蒲榕的眼睛一亮,村长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笑意,说什么,都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不过有些事,无关是否孩子便能躲过的,想到这里,村长的心里又是一坠,他沉下嗓音,道:“副本,它不是单独的,副本与副本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也可以称它为一个体系。”   “换作另一个方面看,副本也可以算作是掌管生人之命的地界,它可以让闯关者死,也可以让使闯关者延续生命。”   一想到自己也是这副本当中的一员,蒲榕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就好像是地府一样!”   没想到村长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榕哥儿猜的很好,就是地府。”   “……啊?”蒲榕听到回答便呆愣住了,他无意识的张大了嘴,呆滞了许久,一旁的罗乐乐看到这幕手痒痒,想要趁机往他嘴里投个蘑菇,被村长媳妇严厉的制止。   村长也不催促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变化,许久之后,蒲榕终于勉强拉回了自己出窍的灵魂,却仍旧是不敢置信的轻声重复道:“……地府?”   村长缓缓点头:“榕哥儿,你可有什么疑问?”   蒲榕呆呆的说不出话来,村长便自顾自继续往下讲:“自天地开辟以来,宇宙洪荒,万物生长,不知从何时开始,人界的人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死亡也越来越多,地府里的亡魂更是空前的不计其数。”   “可在奈何桥前,过桥的名额也是有限数的,地府养不了那么多闲魂,渐渐的,奈何桥前排队投胎的鬼一眼忘不了尽头,队伍在以微弱的速度挪动,可鬼却在以恐怖的速度增长。”   “新魂还好,有生前的家人惦念,时不时给他们烧香烧纸钱,过得还算潇洒,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总有一日,记得他们的亲友一个个都没了,那些老鬼便过上了连香炉灰都吃不上的日子,到最后撑不住压力,灰飞烟灭。”   “于是地府的主子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   “就是副本。”蒲榕立即接口,他好似隐隐明白了村长的意思,却又还有许多的不解,这一下子不解还得由村长接下来的话来解开他的疑惑。   “是,副本。”村长点头,“地府的主子想到了副本,既然奈何桥后头没有那么多投胎的位置,那就将收纳不下的魂踢出去些”   “他召集了大量的亡魂,手把手帮助他们建立副本,没有人给他们烧香烧纸钱,积分便是他们的香火,杀的闯关者越多,他们得到的就能越多,就这样,凭借着副本的运行,保住了许多地府鬼的亡魂。”   听到这里,蒲榕不解道:“可既然是为了减少地府的人口,为什么多放些水,让多一些的闯关者可以离开副本呢?”   “榕哥儿啊榕哥儿,村长爷爷今日便要教你那最重要的一条。”村长停顿了片刻,而后严肃的对着蒲榕一字一顿道:“命,永远都是一个不易得的东西,逆天改命是会遭因果报应的,如今数量少些,天道懂得地府的不易,不会同我们计较这样,可我们若是贪得无厌,天道也容不得我们。”   “我、我明白了。”蒲榕吞了吞口水,郑重的应下。   村长媳妇看得不忍,可也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同孩子说清楚的,这一日不说明白,许是后一日因果就要砸到身上来,是以她虽十分心疼蒲榕,唯一多做的却也只是往他碗里夹更多的菜。   见孩子吓得身体紧绷,村长心里也不免有些后悔,榕哥儿又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孩子,他那么吓他做什么呢,于是为了活跃气氛,他半开玩笑道:“而且,给闯关者放了水,咱们副本里的NPC怎么捞得油水?”   蒲榕其实没有被吓到,那一切全都是村长两口子的长辈滤镜罢了,在他们眼里,蒲榕就是那种文文弱弱的乖孩子,大声一回便会让人缩起来。   可实际上,蒲榕今日收到的刺激已经太多,从开始的猜测自己是个NPC,再到后来以为副本是个邪恶的大阴谋,到最后发现自家村子是有编制的,心绪起起荡荡,村长的话实在已经给他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了。   他下意识将那个笑话忽略,心念一动,再一次追问道:“那我父母呢?他们也是NPC吗?村民们为什么要叫我小少爷,因为我的父母是副本boss吗?他们现在在哪儿?”   这一连串的疑问将村长砸的一愣:“主……那你们父母……”   像是知道对方并不打算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蒲榕直接站起来争取道:“村长爷爷,您说的,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完全有权利决定自己知道关于自己父母的真相,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多年都……都没有在我身边,如果他们有什么苦衷,村长爷爷您讲出来,我都可以理解,我可以理解他们,可若他们拿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那我也有资格恨他们。”   蒲榕突然的爆发惊住了餐桌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的喘不过气来,好半晌,村长最先调整过自己的呼吸,蒲榕想来想自己的心情隐藏的很好,他从来没想到这孩子心中竟会有那么多的怨言。   虽然孩子嘴里说着可以理解他父母的苦衷,可村长看得分明,他眼里实实在在的已经对他的父母产生了怨气,这让村长为难又不禁陷入沉思。   若是有再见的那一日,榕哥儿他,真的还会再原谅自己的父母吗?   良久,村长叹了口气:“也罢,也罢,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说与你听。”   村长媳妇眼睛闪过惊诧,却没有打断村长的话,罗乐乐也是不同往常的按安静如鸡,这些蒲榕都没有注意,他只是紧紧的盯着村长的脸,希望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我刚才所说的有关副本的话,我需要提出修改。”   作者有话说:   闯关者当过了,下把当当NPC吓别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子喵 4瓶;接上岸、凌紫慧、篂橼 3瓶;呲水王八 2瓶;东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蒲榕最热情   “首先, 提出要将多余的生魂扔回人界的的确是地府的阎君。”   “但是,创造副本、手把手教亡魂经营地府的,是你的父母。”   这两句话叫蒲榕即使在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回家后, 也反复的捉摸不定。   原来, 他不是NPC, 他的父母也不是boss。   在好几十年前, 副本计划正式开启,阎君将这一事托付给蒲柏之和梨枝,也就是蒲榕的父母,他们是阎君手下的两位阎官, 依阎君之命开启副本计划。   此后蒲柏之和梨枝便开始将亡魂聚集,运用自身的力量幻化出第一个副本, 手把手的一步一步教亡魂们如何去做。   这第一个副本, 便是如今的福祉村。   蒲柏之夫妇让这些亡魂住进了这个小山村,成为了普普通通的村民, 他们教导村民们如何去设置副本,如何在副本中穿插副本任务, 如何在一定的限制内去对付闯关者。   虽然亡魂们已不在人世, 但是自从有了副本,入住发福祉村后,他们真正感觉到了再次为人的感觉, 赖以生存的工作变成了经营副本, 从闯关者身上撸下来的积分可以给自己添置东西, 闲暇时还可以和同村的人闲聊。   这样再好不过了, 后来又有了账户积分排名最靠前的亡魂可以拥有优先投胎权的规定, 可是亡魂们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他们成为亡魂太久, 对投胎这种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已经产生了一种敬畏而不敢触碰的心态, 且即便有了这个规定,积分在前的也大有魂在,更何况在副本里挺好的,和亡魂朋友们相处多了,要他们就此离开,他们还舍不得呢。   最让亡魂们高兴的是,他们现在这样,在地府也算是半个有编制的的魂了,而不再是以前整日在奈何桥边飘来飘去,无人在意的魂了。   自从有了副本,和在人世间时每日工作赚钱养家有什么区别,虽然工作上偶有伤亡,那又如何,以前那前途渺茫的过法才叫难过,如今啊,亡魂们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正因为他的父母给了这些亡魂一个新的希望,亡魂们对他们的感激已经超过了阎君,他们自发的认蒲家夫妇为主子,对于主子的孩子,他们自然是称他为“小主子”。   可君臣有别,蒲家夫妇害怕自己权利过大引起阎君猜忌与忌惮,不让亡魂们叫他们“主子”,也婉拒了他们对于自己儿子“小主子”的称呼。   许多亡魂都是实心眼的好亡魂,他们感念蒲家夫妇,就仍旧在心里这么唤他们一家子,只是在与旁人闲聊之时,也只提“那两位”。   后来因为一些变故,蒲榕被送至福祉村寄养,村民们面对他们恩人的儿子,必不可能像对自家孩子那样直呼其名,于是便有了“小少爷”这个尊贵又不逾矩的称呼。   既然知道了福祉村是父母所创造的第一个副本,蒲榕自然会问村长这些村民是不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个魂,或者他们村里的亡魂有没有即将攒够积分过桥的。   问出这个问题时蒲榕是不舍的,听到这个问题后村长是尴尬的。   后者干咳两声,道:“咱们村子,上一个成功投生的……还是几十年以前,最近都没,没……”   “咦?不是攒够积分就可以排队投胎了吗?”蒲榕猜测,“难道是,村里的叔叔婶婶们不舍得大家?”   村长看起来更尴尬了,他挠挠自己的额头:“也、也不是……就是单纯的积分不够。”   蒲榕也更惊讶了:“咱们村不是第一个副本吗,攒到现在积分也不够吗?”   村长破罐子破摔了:“这事儿也不看先来后到的,后来的副本比咱们强,业务能力也比咱们好,积分不就被他们都赚去了。”   说到后来,村长愤愤的:“就是欺负咱劳动人民不会动脑筋!”   蒲榕不知道怎么评价村长这种说自己脑子不好的话,当下沉默了。   然而村长讲了这么一堆话,仍旧没有说清楚蒲榕的父母在哪里,蒲榕想,村长哪有自己说的那么单纯,这不是挺会绕人的吗?   蒲榕猜测自己的父母大约是在其它的副本,帮助其它的亡魂们建立新的副本,村长听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蒲榕便有些懵了:“您的意思是,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榕哥儿啊,”村长却是忽然感叹道,“不是所有NPC都像我们福祉村的魂一般单纯的啊?”   蒲榕静候村长的解释。   “要说咱们最早一批的亡魂,那是再安生不过的了,尽职尽责的经营着副本,牢记着天道的规则。”说着,他语气一变,蒲榕隐约听到了村长咬牙的声音,“可是,那些新吸纳进来的NPC,却不是那么好管教的。”   “就是那些最近刚入地府的亡魂吗,他们一下来就有公职了?”   “不,这些亡魂虽年轻青涩,但也还算懂事听话,我说的是那些,因通关失败而死去的闯关者。”村长说着眼里出现了明显的不满,   “有一部分由闯关者而转化成的NPC,因为自己死在了副本里,做了NPC以后便也不愿意让别的闯关者通关,是以他们在副本中格外凶残,我们称之为狂暴NPC。”   “开始一个两个的还翻不出什么水花,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凶残的NPC越来越多,在你的父母忙着帮忙其它副本做建设的时候,居然聚集起来,私自建立了好些副本。”   “通常一个副本按照闯关者人数的比例,至少可以有一至三个闯关者能够通关,但是在狂暴NPC组成了副本里,几乎没有一个闯关者可以活着通过,长此以往,这几乎成了一片死域,其它副本的NPC称它们为黑色副本。”   “副本存在几十年,天道早已承认了它的存在,黑色副本的出现无疑是再次打破了天道所维持的平衡,所以……”   “所以我的父母,是去处理那些黑色副本里的狂暴NPC了。”蒲榕喃喃的接话。   “没错,这是他们必须去做的事情,如果放任黑色副本继续存在下去,天道的平衡将会崩塌,地府将变回出现副本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村长沉重的说道,“你的父母如今正在一个接一个的进入黑色副本,歼灭副本里的boss,捣毁一个又一个的黑色副本。”   “所以榕哥儿,村长爷爷想要你知道,你的父母并没有将你弃之不顾,只是,他们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必去去做,将你放在福祉村养大,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了,你们希望你能平安健康的成长。”   村长满以为自己说完这段话后,蒲榕会出现仍旧怨恨或者感动的情绪,却没想到他两眼唰的一亮,村长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感。   “我的爸爸妈妈真不容易。”   “我要去帮他们!”   村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胡闹!”他斥道,“你一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忙?”   蒲榕睁着大大的眼睛道“我已经过了三个副本啦,我可以去黑色副本帮助爸爸妈妈把那些狂暴NPC狂暴boss都灭了。”   可村长仍旧一遍摇着头一边说他胡闹:“你别想了,黑色副本可没有相熟的NPC能陪着你胡闹,知道你想父母,但你先别急,现在的情况不算差,至多再过两年,他们便能将所有的黑色副本摆平。”   蒲榕欢快的说:“那如果我去帮他们的话,也许一年就可以完成全部了。”   “你别想!”这回村长终于认真了,他狠狠的瞪了小孩一眼,眼里满是警告,“更何况你手腕上那个通行证,还要再通过六个副本才能解下来,你就安分点吧。”   “这样吗?”蒲榕从善如流的改口,“那这样吧,我直接随机进副本,说不定就能进入黑色副本呢,这样我就能帮助爸爸妈妈了。”   村长脑子开始疼了:“这通行证是地府的东西,我们还能改它的程序么,等一会儿我就将你这通行证报上去,到明天之前,就能将余下的副本次数改成一次,到时候你随便在村里进个门走个过场就能脱下这东西了。”   谁知到了这会儿,蒲榕反而不停的和他唱反调:“不要不要,我要进副本,我要锻炼,我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村长爷爷你凭什么不让我帮他们!”   这话说的,好似村长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反派一样,村长就郁闷了,你说榕哥儿也不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你看要是真遇到大反派了,他能打得过人家么?   反正村长脑子里已经有蒲榕哇哇哭着回来找他的场景了,并且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下场了。   按理说蒲榕的父母是阎君手下两名大员,能力足矣撑起他们那么多副本,蒲榕本身的能力也该是不弱的,可一晃十几年过去,这孩子身上还真没显现出什么特异,反倒是五岁那年见个血就能发三天三夜的高烧。   这样的榕哥儿,实在是很难不让村长担心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蒲榕从小没父母在身边教导的原因,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养他些啥,将他拉扯成一个阳光健康的小伙儿就不错了,到现在为止,他们副本的业绩都还是垫底的呢。   想到这里,村长心揪的皱起眉头,心痛啊,怎么不心痛,这回副本陪着榕哥儿玩儿了一遭,直接给他们逃出去七个,更是将他们的业绩再创新低。   早知道就不那么放水了,换作平常,他们至少也能半数多的闯关者呢。   咳咳,扯远了。   眼下看着眼前就差跟他撒泼打滚的小男孩,村长很是为难,拦着孩子找父母帮父母好像是不道德,但要真放了他出去更是闯祸。   “好了!”村长脑子嗡嗡的,头一次忍不住对蒲榕露了黑脸,“不让你去就是不让你去,这事没有商量,事情也告诉你了,你给我安分些不要再闹。”   蒲榕不服气归不服气,委屈归委屈,到底还是不敢同这个状态的村长再争执。   现在村长媳妇心疼的给他碗里夹各种饭菜,可是他刚才同村长爷爷争论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可见也是站在村长那一边的。   罗乐乐更是刚开口就被村长媳妇拧了胳膊,只能看着好兄弟一个人孤立无援。   蒲榕很生气,非常生气,他决定要和村长爷爷冷战。   今天是蒲榕和村长冷战的第四天,他坐在村长家院子口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抬头望天,不知在想什么,他身旁半掌的距离,罗乐乐蹲坐着专心致志的埋头逗弄地上的蚂蚁,两人谁也不打扰谁。   村长媳妇收拾着桌上的盘子,同时眼神悄悄朝外头飘去,看着两个孩子肩并着肩,一个望天一个看地的背影,皱了皱眉小声朝村长道:“都四天了,孩子最近胃口不好了……”   村长吧嗒吧嗒的抽着从杨家薅来的旱烟,心里正烦着呢,听到自家媳妇这么一说就更烦了,他两眼一瞪道:“咋,你说咋办,他不高兴,我还能真顺着让他去冒险啊?”   “我又没说这个。”村长媳妇又是气又是无奈,“可孩子心里气着呢,你就不能哄哄去?”   村长站了起来,又坐回去,猛抽两口旱烟:“没用,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要去黑色副本,你说哪儿能让他去,那么小个孩子,叫他去不是叫他去送死吗?”   “哎,你说的我都明白。”村长媳妇手下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孩子也是孝顺,担心父母……这事儿就是难两全,我寻思着,能有什么事情能给他转移个注意力。”   屋子里细碎的声音再次响起,村长媳妇摞起桌上的碗筷,平陵乓啷,村长抽着手里的旱烟,吧嗒吧嗒,半晌,后者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有了。”   村长媳妇忙问:“有啥了?”   “有主意了。”村长将旱烟扔到了手边的桌子上,可以看出整个人头上的乌云都散了些许,“既榕哥儿想要去黑色副本打残暴boss,那咱就帮帮他。”   村长媳妇“啊”了一声,皱着眉道:“老头子,你疯了啊,前些日子让榕哥儿死心的也是你,这会儿就要帮他,这,这怎么好去让他做,这不是胡闹吗,那副本里都是什么样的魂,叫他去了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我没说叫他去副本啊。”村长话还没说话,十分冤枉的被老妻喷了一通,委屈巴巴的,“就是想让他先操练起来,黑色副本还不是能拖就拖。”   “啊,这样啊,你也不早说。”村长媳妇尴尬的嗔了句,然后就被他话里的内容所吸引,“不提那个了,你说的操练,是指啥啊?”   村长跟他比划比划:“就像人家以前参军上战场之前,是不是先要将新兵操练操练才上,跟榕哥儿也是这个道理,咱就说他这会儿能力不够,叫他先锻炼着,等到能力足够了,他想去黑色副本咱们自然就会放任他去了。”   村长媳妇听着有点意思,但又担忧道:“能不能行啊,后面他锻炼出来,还真叫他去啊?”   “嗐,你傻啊,他锻炼到啥程度,还不是咱说了算的,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虽然有点欺骗小孩子的嫌疑,但村长媳妇觉得自家男人提出的办法还是挺有道理的,要让榕哥儿惦念点什么东西才对,不然整日都想着旁的东西,心情能好才怪。   于是将话在心里过一遍后,村长就到外头去赶走罗乐乐占了他的位置,然后将他的计划同蒲榕说了。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蒲榕两眼唰的有了亮光,他不放心的追问:“真的?锻炼出来后真的就叫我去黑色副本帮爸爸妈妈了?”   村长挪开视线,不再与那双炽热的眸子对视,他大声道:“当然了,你看村长爷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蒲榕总算朝他绽放了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村长暗戳戳的大松一口气,其实这几日榕哥儿不愿同他说话,他可难受呢,不然也不会顺了杨家的旱烟过来抽。   现在好了,爷孙两个都说开了,他又能天天看到榕哥儿可爱的笑容咯。   村长还未来得及咧开一个笑,就听见蒲榕问道:“那村长爷爷,我该怎么训练啊?”   村长迅速又将嘴合上,作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道:“既然你要过的是副本,自然就叫我们副本里的NPC和boss来陪你练了,这样才会有效果。”   蒲榕愣了一下,他疑惑道:“可是咱们副本好像也用不着什么NPC吧,上回都没出现boss,我感觉我们副本通关的方式还怪文雅的嘞。”   村长无情的说道:“上一回是我们副本头一回搞那种平静的剧情,体验感不好,以后还是准备换回以前简单粗暴的方式。”   蒲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跟你们练,跟你们一道,肯定又要暗戳戳给我放水。”   村长问:“那你要怎么样?”   蒲榕:“我要去其它副本试炼!”   得,话题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村长是死活不让的,蒲榕也是非去不可的,两人再次僵持起来。   村长试图同他晓之以理:“榕哥儿啊,其实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是可以等得到你的父母的。”   蒲榕连连摇头,说:“可是有我帮忙的话,可以早一点见到他们呀。”   村长听了,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在心中斟酌后觉得可行,然后同蒲榕说:“好,你要训练,我这就给你训练的机会。”   他答应的太快,蒲榕看他的眼神很是犹疑。   “要想击溃一个副本,首先要了解一个副本,而想要了解一个副本——”村长缓缓引出了主要目的,“最好的办法是先参与进去。”   这话说的挺有道理,蒲榕专注的看着村长,似乎愿意继续听下去。   这一次,村长直接问:“榕哥儿,你还没体会过在副本中作为NPC的感觉吧,你可想要一试?”   ******   距离他与村长上一次的谈话已经过去了两三日,那是听到村长的邀请后,蒲榕愣了一下就答应了。   一则村长说的没问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二则听村长说他们副本业绩一直是垫底的,蒲榕从小在福祉村长大,他心疼这些村民,他想,或许他能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升一下他们的副本业绩呢。   三则蒲榕的确很好奇作为一个有个人意识的NPC是什么感觉,先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副本之中,所以不算,这回总算能有个完整的体验。   但闯关者进入副本也是有规律的,于是蒲榕又等了三天,正好是距离他上一次通过副本的第七日,通行证终于有了动静。   [嘀——检测到闯关者〔蒲榕〕处于副本中,是否加入闯关者阵营?]   这一回蒲榕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否,选择之后,他很是兴奋的准备赶去村长家,他知道,跟着村长爷爷凑热闹必是最有看头的。   因为蒲榕家稍微远些,所以在他赶过去后,八个闯关者都已经到了,此时正在村长院子门口说着什么,蒲榕饶有兴致的凑了上去,只听到一个结尾。   “嗯嗯,谢谢村长了,那这些日子就麻烦村长了。”   村长往外瞟了一眼,瞥到一个在人群中努力踮着脚的小少年,突然大声回答道:“嗐,客气啥呀,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还有人来旅游,村民们欢迎还来不及呐,你们这四天就安心的住下吧,给你们的住处也没啥好的,就村里普普通通一排小平房,你们别嫌弃哈!”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这些屋子都是村民们的,村长您愿意借我们暂住是情分,不接我们住是本分我们心里感激呢。”   村长心说这届闯关者还挺会拍马屁的,别带坏他们村里孩子,不过面上倒是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热情的笑道:“好好,你们肯定不知道那房子在哪儿吧,咱们福祉村村民都热心的很,一会儿你们随便喊哪个带你们去寻屋子,大家都愿意的很。”   话音落下,人群中立即就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一蹦一蹦的往上窜,一边窜一边还大声的喊:“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我知道那排屋子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闯关者们循着声音看过去,没看着人,望了半天,才看到一个小孩的半个脑袋,在一个村民的肩膀上头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村长:“嗐,我就说咱们福祉村村民热情吧……”   作者有话说:   副本在逃少爷 第51章 是我不想当吗   蒲榕成功的靠着自己的热情抢到了这份引路的活, 他美滋滋的走在一行闯关者前头大摇大摆。   如果他没有当过闯关者也许还对比不出来,可是在他一个多月经历了三次副本之后,忽然便觉得, 原来做NPC的感觉那么美妙。   做闯关者的时候担心这个, 担心那个, 还要费尽心思完成副本任务, 可是作为NPC的他,在闯关者面前大摇大摆,即便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也完全不会有人胆敢怠慢他。   哈哈,这次是他坑别人, 不是别人坑他。   一路上,就有闯关者问他了:   “小弟弟, 你给我们介绍介绍你们村子吧?”   “小弟弟, 你们村子里有什么习俗吗?”   “小弟弟,你和村长是什么关系呀?”   “小弟弟, 你们村里有没有过奇怪的事情发生呀?”   “小弟弟……”   到后来,蒲榕满脑子里全都是“小弟弟”, 他郁闷的发现那些闯关者好似是看他年龄小当他冤大头了, 想从他嘴里套话呢,还给他碎糖块想要贿赂他,当然蒲榕并没有接受贿赂, 呵, 当他是罗乐乐吗!   最后蒲榕随意挑了几个问题回答, 也没有都如实回答, 半真半假, 有些则是他也不大清楚。   闯关者进去收拾屋子的时候, 蒲榕就在外头“玩”, 没一会儿罗乐乐也过来了,两个小男孩交头接耳。   “哎,乐乐,你知道这副本接下来是什么剧情吗?”蒲榕顶了下他的膝盖,轻声问道。   罗乐乐摊摊手表示自己给不了他答案:“你别问我啊,我每回都跟着大部队走的。”   “真一点儿都不知道?”蒲榕怀疑的看向他,不是很相信,“按理说你都经历过那么多回了……”   “真不知道。”罗乐乐诚恳的说道,“我就是个小喽啰,连个小boss都算不上,你问我没用的。”   蒲榕懂了,罗乐乐就好比他在上一个学校副本遇到的那些扛人的小学生,连教室都进不了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不争气呢?”   罗乐乐也跟着叹气:“我不是boss,是我自己不想做吗?”   两个小伙伴一起叹气,他们坐在门槛上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屋子里的叹息声,哭泣声,怒吼声,蒲榕还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罗乐乐直接无视。   “都听腻了。”他将自己口袋里的小零食掏出来,分给蒲榕一半。   蒲榕可没怎么听过,他一边吃零食,一边听里头的声音,就跟看电影一样,还怪有意思的。   过了一会儿里头的人打开门发现坐在门框上的两个小孩尴尬了一会儿,然后问了他们一些话,大约是在试探他们有没有听到不该听的谈话内容吧。   罗乐乐经历的多了,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表演机器,蒲榕差一点,但是含着红薯干又长得一脸无辜人样子,也没谁怀疑他。   确认了谈话内容没有泄露,这些闯关者放松下来,又问他:“小弟弟,快中午了,你们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吃饭呀?”   “去村长爷爷家,他家一定准备很多饭菜招待你们。”罗乐乐把没吃完的零食塞回兜里,站了起来。   蒲榕也跟着站起来,然后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低声道:“下回让我说台词。”   罗乐乐口中的大餐,仍旧是那一大盆清汤寡水的萝卜煮白菜,不过这回多了一小盘白水炖肉,与蒲榕和罗乐乐他们当然不能比,好歹是道荤腥。   就这一道肉菜那些闯关者还不敢吃,筷子全往萝卜白菜那儿下,跟怕村长给他们下毒一样。   另一头闯关者们看到了蒲榕在村长家得到的不同待遇,更是坚定了要和他打好关系的打算,心说这孩子与村长那么亲近,说不定他就知道些什么不一样的呢。   那他们可真将希望寄托在错误的人身上了,或许问罗乐乐都比较蒲榕知道的要多。   饭后闯关者们眼巴巴的离开了,蒲榕和罗乐乐留下,村长问他这一上午可有什么感悟。   蒲榕摇摇头道:“没什么感觉呢,我都没同他们怎么解除。”   村长笑而不语,蒲榕没看明白,不过很快在他再次无意识的接近连排房的时候,他就明白村长那笑里的意味了。   起先是一个女性闯关者在门前踱步时发现了他,随后前者进了屋子,之后屋子里跟着出来另外一个女性闯关者,她们看到蒲榕就像老一辈看到亲戚家小孩那样热情,半推半就的就将人拉进了屋子,蒲榕反应过来连忙将左手收起来没让她们碰到。   上一回他坐在同一个地方的时候,人还不是这一批呢。不待蒲榕感慨,那些闯关者除了个别格外胆小的,一个个都同他套起了近乎。   蒲榕听着,他们是将自己当成情报通呢,可惜,其实蒲榕自己也想说些什么,奈何他知道的有限。   不过蒲榕还是很享受这个感觉的,他做作的“咳咳”两声,都有闯关者为之色变,太好玩了。   “蒲榕小弟弟,”这人已经成功的知道他的大名了,立马就拿来拉进关系,“今儿吃饭的时候,我在村长屋里的案前看到了一个香炉,回来的路上无意一瞥,好似看到村民们屋子也都有,这是村里所有人家都有的吗,是做什么用的呀?”   蒲榕先在心里记下以后要村民在陌生人来村里时把门关关严实,然后才同他们道:“那我不清楚,反正我家里没那个香炉,做什么用的……香炉当然是烧香的喽。”   村里人谁家他没去过,蒲榕好似是记着每家都有这样一个炉子的,不过村里还是有人没有的,比如他。   “小弟弟,你确定,这不是每家都有的?”对方又不死心的确认了一遍。   蒲榕认真的点头,他骗她干啥。   而后就见闯关者面上露出迟疑的表情,有人悄声道:“难道是弄错了?”“还是小孩记错了?”“不知道。”“……”   他们自以为声音压的极低,可是对于蒲榕来说就是无效掩饰了,他从小五官就比旁人敏锐,现下更是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   他小声嘟囔,真的,他骗他们干啥,他也是福祉村的村民,他家就没啊。   片刻后他们那些闯关者似是讨论完了,又对蒲榕道:“谢谢你啊小弟弟。”   于是蒲榕又得到一小把糖,这回他没拒绝,想着可以带给罗乐乐吃,看到他接受那把糖,闯关者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双方各自满意。   罗乐乐嘴上是说着嫌弃,可实际上没一会儿就把他那一把糖吃下去三四颗,还是蒲榕阻止他,不然都要被吃光了。   可是没想到,白日里还对他和颜悦色的闯关者,在晚饭时却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蒲榕双手拿着排骨啃,根本没注意他们,之后在院子门口,几个闯关者互使了眼色围了上来。   “你们要干嘛!”罗乐乐在一瞬间露出了尖利的神色,蒲榕发现他的瞳孔都变深了,吓得几个闯关者后退了一步。   这回是自己完了一步,但没有叫人孤军奋战的道理,蒲榕也同他往常生气时一般鼓起了脸,可他看不见,自己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其实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领头的闯关者在权衡了一秒后,立马选择了看起来更好说话的蒲榕进行对话。   “小弟弟,你放心,我不是要来找你麻烦的。”闯关者的声音柔和到自己都有些僵硬,但是眼下这情况他哪儿敢大声啊,“只是有一个问题……”   蒲榕仍旧是那副“凶狠”的模样:“你问吧。”   “就是白日里,我们不是问你一个问题吗?”看着小NPC点头,他继续道,“你说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这个香炉的,可是我们下午……路过村民们的屋子时顺眼看了一家,好似每一家大堂都放着那香炉,没有一家没有啊。”   蒲榕抢先一步将腰叉了起来:“那怎么了?”   “不是怎么了……哎……小孩子撒谎可不好啊。”闯关者看起来有点生气,又不敢将气撒出去。   “我可没撒谎,”蒲榕一点儿不带心虚的,“本来就不是每一家都有香炉的啊!”   可是闯关者也不服气啊,方明他们在村里逛了一下午,没一户人家家里没那个香炉嘛:“那你说是哪家?”   罗乐乐已经收起了那副凶狠的表情。   蒲榕大声的反驳:“我家!”   闯关者愣住,半晌他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是的话我以后考试都不及格!”蒲榕一点儿不落下势。   看到他这般模样,闯关者犹豫了,这孩子看起来挺认真的,难道香炉真没他们想的那样重要?又或者是有什么规律?   想到自己可以悟错了线索,闯关者当即没事继续留下来同他聊天的心思了,匆匆道了别就扭身离开。   待他们走后,罗乐乐才暗戳戳的戳了下蒲榕的背,蒲榕:“干嘛?”   罗乐乐扯着衣袖纠结了一会儿,又看他一眼才道:“其实他说的该是没错的,往常你不参与副本,那香炉本就是每户人家都有一个的,你这样同他们讲,他们要绕远路了。”   蒲榕听到先是一尬,听到最后又高兴起来:“那有什么,我真厉害,直接告诉他们错的线索,不就能提升咱们副本业绩了吗!”   “哪儿有那么简单,我们NPC也是有限制的,”罗乐乐撇了撇嘴,“不能故意给闯关者错误的线索,要按照剧情走,副本中最后一个闯关者不能下手……要不然的话,我们开头就仗着人多围剿他们岂不是美滋滋。”   “啊……是吗,”蒲榕摸着下巴,“我怎么听说,有的闯关者一直撑到了副本的最后,还被NPC虐的很惨。”   罗乐乐给了他一个“你傻啊”的眼神,理直气壮道:“又没说不能虐,又不玩死,吓吓他不行啊。”   蒲榕表示服气。   忽然他想起来:“等等,我违反了规则,该不会有惩罚吧?”   “我该不会以后考试都不及格吧?!”   “这个,唔……应该不会吧?”罗乐乐挠头道,“不知者无罪,你又不是故意的不是。”   蒲榕放下心来:“那就没事了。”   “哎,你说,咱们村的副本到底与什么有关呀?”   罗乐乐道:“你可以去问问申婆,除了村长以外,她是咱副本的小boss。”   蒲榕听得啧啧称奇,不过想想申婆的能耐,他也就差不多明白了,上一个副本全是申婆的活呢。   蒲榕看看天色:“这会儿有点晚了呀……”   罗乐乐打断他:“你懂的,很多事情都发生在晚上……”   蒲榕和罗乐乐一道跑去了村北,恰好看到申婆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正在收拾着什么东西。   “申婆婆好!”蒲榕打了个招呼凑上去一看,嚯,那是小臂高的一缸子血,黑乎乎的带着膻味,弄得蒲榕捂上鼻子连连后退好几步,“申婆婆,这是什么呀?”   “谁叫你将脑袋探过来看的?”申婆被他突然的动作逗的笑了起来,同他解释道,“这是牲畜血,从你马叔哪儿要来的。”   “那么多啊,”他唏嘘,“这得杀多少牲畜啊。”   “你马叔你是知道的。”申婆说着语气不由带上了些嗔怪,“他那儿最不缺这个了,问他要一罐子血,我原意是想要酸菜罐子大小一罐就够了,结果他给我那么大一罐,还叫我不够再拿还有许多。”   “他也是怕您不够用嘛。”罗乐乐说了句,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指头沾了点血又塞进嘴里,而后皱起了眉头,“唔,今日的不那么甜。”   在一旁看着的蒲榕都震惊了,他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好友:“罗乐乐,你怎么乱吃东西啊?”   申婆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能吃的,能吃点,魂偶尔吃些,养魂的。”   罗乐乐又蘸了一手指头,就快要戳到蒲榕鼻子上:“小榕,你尝尝不?”   就在蒲榕快要被鼻尖浓厚的铁锈臭熏晕过去时,申婆及时按下了罗乐乐的手,皱着眉训导他:“乐乐,榕哥儿他同我们不一样,别将这些污糟东西放他眼皮子下。”   罗乐乐可惜的点了点头,他觉得小榕真可怜,他可以吃饭菜,吃血,小榕却只能吃饭吃菜,他心里一定很想尝尝那坛子血的吧。   与沉浸在自己脑补中的罗乐乐不同,蒲榕向申婆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既然作为副本的一份子,那就不能太娇气:“平时见还是能见见的,只要别叫我凑太近就行。”   罗乐乐笑嘻嘻的朝他坏笑:“这可不是用来见见的,而是用来淋在人的身上的。”   “啊?”蒲榕下意识看了看着一大坛子腥气的黑血,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些闯关者可真倒霉。”   罗乐乐哈哈哈:“你现在知道一个星期前咱们对你有多和善了吧。”   蒲榕连连点头,和善,太和善了,他感动极了。   然后便见申婆好不吃力的抱起那个坛子,将它架到火上烤着,血液很快就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活泼的好似犹在血管里一般,因为温度上升,那些血液被灼烧的愈发粘稠,面上的泡泡一扎就是一朵血花。   还有味儿也飘出来了,蒲榕深呼了一口气扭过头,看着拿着拿勺子在坛子里搅搅搅的申婆,忽然想起了件事情。   “申婆婆,”蒲榕不好意思道,“我先前在副本里,将您画的一张符送出去了。”   申婆头也不回,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东西,随后抽空摆了摆手道:“那有什么,不过一张普普通通的符而已,既然是给去闯关者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你若想要,婆婆再给你画一张就是了。”   说着申婆随意从墙边贴着的一沓符纸中抽出一张,然后伸出食指蘸了蘸那坛子里正炸开的一朵血泡,看也不看的在黄纸上花了起来。   从申婆落笔到结束,行云流水不过花了两秒钟,画完后她还好心情的把那条黄符叠成了一颗小星星,画符的那面抄完,红黄相间的配色在此时却一点也没有古朴吓人的意味了。   申婆递出手:“好了,拿去玩儿吧。”   蒲榕原本是没想要的,谁知道申婆年纪虽大,动作却那么快,做都做好了,他便接了过来。   [申婆的黄符Pro Max版(小星星皮肤)——   备注:申婆随手画来哄小孩子的黄符,虽然过程比较潦草,但是功效还是十分强大的呦(说实话并不建议让小朋友拿在手里)   功能:扔哪儿炸哪儿,爆破范围黄符周围二十米直径范围内   剩余使用次数:1/1]   蒲榕手一抖,差点将这颗星星直接扔到脚底下。   这哪儿是黄符啊,这分明是颗手榴弹!   蒲榕搞不明白他们副本的业绩为什么差了,这一颗星星还不够砸死二十个闯关者的吗?   罗乐乐看到了,也缠着申婆想要星星炸弹,申婆没给,她没好气的道:“我给榕哥儿是让他防身的,你这臭小子,别再想着去炸后山了。”   罗乐乐撇了撇嘴,倒是没有格外强求。   蒲榕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他蹭到了申婆身边,也不嫌牲畜血的味道不好闻了,瞪大着眼好奇的问道:“申婆婆申婆婆,你以前画的那些黄符,比起系统商城的高级黄符来说,哪个更厉害啊?”   “又不用在我老婆子身上,不清楚,但大抵是不相上下吧。”申婆婆笑笑道,“不过那些黄符也是我画的。”   蒲榕再一次震惊了,比先前知道申婆是小boss还要震惊,他张大了嘴,这会儿就是罗乐乐举着坛子往他嘴里倒血也……也还是会吐的。   “申婆婆,你怎么那么厉害呀!”   面对小辈的孺慕与崇敬,申婆照单全收的受用起来,接着又抛出一个惊天大瓜:“商城里的那些黄符,每售卖出一张,我便可得两成的积分。”   蒲榕连忙在心里算了下,也就是说,先前他在积分商城买了一张中级驱鬼符,申婆便可得五积分,若他买高级驱鬼符,申婆便可得十积分。   且这还只是他一人,若是算上那全部的闯关者,这……这是泼天的富贵啊!   这一刻,蒲榕眼前的申婆到了一个无法比喻的高度,村长这会儿还不知道,他这个副本大boss在蒲榕心里,已经比不上申婆这个小boss了。   毕竟谁有钱谁就是老大,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申婆婆,既然你已经那么富了,那为什么还不去投——”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听,话到舌尖他忙转了个弯,“不去过奈何桥啊?”   申婆轻哼了一声,答;“投胎以后,还不定过得有现在滋润呢。”   蒲榕听着觉得也有道理,在副本里有钱,不代表投了胎,转了世还能有钱不是,他思绪发散,想着,那这般说来,那走在最前头投胎的也不定是积分最多的喽。   罗乐乐将蒲榕的思绪摇晃了回来,他皱眉道:“小榕,申婆婆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呀?”   “啊?”蒲榕回过神来,一脸空白。   申婆再次重复道:“今儿夜里还有事,你们两个孩子就先回去睡吧。”   蒲榕刚想要点头却是立马清醒过来,连忙摇头:“不不,村长爷爷不是叫我熟悉副本么,不管有什么事要做,你们就带着我去吧,我不说帮得了你们什么,但肯定不添乱!”   蒲榕坚持,申婆没办法,只得同意了他的请求,她警告道:“那你可得熬着,十一点以前不能睡着。”   蒲榕信誓旦旦的点头,然后大约在十一点不到一些的时候被罗乐乐推醒,后者小小声的在他耳边道:“醒醒,快醒醒,你要再不醒的话,申婆和村长他们就不带你玩儿了。”   蒲榕立马惊醒,缓了一会儿神后给了好友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看向申婆,对方已经穿上了一身带着神秘符号的宽大袍子,头上带上了羽毛饰品,脸上也不知用什么颜料在鬓边和脸颊各抹了两道,正准备往外走。   此时看向窗外,也是明明灭灭的火光,并不强烈却在这黑夜里格外明显,见此蒲榕也连忙站起身拉着罗乐乐一同出去,同时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赶上了。   两个小家伙三两下很容易就混进了人群,倒是被他插进去的前后两个村民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那凶神恶煞的表情都掉了一秒。   蒲榕没注意到大人们的眉眼官司,看到站在最前头的几个村民抬着什么东西就踮起脚尖去看。   唷,是白日见过的两个闯关者。   作者有话说:   乐乐:我不当boss,是因为我不想当吗? 第52章 不会被当变态吧   蒲榕对这两个闯关者印象不深, 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好像,和他说过一句话?   村民们还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一言不发居然就将人绑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犯了什么事, 真是倒霉。   想到那一坛子牲畜血, 蒲榕心里补充道, 不,是倒大霉了。   这一群村民一脸肃穆的将人抬着,队伍最前头是穿着袍子的申婆还有村长,蒲榕看到他们本想找过去的, 可这些村民这队伍也太密了,他卡进去就出不来了, 只得莫名其妙的跟着人流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 也不知走到了哪儿,周围的人均比两个孩子高一至两个头, 他们甚至连停下来垫脚查看的时间都没有,不往前走, 后面的人跟上来他们就要被踩到。   一头闷着走, 队伍终于停了下来,蒲榕一个紧急刹车定在了原地,罗乐乐就没那么好运, 一个没收住往前撞去, 前头那汉子倒是没什么, 罗乐乐的鼻子可就惨了。   他眼里沁出些泪花来, 撅着嘴想去好友那里要些安慰, 结果一扭头, 人哪里还在原地, 他只好可怜巴巴的捂着鼻子跟上去。   没走两步还没身后的大人按住了肩膀,那大人压着声音训斥道:“你这小孩,做正事呢,别乱跑!”   罗乐乐更委屈了。   走在队伍前头的村民,此时正绷着一张脸作严肃的表情定定的望着前方,然而冷不防的,他被腰腹间一股冲力撞的一个踉跄,村民严肃的表情一下就飞了,他生气道:“谁啊,谁推我……”   在看到那冒出来的毛茸茸脑袋后,村民傻了:“小、小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不好意思啊旺财叔。”蒲榕抱歉的说道,“但是你们实在是挤得太严实了,不多用点力的话我根本走不动路。”   福祉村不大,在一个村子里传递消息是很快的事情,但也有的时候,大家的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   就好比李旺财,看到小少爷,他整个人就是慌,非常的慌,小少爷咋来了啊,他们干这事儿,小少爷都看见了呀,妈呀,他该不会把他们当成变态吧?   “小、小少爷,我们、我们……”李旺财一紧张,嘴巴就笨,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只得另辟蹊径一个劲的用胳膊肘杵邻边的村民。   村民正认真上班呢,被杵的烦死了,回手推回去,那人却还没眼色的继续杵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猛的扭过头:“你!干!啥……呀…………”   村民看到了到她胸口高好奇的看着她的蒲榕:“……今晚的月亮真俊。”   蒲榕疑惑的往上看了眼,孙二嫂原来喜欢这种月亮被云层遮盖严实的,朦朦胧胧的美吗?   孙二嫂和李旺财对视一眼,他俩消息滞后,不知道村长已经和蒲榕都摊牌了,这会儿看到他各自都惊呆了,又惊又慌,不知道怎么才好,还害怕别人看到他们同小少爷站在一起,当是他们将小少爷带过来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两个大人根本来不及阻止,蒲榕就拍了拍前面另一个村民的背,出声询问道:“刘婶刘婶,咱们村里这会儿是在做什么。”   刘婶转过头,孙二嫂和李旺财都害怕死了,两人同步的缩起了头,完了完了,又被刘婶看到了,刘婶在这个村子里资历可比他们深的多,呜呜呜,他们铁定得被好好训一顿了。   “哎呦,小少爷今儿也来了啊,咋不上前头去,反而同咱们挤在一块啊?”   孙二嫂和李旺财悄悄抬眼,咦,没被骂?   随后响起蒲榕委屈巴巴的声音:“人太多了他,我挤进来就挤不出去了,刘婶您能送我去前头村长那边吗?”   “村长那边啊……也行。”刘婶其实不是很愿意送蒲榕与村长待到一道,但是眼下周围这个情况也不好让小少爷同再他们挤在一起,犹豫了片刻后她一点头,“走,婶儿给你开路!”   孙二嫂和李旺财完全搞不清状况了,咦咦咦,怎么听着,刘婶和村长好似都知道小少爷要来一样啊?   接下来站咋刘婶前头的村民就遭殃了,蒲榕头一回发现,自己村的村民都是卧虎藏龙的,就好像刘婶,她完全就是个战斗机,她用她那常年用来做家务活的健壮手臂,毫不客气的将前面的村民一个个怼开,于是这一条道上来不及躲开的村民们,就入同多米诺骨牌一样顺着倒了下去。   不多一会儿前头的路通了,完全不顾道儿两边叫苦不堪的村民们,刘婶往边上一站,一只手往那条路前一摊,自豪的看着蒲榕:看,这是婶儿为你打下的江山!   这份好意来的太过沉重,蒲榕干干的笑了两声,抬起袖子遮住脸不敢让那些村民看到自己。   他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村长就在这条道儿的尽头,恰好刘婶这会儿催他:“小少爷快走,一会儿这条道合上了。”   蒲榕一咬牙,不能辜负刘婶儿的心意,他弯下腰埋头蒙着脸就往前冲。   村长正带领着村民们掌控大局,就如同以往的许多个夜晚一样,他面上带着肃穆的表情,同申婆肩并着肩,双手于胸前朝头顶朦胧的月色拜去,片刻后,他郑重的合上双眼,垂直的鞠躬下去,将合拢的双手高举过头顶。   身后好似传来了一些骚动,村长皱眉,这些村民在搞什么,他们在做正事呢,现在是他们闹腾的时候吗?   人都已经拜下去了,这会儿他也没空去管他们,村长心里想着晚点再找他们算账……嘶,怎么感觉还越来越吵了,后头村民不会有人打起来了吧?   村长没心思再拜了,可正当他准备起身时,屁股上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力度,村长措不及防往前一趴摔了个狗吃屎。   “呸、呸!”这一口是真的吃进去一口泥,村长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吐的苦不堪言,是谁!是哪个不长眼的!他最好别主动跳出来,要是让他知道——   “啊,村长爷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蒲榕都快哭出来了,他埋头一心跑到最前头去,完全没看路啊,谁知道一下就冲过了头,脑袋顶上了村长撅起的屁股呢,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扶着颤颤巍巍的村长站起来,蒲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纠结了一会儿,干脆两眼一闭:“村长爷爷,您罚我吧!”   孩子这么乖巧,村长觉得他必定不是故意的,就算不小心犯了错也肯定是别人带坏的他,这会儿人都道歉了,村长更不可能计较的,他说:“爷爷没事儿,榕哥儿你下回当心些,别又摔了——你跟村长爷爷实话实话,是不是乐乐带你这么做的?”   蒲榕以为村长问他是不是和罗乐乐一道来的,于是点了点头,往后一指:“乐乐就在后头呢。”   村长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眼底染上怒火:臭小子,看他晚点不收拾他!   不远处,仍旧被人群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罗乐乐忽然间打了个喷嚏,口水喷在站在他前头的大婶身上的小碎花布衣裳上。   “哎,你这孩子咋这样啊,我这月新做的衣裳呢!”   “对不起婶儿……”   大约是因为他们之前搞出来的动静,这会儿那些被举的高高的两个闯关者逐渐清醒了过来,两人看清了眼下自己身处的情形时都十分慌张。   “你们做什么,我们是福祉村的客人,你们放我下来!”   “这是哪里?呜呜呜你们快放了我!”   村民训练有素,很快将两人捆了个严实,然后粗暴的扔到地上,在这样的压迫下,其中一个闯关者很快就不敢再说话了,另一个则警惕的看着他们。   不过这时候再警惕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被他们绑来了。   蒲榕这会儿才注意到,原来他们这会儿所在的地方是后山山脚,又是后山,看来福祉村村民真的是很喜欢后山啊。   后山山脚下有一大块空地,就是这片空地,在此刻的月色中聚集起了福祉村中所有的村民,一片空地上被人塞的满满当当,唯余下人群中包围着的那一小块空余,两个打扮不同于村民的人被绑着瑟瑟发抖。   蒲榕知道村长要开始办正事儿了,于是很有眼力劲的往后退了几步与其他村民站在一道,随后村长便开始发威了。   “呵,为什么要捉你们,”村长冷哼一声,对方随之一抖,“你们说你们白日做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捉你们?”   两滴汗顺着闯关者的额头流了下来,闯关者们知道,大约是他们下午碰倒村民家的香炉,又用手捧着将香灰塞回去的事情被发现了。   当时只是心里不安,看没有发生什么他们便暂且将事情放到了脑后,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死亡条件,夜里他们是如何被NPC们从连排房运到这里的,他们丝毫没有感觉。   “我们错了,呜呜呜我们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一回吧呜呜呜……”   一个闯关者立即哭了起来,她看上去貌似是个新人,因为但凡经历过一次副本的人都不会以为向NPC求情是有用的。   蒲榕注意到另一个闯关者面色紧绷,看上去很是害怕的模样,可他那被绑在身后的其中一只手,却一直以一个极小的幅度运动着。   村长冷冷道:“原本不想那么早动你们的,既然你们主动撞上来了,那你们的命,福祉村的村民们便代神明大人收下了。”   神明大人?蒲榕眉心一跳,这还是个玄幻故事呢?   接着村长推到一边,对着申婆微微鞠了一躬,郑重的托付道:“神婆大人,接下来的仪式就拜托您了。”   申婆的双唇抿的紧紧的,她扬着头,高傲的颔了颔首。   蒲榕……蒲榕看着想笑,这种看到熟人在演戏的尴尬到底是什么啊,好在他混在人群中,个子又不显眼,就算真的笑出来也没谁会注意到他。   申婆再一次掏出了上次副本中用到过的小石头,在绑着的两个闯关者周围按照规律摆放着,然后指使两个健壮的村民将那个装满了牲畜热血的坛子搬过来。   那个嘤嘤嘤的闯关者停止了哭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要做什么,啊啊啊,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啊啊啊不要再靠近了,我警告你们,这是犯法的!!!”   蒲榕在一旁冷眼看着,忽然觉得对于这个闯关者来说,或许早死早超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种口头上的反抗当然是一丝效果也没有,村民依照申婆的吩咐,倾斜坛口,将坛子里的血液兜头往闯关者的头顶倒下去。   那个闯关者先是不敢置信的愣了一会儿,然后是尖叫,在尖叫的途中,从脸上淌下的血液,顺着他们的面部轮廓流进了她大张的口中。   牲畜血的腥臊气在口中蔓延开来,闯关者措不及防的吞咽下一口,恶心的咳得撕心裂肺,又跪在地上干呕,要不是双手还被剪在背后挡着,她肯定就抠着自己的喉咙催吐了。   在血液滴落至闯关者的全身后,申婆来到闯关者的面前,她将一只手悬空置于闯关者的头顶,嘴里咪咪轰轰念着大家听不懂的咒语,渐渐的那些血液表面竟一闪而过几排金色的符文。   又过了片刻后,天上的云彩居然逐渐散开,露出掩在云层后头的玉色大圆盘,皎洁明亮的月亮直直分了一束光在闯关者的头顶。   那月光一触即闯关者身上的牲畜血,便从表面升起缕缕黑烟,发出滋滋的声音,闯关者极为痛苦的嘶吼了起来,即便是双手被绑的严实,也阻挡不了她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   “啊!好痛!怎么会这样!好痛!呜呜呜我想回家!”   申婆毫无感情的眸子扫过,语气平缓的道:“神明大人很喜欢你们呈上的贡品,他正在愉快的享用。”   可怕的是,随着那些黑烟的升起,那个闯关者的身体逐渐的蒸发,干瘪起来,就好似失去了身体中所有的水分,这一具身体逐渐变得好似干尸。   同样的,闯关者的声音也越来越嘶哑,先前出声时的中气也逐渐不足起来,最后全然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站在蒲榕前头的村长横跨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低声道:“害怕就别看。”   蒲榕原本是有些害怕的,只是村长这么一说他就产生了逆反心理,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他特地又往边上挪了一步,看到闯关者的可怕模样时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可蒲榕强迫自己抬起头观看这场祭祀,只是自己村子里的这种程度都会害怕,那以后他要如何面对黑色副本里会出现的状况呢?   其实也没多久的时间,那个闯关者便失去了她的生命,空地中央只余下申婆,另一个闯关者,还有底下这堆了无生气的枯骨。   申婆转过身子来面对着大家道:“神明大人很满意。”   于是村民们面上也出现了满意的表情。   “还有一个。”她再次指使那个村民,将余下的牲畜血再倒到另一个闯关者的身上。   那个闯关者开始还安安分分的被捆着坐在地上,然而在牲畜血即将离开坛口滴落在他头顶时,闯关者忽然崩开了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用力一推村民便跑开了。   村民被推的踉跄,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平衡没让坛子里的牲畜血撒出来,申婆看着呆滞的村民们恨铁不成钢的大喊:“追啊,呆愣着干嘛!”   村长也反应过来,用力拍了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年轻的脑袋:“都别发傻了,给我追!”   “冲啊!”   “捉住他们!”   只见那跑在最前头的闯关者左躲右闪,一角衣摆都没被村民们碰着,反倒是村民们被他耍的团团转,被突然出现的石头绊了个大跟头的,撞到墙的,两个村民面对面撞到一起的,实在是没眼看,蒲榕大约能猜到他们副本业绩低的原因了。   “你们傻啊!包抄啊!那么多人还捉不住一个?!”村长急着跳脚,“赶紧的啊,不然就没时间了!今儿绝不能放他活着回去!”   村民们急得满头大汗,也不是他们不想捉到啊,可这闯关者滑不溜手的,混在他们当中跟条黄鳝似的,边儿都摸不着。   “包抄!包抄!村长说了包抄!”   “哎,你从那边围过来啊,撞我做什么!”   “你个憨批,你倒是从他背后悄悄过来啊!”   悄悄,还悄悄呢,村长扶着额,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们倒是别当着那小子的面大声密谋啊,生怕人听不着你们的计划啊?   村民质朴是好事,但质朴成这样,村长只想将他们揪回来打一顿。   蒲榕兴致勃勃的观看这场围追堵截,然而不知不觉间,这片本就不算亮堂的空地光线更加暗沉下来,他抬头往前,刚才那露出大半个身子的圆月又被云层遮了回去。   申婆大张着双手,将袍子撑起来打呼:“祭品跑了,神明大人生气了!”   村长更加生气,那么一会儿了一群人还没将一个闯关者捉住,他们是缺手还是缺脚了,他气的猛踹一个路过自己村民的屁股:“都给我用点心啊——”   踹完村民后,村长忽然僵住了身子,可以看到他周身逐渐散发出黑雾,人也不再嚷嚷了。   申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个铃铛,上下左右晃了一圈后,她伸手冲着村长的方向不停的摇晃着铃铛,颤抖着声音道:“神明大人生气了,神明大人借着村长的身子面世了,祂说要亲手将逃走的祭品追回来!”   蒲榕:不行,想笑。   黑色在村长的眼底逐渐扩散,没一会儿,村长的眼里只有一片漆黑,再无神采,而他的额头也多了几道黑色的纹路,他仰天长啸一声,而后死死的盯着闯关者逃窜的方向。   蒲榕由捂着自己嘴改为捂着自己的整张脸。   这也就让他间接的错过村长张开血盆大口,由头顶升起黑色大雾朝闯关者吞去的情形。   那个闯关者见突生变故,慌乱的慌不择路撞倒了好几个村民,就是这样,也没有一个村民捉得住他,申婆的白眼都忍不住翻上天了,那些倒在地上的村民一个个也都十分不好意思。   蒲榕将手拿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场景,难为他站在原地那些跑来跑去的人一丝衣角都没碰到他,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随后就见到村长背后升起的那团黑雾将闯关者笼罩的情景。   蒲榕吓了一跳,以为村长要将那闯关者吃了,没想到他只是软软的晕了过去,之后村长缓缓的变回原来的模样。   申婆看了眼天色道:“来不及了,先将人绑起来,不能让他与他的那些同伴再接触,我们明日再处理他。”   村民们道是,这回总算激灵的将人身上的东西先摸了出来,然后麻利的把人捆成一个蛹,还留了个缝给人呼吸。   这可不是还有许久才天亮么?蒲榕看着手腕上的时间,似懂非懂。   今日事,今日毕。   也是这会儿罗乐乐才艰难的与蒲榕汇合,两人看村民们都散了,干脆就都去了蒲榕的住处睡下。   蒲榕是头一回睡那么晚,一觉蒙头睡到第二日将近中午,醒来时罗乐乐还美美的打着呼,蒲榕不管他,自己起身洗漱了一下又拿了些糕点抚慰自己空空的肚子。   中午罗乐乐还不醒,就直接被蒲榕捏着脸叫起来了,结果醒来后的罗乐乐比蒲榕还要急,扯着人就飞快的跑去村长家里干饭。   落座后,蒲榕明显感到闯关者们的情绪不高,那是,头一晚就丢了两个同伴,心情能好才怪。   蒲榕有预感自己一会儿又要被找上了,果然吃完饭出了门他就被团团围住,那些闯关者故作亲密的同蒲榕一道“聊天”。   “小榕啊,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这些闯关者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他的名字,还叫得这样亲密,蒲榕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可没这么熟:“麻烦不要这样叫我。”   此时就在村里的一条主干道上,他这样一说,周围立即就冒出好多不知哪里跳出来的村民,慷慨激昂的替他反驳:   “听到没,谁允许你们这样叫的!”   “就是啊,你们谁啊,就这样直呼我们小少爷大名!”   “咱们小少爷你让你们这样喊,你们闭嘴!通通闭嘴!不然撕烂你们的嘴!”   村民们很生气,除了村长以外,他们都没有喊小少爷的大名,结果小少爷居然被这些闯关者给冒犯了,真是该死。   作者有话说:   闯关者:玩儿,就是会遛鬼   论一些看熟人演戏的尴尬 第53章 喊爸爸都愿意   闯关者们人都傻了, 他们懵在原地,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蒲榕,蒲榕也傻了, 他捂住脸, 试图隔绝闯关者们看珍稀动物的眼神。   天啦噜, 他前一天还煞费苦心(?)隐瞒自己的身份, 隔天就给自己人给爆了,蒲榕这心情……难以形容。   蒲榕等待着那些闯关者开始害怕疏远自己,然后露出惊恐的表情,可是——嗯?没有?   他们好像更兴奋了? _ ?   接收到对方炙热的目光, 蒲榕呆了呆,随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对啊——他现在又不是闯关者, 瞒什么瞒, 他眼下只要把自己也是闯关者的身份瞒好就好了,其他的又不干他什么事。   其中一个领头的闯关者能屈能伸, 立即领着自己的同伴们朝蒲榕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小少爷, 是我们不懂事, 我们城里来的没见过世面,没规矩,是我们的错, 该打该打。”   说着那闯关者真的用手掌轻轻拍了几下自己撅起的猴嘴儿, 给其余闯关者都看呆了, 这还是早上带着他们冷静分析的高级闯关者吗?这是什么类型的大佬?见风使舵型?说他上辈子当过太监他们都信。   闯关者们不大能接受他们领头人的形象崩塌, 村民们却看起来对他这种道歉的形式很是满意, 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点了点头, 也不再说他们什么了。   有一个村民高声道:“你们这些城里人, 学学你们导游,看他道歉的多有诚意,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领头的闯关者尴尬了,他们这回的副本身份都是徒步旅行者,也没有导游啊,不过这、这也算被夸了吧?   这个闯关者名叫侯明,作为已经通过七个副本的高级闯关者,他是这次闯关者小队的领头人,实不相瞒,先前通过的那些副本,也不乏有倚靠他这张嘴过的。   人嘛,就是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NPC喜欢咋样,你就顺着他们说嘛,又不缺块肉咋的,要命还是要那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让你通过副本的清高啊?   是以这会儿听到NPC这样说他,侯明也只是尴尬了一瞬,随即心理放松下来,因为对方这么说了,不正是对他表示满意吗?   真好,又活了一天,已经很厉害了,今天再努力努力,又能活一天。   然而却也有的闯关者对他这种行为很是不齿,比如他们队伍里有一个叫孙傲天的,人如其名,鼻孔朝天看,眼睛长头顶,一个过了四个副本的闯关者,自诩“预备高级闯关者”,但是比侯明这个真正的高级闯关者还要拽。   这会儿他便朝着侯明冷哼一声,嘲讽道:“虽然是不能得罪NPC,可是用得着对他们这般卑躬屈膝的吗,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士气。”   侯明不理他,半蹲下身子来与蒲榕视线齐平,笑嘻嘻的对着他道:“小少爷一会儿要不要来我们住处坐坐,我们来的时候带了许多城里的好吃的喔。”   蒲榕想着村民们都那么给力了,他也不能畏畏缩缩的,况且这人还算是礼貌,于是便同意了他的邀请。   他们一行人走过的时候,村民们都停下了手下的活,也不做什么,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们,就能让人无端的感到不寒而栗。   孙傲天不禁抱了抱胳膊,随即又对他们让自己自己做出这畏缩的反应感到生气:“那些NPC都看着我们做什么,没见过闯关者吗?”   侯明眼神飘向走在他身边的蒲榕,心说,那些NPC看的,怕不是他们。   还真叫侯明猜对了,谁没见过闯关者啊,谁乐意看他们啊,他们眼里当然只有他们的小少爷啦!   自昨晚后,无论消息灵不灵通的都知道了村长已经告诉小少爷真相,而小少爷这次副本要同他们一起行动的消息了,除了有小部分村民为此感到担忧,但绝大多数的村民们的都感到高兴又惊奇。   瞒了那么多年,小少爷终于要来和他们一起经营副本啦,小少爷会不会被不长眼的闯关者伤到呢,没关系,他们这些作为叔叔婶婶爷爷奶奶的一定会保护好小少爷的。   不仅自己上场,也要叫上自己的孩子一起,一刻都不错眼的盯着小少爷,就不信在他们这般的严防死守之下,那些闯关者还能对小少爷不利!   而就在刚才,他们取得了这场战斗的第一次胜利,哼,无论是谁都不能对小少爷哪怕有一丝不敬,即使只是在称呼上也不行!   蒲榕被恭恭敬敬的簇拥进连排房中间的那间屋子,房间小,容得下全部的闯关者也会过于挤,于是侯明便只让进来了一半,当然,这三个人中必然包括了他自已。   孙傲天先前是鼻子不是眼的,可这话却也暗戳戳的争抢着蹭了进来,最后一人是一个女性闯关者,她细心的记着先前侯明在外头路上说的话,这时便将他们进副本时副本自带的背包拿了出来,孙傲天看她那么将侯明的话放在心上,又不高兴了。   蒲榕被侯明安排在了自己的床上坐下,给了递给他背包的女性闯关者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直接拉开拉链将一瓶汽水递给小NPC。   他和善的笑道:“口渴了吧,给,这是从城里带来的汽水,给你喝。”   他们来村里的第一天就询问了村民时间,却没想到竟是来到了这般年代,这次副本还算有良心,因为他们旅行者的身份,每个人的背包里还真有不少食物,都是一些在这个年代稀罕的零食,相必这个在小山村的长大的小少爷是没有吃过的。   孙傲天看他接过那瓶汽水翻来覆去的看,更是打心底里生出了一股优越感,不自觉就从话语里带出来了:“这是苹果汽水,你应该没喝过吧?”   蒲榕诚实的摇摇头,孙傲天看到更加得意了,丝毫不看侯明向他抛过来的眼刀,哼,不过就是一个小乡巴佬吗,更何况他又没说什么,事实而已。   却听蒲榕摇了摇头继续说:“我没喝过苹果汽水,不过我喝过橘子汽水、梨枝汽水、西瓜汽水,不知道苹果汽水会不会比我喝过的其他汽水更好喝。”   孙傲天得意洋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个生活在山村里的普通小孩吗,这个年代,能有钱买那么多零嘴?   孙傲天不服气了,他措不及防的抢过侯明手里的背包,从里头拿出黄桃罐头、牛肉罐头、鸡蛋糕、奶糖,推到那个小NPC面前,然后等着看他馋得流口水、求着他给他吃零食的模样。   侯明却是被他的动作弄的彻底生气了,他看似没用什么力气,重重的往孙傲天腕上的筋一按,后者就龇牙咧嘴的放开了手。   趁着孙傲天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些蠢话,侯明抢先说道:“这是我们带来的零食,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孙傲天痛的甩手,却还是努力眯着眼不想错过这个小乡巴佬的土老帽行为。   蒲榕视线扫过这些吃食,只拿了一颗奶糖:“谢谢你们呀,这个就够了。”   孙傲天满意的心想,呵,这个小乡巴佬看到那么多好吃又金贵的食物,不敢拿了吧?   这回侯明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更加热情的把东西往他那边推了推:“没关系,你想吃就拿好了,别跟我们客气,这回福祉村收留我们几个还没感谢呢,这就当是感谢你了。”   “喔……”蒲榕心说感谢我干嘛呀,又不是我收留你们的,不过他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想着他那么诚心,那他就收下一点吧,“那我都要糖就好了,别的就不必了。”   村民们待他什么都好,就是限制他吃糖,这下好喽,这些糖怎么也有十几二十颗,他可以实现吃糖自由啦!   “余下的你真都不要?这可是水果罐头、鸡蛋糕还有牛肉罐头,市里都卖得可贵了,你不要?”孙傲天皱眉看着他,觉得这小乡巴佬死要面子,心里贼想要还装不在意。   蒲榕正高兴着呢,脑子都没过话就说出了口:“你们啊,下次可别买这些东西了,你们别看它们卖的贵,可是它们卖的坑啊,水果当然还是新鲜的好吃,谁爱吃那糖水里浸的齁甜齁甜的,糕点嘛,平时我吃的一般都是现做的,鸡蛋糕我不爱吃,还有那个牛肉罐头,一小罐的价格都可以买一个菜了,虽然也就够买我伯伯客栈里一盘小炒吧,但现做的和罐头总不一样嘛!”   蒲榕嘴里叭叭叭说完才感觉屋子里特别安静,抬头一看孙傲天脸都僵了,离他坐的最近的侯明嘴角也有些抽,他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好歹也是人家好心好意送他的礼呢,怎么也不该表现出嫌弃的。   于是他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嫌弃的意思……就是,就是真觉得如果有钱的话,还不如买其他东西更值……这些东西真的不好吃。”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但在安静的屋子内还是被孙傲天听到了,后者身体里一股热气窜上脸,他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侯明这时候已经缓过神来了,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傲天,这人能力有一点,不多,就是心比天高,嘴贱,这会儿这个小NPC不过是说他几句就这幅羞愤得要死的模样,真是叫人看了心烦。   侯明都不乐意再看他,又同蒲榕搭话:“这般说来,小少爷吃过的东西可不少啊。”   蒲榕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好吧……你不是福祉村的村民,不必这般客气叫我。”   “不过是入乡随俗罢了,不妨事。”小少爷怎么了,能叫他讨好,他侯明喊他小祖宗、喊他爸爸他都愿意,他眼珠子一转,问道,“只是我有些疑惑,为什么村里人都这样叫你呢,是你的父母……有什么不一样的身份吗?”   “我也不知大家为何都爱这么叫我……大约因为我的父母是创建这个f……村子人吧。”蒲榕含着糖,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那你的确担得起这一声称呼。”侯明点头,心想这小NPC在村中身边这样高,村里人都这般尊敬他,这孩子嘴里一定知道不少东西。   这般想着,侯明的态度就更热切了,对他活像对待自己亲弟弟一般,又主动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蒲榕虽然嘴里那颗还是没吃完,但是糖不嫌多,他乐呵呵的将那颗糖叼了进去。   两人相处的和乐融融的模样,倒是叫处在同一个空间内的孙傲天和另一个女性闯关者好似外人一般,不,他们三人本就该是外人的,侯明才是那个奇葩。   和乐融融之后,侯明又继续了先前的问题:“小少爷,你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啊?”   蒲榕嚼着糖,白里透红的腮帮子鼓起一块:“没有呐,我昨晚上一夜睡到天亮。”   孙傲天又闻着味儿来了,他冷哼一声,因为刚才蒲榕那里吃瘪了,这回他声音都没压:“你问他有什么用,一个小孩晚上睡熟和猪似的,他能知道什么有用的。”   开玩笑,就是知道什么,蒲榕难道能告诉他么,孙傲天都明着骂他了,蒲榕那必然不能忍了,他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回嘴道:“你睡的不死,你睡的不像猪,那请问,你昨晚听到了什么动静呢?”   蒲榕心里知道他们侯明问的是什么,故意膈应他呢,你们住隔壁甚至一个房间的都没听到动静,那不是更是猪了,指望他能听到什么,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   “你!”这话果然戳中了孙傲天的痛处,昨夜失踪的那一个男性闯关者正是与他同住在一间的,这小NPC的话不就是在明晃晃的骂他吗?   “好了!”侯明看他越来越不成样子,暂且收起了那副平和的样子,训斥道,“你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打嘴炮,你自己不羞吗?”   在侯明看来,这个小NPC又不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说的话也只是无意罢了,倒是侯明,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还没有自知之明,才是叫人倒胃口。   “哼!”孙傲天被训了没面子,直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离开了房间,那个女性闯关者则是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侯明叹了口气,对她道:“你去叫人将他找回来吧,好好说。”不是担心孙傲天,而是怕他那张嘴又出去惹事。   这时房间里便只剩下蒲榕和侯明两个人了,两个人都不觉得尴尬,觉得总算安静了下来。   侯明坐到蒲榕身边,小声的压着声音同他讲话就好,是两个亲密的朋友在谈论共同的秘密一般:“小少爷,我实话跟你说,我一个外乡人进你们村子,实在是害怕自己不懂事误做出什么冒犯的事,还请问您,这村子真没什么忌讳的事么?”   “唔……”蒲榕听到他的疑问,不自觉的用舌苔碾着嘴里香甜的奶糖,吃人的嘴软,更何况对方这一口一个“您”,还让他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蒲榕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昨日本就有闯关者已经犯过忌讳并付出代价了,所以就算此刻他不说,不过多久那些闯关者也能自己摸索出来的。   不算剧透,就……提示一下吧,蒲榕勾勾手指头,侯明眼里立即放出光亮并且凑了过来。   “我就和你说哈。”蒲榕嘀嘀咕咕。   “好、好。”侯明哪儿有不答应的,连忙将耳朵探了过去。   两个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我和你说啊,就是……每家堂屋前,都供奉着一个香炉……你注意着些……”   蒲榕说的其实就是他昨晚顺耳听到的东西,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所以说的也就模模糊糊。   但这对侯明来说就是足够重量的线索了,他两眼发光,边听边点头,热情的送蒲榕出门后难得骄傲了一回。   看吧,人在副本,就得懂得眼色,面子算什么,脸皮算什么,实惠才是最要紧的,这奶糖花的值啊,不用以身试险,这上下嘴皮子一搭,线索,不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来了吗。   再到晚饭的时候,一行闯关者再到村长院子里去吃饭,蒲榕和侯明之间的气氛就不同了,两人视线偶尔对上,还颇有内涵的笑笑。   要不是一直和侯明待在一起,他的闯关者同伴们都要以为他是个NPC内奸了;而村长注意到这一幕,也微微眯起了眼。   这两人,什么情况,他家榕哥儿怎么和一个闯关者搞在一起去了?   不过晚饭后,看着侯明又是给蒲榕奶糖,又是一口一个小少爷敬着他,聊着与副本有关无关的话题,村长心里反倒放心了些。   心里有所图好啊,看这人还算机灵,知道捧着榕哥儿,暂且就放任他作为榕哥儿的玩伴吧,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对榕哥儿不利的事情。   昨日跟着村民们熬了个大夜,第二天早晨起来脑袋晕乎乎的蒲榕不再打算继续熬夜。   果然还是早睡早起更适合他,虽然早饭时很好奇那一个闯关者怎么是又没了的,但是蒲榕想,他可以去问侯明啊,再不然就去问罗乐乐,总有一人会知道的。   不过这一日侯明来问他事情,蒲榕就没什么情报可以告诉他了,后者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变脸慢待他,仍旧是那副对他亲近又尊敬的态度。   但是孙傲天就开始过来新一波的阴阳怪气了,他抱着胸踱步过来:“哟哟哟,我看你这巴结了个什么出来,还不是没一点儿用处,我说人呐,还得是靠自己的努力。”   蒲榕看见侯明拳头都捏紧了,还没有要去往孙傲天脸上来一下的意思,真心为他的忍耐力感到敬佩。   侯明他,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啊。   蒲榕这么想着,身体却诚实的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今日他可是有日程在身上的,他要去后山。   去后山看看大黑熊,顺便给它带去些新得的奶糖,蒲榕前些日便发现,大黑熊格外喜欢甜食,村里人做的糕点它都十分爱吃,也会自己去山里打野蜂蜜。   有时还会带些给蒲榕,蒲榕就会拿那些蜂蜜去给婶子用来做糕点,然后糕点到蒲榕手上,蒲榕再带给大黑熊,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大黑熊得了奶糖果然很高兴,嗷嗷的叫唤个不停,这与糕点和蜂蜜是两种不一样的好吃,除了口感有些粘牙,还有第一次吃直接将那颗只有它爪子尖大小的奶糖吞下去后外,没有其它缺点了。   蒲榕和大黑熊你一声我一嗷的聊了一会儿天,到了分别的时候大黑熊很是不舍,黏着蒲榕不让他离开。   蒲榕拍拍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熊头,语气温和却是坚定的拒绝它:“好啦好啦,我下次再来看你,但是你今天不能和我进村,村里的人会害怕你的。”   蒲榕心里觉得村民们也许还有可能接受小白,但是闯关者们说不定会直接被小白吓晕,毕竟副本里有一个“神明大人”就够倒霉催的了,再来个熊瞎子,那真是倒了大霉呢,一个有新人的副本,不至如此。   与小白“约会”完,蒲榕心情很好的踏上了下山的路,在半路往下望去,远远就看见了侯明穿着他那间蓝色的冲锋衣,鲜艳的颜色对比村民们暗色的布衣十分显眼。   蒲榕这时想起,今日好似是这场副本的倒数第二日,该是他们寻找钥匙的时候了,难怪今日那么大早上就看闯关者们都积极的出门了,唔,也不知道他们要往哪里去找呢。   侯明正与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闲聊,蒲榕刚走的与他们近些,就听到他一个马屁拍的天花乱坠。   “婶儿,您可别谦虚,您那皮肤啊,哪里像四五十岁唷,您要不跟我说年纪的话,哦唷,那不活脱脱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么,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对,肤若凝脂!”   那个婶儿被夸的灿烂如一朵菊花,看向侯明的眼神那叫一个无比的慈祥亲切,哎唷,这小年轻太会夸了,顶不住顶不住,晚点对付他这活交给她小姐妹去办吧,她是下不了手了。   侯明先发现了蒲榕,他挥手招呼道:“小少爷回来了呀,饿了不,要不给你拿点吃的去?”   婶儿也注意到他:“婶儿家离得近,小少爷去喝口水不?”   蒲榕:……   我说你不要太融入了。   蒲榕跟着那个婶儿回家就发觉了不对,婶儿和侯明显然也发现了,通通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说:   记住这个还是早睡早起的乖乖榕哥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接上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方迟、小心塞~ 30瓶;接上岸 20瓶;茶 15瓶;橘子橘子、板栗 10瓶;梅子喵、篂橼 2瓶;凌紫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整这死动静   “哎呦天杀的, 谁把我们家香炉给翻了!”   婶儿拍着大腿,刚刚还笑的像朵菊花的脸此刻哭天嚎地。   侯明大约能猜到是谁为了找钥匙去翻的,可……他在心里叹了一口, 他都叮嘱过了, 在最后一日前叫他们不要去动香炉, 不要去动香炉, 可不知是哪个急死鬼动了,还动的那么彻底,翻完甚至都不掩饰一下。   婶儿的心情不大好,招待了蒲榕和侯明喝了碗水后, 两人就不好再待下去直接离开了。   然而离开这个婶儿家里后,他们听到另一个婶儿也在嚎, 他们家的香炉也被翻了, 那一个婶儿也在嚎,他们家的香炉也是被翻了。   侯明和蒲榕各自在心里纳了闷了, 到底是哪个闯关者那么着急送死?   蒲榕下意识琢磨起来,半晌后啪的一下将自己拍醒, 嗐, 又忘了,他瞎操什么心啊,他这把不是闯关者啊, 这费心费神的脑力活, 还是留给他们闯关者去做吧。   这般想着, 他心情十分轻松的朝头发快想秃了的侯明摆了摆手, 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天大地大, 吃饭最大, 去村长家看看有没有做好的午饭可以偷吃咯~   蒲榕不知道后来侯明有没有找到钥匙, 或者那个翻香炉的人有没有找到钥匙,他这日晚上仍旧早睡早起没有跟着去热闹。   这是副本的最后一日,蒲榕醒的比以往更早,闲着也是闲着,他早早就去了村长的院子等待着村长媳妇的投喂。   只不过在他都吃完早饭以后,仍就没有看到那些闯关者的影子,原先还以为是自己今儿来太早了,可抬头一看,又远远已经过了原先吃早饭的时间。   看村长媳妇安静的收拾碗筷什么都没说,村长又不在屋子里,蒲榕想了一下,跑去了先前后山山脚那块空地。   果然,最后四个闯关者跟叠罗汉似的被摞在一起,不是昏了就是还没醒,更奇怪的是,除了四角各有一个拿着铁耙防御的汉子,并没有看到其他村民的身影。   蒲榕跑到那些闯关者身边,没人去拦他,他伸手掐了掐一个闯关者的脸,对方皱了皱眉,没有睁开眼睛。   他便走到一个与自己较熟悉的汉子身边,问道:“大米哥,你见过村长爷爷了吗?”   汉子看了眼仍旧昏迷着没醒的闯关者们,遂直接和蒲榕道:“村长他应该在申婆那处吧,你若是有事的话可以去找找看。”   蒲榕点点头,却没有离开,反而直接在一旁找到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坐下来,掏出口袋里的一把花生分了一些给那个汉子,然后安安静静的剥着吃。   他一边吃一边注意着那些闯关者的状态,他们好似有了逐渐清醒的趋势,有人翻了个身,让四个人的叠罗汉分崩离析。   蒲榕剥到一颗四粒的花生,眉毛高兴的扬了起来,他一边嚼着花生粒,一边含含糊糊的道:“真的不用将他们绑起来么,感觉那些闯关者很快就要醒了。”   大汉一愣,而后道:“可是村长也没吩咐啊。”   “可是这些人万一跑了内?”   “这……”大汉尴尬的挠了挠头,“可是可没绳子……”   蒲榕就去掏自己的空间,随后便无奈掏了个空,上回副本的时候他明明想着要记着放一捆绳子进去备用的,可谁知道一出副本就听了那些消息,他一时间心绪起伏,竟将这事忘了个精光,难怪前几日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呢。   不过好在还有其它东西可以代替,虽然……虽然可能效用不大吧。   于是四个闯关者的双手都被糖果色的糕点盒包装带绑住,蒲榕看着这一切心虚的想,这副本的主题本来不就是献给神明大人的祭品吗,祭品……祭品和礼物差不多,他这是点题啊点题。   这边蒲榕自己说服了自己,可是等到闯关者们悠悠醒来一扭屁股看着自己手腕上绑着又是丝带又是彩绳的心里一惊,听到他们是村民们准备活祭给神明的祭品时更是大惊,这这这,这是正经村子么?   眼看着只有四个年轻汉子守着他们,几个闯关者心里一合计,对视时眼神里就商量好了,轻声数三二一,用尽全力就埋头往前头撞去。   守卫们没防备这招,纷纷不堪重负,几人之间被撞出一个大的空隙,闯关者们瞅着这机会忙背着手冲出了包围圈,手腕上系着的蝴蝶结还一荡一荡的。   守卫们像是愣住了似的,也不去追,看得蒲榕干着急,可他要想去追吧,也犹豫,你说追上去以后干嘛呢,他又不知道。   不过很快蒲榕就知道了他们这般松散的原因,原来那几个守卫不过是花盆摆设,进了村子里之后,才是真正等待着闯关者们的试炼。   几个闯关者都是分开跑的,蒲榕随意跟了一个腕上荡着粉色蝴蝶结的,远远的跟着,随后便见不知哪儿来一股黑气,犹如一根线缠般延伸出来,勾住那个闯关者的小腿,一扯,那闯关者便狼狈的摔到了地上,下巴直直的磕着,眼泪都疼的飙了出来。   蒲榕好奇的又凑近了些,发现那股黑气的源头就是那小小的香炉,香炉里的土被外翻,香炉脚全是散落的香灰,而在炉内,香炉灰中间被顶出一个洞,那似触手般的黑气便是从那里冒出头的。   这个闯关者疼过以后忍着刺痛支起上半身,然后手上出现一把桃木剑,狠狠劈向自己脚腕处团着的那团黑气,又能活动了,他怕离开迅速的离开。   蒲榕看了看时间,竟是还有没几分钟就到九点了,头回什么都不用避讳,他心里生出了些兴味,在村里踱着步寻找那可能出现花纹的一处,不远处有传来尖叫与痛呼声,那都与他无关。   半路上蒲榕还遇到了一身黑袍,身悬半空,眼底漆黑的村长,双方停滞着对视了两秒,蒲榕好似感到了对方的尴尬,连带的他也有些尴尬,他别过头挥了挥手,然后先一步越过村长离开了。   他边走边想,以后再不能让罗乐乐说他胆小了,五岁的他看到这样的村长没有直接吓昏过去,蒲榕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这会儿他刚看着还是怵了一会儿呢。   但是他没想到,最后找到“门”,呃,那个地点居然……居然是在通往他住处坡底的路口。   蒲榕表示接受,但不理解。   他绕着“门”转了一圈,忽然觉得这“门”的审美还不错,要是能够镶嵌在自家房子跟前……蒲榕肩膀一塌,算了,算了,这不吉利。   然后也不打算再走了,他走上坡,在自己的房子边上找到一块柔软的草地坐下,这块地方在高处,不特意仰头的话看不到他,仰头了也有墙壁的四角掩着。   蒲榕靠着墙壁的都昏昏欲睡了,也没见一个闯关者过来,就在他眯着眼睛真要睡过去时,他看到山坡底下有一个人影滴溜溜跑来了。   这门就立在那,空空旷旷的,想不注意到也难,那个闯关者直直的朝门跑来,然后前后左右看了个遍,见没东西追来后撑着门歇息了好一会儿。   然而他半晌也没接下来的动作,蒲榕懂了,好嘛,找到“门”了,没钥匙,他自己还真没遇着过这种情况。   好在很快蒲榕那个不算熟的熟人——侯明也赶过来了,他摸索着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俩人一点儿不墨迹,直接进去了。   但是门还没有消失,这就意味着村子里还有存活的闯关者。   蒲榕仍就坐在原地,他等啊等,然后等来了一棵——一棵灌木丛?   喔,不对,是孙傲天,蒲榕对他这幅装扮不理解也不尊重。   真是给他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副本里的灌木丛成精了呢,结果看到孙傲天那从草叶里探出的猥琐表情,蒲榕又被吓了第二回,都给人吓精神了。   拍着自己的小胸膛,蒲榕缓缓回过味儿来,为了他们副本的业绩,他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啊?   八个闯关者,已经通关了两个,可能会通关三个,还有一个生死不明,要是让孙傲天又过去了,他们副本的业绩岂不是又是倒数。   可下定了决心,蒲榕又烦恼起来,他一个小身板能做什么呢,抱着对方大腿不让人进“门”吗?   眼看孙傲天离门越来越近,蒲榕急了,他噌的站起身来,直接将屁股底下西瓜大小的石块推了下去。   这坡虽然不高,但也有二三十度的弧度,石头沿着这倾斜的角度一路滚下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压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动静。   孙傲天自己本就整个人都陷在草叶子里,所以根本没听到这些动静,等到发现的时候石头已经滚到了跟前,身上自作自受压着一堆累赘,躲也没地方躲。   “嗷!!!!!!”   头一次听到灌木丛叫,蒲榕掏了掏耳朵,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哈哈,他的准头可真不是盖的。   此时距离“门”两三米的距离,一团“灌木丛”跌坐在地上,哭号的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好悬嚎了一会儿后想起来不能引来更多人,一脸扭曲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孙傲天这会儿只以为自己倒霉遇上了山上石头松动,稍微缓了一会儿疼痛后就倒吸着冷气一点一点的朝“门”靠近过去。   没关系,只要他离开了副本以后,他腿上的伤自然就会不药而愈的,只要越过这道“门”就好,希望近在眼前。   山坡上,蒲榕咬着手指头大脑又极速运转起来,孙傲天一次挪十厘米,挪个十几次也就过去了,可是他身边却再没有趁手的大石头了,他不禁懊恼,早知刚才应该趁着没人时喊村民们过来的。   蒲榕那叫一个心急如焚,眼看着孙傲天的手又要碰到门框了,他一咬牙,直接跑下了山坡。   孙傲天指尖触碰到了门框,嘴角挂上了胜利的微笑,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过了这个副本以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高级闯关者,以后那些低级闯关者看到他全都要卑躬屈膝的求他庇佑,高级闯关者则会优先与他强强联手。   美梦即将成真的喜悦萦绕在他的周身,脚尖都雀跃的好似要飞舞起来。   ——指尖与门框分开的一瞬间,孙傲天感觉到不对。   指尖与“门”的距离超过了两厘米,孙傲天猛然清醒过来,他往后一扭,他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这哪里是美梦,他的脚是真的被抬了起来!   蒲榕双手用力的拉扯着闯关者的脚踝,他的力量不大,用尽全力也就将人往后拉扯了几厘米。   孙傲天本来还慌张,看到他人后却是立即没有了那些情绪,反而反过来凶神恶煞的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识相点,放开你爷爷我,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蒲榕埋头苦拖,根本不听他的,好,又拉了五厘米。   孙傲天见他无视自己气的够呛,他抬起上半身伸着手想要将人抓过来:“你这小乡巴佬敬酒不吃啊!!!”   蒲榕哼哼的再次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听着孙傲天愈发凄厉的痛呼。   趁他病要他命,蒲榕直接在他小腿上被石头砸到的地方用力按下去,皮肉底下的骨头本就有些受创了,碰一下都叫人够痛苦的了,更别提蒲榕接下来一鼓作气将全部的劲儿都压了下去。   孙傲天可以肯定,他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刚才他还可以肯定这一点距离定不能阻碍他离开副本,而一分钟前他觉得这小NPC耐他不了何,可此时此刻,孙傲天却是真的有点子绝望在身上了。   怎么……可以……这么……痛……   孙傲天呜了哭了出来,这死动静吓了蒲榕一跳,终于一个不小心松开了力道。   蒲榕都懵了,别说他了,就是罗乐乐都多少年没这么哭过了,这快三十岁的人了,他这个样子,丢不丢人呀?   “呜呜呜,放开我,放开我!”孙傲天一边哭嚎还一边捶地,要不是腿这会儿伤着,说不准还要在地上边打滚边嚎。   蒲榕小声说:“我不是早就放开了吗。”但是孙傲天自己嚎的没听着蒲榕说的话。   “你别嚎了!”逐渐的,蒲榕听他嚎着听着耳朵都疼了,孙傲天脸上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看得他恶心。   可孙傲天哪里会听他的,蒲榕这一声将他叫醒了,不仅不停止哀嚎,而且再一次试图往“门”那处爬。   蒲榕一时措不及防,还真让他再次碰上了门框,那怎么行,这一会儿孙傲天半截中指都没入那曝光十足的“门”后了,蒲榕心里一急,伸手又一次挥过去:“别吵了!”   “啊!!!!!!”叫声过于凄厉,蒲榕脸色跟着一白。   这一回,就是蒲榕也十分明显的听到了那一声骨裂的声音,他听着孙傲天又哀嚎变为咒骂,然后继续哀嚎,接着咒骂的更狠。   “小乡巴佬,小怪物……”   “闭嘴!”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村长走过来不由分说就给了孙傲天一个巴掌,打的他嘴角淌血,一颗黄牙都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拖下去,处理干净。”   蒲榕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村长关心的扶住他的肩:“榕哥儿,你没吓着吧?”   蒲榕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对着村长摇摇头,边上的脑袋一个接一个的探过来,七嘴八舌的对他表达着关心:“小少爷,要不吃点糕点甜甜嘴,你婶儿那新做了。”“哎,那个闯关者真是该死,嘴里糟乱的,他爹妈怎么养出他这样的孩子。”“也怪村长,要不是他不让我们早……”   蒲榕此刻的注意力不在大家的关心上,他只记得,他刚才挥手,好像是对着孙傲天另一条没有被伤过的腿……   也有可能是他记错了?蒲榕抬头,想再看一眼那孙傲天,可人已经被拖走了,哪里还能让她再看到呢。   村民们看他抬头以为他听进去了他们的话:“小少爷,你等着,晚些就让你婶儿把糕点给你送去。”   蒲榕余光看到侧边那抹光缓缓消散,他扭过头,看到那内里泛着光的“门”缓缓消失。   “你这孩子,来,别愣着了,快到午饭了,来爷爷家吃饭,啊。”村长半拉半拽的将愣在原地的蒲榕拉走。   ******   蒲榕还是想要好好锻炼自己一番。   他终究还是明确的意识到,无论是前面三次的副本,还是做日他作为一个NPC在副本打工,都一直在自己人的庇佑之下。   如果他想要真正的一场锻炼,那就必须要离开大鸟的羽翼之下,独自去参加新的试炼。   当蒲榕坚定的将这个决定告知村长,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同意了他的决定。   蒲榕问村长,为什么,村长只说:“同你的父母一般,以你的潜力,必定不可能永远待在福祉村这个小山村里。”   说着他叹了口气:“或许这些年是我管的太紧了些,有那一日,不过是迟早的事。”   蒲榕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村长诧异的眼神中直直投入他的怀抱,他道:“会永远留在福祉村的,只不过如今是要外出试炼,村长爷爷就当我如以往去学校上课一般,结束了,就会回来了。”   村长听着心里一酸,哪里能一样呢,然后又是幽怨,因为蒲榕一直身处副本中的原因,有些道具的限制在福祉村中对他无用,可也是因为身处副本,其余闯关者在副本中闯关的时间不过就是在现实世界中的一眨眼,可对于蒲榕来说,时间却是真真切切的流逝。   也就是说,若蒲榕进入一个需要耗时十日的副本,那村长便真要在福祉村眼巴巴的等上十日才可再见到蒲榕,且于他来说,在副本中受伤就是受伤了,即便离开结算空间也不会痊愈。   村长什么也没有说,也是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   将事情做下了决定后,村子里的气氛反而轻快起来,蒲榕仍旧每日去村长那处用一日三餐,白日里跟罗乐乐在村里玩泥巴,有时去后山上看看大黑熊。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去,蒲榕在村里度过了平静的一周,在踏上征程的前一日,他再一日踏入申婆的小屋。   村长和申婆都在,随后后者在他怀里塞了一堆符纸,蒲榕这才知道这些日子没看到申婆是因为她近日都在为自己准备这些黄符,顿时心里充满了感动。   申婆也如同那日的村长般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在外小心,别丢我们副本的脸。”   “嗯!”蒲榕郑重的应下,可实际上去了别的副本之后,很大的可能那些副本里的NPC和boss也不会再认识蒲榕,福祉村这些年将他保护的很好。   村长则是说:“申婆给你的符纸你收好,该用就用,不要省着。”   蒲榕同样点头应下,虽然村长话里有让他将符纸当大白菜叶撒的气势,心里却想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申婆的符纸,不然还算什么试炼。   第二日,蒲榕在全村村民的依依不舍依依不舍眼神下,召唤出系统光屏,选择了进入副本。   在福祉村村民眼前,蒲榕的身体缓缓消失不见。   “快,去给我查,查榕哥儿去了哪个副本!”   “是,村长!”   ……   眨眼间,眼前的景色调了个个,蒲榕站在石砖路上,感受到偶尔在脚下传来的一阵震动,站在原地僵住了身子。   那震动的源头是石板路边那黑灰色的道路,有许多铁盒子在上头跑来跑去,偶尔有大的铁盒子跑过,数量多了,脚下就会震上一震。   蒲榕从前在书上看见过,这些铁盒子叫“车”,可是又好像同他在书上看到的不那么一样,书上的铁盒子车头大大的,屁股也大大的,感觉比眼前看到的这些更好看。   蒲榕又抬头看向那高的快要耸入云霄的高楼,高楼中央,一块硕大的板子镶嵌其中,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讲一个瓶子拿在脸边,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板子还在不断的转换图案,蒲榕看得啧啧称奇。   他看得太入神,差点被后头一个人撞倒,两个人你一句“不好意思”,我一个“不好意思”,之后蒲榕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一套。   正想新奇一番,忽然一阵嘀铃铃的声音打断了他,四周查看无果后,蒲榕震惊的发现这声音是从他自己身上传来的。   作者有话说:   先前那个不算个副本啦,就是给榕哥儿过个当NPC的瘾,接下来才是正是的第四个副本   当当当——庆祝小榕终于从十九世纪跨入二十世纪! 第55章 实习证明要不要   在路上视角下, 这个年轻人忽然跟身上长虱子了一样,往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因为动作太急, 口袋里的内衬都被他全部拉了出来, 然而将手机掏出来之后, 他也不接,只呆呆的拿着手机但不动作。   蒲榕不知道那声音具体是从哪里传来的,于是弯下腰,将裤脚甚至鞋子缝都摸了一遍, 最后在裤子口袋里摸着了声源。   多新鲜呐,这里的裤子口袋怎么缝的那么隐蔽, 他根本就没发现哪儿还有个口袋, 像他们福祉村的啊婶儿缝的,可好找缝了。   手指夹出一块长方体, 蒲榕又想,这个副本还真是喜欢方块啊。   那方块拿到手后蒲榕却有些不知所措, 那东西、那东西它在晃啊, 它不会是活的吧?   蒲榕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看到那长方体发光的一面有字, 这时候小学学历就凸显出用处了……个鬼啊!   只有最上方显示了几个字, 小、刘?好似是一个名字, 然后再下方, 左边是一个红色圈圈, 右边是一个绿色圈圈, 两个圈圈里都有一个图案, 但是蒲榕都看不懂。   就是说要他在左右两个圈圈里的选择吗,蒲榕犹豫了片刻,但它犹豫的不是选择,而是按与不按。   不知为什么,在他更小一点的时候,他总是觉得红色是“好人”,绿色是“坏人”,还有减号是“冰冷的”,加号是“热情的”。   这些主观意向也一直被蒲榕带到了今日,所以在看到绿色圈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偏向了它。   但是,接还是不接呢?   正纠结着,这个声音突然就消失了,界面也变成了一些五彩缤纷的小方块,可还不等蒲榕兴冲冲的研究那些方块,长方体就再次震动着响了起来,蒲榕手一抖,差点将它摔到地上。   他心想,难道不做选择的话,它就会一直响个不停吗?   蒲榕不想再这么冷不防被吓一下了,于是当它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按下了一个绿色的圈。   好神奇,就像系统面板一样,只是戳在表面,它就被选择到了。   蒲榕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因为它而改变的界面,开始对这个世界感兴趣起来。   可是接下来从这个方块里传来声音却让他再一次被惊吓到,第一声他没听清楚,第二声他双手捧着长方体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至耳边。   “喂?喂喂?”   里头传来声音,好似是人类,蒲榕松了口气,随即回忆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电话?可是这跟描述里的也不一样啊?这还是电话吗?   这般想着,他学着对面的样子,将长方体从耳朵边拿回来冲着它道:“歪?歪歪?”   “!”里头又有声音了,蒲榕连忙又将长方体举到耳边,听到那个声音,像是十分着急的模样,“蒲榕,我们不是说好了到好富本公司实习的吗,现在面试都过了,还有十分钟不到就上班了,怎么还不看到你的人啊,你不会第一天就要旷工吧?”   等了两秒,见对方停止说话了,蒲榕将电话从耳边那边挪到嘴边,想了想道:“来了,我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了,厂房的地址是什么?”   “厂房、什么厂房,你魔怔了吧……公司就是富本路最高最大的楼边上的那一栋,你赶紧过来吧,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迟到了老板扣你工资,还不给实习证明!”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蒲榕对着那个与刚才那个完全不同的界面呆滞了一秒,然后仰着头四处看去。   看到一块蓝色的牌子,上头写着富本路,好,路没有错,随后他毫不费力的望向那街上最高的一栋建筑。   再一次看到蒲榕还是震惊了,在福祉村里,三四层的建筑都难见到,学校也就再多个一两层,这么高的楼,是要通到太阳那里去吗?   不过这回的目标不是这栋楼,蒲榕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挪开,转向大厦边上的办公楼。   “好富本”两个字架在楼层最上方是十分明显,这个楼有六层高,蒲榕一点不失望,这也很高了,想着时间快不够了,他瞅着一个机会立即过去马路。   真是心惊胆战,这条灰黑色的路也太危险了,也没个人来管管,万一撞死人怎么办?   过了马路,蒲榕灵巧的扑进公司,他看到前面那台子后面坐着个女人劈头盖脸就问:“你好我是来好富本公司实习的请问我该去哪个厂房工作?”   前台小姐姐听这一连串的问题愣了一下,职业素养让她的嘴先于脑子回答:“四层楼拐弯第一个办公室就是。”   还没等她指电梯,小孩就唰的跑上了楼,她从前台站起来喊都来不及。前台小姐姐望着他的背影,嘟囔着又坐下:“现在的闯关者唷……”   蒲榕哒哒哒跑到楼拐进走廊,犹豫了一下才进入前台所谓的“第一个房间”,原以为会很尴尬,可是他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   “蒲榕,你终于来啦,好险好险,好在没迟到!”来人戴着眼镜,平平无奇的样貌,面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来来来,我带你去你的工位,喏,这是你的工牌,别丢啦。”   虽然电话中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总体还是可以认出来,蒲榕试探性的喊他:“小刘?”   果然,他应了,笑嘻嘻的拍了一下蒲榕的胳膊:“这时候喊我来了,没用,赶紧到自己工位上去,一会儿会有人来讲上班内容的。”   蒲榕懵懵懂懂的点头,而后顺着小刘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办公位是一格一格的,一格大约占一平米左右的空间,蒲榕看到在他两边的那两个办公位,两人暗戳戳的看出头来看他,蒲榕挤了个笑回应。   因为蒲榕基本上是卡着点到的,所以他坐下没过多久,公司的主管就过来了,国字脸的领导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圈,见一个人都没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开始同他们讲这第一日的工作。   简而言之,他们的实习工作就是作为客服,去回答客人的一系列问题,既要解决客人的问题,又不能让客人感到不愉快,每一次的服务结束以后,客人都会给他们打分。   而实习的天数一共有一个星期,如果到最后有人的平均分数低于四星,公司将不能给予他们实习证明。   说完这些后,方脸主管说了句让他们好好干就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办公室里一群一脸懵逼的实习生。   蒲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就有其他实习生反应过来:“好好工作什么啊,他连这公司是干什么的要回答什么问题都没跟我说啊!”   有的闯关者还在抱怨,成熟的闯关者已经捏着鼠标在电脑屏幕浏览起来了,还有的闯关者手上下意识干着活,脸却痛苦的皱巴成一团:“呜呜呜,没想到进了副本以后还是要为实习证明而奋斗。”   小刘眼观鼻鼻观心巡游在他们身后,面上的表情不变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大家慢慢的才知道,原来小刘作为他们班的班长,被颁为实习组长,现在也是这个办公室的小组长,大家有什么疑惑都可以去问他。   很快就有不少人举手,小刘组长十分热心,一一都为他们解答,但小刘不仅仅要帮他们,他自己也是要干活的,于是又在办公室巡了两圈后,小刘亦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经过一番摸索,蒲榕已经大致知道了怎么操作,即便是对于没有接触过电脑的他来说,这也并不算一个难办的工作。   首先电脑的主界面本来就停留在客服界面,如果有客人要找他们服务,界面就会自动弹过去,随后才需要他们上手操作,也不难,把回答打到框子里按发送就算完成了。   回答不能超时,如果弹窗出现三十秒内客服工作人员一句就没有发,客人那边就会自动弹出服务评价,很多情况下客人生气了,就会直接给一个差评。   蒲榕学拼音就是前两年的时间,所以这会儿也都记得清楚没有忘,只是对于键盘这个新事物,他的手好似就打结了一般。   听着两旁的同事哒哒哒的顺溜键盘声,再看看自己这两根不争气的食指,蒲榕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工作不过十分钟,蒲榕的评分就已经从初始的五星变成了现在的3.2颗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别说一个星期以后了,今天下班他就会被辞退。   不过后来蒲榕就学聪明了,他不是来不及打字嘛,但也没谁规定那三十秒之内就要发出准确的回答啊,于是再次弹出窗口的时候,他就先选择一个玫瑰花的表情包发出去。   虽然蒲榕鼠标使得也不咋地,但是三十秒的时间发一朵小红花足够了,倚靠着这个技巧,渐渐的他就上了手。   既然不能比人家快了,他就尽力将客人的问题答好,总之他们又不是以量取胜,分高了才是正经。   一般客人问问题都会带图,可是有一些客人就很奇怪,比如这位网名叫痘痘肌少女,要买他们家公司的土豆,她的问题是:你们家中号的土豆是这么大,这么大,还是这么大,如果这么大的土豆是中号的话,那这么大的土豆是大号吗,哪一号的土豆用来切丝最好?   这一号那一号的,蒲榕的脑子都被她说晕了,蒲榕在键盘上一个一个字戳:请问这么大是多大呢?   痘痘肌少女回答:这么大不就是这么大吗,我讲的还不清楚吗?   蒲榕怕她生气给自己打低分,于是顺着对方的话回答道:亲,您选择的大小是正确的,就买那个就行了。   对方看上去满意了,答:你早说那么爽快不就行了,哪里还用浪费那么多时间。   然后转手给了他一个四星。   不过一些给图的客人也不大正常,比如有一个网名叫九封十不中的网友,他买了他们公司的一双拖鞋,问:你们店发的这拖鞋怎么左右脚是反的啊?[生气. jpg]   蒲榕先照例发了一个[玫瑰],然后点开客人发的大图,看完后蒲榕觉得自己的小脑萎缩了,他开始戳键盘:亲,把拖鞋转个方向就好了呢。   九封十不中:[图片]   蒲榕点开一看,大脑也萎缩了,客人将原本脚尖对着前方的拖鞋掉了个个,现在拖鞋脚尖位置朝下了,可左右还是没换过来。   九封十不中:还是不行啊,你们不要推卸责任给客人好不好,能不能给点有用的建议!   蒲榕抬起食指戳了几个字,半晌又将那几个字都删掉了,他闭了闭眼,又开始戳字:亲,您再买一双拖鞋,这样就可以穿了。   这回客人接受了他的提议,并且给了他五星好评,随后在之后还特地又回来感谢他,这是后话了。   蒲榕心想,这个副本里的人是不是都不大正常啊?不过找到了规律,他做客服这项工作就顺利了许多,掉下去的分数也慢慢升了回来。   公司还算有些良心,毕竟客人的信息是不间断的发来的,又有时间限制,一直精神集中做上半日谁也撑不住,是以每过一个小时会有十分钟的空余,就好似学生上课的课间。   恰好趁这些休息时间,闯关者们互相结识了一番,这次副本的闯关者一共有十个,倒是让蒲榕没想到的是,这次竟是几乎没有高级闯关者。   过副本数最多的是一个女性闯关者,人如其名叫游凤,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看上去有着那个年纪的成熟,面相叫人看着就觉得她心里是有成算的,再加上她已经过了五次副本,大家都心甘情愿将她当做领头的。   到了这个副本,蒲榕居然也有想要追随他的人,毕竟他也是过了三个副本的闯关者嘛,这回的副本里多的是只过了一个两个副本的,甚至是有一小部分都是新人,过了三个副本的闯关者可不就立即身价倍增了。   小刘不是闯关者,大家都压低着声音说话,不过看他走来走去的模样,怕是也没听到什么的。   办公桌是三个一排,蒲榕在倒数第二排的中央,他左边是个男性闯关者,名叫富一鸣,虽然自己不过只过了两个副本,但是看他就是十分不屑,觉得自己假以时日一定比一个小孩要厉害。   蒲榕右边是一个女性闯关者,名叫冼月,是一个新人,听闻蒲榕是过了三个副本的“老人”以后,立即毫不犹豫的抱了他的大腿,丝毫没有对一个小孩示弱的羞耻之感。   富一鸣看到这一幕感到很不爽,毕竟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冼月越过自己去巴结一个小男孩,这不是看不起他,将他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么,于是酸话一波接一波的从嘴里吐出来。   冼月虽刚进入副本有些胆小,但可不乐意听人说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然后毫不犹豫的喷了回去,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姑娘,实则输出十分厉害,好几次骂的富一鸣缩回去,讪讪的回不了话,只能说像她这样的女孩是嫁不出去的。   冼月直接喷了回去,说总之不会被他富一鸣娶到,他那么关心做什么。   两人说急了,又是还会拿了桌上笔筒的笔就丢,夹在两人中间的蒲榕真是作孽。   这两人一个是厌他的,一个是帮他的,可要他说对哪个比较有好感,蒲榕说,想换位。   “榕哥,我是在帮你呀,你怎么不帮我呢?”   冼月娇嗔似的话让蒲榕很是承受不起,他哪儿能担得起冼月一声哥,蒲榕惊恐的想,冼月的年纪比他大一轮呢。   不过这话不能说,蒲榕心知女性的年龄不好问,又一次她就问了村里的年轻婶婶,后者虽然没骂他,但当时的表情可以说是千变万化,骂人的话都写在脸上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乱了辈分呀,于是冼月管蒲榕喊哥,蒲榕管冼月喊姐,俩人各喊各的。   熬了一上午,到了午休的时候,一行人去食堂将饭带回了办公室吃,总算是能够在一个相对安逸的环境里互换信息了。   游凤问起他们刚进入副本是在哪里,有些闯关者回答在家里,有些闯关者则是答在大街上,所有人都是接到了组长小刘的电话才知要来“好富本公司”上班。   有些闯关者反应过来了:“哎,你们这些出生点在家里的倒是好了,咱们出生点在大街上的,一会儿下班了可怎么回家啊?”   有人就笑了:“这还不简单么,现成的电脑不就在这儿,那些信息一查不就都知道了。”   大家一想,是啊没错啊,于是不知道自己下班后何去何从的闯关者们纷纷在电脑上查起员工信息,蒲榕则是冼月殷勤的帮他操作了。   最后每个人拿出来一看,竟大致都住在一片地方,一半人住在街东的小区,一半人住在街西的小区。   “倒是可以结队回家了。”闯关者们说。   好巧不巧的,坐在蒲榕左右办公位的冼月和富一鸣都与他同住在富本路街西的小区,虽然不在一栋楼,但都在一个小区了,还能远到哪儿去。   对此富一鸣嗤之以鼻,冼月喜上眉梢,蒲榕不予评价。   后者看着自己的住址,富本小区东区三十二号楼九层9011室,嘶——住那么高,真的不会缺氧吗?   “哎呀榕哥,好可惜,我住八十六号楼,好像离你不太近,要是能住的离你再近些就好了。”冼月说着,瞪了富一鸣一眼,说的就是他,凭什么他就能住四十一号楼,离榕哥那么近。   富一鸣本来还对自己的住址不满呢,眼下看到冼月生气了,他就高兴了,高高的朝她挑了挑眉。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掐架,蒲榕往一左一右伸出手:“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快上班了,五星好评还要不要了,实习证明还要不要了!”   于是两人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勉强扭过头去继续办公。   说实话,这个副本到现在为止最难的地方,也不过是他们的精神消耗,难受虽然难受,但也还可以接受,但是副本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如今他们还未瞧出什么端倪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先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因为无事发生,闯关者们逐渐松懈下来,偶尔再看到奇葩的客人还能同坐在自己边上办公位的分享。   “哎,你看你看,我这个客人发的图片和问的问题完全是两个东西啊,雨靴和蛐蛐儿笼?”   “那有什么,你看我这客人,发图问我为什么我们家睫毛翘夹不翘她的睫毛,天爷,你看她这眼皮子上有一根超过两毫米的睫毛吗?”   “你们那都弱爆了,我这客人说他买了条包臀裙,要退货,他说穿上后他亲戚都说不好看,还说他妈妈要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我不小心把哈哈哈发过去了,他要给我差评!”   再说蒲榕,他的打字速度经过半日的磨炼总算快了些许,虽然还是慢,但客人不会因为等的着急而直接掉线了。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他勉强将自己的分数拖到了3.92分,第二日再努力些,就可以到达四星合格了。   他们离开前方脸主管又来了一趟,说了段话,简而言之就是体谅大家第一日上班辛苦,第二日还要继续努力云云,大家面上认真听着点头,手上收拾桌面的东西也不慢。   “哎,也不知我们这个小区在哪里,该不会西的特别远吧。”冼月将包背到身上,忧愁的道,“要不咱们打车吧,手机软件应该可以用。”   打车,手机软件,这些都在他的知识面以外,蒲榕沉默着没有回话。   富一鸣听到她的话便忍不住倒冷水:“打车打车,你怎么就那么懒呢,这是在副本里,你的谨慎呢?就不怕打到点什么脏东西?”   “呸你个富一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撕烂你的乌鸦嘴。”冼月泼辣的呸了声,将桌上的本子砸了出去,擦着蒲榕的脑袋飞过去。   便骂道:“榕哥你先拿手机打车,我来收拾他,咱今天还就坐出租了呢,怎么着了,你不爱坐别坐呗,管别人做什么!”   蒲榕默默的将手机收回口袋里,道:“我不会……”   富一鸣只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听到嗤笑一声:“不会打车?多新鲜啊,冼月你看你自己人都装傻不理你这个决定。”   蒲榕诚恳的补充道:“我是真不会,我从小到大第一回碰到手机。”   冼月忍不住暂停战斗并“啊”了一声,疑惑的问:“榕哥你父母都不给你买的吗,我看现在好多小孩幼儿园都有手机了,榕哥你应该都初中了吧,家里不为你置办联系设备?”   富一鸣也暂停休战,面上沾染些迟疑:“你……你别跟我说你从小到大没坐过车。”   蒲榕如实答道:“我自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父母了,他们怎么可能会给我买这个‘手机’呢,而且我们那边也没有,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手机是什么东西呢。”   冼月眨了眨眼,缓缓的低下了头。   蒲榕继续回富一鸣的话:“我家住在小山村里,没有车的,今日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汽车,还有那么高的大楼,在我们那边,多数房子都是土房子。”   富一鸣“啧”了一声,扭过了头。   作者有话说:   冼月&富一鸣半夜醒来:给我导航最近的悬崖。 第56章 迷惑心神   最后不知怎么的, 富一鸣竟也松口同意了与他们一道拼车,虽然冼月一声哼接着一声的,但也没拒绝多一个人抱团, 事实上这会儿她想到富一鸣先前的话, 还真有些怕, 如今不过面上强撑着罢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自己去打车, 而是一左一右凑在蒲榕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诉他如何操作。   蒲榕年纪小,电子产品这事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仿若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他没过多久就成功的为他们仨打了一辆车, 花的钱是这个副本账户中自带的。   蒲榕很是惊喜,站在公司的保安亭下频频探头去看, 期待着有一辆车子是为自己而来的, 这模样看得冼月和富一鸣唇角不由带了微笑,两人借着等车的时间, 又教了蒲榕一会儿关于如何操作手机的知识。   到了打工人最常用的绿信,冼月和富一鸣放手让他尝试编辑自己的资料, 蒲榕呆呆愣愣的, 将绿信头像换成了自己的鼻孔。   这回富一鸣看着蒲榕爱心模样的左鼻孔,直接喷笑出了声,冼月隐晦些, 捂着嘴笑, 蒲榕自己也傻傻的跟着笑。   最后还是将头像换成了一张照片, 橙光灿灿的夕阳, 这就是蒲榕这辈子第一个微信头像, 也是他拍的第一张照片。   蒲榕看了好一会儿, 觉得十分满意, 他觉被他得拍进去的那朵云好似一朵蒲公英,一朵金灿灿的蒲公英,直击蒲榕的审美。   冼月又叫他改绿信昵称,蒲榕想了一下,将自己的昵称改成了“暗势力毕生之敌黄金男孩”,冼月笑得捂住肚子,指着他想说些什么,不过想想自己十四岁的弟弟,硬生生又将话吞了回去。   罢了罢了,约莫全天下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都是这样吧,这么一看,冼月觉得自家弟弟的“黄金plus无敌大暴龙”好似也没什么可槽的了。   不一会儿叫的车来了,蒲榕逐字逐顿的报出了了自己的手机号后四位数字,富一鸣坐在了副驾驶,他与冼月则坐在后座。   行驶时,他们不约而同观察着街道的环境,大约在乘坐了五六分钟左右的时间后,三人站在了小区大门前。   这会儿天稍暗了些,但还是亮着,路过别的楼房时偶尔能听到一楼厨房内翻炒的声音,锻炼场中,几个下了幼儿园的小孩你追我赶,上蹦下跳。   三人便在此处告了别,在分开前,冼月拉住蒲榕在他的手机里设置了一个闹钟,然后又不放心的给他下了个外卖软件,这才放人离开,这会儿富一鸣早就不见了人影。   到了自己所在的楼栋,蒲榕看见有的居民走进一个长方的铁盒子,觉得这东西与外头满街的汽车有些相似,却又不一样,他静静的站在边上,好奇的看着有人进去也有人出来,看了半晌,确认了这应该是没危险的东西,终于决定上前体会一番。   与他同乘的还有一个挎着菜篮子的阿姨,见蒲榕要进来,她好心的帮忙按住了开门键,又问:“你要去哪一层楼?”   蒲榕不大明白,却还是回答:“九楼。”   阿姨便暗向电梯角落的那个方块九,蒲榕侧着脑袋,看那方块九按钮在阿姨按下后发出红光,方块九下头的方块四亦是。   在电梯动起来的那一刻,蒲榕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双腿一下扎起了马步,两手紧紧攀着电梯铁壁,倒是没发出尖叫,可站在他身边的阿姨还是发现了他奇怪的动作,侧目看了过来。   “我感冒了,头晕,有、有点不舒服。”他绞尽脑汁解释着,动作依旧保持着没有变。   阿姨皱了皱眉头,离他远了些,然后在抵达了自己所在的四层后,立即挎着篮子走出了开着的电梯门。   阿姨下了电梯后,蒲榕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的再次和上,实际上那一刻,他是有想要离开电梯的,可是因为腿软没来得及出去。   电梯门再次合上,这回电梯内只有他一人,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蒲榕控制不住的生出害怕,要不是这个小房子里头还是亮堂的,他怕是不能控制住情绪。   他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趁着电梯门开跑出去了,他想,那两扇铁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打开呀,如果说刚才是为了找借口,这时蒲榕的脑袋是真的有些晕了,并且隐隐还有想吐的感觉。   蒲榕觉得过了许久,实际也就过了几秒钟罢了,电梯门终于再次开启,这一回蒲榕毫不犹豫的就跨了出去,生怕错过这次机会又要在里头被关上许久。   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面色逐渐回暖,这电梯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他心想,下次不坐了。   蒲榕抬头顺着门牌号,找到了自己“家”,又在身上还有包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串钥匙,一个个试下去,试到第三个的时候蒲榕打开家门。   从玄关往里看,房子里昏暗的只看得到家具的轮廓,但尽头的窗口处往里撒进夕阳,为房屋内增添了一抹暖色。   蒲榕在墙壁上摸索着灯的开关,在福祉村时他家也是连了电的,村里独一份,这时他觉得这个副本都这样先进了,总不可能没有电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让他在墙上摸到了个凸起,咔嗒一声,眼前就亮了起来,蒲榕一边走进去,将包放在沙发上后端详环视着这间房子。   房子并不大,看起来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配置,约莫六七十平米,比起他在福祉村的房子当然小了不止一点,但是住一个蒲榕又足够了。   蒲榕到底还是在乡野里笑闹着长大的,而此时身处的这个小房子,就不免让他感到有些许闷沉压抑。   不过屋子里的一些新奇东西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在蒲榕看来,这屋子里的摆设就是有很多大方块和小方块组成的。   长方形的黑色方块,会反光,长方形的小黑色方块,有一个门把可以打开,旁边有旋钮不知是干什么的,长方形的白色竖方块,有上下两个门,打开扑面而来一股冷气,蒲榕一看,里头有些许蔬菜,胃反应过来,立时就有些饿了。   这回没有大厨,没有食堂,没有村长媳妇,蒲榕瘪了瘪嘴,踮起脚将那些蔬菜抱出来。   一条茄子,两个鸡蛋,一颗圆白菜,少得可怜。   蒲榕拿着手里的西红柿大小的圆白菜发愁,常年一个人居住,他是会做饭的,可也仅能与把食物弄熟,饭时他最常出没的地方仍旧是村长家院子。   再看这个地方的厨具……除了锅铲碗筷是熟悉的,灶头什么的是一应看不懂啊,蒲榕犹豫的想,他应该在那个圆形的夹子上架上柴火吗?   好在他很快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转而点开了冼月再三推荐他的外卖软件,据她说的,什么食物只要买了,等一会儿就能送到他家里。   只要真是这样的话也太过于神奇,蒲榕对此存疑,但是想到载他回家的汽车,不也是手机上一个订单他就赶过来了吗,嘶,坐在车上的那个速度,他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中带着意犹未尽,这和坐村长家的牛车不一样。   太刺激了!   回味着坐车的感觉,蒲榕点开了外卖软件,这很容易认,因为软件的图标底下就写着“富本外卖”,该说不说,这副本里的一切东西起名可真不费心省力。   软件的界面过于花里胡哨,准确的来说,是软件里的那些商家们过于花里胡哨,花花绿绿的商标配上红红绿绿的食物图片,蒲榕看花了眼。   最终他选择了与村长媳妇做的菜最像的一家小炒馆,选了一小条红烧的罗非鱼,加上一盘黄瓜炒蛋,再配上米饭,完美。   外卖显示还在制作中,加上骑手送餐的速度要等三十分钟,蒲榕已经有些饿了,他瘪瘪嘴,试图在屋子里找到一些小零食。   冰箱里不用说,简直是一贫如洗,然后是客厅里的各个柜子里还有茶几下的柜子,他只勉强找到一包葱香小饼干。   小饼干的味道还算不错,蒲榕叼着一块小饼干稍稍缓解了饥饿,此时他在放家里,双手正试图将衣柜打开。   噢,不是往外拉的,是往两边推的,蒲榕尴尬了一下,好在房子里只有他没有别人,打开衣柜后他忽然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他反应过来那是个镜子……一个人也是会尴尬的,更、更尴尬了……   蒲榕心想,谁好人家在衣柜里安镜子啊,在福祉村,村民们家里的镜子都是安在衣柜门外的,而且鲜少有人会安这样大的全身镜,一般就是梳妆台上巴掌大的一块。   自我调节了一下尴尬,蒲榕往镜子那儿走了两步,端详起自己的今日的这身装束,一整日忙着应付各种奇葩客人,他都没来得及看自己这身新衣服呢。   白色的休闲短袖衬衫,胸前一条装饰的深灰色领带,西装料短裤是同样的颜色,脚上是一双黑白球鞋,腕上仍旧是那块黑漆漆的通行证,放到今日的装束上倒是融入了进去。   蒲榕身子往左扭了扭,往右扭了扭,又抬手扯了扯领口那块不知做什么的布,这一身衣服都是他从未穿过的款式,他并不觉得难看,就是有一种,嗯,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他没看习惯吧。   蒲榕在镜子里转了一会儿,又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荡来荡去的领带太碍事,他抬手解下,居然是搭扣类型的,随手抛在床上,他打开了床头柜。   床头柜里有一小沓纸,蒲榕拿着它们坐到了床上,一张张翻看,这是一些账单,还有“他”以前打工的工资单,其中还夹着一两张银行卡。   蒲榕刚才点外卖就是用的银行卡付账,付完便收到短信的提醒,提示他的银行卡余额还有三百多。   当时蒲榕没放在心上,可是这会儿他翻着账单,心里越来越沉。   这间房子是“他”租的,一个月三千的租金,还不包括水电费,就在蒲榕进入副本的前两日刚付了房租费,这基本上是“他”全部的存款,付完这些东西,余下就只有二百五十左右了,接下来再有钱,就得等到实习期结束发工资了。   蒲榕心里一沉,所以他现在所有的钱,就只剩下二百不到了。   是,二百不到,从公司打车回家的钱暂且可以不计,距离近价格便宜,且富一鸣和冼月都A给他了;然后是之前点外卖的两菜一饭,花了三十左右;他刚才翻东西的时候实在是饿了,没忍住在甜品店买了一个蛋糕,六寸的芋泥麻薯流心爆浆芝士蛋糕,花去八十块。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余额,差不多只有一百五了。   蒲榕试图将那个蛋糕退掉,但软件提示它订单已开始配送,不建议退款,这蛋糕,他今日还真非吃不可了,这八十块钱,也是回不来了的。   一百五要活余下的六天,蒲榕两眼一黑,这个世界的货币购买力度和先前那些副本可不一样,换作在来福街,一百五可以活一整年还绰绰有余,可是在这个副本,吃个饭都需要几十块。   蒲榕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叹不停了,早饭,午饭……要不他明天走着回来好了,还能省几块钱。   在蒲榕十二岁这年,他懂得了生活的艰难。   外卖到了,外头有人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透着门闷沉的传进来:“开门,外卖到了!”   “来了!”蒲榕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他喊道,“麻烦您将东西放在门口就好。”   “行,那你赶紧拿啊。”蒲榕听到了外卖员嘟囔他是不是有毛病的声音,但是为了保险原因,还有他不好意思面对陌生人,他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法。   大约又过了两三分钟后,蒲榕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确认了没有声音后,他按下门把手。   从楼道的角度看,只见一扇门轻微的咔嚓一声,然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门缝的下半部分,一只白嫩的爪子伸出来,左掏掏,右摸摸,在碰到外卖袋后抓住袋子,随后连爪带袋迅速的缩回了门缝里,最后啪的一声,门缝也消失不见。   将饭菜先摆放在桌上,随后蛋糕到了,蒲榕也是重复了先前的一套,又被外卖员叨了一声,他开始思考,下次要不要下单之前就备注一下。   这也是蒲榕头回一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一点点寂寞,更多的是不习惯,在村子里时罗乐乐总来陪着他去村长家蹭饭,在学院也有陈溪他们在一旁笑笑闹闹,不像现在,冰冷冷的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   饭菜是好吃的,只是一个人,有些许寂冷罢了。   蒲榕捏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那另一只空着的手,没知没觉就摸到了另一块冰凉凉的东西。   他好奇的戳弄着手机,无意间点开一个小视频软件,五分钟后,他无师自通的将餐巾纸盒当做了手机支架——蒲榕:饭真香!   这间小小的屋子也有了温度,蒲榕不再孤单寂寞冷,手机里网红讲段子的声音与他的笑声重叠。   不多久蒲榕吃完了饭,手机里的视频仍在一个接一个的播放下去,半个多小时后蒲榕将吃完的食物残骸与盒子收进袋子里,惊讶的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他居然刷了那么久视频,每一次他想着,这是他看的最后一个视频了,然而在看完之后,手指就不自觉的将视频往后又翻了个页,然后最后一个视频、又是最后一个视频……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蒲榕看着终于息屏了的手机,与黑色屏幕反光中的自己面对面,他惊恐的想,难道这才是这个副本的真面目,实习什么的全是幌子,它真正想要做到的是用这一只手大小的手机迷惑他的心神,让他在这个副本里堕落下去,最后沉沦?!   “不能看了,真的不能再看了……”蒲榕眯着眼,盲人摸瞎一般将手机推的远远的,“我要去洗漱了。”   洗完澡后穿着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印有小蓝象图案的睡衣,睡衣的布料很滑,蒲榕穿着有些不太习惯,舒服是舒服的,就是总觉得穿了好像跟没穿似的。   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茶几上那黑色的手机,对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蒲榕吞了吞口水,受到蛊惑般伸出了手:“就、就看一个视频……”   夜里十一点半——   床上的被子里一个隆起,被子里的人趴着,里头的人儿偶尔挪动两下,从被子里的缝隙中冒出零星的光亮,若进到被子里面,可以听到那即便调低了,但仍旧在这寂静的房间中十分明显的音乐声。   “恐龙抗狼抗狼抗……恐龙抗狼抗……咚咚——”   好似混进来了一些其它的声音。   然而蒲榕此刻的心思全然在手机里播放的视频上,又哪里会将注意力分散到别的地方。   “哈哈哈……”   蒲榕被一个视频里的搞怪博主逗笑了,循环播放视频的同时翻看了一会儿评论区,然后划到下一条。   “咚咚、咚咚……咚咚……”   客厅里的门响了好一会儿,见没人来理,又过了片刻后,咚咚的敲门声终于消停下来。   指针指到十二点,在手机又一次提醒电量不足时,蒲榕终于看累了,他轻柔的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抱着被子侧过了身。   ******   蒲榕醒来时眼底带着淡淡的乌青,多亏了冼月给他定的闹钟,也幸而他还记着将手机电量留了五格,不然今日上班肯定要迟到。   习惯性的看向窗外,蒲榕一下子就被吓精神了,一晚上睡迷糊了,醒来时他还以为自己在福祉村的屋子呢,结果从窗外一看出去,居然那么高,即便蒲榕不是恐高的人也被吓着了。   起床,洗漱,匆匆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早饭是来不及点外卖了,蒲榕打算到外头去看看有没有小店卖吃的。   他与富一鸣和冼月约定了地点,在小区里的锻炼场见面,一看到蒲榕,冼月就露出了笑脸:“今日这身也很好看嘛,和昨日的小少爷装扮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但一样的可爱。”   被女孩子说可爱的蒲榕红了红脸,今日的衣服是他赶得及随便拿的,一个在胸口印了长得奇怪却可爱黄皮耗子的绀色带帽外衣,一条浅灰色的纯棉运动裤,运动鞋还是昨日的那双,副本很人性化,衣服穿在蒲榕身上都正正好好。   另外蒲榕也有些不解,那些闯关者的家乡中,小少爷的装束竟是那般的吗?   今儿还早,三人便不约而同的都没有选择打车,总之公里离小区也不大远,不快不慢走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路上冼月注意到蒲榕眼底的青色,关心的问他怎么了,蒲榕就不好意思的说明了缘由,听完后冼月又是无语又是好笑,不由得拿出了在家教训弟弟的语气。   “什么副本想要迷惑你?”   “就是你自己贪玩儿而已。”   “手机不能玩太久,有辐射的知不知道!”   “难道你想要变成四眼仔吗?”   蒲榕为冼月的气势所折服,本就理不直气不壮,这会儿只能“是是是”“好好好”,心里还有一抹说不上来的放松——不是副本的阴谋就好。   随即又有些脸红,不是副本的阴谋,那就是他自己把持不住咯。   富一鸣咳嗽了两声,冼月终于记起自己的小迷妹人设,看着蒲榕的面色也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道:“榕哥,我,我也就是好心提醒一下,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蒲榕继续红着脸,是他自己把持不住,怎么好意思怪别人。   路过一个早餐店,蒲榕买了一个菜包一个肉包,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扫码付款。   他在心里计算着,一个包子一块五,他一顿吃两个,如果最后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吃包子过完余下九天也不是不行。   计算完之后自己活着的可能性变大了,蒲榕的心里松快起来,觉得天上的阳光不刺眼了,迎面吹来的风也是凉爽怡人的了。   到了公司以后,三人刚走进办公室就惊了一下。   这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除了小刘以外,无一人眼底是乌青的,齐刷刷看过来活像被鬼围观了一般。   蒲榕眼下也挂了乌青,完美融入了大家,只是还有富一鸣和冼月两人眼底清爽,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难道他们也熬夜玩手机了?   蒲榕正这么想着,就见有闯关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迎上来抓住富一鸣和冼月的手:“还得是你们啊,你们不知道,昨日我们下班回家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网瘾少年小榕 第57章 团结就是李一亮   昨日冼月提议要打车回去, 其实不止富一鸣嘲笑她,只是有些闯关者在背后翻他们白眼,没让人看见罢了。   下班以后他们一个接一个的, 三三两两的离开公司, 看着蹲在保安亭下等车的三人, 心里是不屑的。   才来副本第一日就想着走捷径, 这样的闯关者能有什么好的以后?想他们这种努力上进的闯关者,才不和那些走歪门邪道的闯关者一道呢!   于是乎虽然还有两个闯关者同蒲榕三人也住在一个小区,却完全没有一起拼车的想法,一道结伴走了。   蒲榕三人怎么也没想到, 他们不过是打个车罢了,在别的闯关者眼里就成了歪门邪道了, 然而看不起他们“歪门邪道”的闯关者最后也遭了报应。   就好比那紧抓着富一鸣双手的周东来说吧, 他也是住在西区的,昨日他和同伴王北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呢, 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一股视线若隐若现的盯着他们。   原以为是错觉, 可一直走了一条街那视线还未消失, 周东和王北两人肩并着肩,眼珠唇语交流了十八个回合后,终于确定了那不是错觉, 就是有人在窥探着他们, 又或许, 不是人。   周东和王北也不是什么高级闯关者, 两人一个过了三个副本, 一个过了四个副本, 都半斤八两, 这会儿碰到这个情况怕死了,一点不敢回头。   他们心里希冀的想着,今日不过是第一天,副本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的,只要不往后看,应该就没有关系的吧?   然而在下一个路口时,他们却被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拦住了。   黑雨衣就隔着一个红灯路口,静悄悄的看着他们,周东和王北颤颤巍巍的靠在一起,期期艾艾的抬头一看,看到黑雨衣正在对他们笑,吓得弹起来。   那个笑和旁人的不同,虽嘴是咧开的,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皮笑肉不笑,笑还不如不笑。   俩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又想立刻转身就走,可前方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又心怀希望想着是不是他们想左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周东和王北这会儿那叫一个悔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也偷个懒、打个车,现在便要面对这般情景了。   就在两人想着这些的时候,载着蒲榕三人的车在他们面前一晃而过,车里的三人说说笑笑,车外的两人瑟瑟发抖。   这都不算什么,就在车开过去以后,那个黑雨衣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不足两米的距离,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是说黑色雨衣在白日里显眼吗,可我怎么还是被车撞了呢……”   说着,黑雨衣将盖住脑袋的黑雨帽摘下,两人便看见了男人脑袋一边是瘪下去的,拳头大一个窟窿嵌在那瘪下去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色。   “我好痛啊……”他一边抬手,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好痛啊……”   周东和王北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被吓的发出尖锐的爆鸣,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了,一左一右绕开他就往家跑去,无论身后如何叫也不回头。   说到这里,周东像是回忆起了昨日的情形,脸变得惨白:“早知道我们也打车了,好在是跑掉了,可是刘潘达……”   他不再说下去了,富一鸣问:“刘潘达是谁?”   另一个坐在办公位上,同样面色惨白的女人回道:“我和刘潘达住处在东区,昨天下班我们是一起走的,他、他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两个字,女人打了个寒颤,大家的面色也都或多或少变得凝重起来。   “听你们说的,下班碰到的那些东西好似都与白日里上班回客人的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好比客人问黑色雨披好不好用,周东回答好,下班后那披着黑雨披的人就找到了周东,刘潘达亦是因为这个原因。”   游凤井井有条的分析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也让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周东皱着眉道:“可我觉得,我也没说什么啊,不然要我怎么回答呢?”   “或许不要单单回答一个好。”游凤道,“这个回答多少有些许敷衍了,周东,当时那个客人给你打了几颗星星?”   周东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这我哪儿知道。”   游凤总结:“所以大家后面几日工作最好都要更加尽心些。”她强调:“记着,这是在副本里,不是真的什么可以给你们摸鱼的实习单位,谁知道和那些你们聊天的客人,对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蒲榕却想起了那位买拖鞋的客人寒毛竖了起来,他当时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那样回答,希望那个客人不要来找他吧……他不会长了四只脚吧?   因为有了刘潘达几人的先例,更有刘潘达血淋淋的例子放在前头,闯关者们再不敢随意对待工作,一个个认真的好似都冲着实习转正去的一般,方脸主管来看到他们这样夸赞了他们一番。   “对,就是要这么的工作态度,都给我认真工作,要有积极、上进的心态,这样才有可能转正!”   闯关者们不想转正,但的确积极、上进的想要在副本里活下去。   随后无论他们再看到有多奇葩的客人,都认认真真的回答,毕竟不认真的下场,是要命啊!   经过了半个上午的努力,蒲榕顺利的将自己的分数提高到了4.02分,以一个微弱的高度超过了及格线。   中午的食堂,因为囊中羞涩,他只要了一盘番茄炒蛋和一碗饭,将番茄炒蛋盖盖在米饭上面,酸酸甜甜的汁水浸透进去,吃起来倒也可口。   看到旁人买的菜,蒲榕大约也能猜到大家的经济情况都不大如意,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只买了一菜一饭。   有了昨日的对比,他们看起来好似是有些惨的,可是若是同其它副本对比,例如不提供免费饭菜还要搜刮闯关者住宿费的来福客栈、拿勺的手臂患有帕金森的食堂阿姨、村长家的萝卜煮白菜,眼前这些饭便已经足够让闯关者珍惜了。   可蒲榕与其他闯关者不同,就是在那些副本中,其他闯关者都在吃糠咽菜,蒲榕也有大boss为他洗手作羹汤,不说多的,每顿四菜一汤不在话下。   先前说过,蒲榕吃东西不挑嘴,是因为他就没吃过难吃的东西。   蒲榕吃着盖浇饭的时候是有些委屈的,可是他也记着,是他自己说要出来历练的,所以再委屈,他也要习惯这些。   看,别的闯关者也能吃这些苦不是吗,没道理他不能,他已经比绝大多啊的闯关者都要幸运了。   下午的时候,所有闯关者都专注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工作,忽然就有一个闯关者发出了足以惊扰所有人的动静,众人纷纷看过去。   发出声音的那个闯关者是王北,看过去的人都是一惊,只见王北面前的电脑里,一只干枯的爪子从电脑屏幕里伸出来,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王北也就是刚开始被吓到事发出了惊呼,这时脖子上的手臂已经缩紧到让他说不出话来。   王北双手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脸憋的通红,双眼已经有些突出,眼底带着哀求看向大家,却说不出来求救的话,顶多只能发出“喀、喀”的声音。   蒲榕看不下去,恰好他坐在王北正前方的工位,他抽出一张符就拍向了那只干枯的爪子,可以看出那只爪子被驱鬼符拍到后颤了一颤,它似乎无声的发出尖叫,然后迅速的松开力道缩回了电脑里,徒留王北在原地死里逃生大喘着气。   “你还好吗?”王北摇了摇头,动作微弱的几乎看不出,他还大口大口喘息着说不出话,脖子上的黑痕看起来十分骇人,蒲榕看他实在可怜,想着帮人帮到底,又将未开封过的初级伤药递给了他。   王北的手颤抖的根本接不住东西,周东替他接过药,抠出来一小块药膏替他抹在脖子上,那爪印很快变淡了些许,虽然仍旧看得出来,但好歹王北说得出话了。   他颤抖着嗓音:“谢谢……”王北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感激,他颤颤巍巍的掏出一张中级驱鬼符和一张初级驱鬼符递给蒲榕:“这些,换给你。”   “举手之劳罢了,我总不能看着你被掐断气。”他这样客气,倒是让蒲榕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他也没有拒绝王北还回来的东西,这是人家的一条命呢,拒绝了尴尬的就成对方了,他又从药盒子里挖出一大块抹到王北脖子上,“多抹一点才有效果。”   王北看他那一挖药盒直接空了三分之一,更是感激,又是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他昨日怎么还能再背地里暗暗嘲讽人家呢,明明对方人那么好,又善良,他实在是不应该啊。   其他人看到事情解决又将头缩了回去,实在不是他们吝啬不想帮忙,只是他们自己的道具也有限,到底在副本里,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都被王北吸引了注意,坐在最前头的小刘却从头至尾没有扭头,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那场闹剧似的。   蒲榕也将头扭了回去,看了眼小刘的背影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一边往对话框里打字,一边问坐在自己身后的王北:“你先前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   大家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这也是他们他们所想要知道的。   经过了刚才一事,王北显然对面前的电脑产生了惧怕之情,但即便是惧怕他也不能不再碰电脑,只得愈发小心翼翼的打着字。   他小声道:“许是我刚才给了错误的回答吧。”   坐在他身边的周东在他话落时立即忍不住问道:“对方问了什么?”   “对方问我,美甲贴片要怎么选尺寸,我哪里知道那些东西,于是没回答上来,就……”   众人听得背后发寒,凶残,太凶残了,这就是你不予我美甲,我便予你死亡吗?   也都在心里害怕起来,这家公司的客户那么千奇百怪,万一接下来被问到知识面以外东西的人是自己怎么办?   瞎回答不行,回不上来也不行,闯关者们愁的掉头发。   这电脑里伸出来的东西,今日就能掐人的脖子,明日怕不就能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不,要是蒲榕不干预的话,王北现在没准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冼月这个新人好似还未体会到事实的残酷,一点一点将椅子挪近了蒲榕,两眼亮晶晶道:“榕哥,你真厉害呀!”她果然没有抱错大腿!   蒲榕看了眼她道:“你那头又有客人找过来了。”冼月又连忙挪了回去。   “其实……我昨晚在自己家里也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在办公室内一片沉默后,有个闯关者小声说道。   没想到这一说就得到了许多闯关者的附和:“我也是,昨儿夜里听到有人敲门,但是没有开,可给我吓坏了,缩在被窝里一点儿不敢冒头。”   “对对,好在那声音响了一会儿,见我们没有回应便没坚持离开了。”   九个闯关者里,大部分都说听到了昨儿夜里那个声音,也有没听到任何动静的,比如蒲榕。   莫非那东西因为什么原因绕开他家了?可是蒲榕又有些不确定,他清楚却又心虚的记得,大家说听到那声音的那个时候,他正在做什么事情。   富一鸣道:“既然如此,那忽略那个声音不要开门就好了,应该没有谁会蠢到去开门的吧?”   是啊,谁会去开门呢,若有人开了门,他们这会儿就不一定还有九个人了。   小刘终于注意到后头闹腾的动静,拍了拍桌子训斥道:“好了好了,都别闲聊,专心工作!”   大家都安静下来,又有些萎靡,哎,不说晚上如何,今儿还有好几个小时才下班。   之后再有一些奇葩的客人出现,他们也不会互相调笑了,取而代之的是慌张的寻求周边闯关者的帮助,可是谁又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呢,大家也还有自己的回答要完成。   幸而在王北之后,一直到下班的时候也没有再出现刚才那样惊险的情况,闯关者们小松了一口气之后面色仍旧忧愁。   这个副本还有五日,准确的来说,第二日都还没有过,他们已经一死一伤。   王北在蒲榕几人将要离开的时候连忙拦住他们,对上了对方疑惑和警惕的目光。   他万分老实的摆了摆手,快速的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其它意思,就是我们一会儿,能不能和你们一道打车回家?”周东也忙跟着点头。   蒲榕放下心来,他刚才还以为对方又要来找麻烦,昨日两人暗戳戳的说尖酸话他不是没听到,正要说好,却被富一鸣按住肩膀。   富一鸣往前两步挡在蒲榕跟前,直接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周东十分不满,她又不是想要问他们讨要什么道具,不过是想要与他们同行而已,为何要拒绝他们。   王北看起来也有些疑惑,但他没有问出口,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被富一鸣掩在身后的蒲榕,他只想得到那个人,他的救命恩人的回答。   但其实蒲榕是愿意的,于是富一鸣身上的视线又多了一道。   “为什么?”他义正言辞的回答,“因为一辆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只能再载三个乘客,不然就是超载,这是违反交通法的。”   他话一出口,办公室内静了一静,即便仍旧不服气,周东和王北也耷拉下了肩膀,他娘的,他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呢,谁也不知道副本里会不会真的忽然跳出一个交警来拦住他们,再给他们带到局子里去就完了。   两人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也罢,他们两人共乘一辆车也不是不行,只要不再碰到昨日那个黑雨衣、或者其他什么脏东西就行了。   因为有了昨天的先例,其余闯关者也都纷纷选择了以打车的方式回家,费一点钱是小事,如果能避开那些东西,那再合算不过了。   东区只存活四个闯关者,正好两两共乘一辆车,今日的车好似格外难打,蒲榕三人竟等了小二十分钟才看到车从拐弯处向他们的方向驶来。   [嘀——闯关者您好,您有一件新的任务]   在屁股坐上车后座的一瞬间,蒲榕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通行证发布了新的任务。   只是这个任务的内容……坐在前座的富一鸣扭头与后座的两个同伴对视,三人眼里都闪过迟疑。   [请回应第一个朝您招手的路人NPC,并邀请他一同坐车,倾听对方的诉说]   [任务奖励:3次工作提示]   很快车停在第一个路口,马路的对面,一个穿着白色T恤与大裤衩的男人朝他们招手,三人都有些迟疑,冼月看向蒲榕寻求建议:“榕哥,你说要让他进来吗?”   富一鸣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爱出头归爱出头,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了主意,他小声道:“有任务奖励呢……”但也说不出下定决心做任务的话。   蒲榕被两人看得压力倍增,他是第一回做小队长,做那个做决策的人,咬了下牙,他道:“做,怎么不做?任务不就是用来做的吗?”   蒲榕想好了,要是他们打不过,那就直接弃车而逃,没啥好犹豫的。   富一鸣和冼月两人好似都将他当做主心骨了一般,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点头认同了他的决定,冼月直接降下了车窗,殷切的看着蒲榕。   眼下这般情况,就是想要退缩,也没有了后路,蒲榕硬着头皮,在马路对面那个男人再一次朝他招手时,伸手幅度轻微的摇晃了两下,算作是回应。   男人得到回应,呲出了一口大牙,在阳光底下泛着白光,冼月缩回去抱着蒲榕的手臂:“他笑那么奇怪做什么,他不会是想将我们都吃了吧?”   现下倒是害怕了,好似刚才那个速度将车窗降下的不是她一般。   男人朝他们笑了以后,便维持着那个表情朝他们靠近过来,三人眼里看见的是他跨了一步,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直接缩小了十几米。   富一鸣往后缩了缩:“让NPC上车,真的没问题吗?”   好似刚才那个眼馋副本任务奖励,撺掇着蒲榕接受任务的不是他一般。   蒲榕前边一个累赘,右边一个累赘,头一次感到了强者的艰难。   在富一鸣话落的那一刻,男人已经到达了他们车前,在靠近蒲榕的那一侧,维持着嘴角固定的笑容,弯下腰来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冼月这时又莫名大胆起来,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咬牙:“榕哥,你把车窗按下来吧,他就一个人,我们有三个,没道理打不过他一个。”   富一鸣直接扯着嗓子唱了一句:“团结——就是李一亮——”   司机看他们的眼神已经趋向于看神经病。   蒲榕也紧张啊,他吞了口口水,抬手摸向车窗,但是——但是他不会开车门啊,蒲榕如实想到,然而手比脑子快,一下就按上了车门上的把手。   咔嗒。   路人NPC都还没什么反应,冼月的屁股先往后弹了一弹,脑袋磕在车窗玻璃发出轻轻一声碰撞声。   “你们好啊~”路人男自然的将脑袋探进了车里,丝毫不在意副驾驶上富一鸣手里攥着的那张驱鬼符,再次开口时笑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礼貌,“我可以坐进来吗?”   什么交通法,什么遵纪守法,在碰到NPC时纷纷抛至脑后,任务就是如此,冼月本就已经死死贴到了车后座的另一头,蒲榕顺势便坐过去给他挪了个空位。   “谢谢~”路人男礼貌的坐了进来,而后直指道,“我是来找蒲榕的,你们这里有一个叫蒲榕的人吗?”   蒲榕紧张的抹了把头发,主角就是主角,聚光灯从未落在其他地方,甚至两人的视线看过去,路人男也就明白过来。   他朝蒲榕身前凑了凑,蒲榕往后挪了挪,他又往前挪了一些,然后蒲榕再次往后退,就好像两块互相排斥的磁铁正负极一般,两人之间永远停留着一部分距离,直到蒲榕再往后就要坐在冼月大腿上,退无可退。   冼月这时为了自己的大腿,也为了自己的大腿,终于勇敢的跳出来大喊:“别再过来了,再靠近就亲上了!”   此话一出,路人男脸上的笑容与蒲榕面上的戒备皆是一滞,然后路人男竟是主动退后了一些位置,眼下路人男占一个位置,蒲榕与冼月占一个位置。   蒲榕定了定心神,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路人男嘴角的笑容又回了来,他说:“是这样的,你记不记得昨日,我找你问了商品的问题来着。”   作者有话说:   章节名给军训的新生们:-D 第58章 奖励,或死亡   福祉村——   村长大刀阔斧的坐在屋内的主位, 几个眼熟的村民坐在他的左右下首,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严肃之色。   半晌,待大家喝过了茶, 村长开口问道:“不久之前, 杨遇环已经探查到了榕哥儿的所在。”   听闻此言, 下座的村民们一下就炸开了锅, 在如火如荼的讨论中,有一个声音冲破重重讨论声涌入了大家耳中:“咋样啊村长,那咱们要去那个副本里保护小少爷吗?”   底下的讨论声、提问声、质疑声更加激烈了:“这话说的没错啊,咱们要不要去找小少爷啊?”   “小少爷一个人在那个副本, 又没啥认识的人,肯定要被欺负委屈了, 咱要不去那个副本帮帮他吧, 再不然陪陪小少爷也行啊!”   “是啊,让我们去找小少爷吧, 村长、老杨,小少爷现在在哪个副本啊?危不危险?您说一句, 咱就立刻去支援!”   “大家先安静下来, 听我说!”村长大吼一声,于是屋子里绕梁的吵闹声逐渐降了下去,一双双眼睛唰唰的看向村长。   等到屋子再次恢复安静, 村长才再次朗声道:“榕哥儿他这次进入的是一个新世副本, 那个副本虽然不算简单……”   “啥?新世副本?!”村长话还没说下去, 底下又叽叽喳喳的闹开了, 你一眼我一语甚至要比先前更加激烈。   “新世副本那些后生最看不起咱们旧世副本了, 小少爷咋就去了那样的副本?”   “那种副本里那么多新玩意儿, 咱那么多年都没搞懂, 小少爷肯定也搞不懂新世那些古古怪怪的玩意儿,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那里,可要怎么生存啊?”   “哎唷喂我们可怜的小少爷,咋就进那种副本了啊,但凡进的是旧世副本村长也能说得上一些话啊。”   “不行,不能让小少爷一个人在那个副本里,我要去找他,我要在小少爷身边保护他!”   “安静,都给我安静,安静!”   一众讨论声中,这个孤单的声音在其中丝毫显现不出它的作用,村民们你一笔我一划,讲话的时候手都要戳到对方鼻孔里去了,哪里还能听到那一丝淹没在众人声音里的喝止声。   村长气急,这些村民,就不能先听他把话讲完吗,他这个村长的话他们都不想听,是想要造反吗?!   又喊了几声,仍旧没一个村民理他,村长脸都黑了,片刻后,一个硕大的黑影从村长身后缓缓升出,在村民们意识到时已经笼罩了整个屋子。   “安————静——————”   村民们终于暂且停止激烈的讨论,转而一个个嗔怪的看着村长:“哎呦村长你干啥子,吓死银了。”“突然显个原型干啥子嘛,咱能又不是不听你讲话。”   村长脸黑的要滴水,拿起手边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杯底飞溅出一些破碎的陶瓷碎块,村民们瞬间安静如鸡。   “你们刚才那叫听我讲话吗?”   “现在可以安静了吗?”   “还讨论吗?嗯??!”   看到村民们安安分分的坐回到椅子上,两个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如同小学生一般,村民勉强满意的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然后继续先前的话题。   “那个副本虽然不算简单,但也不是顶难的那种,更不是黑色副本。”   “我知道,新世副本和咱们旧世副本一直不大合,新世副本一直看不上咱,但是榕哥儿这回进的副本,副本的boss还算与我有些交情,他虽然和其他那些新世副本的boss一样臭屁,但总体算个好鬼,榕哥儿在哪儿应该是安全的。”   开始副本就只是副本,没有什么新旧之分,但随着沧海桑田,从二十世纪初到二十一世纪初,这种变化是巨大的,那些新鬼不可能适应老旧年代的副本,于是他们建造了新的副本,全是新时代鬼的副本。   随后便有了新世副本与旧世副本。   新世副本嫌弃旧世副本落后、套路旧俗,自诩他们是新时代走在时代前缘的时髦鬼,因为经历过信息时代,副本里的套路花样繁多,很是会“调戏”闯关者。   旧世副本嫌弃新世副本花里胡哨、忘本,明明他们旧世副本才是新世副本的起源,甚至有某些新世副本的boss是旧世副本的boss一点点带出来的,然而他们扭头就开始歧视旧世副本,实在可恶。   更可恶的是,还真就像新世副本说的那样,他们绝大部分旧世副本的业绩,都是比不上新世副本的。   就是因为这些新旧之分,所以村民们才十分担心小少爷的安危,新世副本套路多呀,哪回小少爷就中了套呢。   听了村长的话,村民的的心勉强放下了一分,仍有人忍不住道:“既然村长你认识那个boss,要不去同他说一声,叫他多关照些小少爷吧,小少爷他若是受伤了,咱们、咱们怎么还有脸面对蒲阎官和梨阎官啊!”   众人纷纷赞同起这个村民的话:“是啊村长,您就去说一声吧!”“就是啊,不能让小少爷受伤啊!”   可村长却摇了摇头,在村民们又要开始着急跳脚时,他缓缓道:“这些年小少爷逐渐大了,他是那两位的孩子,注定是不平凡的,小少爷要去历练,想去高飞,我们没有资格斩断他的翅膀。”   此话一出,除了一些实在护崽心切的村民们,其余人都安静下来。   半晌,再次有人开口:“那村长,咱们就放任小少爷一人在那个副本里吗?”   村长沉默,然后道:“我去寻那个副本的boss说说,至少……肯定不能危及小少爷生命。”   村民们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们就说嘛,别看他们平日里对小少爷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可实际上啊——村长才是最宠小少爷的那个呢!   ******   “您……是哪位?”   这头蒲榕还有心思回答,富一鸣和冼月两人就只剩下瞪眼了,这副本也太会压榨闯关者了,白日要在守在电脑前作为客服回答客人问题,期间回答错误的问题可能会遇到危险,下班以后还要让那些客人来找他们。   哪儿有这样欺负人的!   路人男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前段日子,我在你们公司买了一双拖鞋……”   言尽于此,蒲榕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对这位拖鞋哥,他有着深刻的印象。   这一瞬间,蒲榕头皮发麻,撇过脑袋挪开视线,不敢再同他对视,虽然建议是他自己给出的,可他自己也清楚当时因为不耐烦而随口给出的建议有多缺德。   简而言之,他怕这人是来寻仇的。   “我、我说你是认错人了,你信不?”蒲榕干笑。   却见路人男定定的看了蒲榕两秒,而后坚定道:“是了,就是你,我感觉到了,我不会认错的。”   这会儿车已经缓缓开始行驶,蒲榕身子猛的摇晃一下,而后恨恨的瞪了司机一眼,这下好了,瓮中捉鳖。   司机师傅心情很好的一眼都没有往后看,他只是一个汽车司机,后座的喧嚣都与他无关呐。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蒲榕嘴里问着,身子已经渐渐的往后仰倒。   “我啊,我今日,是来谢你的!”   “谢我?”蒲榕往后倒的动作停止,在不知道路人男是真的在谢他还是谢谢他全家时,蒲榕选择僵在原地不动。   “是的,谢你!”车子拐了个弯,两人蒲榕往前一倒,被一双手稳稳的抓住肩膀,冰冷的温度透过衣料渗入蒲榕体内,让他不寒而栗的一颤。   他小心的挣脱开了路人男的把持,迅速往上瞟了一眼又再次低下头:“怎么说?”   “谢你之前给我的建议,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居然那样就能好好的穿拖鞋了,谢谢你替我省钱了!”路人男说着,眼里闪过光彩,可见是他真的十分高兴,“一会儿等下了车我再向你展示展示吧!”   蒲榕听得一头雾水。   很快车子到达了小区门口,车门一打开,路人男欢快的跳下了车,然后让蒲榕他们站在一旁给自己留下一块空地:“蒲客服,请你看好喽!”   说着路人男一手撩起上衣,腰间竟一排挂着四个拖鞋,蒲榕正疑惑他出门为什么要带两双拖鞋,就见路人男将一双手和一双脚分别穿入两双拖鞋,而后腰咔嚓往后一翻。   蒲榕可以肯定自己听到了一声鸡叫,是站在他身边的冼月发出的,她显然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路人男不满的看她一眼,哼的一声扭过了头抬手抬脚走……爬……不知该说是走还是爬,总之他的头翘得高高的,面上全是满意骄傲之色。   随后他便就着这个姿势来到蒲榕身边,笑嘻嘻的朝他道谢:“真是感谢你出的主意,以前我总买错拖鞋,以后我就都知道该怎么买鞋了!”   “不客气,不客气。”蒲榕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路人男倒过来的脑袋越靠越近,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紧紧绷着脸,不让自己泄露出害怕的情绪。   他是闯关者,他不怕鬼,他闯过三个副本,他走路带风。   给自己下了些心里暗示,蒲榕的勇气又回升了些许,却又看到路人男对他一笑,脖子拧成了麻花,蒲榕的手禁不住一抖。   “谢谢你。”路人男再次诚挚的感谢,然后道,“我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三人看着他从墙壁爬上去然后顺着墙绕到了墙后,身影消失不见。   [嘀——恭喜闯关者〔蒲榕〕完成任务-倾听路人NPC的倾诉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您查收]   “就、就这样就完了?”富一鸣傻了眼,他都已经掏出驱鬼符打算与之一战了呢,现在就给他看这个?谁来告诉他那个笑嘻嘻四肢穿着不同色拖鞋的NPC到底在做什么啊?!   见蒲榕得了奖励,富一鸣心里酸溜溜的,这也太容易了吧,这小孩怎么这么幸运啊,要是碰到的是他的客人该有多好,他隐约记着,自己昨日也完美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呢,他也想被NPC感谢然后得到奖励。   再怎么酸,奖励已发放,事情已成定局,富一鸣虽然酸,但也不至于小肚鸡肠的斤斤计较,在心里安慰了下自己后,他向蒲榕表示祝贺。   作为蒲榕的小迷妹,冼月更是一开始就找了一个完美的角度,拖着下巴用仰慕的眼神看着蒲榕。   最后蒲榕是红着脸上楼的,这回他直接爬楼梯上九楼,爬到楼上后脸上红上加红,整颗头都红了。   蒲榕歇了一会儿,带脸上的红色褪去以后,一拍脑袋哎呦一声,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情。   他原本是想回家前在小区门口买两个包子当晚饭的,结果那么个事情一闹,他将这事忘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爬到九楼,蒲榕当然不想再下去肚子因为体力消耗而咕咕的叫,他犹豫了一下,拿出冰箱里的一块蛋糕吃起来。   这是昨日的芋泥蛋糕,因为一次吃不下那么大一个蛋糕,蒲榕将蛋糕切成了四份,打算每日饭后吃一顿,现下他手里拿着的就是今日的分量。   蒲榕实在是不想再出去一趟了,他为难的嘬着勺子上的奶油,最后还是点开了外卖软件,然而点开之后,他又迟疑了,余下的钱还够他挥霍吗,蒲榕很不确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蒲榕听村长爷爷说过:钱不是省出来的。   这是村长为了让他到了学校住宿不委屈自己而说的,直到这会儿,蒲榕仍旧觉得这句话没有错。   可不省又能怎么办呢,蒲榕苦恼挠头,钱还能从哪里来呢?   手指在下单按钮前升升降降,就是没有落下,在这一次手指终于要触上屏幕时,他紧急用另一只手掰着自己的手腕提起来。   蒲榕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想,这件事上或许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有一个道具,从一开始得到以来,他一直放在系统背包里没有使用。   [钱掌柜的账本——   备注:钱禹钱掌柜的账本,记录了来福客栈大大小小的收入与支出,是来福客栈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丢掉了会很麻烦哒,钱掌柜亲自将这本账本赠予了你,不过不要担心,这本记满了账的账本已经没有用处了,不用担心这会对钱掌柜造成困扰   功能:使用账本可得到10元钱(PS:每个副本的汇率不一样)(PPS:10元为道具所得副本的汇率)   剩余使用次数:3/3]   10元,在这个副本里一顿饭也吃不起,但蒲榕还是使用了它,总之有汇率,就是兑换到一百块钱也足以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嘀——您已使用道具「钱掌柜的账本」,钱币已到账,请您查收]   与此同时,蒲榕的手机“叮”了一声,他打开手机,在看到新收到的短信时瞪了瞪眼。   [尊敬的用户,您尾号xxxx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2000元的转账,请您查收。]   蒲榕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们副本的钱币在这个副本汇率那么高,这下别说是接下来的五天了,就算是再过二十天也足够支撑了。   这个副本的钱用不完也带不到下一个副本,本着及时行乐的宗旨,蒲榕果断的花了一百多点了个寿喜锅的外卖,因为外卖小配图看起来十分可口,他昨日还因为价格没有资格点的食物,今日总算能下定决心尝试了。   这次即便外卖到达的比较慢蒲榕仍旧好心情的等着,也许是因为他刚吃了一块蛋糕,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近一个小时后外卖到了,蒲榕喜滋滋的将一大个包裹捧进屋子里。   因为钱到位,外卖袋里的东西十分丰富,至少那一大盆的寿喜烧主体是蒲榕肯定吃不完的,此时他有些许后悔,他不应该那么早就吃了那块蛋糕的。   对于店主特意备注了最好用生鸡蛋作为蘸料,蒲榕这个小股东表示不理解并完全不准备尝试,生吃鸡蛋,肚子里不会长虫吗?他依然决然选择了老式的辣椒粉和烧烤酱。   半个小时后,蒲榕捧着填的饱饱的肚子满足的瘫在沙发上,刷着视频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顺着上方弹出的窗口点进去,原来是他被拉进了一个群聊。   群聊的名字是默认,显然没有闯关者在这时候有心思耍宝,蒲榕进入时群里有四个人,并且人数持续性的在往上增长。   那个数字最后停留在了7,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都没有再升上去的意思,蒲榕不免心下一沉。   [游凤:麻烦大家都把自己的名片改成真名]   [富一鸣:收到]   [冼月:收到]   [“暗势力毕生之敌黄金男孩”修改群名为“蒲榕”]   [暗势力毕生之敌黄金男孩:收到]   在一番手忙脚乱后,群主替他将群名改回了默认,而蒲榕最后也没有成功将群昵称改好,总之群里就他一个人没有改名片,一点儿都不难认。   随后话题进入正途,对于群里两人的缺席,先是游凤告知了大家其中一人的悲惨消息,然后是周东,他宣布了王北的噩耗。   为这两则消息,群里众成员共同沉默了一分钟以表示默哀。   蒲榕刚才被美食安抚好的心情此时更是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不过还两日不到,他们就已经死掉了三个人,其中对于王北的死亡,他是感触最深的一个。   白日里还活生生的人,还向他感谢,询问他能不能一道回小区,不过才分开了不到两个小时,对方就已经死亡。   即便他知道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却并不妨碍他感慨良多,蒲榕忽然感到好奇,如果他下午的时候没有拒绝王北同乘的请求,那他还会死吗?   如果这样,王北的人生会不会有一个分支呢?   蒲榕不是在自责,他只是在为了一个可能而畅想,直到微信的提示音再一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是私聊,好似冼月认定了他会自责一般,发了好些话来安慰开导他。   蒲榕看到只是轻轻笑了笑。要说他全然没有自责么?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还是有的,只是在之后,想到或许在副本里还能看到王北在兢兢业业的打工,他又不禁转而感叹起生命的奇妙。   至于有没有感觉王北很惨,那是一点没有的,毕竟蒲榕自己就从未去过人间,从小到大一直在副本,或者说是地府长大,不也挺好的么?   蒲榕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思想正在缓缓改变,从前性子格外柔软的他,不知不觉变得坚毅了起来,就好似隔着朦胧的纱看到了事物的内里,眼底的柔弱变成了知世与理性。   [暗势力毕生之敌黄金男孩:我挺好的,不用担心我啦]   蒲榕接受了同伴好意的关心,并且回应了对方,至于对方相不相信,这就不是蒲榕能够左右的了。   群里还在滴滴的响着,与那两个遇害的闯关者同坐一车的人将事情的经过都完完整整的描述了出来,大量的文字中夹杂着语音,点开可以发现他们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这两辆车中,周东和王北是想要完成任务,主动让路人NPC进入车内,因为实力不敌而遇害的,另外一组闯关者则是开始就害怕退缩,然而路人NPC强行进入了他们的车内。   由此可见,这项任务完全可以说是必须任务,闯关者并没有拒绝或是同意的资格,任务的结果从来只有两个,得到奖励,或面对死亡。   得知事情的全部后,富一鸣背后不禁冒出一排鸡皮疙瘩,他现在对蒲榕是完全没有羡慕嫉妒的情绪了,与之相反,他十分感谢他,感谢他幸运的分到了一个对他没有恶意的NPC,这才能让他们三人都全须全尾的安全回家。   此时的蒲榕完全不知道,在同一个小区的另一栋楼里,一个男人双手合十,心里虔诚的念道——蒲门!   游凤在群里发消息让他们今晚多多小心,如不出她所料,昨晚敲门的那些东西今晚仍旧会来,并且还会愈发过界,说不定他们的装聋作哑已经并不能够抵抗了。   蒲榕记在心里,晚上克制住了没有再刷视频或者玩手机,不过同样缩在被子里,他与屏幕对面的冼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还混杂着富一鸣的信息。   但是不玩手机并窝在被窝里的结果就是,蒲榕早早的就产生了睡意,手里的手机不知何时滑落,熄灭。   “咚”、“咚咚咚”。   掀开沉重的眼皮,蒲榕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咚”、“咚咚”、“咚咚咚”。   在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响起时,蒲榕的睡意在瞬间褪去。 第59章 活着的扣1   蒲榕躺在床上不敢动, 他在被窝里窝了大约有五分钟,门外的敲门声并没有消失,反倒是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愈发强烈。   他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伸手摸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明知这房内只有他一人, 蒲榕还是将动作放的十分轻缓坐起身将脚塞进拖鞋, 然后轻步从房间走到客厅。   从这里听到的声音更加明显了,“砰”、“砰”,这竟不像是敲门的声音,与其说是在敲门, 倒不如说更像是在撞门,好像门外有一具皮包骨头的身体, 不顾身体发肤受到的伤痛, 奔着要将自己撞散、撞烂的目的,一下、一下朝着门冲撞去。   城市里即便是在深夜也还是有光亮的, 透过客厅另一头的窗户,外面不远处马路上一盏又一盏的灯光汇聚成一团, 穿透过一栋又一栋建筑的缝隙, 努力的将自身的光亮传递进来。   蒲榕没有开灯,依靠着这些微弱的光,他小心的不叫自己被家具所撞到, 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向门口。   就像是知道他的靠近, 门外的撞击声愈发强烈, 蒲榕有一种错觉, 他觉得这隐匿在黑暗里的门都抖动, 门外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随时都可以冲破门进来, 它在门那头灼热的注视着他,它在期待他的靠近。   软绵绵的毛绒拖鞋踩在地上,与门那边相反的,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当蒲榕走到门前不足一米距离的时候,诡异的,那猛烈的敲门声停止了一瞬。   只是一瞬,在门里的人愣住的时候,门外的东西冲撞了上来,用比之先前每一次都要重的力道撞了上来。   蒲榕咽了口口水,继续靠近,他缓缓的将脑袋贴近猫眼。   门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许是楼道里太黑的缘故,可是这不合理,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若有人敲门的声音这般响,没道理灯不亮起来。   除非——   蒲榕心想:除非灯坏了?   这般想着,蒲榕将脑袋稍稍往后退了一些,可这时猫眼那处又微微透出来一些青白的灯光。   真是没道理可讲,这会儿外头声音不响了,灯倒是反应慢一拍开了。   蒲榕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揉了揉眼睛,再次将脑袋凑上去,从猫眼望出去,的确只有门对门白花花一堵墙,什么孤魂野鬼都没有看到。   蒲榕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当他家门是安塞腰鼓?开心了就来敲一敲?不开心了就来砸一砸?   他心里这样想着,不免因为起床气而且感到有些恼火,然而就在他要将眼睛挪开时,他看到猫眼那一处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蒲榕立马精神一震,整个人都趴上了门。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事情不对,不仅仅是黑影的问题,是那整面墙都在运动。   这次黑影挪动的慢了许多,在它缓缓挪动过来,并与他的视线定在一条直线时,蒲榕看到墙弯了弯。   他一愣,瞳孔猛的一缩,不,哪里是什么墙,哪里是什么黑影,那就是那个东西的眼珠,它在对着他笑!   眼儿弯弯,蒲榕从来不知道眼睛在笑的时候可以弯到这种程度,完全就似一弯倒过来的月牙一般。   好像知道自己被察觉了,那张脸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在猫眼的视线里放满了它的的五官时愈发笑得开心,两颗小小的黑眼珠在眼眶里灵活的转来转去,嘴角咧开,猩红的舌头随即露出。   下一瞬那张脸又迅速靠近,在猫眼镜片的扭曲下,那张惨白的脸显得无比诡异,笑容就好似镶嵌在他脸上的一般丝毫未动。   剧烈的敲门紧随着再次响起,开门呀,快开门呀,蒲榕看到他嘴里焦黑的烂舌头若隐若现,一遍又一遍的做着这个嘴型,可他却没有听到哪怕一丝的声音。   蒲榕捂着心口猛往后退了一步,啪的关上了猫眼盖子。   问他害怕吗?   害怕。   害怕之后呢?   生气!   大半夜来敲他门,打扰他睡觉,就是为了对他奸笑?   有病吧!   蒲榕啪的关上猫眼盖子,抬脚往门上踹了一脚。   门外的敲门声断了一瞬。   趁着这个间隙,蒲榕果断的掏出白日里王北塞给他的初级驱鬼符贴在猫眼上,敲门声再次响起,却较之先前箬笠不少。   蒲榕再接再厉,又将中级驱鬼符也贴上去,敲门声堪堪响了一下,随后便是一声尖厉的惨叫。   没有了,声音停止了。   蒲榕翻了个白眼,将变成一堆废纸屑的初级驱鬼符残骸踢到一边,心说原来会出声儿啊,那之前还张着个嘴啊衣喔呃,寻他开心呢?   躺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再不能安然入睡,蒲榕越想越气,刚才就应该拿申婆画的黄符给它用上,叫他最后那一声都发不出来。   蒲榕不确定那个东西明日晚上还会不会来,他气呼呼的想着,要是那玩意儿明日还来扰民,他就……气着气着,蒲榕终于在凌晨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日照旧是被闹铃声吵醒的,醒来看到他们闯关者的小群里正在打卡,蒲榕定了一会儿自己模糊的双眼,随后也加入进去。   通俗的来说——还活着的扣个1。   办公室里,闯关者们一半萎靡不振的靠在椅背上,一半萎靡不振的啃着包子,几乎所有人眼底都有着黑眼圈,蒲榕当然也不例外,他先前是谁的晚了,可头一回睡的那么晚。   虽然萎靡不振,但在看到蒲榕三人活生生毫发无伤的走进办公室时,大家还是疲惫的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你们没死?   太好了!   你们也没死?   太好了!   大家的心理状态如上。   很快就有闯关者分享起昨日的经历,也有闯关者晒出自家大门的照片,中间都漏了一条缝了,众人看得啧啧称奇,纷纷安慰他人没事就好。   那个闯关者还是挺乐观的,听了他们的话拍着胸膛说问题不大,他已经打电话找了装修队的过来,叫他们给他的门补一个注铁的钢板,今晚再看看是他的门先破还是那个东西先敲碎骨头。   蒲榕听了很是受教,可听说他用后面好几日的饭钱换的这一扇纯钢铁门时,又敬佩起他的决心。   他已经看到这个闯关者后面几日的生活了,天天包子馒头白粥就咸菜呀。   与此同时蒲榕也心动了,那个闯关者只有几十块都能下决心定那个铁门,他手握两千块,那还不是洒洒水事情?   不过一会儿他就冷静下来,副本里的危险不是只在晚上的,相反在这个副本,好似白日里要更加危险。   对于他来说,想要在晚上安静的睡个觉,要是换了铁门,被敲起来说不定更响,乓乓乓的那种。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蒲榕放弃了装铁门的计划,他还是先费费脑子想想怎么解决今日第一个客人发过来的问题吧。   蒲榕如今有了三次的提示机会,看起来是挺多的,可一日的难题就不可能只有一两个,且副本还有四五日,所以他决定省着先用这个奖励。   ——至少,至少不要今天全用光了?   已经用掉一个提示的蒲榕如是想到。   下班的时候周东哀哀切切的蹭了过来,想要同他们一道走,他的同伴王北已经在副本中丧命了,住在东区的闯关者又只有他们几个,若是再不努力抱上大腿,他就只能形单影只一个人了。   或许是为王北的事有些愧疚,富一鸣这次很爽快就答应了周东的请求,并同意了与他同坐一辆车。   然而比起富一鸣,周东其实更想同蒲榕坐在一起,但人家没主动提,他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和富一鸣一道。   经过昨日的验证,大家已经知道坐车并不能躲避那些NPC,并且如果情况不好的话,还会被NPC瓮中捉鳖,这次就有闯关者又恢复了走路的方式回家。   蒲榕和冼月仍旧是打了车,但是西区的另一组闯关者,周东死活不想坐车代步,昨日与王北在一辆车里,眼睁睁看着他被鬼怪撕咬开血肉,迫不得已夺门而逃的记忆已经成为了阴影,他不太愿意再次将自己关进那让人毫无反手之力的后座。   富一鸣不由着他,直接摊开了问他是要和他两个人一道坐车,还是他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周东挣扎再三后,选择了前者。   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蒲榕看到于他们在前离开的两人那辆车跑的飞快,不一会就将他们甩到连车屁股都只能看到一个小点。   实际情况是——周东坐在后头抱着司机的座椅,贴着司机后脑勺一刻不停的催促他“开快一点”“求您了开快一点”。   司机不乐意听他的话,但更不想听他的唠叨,于是杆儿一拉油门一踩,就有了后人看到的那样速度。   至于蒲榕他们,在昨日再过去一个红绿灯后,他们又看到有一个人拦在对面,不是昨日那个黑雨衣,蒲榕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   在他一闪出现在车窗附近时,蒲榕认出了那双可以让他半夜做噩梦的眼睛,透过门铃看着失真的诡异面孔在太阳光底下也没正常到哪里去,若不是对方笑得变态,蒲榕怕还以为两人在拍什么你不爱我我追你的苦情剧。   笑脸男一点一点靠近,不是靠腿,两人只是眼睛一眨,他就靠近了些,过了片刻,对方就直接停在了车门外,他甚至还弯下了腰,礼貌的敲了敲车窗。   “砰砰砰”。   敲窗的声音与昨晚的敲门声重合,看来他还是不明白手脚要放轻的道理,蒲榕的面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昨天半夜是有一些怕,后来也不怕了,如今在大太阳光底下,车水马龙的路边,他更不会感到害怕了。   蒲榕紧紧的盯着笑脸男,想要看出对方想做什么,思考了片刻后,他在冼月的惊呼声中主动降下车窗。   在车窗降到可以让笑脸男的手伸进来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愈发灿烂,几乎将嘴角咧到耳根,眼却不再弯曲,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看起来愈发可怖的小直径瞳孔,大片的眼白猛然放的更大,他敲门的手迅速的从车窗的缝隙收了进去。   蒲榕早先便有防备,然而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那么快,动作那么迫不及待,他在一瞬间想到窗是自己打开的,可能会连累冼月就感到深深的抱歉。   去掏黄符的手还来不及缩回去,就下意识的直接去抵挡对方深进来的手,温热的皮肤与冰凉的皮肤相接触,蒲榕猛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将手收紧。   笑脸男开始还笑着,在蒲榕的手再一次用力陷进他的肉里时,对方的脸上不再有笑容,错愕与惊恐一下子爬上了他的眼底。   冼月用双臂捂上了眼不敢看,蒲榕本眯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只手臂,然而在这与笑脸男极近的距离中,他听到的不是对方的呼吸声,而是那细微的“滋滋”声。   蒲榕终于感到害怕,不由自主的手里的那截手臂抓的愈发紧,当笑脸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唔唔声时,蒲榕眯起的双眼眨了眨,然后缓缓的扭头看过去,蓦然间瞪大了眼。   只见两人肌肤相触的皮肤间,“滋滋”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与此同时蒲榕手底下的肌肤缓缓的变青、变紫、最后化为焦黑一片,不止如此,那片皮肤还在继续焚化、冒出黑色的水泡、黑色烟升起。   蒲榕完全愣住了,面对笑脸男不断的挣扎,他维持着抬手的动作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实在受不住将另一只手挥来,他亦伸手抓住了那另一只手。   这下笑脸男两只手都被他梏制在掌中,进不了,亦退不了,进攻者成为了俘辱。   蒲榕其实并不太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看到对方脸上痛苦的表情,回过神来一吓,下意识就放开了双手。   笑脸男得到了自由,怨毒的看了他一眼,却又不敢再靠近,哀怨又防备的退开,不过几息之间,他的身影就在蒲榕眼中消失不见。   许久不听到声音,冼月试探性的将自己的脸从手臂后头挪开一些,瓮声问道:“怎么样了?那个人,那个人还在吗?”   “噢……”蒲榕又看了一眼,扭过头答,“不在了。”   冼月将脸露了出来,扒到窗子上看了看,面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奇了,他难道就是过来吓我们一下?没道理呀?”   蒲榕沉默着没有回话,事实上,他心里的疑惑要多的多。   蒲榕没有看到,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成了深深的忌惮。   一路沉默。   良久后,一直到下了车,走进了楼房内,蒲榕都还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蒲榕首先以为是自己身上放着黄符的原因,可是他又没将黄符拿出来,又如何会对笑脸男造成伤害,那就是他自身的原因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还能不知道他自己吗,除了从小生活在副本里这一点,哪里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如何会有能耐对副本里的NPC造成伤害。   可在内心否定的同时,蒲榕却又不自觉想起了一个月前,他还在福祉村时,作为NPC对孙傲天造成的伤害。   这两件事会有关联吗?亦或他真的有这般能耐?   那不甚明显的苗头被蒲榕揪在手里,可他却仍下意识否定这个可能。即便是如此,可孙傲天一个闯关者,一个NPC,如何能同日而语。   或许正是申婆给的黄符厉害吧,太多疑惑在蒲榕脑海中盘旋,他选择不再继续深究下去,并决定在以后的副本中将申婆的黄符多放一些在身上,以免再一次遇到今日这般措不及防的情况。   回家后,蒲榕在家门四个角各粘上一张黄符,即便他觉得今晚笑脸男并不会再上门了,但不能不防有些其它什么阿猫阿狗。   果然,这一晚再没有什么东西来扰乱蒲榕的清梦,又或是因为符纸震慑的原因无鬼撒野,他一觉睡到天亮,这大约是今日这个副本以来他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副本第四日清晨,蒲榕的心情十分不错。   看到群里打卡,一人缺席后,蒲榕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恢复了往常。   没有打卡的那一人是住在他们西区的闯关者,周东,下楼与富一鸣他们汇合后,他从对方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蒲榕对周东的死亡感到很是抱歉,又为富一鸣的存活感到高兴,一同经历副本一场,他在心里暗暗为周东祈祷,希望他脱离闯关者身份后能成为一个厉害的NPC。   这一日,有人的心情更轻松了,也有人眼底更加沉重,今日副本时间已经过半,这意味着他们离通过副本更加接近了一步,也意味着接下来几日的形势将更加严峻。   就在大家自觉的坐到工位上,准备开始今日的“你问我答”时,方脸主管进办公室叫停了他们的工作。   他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先不要工作了,接下来的三日是公司的参观开放日,今日我们需要将公司的展览商品都赶紧做出来,近日公司人手不足,你们几个实习生就去帮忙吧。”   有闯关者提出疑问:“主管,我们要帮忙做什么啊?”   “我是主管,又不是车间工人,我怎么知道?”方脸主管理所当然的道,“你们去跟着师傅们做了就知道了,正好六个实习生,一人跟着一个师傅去吧,好好干,干得好给你们转正啊。”   六个闯关者面面相觑,这个意思就是说他们要去做单人任务了,并且还不知道任务的内容是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   方脸主管好似怕他们跑了一般,很快就将一个个闯关者分了出去,经过前几日当客服的经历,他们清楚的明白这家公司是多么的“海纳百川”。   通俗的的说,啥商品都有。   就好比游凤,她被分到了家电区,需要跟着师傅负责组装家电,说不准还要学着打个铁;又比如冼月,她被分到的是零食区,她被零食区师傅分配的活居然是爆爆米花。   然后是蒲榕自己,他被分配去了鲜食区,此时他手里握着一把有自己小臂那样长的一把菜刀,对着砧板上有自己手臂长的猪后腿沉思。   什么鲜食区啊,他真的不是被分到菜市场了吗?蒲榕如是想到。   经过这一顿分配,他们闯关者可算是从幕后挪动到了帷幕前,从敲键盘的变成各种拿家伙式儿的工人了。   那个开始就在吐槽的闯关者更是欲哭无泪:什么实习证明啊,那么难拿?   庞大腰圆的屠夫站在身后,看起来对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学徒很不满意,他两手抱着胸对他指指点点的批判:“咱们做屠夫的就是下手要狠,出手要稳,要都像你这样一把刀在蹄髈上头悬半天,那也就不用做这个活了,你还不如去绣花。”   蒲榕被屠夫师傅说的一无是处,偏偏对方说的没错,他丧丧的聋拉下脑袋,手提的酸了,他将另一只手也放上刀柄。   屠夫师傅又不满了:“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一样!”   蒲榕万分无奈,既然那么嫌弃他,就不要让他在这里干活了嘛,非要留着他,然后又嫌弃他,这算怎么个回事呢?   算了,砍就砍吧,蒲榕将菜刀砍向猪肉,可他眼一花,竟好像看到砧板上的猪肉蠕动了一番,刚好挪过去一毫米错过菜刀。   蒲榕人都傻了,虽然他见过会发光的蘑菇,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接受会“走路”的猪肉。这肉是已经被从猪身上砍下来了的啊,此时却在他的刀下缓缓的蠕动,不能说不恶心恐怖。   那肉就好似仍旧有生命一般,蒲榕实在是下不了刀,甚至多看一眼都会感到恶心,屠夫看到他这不争气的模样破口大骂,然而这并不能改变蒲榕的心意。   “没用的东西。”屠夫失望的大骂,“走吧,我们这里不要你这样没用的员工,你走吧,去隔壁菜棚里摘菜,你也就只能在泥土里干活了!”   蒲榕溜的飞快,他完全没意见,就让他去摘菜吧,比起做小屠夫,他可愿意干这个活了!   于是蒲榕亦步亦趋的跟着农夫来到了屠宰场边上的蔬菜大棚。   农夫指着靠近大棚边上那朵一人高的大红花儿,指挥道:“你去收十个番茄。”   蒲榕看到那朵一人高的大花儿,十分犹豫,然而在农夫的催促下,还是一步步挪了过去。   然后措不及防的被大花儿一口吃进了嘴里,只留下两条腿在外头挣扎。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樱 172瓶;镜子 11瓶;珍珠奶茶不加冰 10瓶;接上岸 6瓶;就是爱吃糖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不愧是他俩生的   “唔……”   大花瓣儿软软的包裹着他, 除了花瓣内部有些黏腻腻的以及不透气外,并没有其他让人感到不适的地方。   蒲榕上半身被整个吞进了花瓣,完全是两眼摸瞎的情况, 两只手在里头扒拉, 两条腿在外头倒腾, 然而没有着力的地方, 他怎么也不能将自己解救出来。   他两只手在里头乱摸,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一片片黏腻腻的花瓣内部摸到几个凸起的小球。   蒲榕心念一动,揪住了其中一个小球用力一拉扯, 清晰的断裂声后,他明显的感到花瓣松了一瞬, 趁着这个机会, 他腰部一用力,终于脱离了这朵大花儿。   咕噜一声, 蒲榕被吐到了地上,随后他甩了甩脑袋, 看向自己手里的小圆球, 那赫然就是一枚红红的中等大小的番茄。   蒲榕虽然没种过地,也大概知道番茄肯定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产出的,但他身后的老农却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 好似事情就本该如此一般。   甚至他还在催促:“这么一会儿才摘了一颗, 余下还有九颗, 赶紧的!”   于是蒲榕只得硬着头皮, 再一次奋不顾身的一头扎进那朵花儿里头, 然后再被吐出来, 再冲进去, 如此反复,不过才摘了一半的量便气喘吁吁的脸跟花儿一样红。   老农站在一旁,一把扇子悠闲的晃悠晃悠:“赶紧的,还有五颗!”   这可真是个体力活,蒲榕一度不想干了,可是想到如果不摘蔬菜就要被叫去面对那一坨坨蠕动的猪肉,他还是宁愿在这头耗费体力。   废了好一会儿时间,终于摘满了十个番茄,老农勉强满意的点了下头,然后又立即给他分配了另外的任务:“去,再去摘一篮子豆荚。”   视线挪过去,看到一颗颗敞开着外衣严阵以待的青豆,蒲榕两眼一黑。   这一刻,他想起了分在他隔壁服装部的富一鸣,羡慕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他一定很轻松吧。   蒲榕当然是想当然了,在百米开外的一间厂房中,富一鸣被一群工人们动手动脚的摆弄,一块块布料被贴在他身上比划,他的兼职是做模特。   按理说模特这个工作应该没什么好抱怨的,既不用废脑子,也不用费力气在大红花和豌豆荚嘴里夺食,然而副本里的一切都不能用平常的目光来看待。   富一鸣实在是苦不堪言,他心想,就算是要他去搬砖也不想再在这里当什么模特了。   那些做衣服的工人就好似患有帕金森一般,不是将布料裹的太紧,险些将他勒断气,就是拿着定位针戳不准地方,现下不过完成了两件衣服,富一鸣的身上已经被戳了好几个血洞了。   定位针大约有牙签粗细,比牙签短一些,挑不重要的地方再戳一二十针也死不了人,但折磨人啊,富一鸣开始还能忍耐,渐渐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感到针要戳过来了,扭着身子一躲,针戳了个空,随后就被制衣工人拍了一巴掌并且破口大骂,说他不配合,工作态度消极要告诉领导。   富一鸣哪里还敢躲,只敢在下一针再次过来时微微挪动腰,好让针尖避开自己的肉又能稳稳的戳进布料里,找到窍门后比先前针针入肉好受很多,只是他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懈怠。   如果运气好的话,冼月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幸运的一个。   为什么要看运气呢,因为每一次将一批玉米粒爆开,总是有几率在整个操作间内发生一次大爆炸,但是如果运气好,爆米花机正常发挥,冼月不仅能顺利完成工作,还能摸鱼吃爆米花。   在种植蔬菜的大棚内,蒲榕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豌豆荚的射击,与此同时还能听见大棚外头,偶尔突然一声爆破声响起。   这一日工作下来,闯关者们倒是没有遇到什么生命危险,只是集合到一起后互相一看,各自身上大伤没有,小伤一堆。   游凤的半边脸熏成了黑炭,冼月变成了爆炸头,蒲榕好似一个泥人,富一鸣看起来最正常,可是一掀开衣服,就能看见他身上芝麻粒大小的伤口已然结了痂。   富一鸣今日是不能洗澡了,不然有的他好受;蒲榕回家最好在浴缸里泡个两小时,不知还能不能变回原来那个白净的小郎君。   今夜,除了蒲榕家里,其他闯关者门外的NPC照常发挥,叩了大半夜的门,倒是没有再进一步的冒犯,不过也足够了,第二天到公司大家不仅眼下乌青面色憔悴,男性闯关者下巴长出了胡茬,女性闯关者头发都没有了光泽。   方脸主管好似看不到自己的员工们一个个好似整夜没睡一般,大声训着话:“从今日开始的三日,就是我们好富本公司的参观开放日了,头一次轮不着你们接待客人,但也都给打起精神来,客服工作还是要继续的,都紧着皮子好好给我回答客人的问题,明日客服办公室也要开放,你们也不想因为没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客人们之后线下来找你们投诉差评吧?”   闯关者们听着,用了极大的定力才没有叫自己两眼一黑。   客人?前几日在下班途中遇到一个客人都能将他们整治的够呛,这下一堆不知是敌是友的客人们都要来公司里面?来做什么,瓮中捉鳖吗?   然而闯关者们没有说不的资格,他们就如同公司里的老黄牛一般,能做的就只有尽力打起精神应付屏幕那一头的客人越来越刁钻的问题。   这会儿闯关者们才察觉到副本的险恶,方脸主管昨日为何要让他们去干那些无伤大雅却格外刁难人的工作?眼下大家面上一张张带着疲倦的脸就是答案,昨日那样累,晚上又被扰的不能歇息,哪里还能分出心神去应付工作。   闯关者们恨的牙都痒痒了,鬼心险恶啊,鬼心险恶!方脸主管就是想让他们因为疲惫的神经在工作上失误而得罪客人,而后在明后两日的参观开放日看他们的笑话吧?   一个因为精神疲惫而不小心用手肘发出一堆乱码的闯关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直接崩溃了,这样子回顾客,明日公司开放日他真的还能活着走出公司吗?   他身边另一个闯关者,也就是给家门装铁门的那个,安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电脑屏幕安慰他道:“没事,你看看,没准人家就好这口呢,你看看,对面给你打了四颗半星星。”   脸埋在手里眼泪已经沁出眼角的闯关者一看,嘿,还真是,而然眼泪没有收回去,他哭唧唧的解决下一个客人的疑惑。   在一众没有精神的闯关者中,蒲榕白净的小脸格格不入,在工作的空余,冼月扭过头羡慕的看着他,诚恳的问道:“榕哥,你该不会遮瑕了吧?”   蒲榕回以她一个奇怪的眼神,冼月也不过就是问问而已,她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榕哥你精神好好啊,晚上门外头吵的那样凶都可以睡好吗?”   “晚上没有东西吵我。”他直接说,在对方瞪大眼睛之前赶紧补充,“大约是先前打扰我的那只鬼已经在下班的时候找过我了,晚上就不再来了。”   “原来如此。”冼月点点头。   这时那个乐观铸门的闯关者插话道:“没想到蒲榕年纪不大,居然那么厉害,我们西区这边除了游姐,其余被鬼找上门的闯关者都已经覆没了,现在看来也就你们两个可以抵抗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真的很厉害!”   游凤浅笑着接受了夸奖,又谦虚了几句,蒲榕却手都不知往哪儿放,那日的笑脸男是怎么消失的,他自己都不甚清楚,这夸奖也是受的不明不白的。   想想这个时候,他昨天摘的那些农产品以及大家协助完成的东西都已经放上公司展厅了,且第一批参观者也已经来了,想想那些参观者中或许就包含着前几日同他们聊过天的客人,这个想法不由让闯关者们感到头皮发麻。   蒲榕及时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分数,4.43,这般遇到那些来投诉客人的几率应该不大吧?   蒲榕也不确定,然而他不仅不怕,甚至还盼望着能多有几个客人来寻他,好让他弄明白那日的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蒲榕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打不过怎么办这件事。打不过怎么办?他不是还有申婆给的黄符吗,大不了为了保命,他给他们表演一个天女散花。   临了方脸主管忽然对他们十分和善起来,弄的闯关者们心里发毛,希望他倒不如维持先前那副死样,这般和善,很难让人不相信他不另有所图。   “你们呀,好好干,待明日客人们过来参观,可是有许多大人物的,说不准就有赏识你们的,那你们高升了可就不是你扒着我们,而是我求你们提携了。”   听方脸主管说完这些话,众人心里悬起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原来对方是有这样的目的,早说啊,还以为他憋着什么坏呢。   另外没放下的一半,是为第二日的办公室开放而担忧,闯关者们听到的,许多——他们说不准会被围堵,大人物——很厉害的NPC,他们很难抵抗。   然甚至都没有等到第二天,就有几个生脸的NPC在办公室外头探头探脑,被保安拦截着架走:“抱歉,此处禁止参观者入内,客服区域今日还没有开放,如果实在想要参观的话,可以明日再来。”   那几个客人不满的同保安叽叽喳喳了一番,最终还是不得不离开了这片区域。   闯关者们几乎是长舒出一口气,心里不觉对保安生出一丝感激,太好了,刚才他们险些以为要提前面对那些客人了呢。   下班后,方脸主管叫住他们,仍旧是那一脸和善的表情,闯关者们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没想到对方同他们说,今日展览余下的东西,如果他们需要的话可以带回家去。   闯关者们一边受宠若惊,一边对那些对他们这一整天造成阴影的物什避之不及,唯有冼月装了满满一麻袋爆米花带回家,并且还大方的将它们分了许多给其他闯关者。   闯关者们对这副本工厂里产出的东西还是有一些疑虑,唯有其中那个乐观仔最无心理负担的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大袋子爆米花,并且情真意切的感激道:“谢谢你的爆米花,不然我后两日就要弹尽粮绝了。”   直到今日看见自己的账户余额里只余下两位数时,乐观仔才对自己铸铁门的决定感到后悔,不过在得到这一袋爆米花的时候,他即刻又变得欢快起来。   他就说嘛,人哪儿有那么容易被饿死的,这不就有食物了嘛!   副本第五日,闯关者们全须全尾的安全度过。   ******   好富本公司隔壁的高楼大厦,一个西装革履的壮年男人悠闲的坐在办公椅上,两只手交叉在小腹前,办公桌的另一头,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低声向他说着些什么,男人侧着头,时不时轻轻点头以表示自己在听。   “噢……”在下属停止说话站在一边时,男人慢了一拍,随后缓缓的点头,眼里逐渐出现感兴趣的神色,“这就是那个司机所知道的全部吗?”   下属点点头,恭敬的回答道:“是的。”   “这可真是,”男人面上露出了笑容,“可真不愧是那两位的孩子。”   眼前这个坐在落地窗前的三四十岁男人,便是这个副本的大boss,也是这个副本的管理者,付井。   付井算是在新世副本与旧世副本间,中间靠后的那批新闯关者,刚开始时,他也是在其他副本中作为一个普通小NPC的存在,直到后来才组建了新的副本,终是做出了头。   值得一提的是,付井曾经也是一个闯关者,并且在作为闯关者的时候,曾经经历过福祉村这个副本,同时福祉村也是他的第一个副本。   后来没过多久,付井就在副本中死亡而成为了NPC,虽然他作为一个闯关者实力并不算优秀,但是在加入NPC阵营后,居然十分的合适,仿若他本就该在这个位置一般。   因为有着先前的一段缘分,付井与村长也就自然而然有了一段不深不浅的交情,两位boss虽没有经常性的交流,但也没断了联系。   距他们上一次联系,已然过了好几个月,再一次收到讯息,居然是对方请求他关照一个闯关者,并且最紧要的重点是,那一个闯关者竟是那两位的孩子。   在收到的讯息中,村长简要的说明了蒲榕成为闯关者从始至尾的缘由,付井看得眉头高高挑起,又看到那一个小闯关者居然来了他所管理的副本,嘴角直接喻起一个笑。   村长要他不要过多干扰那个孩子,只需关键时刻保他性命即可,付井就当真心大的没有去管,他从老一辈boss(村长)口中知道了许多那两位阎官的光辉事迹,成功的被洗了脑,是以对着那两位的孩子,他着实有着一种谜一般的信任。   那是两位阎官的孩子耶,虎父无犬子,阎官们那么厉害,他一定也很厉害吧!   于是在收到讯息后,付井唯一做的就是留了一耳朵,关注着那孩子在这副本里所闹出的动静。   开始他有些失望,风平浪静的两日,都没听到下属报上来关于对方的只言片语。   付井先是失望,而后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开始给他找借口了:那不过还是一个孩子,不过活了十几年的孩子,在一群活了几十年的闯关者中这样平庸很正常。   然而正当他好奇心逐渐降低时,蒲榕却又给了他大大的一个惊喜,不止是他,就连来向他禀报事情经过的下属脸上也是藏不住的惊讶。   “不愧是他,不愧是那两位的孩子呀!”   作为他们副本里最拿得出手的几个NPC之一,居然被那位小少爷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解决了,哈哈哈,叫他总爱笑的那么猥琐,这就叫他碰着了一个硬茬子吧!   付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就拍手畅快大笑起起来,这才对嘛,这才对嘛,阎官对于魂体本就有着天然的压制,那位小少爷作为两位阎官的孩子,定然也遗传了这般体质。   或者再厉害些,他还传承了他父母的能力,作为阎官独有的能力,那那个小少爷哪里还需要他的关照,他们这样不上不下的小副本,小少爷还不是随去随来!   “哎呦,那接下来可真是有趣了。”付井拍着手笑道,“小少爷能把我们副本搅成什么样,我可很是期待。”   看到自家boss完全不顾自己副本的NPC,恨不得对方将他们副本搅得天翻地覆的模样,下属不禁抹了下额头,暗暗为自己同事哀默。   ******   副本第六日,公司开放日的第二日,客服区域终于也对外开放,但因为时间还早,或许参观者们还逛在副本的外围,并没有一个来到他们办公室周边。   闯关者们今日依旧要继续作为客服工作,只不过为了更加游刃有余的向参观者们展示,他们的工作量差不多减少了一半,对面发来提问的限速更慢了,闯关者们却没有开心到哪里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时不时分心朝外瞟去。   蒲榕和乐观哥绝对算是最悠闲的一批,其中一个咔嚓咔嚓的吃着爆米花,而蒲榕因为有钱,各种各种的街边小零食被他买来放在办公桌上,仗着自己的位置不是在最外头,悠闲悠闲的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被他们俩带动,渐渐的,其余闯关者也不再那么紧张起来。   然而平静只是暂时的,在听到外头逐渐变多的脚步声后,闯关者们还是不免绷紧了肌肉,乐观哥则加快了吃爆米花的速度,一手一抓就是一大把,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终于,让他们担忧的事情成为了事实。   “大家请往这里看——”一个好看的女声隐隐约约的响起,随后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响起,随后越来越多,“这里就是我们公司的客服部,平日里解决大家各种疑问的就是这间办公室里的客服们噢,如果现在有什么问题,欢迎大家面对面同我们的客服解决,我们的宗旨是:顾客就是上帝。”   然后闯关者们听到参观者们的谈话,有人惊喜道:“呀!原来对话框那一头就是他们在回复呀,我之前就问过商品的问题呢!”   在闯关者们惊恐的眼神下,引路女职员的甜甜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格外所见,这里就是我们公司的客服部了,大家如果有想要继续了解的,大家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没有的话,就请跟着我继续往下参观吧~”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大部分的参观者都随着女职员离开了,但仍有几个参观者留了下来,他们兴奋的拍了拍玻璃门,使得几个客服朝他们看去,并露出了笑容。   此刻闯关者比起笑,其实更想哭,可是不敢,怕客人在公司翻脸。   门开以后,打头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随后跟着的一个面容严肃却面色温和的中年大叔,也许是小女孩的家长,后头还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身体圆润的上班族青年。   随着五个参观者走进办公室,闯关者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一个直挺挺的坐在座位上,跟殉葬坑一坑一个的铁人俑似的僵硬。   地中海中年男看了看他们,道:“唷,六个人呐,平时那么多客人,工作量一定很大吧。”   上班族青年接话:“那可不嘛,那么大个公司,怎么可能不忙,我们公司比好富本还要小,我平时都累的够呛。”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一排排电脑桌边上,距离她最近的冼月向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   却不知小女孩的目的根本不是她,她又蹦跶这群绕过了冼月,停留在中间的位子后头,许是因为年龄最为接近而被吸引,小女孩从蒲榕肩颈处探出一个脑袋,天真而好奇的看着电脑桌问道:“你是在做什么呀?哇,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蒲榕微微挪动身子,将脖子从对方嘴边挪开,听到这话他犹豫了片刻,道:“那你来试试?”   小女孩面色一僵。   作者有话说:   小女孩:你让我来替你干活?你说的?你真是这样想的? 第61章 鼓掌!   只是一瞬间, 小女孩便恢复了原本天真的表情,她乖巧的说道:“哥哥在工作,小美不玩电脑, 不打扰哥哥工作。”   然后不动声色的退开离办公桌三米远。   蒲榕看她这样也没强求, 小孩子嘛, 兴趣就是一阵一阵的, 于是他将注意力分到了小女孩身后的大人。   中年大叔发型衣服打理的有型,周身散发着一股温和却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便可以从面容上看出年纪不算小了,却也还在中年帅大叔的范畴中。   “小美, 过来。”这会儿帅大叔唤了一声,小女孩就哒哒的跑到他身边乖乖的站着。   “爸爸, 这个公司好漂亮呀。”此时小女孩天真的仰着小脸, 同那个帅大叔奶声道,“小美之前就在爸爸的手机上和这家公司的客服说过话, 当时就是这些哥哥姐姐在和小美说话吗?”   “对,没错, 就是这些哥哥姐姐。”帅大叔温和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 只是手劲儿好似不小心大了些许,小女孩的脖子被压弯,她的面上一瞬间露出狰狞的表情, 抬首时被可爱的笑容掩盖过去。   “噢——”小女孩这回跑到了另一个闯关者身边, 礼貌的探头问道, “哥哥,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电脑吗?”   乐观仔刚好回答过了一个客人的问题, 他大方的让出位置好让小女孩能更清晰的看出电脑屏幕。   也不知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她看明白没有, 总之小女孩歪头看了一会儿, 突然伸手爬上了椅子,咯咯的笑着用手指按着键盘,一时间乐观仔阻拦不及,一条回复就被小女孩不小心按到回车键时发了出去。   乐观仔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其他人纷纷同情的看着他,同时小心防备的将自己的键盘护了起来,鼠标也小心翼翼藏到大腿上。   “原来是这样的呀,小美知道了~小美也能当客服~”小美灵活的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回到帅大叔身边拍着小手。   帅大叔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抱歉的对闯关者们道:“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女儿散漫惯了,给你们都添麻烦了。”   闯关者们纷纷摇头摆手,打着哈哈道没关系,开玩笑,他们哪里敢有意见,哈哈,方脸主管不是说了吗,顾客就是上帝,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不把顾客当上帝,顾客就能让他们去见上帝。   说话间,其余几个客人也都纷纷朝其余几个闯关者桌边靠过去,只是若有似无的,蒲榕三人的办公桌边好似参观者都要更多一些。   “哦唷,就是这样回信息的啊?”   “呀,这个大红雨伞,我先前也买过的。”   “原来一个客服要负责那么多呀,真是辛苦。”   参观者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闯关者们七忙八乱的回答着,在闯关者们提心吊胆了半晌,现下都已经快要放下警惕心时,终于有一个参观者不经意间开口了。   是那个头发半百的老者,他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说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   离老者最近的闯关者忽然僵硬了身子,握着鼠标的手指陡然用力,他弯着脖子,心里拼命的祈祷——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这位……陆客服,”老者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铭牌,开口道,“原本我都忘了的,看到你这客服界面,忽然就想起,前段时日,好似就你为我解决的疑惑。”   那个姓陆的闯关者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他干涩的“啊”了一声,准备迎接老者接下来的话。   结果刚才那个为参观者引路的女职员忽然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的对着那位老者道:“这位客人,您有什么疑惑,我们可以提供让您与这位客服单独解决噢。”   陆军眼前一黑,他觉得这个女职员就是来要他死的,接下来那个老者的话却又让他感激涕零。   “不用了,我就是问问罢了,有什么疑问也在那日都解决了。”老者摆了摆手,“我今儿来就是顺便进来来看,有些好奇罢了,这些年轻人的东西,可真是越来越先进了,一个小电脑就能回复那么多人的信息。”   “好的。”女职员得到老者的回应后也没强求,甜甜的一笑就退了下去,“各位客人有什么疑惑都可以提问噢,我们都可以提供一对一服务的,有需要的话请直接叫我吧。”   几个参观者里,只有两个选择了一对一服务,其余则都是在办公室里自由参观,或与闯关者们聊几句。   那两个倒霉的闯关者就是乐观仔和蒲榕,中年地中海表示要和乐观仔聊聊,还有就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她好似一直对蒲榕很感兴趣,一听到女职员的话就蹦跶中午说要和小哥哥单独聊天。   女职员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没有解释客服咨询不是聊天,立刻将两对咨询者引进这一楼尽头的两个小房间,这两间并排的房间原本是档案室,此刻正好给他们借用。   乐观仔和那个地中海中年男人先暂且不提,蒲榕和小女孩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房间,当蒲榕将房间的门关好转身后,看到小女孩已经自来熟的坐到了椅子上,两手撑着扶手两条腿荡来荡去的,眼神直直的看向他。   蒲榕犹豫了,他原本的想法是找一个NPC证实他对于那一日在出租上发生的事的猜想,可如果对方是一个小女孩的话……   即便知道对方也许并不像外表一样弱小又弱不禁风,蒲榕还是下不了手。   不对,蒲榕收回的手转了个方向,转而挠了挠头,他就是想下手,也不知该怎么出手。   “小哥哥~”小女孩甜甜的唤他,同时两只手将旁边那只椅子拉过来,又拍了拍椅面,那双大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蒲榕的脸。   蒲榕没有犹豫顺势便坐了过去,坐下后他测过身子问她:“小妹妹,你有多么问题要问我吗?先说好,我不一定什么都知道,虽然卖出的产品都是我们公司的,但我可我只不过是一个客服,并不接触流水线,但你问我的东西,我都会尽量回答你。”   “唔……”小女孩眨了眨眼,半晌没有说话。   蒲榕感觉这个小孩子或许只是觉得好玩,其实并不是真的有疑惑想要问他,他又问:“你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出去了?”   “不不,我有问题要问小哥哥你的!”   在蒲榕将要起身的一瞬间,小女孩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后者一惊,猛的回头看她,凌厉的眼神倒是将小女孩先吓了一跳,“小哥哥……”   “怎么了?”   没什么,两人细腻的肌肤相触,什么也没有发生。   片刻后,蒲榕闭上眼摇了摇头,再睁眼仍旧是那个平常的蒲榕:“没,你有什么就问吧?”   小女孩听到他的话,收回自己的手对着他甜甜的抿唇一笑:“哥哥,你还记得我之前买了什么东西吗?”   这话说着,今日是蒲榕头一次见他,在客服界面同对方聊天时又都是匿名昵称,又没有透露个人信息,他怎么可能知道小女孩买了什么。   然而蒲榕没有肯定或否认,反而不动声色,他反问:“产品怎么样?”   “我很喜欢爸爸给我买的芭比娃娃!”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大声的喊了出来,蒲榕怀疑隔壁都能听到她的大呼。   “我、我给她起名叫小美美,她很漂亮,有金色的头发,还有很多漂亮的裙子,小美喜欢打扮她~”小孩子急切的想要和别人分享得到新玩具的喜悦,话题一下子就偏了,蒲榕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的听着对方的分享。   “……小美还给小美美染了头发,小美美最爱劈叉了。”又说了一会儿,小女孩的话终于有了停止的趋势。   她嘟着嘴看向蒲榕:“那天小美问哥哥,小美美除了劈叉,身子可不可以拆开,哥哥说不可以。”   蒲榕笑笑,却又听小美接着说:“哥哥说不可以,可是小美试了,小美把小美美的头拔了下来,然后把它插到了小美美的脚上,小美美的身体是可以拆开的,哥哥骗人!”   蒲榕一愣,他不太懂这些小女孩的玩具,也不清楚“芭比”是什么,小时候村民倒是拿布给他缝过娃娃,但是他只留下了一只,其余都分给了村里其他的小娃娃们,比起娃娃,他更喜欢和罗乐乐一起玩石头。   难道这里的娃娃身体是可以拆卸的?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迟疑的问道:“你把娃娃的四肢也拔下来了吗?”   小女孩一愣,答:“没、没有呀,我拔不下来,就拔了头……”   蒲榕立即道:“那我就没有说错呀,娃娃的身体就是不能拆开的!”   “这个、这个……”小女孩咬着手指皱起了眉,似乎是让自己陷入了死胡同里,而蒲榕就坐在一旁抱胸看着她。   半晌,她忽然不满的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拆开小美美啊,我要不喜欢小美美了!”   小孩子就是一有事就喜欢大喊大叫,蒲榕感到有些头疼,同时希望他早些年没有这样烦人,不然就太对不起村长他们了。   他试图同她讲道理:“可是是你自己将小美美买回家的呀,难道她的身体不能拆开,你就不喜欢她了吗?”   小女孩根本不乐意听他的话,小孩子的喜怒无常也在这一刻体现出来,她生气的大喊:“啊啊啊,气死小美了,既然小美美的身体不能拆开,那我就把你的手脚拆开!”   小女孩刚才还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现下突然暴起,蒲榕丝毫没预料到,在小女孩从椅子上跳上来想要拉扯他的胳膊时,蒲榕下意识就抬手挡住。   “啊!!!”   小女孩的尖叫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已经与客人交谈好在门外等着的乐观仔都吓了一跳,想要进去查看,又因为尖叫的非同伴而犹豫。   小女孩原本白嫩的手臂现下已有一半变成了可怕的紫黑色,一张小脸都痛苦的扭曲,口中不断溢出痛苦的□□。   蒲榕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惊慌失措的松开手,是这个小女孩先招惹他的,眼下他反击也是应该的。   小女孩不断的挣扎着,暴跳如雷的想要挣脱蒲榕的手,她的力气其实不小,可此时她却真的好似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一般,挣不开,也反抗不了。   就在小女孩的整条胳膊都要变成黑色之际,档案室的大门忽然间砰的被打开,帅大叔逆光站在门外,好似一个大英雄一般,小女孩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原本变弱的挣扎动作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帅大叔就好似看不见蒲榕紧紧抓着自己女儿的动作一般,礼貌的说了一声:“真不好意思,孩子顽劣,打扰到你了。”   随后轻轻按了蒲榕肩膀的不知哪一处,后者只觉得那一条手臂一麻,不由自主的,手里的力道就放松了,小女孩呲溜一下从他手下滑出来,扑向了救兵的怀抱。   帅大叔却没有将女儿拥进怀里,在后者错愕的颜色中单手将人提起来,朝蒲榕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开了。   在蒲榕看不见的地方,帅大叔合拢手掌在小女孩漆黑的胳膊上轻轻一抹,手掌所过之处,胳膊变回了原本莹润白嫩的模样,小女孩捏了捏自己恢复完好的那只手,咬牙脸□□:“200积分!”   帅大叔微笑但暴力的按下了她的脑袋。   房间里,蒲榕还呆愣着,出神的望着一大一小的背影,他低头,同样捏了下自己的手,而后嘴里嘟囔了句什么,话语飘散在空气中,最后一切都归为平静。   躲在边上的乐观仔看到蒲榕从房间里出来后立即关心的迎了上去,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蒲榕摇了摇头,反问他:“你呢?没事吧?”   乐观仔摇摇头,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养足:“我这回运气好,那个大叔不是来找我茬的,反而还是来感谢我的。”   他没有说的是,刚才那个客人因为感谢他,还赠予了他一件礼物,这些就不需要都说出来了。   “这样啊,那挺好的。”蒲榕有些心不在焉的,但因为乐观仔现在心情正好着,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人一道回到办公室里,却发现办公室里的,一些桌椅都被翻到一边,整个办公室就如同被风暴席卷了一般,蒲榕终于回过了神,与乐观仔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傻眼了。   “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乐观仔跑进去,从一张桌椅下扒拉出衣角沾染着血迹的陆军问道。   陆军咳咳两声,有气无力的靠在乐观仔的身上,“我”、“我”了半晌也没有说出来半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了啊,说啊!”乐观仔不仅乐观,还是个急性子,这会儿看着同伴半晌说不出话来,握着他的肩膀大力摇晃了两下,“没力气一个一个字说也行,别重复一个字啊!”   陆军被他摇晃的唾沫横飞,他头软软的摆动了两下,又说了一个“我”,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到底我什么啊!”同伴在他手里晕了过去,乐观仔一吓,好奇心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见再没机会得到回应,他绝望的吼了一声。   “咳咳、是、是刚才那几个参观者……咳咳……在你们走了之后,他们群起而攻击了我们……咳咳……”另一张椅子下头,富一鸣虽然断断续续的,到底是将事情经过完整的说了出来,满足了乐观仔的好奇心,却又让他担忧起来。   “我们没有损失同伴吧?”他担忧的问,同时扭头看向四周,“大家……都还在吧?”   被提到的大家伙还醒着的都颤颤巍巍的从一堆翻倒的桌椅下举起了一只手,以表示自己还存活着,乐观仔和蒲榕都吁了一口气,各自分开将同伴们一个个拉起来。   其中伤的最重的就是已经昏过去的陆军和半张脸被桌子腿压着的冼月了,其余人虽看起来伤的严重,实际都不过只是轻伤而已。   富一鸣又咳咳两声,而后靠着一张被翻倒的桌子喘息苦笑:“原以为,你们两个被单独叫去的才是倒霉的,没想到我们才是倒霉的那些,你们是幸运的那两个。”   蒲榕没有说话,实际上,幸运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乐观仔一个,要不是他身体里那奇怪的能量,面对那个变脸速度极快的小女孩,他的下场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问问村长这是怎么回事,蒲榕如是想道。虽然在目前看来,虽这份能量救了他两次,可是没有搞清楚缘由,他心里总是悬着不放心的。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   陆军最后被他们轮流掐着人中救醒的,他醒来时龇牙咧嘴的,看向围着他的一群人脸上并没有多少感谢的意思。   冼月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不仅有鸡蛋大小,并且还红的锃亮,看样子在副本结束前是不会消下去了。   不久后在中午的食堂,好富本公司的其他员工就看着这一行弱残,你拉着我,他掺着他,一行人已缓慢的速度挪到了食堂,并由唯一没受伤的两人打了六人份的饭菜端到桌上。   完全是一桌子残兵败将,冼月吃着饭,吃一口就到洗着冷气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包,富一鸣嘴角乌青,吃一口饭就得“哎呦喂”好几声,其余人也是各有各的难处,倒是显得乐观仔胃口格外大,其实他也不过吃了巴掌大小的两碗饭罢了。   “嘶……下午……嘶,不会还有嘶……参观者要来吧?”冼月觉得自己这回伤的不轻,明明她伤到的只是额头,可一说话却连嘴边的肌肉都能牵连到那处,一抽一抽的疼。   “别说下下午了,你们别忘了,明日可是副本的最后一日。”游凤适时的提醒道,她在几人间受得伤最轻,但除开皮肉,她心理上受得伤最重,详情见她头顶秃了一块的头皮。   几个闯关者的嘴角弯了下去,碗里的饭菜不香了,人也不那么饿了,伤口更加疼了。   “先……哎呦喂……先不要想……哎呦喂,想那么远的,还有……哎呦喂……还有今天下半日要度……哎呦喂过呢,别放松了警惕……”富一鸣上下嘴皮子一搭,伤口就碰到了一处,难受的紧,可食堂里人多喧闹的很,他就是想要嘴角幅度小些说的小声些都不行。   富一鸣的话让大家再一次共同叹了口气,难啊,太难了,怎么就还有一天半呢,这也太叫人难过了,今日还是副本倒数第二日,只过了半日,他们就已经够难过的了。   六个人里就有四个受伤的,两个受重伤的,哇哦,存活率又降低了几成呢!   六个闯关者五个唉声叹气的,一个一言不发大口吃着饭,不用多言都能看出他们的烦恼。   饭后六个闯关者去上刑一般回到了办公室,却没想到方脸主管已经在办公室里头等着他们,看到他们进来,一张面相刻薄的方脸立马绽放出一个和善的笑,看得几个闯关者一愣一愣的,警惕爬上心头。   “主管,您……”乐观仔首先开口,然而刚开口就被打断。   方脸主管一脸笑眯眯的让他们坐下,闯关者们愈发忐忑不安,一个个凑的老紧,生怕方脸主管也忽然翻脸攻击他们。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看做危险人物的方脸主管脸上仍旧笑呵呵的,招财猫似的招着手叫他们全都坐回到自己的工位。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大声朝大家道:“今天上午,我们客服部开放了参观,许多参观者都来了我们这里参观。”   “而在这之中,我们的大老板也一道来巡察了我们客服部,他夸奖了我们客服部,并且,格外夸奖了某几位员工。”   “为此,我和大老板共同决定,给那几位优秀的员工,升职,加薪!鼓掌!”   闯关者们手比脑子快,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方脸主管说了什么时,两只手已经如同海豹鼓掌般啪啪拍个不停。   方脸主管对他们的捧场很是满意,欣慰的点着头,然后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暂停,继续宣布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收住,不要太高兴了,接下来,我来宣布一下升职加薪的员工名单。”   他咳咳两声,而后抬手往坐着的闯关者里划了一圈,最后在一个所指的方向停留。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是真实存在的,小时候我堂姐把芭比娃娃的头拔下来插在脚上拿在手上追我,吓得我在屋子里跑了三圈…… 第62章 这泼天的富贵   “恭喜呀金勐浩, 余下来的一日半,你就能轻松许多了……得了这个身份,对处境应该也是有益的。”   听到陆军在一旁小声的恭喜, 乐观仔简直飘飘然, 这是他第三次进副本, 前两次完全是摸爬滚打, 在夹缝中生存活下来的,而今天风光的是他,幸运的是他,升职加薪的也是他。   他乐观的想, 难道这第三个副本就是他闯关生涯的转折点吗?   “金勐浩,以后你就是这个实习小组的小组长了, 好好工作, 管理好你的组员们,你这泼天的富贵, 还在后头呢。”   方脸主管对他和善的语气迷昏了乐观仔的头脑,他完全忘记了明天就是副本的最后一天, 他的小组长生涯刚开始没多久就将要画上句号了。   乐观仔想的很简单,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的他是开心的,况且他觉得自己能在这些比他厉害的闯关者大佬中脱颖而出, 已经很厉害了, 游姐都还是普通的小组员呢!   乐观仔嘿嘿的傻笑, 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他举着手大声向方脸主管保证:“主管您放心吧, 我一定好好工作, 完成自己的职责!”   方脸主管点了点头, 接着将目光挪到他的斜侧方:“还有另一位职员,同样在工作中表现出挑,优秀的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蒲榕。”   蒲榕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一份,惊讶的抬起了头看向方脸主管,只见后者向他晚起一个温和的过分的笑容,只是这表情与他的面相不合,蒲榕看着非但没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反而猛的打了个激灵。   “为了表彰这位职员坚守岗位,认真工作,今后,蒲榕就是这个实习小组的副组长了,大家鼓掌!”   哗——   一真掌声响起,其中乐观仔鼓掌鼓的尤为起劲儿,他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鼓掌鼓的比刚才给自己鼓的还要用力,一双眼睛亮晶晶,看起来真是高兴坏了。   还有冼月崇拜的眼神,富一鸣服气的目光,游凤和陆军赞赏又羡慕的看着他,在这一刻,蒲榕当真是万众瞩目,他本人脑袋还迷糊时,在回过神后,众人已经继续忙活各自的事情了。   职位刚刚连升两级的乐观仔喜气洋洋的走过来,邀蒲榕与他一道在这个办公室中巡视,作为小组长是不用一直坐在位子上干活的,他们的工作重点在帮助组员。   原本就因参观开放日,工作量比起前些日减半,如今又升了职位,工作重心不同了,两人就更加闲了。   下午同上午一样,时不时有一些参观者在办公室外头晃悠过去,看猴似的对他们指指点点,闯关者们既不自主的在意着外头的NPC,又要分神关注着电脑上客人发来的询问信息,两只眼睛眼神都要劈叉了。   这时候就格外羡慕那一个组长一个小组长,两位管理者悠闲的很,喝一口茶,用余光瞥见电脑屏幕弹窗上跳出来的问题后,慢慢悠悠的抬起手打字回复。   这般不急不慢,不像是在工作,倒好像是在看小说。   这么说乐观仔也许会被冤枉,但蒲榕还真没被冤枉,他虽然没在上班时间摸鱼看小说,但是他更过分呀,客服界面边上的一个小窗里,“你爱我我不爱你但他也不爱你爱他”的戏码正在网页里播放着。   没错,继小视频后,蒲榕又迷上了看狗血电视剧,每天不看上两集就浑身难受,看完两集后浑身痒痒,每天都想知道后续的剧情。   这下可不就好了,上班闲着没事干,正好追剧,还可以顺便蹭公司的网,并且还没人查他,他自己就是副组长,摸鱼摸的理直气壮。   就这样的话,谁还讨厌上班啊,又能拿钱又能追剧,这不是美滋滋。   然而蒲榕看得高兴,这可就让坐在他两边的冼月和富一鸣坐立不安起来,两人一边回复着客人的疑惑,一边眼神却不由自主被那个小窗口吸引过去。   嘀嘀——对面的消息又发过来了,于是两人又连忙将视线挪回去。   可他们也被勾的心里痒痒呐,然后呢,男主发现他爱上的人是他堂叔的继小妈带来的女儿,然后呢?!   两个人心里想着要好好的工作,然而眼神却不被他们自己所控制。   更甚至冼月余光瞟到男女主两人互通了心意,然而却又被女二使诡计生出误会,气的捏紧了鼠标把键盘打的啪啪响,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回复沾染的情绪,对客人发过来的问题一句一个阴阳怪气式反问。   一颗星星在界面顶端点亮,冼月看着聊天界面里最后的回复欲哭无泪。   [亲亲,您确定您真的认真查看说明书了吗?〔微笑. jpg〕]   [客服,你猜我会不会给你好评呢?〔微信. jpg〕]   好在前五日积累的分数多,乍一下多了这一条一星的打分也没有让她的分数下滑太多。   差不多在这一集电视剧看到结尾时,蒲榕忽然将网页关闭了,正探头窥屏的富一鸣还奇怪呢,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凑过来吓了一跳,再往他身后看去,那些参观者不知什么时候又进了办公室,蒲榕已经站起来了,就他还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呢。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穿金戴银的富态女人,她挎着大牌的包包,一只墨镜顶在她烫着大卷的栗棕色头发上,女人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仰着下巴走路的姿势不禁让人担心她看不看得见前头的路。   “这,就是平时那些购物软件里回复我的问题的那些客服?”女人话一出口那些闯关这背上全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女人看起来三四十来岁的模样,身材富态,表情更是傲的没边儿了,可是一说起话来,那娇媚的声音却如同十八岁的少女一般,实在同她的外形不大符合。   “是这样的没错。”女人身边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点头哈腰,面对对方看不起他的眼神丝毫不感到生气或被冒犯,反而更加低眉顺眼。   “哼。”女人貌似对这个男人狗腿的态度还算是满意,轻轻哼了一声,而后转身往他们客服那处走了几步,扬声道,“谁是这里的负责人啊?”   一阵推搡间,乐观仔踉跄的冲了出来,险险停顿在女人身前一米不到的位置,他有些不知所措,踌躇了片刻后学着那个狗腿男狗腿的模样弯下了腰:“这、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狗腿男又惊又怒的狠狠瞪他一眼,对自己的人设被抄袭这一事感到十分不满,但女人要同他说话,他又不好拦,只得再一次瞪他:“小心些回答我们徐姐的问题,要是没叫我们姐满意,仔细你的皮!”   “哎,哎……”乐观仔额角的汗水都要流下来了,他在心里暗暗叫苦,当时被升职只光顾着高兴了,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会成为出头鸟啊。   后面,蒲榕慢一拍的出来,被女人看了一眼立时僵在原地,好在女人只是将眼神扫过他,并没有讲注意力停留在蒲榕身上。   女人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引入了正题:“咳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想要同你们客服部商量一下,如果你们可以应允的话那是最好,如果不同意的话……”   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她唇角势在必得的笑容说明了一切,不多时,气氛变得凝固起来,其余闯关者也都一一靠近过来。   “您有什么事……就说吧。”作为实习组的小组长,乐观仔虽然心里打鼓,但身体上勇敢的站了出来,他挺着胸膛看向女人,后者看向他戏谑的眼神叫他有些气短,这时还没后退完全是强撑着。   “事情是这样的,我呢,是你们这公司的大客户。”说着,女人将坠满了珠宝的一只手抬了起来,“日用品、衣食、珠宝、包包,我都买了许多,我在你们公司,每周花费的流水都有,嗯,二十万吧。”   蒲榕忍不住发出一小声惊呼,引来女人一个得意中带着轻蔑的眼神,后者的声音更加高昂了一些,那娇俏的少女音继续道:“我买的东西多,但是需要你们解惑的一些产品也有许多,只是有时候呢,不在你们上班的时候,没人能回答我,或者回答的速度很慢,这样就很浪费时间啊……”   “对不起!”女人话未言尽,怀着害怕被NPC伤害的支配欲,乐观仔立即来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角鞠躬,弄得女人声音一哽,狗腿男咬牙佩服他于自己之上的狗腿度,闯关者们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   虽然不满乐观仔打断自己说话的行为,不过他这诚惶诚恐还是很让女人满意的,她和善的摆了摆手:“别这样,我今儿来也不是来怪你们的。”   乐观仔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我的意思是,作为你们公司大客户,你们客服部可不可以给我配备一个单独的专属客服?”   “啥?”乐观仔心里的大石头重重的落了下去碎了两心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不小吧?就不要我重复一遍了吧。”女人虽然是笑着提问,但话里肯定的意味却是不容置疑。   “这个、这个……”乐观仔两边的嘴角终于为难的落下,头一回当领导,就遇着这样的事情,他不会解决啊。   而且这个事情又不是他点头了就可以办的,现在哪来的的多一个人可以去给她做专属客服呢——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们的副组长。   蒲榕反应很快的将乐观仔原本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这事我们做不了主。”   乐观仔连忙跟上:“对对对!”   “我们只是两个小组长,说话不管用的!”   女人的脸色立马就变得不好看了,她才不管谁能做主谁能做主,她只听到一句,这事儿办不成。   在她表情变动的一瞬间,狗腿男就注意到了,然后立即开骂:“你们这些穷鬼、打工仔,给脸不要脸!我们徐姐每个月,不、每天在你们公司花那么多钱,你们却连一个专属客服都舍不得给我们徐姐配备,啊?我呸!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这是你们对大客户该有的服务态度吗?”   乐观仔被骂的脖子缩的越来越短,他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里却在暗骂,不是都说了他们做不了主了吗,弄得好像在这边逼迫他们就能将事情办成了一样,而且一个星期二十万算什么,又不是二百万,花钱多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轮到她这个土暴发户到他们公司耀武扬威了呢?   其他的参观者都已经在事情刚闹起来的时候纷纷躲出了办公室,是以这会儿办公司里的参观者就仅余下那闹事两人组。   按理说NPC的数量少了氛围也该更轻松才是,然而闯关者们只觉得压迫感更强了,好些人大气都不敢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我们真说不上话……”乐观仔面上怂怂的。   “我不管,我的要求又不高,有一个专属客服而已,你是这个客服办公室的组长,你办不好事,我就一直来找你,你要是还办不好,我就雇水军来给你刷差评。”徐姐咄咄逼人。   乐观仔是真要哭了,刷差评?那真的是要他的命啊,明天就是副本最后一天了,要是徐姐铁了心要来搞他,他可能真就要栽在这个副本了。   其他闯关者明白分数的重要性,都十分共情他,可是他们也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帮乐观仔。   乐观仔再也不乐观了,他撇下的嘴角可以下穿地心。   “组长办不到吗?”徐姐冷哼一声,随后又将目光挪到蒲榕身上,“那副组长……”   又要多一个人来陪他死了吗,悲伤仔难过的闭上了眼。   “我也办不到。”蒲榕直接摊手。   看着他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徐姐气笑了了:“你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可徐女士您的确在强人所难啊,”蒲榕皱眉,“从您进门到现在,我们一直以礼相待,是您一直在咄咄逼人,而且我们都说过很多遍了,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你就算找我们、就算是把这间办公司炸了我们也是办不到的。”   徐姐恼火的抱着胳膊道:“我也说过了,我不管事情的过程,你们办不办得到也跟我没关系,我只要一个结果。”   “如果您坚持的话……”蒲榕说,“那您可以去找我们主管,他说的上话。”   徐姐和狗腿男的眼睛稍稍瞪大了些,还不待他们讲话,蒲榕直接跑到了办公司门口,冲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司大声嚷道:“房主管,麻烦您过来一趟,我们有事情想要请教您!”   然后是方脸主管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靠近:“来了来了,什么事啊,我不是刚任命了两个组长吗,你们有什么事自己不会解决吗?一个都不中用?!”   蒲榕讨巧的笑着,他恭敬的将对方迎进来:“这事儿,我们还真做不了主,还得是您来——”   然后走了几步后蒲榕又立即将放在方脸主管胳膊上的手松开,快步走到那闹事两人组的身边,摊开一只小手对着一脸懵逼的两人:“就是这件事啦主管。”   “这位女士另外在咱们公司里的消费比较多,想要一个专属客服,您看该怎么安排?”   方脸主管没想到对方叫自己过来是因为这个事情:“这、没有这样的规矩。”   “可是那位女士不管那么多诶。”蒲榕无奈的朝他摊手,“徐女士说,她一定要一个专属客服,不行的话就要天天来我们公司闹,还要雇水军给我们公司的差评,主管您看怎么解决啊?”   方脸主管与徐姐两人的目光在瞬间对视上,两个NPC一时间都有些无言,偏偏蒲榕还在一旁不停搭腔:“徐女士我们这边可以管事的人已经给您叫来了,你有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和他聊吧,我们主管平时可忙了。”   方脸主管胸口一阵气血上涌,他颤抖的伸出手指对着蒲榕:可真是谢谢你了啊,我的好下属?   蒲榕腼腆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后者一不小心呛了两声。   “我……你……”徐姐噎了一下,看向方脸主管,随后朝狗腿男使了个眼色。   后者不愧是作为王牌贴身狗腿的存在,立即get到了她的意思,大声嚷嚷道:“房主管,我们徐姐的意思是,想要和您出去单独详谈,您看合适吗?”   方脸主管怎么可能拒绝,他立即点头,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好、好,徐女士请先,请您相信,我们好富本公司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您解决难题的!”   狗腿男立即继续大声嚷嚷着接话:“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的走呀!其实谁管你合不合适的,就算不合适我也为徐姐给你压出去!”   随后他扭头谄媚的朝徐姐露出笑容,后者微微对他点了下头,方脸主管脸都黑了。   蒲榕“嗯嗯”两声,还贴心的叮嘱道:“主管,要好好谈噢,无论谈下来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会尽力配合的的!”   闯关者们为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弄的措不及防,这会儿也不禁同情起方脸主管来,主管又怎么了,唉,还是得被客人刁难啊,还是颜面扫地,孤身一人讲道理的那种。   眼看三个NPC走出了办公司,冼月已经熟练的将崇拜的目光投了过来,可是有人比他还要快上一步。   乐观仔又乐观了,他泪眼汪汪的揪住蒲榕的袖子,比他还高出一个脑袋的大男人做出这种动作有些奇怪,然而蒲榕看不见,他只感到对方玩下他那颗有些扎人的毛脑袋,一下又一下,以可以将人蹭秃的力道蹭着他。   “蒲榕,你怎么那么厉害啊蒲榕,呜呜呜我怕死了,我真以为我要在这副本里没了。”乐观仔娇弱又后怕的嘤嘤,“房主管你都敢使唤,我哪个NPC都不敢靠近。”   听到乐观仔的啜泣,蒲榕脸色一变连忙将人推开,他可不想对方称自己一脑袋不好擦掉的鼻涕眼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两个脑袋分开的一瞬间,他那一头细软的黑发就晃晃悠悠的立起来了几根,摇摇晃晃的就是不下去,看着很是喜人,就连乐观仔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破涕为笑了。   虽然但是,大哥二弟,谁也别笑谁。   也许是觉得今天一整个白日给他们受的磨难已经足够多了,下午在徐姐和方脸主管共同离开去谈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之后也没有参观者再晃悠进来。   “总算熬到下班了。”富一鸣长叹一口气,办公桌另一头的冼月无力的点头。   经过这半日,她头顶涂了药膏的包好似小了点,但却更红了,红的发光,好似一颗超大的巨型痘痘,她看起来是需要及时就医的样子。   离开时冼月叫住大家,她惨白着一张脸,向大家道出她的建议:“我想,明天就是副本最后一天了,为了更好的抱团,我们要不要住到一块去,这样有什么突发情况,大家一起面对也更加容易。”   大家纷纷赞同了冼月的提议,游凤更是说:“我本就要提出这个,倒是你先说了,正好,要么你们西区的人住过来吧?”   闯关者们自然更想要在自己熟悉的窝里,双方都互相劝了几句,无果,这时乐观仔开口了,他开口即定局:“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啦,但是,我们东区住的都是别墅耶。”   ***   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开去了东区,其实这房子应该不算是别墅,只能算是小洋房,上下两层的小房子,一层约一白平米的样子,是以他们打算分两间房来住。   乐观仔、陆军和富一鸣三个男人住一栋楼,冼月、游凤和蒲榕住一栋楼。   对此蒲榕表示出了极大的抗议,他挥舞着手:“我已经十二岁了,我也是个男人,不要把我和女人小孩分在一类!”   富一鸣看了眼他挥舞在头顶,一看打人就不疼的白嫩拳头,还有脸颊上还没褪下去的婴儿肥,选择性忽略了他的不满:“就这么定了吧,我看挺好的。”   乐观仔却有些担忧道:“可是这样分配会不会实力不均啊,他一个小孩和两个女孩子在一道的话……”   陆军有气无力的点头:“是啊,他们三个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打的。”   蒲榕跳脚:“都说了不要拿我和她们两个放在同一分类里了!”   最后蒲榕还是拿出了自己在副本中的成绩,才勉强说服了众人,这个时候依照男女分配住处的确不大合适,于是他们按照均实力重新分配。   已过副本为零的冼月和已过副本最多的游凤在一道,两个女性也方便互相照应,再搭上一个半弱不强的陆军。   另一栋楼则是同样已过两个副本的富一鸣和乐观仔,还有一个已过三个副本的蒲榕,这一队的实力就比较平均,不像另一队强的强,弱的弱,中庸的中庸。   晚上的时候大家难得像朋友来家里玩一般聚了个餐,有些大家自己做的吃的,也有点的外卖,摊满了一桌子,六个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说句不吉利的,就是明日下黄泉也能满足了。   吃完差不多天也暗了下来,大家又一道在一起和和乐乐的洗碗,开放式的厨房挤满了人,富一鸣和陆军两个笨手笨脚的大男人在一分钟后立马被轰了出去。   乐观仔偷笑着与游凤一起收拾桌子,蒲榕和冼月一个洗碗,一个控干擦碗,配合的十分默契。   碗差不多洗到一半时,蒲榕看了一眼外面,挪动着脚步里冼月近了一点,后者以为他在玩闹,笑着说:“你离远点,洗碗水溅到你身上了。”   蒲榕却没有听,反而在与她靠近到一个距离时,声音极轻的道:“其实你不是新人吧。” 第63章 下班怨气比鬼高   冼月一直将自己的神色控制的很好, 却还是不免,面色微微一变,她手下刷碗的动作还没有停, 沙沙的声音将两人的谈话隐匿其中。   “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明白?”她手上的力道稍大了些许, 水花溅到半空中。   蒲榕没有说话, 只是扭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冼月被看得头皮发麻,好一会儿,碗都快洗好了, 她垂下脑袋摇了摇头:“真是败给榕哥你了……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在冼月无数次以为蒲榕被吓的无法思考的时候, 他脑子清醒的很, 于是就能看到冼月在“她以为”的情况下在他身后运筹帷幄。   最典型的一次:“先前遇见那笑脸男时,我看到你手中握着高级驱鬼符了, 从车的反光镜里。”   冼月无言以对,这说不好是她掩饰的太差, 还是蒲榕过于在她意料之外的仔细, 她的确不是新人。   她是一个高级闯关者,已经闯过八个副本的高级闯关者。这般隐藏身份也是她的无奈之举,副本越到后面, 觊觎他们高级闯关者道具的人就越多, 他们为了免去一些麻烦事, 便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也有许多焉坏的闯关者拿新人去探路、洗刷新人, 但他们又不会真的上当, 有时候装傻看戏也挺有意思的。   无论如何, 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地道, 冼月正打算同他摊牌道歉,而后听蒲榕紧接着又来了一句:   “富一鸣也不止过了两个副本吧?”   冼月的脸直接皱了起来。   如蒲榕所说,富一鸣是一名已过七个副本的高级闯关者,两人因为某个道具的原因相联结,得以一同进入同一个副本。   如果说猜到她的身份是有迹可循,富一鸣的身份应该隐藏的更好啊,他甚至与蒲榕待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她长,亦没有与蒲榕有什么深入的接触。   那又是如何被猜到的?   既已经被猜到了,冼月没有再替富一鸣辫别,直接大大方方的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蒲榕。   而蒲榕也直接回她:“其实别的地方都掩饰的很完美,除了有一点,你们之间太过于熟悉了。”   冼月一愣,没想到竟在这个方面出了纰漏。   “一开始的时候,你们两个陌生人吵架吵的莫名其妙,后面和好、成为同伴仍旧莫名奇妙,这一点虽然奇怪,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并不会让人怀疑。”   “主要你们后面的默契,这不是一个刚进副本的新人和只过过两个副本的闯关者可以有的,你们不知道,以站带入旁观者的角度,就连你们身上的气场都是相同。”   其实冼月与富一鸣掩饰的很好,在这场副本以前,从未有闯关者质疑过两人的身份,冼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是运气很好的副本新人,富一鸣则是不起眼的低阶闯关者小透明。   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合适,唯独未入套的是蒲榕,不是因为他的观察力多好、警惕心有多强,他们会被发现完全是因为蒲榕身处旁观者的位置。   在别人慌忙想要逃离这个副本的时候,蒲榕站在原地仰头观察它,于是就发现了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知道了。”冼月虚心接受建议,“我们以后会更加注意的。”   “还有,”她一顿,“抱歉。”   蒲榕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们又没对我做过不好的事情,反而一直照顾我,我没有生气。”   他确实没有生气,在证实了冼月和富一鸣是高级闯关者后,他心里不仅更加踏实,并且为他们感到高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遇到高级闯关者,蒲榕心里都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欣慰。   或许因为,这是代表了他父母所创造的副本欣欣向荣的标志吧。   洗完了碗,蒲榕与冼月之间多了个不能明说的小秘密,游凤敏锐的察觉到两人间似乎更加亲密的感情,她不知道两人在厨房那处交谈了些什么,也没有去问。   再拖下去天就要完全黑了,另一栋洋房的人纷纷同他们道别,趁着天还未黑尽赶着回去,两栋洋房并不是并列在一处的,差不多隔了有半个小区的距离。   冼月在离开前挥手朝他们道别,那俏皮的眼神颇有深意的朝蒲榕眨了眨,又挪向富一鸣,丝毫看不出身为高级闯关者的稳重,反而像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   蒲榕抬起手回以挥手,而后就见冼月朝他做了个“明天见”的口型,不禁露出笑容。   目送三人离开后,乐观仔屁颠颠的去将大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黑暗,只有小洋房内暖黄的灯光往外透出。   “现在这间房子里就只有我们……”乐观仔看了眼矮自己一个脑袋的小男孩,“……就只有我们三个大男人在啦!”   蒲榕被戳到了痒楚,立即眯着眼点头表示赞同,富一鸣也勉强点了点头。   因为今夜的人多,乐观仔好似胆子都大了一些,晃悠到门边上时,他还炫耀的摊手将他们的视线引了过去。   他们现在所住的房间就是乐观仔的,而眼前这扇门,就是传说中的铸铁钢门,富一鸣心说怪道刚才拉那扇门的时候沉的过分,竟忘了这个原因。   蒲榕立时跑过去,好奇的敲了敲那门,手指节敲的有点痛,透过厚重的钢铁板传来闷沉的回声,他惊讶了看了眼眼前这扇大黑铁门,看来之前是他先入为主了,其实这门,也没那么容易敲响。   “今晚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好了,外头的NPC就是把手敲烂了,也敲不坏我这门!”乐观仔骄傲的挺着胸膛,像个开屏的孔雀。   富一鸣也走过去摸了摸铁门,摇头笑道:“或许能多顶一些时候,但NPC不是常理所能预测的,所以……”   离了冼月,富一鸣的气质就沉稳了许多,这怕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一点,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完全曝光了,忽的感到自己身侧一股灼人的视线,看过去,是同样贴在门边的蒲榕。   富一鸣:“怎么了吗?”   蒲榕摇摇头,心说没什么,瞻仰高级闯关者的风采罢了。   顺便他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道具能让两个闯关者联结进入同一个副本。   听了他的话,乐观仔一下又回到了现实,他挪着小碎步蹭向他们两个,揪着衣摆希冀的问道:“要不,你们今晚谁和我一起谁?”   乐观仔被无情的拒绝,不过在他的撒泼打滚之后,他得到了蒲榕与富一鸣之间的房间,虽然感觉对蒲榕有些愧疚,但这该死的有安全感。   他进房间前遗憾的同隔壁两间房的同伴道:“要是这小洋房的隔音别那么好就好了,前几天你们说外头有人敲门我根本都没听到,别一会儿出了什么事你们隔壁都听不见。”   停在蒲榕耳里只觉得他是在炫耀,毕竟他可是被吵了几个晚上的那个,他不耐烦的对乐观仔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十二年的新耳朵好着呢,赶紧睡你的觉去吧。”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乐观仔又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然后另一边也是砰的一声,他瘪瘪嘴,终是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事实证明flag不能乱立。   将被子盖过脖子,乐观仔觉得自己才刚睡下呢,这时便醒了过来,他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过,听到门那处有动静,他下意识看了过去,这一眼却直接给他吓清醒了。   只见那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那门外的黑暗中,一点白点若隐若现,那不是别的,是半张窥探的脸上,死死盯着他的一只眼珠子。   见乐观仔发现了他,那只眼珠子居然弯了弯,可给人吓得不轻,大脑都好似停止运行了一瞬,他嗷的一声就抱紧了被子两条腿拼命的蹬着往床头靠去。   他嘴里呜呜咽咽,一只手还不忘用力敲着后头的墙壁,希望隔壁的人可以听到声响来救他,他甚至都忘了可以大喊,完全被那阴暗的半张脸吓破了胆。   等到他记起这一茬,那张脸已经整个都挤了进来,然后是身体、脚、整个人,最后对方背过手将房门咔嗒一下关紧。   乐观仔一边懊恼自己错过了刚才可以求救的机会,关上了房门隔壁听到动静的几率就更小了,一边震惊的看着还穿着白日里工作服、像是他、又好似不像的同事。   “小刘?你怎么?!”乐观仔的理智回来了些许,看到小刘觉得心里的恐惧消散了许多,可对方面上完全没有感情的表情,又让他心里打鼓,他现在可是完全手无寸铁的可怜小男孩,还有小刘他,到底是怎么进入洋房的?   随着醒来后大脑愈发清醒,身体逐渐恢复状态,乐观仔看到离他越来越近的小刘两只手都淌着血,这血不是从别处来的,源头就在他的手指上,可以看出他指端露出的森森白骨,更有两个指头半截骨头都露了出来。   乐观仔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十指连心,可以想象这伤如果是放在他自己身上会有多痛。   对方一步一步的靠近,此时那手指惨烈的一双手就向自己伸来,乐观仔又是一激灵,他语无伦次道:“小、小刘,你有什么事,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好商量。”   闻言小刘阴森的勾了勾唇角,他阴恻恻道:“工作很努力啊……还升职当组长了?”   他怎么阴阳怪气的啊?直到那双手将要碰到他脖子的那一刻,乐观仔才猛的反应过来:好像,在他被升职之前,组长的位子就是小刘的……   他一个假动作躲开那双恶心的手,抛弃自己的被子跳下床,踩到拖鞋了,一个踉跄,他顺势用脚趾把另一个拖鞋也勾过来。   乐观仔后悔无比,他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下意识的一滑,居然滑到了靠床里的那部分位置,现在好了,敌方比我方还要靠近门口。   小刘看了他一眼,而后就一步步从绕过床位靠近过来。   “好汉,有话好好说啊!”对方完全沟通不了,小刘可不能坐以待毙,看人都已经从床位绕到他这边了,他一脚又蹦跶上了床,“好汉饶命!”   小刘也是个会追击的,看他将要变成那个离门最近的了,又绕了回去,乐观仔又跳回去。   乐观仔往右,小刘往左,乐观仔往右,小刘往右;小刘往左,乐观仔往右,小刘往右,乐观仔往左。其艺术成分不亚于二人转。   一闯关者一NPC位置倒是挪了许多个回合,然而一看还是处于最开始的位置。   乐观仔一看不行,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对方不会累,但他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气喘吁吁起来,再过不久,他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灵敏度,最后,他就会被抓住了。   乐观仔站在床边与对面的小刘僵持,两人对视,突然间,他背靠着墙壁猛的大喊:“救命啊!救命!!谁快来救救我吧,孩子要撑不住了!!!”   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未落,只见小刘眯了眯眼,随后以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扑过来,乐观仔卧槽声,感情对方刚才都在耗费他的体力,现在才开始动真格是吧?   乐观仔踉跄的从小刘的肚皮底下扑到对面,两人的位置在此刻颠倒,乐观仔的下巴狠狠磕在床尾,可是他不敢管它,立马抓住这个机会朝房门口冲去,就是小刘也没反应过来。   按下门把手,刻不容缓的将门拉开,乐观仔生出一股死里逃生的激动,他埋头往外冲。   “嗷!”   “嘶——”   两人碰了个头,乐观仔很不幸的被反作用力又震回房间里,上天给你关上了门,又打开,又关上,他只是想逗逗你。   他捂着脑袋欲哭无泪的看向同样捂着脑袋的另一人:“你……”   富一鸣觉得自己真是倒了霉了,大晚上的听到鬼哭狼嚎,难得想来做个好人好事,结果还没开始做就被他要帮的人被头甩了个大逼兜,富一鸣开始怀疑人生了。   后头的小刘已经趁着这时桀桀的靠近了一半距离:“杀掉你,组长的位置又是我的了……”   看到富一鸣,他显然很是惊讶,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间,这难道不是乐观仔的家吗?   不过无所谓了,来一个不嫌少,来一双不嫌多,恰巧最近他手头积分不够用了,这两人正好送上门来给他增加业绩。   “小心!”   富一鸣已经躲的够快了,肩膀上还是被划拉出三道血印子,疼的他倒吸口凉气,这伤倒不算是有多重,只是血淋淋黏黏腻的红黑色液体透过撕裂的睡衣布条,看的着实让人糟心。   “鸣哥!”乐观仔十分内疚,富一鸣今日原本不该受伤的,是为了他才……   他做什么要多管闲事出来见义勇为,不然也不会受伤,真是倒了大霉,富一鸣脸黑的将乐观仔挡到一边,歪头躲过了小刘再一次以爪状抓来的手。   经过这些你来我往之间,小刘那原本就恶心的手此时看起来更恶心了,那白骨之下的一截手指肉因为动作如同撸串似的撸下去成为一摞,烂肉在一爪又一爪间摇摇欲坠,在其中一块甩出去的烂肉降落到乐观仔的嘴角后,他崩溃了。   “嗷!!!——”   比之前都要惨烈的一声惨叫响彻整个洋房的一二楼,隔壁正在美美睡觉的蒲榕终于被吵醒,一开门就看到隔壁门口乐观仔一半是泪一半是血的崩溃面容,他心里一揪。   “你的脸……”   蒲榕被说道一半就被一个似乎是咬着牙的声音大声打断:“那不是他的血!”   他又将脑袋伸过去些,才发现门里头的那半面,富一鸣正与小刘缠斗着。   你别看小刘平日里上班的时候笑嘻嘻的,俗话说的好,上班脸上笑嘻嘻,下班怨气比鬼高。   蒲榕觉得这话说的没错,别说小刘这时候狰狞这一张脸的模样还怪唬人。   “你们两个,就光站着不动?!”   对对对,现在不是观战的时候,蒲榕抬起两只手敲敲脑袋:“唔……唔……金勐浩你先前不是得到了一个道具吗,富一鸣为你都快被打死了,你快用啊!”   乐观仔也想起先前地中海给他的礼物,可是他仍旧哭丧着脸:“不、不行啊,那个不是攻击型道具,我手里唯一的一张驱鬼符刚才也用了,低级驱鬼符对他完全没有用啊!”   呜呜呜,他现在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就算今天活下去,明天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蒲榕皱起了眉头,乐观仔只见他手心一闪,一张符纸就出现了在他手中,只是那符纸好似与他先前见到的都不大相似……没有机会给他端详的时间,蒲榕瞅准了机会,一掌就将符纸贴向小刘转过来的后背。   却被躲过,小刘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他时眼里闪过惊诧与愤恨。   三个闯关者啊……三个闯关者也行,他努努力,将三人一网打尽就发达了。   “副组长做的开心吗……把我的职位还来!”小刘一边说着,手掌飞速的朝他脸上抓来。   “蒲榕!”“榕哥!”   在两人的呼声中,蒲榕将一张符纸,符文朝内,空白面朝外的贴在自己脸上,那即将落到他脸上的爪子陡然在空中滞住。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查啦,查啦,小刘是真的恨的牙痒痒,眼看他都要得手了,这该死的符!   富一鸣看到小刘这般反应,心神一震,惊讶的看向蒲榕脸上的符纸,看不到符纸的符文,他心里却隐约有了大概的猜测:“这莫非是……高级驱鬼符?”   “啥?高级驱鬼符?!”乐观仔一下子被那半只手掌宽的奶黄条条吸引去了注意力,又想掀开那符纸好好开开眼,又怕这符纸仍旧制不了小刘,一双眼睛期期艾艾的,这神情放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好不恶心。   随后在三道情绪各异的目光下,蒲榕又摸出一张符,贴在左手臂上,摸出一张符,贴在右手臂上,摸出一张符,贴在胸口,摸出一张符,贴在左手腕上,摸出一张符,贴在右手腕上,摸出一张符,贴在左大腿上……   一直到符纸布满整个身子,这期间只见富一鸣与乐观仔的嘴越张越大,小刘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后退一步。   蒲榕可不让他有能逃走的机会,今儿逃走了,是不是最后一天就要跟着大boss一道来找他们的茬,就在小刘又挪动一步时,蒲榕啪叽一下扑了上去。   果不其然,在小刘的身体在接触到他的一刻,他瞬间发出了尖叫。   虽然拿出这么多符纸也不好解释,但总比现场展示他奇怪的“超能力”要好,蒲榕到底还是没有抱到最后,小刘在触碰他后彻底失去了攻击力,并且身上完好的皮肉迸开,血呲呼啦的和他手上的伤口相呼应,不能说不恶心。   在他身上裂口里的那些肉糜炸开的前一秒,蒲榕立即退开的远远的,不行了,太恶心了,又臭又腥,他是在受不了了。   然后乐观仔就被那滋出来的血喷个正着,他的另外半张脸也脏了,他整个人都麻了,脏上加脏,他甚至没有了尖叫的欲望。   带他捞起衣摆勉强将糊住眼睛的血液抹开,小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问:“小刘死了吗?”   “没有,”蒲榕摇摇头,“他逃走了。”但也和完全死差不多了。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最后蒲榕紧张的看向富一鸣和乐观仔他们,等待着他们的质问,却没想到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声哈切。   富一鸣用手捂住嘴哈了哈:“没事我就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很晚了。”   乐观仔苦着脸解开睡衣的扣子:“真要命,我还得洗个澡,不,至少得洗三个澡才能将我自己洗干净。”   蒲榕又靠着墙站了一会儿,真的没有人想要问他什么,最后他是被富一鸣推进屋子里的:“睡吧,明日就结束了。”   蒲榕躺在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甜蜜蜜的美梦。   虽然这是副本的最后一日,但他们仍旧要去公司,副本的基础任务今天才算结束,如果不去主管那里结算实习成绩,他们是不能离开副本的。   三个男生草草的洗漱,头一回早早的就到了小区门口,谁都想早点结束这个副本。   只是等到了半天,也没等到另外三人来汇合,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不得不去另一栋洋房去找同伴们,路上他们心里深处不好的预感。   看到被强行拉断锁打开的门,不好的预感成真了,他们跨进洋房,迎面看到了冼月的尸体。 第64章 我叫蒲建国   富一鸣当场就跪下了, 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蒲榕也面色不好的在他身边跪坐下。   两个主心骨都停下了,乐观仔一个人也不敢继续上楼, 只好在这一楼徘徊查看, 不一会儿后他在厨房的地砖上看到了陆军的尸体。   对方嘴边满是白沫, 裸露出的皮肤还有许多处磕碰和痕迹, 乐观仔吓了一跳,他拍了拍心口,而后和起双手朝尸体的方向拜了拜,随后将人拉到了客厅中, 与冼月放在一处。   这头富一鸣已经接受了现实,只是眼眶还有些发红, 只有蒲榕知道他与冼月之间的情谊, 心里不由升起担心。   又静静的立了一会儿,富一鸣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除了沙哑的声音以外再看不出他心中的情绪:“走,去楼上。”   游凤的尸体更加惨不忍睹, 她的两只手被齐齐斩断, 手腕处可以看到清晰的鲜红肌肉纹理,血腥的让看到的人白着脸挪开目光。   三个闯关者,全军覆没。   乐观仔看起来比昨天还要崩溃:“连我们之间最强的闯关者都这样了, 我们今天要怎么办啊?”   从未没有想这样一刻, 蒲榕更加清晰的体会到那一次, 他与薄言在炉火前谈话的内容。   无论高级闯关者与否, 无论副本难易, 危险就是难以预测的, 对于闯关者来说, 生离死别再是家常便饭不过,就好像富一鸣,看到冼月的死亡,他难过,可是难过之后必须振作起来,因为副本还没有结束。   废了些时间将三人的尸体并排安置在客厅的地板上,关上门前富一鸣最后朝里望了一眼,蒲榕也看到了这一幕,同样的他也看见,在离开前富一鸣往冼月胸口放了什么。   三人踩点赶到公司。   “今天是你们实习的最后一天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工作,别忘了,你们的实习证明还在我手里捏着呢。”方脸主管又恢复了二八五万似的拽,他轻蔑的看了几人一眼,官威是摆的足足的。   几人没有再与他分辨的欲望,都敷衍的顺从点头,只希望能尽快拿到实习证明,他们连‘门’的钥匙都还没拿到呢。   方脸主管才不管他们敷不敷衍的,只看到几人乖巧的点了点头,他满意了,道:“你们继续工作,实习证明已经送上去盖章了,一会儿就给你们拿过来,期间有参观者来你们就继续接待着,态度好点儿,啊。”   嗯嗯,听到了听到了,你赶紧走吧,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有着功夫证明都能办好给他们拿来了。   方脸主管走了,三个人坐下,两个人放空,还有一个一边放满手速打字,一边暗中观察坐在前面的两人,数次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好在半个小时后方脸主管就回来了,并且还带上了他们的实习证明,众人回过了神,然而方脸主管还要继续叭叭一顿才算完。   “这次为期七日的实习,啊,大家的成绩都合格了,”三人基本上只听到前半段话,后面就没谁仔细去听了,“这一次的成绩呢,我来替大家报一下最后的星级,富一鸣,4……”   三人再一次底下了头,不知过了多久,方脸主管终于说到了末尾:“……以后大家要是还有需求呢,也欢迎来我们的公司继续舅爷,好富本公司的大门向你们敞开……这是你们实习证明。”   见富一鸣来回翻看着那张A4纸,方脸主管笑着解释道:“因为你是这一次的实习生中实习成绩最好的,这颗五角星就是公司给你打的证明,以后无论去哪里应聘工作,人事都会优先录取你的。”   “好了,如果没什么疑惑的话,你们就继续工作吧,今天是公司开放参观日的最后一天,中午提早下班。”   三人默默点头,而后望着方脸主管的背影离开办公室,富一鸣摸上那张纸顶端的的星星,下一秒,那颗星星表面闪过一道光,随后那道光缓缓聚拢,叮铃,落在纸面,变成一把钥匙。   “这是——钥匙!”   乐观仔惊讶的声音让蒲榕侧头,后者眼里跟着闪过一次惊喜,在两人的注视下,富一鸣将那把钥匙握在手心,缓缓的收拢那只手。   “走。”   “走去哪儿啊?”乐观仔看了眼电脑边角的时间,凑上去提醒他,“现在还没到时间啊,我们现在去也找不到门。”   “不,现在就得走。”富一鸣坚定道,余光瞥向办公室的玻璃窗外,越来越多的闯关者朝他们靠近,他心里沉了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乐观仔被他的话吓到,也不再坚持了,手脚麻利的就越过边上两个板凳从自己的座位里跨出来,又将坐在前面一排的蒲榕拉出来,着急忙慌的朝坐在更里面的富一鸣道:“那还等什么啊,我们快走啊。”   一行人刚打开门,就同两个参观者面对了面,对方好似一点也不惊讶,直直的朝他们露出一个笑。   富一鸣重重拽着他们拉了一下:“走啊!”   两人被拽的一个踉跄,幸运的躲过那两个笑意嫣然的参观者握在手里刺过来的锋利笔尖,随后再不用他多说,出了办公室后两人自觉的跟在富一鸣身后埋头朝他所引的方向跑。   “啊——”乐观仔一声怪叫避开边上房间里突然戳出来的比刀还要锋利的雨伞,顺便拉开另一边差点被鱼钩勾到的蒲榕,“小心!”   富一鸣挥开前面洒来的一大堆塑料袋,奔跑时扬起的风掠过,一只塑料袋险些捂住乐观仔的口鼻。   这时又不能停下来,他大力的甩着脑袋,大约又跑出去好一段距离才挣脱开那个塑料袋,随后一块砧板不知从哪里飞过来,蹭着他与蒲榕之间的位置飞过去。   他们不停的跑着,阻拦他们的东西也在不停的从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冒出来,有些可以看到是参观者随手扔出来的东西,参观者们都维持着同一个微笑做这些事情,就好像他们扔出来的东西不是在阻拦闯关者们前进的路线,而是在为跑过终点的冠军抛洒鲜花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跟在后头的蒲榕和乐观仔雨在最前方全力奔跑的富一鸣渐渐拉开一段距离,蒲榕呼哧呼哧跑着,呼吸声愈发粗重,就要坚持不住,他咬着牙,专心跟着前方的人,然而体能却不支持。   乐观仔更是直接哀嚎:“我们到底还要跑多久啊?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富一鸣没有回答,但是在路过下一个拐弯口后,他瞅准了一个房间径直冲了过去,很好,房门没有锁着,三人一股脑冲进去,随后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危险。   房间不大,只有最顶端一个方形的小窗户往里透着光,三个人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片刻后,乐观仔终于有力气将额角挂着的鸡蛋清抹了下来,蒲榕皱着眉揪着领子看自己没有了抽绳的连帽卫衣,富一鸣一手整着衣服,一手摸索到房间里的灯啪嗒打开。   这貌似也是一间档案室,就是先前蒲榕与乐观仔进去的那种,蒲榕对这房间已经有了点阴影,他拒绝了富一鸣拖来的凳子,选择靠墙站着。   “外面……全部都是那这些参观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那么多。”乐观仔后怕的道,他似乎回忆起了些什么,“圆珠笔、雨伞、农村草鸡蛋……这些好像都是前两日客人问过我的产品。”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贝壳手链、砧板、卫衣……这些也是那些客人问过我的。”蒲榕两手在身前一晃,拉了几天的两根绳子在此刻不见了,他稍微有些不太习惯,他将手放下去,改为将半个手掌插在口袋里,整张小脸都纠在了一起,“之后我们不会把所有的客人都遇到一遍吧?”   “有可能。”富一鸣的话让他们心里拔凉拔凉,“接下来遇到的NPC也许会越来越多。”   乐观仔心痛的捂住了心口,不要啊,他记得他这些天回复了好几个问菜刀的客人,一下子觉得刚才那些针尖一般的圆珠笔都不算什么事了,至少一节指头长短的圆珠笔戳不死人,但是菜刀可是能一刀砍断他脊椎骨的。   想想前天那些买圆珠笔的问什么了——用笔写错的时候总是容易划破纸?他当时还让那客人写字不要太用力,感情真是他们公司产品的问题?早知道他就不劝客人了,应该劝公司,笔做的这样“好”,还继续做什么呀,应该转为生产针头才对。   那个买菜刀的又问了什么来着——一套里面的哪一把菜刀最锋利?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嘶,想不起来了,但是依他的生活经验,应该是不知道这些的,大约是随便回复了客人一个吧,不过他哪一把菜刀都不想看见。   蒲榕则还在懊恼那些参观者为什么要揪他的帽子抽绳啊,他们买的是好富本公司的卫衣,他的衣服又不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乐观仔将几个牛皮纸档案塞在衣服里的行为吸引了富一鸣与蒲榕两人的注意力,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我弄点东西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一会儿总还要出去的……要不你们也整点?”   对视了片刻,富一鸣婉拒的撇过头,而蒲榕出神了片刻,而后依着昨日夜里、但减少些符纸的模样,在自己左右两肩各贴上一张符纸。   乐观仔看到他这样却苦口婆心的对他说:“榕哥,不行啊,你这样没用的,你这符放鬼又不防死物,对方要是扔过来一个菜刀,你还不是要收上,听兄弟的,要不还是增加点物防吧。”   好像也有道理,没等蒲榕纠结完,乐观仔已经热情的掀起了他的衣物,而后将牛皮档案袋在他的腰上喂了全,又如同老妈子一般给他其他地方加固。   “好了,就这样吧。”半晌,他满意的点点头,“差不多这样就行了,至少人家拿圆珠笔什么的绝对伤不了你。”   蒲榕蹦跶着活动了一下,觉得还行,有没有用现在不清楚,至少不阻碍行动,他道了声谢。   富一鸣全程坐在一旁,三次婉拒了乐观仔“制作盔甲”的邀请,就好似看两个不懂事的小孩玩闹的大人一般,在他们弄完“牛皮盔甲”的下一分钟,富一鸣看着腕上的通行证道:“时间到了,我们差不多该去找门了。”   “喔,”乐观仔又困扰起来,“门、门应该不会出现在咱们小区里吧?”   “很大概率不会。”富一鸣道,“通常‘门’出现的地方都与副本任务有关,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公司的范围内。”   “我有一些分析,你们可以听一下。”见两个同伴点头,他匀速清晰的道,“首先,副本主线任务同这好富本公司紧密相连,我们可以大致确定‘门’在公司里,而具体的位置,我认为有两个地方最为可能。”   “其一,就是我们这周以来一直在其中工作的办公室,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有一定的可能在我们逃走后门出现在办公室路,不过现在客服部应该已经被参观者包围了。”   “啊?那我们还要再回去啊?”乐观仔嘴角向下,“就是嘛,好悬以为先一步跑了就可以躲过那些闻着味儿一般的闯关者了,结果到头来还得主动送上门。”   感觉好似就是早一点死和晚一点死的区别罢了,乐观仔也就是抱怨抱怨,求生还是要求生的,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行让自己再次鼓起精神,他又问:“那第二个地方是哪里?”   “其二,是我们没有去过的公司展厅,先前那里摆放了几乎所有好富本公司所产的商品供消费者参观,其中一些产品也有我们的手比,同样也是一个有极大可能出现‘门’的地方。”   蒲榕点点头,他也还有印象呢,能吞下人半个身子的番茄和会自己发射小炮豆的豆角,从小在村庄里长大的蒲榕简直难以忘怀。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去近的地方找‘门’。”   两人对富一鸣的话都没有异议,只是想起又要穿过重重NPC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都有点愁。   “我有一个想法……”   片刻后,档案室的门被打开,一颗头鬼鬼祟祟的探出来,在确定两旁走廊都没有人后,朝后招招手,随后出现了三个弯腰在走廊里小碎步的闯关者。   他们弯腰不是因为要躲避NPC,而是拾取着刚才那些钱参观者砸向他们的东西捡够了装备,他们再次回到档案室,恰巧拐弯处一个NPC听到门咔嗒一声好奇的走过来,咚咚敲着门问:“你们是谁呀?在里面做什么?”   咚咚,咚咚咚,门怎么不开啊,里面该不会是闯关者吧?想到那些高级NPC每次能从闯关者身上刮下来,NPC敲门更用力了。   “喂!开门!我叫你们开门,在不开门我就砸了!”   他们越是不开门,就越是确定了NPC的想法,他兴奋的抡起拳头——然后堪堪在门前停下。   “咦?”   门开了。   NPC看着眼前的三人,有点迷糊了。   一个撑着把雨伞挡住脸的黑衣男人,一个戴着猪脸面具的小矮个,还有一个半张脸刷了油彩的印第安酋长?   这、这不是闯关者吧?   那他们这样……工作还怪卖力嘞,只是他一点也认不出他们了,NPC又问:“遮得那么严实……你们谁是谁啊,我一点都认不出了。”   三人一愣,还得编个身份啊,可他们又不是天桥底下算命的,谁知道这NPC认识谁不认识谁呢,可是看着对方不听到他们身份就要拆他们伪装的模样,他们只得开始绞尽脑汁。   富一鸣首先憋出一个听起来十分保守的名字:“我是张伟。”   全国有朝一千万人都叫张伟,NPC里应该也不占小数……吧?   果然眼前的NPC点了点头,又追问:“你是一组的张伟还是七组的张伟呀,说清楚点好吧,你俩身形差不多,又不把雨伞拿起来,鬼知道你们哪个是哪个噢。”   “七组的。”富一鸣随口蒙了一个,看来他蒙对了,NPC看了看他的装束,露出了然。   “难怪噢,你别难过,这日子还长呢,只要努力,身份地位肯定会慢慢升上去的,早晚你可以不用受别人的姬指气使的。”   “下次你不要找那个一组的张伟混了,他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又奸又滑,还不把他们的组员的命当命看,尽会压榨人,以后啊,你有事就找三组的女张伟,她人好,心也软。”   富一鸣莫名奇妙被安慰了一通,懵逼但哽咽的点了点头。   今天又做了一件好鬼好事,NPC自我感动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视线挪到其他两人身上,眼里带着催促的意味。   “我是……建国。”蒲榕压着嗓子,心里有点没底,就耍了个滑没有说姓氏。   他们福祉村一个村里就有好几个建国叔建国伯建国爷,他又没说姓,这里总也会有撞名的吧?   那个NPC的反应就大了些,一把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把蒲榕吓了一跳:“呀建国叔,你最近腰又不好了是不是?你看你,脊背弯的,人都越来越矮了,不要不舍得钱,有些病啊,还是得早点治的好。”   蒲建国面具后头黑着一张脸点点头。   最后就余下乐观仔了,他挠头半天,越紧张,就越是想不到什么大众名字,唯一想到一个雨欣,可他又不是女的,对方也不是瞎子,两个同伴就在边上,也没有办法给出提示,他额角流出一丝冷汗。   眼看NPC就要不耐烦了,他脱口而出:“我是小刘!”   他感到同伴的两道目光也齐刷刷看向他。   NPC又好气又好笑道:“小刘?哪个小刘啊?说名字不说全名,你脸刷的跟个求雨大祭司似的,我哪认得出来你是谁啊?”   乐观仔觉得自己考普通话最后一项的时候都没那么那么结巴:“我、我就是、客服部那个、那个小刘啊。”   “喔,你早说嘛。”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那地儿正缺人手呢,你们跟着我,一道去吧。”   乐观仔劫后余生,于是屁颠屁颠的跟在NPC身后,在他之后的蒲榕富一鸣两人简直没眼看。   不过这一回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路上不仅没有NPC阻拦,反而有一个NPC全程护送他们回办公室,就是对方是不是停下来与他的NPC同伴们聊天叫他们胆战心惊也值了。   只是到了办公室门口,隔着扇玻璃窗就能清晰的看到里头啥门也没有,不过这一地方排查的轻松,他们倒也不算失望。   三人互相使着眼神,这一处排查过了,那就该去下一个地方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利用这个NPC。   经过这一路NPC对他们的照顾让乐观仔很是感动,他直接自来熟的拍拍对方的肩,嘴里道:“兄弟,我感觉这里的人手其实足够了,反倒是别的地方,你能不能……卧槽!”   乐观仔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措不及防的被推进了办公司,然后门被咔嗒反锁,他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转身啪啪的拍着办公室的门:“喂你干嘛关我啊,放我出去啊!”   NPC完全忽视他的话,反而扭过头苦口婆心的对脸上表情都呆滞住的“建国”和“张伟”说:“建国叔,张伟,你们可别被这狡猾的闯关者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小刘,咱们全公司都知道,小刘大早上就受伤请假了,呸,真是哪里给他的脸,不打听打听听出就冒充人,还好今儿是碰着我了,不然你们两人不得被耍的团团转。”   呃……怎么说呢,这个NPC看出了乐观仔不是NPC,却还坚持相信着他们,这就让他们还……还有点感动?   然而看着周围逐渐聚集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的NPC们,他们感动不下去了,NPC还在宽慰他们:“放心,我刚刚在路上已经通知了大家,不会让这个闯关者跑了的。”   !   两人连忙手忙脚乱的去开那个门锁,却被NPC眼疾手快纠缠着双手,他大声道:“你们这是干啥呀,人都包围,等大家一道解决啊!”   这NPC手还怪快,他们手放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完全没有空隙的时间可以去拧开那锁。   在其他NPC也逐渐逼近时,富一鸣急中生智大喊一声:“其实我骗你的,我是一组的张伟!”   趁着NPC震惊的愣住的一瞬间,两人一个排开他的手,一个迅速的打开门锁,一道迅速的溜进去后重新将门反锁又将钥匙插上。   乐观仔看两个同伴没有放弃自己感动的呜呜,随后呜呜的更大声了,因为外头的NPC越来越多,他们好像逃不出去了。   富一鸣将窗帘拉上隔绝外面的视线,在砰砰的背景音中,蒲榕看向头顶的通风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办公室外的NPC们愈发用力的敲门,小小一个锁抵抗不住那么多人的力量,没多久,锁扣松动,连门的边缘都出现裂缝,还有人去砸窗,可是窗是棋盘的样式,一个口进不去一个人。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门被他们撞开了,众人欢呼一声,然而在闯进办公室看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时,他们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   NPC心慌:我刚才好像还当面说了他的坏话,他该不会报复我吧?   蒲建国内心:我12,不是21,我还能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mqq 30瓶;接上岸 3瓶;虎头凡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打一辈子的工   哐啷哐啷——   蒲榕抬起手肘, 撸起袖子看了眼,因为长时间的支撑有些泛红,跟在后头的金勐浩顶住他的脚了, 他将袖子放下, 继续往前爬。   被富一鸣一半身子挡住的前方一片漆黑, 即便打开了手机灯光向前照射也看不到尽头, 前行全凭一股莽劲儿。   他们已经爬行了五分多钟了,不知道如今距离办公室有多远,不知道NPC有没有察觉他们不见,也不知道该如何寻找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要去公司展厅, 这几只一直听在耳中,他们却没有去过的地方, 依推测, 展厅应该在公司前厅附近,如果按照从办公室到前厅的距离, 那这段路不算远,可如今他们在通风管道中, 不知方向, 行动受限,这段路就显得漫长起来。   前方有一处管道生出光亮,但那不是出口, 光线的来源是他们脚下, 公司其中的一个办公室的通风口, 就如同他们进管道时的那个口子。   这是他们经过的第二个通风口, 不同于先前那个, 这一间办公室里好似有人。   不, 不是好似, 是的确有人。   女职员抱着文件袋,走到办公室角落里的复印件边,她好似要打印不少文件,将纸张放进机子里后,她无聊的靠在桌子上,眼神无意间往上一瞥,看见了半只运动鞋在那黑黢黢的通风管道里一闪而过,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已经没有了。   奇怪,是她工作太辛苦眼花了么?可这还是上午啊。   这时,组长喊她:“雨欣,文件打好了吗,这边急着用。”   雨欣立即将刚才一晃而过的那半只脚抛在脑后,抱起热腾腾还带着油墨香气的一沓纸:“来了!”   三人继续一排往前爬,爬到哪一处,左拐还是右拐,完全看在爬在最前方领路的富一鸣,后者努力的循着自己的记忆,尽量控制着带领两个同伴去往正确的方向。   他们这会儿还在四楼,这一楼似乎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办公室,他们第五次路过一个办公室的天花板时,情况稍微有些微妙。   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职员双腿大开的坐在办公椅上,脑袋后仰,双眼闭着而嘴巴微张,似乎是睡着了,然而他的脸正巧正对着通风口,隔着细细的白色塑料百叶封口,他只要睁眼就能看到他们。   三个人爬过着不到一米的窗口是个不小的工程,首先他们爬行的速度本来就不算快,其次通风口十分难过,除开那百叶窗占领的地方,就只有边缘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可以下手脚。   直接走在百叶窗上踏过去当然也可能,但一则动静太大,二则不知道这窗子周围镶嵌的螺丝钉是否能够承受他们几个大男人的重量,三则那百叶窗的结构,人撑上去,真的很疼。   在这种情况下,三人被迫变成蜘蛛侠,四肢紧贴着两边的实地,小心的,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富一鸣首先过去了,他的速度快是因为他的技术好,不代表之后的蒲榕两人也可以像他一般轻松。   在最后面看着这一切的金勐浩还心道,同样都试过差不多关卡的低级闯关者,怎么人与人之间就是那么不一样呢。   他不知道富一鸣的真实等级,但蒲榕知道,看到高级闯关者潇洒轻盈的动作,他心底又升起了斗志,只要他继续努力,迟早有一日,他的身手也会变得这样厉害。   富一鸣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刺激了两个人,此时正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的扭过头指导他们的下脚动作。   蒲榕人小身子小,灵活是优点,但也有缺陷,就是手脚比另外两人稍短一截,张开了也就勉强将自己从通风口撑起,再多一点也没有了。   这姿势,就好像一只小壁虎似的,金勐浩在后头看着想笑,抖动着肩膀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蒲榕可太难了,抬起一只脚,另一只脚踩在实地,眼前一片黑,根本看不到哪一处可以给他落脚,因为担心被发现手机手电筒早就关了,现下就只有靠自己的感觉行事了。   金勐浩和富一鸣一前一后的接应,总算是让他整个人都安然无恙了过去了通风口,然而就在他右脚落地的时候,砰的一声,因为距离估算不足,他的一只脚磕到百叶窗的缝隙,发出轻轻一声声响。   三人即刻僵住身子,半晌,蒲榕缓之又缓的收回脚,回首探头观察着窗口正下方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刚才发出的那一声声响,又或是蒲榕脚底的灰落到了对方的脸上,男职员抬手挠挠脸,咂了咂嘴,好在并没有醒来。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现下便只余下金勐浩一个没有过来了,后者给另外两个同伴抛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一手扒住通风口边缘的位置,探身过去。   然后刚探了个脑袋——就同窗口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的男职员对上了眼。   金勐浩眉心一跳,而后也不顾会不会弄出什么动静了,四足并用的用最快的速度往前爬去,而前面两人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即刻毫不犹豫的一同往前爬。   男职员刚睡醒还懵着,过了好一会儿,头顶的人都爬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这可捅了大篓子了,他抬手一抹嘴角在睡梦中流下的口水,大声朝办公室里的众人道:“我刚才看到!在头顶那个通风窗口……”   所有的人都去堵他们头顶的通风管道,每一个通风管道底下都至少有一两个NPC守着,他们拿着杆子,手持武器,等待着里面的人走投无路后通风管道出来,届时他们便能将那些闯关者一网打尽。   而蒲榕三人呢?   他们早在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舍弃了通风管道这条路,飞速爬到下一个通风口后,他们便暴力拆开了窗口离开了通风管道。   这就是一开始富一鸣计划的路线,他们出来的地方就是安全楼梯的边上,也算是阴差阳错,NPC们的注意力都被通风管道吸引过去了,这得以让三人毫无阻碍的顺着楼梯抵达了一楼。   他们没有立即出去,现在唯一让人弄不太明白的,就是展厅的位置,好富本公司虽不如隔壁的万丈高楼大,但一层也有大几百平的面积,不能说是不难找。   但也不算难,一层的人比起楼上的办公区域更少,这般他们来去便更轻松些。   然而很快富一鸣就发觉自己想错了,一层人的确少,但那是平日里的时间,今日仍旧在开放日的时间中,且是最后一天,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不比楼上少多少。   “那个人最多的方向,应该就是展厅。”金勐浩说出了富一鸣心中所想,但是他们没有过多的喜悦之情,人这样多,他们更难接近展厅了。   “哎,那就是好富本新开展的展厅吧?”   “是呀,听说这次的展品几乎包揽了所有好富本的产品。”   “呀,那可得好好看看,你看这传单上还写了额外开放客服部……”   “那我们看完了展厅就……”   参观者们隐隐约约的声音逐渐远去,这下可以完全确定那就是展厅的所在处了,源源不断的客人们从外朝里走来,然后往展厅的方向所去。   蒲榕咬着手指,同两个同伴对视,显然大家都有些没了主意,展厅这种地方,地方大,又空旷,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掩藏的地方,他们去了差不多就等同于在空旷的操场上挥手,说,快拿球往这儿砸呀。   一会儿有人来推他们这处的门,富一鸣反应过来连忙用身体撑住,其他两人亦赶来抵挡,他们听到外头传来两个疑惑的女声。   “咦?怎么回事,这门开不开?”   “坏掉了吧?”   大约是两个参观者,用尽了全力也开不开门,一会儿她们就放弃了悻悻的离开。   他们不能在这处坐以待毙了,现在是两个姑娘他们还好抵抗,一会儿要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处的奇怪,肯定会惊动公司的安保,到时候强行破开安全楼梯的门,他们就连最后一片安静的地方都保不住了。   可是出去了也没地方跑……   蒲榕忽然灵机一动,他勾了勾手让大家凑过来,纯白的楼梯间内,参观者们的吵闹都隔绝在门外,他在两同伴耳边嘀嘀咕咕:“咱们现在又不确定‘门’一定在展厅,只是猜想而已,万一它不在,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还容易被抓住?”   “依我看,我们可以这样,先离开这里,跑到窗外去瞅一眼,如果‘门’真的在那个地方,那我们再想办法,如果不在,我们就直接可以去别的地方找。”   听到这话,金勐浩一拍脑袋,哎呀,是他想当然了,也是,他们怎么能就瞅着一个地方死使力气呢,真是傻了。   蒲榕看向富一鸣,后者点点头,虽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但蒲榕觉得他是懊恼的。   说实话,蒲榕有些觉察到,富一鸣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心思许是还在冼月的离开上,他不嘴欠了,也没有笑过了,现在不过是一个躯壳,以矫健的身手撑起空荡的内心。   蒲榕想,其实还是得靠他自己啊。   说干就干,三人麻溜的溜出安全通道,为了遮掩自己的真面目,蒲榕再一次将面具戴上,三个人一道钻进富一鸣的撑开的伞下。   三人看起来奇奇怪怪,但今日好富本公司奇奇怪怪的人很多,他们混在其中,也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大太阳底下,他们打着黑伞,脚步整齐划一的,沿着墙壁小步但快速的挪动。   当然也有许多参观者注意到他们,但参观者们的主要目的都在展厅里面,看着他们觉得奇怪也只是看一眼就接着顺着人潮离开了。   展厅侧方的一个窗户,三个撑着雨伞的人冒出头,厅里参观者们在展品之间闲逛,蒲榕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他摘下的农副产,富一鸣看到展厅最中央摆放的漂亮衣服,身上条件反射一般泛起针扎般的疼。   唯有金勐浩最认真的在展区之间扫视,他看完了,干脆利落的道:“没有,我们走。”   没有?没有门?   待到两人从回忆里清醒过来,金勐浩已经推着他们又回到楼梯间,摸着下巴开始思考了。   “你们俩别愣着了,快想啊,‘门’会在哪里?!”   蒲榕立即反应过来:“会不会是我们之前被拉过壮丁的工厂。”   “那可能的地方还真不少。”金勐浩上一秒还摸着下巴,下一秒又拉着两人迅速的飞奔出去了,“那我们赶紧去探吧,鸣哥,赶紧把你的伞打上!”   因为是在大厅里往另一个方向跑,注意到他们的参观者多了些,金勐浩感到有些亚历山大,他拍拍身侧两人的后背,努力装出一副我很正常,我只是路人的模样。   然而因为他梗着脖子仰头向前看,他没发现,身后跟着他们的NPC越来越多,从开始的一两个,逐渐增加到七八个,再到现在,十来个参观者都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还是富一鸣往后瞥了一眼,要不然就跟木头人游戏一样,等他们发现身后跟着NPC,他们的鼻子都要贴到他们的后脑勺了,所幸目前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仍维持在十米左右,还有机会逃脱。   如果NPC没有越来越多的话。   蒲榕也看到了,然而富一鸣朝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冲动,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一旁袖子里的手已经微微颤抖。   终于,在他们走到快要大厅边缘的路口时,富一鸣先后暗暗捏了一下他们的手腕,直到抵达路口前——   “跑!”富一鸣低声喝道。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行动,蒲榕反应过来时风已擦着脑袋掠过,身后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两个,他不敢再往前看,只是不断的摆动着双臂往前冲。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与边上原本并排奔跑的两个同伴分散,同样的身后紧追的NPC们也被分散。   蒲榕仗着身子小灵巧左拐右拐,一番动作后他身后的NPC被甩去了许多,他本身的体力也将消耗的差不多了,寻到一个死角,他连忙左拐右拐用假动作甩掉了余下的几个NPC。   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好似是一个厂房,那便是已经进入他们的目的地范围了,他需要进去看一眼有没有‘门’的踪迹。   厂房很高,很大,没有可以让他从外窥视的地方了,蒲榕绕了半圈找到厂房的入口,深呼吸几下推开那沉重的大门。   只推开了一条缝,里面嘈杂的声音便传入耳中,机器的声音很大,完全覆盖了他开门的声音,引起工人们注意的是从门缝中投射出来的光亮。   有一个工人头头模样的NPC走到他面前,问他:“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蒲榕此时仍旧没有将面具摘下,仗着对方看不见他的脸,他道:“我是来公司参观的参观者,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   工人头头皱起眉,随即将人提了起来:“安保怎么也不好好看着……我送你回去。”   于是蒲榕就被送到了最开始的起点,等工头一转身,他立即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待对方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他又快步的跟上去。   这一座工厂已经看过了,他现在要去下一个地方继续寻找门,不过这次被人问到可不能再这么回答了,他可不想再次被强行格式化。   这一座工厂,他仍旧是鬼鬼祟祟的冒了个头,但是他连一步都还没踏进去,就被一个穿蓝色工服的人发现了,这座工厂似乎是包装零食的,往袋子里充气的噗呲声不绝于耳,他与那工人比比划划又等着机器运作的空隙,半天才听明白对方讲了些什么。   “你是哪位啊,我们工厂不让外人进来的?”那个工人问。   这回蒲榕就淡定了许多,他换了个口径:“我是建国啊。”   那个工人愣住了:“说啥?你是建国?”   “是啊,怎么了。”蒲榕一边说着,眼睛还不老实的在厂房里乱瞟,“你可能不认识我吧。”   “咋不认识呢?”工人眉头越皱越深,最后一拍大腿,“TND,我就是建国啊!”   下一秒,工人只觉得眼前刮起一阵风,“建国”人已经不见了。   蒲榕跑了好几百米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扶墙弯腰,真是服啦,舞到人家正主面前,好在他反应快,不能肯定又被抓起来了,这次若被抓起来的话,大约就是他人格式化的下场了。   蒲榕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向远处眺望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他先前被拉壮丁干活的蔬菜大棚,好,等他休息完以后,那就是下一个目的地了。   逐渐走进,其实他觉得那里出现‘门’的可能性不大,但抱着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他还是决定先绕去晃一圈再说。   大棚是呈半透明状的,他刚走近就发觉了不对劲,里面好似有什么人?   不是农人,如果是农人的话并不奇怪,只是除了那底下一个小人影,半空处好似还飘着黑乎乎的一坨?   蒲榕小心翼翼的靠近,试图看清大棚内的人影,走近后蒲榕惊了,底下那个小人影,不就是与他跑散了的富一鸣吗,上面那一坨又是什么?   大棚的门半开着,他看到了,那上面浮着的不是人影,而是一大团各种各样的东西,团成了约有半辆汽车那么大小的黑团,黑团底下,一团黑气连接着一个男人的手上,看着他的侧脸,蒲榕认出了他。   那不是小美的爸爸吗?!   此时他仍旧像昨日初见时那会儿西装革履,面上却失去了那和善温厚的笑容,一手掌控那一大团黑乎乎的模样,让蒲榕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想到——大boss!   算算也是,最后一天,总是让他遇着了。   就是富一鸣看起来有些惨,看样子他早就已经到这个地方,并且与大boss酣战有一会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有一半都好似泼了水一般,脸上四肢大大小小的擦伤无数,蒲榕犹豫着,不过很快他亦冲了进去。   “咦?”大boss看到了他,竟很感兴趣似的,直接转了个身子面对他,吓得蒲榕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啊,他进来是想要支援富一鸣的,不是来和大boss单打独斗的啊喂!   “好富本公司的小员工。”大boss开口了,蒲榕总觉得对方语气中隐隐还带着笑意,“把我们的客人气的一团糟,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让你们离开的啊。”   蒲榕讶异,富一鸣低声同他道:“这就是好富本公司的老总。”   然而话到这里,蒲榕就忍不住说道说道了:“凭什么留我们,我们好好工作了,实习期满了,章也盖了,改放我们离开了吧?”   “道理是这么说。”大boss的笑容又回来了,蒲榕却又觉得他还不如不笑,“可惜我是个黑心老板。”   两人一噎,头一回看到有人那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黑心老板的。   喔,他不是人,他是NPC。   “现在你想如何?”蒲榕又问。   “不如何,你们全都留下来,继续为我打工吧!”话毕,大boss身上的黑气愈发浓重,黑的快要将他整个人埋在里头,再看不见。   而他头顶的那团由物什组成的黑气,也在逐渐的膨胀变大,物与物之间的间距变大了,它不是在消散,而是在积聚能量,一瞬间,一把削水果的小刀从黑气被喷射出来,带着周身巨大压强使得它的伤害力道比起平日在人的手中高了十倍百倍。   两人堪堪躲过,余光看到水果刀没入树干,只余下一个粉色刀柄在外。   又有东西接二连三的过来,两个人如同猴子一般上蹿下跳,躲过了一大部分东西,也有没躲过的。   蒲榕被一大团塑料布整个扇进土里,艰难的爬起身后屁股底下留了一整个人的印子,他大概知道富一鸣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这一倒倒是让他避过了头顶飞窜的一堆东西,那黑团里的东西好似源源不断一般。   副本不可能给他们出一个死局,boss虽强,但一定是有法子可以对付的。   得智取。   想一想,副本中给予了什么东西同眼前的boss有关的,或许可以一试……   蒲榕掏出了屁兜里盖着大红章的实习证明,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大boss靠近。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蒲榕刚往前挪了几步,就被一只塑胶手套扇了一个耳刮子。   作者有话说:   《论实习证明的用处》 第66章 被吞进去   蒲榕的眼圈不受控制的红了红, 呜呜呜,脸好疼。   他感到一边脸上火辣辣的,说不定已经肿了起来。   他又退了回去。   不是不敢上前了, 而是他意欲从背后绕过去, 若是大boss的注意力尽数放到他的身上, 他还能碰到对方吗?   但这个想法不成立, 对方好似自他出现以来就表现的对他很感兴趣,蒲榕都要以为这位boss是否也跟他认识了,然而他摸摸脸,又觉得不可能。   无论怎么说, 村长爷爷和钱伯伯绝对舍不得给他大逼兜。   他悄悄的退了回去,在一道道风声中将自己的猜想说与富一鸣听, 他决定让自己这个无论是身手还是显眼度都比他好的同伴去做这件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富一鸣的实习证明等级也比他高呢,万一能有用, 他的一定会更有用不是?   富一鸣听到他的计划后微微点头,此时大boss头顶那个黑团已经小了许多了, 小到一个程度后, 它没有继续变小,对方的攻击速度变慢了。   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对方是在有意控制那大黑团里东西的减少, 又有许多新的东西被吸附过来, 黑团又在逐渐变大, 这样下去, 永远也打不完。   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趁着大黑团在积蓄能量的时候, 富一鸣装作想要靠近“门”的模样, 实则慢慢慢慢, 靠近操控着大黑团的大boss本身。   是的,在蒲榕过来之前,富一鸣就已经找到“门”了,只是这一次的门位置有些……又因为有偌大一个显眼包大黑团存在,所以蒲榕才完全没有发现。   趁着刚才蒲榕与他交换信息,富一鸣也将“门”在这片大棚里的信息告诉了对方,并且告诉他,门已经被他打开了,只是因为风声猎猎,后半句“门”的位置蒲榕没有听到。   这已经足够让蒲榕打起精神来了,门都已经打开了,离结束副本还远吗?   然而他左瞟右瞟,怎么也没有看到哪里有门,不应该啊,好歹也是个两米的大家伙,莫非这一次副本的门又陷在地里了?   蒲榕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投向正往大boos靠近的富一鸣。   虽然大boss这会儿正专注的扩大他的黑团,然而大boss他瞎吗?不。黑团团现在不大,但是对付一个富一鸣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富一鸣狼狈躲避的模样,蒲榕心里急,他终于忍不住,自己也冲了上去。别管啦,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   你别说,蒲榕冲上去后,富一鸣还真觉得周围向他砸来的东西变少了,心里暗暗对为他分散大boss火力的蒲榕表示肯定,就怕遇到那种遇到危险就会跑、或是躲在他身后不愿出头的闯关者。   蒲榕这种同伴就很好,就算他冲在前面多受一点伤,知道同伴也在努力,他心里就情愿。   然而蒲榕并没有分到那另一半的火力,说是四分之一都多了,大boss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大黑团对两个闯关者的攻击,一碗水端上了喜马拉雅山的侧峰。   他可不敢打的太狠,他怕被老头子找上门来。   蒲榕瞅准了往前冲,结果对方因为一直看着他,轻而易举的的就阻挡了他——跟个小孩儿一样,给他推了个屁股墩儿。   蒲榕四角朝天坐在土里,人傻了,望着头顶洁白的棚顶,他呆愣愣的眨了眨眼,余光看到勇往直前的富一鸣时赶忙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富一鸣已经无限接近对方了,他手里拿着实习证明不知该如何用,干脆就直接将那张纸作为一张驱鬼符使用。   ——当然是没那么容易打败对方的。   富一鸣碰到对方的一瞬间就被一股巨大的风掀倒在地,可不像是将蒲榕摔倒在地那般温柔,他直接被风带到腾空一米多,然后重重的摔在两米开外。   他艰难的撑起身子,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后背剧痛,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然而他的眼却闪了闪。   受伤是真的,靠近boss发现对方的确对这张实习证明有反应也是真的,没有继续待在原地缓气,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直接站了起来。   蒲榕之间对方手里忽然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球,毫不犹豫的将那颗小球捏爆以后,就好像电影里的特效一般,富一鸣身躯好似迷糊了一下,然后逐渐透明,可以看出他身体对面的景色,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又是让蒲榕看呆的一天,他可以猜测到对方应该是使用了什么副本中得到的道具,毕竟是高级玩家,就连蒲榕手中都有一大堆道具,没道理他没有。   但是隐身这项功能未免太酷了吧,这完全就是一项超能力啊。   然而有一点不那么完美的是,富一鸣手中的实习证明仍旧显现着它的庐山真面目,不过不用蒲榕提醒,那张纸很快也失去了它的踪迹,或许是被对方塞进了衣服里。   大boss显得十分恼怒,他阴鸷的双眼左右瞟着,那大黑团里射出的东西也都分散开许多,他想要试探出富一鸣的位置,然后将这个小杂鱼彻底剔除。   蒲榕为同伴捏了一把汗,为了混淆boss的视线以及让富一鸣更好的隐蔽身形,他弯腰拿起脚边最近的一把扫把,踮着身子去够那大黑团里迸射的各种东西。   boss至始至终都没有确定富一鸣所在的位置,又有蒲榕在前烦扰他,显然这让他愈发恼火,也不再为黑团积攒力量了,直接biubiu的往周围射去,蒲榕被另一只橡胶手套打到了脸。   他额角挂着黑线将脸上的橡胶手套扔开,忽然听到boss的怒吼,他精神一震,看来是富一鸣出手了。   实习证明的作用好似同他想的不大一样,富一鸣将它拍在boss的背上时,后者并没有消失或受伤,但是他头顶的大黑团停止了变大,并且里面吐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越来越少。   看来这个实习证明是一件可以抑制boss行动的副本内道具,然而就在蒲榕终于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富一鸣的道具终于到了使用时间,就像老旧的电视卡屏了一般,他的身形如同雪花般闪了闪,最后完全的出现在boss身边。   富一鸣恰巧卡着这个时间,将一张高级符纸迅速贴在boss的背上,就在实习证明的边上。   boss痛苦的发出一声闷哼,但也仅仅是如此,对于普通的NPC来说,高级驱鬼符或许可以让他们直接灰飞烟灭,但是对于boss来说,只是受到了一下重击,虽然痛苦,但却并不危及重伤。   被伤到的boss阴恻恻的看过来一眼,蒲榕都来不及冲上来,只见他们头顶的黑团似乎做出了最后一次的挣扎,最后吐出了一波东西,全都对准着显现了身形的富一鸣。   富一鸣痛苦的破碎声音从嗓子里挤出,他捂住伤口的横截面,面色一下子如同白纸一般,大boss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富一鸣还活着,可眼前的场景比起蒲榕在先前所有的副本里的看到的都要恐怖,他手指颤抖的扑向大boss,将自己的实习证明也拍在对方身上,后者跪倒在地,彻底不能动了。   蒲榕却没有多少喜悦,他傻傻的看着富一鸣,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种创口。   就在一分钟不到前,一把锋利的铁簸箕头由上而下,直直的将富一鸣的一条手臂削了下来,甚至那条手臂落在泥土上时,手指还微微勾动了两下。   一条手臂,蒲榕不敢想象这有多痛苦,光是看富一鸣泛着冷汗的额头就知晓了,他根本不敢看他的伤口。   反而是富一鸣白着嘴唇,还在安慰他:“没事,等离开了副本,我就会自愈的。”   这一下就点醒了蒲榕,对,得赶紧离开副本,富一鸣的血大把大把的流,再不走就只是流血都能将人流死。   他用力的将富一鸣搀扶起来,然后问他“门”的位置,对方手指的方向让他十分惊讶。   “你确定……这花儿?”   前天将他整个吞进去,让他全身沾满了口水的番茄花绝对是蒲榕在这个副本里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此刻看来这个印象还要再次加深。   “门”居然在大红花的口中,将大红花的花瓣整个撑满,早先就已经被富一鸣打开了,这会儿大花盘摇头晃脑的,似乎被“门”撑的有些难受,这让带着一个伤员的蒲榕不是很好操作。   本来以为只要将独臂侠富一鸣掺进门里就好,没想到最后居然还给他留着个难题。   蒲榕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然后看倒大红花动一下,他就揪它花瓣,又动一下,它再揪,如今大红花最得用的花心已经被门撑满,再也吞吃不了蒲榕了,大约是怕他真的给自己薅秃了,几个来回后,大红花终于安安分分的停在了原地。   将富一鸣送进“门”后,蒲榕担忧的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然后又站在原地纠结了起来,金勐浩还没有过来呢,反正boss已经被打倒了,一时半会应该起不来,要不要等他一会儿呢?   大红花帮他做了决定,蒲榕背着花儿站,看不到背后再次舞动起来的大花盘,还没等他纠结出一个所以然,大红花就伸长了茎杆,然后将花盘中“门”的位置垂下,迅速的往下一降,蒲榕眼前一黑又一百,整个人都被吞吃了下去。   ——收回之前的话,大红花仍旧还是轻轻松松的能吞下一个蒲榕的。   在不远处的田地上,付井不拘小节的侧躺着,半晌,他傲娇的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   [嘀——闯关者〔蒲榕〕,恭喜您成功闯关副本 好富本公司 ,现为您结算奖励]   [闯关成功副本基础积分 +20   完成副本随机任务加成积分+20   副本表现良好 加成积分+10]   闯关者〔蒲榕〕——   经结算,您在本次副本所得总积分为(20+20+10)50积分   以上是您在本次副本中所得积分,请下次再接再厉]   头一次进副本完全(没有认识的NPC)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得到的积分比起先前都要低,蒲榕先是失落了一下,然后又立马振作起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道,这次是第一次嘛,是他第一天独立的证明,以后他会越来越厉害,积分也会越来越多哒。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成绩在闯关者中已经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惫、惊吓(休息可恢复)   已过副本:4   积分:155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   消耗类道具:初级驱鬼符*1、初级伤药*1、翠银菇、乌鸦的尾羽、钱掌柜的账本、蒲榕的成绩单(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积分又充裕起来,这次蒲榕打算再填充一些道具,毕竟才说了独立,不能总是用申婆的黄符,况且申婆给的符数量也是有限的,若是用完了他可没脸再舔着脸去要。   因为蒲榕身处环境的原因,无论他多少天不进副本都不会消耗积分,但至少也只要留1积分,不然积分为0的话又会出现他第一次进副本的情况。   心里计算着积分,他唰唰唰在商城界面点击了几下,购买了一张高级驱鬼符、两张中级驱鬼符,这一副本伤药也被用了大半,得再买一罐补充上,唔,这次就买中级伤药吧,这个外服内辅都可以,就还挺划算的。   于是余下的积分变成以下: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休息可恢复)   已过副本:4   积分:30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   消耗类道具:初级驱鬼符*1、中级驱鬼符*2、高级驱鬼符*1、初级伤药*1、中级伤药*1、翠银菇、乌鸦的尾羽、钱掌柜的账本、蒲榕的成绩单(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   村长好似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守着的一般,蒲榕一出现在院子里他就立即迎了出来,而村长媳妇也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迅速摆放在桌上。   蒲榕有一种饭菜具备,就等他的感觉。   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饭,虽然没有副本里各种外卖的新奇,但是家的味道,健康又美味,一点不比外面差到哪里去。   饭吃完了,村长媳妇就一个劲儿的拉着他说瘦了,其实蒲榕觉得自己还胖了些,但是不能反驳,在爱你的人眼里你永远不胖。   又检查他身子上细细小小的伤口,心疼的直抹眼睛,村长也沉着脸脸色不是很好,蒲榕手忙脚乱的安慰了这个又去安抚了那个,庆幸还好今日村民们没有都来,不然他就是有十张嘴都不够说的,村民们最护短了。   蒲榕不知道,其实在这之前,村长已经阻拦了不下三遍那些村民,村民们个个都十分不乐意。   小少爷是你家的呀?凭什么就你能占着他?就是村长也不能这样呀!   自小白被蒲榕带着在村长面前过过明路后,偶尔也会下山黄油一圈,村民们都是年纪多大的鬼了,自然不会怕它,偶尔还会投喂一些自家制作的小零食,大黑熊就会回以他们从山上采来的山珍,一来二去的,不熟也认识了。   此时它混在人群中,一只站立近两米的黑熊格外的出挑,它嗷嗷的表示赞同。   村长就板着脸道:“你们一个个都来了,到时候你一句他一句的,是要小少爷休息还是陪你们这群老东西聊天啊?”   人和熊就都不说话了。   村长又软下语气道:“不是不让你们来看小少爷,可人刚回来,你们好歹也要给他歇口气的时间,就是刚回家的亲戚你们也不能有第一天就上门打扰人的礼数不是?”   村长不愧是村长,这三言两语的,村民们连带一只熊就都被说服了。   这会儿村长媳妇看着他脸上身上的伤,越看越不是滋味,她忍不住说:“榕哥儿啊,要不咱别再去那劳什子副本了,安安心心留在村里吧,就和以前一样,那些东西自有大人们去处理,啊?”   村长没出声,但看表情来说也是赞同的。   意料之中的,蒲榕坚定了摇了摇头:“已经决定了要去,我不能临阵脱逃,总有一天,等到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定要正面黑色副本的人,并打败他们。”然后就能和爸爸妈妈团圆了,他在心里补充。   村长和村长媳妇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从小看大的孩子,看他这满身伤痕累累的模样,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可是看他如今眼里泛着光亮的坚定模样,他们又觉得那个小小的男孩长大了,整个人都发着光。   他们有什么立场阻止孩子长大呢?   村长硬汉柔情,心里默默伤感了一把,正想要把昨儿刚收回去的旱烟再拿出来,就听蒲榕道:“而且我想过了,不能只有我一个努力。”   村长:?   *   今儿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村民们每个人周身的气质都十分欢快,但这当然不止因为好天气的原因啦,更重要的是,他们小少爷,今天终于从副本里出来啦!   昨儿村长不让他们去看小少爷,说是会打扰他休息,行吧,他们也不是不懂事儿的坏村民,都能理解。   不过这第二天,她/他一定要做第一个关心小少爷的村民!   一群村民自己来不说,还拖家带口,还大包小包带着礼,最夸张的一家每一个人都提着果篮,每一个果篮都有磨盘大。   想着孩子昨日辛苦了,村长就想着今儿亲自去送一回早饭吧,结果还没上山坡就从那小道上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围在蒲榕家门外边,村长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怒气冲冲的向前,想要呵斥他们,却被村民们一顿“嘘——”,弄得他有火气也发不出来。   还有村民踮着脚尖小心的走到村长身边,将声音放的轻之又轻道:“村长你小声点儿,小少爷还在睡呢。”村长彻底没脾气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   “嗐,小少爷这些天肯定辛苦坏了,我们不得来慰问慰问呀,咋,就准村长你见小少爷啊?”   村民们原本还是平心静气说着话,说着说着怨气就起来了,村长理亏,被说的毫无还口之力。   此时约莫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已经集中在这一处了,从村子里的各个角落聚集在此处,就好似朝拜一般,当然村民们只是想要看小少爷一眼,不过要是能让他们摸摸捏捏的话,就更好了。   一群村民安静的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待到日头稍微又朝上升了一个角度后,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蒲榕伸着懒腰打开门,刚睁开眼就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被一群村民的关心所淹没。   他先是嗯嗯啊啊的应了一会儿,随后便找了个机会灵活的脱身,在村民们再次想要涌上来时,他伸出一个手掌立在半空。   “stop!”   很多村民的眼里都是迷茫的。蒲榕没有注意到,继续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原本还想出去找你们的呢!”   村民们咧开嘴,小少爷应该也是想他们了吧,甚至还有感性的的村民欣慰的抹了抹眼泪,真好啊,他们没白疼小少爷,小少爷心里都装着他们呢。   “格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大叔大婶儿,爷爷奶奶曾爷爷曾奶奶们,我昨天回来以后想了很久,这福祉村中不能只有我一个努力,大家伙也都要操练起来!”   抹泪的村民们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啥?   蒲榕从怀里掏把掏把掏出一本作业本继续说:“这是我耗费一晚上做出来的操练计划书,现在就将它交给村长爷爷,希望村长爷爷能带领村民们按照计划书上的好好操练,让大家都越变越强!”   村长也愣了,在身旁另一个相熟村民的催促下,他翻开了这本作业本,前几页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他将这些字句扫了一眼情不自禁的将他们念了出来,练拳、日常负重、越野跑、打擂台……   每念出一样,村民们脸上的惊骇就多上一分,静默半晌后,终于有一个村民忍不住开口:“这、这咋搞那么多东西,这玩意儿不是瞎折腾嘛?”   立即有人掐了他一把:“小少爷咋就瞎折腾了,他就是、他就是……”这个村民也说不出话来了,最后巴巴的将眼神投向蒲榕。   一个接着一个,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发多,蒲榕跳上了自家门边的大石头上,挺着胸膛向大家伙解释:“大家难道就不想要提升我们副本的业务能力吗——” 第67章 村里通WiFi   “咱们村子每一次开副本, 十个八个闯关者总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都能逃出去,大家难道就不想让咱们副本变得更强,成为所有副本里的领头羊吗?”   “变强?领头羊?”   有些村民还真被蒲榕的话唬住了:“咱们副本真的能更上一层楼吗?”   也有些村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蒲榕给他们画的一张大饼, 他们心里虽觉得这个计划不好实施, 但却也并不舍得向他说绝对性的重话, 只是苦口婆心的同他讲道理:“小少爷啊, 不是咱们不配合你,只是咱们副本,差不多有百年了,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你说的那些东西,对我们怕是没有用啊。”   “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就是因为咱们副本一直这样一成不变, 才要想法子做出些好的变化啊, 有改变,才能让我们副本变得更好。”蒲榕犀利的指出这一点, 有的村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们嘴笨, 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得退回了人群中静观其变。   有些村民注意到村长一直一言不发,瞬间将他推了出来:“村长您说啊,您看看小少爷提的啥、啥操练, 这个本子上的计划根本就……就不适合我们啊。”   他原本想说没用的, 但是话将出口, 硬生生将这段话做了一下委婉的处理, 然后等着村长主持大局。   出乎意料的, 村长却说:“我认为, 这个法子可行。”   “村长?!”人群中反对的村民们发出惊讶的声音, 蒲榕看向村长的目光闪着惊喜,这让村长不自觉将胸膛挺的更挺直了些。   “安静,安静,都先听我说。”村长手掌向下朝下压了压,“榕哥儿说的不无道理,你们看我们福祉村自百年以来,对付闯关者有过进步吗?”   “不,没有,我们一直是这样弱!不是每一个村民都有‘能力’,但除去‘能力’以外自身的条件也十分重要。从前一直是我们得过且过,但如今既小少爷提起了,且各个副本也收黑色副本的威胁危在旦夕,作为福祉村的村长,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适时的做出一些改变了……”   村长就是村长,说话有理有据,将操练的好处都一一列出来了,这一段话说到后来,村民们全都停止了质疑,静静的听着他说到最后,原先反对的人现下也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摇摆不定的人则更加赞成。   感受到身侧蒲榕眼巴巴看着他,村长加快了进度道:“现在进行赞成或反对的投票,赞成这件事的举手。”   蒲榕紧张的看着村民们,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村民陆陆续续的举手,然后很快,举手的村民的数量超过了不举手的村民。   这些村民有些是因为村长的话而感觉到了危机,有些是觉得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也没啥,就当是强身健体了,有些是看着自己周围的村民都举手了,于是自己也随大流的跟着举起手,还有的村民是因为小少爷那睫毛长长的,一眨一眨的水润大眼睛,这么一双眼睛看过来他们,谁舍得拒绝唷。   最后统计下来,举手的村民要比不举手的村民要多上那么一些,少数服从多数,操练的计划就这样被确定下来。   蒲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准备从大石墩子上下来,却没想到又被团团围住:“小少爷,这回去的副本危不危险啊?”“有没有受伤啊?”“副本boss是哪个?”“累不累呀?”“……”   最后蒲榕仍旧是几乎全身都被揉捏了一番,这才被村民们放过。   目送一个个村民们离开后瘫在沙发上的蒲榕:……呜呜呜明天就开始训练!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就自觉的聚集在了村子后山脚下的那片空地。   人还没来齐,空地上方环绕着一片“吃了吗”“吃啥了”的问候声。   一炷香后,所有的村民集结完毕,村长开始宣布大家的训练计划并给大家分组。   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一组,每日早晚训练的同时,需要帮忙制作一些“武器”。   十二岁到二十岁以下的少年一组,这些村民的训练稍稍加重,除了早晚的体能训练也要增加其它的攻击类训练。   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以下的壮年一组,他们的训练量最大、难度也最大,更是最累的一组,这一组除了增强自己的身手以及体能以为没有其它的训练。   三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中年一组,他们除了训练以外,要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一起制作“武器”。   余下的五十五岁以后的老年一组,他们平日里只需要基础的体能训练,以用来强身健体,另外需要负责副本中的后勤工作。   分组这么一分,还真的像模像样了,原本不支持这些的村民受周围同伴积极的影响,心里也都对日后的训练升起一丝期望。   万一这一招真能拯救他们副本,让他们大杀四方呢?   早上是大家一起参加的晨跑,围着村子跑上一圈。要知道福祉村家家户户独门独栋,房子建的还算是松散的,是以这一圈的距离可不短。   蒲榕知道真相后,曾经问过村里的一个婶儿:为什么鬼也会感觉到累。   当时婶儿笑着说,累,感到累才好,这样就好像他们还活着一样。   ——现在这个婶儿跑得发髻凌乱,气喘吁吁,急切的希望自己没有累这个功能。   蒲榕听说要是一群人在一起跑步,跑到终点的可能性就比一个人要大,然而一村子人浩浩荡荡,最终跑在最前头的也只勉强跑了一半多一点,一村子村民全军覆没。   他们坐的坐着,瘫的瘫着,这时候倒是释怀了:原来他们这样弱啊,那原先捉不住闯关者那不是他们活该么?   虽然累着,倒是更多的村民多了对着日后他们训练有成后,在副本里完虐闯关者的期待。   晨跑完大家歇息了片刻,然后大家伙一道练拳,不是太极拳,也不是那种出拳速度很快很难的拳,是蒲榕在上一个副本里,上网时看到很多人都在练的拳。   八段锦。   那么多人练,肯定是一套好拳。   总之没效果也没关系,有用的话赚了,没用的话也能强身健体。   主要是不练八段锦他们也不知道其它有啥可以练的了,哎,要是手机还在身边就好了,蒲榕这么想着,找到村长问:“村长爷爷,咱们村里能不能通WiFi啊?”   村长郑重点头:“歪拍是什么武器,我让你钟叔给你打。”   蒲榕眼尾一耷拉,彻底断了这个想法。   后山脚下一个面平的石墩子上,蒲榕站在上头,一式一式着回忆着做出打拳的动作,底下的村民不甚数量的跟着他的动作抬手动脚。   后来因为蒲榕——石墩个儿太矮,许多站在后面的村民都看不到,又有几个热心村民哼哧哼哧的去搬了四张大桌子过来,把桌子拼在一起,又将蒲榕抬上去,总算都能看得见了。   一上午下来,大多数村民都学会了前面两三式,极个别年纪大记性差的也能记住一两式,毕竟动作简单又慢,反倒是一些小孩子很快由开始的兴奋激动到后面的无聊想要要走,一个个被大人们拉扯住胳膊。   其中罗乐乐之最,开始时他是激动的,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想要当一个绝世大侠呢,然而这些动作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帅气,渐渐的他就没了耐心,但是想着支持自己的好朋友,罗乐乐硬生生又忍了——五分钟。   然后就跑没影了,谁也拉不住他。   站在台上的蒲榕看到这一幕,当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中午吃过午饭以后强硬的抓住好友:“上午你偷懒了,这会儿必须补上。”   罗乐乐哇哇的想要逃开对方的梏制:“可是我跟着做了几遍就已经会了啊,为什么还要一遍接一遍继续做啊,真的很无聊啊!”   蒲榕不为所动:“那你看小鸽子、虎二丫他们都能做,他们年纪都还比你小,凭什么他们能做你不能做!”   罗乐乐心说蒲榕这小子力气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大了,怎么挣也挣脱不了,但还是不抛弃不放弃的抠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嗷嗷道:“他们不是真的七八岁,可我是真的十岁啊啊啊!严格来说,我三岁,我还是个孩子,放过我吧!”   福祉村是有很多孩子的,数量在大人中占比不多,普通的鬼魂自然是生不了孩子的,这些孩子的来历无非有两种。   其一,就是福祉村建成以来,跟随自家的大人一道来的,这样的孩子虽一直保持着孩童的模样,也是孩童的心性,但在村中各种各样的闯关者见过了许多,再加上副本建立前在奈何桥前游荡的时日,心里便格外的敞亮一些。   其二,就是罗乐乐这种,后来加入的副本,被好心的村民所收养,他来时便只有三岁,之后在副本中过了七年,今年正正好好十岁。   不是所有的NPC都能拥有像村长或者申婆与其它副本boss的那种能力的,通常他们就与普通人一样,根本伤害不了闯关者,但是变换自身的形象还是能够做到的。   罗乐乐就是靠着这样,死后又“长”了七年,严格说起来的话,三岁的罗乐乐才是他的原型,每一只鬼的年龄都停留在他死去的年龄。   不过现在蒲榕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他不打算再继续“长”下去,如今这个形象他就很满意——还更能叫他榕哥心软。   果然,蒲榕看他这个可怜兮兮的模样,高高扬起的另一只手挣扎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算了,不打孩子。   罗乐乐正得意洋洋,忽然抱住脑袋“哎哟”一声,整个身子都往前冲了两步,不是很疼,但极伤尊严,他立马跳起来:“是谁!!!”   “——啊?”罗乐乐落地了,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站在他身后的村长。   村长直接板着脸伸出手一指:“去做。”   罗乐乐老老实实的去做了,对于大boss天生的敬畏让他变得十分乖巧。   下午,大约晚饭前一两个小时,村民们纷纷空出时间来到后山脚下那片空地,与先前看到的不同,如今那片地方不再是空荡荡的,趁着午后那一会儿时间,村长已经呼吁了村里的壮劳力一道建立起了一个约二三十平米的,方方正正的台子。   这就是擂台,所有的壮年组都需要上擂台训练,积攒实战经验,如有需要,少年组和中年组也可以上擂台挑战。   眼下无论是什么年龄的村民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新奇的对着这个大台子指指点点,一些村民眼里含着兴奋与跃跃欲试,有些则单纯是来凑热闹的。   村长与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端坐在新搬来的椅子上,一个个的叫名、裁决输赢。   青年组的村民们先是两两一组上台,然后在全部的人轮完后,继续两两上台,赢的留在台上,输的下台,台下的挑战,如此反复,在台上留的格外久的村民们被村长记在了一张纸上,在台上留的时间格外短的亦被记在另一张纸上。   在这些训练的空余时间,小孩子们在山脚下蹦蹦跳跳的,他们身后背着个背篓,时不时看到合心意的树枝与石头就会将其捡进去,遇到了小白,于是一个巨大了黑色身影加入了他们。   捡到的这些零碎东西送去随机一个老人家里,老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聚集的地点总是不一定的,或在某个同伴的院子里,或在某一片空气清新的空地,也有时候在后山脚的擂台边上,一边看着年轻人们围聚在一起施展拳脚,时不时发出哄闹叫好声,一边忙活着各自手下的活儿。   这般日复一日的训练,终于在半个月后,福祉村村民迎来了自他们开启操练后第一批入村的闯关者。   不得不说,村民们或许在别的地方差点儿意思,但是演技都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磨炼了好些年甚至是百年以上的演技,每一批新入副本的闯关者总有人真的相信他们是一群朴实无害的老实村民。   这一批的闯关者有七人,蒲榕上去接触了一两回,立即查探到这其中有两个是新人,余下五人中仅有一个刚踏入后期的高级闯关者。   两个新人不知是不是演的,总之他们立即相信了福祉村的村民都是好人,其他闯关者劝也劝不动,说的多了反而被说是被迫害妄想症,气的他们再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去理那两个人了,总之以后吃了亏就明白了。   两个新人对于淳朴的乡亲们是十分相信,唯有福祉村招牌招待闯关者的清汤寡水大白菜被端到他们桌前时面色扭曲了一下,这才开始对村民们不那么热切起来。   他们的态度对于村民来说可有可无,在村子里的路上路过闯关者,热情的打招呼后看着他们傻不愣登的背影,村民们勾起嘴角笑了。   嘿嘿,证明他们福祉村业务能力的时候到了,这一次,他们一定要一雪前耻。   前期的时候闯关者的死亡率都还在正常范围之内,福祉村副本的正常范围,三天两夜没了两个闯关者。   直到最后一天一夜,这才终于到了证明他们这段时日训练实力的时候,村民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还没有到晚上,就盼着哪个闯关者不长眼自己撞过来。   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将三个闯关者绑了过来,这会儿是村长的活,他依旧稳定发挥,弄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是村民们合力弄死的,余下一个虽然没来得及弄死,但是也没让他跑了,给绑的严严实实,第二日就不必再费一次力再将人绑过来了。   最后一天早晨,太阳升起,三个被绑着手的闯关者悠悠转醒,大逃亡开始。   两个普通闯关者,一个高级闯关者,闯关者的实力多数都是比常人要强的,通过几个副本的闯关者通常可以以一敌几,而高级闯关者可以做到以一敌二十,甚至是更多。   福祉村村民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加上有几个已经练出了点东西的村民,可以一个顶一点五个人,一道涌上去,闯关者明显感到吃力了起来。   成功解决了昨晚那个没来得及解决的闯关者,二壮子被一群村民们欢呼着簇拥在中央,他自己也挠着头,身上还沾染着些鲜血,嘿嘿的傻笑着。   余下的一个闯关者比较贼,一个闯关者比较强,村里的第二道防线开启。   此时一个闯关者正贼溜溜的在村子里隐蔽的小路上小跑,看他急匆匆的模样似乎是要去寻找结束副本的“门”,然而他跑着跑着,突然痛呼一声踉跄扑在地上。   视线往下挪,一只半个小臂长、铅笔粗细的弓弩头扎进他的肉里,一节指头长的灰黑色没入他的肉里,虽然算不上深,但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特别是伤在腿这个地上,闯关者爬起来都艰难。   闯关者都能知道这条小路隐蔽,在福祉村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村民必定知道的更加清楚,他们都机灵的早早就埋伏在这里啦!   能活到最后的闯关者必定是有点东西的,只见他强忍着疼痛,手里握着从路边上随意捡来的树枝,依靠着它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瘸一拐却快速的走了几步。   然而事情还没完,闯关者还没走几步,忽然间他头顶的天空蓦然变得灰暗,满天的箭矢朝他飞来,闯关者脸都黑了,却反应极快的使用了一个道具,透明的保护罩将他笼罩。   一批箭矢丁零当啷的落在了保护罩上,丝毫未对闯关者造成任何伤害,村民们不气馁,窝在草丛中继续从背篓中抽出箭矢架在弓弩上,唰唰发射了第二批。   村民们别的没有,这箭矢还就真的不缺,村里的小孩们得了叮嘱,出去玩儿有空没空就盯着那些制作箭矢的原材料捡进背篓里,村里的老人们更是将空余的时间全都放在制作弓弩箭矢上,这些东西积攒了半月,可有不少。   一批箭矢又一批箭矢射过去,漫天飞花一般撞在保护罩上,发出好听的丁零当啷声,村民们面上的志在意得愈发明显,闯关者的脸上却不可抑止的出现了凝重。   这些NPC的武器怎么取之不竭呢?为什么他感觉到事情好像不妙了,有那么多新人和低阶闯关者副本,不应该是很容易通过的么?可是为什么?   没等闯关者浆糊一般的脑袋想明白,护盾最后闪了闪,像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说:“我就帮你到这儿了。”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闯关者身子比脑子快,就地一滚避开了许多箭矢,村民们看到这里才有些急切的起身:“我们……”   面上急切的村民却被他身边的同伴们按住手又拉回去:“莫急,莫急,咱们还有后手呢。”   闯关者身上被箭头扎了好些个小口,不致命,但哗哗的冒着血看起来十分吓人,血液的流失让他的脸由黑转白,好在他跑远了些,那些箭矢射不到他了,他跌跌撞撞的跑着,身上耗血太多,他已经快没有力气了,他努力朝着“门”的方向跑着。   已经被消耗了大半体力的闯关者,被几个忽然在他身后冒出,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的村民毫不费力的按在地上,前者苍白无力的扭动身子挣扎了几下,然后被几根长矛一般的武器齐齐插进后背。   闯关者再无反抗之力的抽动了几下身子,哗的吐出一大口血,噶了。   这又是一个里程碑般的进步,村民们欢呼着举起了双手,为自己也是为同伴们,更是为整个村子欢呼,骑着大黑熊过来的蒲榕看着这一幕,也被大家欢喜的情绪所感染,跟着一起笑起来。   村民们高兴的片刻,有人道:“走,咱去搞最后一个闯关者!”   人群中泛起一阵兴奋的应和声。   闻言蒲榕却大惊失色:“等等啊,不是得留一个活口吗?!”   作者有话说:   支棱起来! 第68章 黄金矿工   蒲榕怕村民们杀红眼了, 赶紧拍拍身下的小黑示意它堵在村民们跟前。   村民们却摆摆手道:“小少爷您放心,我们不是去杀那最后一个闯关者了,要真将他杀了, 我们不就成了黑色副本里那等NPC了吗, 咱可不干那事。”   “那你们?”蒲榕疑惑了, 不是急着去杀人, 那是去干什么呢?   只见村民们咧嘴一笑:“咱就去捉弄捉弄那个闯关者。”   更有村民兴奋激动的一举胳膊:“给他玩个半死!”   蒲榕彻底糊涂了,问:“既然也杀不了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闻言村民们笑得一脸羞涩,蒲榕一头雾水, 罗乐乐这时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挺身说出村民们的心里话:“嗐, 嫉妒不行啊!”   一直待村民们走出老远, 都快要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蒲榕才逐渐反应过来罗乐乐口中的“嫉妒”是什么意思。   嫉妒闯关者还活着, 嫉妒闯关者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嫉妒闯关者不用为了投胎的积分而日复一日的打工。   蒲榕心里暗下决心, 一定要带领着村民们走向辉煌, 让每一个村民都赚取到足够投胎的积分,要将他们副本的等级抬高升级。   看着村民们只余下一个小点的背影,他心里闪过斗志与欣慰。   蒲榕想, 其实他应该是有一些双标的, 在其它的副本里, 看到有望通关的高级闯关者他会感到欣慰, 可是在自家村子的副本里, 不好意思了, 他要和大家努力变强, 将闯关者都打得落花流水。   蒲榕摇头晃脑——不、他应该有很多点双标。   ******   经过上一次的成功后,蒲榕对福祉村的村民们格外的放心,村民们尝到了甜头,也都更加努力的训练、变强,大家伙眼里都亮起了斗志。   在此次副本之后,蒲榕准备好了以闯关者的身份再一次回到副本。   [嘀——闯关者〔蒲榕〕,欢迎进入副本]   蒲榕睁开眼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洞穴里面,上下左右前后都不通风的那种,大约就是两米多高的距离,但洞里头灯火通明,所以并不让人感到压抑。   蒲榕看到光源,也就是一个手电筒,或者说探照灯更为合适,它与一些工具放在洞穴的角落里,其中除了探照灯外,还有一把铲子头有脑袋那么大的铲子,一个背包,背包里有六瓶水和六个小面包。   蒲榕走过去拿起背包,碰到包带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本次副本时间为十日,每一日闯关者至少须挖过两个洞穴,多则至多可挖过五个洞穴,下一个洞穴中可能出现铜、银、黄金、资源、或地怪等,三个铜矿石可合成一个银矿石,三个银矿石可合成一个金矿石,金矿石可用于抵御地怪。每日未挖满两个洞穴,立即投放地怪;一个洞穴未挖完,不可挖下一个]   [嘀——本轮副本任务:副本结束后,闯关者手中有零枚金矿石,不能通关;副本结束后,闯关者手中有一枚金矿石,为通关;副本结束后,闯关者手中有两枚金矿石,为优秀,通关可获得额外积分奖励;副本结束后,闯关者手中有三枚金矿石,为天秀,通关可获得额外道具奖励。]   [系统提示:本轮副本钥匙需在洞穴中获取,一颗金矿石可用两颗银矿石、三颗铜矿石锻造为钥匙,“门”将在最后一日出现在您所挖的第三个洞穴]   [请努力通关副本!]   已经当过家知道柴米油盐贵的蒲榕听到这些规则,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这副本可真省NPC啊!   因为减少了鬼工,难怪闯关者最后的奖励都丰厚了许多?   蒲榕在心里暗暗记下,准备回村后看看他们村子有什么地方可改造的,他觉得他们后山那片林子看着就不错,一直放着没用简直暴殄天物。   心里打完小九九,蒲榕将心思放回眼前这个洞穴中。   查看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一整个被他直接丢进空间,他尝试了一下,他先前放进去的东西都已经拿不出来了,所以空间应该不能跨副本使用,它还挺人性化的,之前放的东西都变成了虚影,眼下再放东西可重叠在之前的虚影上,并不占地方。   东西塞好,他拿起铲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这四面的墙,拿铲子干活滴,他没做过啊,不知道这里的土地松不松软,别他挖不过去,第一天就栽在地怪上了。   蒲榕试探性的握着铲子将它插进四周随记挑选的一堵幸运墙中,然后轻松一撬,土就被铲下来了。   还行,他想着,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许多。   虽然洞穴四周的墙面土质松软,但蒲榕仍旧费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将洞穴墙壁挖通一个鸡蛋大小的洞,目测这堵土墙的厚度应该有两米,挖到最后蒲榕基本上都是趴在洞里头挖出来。   通过鸡蛋大小的洞口,可以看到另一个洞穴黑黢黢的一片,蒲榕跳出洞口,将放在洞穴角落的探照灯拿起来,他发现灯的后头有一条可以调节松紧的带子,一分钟后,蒲榕将那盏探照灯绑在了头上。   有了光,他心里踏实多了,继续回到洞口,握着铲子使劲往前戳,将那个鸡蛋大小的洞口戳大,终于今天的第一个洞完成,蒲榕从洞口爬了过去。   这个洞穴和上一个洞穴不能说是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无论是高度还是大小,亦或是泥土的颜色,完全如同复制粘贴的一般。   蒲榕转过头,想再看一眼他的出生点洞穴,随后发现不知在何时,那个被他挖出来的洞口竟已经自动合拢,那面凹凸不平的土墙就好似从未被挖开过一样。   蒲榕对这个游戏有了一定的认识。   在新洞穴的中央,一块黄铜色和一块银色的矿石静静的躺在地上,蒲榕走过去将它拿起,脑中响起系统提示——   [铜矿石*1]   [银矿石*1]   头一次见到,他拿在手中细细的打量,这些矿石与他想象中的笨重、凹凸不平与奇形怪状不同,它们摸起来十分光滑,就好似鹅软石一般,大小比鸡蛋大上一圈,是扁圆形的,掂量着比较有质感。   第一个洞穴就挖到了东西,他还挺幸运。   蒲榕心情不错的将两块矿石收入空间,拿起刚才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他没有妄想一开始就能遇到金矿,系统提示一块金矿石就能通关副本,想也知道有多难得遇见。   且实际上应该找到一颗金矿石、两颗银矿石加上三颗铜矿石,头一个洞他四舍五入就是完成四分之一的指标了,这还不叫运气好?   然而就着半瓶矿泉水啃完一个面包的蒲榕,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重要的点。   食物。   他一开始得到的食物就只足够吃两天的,如今只余下四瓶半水和五个面包,接下来只会消耗的更快。   更何况这游戏完全就是个体力活,对于食物与水的需求量更多,或许对于蒲榕还有一些胃口来说这一个小面包是足够用以代替一顿饭了,可对于胃口大的人来说,三个巴掌大的小面包根本支撑不了一天。   蒲榕这会儿觉得食物还好,至少目前他还是足够的,但是水就有些不足够看了,每次玩完动库库一顿喝不是至少的吗,工地里干活都没不让喝水呢。   这些资源的缺少让蒲榕心中有了些许紧迫感,靠坐在墙边休息了一会儿,蒲榕随意找了个方向,拿起铲子继续挖向另一个洞穴。   铲子尖挖通了对面,这次蒲榕有了经验,几下就将那个洞扩充成足以让人通过的大小,洞穴土质真的十分松软,也就比沙子稍微紧实一些,不然蒲榕也不能在三个小时内就挖通两个洞穴。   随着蒲榕从一个洞穴跨到另一个洞穴,被挖出的洞口逐渐缩小,这一次他看到了洞口变化的全部过程,洞口的土堆就好似自己会增生一般,一点一点,很快就将自己的“伤口”填满,自愈,然后又是一个同之前的洞穴复制粘贴的新洞穴。   这一个洞穴中央,仅只只孤零零的一块铜矿石躺在地上,蒲榕稍稍失望,但又很快振作起来,不过第二个洞穴呢,他将矿石捡起来。   现在的资产是:银矿石*1,铜矿石*2   接着在矿洞里休息了一会儿,蒲榕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准备到下一个矿洞里吃他的午饭。   第一天的第三个矿洞,他得到了一捆二十米长的结实的麻绳,虽然现在他最想要的不是这个,但是它看起来挺有用的,于是蒲榕心安理得的将麻绳收入空间,然后找了块没那么脏的土地坐下,优雅的拿出了半瓶水和一个小面包。   小面包巴掌大,真材实料做的实诚,拿在手里重重的坠手,还挺考验牙口,即便如此,蒲榕也觉得这东西比起他们福祉村给闯关者吃的好多了,多嚼两口还是能感觉到麦香气的。   就这么撕一口面包,灌半口水,蒲榕解决了今天的午餐——说实话,要不是还有通行证在身上可以看到系统面板,蒲榕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候,毕竟洞穴的明暗完全是由他自己控制的。   “哎。”蒲榕叹了口气,靠坐在墙壁边闭目养神。   下午他歇一会儿动一会儿的,又挖出来两个洞穴,一个空穴,一个物资,这时候他已经学乖的,挖的洞大小勉强能挤过去他一个人就好,基本就是卡着身材挖的洞,不然挖多了手又累。   虽然仍旧没有挖出水或食物,但是蒲榕万分惊喜的得到了一个睡袋,这在洞穴中可是不可多得的好资源。   太好了,他晚上不用躺在泥土块上被石头膈着睡了!   晚上蒲榕不是很想动了,挖了一天的土,实在是有些累了,整个人只想躺着不想动弹,但是看着自己越来越少的资源,他只得强撑着睡意又挖通了一个洞穴。   洞穴里有一块铜矿石和一瓶纯净水,蒲榕心里舒服了些。   将东西分类归置在空间里,又把空间里的睡袋掏出来铺好躺进去,蒲榕留了个心眼睡在洞穴隐蔽的角落处,又将麻绳用矿石固定在洞穴两边,作用聊胜于无,只是图个心安。   劳作了一天的身体比大脑先陷入劳累,蒲榕阖上沉重的眼皮,终是陷入了沉睡。   第一天探洞穴得到的东西如下:银矿石*1,铜矿石*3,二十米麻绳*1,睡袋*1   消耗品还剩以下:矿泉水三瓶半,小面包三个   第二天早上,在一片黑暗中,蒲榕在早上八点多自然醒,刚醒来时,眼前除了黑什么也没有,将还没彻底清醒的他直接吓了个清醒——睡懵了,还以为自己一觉醒来瞎了呢。   慌张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副本里,忙摸到身边的探照灯将开关打开。   蒲榕被刺了一下眼睛,呆呆的坐了片刻,随后将睡袋收起来,在这个副本里他就是个辛勤的小蜜蜂,醒来又要开始干活了。   前一日早上,蒲榕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但是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已经挖了三个矿洞的熟练矿工,拿起铲子chuachuachua,他迅速的将一面墙铲开一个大坑,然后继续深入铲出一个洞。   今儿的手气好似不大好,第一个洞穴就是个空洞,蒲榕失望了一下,接着马不停蹄的去挖第二个洞,也不是他有多急,正是趁着早上起来有劲儿的时候多做一些罢了。   蒲榕已经隐隐感到自己的手脚关节有些酸了,预计再过一些时候,他就要彻底酸痛的握不了铲子了。   他有些后悔,昨日不该那么莽的,六个洞穴,他怎么想的?   又一个洞穴,他钻过去,得到一瓶水和一个小面包,蒲榕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了一些,然后心安理得的坐下来休息。   他想了想,他的进度本就已经朝前了,副本还有余下八天,不必那么拼了全劲儿的去冲,否则这会儿的他就是下场,所以今天的话,就挖两个保底的洞穴就好了,总之食物和水还够。   决定好以后,蒲榕坐下按摩自己酸胀的四肢,甚至中午还悠闲的睡了个午觉,然而话是这么说,可看着自己越来越少的食物,蒲榕还是不免被自己心里的危机感所驱使,下午的时候,他挖开了一个地穴,得到了两块铜矿石。   他终究还是抑制住了自己,酸胀的四肢告诉他自己需要休息,这十天就像是一场马拉松,开头冲的猛不算什么,之后也要平稳度过才算是胜利。   第二天蒲榕得到了一瓶水、一块小面包还有两块铜矿石,屋子还剩下矿泉水一瓶半,小面包一个。   第三天,蒲榕挖了四个洞穴,获得一块银矿石,三瓶水,两块小面包。   第四天上午,蒲榕挖了两个洞穴,得到三块小面包,一瓶水,下午挖到一个空洞穴,继而又挖到一个空洞穴。   只是这个空洞穴好似不大一样,进入洞穴后,他好似一直听到若有似无的细碎声音,那声音好似有人在用尖长的指甲抠动墙上的土块,而后被抠下来的沙砾哗啦啦的落下来,但一切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让人听的不大清楚,却又一直萦绕耳边。   恰巧是蒲榕坐下休息后身后的那堵墙,他将脑袋靠在砂土上,那莎啦啦的声音愈发明显,像是直通他的大脑。   蒲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坏了,怕是遇上地怪了。   他手里可是半块金色矿石也没有,如何抵御地怪的攻击?   说真的,就是在上一个副本,半夜鬼敲门他都没怎么感到害怕,可如今在这个深入地底不知多少深度的洞穴之中,一个未知的怪物与你有着一墙之隔,蒲榕紧张的咬起了指甲。   虽然害怕,他却不能坐以待毙,在这小洞穴中,若是将地怪放进来,可真就没人任何人可以帮他了,他必须得寻一条活路。   金矿石这会儿是必然没有的,蒲榕想了想,将上一个副本新鲜购入的初级驱鬼符贴上墙,将耳朵蹭过去,抓挠的声音仍旧清晰的传入耳中,又将中级驱鬼符贴上去,继续将高级驱鬼符也贴上去。   都没有用,对面该什么动静还是什么动静,这可该如何是好,蒲榕烦恼的抓起头发。   抓挠声越来越近了,听起来好似在不过多久,那墙对面的东西就要破墙而入了,蒲榕急得团团转,实在没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直接将空间里一块铜矿石贴上去。   蒲榕耳朵一动,怔住了,那声音……好像还真的变轻了许多?   他心底浮上些希望,又怀着试探的心思将一颗银矿石也贴上去。   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了。   蒲榕眼里染上欣喜,同时又忍不住小声抱怨,什么嘛,系统真是不靠谱,很根本就没将完整的规则告诉他,害得他这半天心惊胆战的,明明除了金矿石,银矿石和铜矿石也是有用的,他一开始还以为只有金矿石是有用的。   依着刚才那些矿石的用场,蒲榕可以猜出矿石的稀有程度决定了矿石的有用性,比如金矿石必然是最为珍惜、用处最大的一个,其次是银矿石,最后是铜矿石。   眼下不知道墙上这一颗铜矿石和一颗银矿石可以支撑多久,蒲榕不打算闲着,他拿起铁铲,准备尽快离开这个洞穴。   一铲子接着一铲子,土堆堆在脚边上,很快一个初具规模的洞口出现在墙面上,蒲榕挖了一会儿,准备休息片刻,没想到一转眼看到这一幕,手里的铁铲都要掉落在地。   只见身后那墙面上镶嵌的铜矿石,原本光滑的面上出现了道道裂纹,这个蒲榕熟,每每符纸支撑不住时也会出现这种状况,也就是说,这块铜矿石的使命也将要告一段落了。   比起铜矿石,蒲榕更不希望失去那一颗银矿石,他啪的再一次将第二颗铜矿石按进土墙,而那颗原本就在墙面上的银矿石则作为后备,以防止铜矿石会突然支撑不住。   同时,蒲榕抱着铲子回身,挖土的动作又快了一个度,如果说他先前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这会儿就是一个手与铲子可以亮出残影的速度。   蒲榕是真的很怕他慢一步就会被相邻洞穴的地怪闯进来,手动挖到最后都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累不累的了,眼前只有那一个挖了一半的洞口。   一铲又一铲,蒲榕的脸上已经狼狈的沾了一道道的土痕,另一面墙上的一颗铜矿石已经完全化为粉末与泥土融为一体,在第二个铜矿石表面也产生裂纹时,蒲榕终于一铲子将洞口给打通。   随后立即将铲子之类的所有东西都收进空间,回身跑到那地怪所在的那一面墙,出手快准狠的将那一刻银矿石抠下来塞进空间,而后飞速的翻身跳进洞口中,手脚并用的爬进另一个洞穴。   后怕的看着自己爬过来的那堵墙渐渐变为实心的,合拢成好似从未被挖开过的模样,蒲榕顺着土墙滑落在地上喘着气,好险。   他的双手还是颤抖的,是用劲过度的原因,刚才他仅仅花了二十分钟就将这面厚度两米的土墙打穿,就是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眼下脱了力也是无可厚非。   经历过这种惊险,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蒲榕都十分疲累,但是他没有选择立马睡下去,而是继续贴着墙足足守了两三个小时,在确认地怪真的不会再追过来后,他才钻进睡袋里阖上眼。   到底还是年轻好,副本第五天一早,蒲榕醒来便恢复了元气,上下午挖四个洞穴不在话下。   到了挖最后一个洞穴的时候,蒲榕看着脚下踩着的土地,突然收到了启发,这里是不是也可以呢。   蒲榕有一颗大胆求证的心,决定好以后,他一立马一铲子就插了下去。   脚下土地居然同样是松软的,蒲榕大概挖了一米多,整个人都陷下去了一截。   突然间,他感到脚下一松,随后一股不让人拒绝的离心力强势的将他拖了下去……   ******   村长烦躁的拍了拍桌子:“这次真的查不出榕哥儿在哪儿了吗?”   站着的大汉小心翼翼却快速的摇了摇头,小声同村长道:“上头说,或许小少爷这次进的是一个啥子……信号什么的不太好,或者boss格外放养NPC的副本,这样的本儿就是不好查。”   村长揉了揉眉心,这大的小的怎么都这样不叫人省心,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所以灵感来源就是黄金矿工啦 第69章 他,蒲榕,欧皇!   真是头一次动自己脚下的土没经验, 蒲榕自己反应过来都觉得自己傻,居然就那么呆的站在自己挖过的地方了,那脚下的图本来就被他挖薄了, 又加上一个人的重量, 不塌方才怪呢。   而挖下头出现的洞穴的确和挖前后左右的东西都一样, 这件事呢, 是蒲榕醒来以后才发现的。   这就要提及另一件让蒲榕不敢置信的事了,他从脚下的塌方摔下去,倒在那一片土中后,居然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躺在土堆里, 睡着了?   还一觉睡到了副本第六天?   蒲榕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猪都没有那么能睡的, 他可是从两米多的地方摔下来啊。   那之后蒲榕又是怎么醒来的呢?那就要从这会儿蹲在他对面, 时不时警惕的看过来一眼的矮小男人说起。   说来也是缘分,矮小男人是蒲榕自进入这个副本以来, 第一个看到的闯关者,今儿早上就是他碰巧挖了过来, 蒲榕才听到动静醒来。   当时蒲榕整个人几乎全都陷入在土堆里, 而男人正好从靠近他的那面墙挖进来,连接两个洞穴的墙一通,被铲开的洞口一堆砂土扑烁到蒲榕脸上, 硬生生给人咋醒了。   随后男人将头探进来, 爬到洞口刚跳下来站稳脚, 就见一个满脸灰土的脏小孩直直的从一堆土里坐起来, 吓得男人立马回身捶墙。   要不是土墙会自动合拢, 男人必定就要连滚带爬逃回去那个来时的那个洞穴了。   蒲榕自己理亏, 也没空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处境, 胡乱的将脸抹了干净忙说自己是人。   头顶又有一块土掉下来砸到蒲榕嘴上。   “哎呦!”   他嫌弃的噗噗吐掉嘴里的土块。   这般狼狈模样倒是让男人放下心来,相信了他同是闯关者的身份。   其实细看下来,蒲榕虽然在土堆里埋了一夜,可是将脸上的脏土抹一抹,扒拉扒拉头发,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反倒是后来的那个闯关者,比蒲榕干净的脸也可以看出他眼窝凹陷,精神憔悴,嘴唇发白,不知这几日到底是过的如何,又或者他本来就这样,居然连头发也有一半看起来是枯黄没营养的。   可以隐约看出男人原本是一个中等长相,可是他身上这些狼狈的拼图拼起来,竟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丑陋的流浪汉。   确认了对方也不过是一个闯关者,男人的眼里就开始散发出渴求,他拉住蒲榕的衣服下摆,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下乞求道:“你……你有没有水……给我水……”   出口的声音是多么嘶哑难听,蒲榕一瞬间都被吓到了,下意识就将手在背后虚晃一枪将自己昨日喝剩下的半瓶纯净水递给他。   男人看到水眼里闪过狂喜,几乎是伸手直接抢过了那半瓶水,抖着手揭开瓶盖几秒就将水喝了个干净。   蒲榕在一旁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方这根本就不算是喝水,他根本就是将水直接灌下肚子的,粗鲁的就如同一头野兽一般,他看到男人的喉咙都因为强行吞咽而隆起了,怪异恶心的不行。   “还、还有水吗?”喝完了,男人又来问他要。   蒲榕飞快的摇摇头:“我也没有了。”他现在都后悔将水给他了,除了舍不得,还有这这水是他喝过的原因,真是,想想就懊恼。   男人听他这么说好似也不意外。抱着空瓶子就坐到一边的墙角,半张脸埋在膝弯里,上半张脸露出眼睛木木的注视着他。   蒲榕被看的十分不自在,为了不再被这么像被盯猴子般看着,他迫不得已先开口搭话:“喂,你叫什么啊,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男人呆愣了一会儿,而后才以平缓的声音回答道:“我叫金顺,我进这个副本……我已经有两天都没……不,我三天都没吃东西了。”   蒲榕皱起眉,他怎么觉得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的,而且副本里的资源虽然不容易弄,但也不至于三天都没找到资源吧?   蒲榕不理他了,他也靠坐在墙边,这时候他看似好像是在发呆,实际上则是在清算空间里的物资。   经过前几日在洞穴里的努力,他的物资如下:银矿石*2,铜矿石*3,二十米麻绳*1,睡袋*1   消耗品还剩以下:矿泉水两瓶,小面包两个   这些资产是在他遇到地怪消耗过矿石以后计算的,另外因祸得福,现在这些水和食物都是他在遇到地怪的那个洞穴收获的,在原先食物已经为零的基础上这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刚才趁金顺迷迷瞪瞪不注意的时候,蒲榕就将自己的背包和铲子拿了出来,他猜测依金顺刚过来时的模样,肯定没注意到他身边有没有东西。   果然见蒲榕将铁铲摆放在身前,将背包拿过来,金顺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只拿木木的眼光随着他的手而移动。   大早上刚起来就这么一通闹,蒲榕也饿了,他接着背包的掩饰掏出一个面包,刚拆开还没咬呢,就被大力的夺过,面前一阵风将他的刘海带起。   “嘿!”蒲榕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就见金顺都等不及跑回去,刚上手就狠狠咬了一口面包。   如果是看见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样他会感到同情、可怜,可这杀千刀的金顺抢的是他的面包,他唯二的面包!   蒲榕黑着脸将脚放在自己刚才置于身前的铁铲,然后毫不犹豫的用力一踩——   还没有走远的金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显然是还嚼着面包就咬到舌头了,另一只手伸下去捂住那承受男人生命中难以承受之痛的地方。   “要面包不会自己去挖吗,做什么抢我的,你有一点羞耻心吗?”蒲榕怒斥。   金顺的回应只是加快了吞咽面包的速度,他的表情仍旧皱着眉头痛苦不堪,但却又混杂着吞下面包后的满足之感,这些表情混合起来变得扭曲,更显诡异。   被他这么一打断,蒲榕还是没有吃早饭,虽然洞穴还有一只流着口水的鬣狗紧盯着他,可东西不能不吃,不吃是挖不动土的,且看金顺这模样,短时间内貌似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蒲榕想了想,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攥着铁铲,一边吃一边注意着洞穴里另一个闯关的动静,若是他又有来抢食的意向,他直接拿铁铲削掉他的脑袋!   开始金顺专注于自己手上的面包,并没有怎么在意蒲榕在做什么,然而在吃完手里那块面包,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又被疼的龇牙咧嘴时,他余光扫到蒲榕手上的面包,一下子目光又顿住了。   蒲榕注意到他的目光,一边狠狠咬下一口面包,一手握着大铁铲威胁的挥舞了几下:“最好别打歪主意昂,不然小心你的下场!”   金顺果真犹豫了,因为蒲榕手里的大铲子,更因为他的下身还一阵阵的作痛,动一下就牵扯万般的疼,他根本挪不了步……   然而看着蒲榕腮帮子一鼓一鼓,金顺再一次忍着疼痛舔了舔唇。   虽然吃了一个面包,喝了半瓶水,但还是好饿啊。   好饿啊……   连金顺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冲着蒲榕扑了过去。   蒲榕大惊失色,没想到他都已经反复威胁过了,这人居然还不要命想来抢他的面包,好在他一直防备着。   当下蒲榕丝毫不留力气,大力的话铁铲往对方头上一拍——偏了,排到对方侧过来的背上。   不过这一下也不轻,他看见这人直接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其实要回过神来的金顺说,比起肩胛骨上的疼痛,好似还是那下身的疼痛……要更胜一筹,他多后悔自己跨那一大步子。   人倒了,蒲榕却更加警惕,且心里满满的怨气,都怪这个人,他吃面包的时候水都不敢喝,干巴的要命。   终于在吃完早饭后,蒲榕没好气的伸脚踹了他一下,又迅速的将腿收回来,不客气道:“喂,你怎么搞成这幅死模样的,你一天只挖两个洞?”   水与面包下肚后,体力终于慢慢的恢复,金顺捂着肚子,里面仍旧空荡荡的烧的慌,他强烈忽视这一点不适,比起前两日,现在已经舒服很多了。   听到蒲榕的问话,他终于给了些反应,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眼里透出空洞与麻木:“我一天最少挖六个洞,至多挖十个洞。”   闻言蒲榕先是一愣,感情自己的保底是人家的起点,可随即他又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这样……这样怎么可能会变成你、你现在这个模样,那你的物资应该比我还多才是。”   金顺却再次摇了摇头:“这个副本就是这样,挖十个洞,也不一定给你一块面包、一块水,之后你就是想继续挖也撬不动哪怕一块土了,它就是想要我们死……”   蒲榕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是该先吐槽他的狗屎运气,还是感叹他挖了十个洞穴以后还有力气想要继续挖。   等等,他们进的怎么好像不是同一个副本呢?   蒲榕想想自己前些日一铲子就是矿石,一铲子就是水与食物,又一铲子还能挖到睡袋,又看看眼前金顺的乞丐模样,渐渐的一个猜想充满了他的胸腔。   用金勐浩的话来说——他该不会是个欧皇吧?!   想到这里,蒲榕对眼前这个瘦小的男人倒真生出几分同情,要是他几天吃不上东西,怕是也会这样疯,同时,他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喂,要不这样吧。”蒲榕试探性的提出合作,“反正我一天怎么也挖不到满指标十个洞穴,如果你要的话,我就给你了,你帮我挖洞,我分你二……三个洞穴的资源。”   金顺又低下了头,看似是在发呆,实则在思考,事实上他并没有纠结多少时间,现今他本就走投无路了,再挖不到资源,他就会饿死,虽然三个洞穴的资源聊胜于无,但好歹有个希望。   见对方答应,蒲榕眼里闪过雀跃。   之前不知道自己欧就算了,现在知道了,看余下的那些没挖的洞穴总觉得心里痒痒,但是他自己又没力气去挖,现下有一个劳工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正好他们一个出欧气一个出力气。   分了三个洞穴的物资出去也不算亏,他自己的话每日也就能挖四个洞穴,顶了天六个,第二天就得休息半日不能动弹了,现下虽然分了三个洞穴出去,但他又不出力气,除去出现空洞的概率,就是多拿到两三个个洞穴的物资也值了。   “既然合作了,你也不能白吃我的东西,一会儿挖到了物资,你就把我的一瓶水和一块面包还回来。”虽然他很可怜,但是凭白被抢了东西的蒲榕也是有脾气的,不过想想之后两人还要合作,他又放缓了声音,“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合作,挖出来前三个洞穴的物资给你,余下的就都是我的了。”   金顺闻言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挖到物资的可能性微之甚微,还不还的也要往后延期到没有尽头了。总之东西已经被他吃下去了,他想。   商量好了之后,金顺立即拿起铲子开工,他先是将墙面挖开一个坑,然后将坑口往深处挖,最后一直到连接两个洞穴的土墙只余下薄薄一层距离后,金顺将铁铲递给蒲榕,让他来将铲最后一铲子土将墙打通,两人协作着从一个洞穴挪到下一个洞穴。   作为铲开最后一把土的人,蒲榕是先通过这堵墙的,他都还没站稳,就感到身侧一阵清凉的风,抬头一看,原来是金顺掠过他,急匆匆的背影朝着洞穴中央躺着的物资跑去。   两瓶纯净水,金顺刚看到时简直不敢置信,还以为是海市蜃楼,直到摸到冰凉的塑料瓶才有了实感。   蒲榕都有一点酸了,这是开门红啊,想想除开前头三个洞后面的物资都归他自己了,蒲榕将心底的那一点酸压下。   金顺饿了好几日,显然早上那小半瓶水是不够他喝的,不过十来秒时间,新得的那其中一瓶水就被他吹完了,蒲榕以为他会将余下一瓶水也都尽数喝完,却见他犹豫挣扎了片刻,最后将那水收进了背包里。   见对方还没有还他水的意思,蒲榕也不急,总之还有后头的洞穴呢。   第二个洞穴,两块铜矿石。   第三个洞穴,一捆麻绳。   到后来金顺看着蒲榕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在金顺连挖了三个洞后,靠坐在墙边缓着气,蒲榕接手了挖掘的工作,他挖的比金顺慢很多。   不过嘛,慢工出细活,蒲榕惊喜的,终于又挖到了一块银矿石和一块铜矿石,羡慕的隔壁金顺眼泪都要流下来。   第二个洞穴,蒲榕挖出了一包小面包,他今日的午饭有着落了。   两个人你挖的时候我休息,我挖的时候你休息,一点儿时间都没有耽误,到了半下午,蒲榕自己的四个洞穴全都已经挖好了,金顺除了帮蒲榕挖了三个洞穴,自己的洞穴也挖了两个。   只是有一点不同的是,蒲榕自己挖的四个洞穴,四个里有三个都是有矿石或是物资的,金顺帮蒲榕挖的洞穴更是个个都有物资和矿石,然而金顺自己挖自己的两个洞穴,却是一个个空旷旷,一个里面躺着一个生锈的破斧头,就差配上一个雪花飘飘的BGM。   挖着自己今日的第四个洞穴,金顺抹了把自己额角的汗水,眼神扫过边上面包就水吃的欢快的蒲榕,他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问道:“你、你能帮我铲一下最后一块土吗?”   蒲榕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停顿了一下,随后抬起了眼,瞧着因为连续打动而喘息不止的金顺露出了个笑。   五分钟后,两人定下了新的协议。   除了全程是蒲榕自己挖的洞穴,所有由金顺和两人合作的、蒲榕出力挖了最后一铲子土的洞穴,里面的物资与矿石两人都一人一半平均分配。   感到金顺充满谄媚与讨好的目光,蒲榕满意的挺起胸膛——现在他也是当大哥的人了,要有威严!   他轻咳一声:“好,我们去挖下一个洞穴吧。”   金顺这会儿肚子也不饿的难受了,人也不绝望了,身上是有点累,但是看得见希望呀,有吃有喝又有希望通关,累点怎么了,别看他挖土挖的哼哧哼哧,他乐意着呢。   干累了歇息片刻,看一眼边上啥也不干的蒲榕,非但一点不生气,反而和善的对他笑笑,这位可得好好供着,挖土谁都会做,但是最后那一手神之一铲,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挖的累不,要不休息一会儿?”蒲榕看着他挥汗如雨,忽然良心发现觉着自己这样欺负小弟是不是不大好,于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金顺头摇的像拨浪鼓,眼纹都笑出来了,他今儿是走了怎么狗屎运,第一个洞虽然什么物资矿石都没挖出来,但是一铲挖出个小欧皇,和气又好说话,再说一遍,真是太幸运啦!   此时的金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后背被蒲榕狠狠拍了一铲子这件事。   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已经完全不痛了,蒲榕将余下的一些初级伤药都给了金顺用,他是要当劳动力挖土的,给出去得益人还是自己,蒲榕给那一小罐药一点也不心疼。   说来好笑,这一罐初级伤药好些人用过,男的用过,女的用过,上一个副本用过,这一个副本也用过,就是蒲榕自己没用过。   不过没关系,他自己还存着罐更好用的中级伤药呢,而且用不上也是一件好事。   又挖通一个洞穴,这一波大了,两列三排的水整齐的摆放在洞穴中央,金顺笑得牙不见眼的,屁颠颠的就将那六瓶纯净水拿起来,两瓶自己收下,三瓶并一瓶算是还了蒲榕早上给他的那瓶。   蒲榕从头到尾腰都没弯一下,就连从洞口进入这一个洞穴也是金顺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手臂下来的。   从下午到傍晚,金顺在蒲榕眼里已经完全从小弟的身份变为了田里吃苦耐劳的老黄牛形象。   好家伙,你看看谁能一天挖十个两米深、一人可过宽的洞口不喊累啊?   就算洞穴四周的土质松软,也不是这么个挖法的呀。金顺不仅挖十个洞口,挖过十个洞穴,他还能继续挖,蒲榕拦不住,本来拦不住。   蒲榕从一开始的高兴,到现在担心这人猝死在自己面前,仅仅只过了挖十个洞穴的时间。   没想到金顺瘦瘦小小一个,身体居然那么抗造,再看看自己比起金顺更瘦瘦小小的身板,蒲榕沉默了一瞬,决定这回回村子以后跟着青年大军一起训练。   不,他要做他们中间最努力的那个!   洞穴里看不见天色,这个时候大约是晚上七点多,他们两人的背包里已经装了一堆东西,沉甸甸的坠手。   现在他的物资如下:银矿石*3,铜矿石*7,二十米麻绳*1,睡袋*1   消耗品还剩以下:矿泉水8瓶,小面包6个   这些物资足够蒲榕安安生生的过完后面两天,去掉今日,副本还有最后四天了,抱着屋子,蒲榕苟的很安心,依照今天挖洞穴的情况,最后两日的物资也不必操心了。   他和金顺一个提供力气,一个提供运气,妥妥儿的地穴双侠!   这局副本,稳了。   两个人心里都这么想着。   金顺又在挖洞了,蒲榕看了他一眼,不禁感叹老黄牛都没他能干的。收回目光,他研究起手头这些矿石。   游戏一开始说,三块铜矿石等于一块银矿石,三块银矿石等于一块金矿石,但系统只提醒了金矿石合成的需求,但银矿石与铜矿石该如何合成呢?   想起在上一个游戏里在手机里玩的小游戏,三个相同的东西连成一线就可以消除,蒲榕尝试着将三个铜矿石拍成一线,等了片刻,他又抬手依次在三个矿石上点过去。   无事发生。   蒲榕又尝试将它们攥在手心里、竖着排,仍旧一无所获,到最后他都要放弃了,无聊的将矿石们一个个垒上去,就在这时,手下的矿石发生了变化。   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三块垒在一起的铜矿石,消失,只余下一块银矿石静静躺在地上。   蒲榕悟了。   难怪矿石是扁圆的模样,原来是让他们叠高高的!   现在他有矿石:银矿石*4,铜矿石*4   只要再有一颗银矿石,他就可以合成一块金矿石了。   这时金顺挖通了洞穴叫他,蒲榕应声,一挥手将这些矿石全都收起来,起身过去铲那最后一铲。   当头顶的探照灯照亮另一边洞穴中的情形,蒲榕愣住了。 第70章 强盗   “这些是……老鼠?”   蒲榕迟疑的声音, 让在他后面的金顺加快了速度:“什么老鼠?我看看!”   金顺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只见这个洞穴的地上,数只圆头圆脑的小动物跑来跑去, 他反驳:“这应该不是老鼠。”   老鼠没那么大只的, 这小动物都有一只猫崽大了, 浑身黑黢黢的, 口鼻和爪子处却是粉嫩的颜色,手脚对于它的体型来说长得颇为硕大。   “不是老鼠,是鼹鼠。”生活在信息时代的金顺很快认出了这种小动物,不一会儿他又眼尖了发现了另一件让人惊喜的事, 欣喜若狂道,“看!它们的背上!”   蒲榕顺着金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就看到了鼹鼠黑黢黢的背上 几乎有它半个身子长的金闪闪被它们驮在身上, 也不知是怎么固定的,也没有用爪子扶着, 可在鼹鼠背上就是稳稳的不掉。   ……等等   金闪闪?!   蒲榕和金顺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秒,眼里都闪过火热, 随后一左一右扑了上去。   这些小东西长得小小一只, 也就他们一只鞋大,跑得可灵巧了,蒲榕无数次弯下腰, 连它们背上的毛都没有碰到。   金顺更是在试探了二十来次后就扶住了膝盖, 抓鼹鼠这活儿, 可比挖洞还要累, 至少挖洞不用一直弯着腰, 更别提他这劳做了一日的脊椎, 弯了一会儿就酸痛的很。   蒲榕没比金顺多坚持多少时候, 也插着腰站到了他身边。   “这下怎么办?”   鼹鼠就在这个洞穴中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两人倒没有多着急,就是对眼前这滑溜的小敌人有些无奈。   “我想了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蒲榕说着,接过了金顺手里的绳子,而后埋头认真的将从角落里捡到的一块石头绑在绳子的头上:“这样……”   蒲榕甩了甩绳子,一下将它挥了出去,第一次没有经验,石块擦着两只交错路过的鼹鼠中间落地,扬起一小片尘土。   “行、行,我看可以。”金顺喜上眉梢,原本只以为自己这个盟友身上有欧气,现在看来,脑子好似也不错。   金顺侧目看了一眼双颊微鼓,一脸认真的将绳子拉扯回来的蒲榕,心想:新脑子就是好用。   蒲榕将“暗器”收回来,这一次认真的瞄准了往正在快速挪动的鼹鼠身上投,投不中也没关系,多试几次,手感就上来了。   洞穴里的鼹鼠看起来多,实际上也只有六只,看起来是有六只鼹鼠在满洞穴的跑,实际上只有两只鼹鼠的背上有金灿灿。   蒲榕两次没有砸中身上驮着金灿灿的鼹鼠,扔中了无矿一身轻的鼹鼠。小鼹鼠被砸的四脚朝天,口中尖促的叫了一声,在艰难的翻过身子站起来之后,小鼹鼠扭过身子对着蒲榕咕咕了好一会儿,听起来骂的很脏。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蒲榕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再一次迅速的将石块扔出去,小鼹鼠脑袋一缩,骂骂咧咧的跑走了。   在将石块投出去再收回来,反复数次后,终于有一次成功投中背负着金灿灿的鼹鼠,小家伙的尖叫声,与金灿灿和石块相撞、然后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重合在一起,引来蒲榕惊喜的声音和金顺的叫好声。   “太棒了!”金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小跑着去将金矿石捡回来,左翻右翻怎么也摸不够。   蒲榕舔了舔嘴唇,专注的望着前面余下的最后一只背着金灿灿的鼹鼠,瞬时将绳子甩出去,好运再一次降临在他身上——一击即中!   这会儿他们就有两块金矿石了,正好一人一块,金顺脸上抑制着狂喜:“太好了……太好了,这样,应该就不用再每天拼死拼活的挖洞穴了吧。”   原来他也是累的啊。   蒲榕任他高兴了会儿,最后还是戳了戳对方委婉道:“有没有可能,我们身上的食物还不足以撑到游戏第十天?”   金顺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但也不是很在意,依照他们今日这寻找物资的速度,只要明日也这般,必定能寻找到足够的物质,有蒲榕在,他一点不担心这个。   蒲榕继续提醒:“还有……地怪。”   金顺瞪大了,他终于有了反应,惊讶的看向蒲榕,不是惊讶地怪,而是惊讶自己竟然将地怪这个东西忘了,实在不应该。   蒲榕看他这幅模样就纳闷了:“怎么,你之前都没遇到过地怪吗?”   金顺直接摇了摇头,虽然他之前非穿了地心,但是地怪还真没遇着过。   蒲榕顿了顿,随即同他说起自己上一次遇到地怪的经验:“要多攒一些矿石,矿石可以……”   金顺郑重的点点头,是他疏忽了,现在看来,他们这一整个副本也都不能有好过了。   还有,他大哥也不是什么时候就那么欧的嘛。   晚间睡觉的时候,蒲榕直接暴力从背包里扯出睡袋,惊得金顺合不拢嘴。   他扒开自己的背包看看里头的空间,再看看蒲榕的背包,陷入了沉思。   蒲榕一点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跟条泥鳅似的滑溜进睡袋,而后从他礼貌的道了声晚安,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将探照灯熄灭,整个洞穴都陷入了黑暗。   金顺静静的坐了片刻,半晌又探出手摸了摸自己包里的物资与矿石,他躺了下去,最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副本第六天下来,蒲榕的物资如下:金矿石*1,银矿石*4,铜矿石*5,二十米麻绳*1,睡袋*1   消耗品还剩以下:矿泉水7瓶,小面包7个   副本第七日。   早上七点,蒲榕是被金顺拍着脸给叫醒的,他还以为出了什么紧急的事,结果人叫醒自己就是为了起来干活。   当勤劳在他人身上时,蒲榕表示敬佩与感叹。   当勤劳强行降落在自己身上,蒲榕内心抑制不住的生出幽怨。   好歹你也等挖到最后一铲了再叫我啊!   醒都醒了,蒲榕不可能再倒头睡过去,他小口小口的揪着面包,然后在金顺叫他的时候强行猛灌了一大口水让自己清醒。   不过捡物资的时候他又清醒了那么一些,而在挖到第二个洞穴的时候,他终于完全醒了过来。   “唉!”   “唉……”   “唉!!!”   开始金顺还以为他在叫自己,结果他就是单纯的在干嚎,听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了,问:“你到底在叹什么气啊?”那么多物资,他一个挖坑的都是笑着挖的好吧?   “唉。”蒲榕就又叹了口气,揪着手指道,“想吃酱猪蹄。”   金顺一愣,然后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也想吃。”   谁不想呢,在这破副本里,从头到尾都只能和凉水,吃干面包,一开始或许还能尝到点儿滋味,但吃的多了,就会开始怀疑人生了。   蒲榕真觉得自己开局不该嘲讽村里那些萝卜白菜,至少村里人每顿还给闯关者换个花样不是?   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副本,不仅每天吃那么干巴巴的,还得自己去找,不找就能饿死,饿死就没有然后了。   “再忍忍,还有四天不到了。”   比起蒲榕,金顺倒还觉得可以忍受,毕竟他开局就是地狱模式,中途还差点饿死,现在每一次填饱肚子他内心都不由得生出一股幸福感呢,面包的小麦香气也是好吃的呀。   然后就听蒲榕在他耳边念:“想想浓油赤酱,表面是焦糖色的酱猪蹄,在酱煮之前已经煮的酥烂,这会儿用再闷个几个小时,味儿全进去了,轻轻拿筷子一戳,骨肉就分离了,还有汤汁淌出来……”   金顺听了,思乡之泪从嘴角流出:“早知道,就应该把昨天那些鼹鼠抓起来烤了……”   蒲榕一下子住了嘴,奇怪的看了金顺一眼,挪着步子离他远了些。   或许幸运与危机总是并存的吧,在下午的时候,他们,应该是说蒲榕,再一次遇到了地怪。   这回有了经验,他不再那么慌张,反而还能够安抚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金顺。   随口与他商量了一下矿石的分配,金顺听着强对面可怕的抓挠声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话,蒲榕说什么他都嗯嗯的应了,异常主动的将自己的铜矿石与银矿石交上去。   有了两颗铜矿石、两颗银矿石在土里发挥作用,抓挠声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金顺的理智也总算回来了。   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被蒲榕推搡着后背:“先别放松了,赶紧挖啊!”   ——噢,对,金顺连忙一矮身将铲子抱了起来,与蒲榕一左一右的对着墙用劲儿。   两个人一起十来分钟就将通道给挖开了,就是因为情况太紧急,两人手上都稍稍有些脱力,双手微微颤抖,但不严重,不拿着水的话看不出来。   依照蒲榕先前的经验,他们飞快的将两块银矿石拿回来,还有一颗铜矿石,留下最后一颗铜矿石在墙上独自苦苦支撑着。   咔嚓,铜矿石表面出现了黑色的裂纹,然而这时候蒲榕与金顺两个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一个洞穴里的喧嚣不会带到下一个洞穴。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后,满是裂纹的铜矿石咔嚓一下碎成了粉末,整个洞穴间都摇晃起来。   啪,一块有人脑袋大土块猛的从墙上坠落,随后一只干枯长着毛的爪子伸进来,然后是整面墙,整个身子,地怪踏进了这个洞穴,环视了一周后发现没有看到任何猎物,恼怒的怪叫一声,翕动着鼻翼寻找起下一个洞穴的方向。   副本第七日,今天好似注定是坎坷的,差不多的傍晚的时候,蒲榕两人正坐在地上休息。   忽然间背后的土墙生出了嘻嘻索索的声音,随即一个小石子从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滚落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到金顺正在啃的面包上,他心疼的啊了一声,连忙将那颗小石子挑出来,又对着面包吹了吹气。   虽然现在不愁吃喝了,但是前些天的断粮绝食还是在金顺心里留下了浓重的不可磨灭的一笔阴影,即便是以后离开了这个副本,他大约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浪费一口粮食了。   很快他发现那稀碎的声音只是开始,又有许多的泥土小石子掉下来,蒲榕早就机灵的退开到一边去了,只有金顺还全神贯注在自己手里的小面包上,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动静。   扑嚓,一个铁铲头突然出现在金顺脸边,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随着铁铲冲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飞溅的泥土,金顺好巧不巧的吃进去一口,又噗噗的吐出来,这回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小面包往嘴里一叼,伸手捧着自己面前一大堆东西,平行着就往边上挪了几米。   来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性闯关者,与金顺的干瘦不同,闯关者长着一个啤酒肚,在洞口挣扎了一会儿才跳出来。   看到洞穴里有两个人,他警惕的看过来,却丝毫不慌,一个小孩儿,一个瘦子,他一拳就能打死俩。   “好几天都没见到活人,我都要以为这个副本只有我一个闯关者了。喂,”他傲慢的道,“你们两个,要不要跟着我,我实力还不错,只要分三分之二的物资给我。”   金顺听着脸都黑了,这人想屁吃呢,他们榕欧皇都只要他一半的物资,这人什么都没干,以来就想拿走三分之二?   蒲榕更是直接道:“你想屁吃呢!”   意外的是男人没有生气,看起来很佛系的摊了摊手,但是依旧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他们:“好吧,本来还想给你们庇佑的,没想到你们这样不识货。既然不组队,同位闯关者,我们互不干扰,我就在这个洞穴休息一晚总可以吧?认识一下,我叫周平,你们呢?”   他忽然退了一步,金顺反而更警惕:“不必,我们马上就走。”   蒲榕也是同意他这个决定的,当即拿了铲子一道帮忙,而周平仍旧站在来时的地方,抱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废了十来分钟,两人总算把洞打好,拎着包裹就爬了过去,却没想到周平也跟了过来,照旧走在最后的金顺也是出来后才发现的,这会儿墙洞已经合上了,塞也不能将人塞回去。   金顺语气很是不好:“你不是说要在那个洞穴休息吗?”   周平笑了,很无赖的耸耸肩:“我又后悔了。”   顿了一下,像是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气人,又添了一句:“人本来就是多变的。”   那语气贱的,金顺都想直接给他来上一铁锹。   抢先一步将洞穴中的两个小面包收起来,蒲榕与金顺对视一眼,然后拿起铲子再次开始挖洞了。   这一次两人因为心里对某些人的厌恶,共同合力竟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将洞给挖通了,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这回金顺仍旧走在后头,他还特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妈的,那跟屁虫又跟上来了。   金顺脸黑的,毫不客气后脚一撂就摸黑狠狠的踹在人的脸上。   “TMD……”周平这下终于维持不了淡然,他咬着牙笑道,“你这没待客之道啊。”   金顺毫不客气道:“踹个跟屁虫而已,跟待客有何关系?”   还是叫周平给跟出来了,蒲榕两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他们在挖多少洞穴,这人也会跟屁虫一般跟着他们,当下也不再尽心挖洞了,就这么和周平一边一队遥遥坐着。   这个洞穴里挖出两瓶纯净水,当然,也是被两人拿走了,留是不可能给周平留的,一滴都不可能。   人不要脸硬要跟着,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入睡前金顺举着铲子威胁他:“今晚我们站起来就和平相处,你别想起什么心思,明儿早上我们立即走,你别想跟着。”   “我可没跟着你们。”周平不承认,再多他却是不愿说了。   夜里将灯熄了,金顺和蒲榕本来不算亲近的,也因为一个强插进来的周平睡得近了些,蒲榕连睡袋的拉链和扣子都防备的没有扣上,仍旧将铁铲放在身前,就是以防意外发生。   闭眼前蒲榕最后看了对面一眼,洞穴里没有光源,太黑,他也看不出周平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这些天的训练有成,蒲榕已经练出了良好的警惕心理,即便半夜睡的正熟,对方一靠近他就能立马醒过来。   ——以上是蒲榕对自己的期望。   不过蒲榕的确醒来了,却不是因为这个。   自进入这个副本以来,吃喝拉撒全都要自己解决,前两样不停挖洞就好了,后两样却麻烦了,又不能凭空给他们在地底建一个厕所。   白天的时候还无所谓,晚上的时候,蒲榕与金顺通常都在停留的倒数第二个洞口解决三急,晚上就不会因为生理问题在睡觉的洞穴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通常是这样的——但因为昨儿晚上碰到了个跟屁虫,蒲榕一时烦躁就这事儿就忘了,于是这一夜半夜里,他被尿给憋醒了。   甭管是怎么醒的,但蒲榕这醒的正是时候,刚好难耐的睁开眼睛,脑袋贴着地面,清晰的就听到人鬼鬼祟祟摸过来的动静。   蒲榕一下子就清醒了,大脑飞速运转,他看不到对方的准确位置,对方也看不到他是否醒着。   他暂且没有动,而是暗暗蛰伏着……等到对方离自己只有一臂的距离,他听到对方鼻息都忍不住加重些许……等到对方弯下腰来想要掏他背包里的东西——   蒲榕重重的踩下身前的铁铲,并在心里暗暗祈祷没有估错位置,好在幸运之神是站在他身边的,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周平杀猪似的惨叫。   蒲榕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招不嫌重,有用就行。   这么大的动静,猪也该醒来了。   金顺睡眼惺忪的抬起了上半身,眼睛都还没睁开嘴里就道:“怎么了怎么了?”   急得蒲榕寻了出声的地方重重掐了一记,金顺眼睛一瞪,听着耳边传来痛哭的嘶嘶声,再不敢耽误,先将铁铲抱在怀里了,才摸着将灯打开。   蒲榕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都来不及阻止他,下一秒灯亮起,三人的眼睛都被晃了一下,周平会主动出击也不是个傻的,自己眼睛都还看不出东西,抬起袖子里藏的匕首就要划下来。   生活不是电视剧,反派拿刀劈下来时不会喊着“去死吧”,其实蒲榕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乘火打劫,但最好是隔绝一切源头,于是他再一次猜下了那把铁铲——三进宫。   周平原以为受这一次伤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没有想到第二次更痛苦,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的存在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再握牢手中的匕首,翻着白眼松开了手。   金顺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同样体会过这种痛苦的他不禁也共情的吞了口口水,嘶,两次……他得废了吧。   随即金顺反应过来,这是在副本中,但是就算没废,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啊,看着周平眼眶发红,眼球充着红血丝,虽然讨厌他,同为男性的身份却让他心里生出一丝同情。   也就一点,立马就消散了,看着眼前凌乱的情景,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想要趁他们睡些怎么,抓着他的头发往他膝弯里踹了一脚,后者便无力的噗通跪了下来。   “想偷我们物资和矿石?”蒲榕哼哼,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愤怒至极,金顺看着竟有些害怕,昨天早上他抢他的的面包,他脸上都没有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   实际上蒲榕在憋尿。   “这可不就惹错人了。”蒲榕越想越气,在金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起有他人那么高的铲子,夸夸给周平来了两下。   周平再一次同的龇牙咧嘴,但是看他的眼神仍旧十分不服气,又想站起来,被蒲榕一铲子从肩膀敲下去,金顺想起什么,连忙贡献出自己的绳子将人绑起来,周平根本无力反抗。   周平有想过自己会被打一顿,或许再惨一点,直接被打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小男孩儿大刀阔斧的将铲子尖架在他的脖子上,横眉瞪眼道:“矿石,物资,道具,有什么全都交出来!”   周平愣了一下,还没缓过来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挑衅,然后被蒲榕拿铲子的背面啪的扇了一下耳光。   金顺也愣了,此时他心里多么感激自己后来的识趣。   虽然脸很痛,膝盖很痛,写出来会被屏蔽的地方也很痛,但是士可杀不可辱,周平冷笑一声,吐出口腔里被牙磕到而流出的血:“你这个强盗,我是不会把东西给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头凡凡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蛄蛹者   “我强盗?!”蒲榕更生气了, 到底是谁开始的?   金顺怕他将人打死了,先一步张开手掌扇了周平一巴掌:“别强词夺理,赶紧将东西都交出来。”   周平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遇到这两根细竹竿, 嘴角的血缓缓淌下, 他侧目观察那个小孩的表情, 却见他丝毫没有同情或者担忧, 反而脸更加黑了。   这都是什么小孩啊,周平忍着脸颊传来的痛楚,终于低下头求饶道:“是我猪油蒙了心,你们放过我吧, 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我呸,你是没得逞你求饶了, 万一给你得手了, 这会儿跪在地上的就是我俩了!”他一软下来,金顺更生气了, 装给谁看呢,搞得好像是他们先胁迫他的一样。   周平就一缩瑟, 好似真的十分害怕一般, 还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这会儿身上痛的走不动道,是肯定逃不掉的, 他仍旧寄希望于那个小孩儿可以心软。   “别问他了。”   蒲榕一出口, 周平喜上眉梢, 金顺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下一秒, 他的话让两个人的表情颠了个个儿:“直接搜他身。”   “得令!”金顺笑呵呵的应下, 奸笑着就朝周平身上摸过去, 后者被一巴掌摸到胸口, 脸黑的能滴下墨水来。   金顺摸得仔细,无论是上衣胸口的口袋,外套里外的口袋,裤子口袋,又或者屁兜全都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背包也不放过,这个不用摸,直接拉开拉链倒出来,叮铃铃的矿石碰撞声让两个人的眉头都舒缓了些。   “嚯,他可找到不少。”不顾周平咬牙切齿的表情,金顺笑出了眼纹,他扭向蒲榕道,“欧、老大,我们一人一半?”   蒲榕沉着的点了点头,看向那少的可怜的两张中级驱鬼符,心里知道他肯定还有别的道具藏在系统空间里没拿出来,这就没办法了,蒲榕暂且没有动手杀人的打算。   周平浑身上下的物资矿石与道具都被他与金顺两人平分,最后余下从周平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号复活节彩蛋一般的道具,金顺纠结了一会儿,咬牙主动将它匀给了蒲榕。   这东西好似有些眼熟,对此蒲榕没有拒绝,仍是板着一张脸,轻轻嗯了一声,接着看也不看周平一眼,对着金顺直接道:“挖洞吧。”   他真的很急!   金顺看了眼被绑的严严实实一动不能动的周平,应下了蒲榕的话,这小祖宗今日怕是被气狠了,表情看着吓人,他这会儿是一点不敢忤逆他的话。   他挖一铲土,看一眼鼻青脸肿的周平,不知多少次庆幸还好自己和小欧皇是一边儿的。   看完周平,他又看向自己装的鼓鼓囊囊的背包,心情又轻快了,就这么心思一会儿一变的,很快挖完了这个洞,他唤了蒲榕过来。   看到那小孩儿抓着铲子爬进去捅了那么几下,又继续往里前进周平终于慌了,他大叫:“喂,喂,我东西都给你们了,你们至少替我将绳子解开啊!”   原本蒲榕都已经爬进去了,这会儿听他在嚎又倒退着退出来一些,周平以为他要来帮自己解绳子了,没想到小孩儿对他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看得他背后起鸡皮疙瘩,再回过神看过去,洞口就只余下一个屁股了。   金顺也想学着蒲榕的样子对他笑(zhuang)笑(bi)然后离开,但是表情管理不到家,他的笑笑像抽抽,周平看着只觉得对方突发疾病,然后更加绝望了。   金顺笑完,还好心情的朝他摆了摆手,对他道:“拜拜。”   于是周平目送走了一个屁股,又一个屁股,血液直冲大脑。   “不行,你们不能走,快给我放开。”没人理,他吼的更加起劲。   傻子才理他。   等到蒲榕在另一个洞穴落脚,金顺也过来了,周平居然又跟来了。   也不知道他被绑着上身是怎么挣扎的,居然真给他在洞穴中蛄蛹出颗脑袋,可以看出这个动作叫他疼的不行,脸朝下都能看到他的抬头纹。   两人哪里能够让他再跟过来,金顺下意识一掌就抵住了他的脑袋,使劲的往回推,蒲榕拿起铲子一铲一铲的往那洞里送土。   周平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一大捧土迷了眼睛,一抬头,又被迎面泼了铲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现状,挣扎的愈发激烈。   周平一遍挣扎一遍大喊:“住手,快住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两个心黑的人,居然想将我活埋?!”   两人皆不为所动,他们已经被这个甩不掉的黏鼻涕恶心坏了,想过与他好声好气和平相处,也想过网开一面将人放了的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们的耐心。   周平的身子已经几乎动不了了,发现咒骂没用,他立马改为苦肉计:“我家中还有七十岁老母,我的妻子和我未满三岁的孩子,我们家住十八线小县城,一家子的生活嚼用都要靠着我卖苦力去干,我要是在副本里死了,我不孝啊,我没有尽到做父亲丈夫的责任啊,我不能放着她们孤苦伶仃的过日子,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在副本里,这种人,金顺见多了,不知道嘴里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呢,他必然是不会心软上当。   就看小欧皇如何处理。   蒲榕看了他片刻,最终道:“那你下辈子不要再做那么讨厌的跟屁虫了。”   周平一噎,眼睛一瞪,话都停了。   金顺爽了,抬起铲子不顾周平的惊恐与咒骂,喜滋滋的将他脑袋周围的土拍拍严实,诶,对了,这样才好,他再蛄蛹三天三夜也出不去。   “老大,咱走吧。”最后将土按严实了,金顺好心情的对蒲榕道。   人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多留,在墙上那颗脑袋仇恨的注视下,伴随着对方口中接连的咒骂声,金顺一点也不赶着,匀速挖了一个通道,好似周平口中的恶言恶语骂的不是他,而是伴奏一般。   洞挖好了,金顺请小欧皇上铲,看着后者探身爬进洞里,他扭头看向周平。   这一刻,周平感觉好似被毒舌盯上,那腥红的蛇信子嘶嘶的吐着,随时都会在他脸上吐上一口足以让他腐烂的毒液。   金顺没有杀他。   他只是在周平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小伤口,不长三厘米左右,不深,堪堪离颈动脉几毫米距离,周平不会立马死,放任血流下一段时间,他会头晕,随后会休克,最后才是死亡。   他就像养殖场的鸭子一般,被铁钩勾破了喉咙挂起来,鲜红的血液顺着身子流下来,洞穴就是他的铁钩。   金顺觉得自己很仁慈,这么小的伤口,留给他的时间够多了。   如果周平最后还是死了,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不努力了。   “金顺?赶紧过来啊。”   “噢,来了!”   ******   距离十几个洞穴之外,一个五人小队在洞穴之中卖力劳作,他们每个人脸上都不免带了些不健康的菜色,这都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水和食物造成的。   面色最好的就是那个坐在地上喝水的年轻男人了,队伍中的女孩靠坐在他边上,目光中满是对他手中纯净水的渴望。   “聂哥,麻烦您来搭最后一把手。”   听到手下人呼唤,男人一口将那半瓶纯净水喝得就剩个底,然后将余下的那不足一截指节深的水给了边上那个女孩。   女孩眼里闪过嫌弃,却立马露出谄媚的笑容接过,她笑得娇媚,聂哥也笑着摸了下她脸,随后走向洞口。   他们这个小队是在洞穴中碰巧遇到的,开始聂哥只遇到了一个闯关者,得知了他是高级闯关者后,对方自然而然狗腿的跟在了他身后,之后又零零碎碎遇到一些人,那些人或是主动,或是迫于他的武力,最终都被吸纳到他的队伍中。   作为队伍的老大,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动手,洞穴都是别人帮他挖的,他只需要搭个手挖最后一下就好了,挖到的物资和矿石他占大头,余下的随他心意给底下人分配。有意见?有意见就去对他的拳头和道具说话。   副本里既然有可以对付NPC的道具,那自然也有可以对付闯关者的道具,聂哥很幸运的得到了,他就靠着这样道具在副本里横行霸道,虽然道具也是会有使用限制的,但是大多数时候,普通闯关者听到他的高级闯关者身份就已经够敬畏了,再拿出小小的恐吓一下,那还不是随他高兴。   在这个五人小队中,只有刚才唤聂哥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是主动狗腿上他的,还有两男人完全是被迫的,余下那个女闯关者,半是胁迫半是自愿,她既不想跟聂哥,但又想活。   尖嘴猴腮的狗腿殷勤的将铁铲递给聂哥,然后呵斥旁人让开些,后头两个男闯关者互相交换眼神,纷纷唾弃这个狐假虎威的小人,长得便一副汉奸样,行为比汉奸还汉奸,却又无可奈何,谁叫他们打不过那个聂哥呢。   聂哥体力保存的好,三下五除二捅开洞穴一马当先的过去了,跟在后头的狗腿刚探进去个头,就听到聂哥的咒骂声,他慌忙的退了出去,揪起其中一个男闯关者的领子:“你,你先过去!”   闯关者不听,这会儿聂哥不在这儿,叫他们还听这猴儿的话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们打不过聂哥,还打不过这只猴儿吗?   一个个都说不动,又没人在身边撑腰,于是猴儿只得自己硬着头皮爬了过去,刚探出个头就被聂哥暴怒的眼神吓到。   “妈了个巴子的,”聂哥抬脚狠狠踹了一脚身边的土墙,土块扑烁烁的落下,“又一个空洞,没吃没喝又没矿石,这副本就是想搞死我们!”   狗腿心说那您说的这不是废话吗,而且您那还叫没吃没喝?要不要看看他们再说?   心里是这样想的,话是不可能直接这样说出来的,狗腿子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又换上狗腿的笑容上前劝解:“这与一个洞穴没有不要紧,那不是还有三个人呢么,加上您的,一日四十个洞穴,怎么算也能过得了这副本了。”   刚过来的三个闯关者脸色一白,心里对狗腿和聂哥更加恨,这一瞬间甚至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和他们拼了,可是凹陷的双颊和干裂的嘴唇预示着他们便是这样做了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聂哥则是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在笑狗腿倒是精,这一句话就将自己摘出去了,可惜,所有人的物资和矿石都是他的。   自己队伍里这四个人,实际上聂哥哪一个都看不上,奸滑的奸滑,弱的弱,蠢的蠢,还有个女的拿来解闷还行,他可不会真的扯上什么关系。   狗腿还不知道自己在老大的心里已经沦为同其他人一个地位,还在贼眉鼠眼的出着阴招:“……而且嘛,这副本给我们那么少的资源,本就不可能让所有闯关者都活下来,依我看它就是想要我们自相残杀,所以咱们自己这物资不够,不是还可以抢别人的嘛……”   说完狗腿就被聂哥深深看了一眼,前者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聂哥,没想到几秒后,聂哥竟朝着他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道:“不错,你说的有道理。”够奸,够毒,可以多留一会儿。   其余闯关者敛下眸子,抱团凑在一起,默默为那些还未碰面的闯关者感到默哀。   ******   头一次才碰见地怪,没想到这一天下午,又给他们碰着了,金顺都不知道跟着蒲榕到底是倒霉,还是好运了,或许危险与机遇总是并存的吧。   有了昨日的经验,金顺不再紧张的手抖抖了,但是心却疼的抽抽,地怪来了,完全就是烧矿石换他们活命啊,即便只是一颗铜矿石,那还是因为他们挖坑的速度快,一颗铜矿石就只能坚持二十分钟,要再不提速度,他还想不想通关啦。   金顺大概能够猜到蒲榕手上的矿是绝对是够的,但是对于他来说昨天才刚刚开始呢,锻造钥匙的材料他还没有。   不过今日的金顺已非昨日的金顺,他丝毫不慌的想,哼哼,不就是那几块矿石吗,跟着小欧皇走,他今天就给它们都凑齐咯!   金顺想想想着人飘了,挖的洞也飘的高了些,蒲榕有些攀不到了,他便贡献出自己的手为他的老大作为进洞的踏板。   “下次别挖那么高了。”蒲榕稍有些觉得丢了面子,叮嘱了一句,没有哪个男性愿意为自己的身高产生怀疑。   金顺虚心的接受建议,他想,小欧皇就算是要他挖狗洞他也挖,又暗自得意,再没有比他更贴心听话的小弟了。   这一天下来的物资和矿石比昨日涨的还要多,就算是不包含从周平那里“拿”来的还是多,晚上盘腿清算的时候,金顺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蒲榕的心情也不错,因为今天除了挖到纯净水和小面包,他居然挖出了新的东西——压缩饼干,终于有了新的食谱了。   这东西蒲榕在村子里时吃过,干巴巴的带着一点咸味,不好吃,他不爱吃,可是从洞穴里挖到的这种压缩饼干,包装和他从前吃过的不一样,味道也不一定,虽然还是干,但咸香咸香的,还有甜口的红枣味。   说不上它和小面包哪一个更好吃,但是蒲榕十分乐意换换口味,金顺有吃的就行,自然不会同他抢,三包压缩饼干全归蒲榕了。   另外矿石也是十分丰富的。   副本第七日晚,物资如下:金矿石*1,银矿石*5,铜矿石*9,二十米麻绳*1,睡袋*1   消耗品还剩以下:矿泉水8瓶,小面包6个,压缩饼干两包   蒲榕尝试着数出开始副本提示所需的各种矿石数量,想要锻炼金矿石为钥匙,然而什么动静也没有,或许仍旧需要等到副本倒数第二天才可行吧。   想到金矿石还可以换取额外的副本奖励,蒲榕将五颗银矿石合成为一颗金矿石,两颗银矿石,将六颗铜矿石合成为两颗银矿石,三颗铜矿石。   现在矿石数量如下:金矿石*2,银矿石*4,铜矿石*3   虽然明日人就会有新的矿石入账,但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蒲榕还是留了足够的银铜矿石以备锻炼门钥匙。   副本第八日,一个闯关者都没碰上,但是又碰上地怪了,地怪好似变强了些,他们一人出了一颗铜矿石以阻拦它,两颗铜矿石约莫坚持了三十分钟,虽然所需的矿石变多了,但他们找到也不少,足以应对。   今日下来金顺也攒足了足以通关的矿石,目测到了明日,他手上也会拥有两颗金矿石,他感动的抱着一堆矿石想:终于富了!   蒲榕拥有的矿石数量如下:金矿石*2,银矿石*6,铜矿石*6   合成以后:金矿石*3,银矿石*4,铜矿石*3   蒲榕笑得牙不见眼,副本奖励,稳了。   副本第九日,如果前几日可以说是福祸所依,那今儿是真的可以拍一下脑袋懊恼倒霉了。   这天金顺照旧挖洞挖的起劲儿,可以看出他想要那副本所说的奖励,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有两块金矿石了,不知道余下来两日可不可以再攒一块,为了得到那未知的奖励道具,他最后一日都不想立马走了,先攒足了金矿石再说呀。   就是这一日的晚上,金顺待在今日的第二十个洞穴里,心情敞亮的畅想着未来。   变故就出现在这个时候,洞穴一侧的土墙,熟悉的抓挠声再次响起,地怪又来了。   金顺不以为意,连续几日遇到地怪,他的胆已经练出来了,甚至这在他心里来说都是稀疏平常的事了,不过是加急挖个洞,然后再牺牲个把铜矿石的事,然而在扛起铁铲之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脸色唰的变了。   不对,他现在不就是在今日的最后一个洞穴中了吗,他还要怎么样往下挖第二十一个洞穴?   想明白了,他背后直冒冷汗,但还是不死心的扬起铲子夸夸在一面土墙上凿了几下,结果铁铲与土墙交界处居然发出了类似铁器碰撞的声音,再定睛一看,别说坑了,连一块泥土都没掉下来。   金顺彻底慌了,一回头与小欧皇的眼神对上,心里好像又没那么慌了,好像心思都定了下来,他问小欧皇:“老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土根本挖不动!”   谁知道蒲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金顺的心理防线一下就崩溃了:“那,那怎么办啊,今天是肯定挖不了洞了,我们只能在这个洞穴里待着。”   蒲榕皱起眉,事情看起来难办,实际上只有两个选项:一,用矿石震慑地怪,安全,但是费矿石;二,将地怪放进来,他们直接和地怪打一架,不用矿石,但是费人。   蒲榕正是胆大妄为的年纪,事实上他还真的好奇地怪长什么模样,这可是的新兴物种呢,他没见过,但是这事也不能他自己决定,毕竟这洞穴里不止他一个人。   蒲榕当即将这两个选项说给了金顺听,金顺听了后,纠结了一秒钟,然后立即肉痛的选择了第一个选项,蒲榕眼里闪过一丝遗憾,不过还是乖乖的将铜矿石按上了墙。   地怪的声音变小了,两人终于有时间放松大脑里的那根绳坐下来商量对策。   金顺的眉毛变成了八字,他握着从土墙拔下来的小木枝无规律的在地上划来划去,嘴里愁道:“现在才九点三刻,就算一颗铜矿石可以撑一刻钟,那……”   “那我们就需要七颗铜矿石。”蒲榕借口,算出了具体的数字,他反而松了口气,“七颗铜矿石而已,我们拿得出来。”   金顺原本觉得天都要塌了,可听到小欧皇这样讲话,他又奇迹般的没那么难受了。   实在是他说的实在太轻松了,“七颗铜矿石而已”,就好像你进了个工艺品店,看着了一件自己喜欢的工艺品,你以为很贵,但问了老板娘,她说一个七块,你就想:啊,原来就七块钱而已,好像也不那么贵嘛?   就七颗铜矿石而已,好像也不那么多嘛?   金顺安慰自己,他可是有两颗金矿石的人,不要那么小气,没了明天可以再赚。   而蒲榕在墙上贴完矿石后根本就没再管了,他正认真的数着圈在自己腿里的矿石,准备锻造钥匙。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各个洞穴中,有些闯关者幸运的拥有足够的矿石可以躲避地怪,然而更多的闯关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怪破墙而入…… 第72章 掐脖子   昨儿蒲榕守了前一个小时, 金顺守了后一个小时,指针一过十二点,后者就将前者叫醒, 然后两个人睡眼惺忪的挖洞穴。   挖着挖着, 蒲榕忽然想到:“今天是不是副本最后一天呀?”   金顺应了声说是。   蒲榕就“喔”了一声, 道:“那咱们现在就给‘门’挖出来, 直接走吧。”   金顺哭笑不得:“小欧皇,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能挖到‘门’吗?”   他现在困了,大脑很是不清醒, 就连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都没有注意到,停下手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 想通了:“那还是先睡觉吧。”   两人都是困极累极了, 进了新的洞穴连里头有什么东西都没看,一个接一个倒头就睡过去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副本第十天,金顺再一次被从墙洞里出来的人闹醒, 这一次, 他直接被人踩到了肚子上。   金顺差点没把昨晚吃的小面包吐出来,他骂骂咧咧的坐起身,而后在看到那洞口的人一个接一个出来时缩了缩脖子, 暗戳戳探出一只手去掐蒲榕。   蒲榕睁开眼时嘶了一声, 总觉得身上哪儿不对劲, 一睁眼看到自己眼前一二三四五六个人, 一下便傻眼了, 揉了揉眼, 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对方倒是自来熟, 领头的那个男人直接走上前来打量他,嘴里说着:“唷,这个睡袋倒是不错,可惜没早两天碰到你。”   蒲榕小小的脸上满满的疑惑:碰到了又怎样?你想和我一起睡?   领头男身后一个身材略瘦小,气质猥琐的男人立马接话道:“便宜这小子了,这睡袋原本是聂哥您的才是,您竟还在衣服上躺了好些天,真是吃苦了。”   就见领头男微微点头,神情像是对男人的话十分肯定一般,蒲榕人都听傻了,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像是在一个世界里,否则都是人话,字组合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们好……”金顺想着最后一日了,这些闯关者约莫是挖“门”碰巧与他们碰见的,于是就想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自己的话直接被那个猥琐男子打断。   “好什么好,别乱攀关系!”金顺听了一口气险些没顺上来,他说什么了他,他攀什么关系,问个好就是攀关系了,而且他们有什么关系好让他攀的?   继续往下听,那个猥琐男子接下来的话要更加气人:“喂,你们两个,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自己乖乖把收集到的矿石交给我们聂哥,我们放你们一马;第二,你们不给,我们把你们打残了,自己拿。好了,怎么选,看你们自己的吧。”   这是遇到真强盗了,有他们对比,周平那个小偷都可爱许多,至少他不会说这么没脑子的话。   聂哥听了狗腿在耳边吹的风,早就动了心思想要打劫闯关者了,可这是在七通八拐的洞穴里,哪里能是那么容易碰上人的呢,前些日还碰见那队伍里的其他几个人,这两人倒好,一天过几十个洞穴,谁也没碰着。   聂哥都快放弃了,虽然看着自己不算丰厚的矿石十分不甘心,但遇不到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正心烦着呢,没想到最后一天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不就给他碰上了。   聂哥看这两人一弱一小的,看样子不像是会有很多矿石的闯关者,但到底活到了最后一天,总会有些家底的,这样想着,聂哥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他伸出手:“快把矿石交出来!还有道具,有的话也交出来,不然弄死你们!”   话听在蒲榕耳里十分耳熟,他内心一整尴尬,没想到现世报来得那么快,却仍旧不阻碍他觉得这两人有毛病。   还不给就给他们好看,还弄死他们,威胁人之前敢不敢想一点合理些的话啊,他和金顺要是真顺从了这两人,将矿石全都交出去,不还是要死吗,既然这样,还不如拼命与对方一搏,至少为自己抗争过了。   聂哥却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毛病,他自认自己是高级闯关者,又有道具,别的闯关者都该敬他怕他才是。   他又催促:“交出来!”   “你做梦!”   还挺押韵。   金顺拉着蒲榕的胳膊往后拖,自己上前一步,露出个笑脸:“我说兄弟,这都是副本最后一天了,何必在这里同我们……”   啪——金顺话还没说完,就被扇了一个巴掌,他满眼不敢置信。   聂哥收回手甩了甩,评价了一句:“脸皮还挺厚。”   说着哼笑了一声:“劝你们识相一点,我的拳头可不是面团捏的,我的道具也不是泥巴塑的。”   金顺一腔好声好气都被打散了,他虽然不是高级闯关者,但也是个老闯关者了,哪里忍受得了这人的羞辱。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行人中,也就领头的那个男人实力好些,其它人全都是缩头乌龟一声不敢吭,那个狗腿子也不见得厉害到哪里去,他一个人、再加上小欧皇的欧气,说不准就能将这人打倒。   蒲榕也不是个愿意受威胁的,上前一步站在金顺身边,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聂哥都气笑了,两个蝼蚁,也敢来挑衅他,他都不屑于用道具,亮出拳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来吧。”   不用他说,蒲榕一下就扑了上去,金顺紧随其后,聂哥连忙调整状态。   “聂哥,加油,聂哥,威武,聂哥,必胜!”狗腿子挥起他的双手,还不忘回头呵斥了一声那缩在角落里的三个闯关者,“快跟着喊啊,你们这些吃闲饭的!”   于是不情不愿的加油声充满了整个洞穴上方,其实他们倒宁愿对方可以将聂哥打败呢,可看对面两位的小身板,唉!   表面看聂哥一拳一腿舞的虎虎生威,然而实际上,他已经有些许招架不住了。   对面的金顺没想到实力还算不错,而且聂哥自认自己的招已经够阴了,但对方比自己还阴,不知有多少腿都是奔着下三路去的,这聂哥能控制住不躲吗?躲了,不就陷入对方的圈套了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聂哥勉强也能占个那么一点点上风,然对面不止一个阴险的,还有一个小孩。   聂哥费心劳神注意着金顺的腿,注意力都放在这上头,哪里还能分出更多的心神在其它地方?   蒲榕就瞅准了对方这一缺点,勇往直前的往上扑,灵巧的动作让聂哥好几次伸手想逮他都没逮住。   更让聂哥抓狂的是,这小孩不仅“遛”他,他还不讲武德,他和金顺在那攥着拳头库库打,他在边上抓着铁铲夸夸捅。   时间久了,聂哥浑身上下好几个地方被拍的青紫,恼的不行,他迟疑的想到了自己的道具,最后还是没用,他可不想让自己珍贵的道具在这两个弱小身上浪费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再长些他说不定会败,躲避对方攻击的间隙他余光看着墙边给他们腾出地方的几个饭桶,气不打一处来,看到自己被二对一了也不说过来帮他,是不是就盼着自己被打倒然后瓜分自己的矿石呢?   “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   加油声停止了,几个闯关者、就连狗腿都犹豫了,聂哥又喊了一声,他们想起来怕自己不上前帮忙聂哥事后来找他们算账才一窝蜂的冲上前。   聂哥以为六打二总能赢了吧?嘿,不!   原本是还有机会赢的,谁叫他叫过来一群蠢货。   这些蠢货,身为闯关者,却完全不会打架,东一腿,西一招呼的,也不知道这一拳一脚落到谁身上了。   狗腿看到对面那两个离他还有一臂远呢,脸上就挨了一拳,气的大叫:“谁打的我,谁打的我,聂哥,有内贼打我!”   聂哥没空理他,聂哥自己也在被内贼打。   那些内贼倒也不是诚心和他过不去的,几个人没有打架的经验,完全是闭着眼睛瞎打一通,打到谁算谁“幸运”。   聂哥没被蒲榕和金顺两人打败,倒是被自己人弄恼了,他想要停下这个闹剧,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此时若是聂哥停下来,其他人也不会停下,他便会变成挨打的那个了。   聂哥没法子了。   实在可恼可恨,居然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自己珍贵的道具……再次险些被一个闯关者的拳头撂在脸上,聂哥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终于,他手上还是出现了一样道具,那好像是个……印章?   也不知聂哥口中念了句什么,一瞬间,那印章底下出现了一个枚红色的圆形盖章,原本只有一颗荔枝大小,随后它飘到大家头顶,渐渐变大,渐渐变大,最后整个洞穴的顶都被盖章笼罩住了。   大家都被突然的一下给吓到了,一个个抬头将惊恐的眼神投向那个大盖章。   事情还没完,那个大盖章开始快速旋转,而后在那大盖章中,出现了许多小盖章,红色的小盖章一个个从盖住洞穴顶的大盖章里飞出来,好似开启了定位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没入闯关者的眉心,所有闯关者的眉心都有了一个红色的圆形标记。   除了聂哥,他脸上露出了含着肉痛与痛快扭杂在一起的扭曲表情,看着围着自己的闯关者全都放下了手立定在原地,黑色的瞳孔渐渐失去神采,他勾起了一边唇角。   “呵,再打啊,你们怎么不打了?”聂哥第一个就狠狠扇了离自己咫尺之间的狗腿一巴掌,刚才就是他差点对着他的嘴来上一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敌人的强大让人生气,但队友的蠢更让人似吞进一只苍蝇般恶心。   接着,他又对着其余三个队友一一打过去,依次扇过去耳光,一个也不放过,都是蠢到家的东西,但是解完气后,聂哥打了个响指让他们恢复了神智,接下来的好戏,他希望身边有观众。   “嘶……”狗腿刚一清醒就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娘的,刚才是哪个瘪三打了我一……啊!”   狗腿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落下,看着聂哥阴沉疯狂的神色,狗腿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聂哥当即不再浪费时间,道具厉害归厉害,越是厉害的道具限制越多,他必须要趁控制时间还未过的时候解决这两个杂鱼。   他先是看向了与自己厮打的最狠的金顺,这张脸现在无神又乖顺的缄默着,他却越看越气,大腿处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这个闯关者,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打自己的耳光,我没说停就不要停止。”聂哥命令道,只见金顺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挣扎,但是最终还是被这强大的道具给掐灭了那一点光亮,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然后,他的手抬了起来,啪,啪,一掌一掌,毫不留情的用巴掌往自己脸上招呼,啪,啪,啪,巴掌与脸颊相接触的清脆声音在这个密闭的洞穴中不绝于耳。   亲眼见识过这件道具的强大诡异,那些闯关者愈发缩成一团,生怕那持有道具的人忽然想起他们来,拿他们作乐。   聂哥要的就是他们这样的态度,他的嘴角更加上扬,心情好了些,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让他感到着迷,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的闯关者遇到他都尊敬他、惧怕他。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蒲榕,后者仍旧将铁铲拿在手上,就是这把铁铲让他得了这全身上下的一片青紫,聂哥对对着蒲榕白嫩的小脸眯起了眼。   他向来认为自己是个仁慈的人,眼前不过是一个小孩儿,聂哥想,就让他死个痛快吧,也算是尊老爱幼了。   “你,”聂哥被自己感动到了,他伸出手,朝着蒲榕一指,“给你两个选择,一,拿着铁铲把自己劈死;二,掐着脖子让自己窒息而死。”   他多大方,还让他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   道具余下的时间不多了,聂哥轻巧的下了命令后立即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金顺身上,他已经把自己的脸抽肿了,红肿的已经看不清五官,聂哥嫌恶的皱了皱眉,这些低贱的普通闯关者,死前还要给他找不痛快。   这个人又要让他怎么死呢?聂哥开始思考,他下黑手那么厉害,要么让他自己……   他想得认真,没发现在他身后,原已经将手放到自己脖子上的蒲榕,真就松了力道,只是虚虚的放着,他的眼里满是挣扎,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将要在眼底挣脱而出。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但其实只过了几秒钟,蒲榕眼瞳里的光亮蓦然回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诧异的放下按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怎么回事,刚才就好像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一般,那个聂哥他说什么,他的身体就依照着做了,要不是他清醒的及时……蒲榕额角出了冷汗。   转眼一看,金顺盯着一头猪脸,正握着铁铲,下一秒就要劈下去,蒲榕吓得一秒拿起刚才被自己丢下的铁铲,啪的对着聂哥的屁股来了一下。   “啊——”聂哥的脖子间的青筋暴起,咬牙回头,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震惊,“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金顺手上的动作停止了。   蒲榕说着在上一个副本学到的装酷话:“为了爱和正义!”   随后在聂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给他来了一下,在第三次挥铲的时候对方终于反应过来,顾不上前两次受的伤,一手握住的铲柄狠狠的往外一扬。   蒲榕被他的动作带的一个踉跄,人摔在了地上,但手还坚持握着铁铲没有放,聂哥的表情扭曲了:“你这个小杂种!”   说着往头顶一挥手,那个大盖章再一次分出了一个小盖章,直冲蒲榕的眉心而去,只是这一次红色的盖章好似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刚触及蒲榕的眉心,便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聂哥彻底呆住了,他的嘴张着久久合不拢:“你,这……这,这怎么可能?!”   蒲榕不服气的瞪着他:怎么不可能?难道他还必须就得让他弄死了才叫正常??   就见聂哥僵硬了两秒,而后发疯般的扑上来想要抓住蒲榕的肩膀,被蒲榕躲过,他又急冲冲的上前一步,呲目欲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为什么能破解我的道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蒲榕深深的皱起眉,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他不就是反抗了他吗,那么激动做什么。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们头顶的大盖章已经逐渐变淡、消失,最后洞穴顶端变回了最为常见的深色泥土。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蒲榕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样道具,或许可以在此使用。   他看了眼周围那一排一二三四五六个闯关者看着自己,手掌一翻,一张厚实的纸张出现在他手中。   [蒲榕的成绩单——   备注:经过临门中学的考试并且合格即可得到成绩单,并且此成绩单为优秀学生蒲榕所得,他在每一门课上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让我们大家为他鼓掌!   功能:好学生从来都是受大家喜爱的,成绩好的孩子说什么话大家都会更加听得进去些,持有此成绩单的主人可以让周围半径一米内的三十岁以内的同学听他的话,在三分钟内,无论你说什么对方都会照做喔   剩余使用次数:3/3   CD时间:0(每次使用道具须间隔4小时方可使用下次)]   此刻恰巧就聂哥距离他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蒲榕立即启用了道具,只见对方身体忽然一震,也不知是不是这样就算是使用成功了。   “你——蹲下。”蒲榕试探性的发出执行,随后便看见对方虽然脸上仍旧是那副凶狠的表情,但是身体无比乖巧的往下一落。   聂哥凶狠的表情转为迷茫,下一刻又几码变成惊恐,他艰难的仰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两个脑袋的少年:“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蒲榕眉头微微放松,他又道:“抬手!”   聂哥极力的想要阻止身体的反应,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他心里极度抗拒,双手听话的举了起来。   蒲榕这下心里彻底度定了,就这么一来一回已经耽误了小半分钟,他不打算接续耽误时间,故斟酌了片刻后直接道:“站起来吧,我——你刚才在控制我的时候,想要我做什么,现在你就给我演示一遍吧。”   “你——”聂哥话刚说出一个字,接下来就再也说不出口了,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并且还在不断施加力气,不断的收紧。   被控制了身体的人即便是身处极度痛苦中也送不开手,他只会越来越用力,完全是奔着将自己掐死去的,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的脸就已经因为血液不流通而涨的通红,双眼瞪的硕大。   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但是因为与命令无关,聂哥仍旧可以控制自己的嘴里说什么,发觉了这一点后,立即撕扯着嗓子道:“求、求你放过……我,我会、我会死的……”   濒死之人的模样,着实有些恐怖,蒲榕一时间被吓到了,他迟疑着张口,却被金顺立即喝止住了。   “老大!”他急急的上前两步,却没有继续往前,今日被吓到的不止是聂哥,亦不止蒲榕。   在金顺出声的后脚,蒲榕便反应过来,他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   他的命令是什么?让聂哥重复自己对自己的命令。   如果今日不是他侥幸反抗过了的话,那现在掐着自己脖子呼吸不过来的就不是聂哥了。   蒲榕这么想着,也这般安慰自己,聂哥是自作自受,这般也是活该罢了。   他有些忍受不住这画面,将头扭了过去,不过须臾又将头扭了回来。   今日是他太安逸以至于疏忽了,他要自己看着,看着若不是他侥幸,该是会得一个怎么样的下场。   三分钟过去了。   聂哥已然瘫软着倒在地上,眼球突出,舌头吐的老长,脖颈上的青筋还未褪去。   洞穴里一片沉默。   蒲榕沙哑着嗓音:“金顺,我们走吧。”   其余群龙无首的闯关者们纷纷让开一条道,生怕招惹到这尊煞神。   ******   一个小时后,蒲榕于金顺先一步站在纯白的结算空间中,恍着神听着系统音的结算。   [恭喜闯关者〔蒲榕〕通关本次副本,您获取了两块金矿石,系统将额外奖励您一百积分]   蒲榕一下子回过神:“等一下,我不是获得了三块金矿石吗?” 第73章 他要去   [系统检测无误]   蒲榕皱起眉头。   经过系统音的提示, 蒲榕发现自己是陷入了一个文字陷阱。   事实上,系统开始说的就是闯关者手上有三枚金矿石即可获得额外的道具奖励,也就是结束副本后, 闯关者需有不包括锻造门钥匙的那枚金矿石才可获得奖励, 在十天的副本期间, 一共要得到四颗金矿石。   蒲榕用一颗金矿石锻造了门钥匙, 余下便只有两颗金矿石,只能得到积分的奖励。   这一瞬间,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只得到一颗金矿石的人,他们是否心存希冀的觉得自己能够通关, 却在最后的那一刻被打了迎面一棒。   蒲榕摇了摇头,这一次“门”出现的地方居然不是在固定的地方, 所以他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闯关者成功的通过副本。   就如同系统一开始所提示的, 今日他们所挖的第一个洞就是“门”出现的地方,金顺先是帮助蒲榕挖出了“门”, 随后才去挖自己的“门”。   人各有命,蒲榕为那些没有吃透副本规则的闯关者哀默了片刻, 随后继续听系统的结算。   [嘀——闯关者〔蒲榕〕, 恭喜您成功闯关副本 黄金矿工 ,现为您结算奖励]   [闯关成功副本基础积分 +20   完成副本主线任务加成积分+10   成功找到门钥匙 加成积分+10   副本表现良好加成积分+20   超额完成副本主线任务加成积分+100]   [闯关者〔蒲榕〕——   经结算,您在本次副本所得总积分为(20+10+10+20+100)160积分   以上是您在本次副本中所得积分, 请下次再接再厉]   蒲榕的唇角又勾起了些, 他就说他迟早有一天会翻身的吧, 就好比这次副本, 他的积分足足比上一次翻了三倍不止, 此刻的蒲榕信心满满, 日后必然会更加多的。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皮外伤   已过副本:5   积分:190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   消耗类道具:初级驱鬼符*1、中级驱鬼符*2、高级驱鬼符*1、初级伤药*1、中级伤药*1、翠银菇、乌鸦的尾羽、钱掌柜的账本、蒲榕的成绩单、实习印章、消失蛋(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看到系统面板, 蒲榕不禁一个恍神,又回到了一个小时前刚解决聂哥的那个时候。   聂哥死后,那个红色印章模样的道具掉落在地上,蒲榕没有发话,好人都不敢去触碰,在等着金顺挖洞穴的时候,一来为了不胡思乱想,二来为了解闷,他将那枚道具捡起来放在手里查看。   红色印章一到他手里就显现了它的详情用途,蒲榕脸上一阵古怪。   [实习印章——   备注:好富本公司的实习印章,在这小小一个印章上掌握了无数实习仔的命运,平日只有公司管理层可以触碰到,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请务必好好保存!   功能:狭实习章以令众实习生,拥有实习章的你必然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捏,请尽情享受您的权利,使用实习印章后,五米范围内的人都将听遣您的号令,每一次使用时长至多为五分钟,可能会因目标者心智坚定程度而影响控制控制时长   剩余使用次数:1/3   CD时间:5小时(每次使用道具后须间隔5小时方可使用下次)]   当时蒲榕脑子里一团乱,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看来,大约是因为他的种族就不是人类,这才轻而易举的挣脱了聂哥道具的控制。   想想当时知道自己不是人类的时候,蒲榕还迷茫了一把,还是罗乐乐跟在身边开导他的。   现在想想,嗐,不就不是人吗,他们村子里还是挺包容的,他也、也不能歧视自己。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么?   这下好了,无论以后遇到敌方手里拿着什么面相人类群体的道具,都是对他无用的了,这对他来说是一大益处。   最后这个实习印章自然是归他了,蒲榕又惊讶,这件道具居然就是老地方带出来的,真是巧,又懊恼,这印章的用处那么强,他在上一个副本里却根本注意到,想来还是他能力不足,便是注意到也没法子将印章带出来,当时通关就已经不容易了。   蒲榕郁闷了一会儿,不过在看到自己的积分再次噌噌上涨时,心里又是满意的。   有了积分做什么?自然是囤符。   这个副本用不上,总有副本能用上的。   但是当打开积分商城的时候,蒲榕的目光却不由得被其它的道具所吸引过去,他望向了一把匕首。   就是当时王虎那把。   经历了这次副本,蒲榕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自己配上一把武器的,毕竟不是每个副本都会给你配备上铲子什么的自带杀伤性的武器。   铲子也好,还好找,就是太笨重了,在空中还没抡满半圈就能被人发现并阻止了。   蒲榕看向那把匕首,桃木色的柄、银色的刀锋,除了刀柄上雕刻着熟悉的花纹,其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点击查看,系统商城的道具买之前就能看到详情。   [匕首——   备注:系统商城量产,这是一把匕首,一把比普通的匕首稍微更锋利一点点的匕首,一把比普通的匕首稍微不那么普通一点点的匕首。   功能:可以削水果,可以插人,可以切苹果,可以砍人,对鬼有微弱影响力(万一多戳几下就能戳死了呢?)   剩余使用次数:没坏就行   售价:150积分]   他一晃眼,又看到一把匕首,这把匕首除了刀柄是与蒲榕正在查看的截然不同的黑色以外,价格还直降了一大步。   [普通的匕首——   备注:如题,这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普通小匕首   功能:可以砍人,但更适合切菜   剩余使用次数:没坏就行   售价:90积分]   这就是一把不同的匕首,没有锋利一点点,也没有不普通一点点,更没有驱鬼的功能。   蒲榕思考了两秒,觉得这种程度的话,只要不是像今日这种封闭的副本,都可以随意找到一把菜刀代替它。   他又看向桃木剑,这是他看到最多闯关者使用的武器类道具。   [初级桃木剑——   备注:用桃木雕刻成的剑,散发着桃木的清香   功能:有驱鬼的效用,对付低级鬼怪完全足够用啦,对上中级鬼怪如果你有信心的话也可以一拼,遇到大boss级别的鬼怪,跑,赶紧跑!   剩余使用次数:在被鬼怪腐蚀之前   售价:200]   好家伙,这个更是直接买不起,而且还是初级的,蒲榕接着往下看,看到中高级的的价格又是一阵眩晕。   中级桃木剑500积分,高级桃木剑1000积分!   现在回想起来,蒲榕都怀疑最开始遇到他的闯关者是否也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否则就过了三四次的副本,怎么可能又买的起桃木剑又买的起黄符的。   先不想那些,总之桃木剑是与他无缘了,蒲榕倒觉得还好,没那么失望,毕竟桃木剑剑锋处钝钝的,一看就砍不了人,蒲榕主要还是想放闯关者,也就是今天这种情况,不过顺带能砍鬼怪也不错。   最后他咬咬牙,选择买下那把二合一功能不那么普通的匕首。   积分哗啦去了一大把,蒲榕心拔凉,匕首到了手上,蒲榕的心情稍稍回温。   然而他买了匕首之后,积分就完全不够买驱鬼符的了……哎,冲动消费啊,好在他还是有几张存货的,应该能撑一撑,实在不行就掏出申婆的黄符,一张顶三张。   [闯关者〔蒲榕〕   性别:男   年龄:12岁   种族:未知   状态:疲累、皮外伤、心情起伏较大   已过副本:5   积分:40   固定类道具:载物空间(50*50*50CM)、匕首   消耗类道具:初级驱鬼符*1、中级驱鬼符*2、高级驱鬼符*1、初级伤药*1、中级伤药*1、翠银菇、乌鸦的尾羽、钱掌柜的账本、蒲榕的成绩单、实习印章、消失蛋(点击可查看具体用途)]   蒲榕想,从今以后,他也算是一个高阶闯关者了吧?   [结算已完成,关闭结算空间]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蒲榕站在了他熟悉的乡间小道上。   也不知道他离开了这些天,乡亲们有没有变得更强一些了。   恰巧路过一个村民,惊喜的同他打招呼:“呀,小少爷,您回来了呀,啥时候回来的,俺都不知道!”   “大牛叔好,我就是刚回来的,第一个看见的村民就是你哩。”蒲榕笑着同他打招呼。   闻言后者面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俺运气可好!”   蒲榕继续问:“大牛叔,我不在村里的这些日子,村里可好呀?”   “好、好着呢。”大牛叔憨厚的回答,“都是小少爷您的功劳,咱们村民认真训练,又遭了许多新的武器,那些闯关者都防不住咱们呢,就是前两日过了一批闯关者,只成功出去一个人。”   “那可真好。”蒲榕应了一句,然后问他,“大牛叔,村长在家不?”   大牛叔挠挠头道:“俺也不清楚,应该在吧,村长不在家还在哪哩。”   蒲榕点点头,这些天几乎可以说是风餐露宿的,他从没有如此想念过村长媳妇做的饭菜,当然,不止饭菜,父母不在身边,村长夫妇就是他最亲的亲人,人他也是想的。   他说:“那我就直接去啦?”   大牛叔挥挥手:“对,你直接去就好,就是村长不在,顶多等个一刻钟他也就回来了。”   蒲榕甜甜的向大牛叔道别,然后抄了近路小道蹦蹦跶跶的跑去村长的屋子。   村长家的大门敞着,好似的确不在家,蒲榕跑进院子,原本准备进去坐着等些时候,却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谈话的声音。   蒲榕自小被教导的很好,他知晓大人讲话他不该偷听,正轻手轻脚想要退下去,却因为屋子里谈话的内容而顿住脚步。   “蒲阎官和梨阎官……他们……不好说……”   蒲榕咬了咬唇,从小受到的礼教与父母的关心在脑海中打架,最后还是后者在他心里占了上风,他放轻了脚步,悄悄上前几步,离得更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门。   声音还是有些模糊,小心的将耳朵贴上去,村长与申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哎,但就这样,可也不是个事儿啊。”村长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不难听出他话语间的苦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申婆的声音中同样充斥着许多无奈,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准备去那个副本帮助两位阎官。”   村长不同意:“申婆,您也不看看您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还能这般跋涉,而且那个副本……”   “我多大年纪?”申婆好笑的打断他的话,“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年纪多大有关系?要按你这么算,我们全村绝大多数的人年纪都不小了。”   “……”村长貌似停顿了片刻,随后更加无奈,“您这是偷换概念。”   申婆坚定道:“无论你怎么说,我意已决,这事没有商量,蒲阎官和梨阎官帮了我们许多,我们不能做那丧良心的人,总之我是做不到看他们陷入险境还能在一旁冷眼旁观。”   “嗐,看您这话说的。”村长忙道,“我也不是这意思不是,两位阎官陷入困境,我看着也急啊,要么这样,您别去了,这趟险我去蹚。”   申婆仍旧拒绝:“你去?你去能做什么?你是实力够强还是能画符?到时别拖了两位的后腿。”   到这里里头的谈话已经完全变了个方向,村长与申婆两个人开始争夺去那副本的机会。   “我尊敬您老,您老也不能这样说,我是弱还是怎么的?我好歹也是一个副本的boss,倒是您倒是能画符,可要论战斗可真不及我。”   “能画符就足够了,且我的符比系统商城里的都还要厉害,可比你们只会蛮打的boss作用多多了。”   “那您不然把您画的符给我,我带着去那副本,咱们又有符的助力,又有我本身的实力,岂不是比您一个人去要好的多?”   两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争论了起来,这会儿蒲榕便是不将脑袋贴在门上都能清晰的听到对方在说什么,他稍稍将耳朵挪开了些许,悄悄掏了掏被自己震到的耳道。   实际上这会儿他人都是恍惚的,呼吸加重了些许,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才能叫自己保持清醒继续听那屋内两人的谈话。   已知自己的父母在对抗黑色副本里的那些狂暴NPC与boss,听对话得知,他们如今好似在某一个副本遇到了不测,以至于村长伯伯和申婆婆在商讨着如何去帮忙。   蒲榕敛眸,他要是也能去帮助爸爸妈妈就好了。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得得得,大不了那咱就一块去,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有咱们帮忙,我就不相信两位阎官还会困在那里头。”   “咱直接把那个黑色副本给捣了,才不算辜负蒲阎官和梨阎官的栽培!”   “这话说的对,就该这么做。”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我们明日就走。”   “这个就是连通那个副本的门钥匙,这一个门钥匙至多可以载三个NPC跨越副本,不过我想只我们两个就足够了,其他村民们实力也都一般,过去了怕真就是拖了后腿。”   “是这个理儿。”   两人达成了一致,却没发现门缝间一个小小的脑袋探过来,晃了晃,最后定格在那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处。   蒲榕看见了,握在村长手中的那一把钥匙,同副本中的门钥匙不同,这一把钥匙颜色漆黑,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什么的材质,黑色的材质仿若吸光,若是往黑暗处一放,用肉眼绝对找不出那融入背景中的钥匙。   蒲榕看了一会儿,竟看痴了,两人对话的声音源就萦绕在他耳边,却朦朦胧胧好似隔了层雾。   “那便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你可别食言给我抛了。”   “我是那种人……算了,明天的口令先教你一遍,先练熟了,别到时候才掉链子。”   “我知道,我知道了,您教我吧,我定认真听了学。”   “咪嘛牟牟恰拉希……”   “咪……”   村长刚念了一个字,就被申婆打了一下手,清脆的声音从屋里回荡到屋外,申婆横眉冷对:“你生出来时怕不是脑子丢掉了?”   村长看起来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样子:“啊?”   申婆都气笑了:“练口令的时候先把钥匙放下来,你想现在就过去那个副本吗?”   “噢、噢……”村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错,红着一张老脸将钥匙放在桌上,一会儿又将钥匙拿起来,“我先把这钥匙收起来。”   说着,他打开了堂屋内侧的柜子,将其放在了左侧第二个抽屉里。   屋子里,念口令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切全被门缝的那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蒲榕眨巴了一下眼,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些什么后,悄然从门缝中挪开了眼,屋里只余下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的村长一遍又一遍的练那段口令。   屋外一阵清风吹过,门被吹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村长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任何东西在外头,遂又继续练习起口令。   村长院墙外,一片小角落的墙角底下,蒲榕蹲在那里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双腿中,心里一片混乱。   村长与申婆的对话、父母的遇险、那一个副本、钥匙……   将这些全部集合起来,蒲榕将脑袋磕在膝盖上,看着自己隐约不清的腿缝眨了眨眼。   他是想要去帮助自己的父母的。   其中不乏有想见他们一面的想法,但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担忧。   血缘亲情是一个多么奇妙的东西呀,两个在自己脑海中模糊到几乎陌生的男女,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父母,可是从未有实感,但是在今天听到对方遇险的消息后,不可否认的,蒲榕心里好似被重重的击打了一锤,他是关系他们的。   也正因如此,他想要去帮助他的父母,或许他的能力不算强,力气也不算大,但是他应该去帮他们的。   蒲榕睁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景色,呼气,吸气,三个呼吸间,他做出了决定。   他要去。   于是蒲榕十分耐心的等在了院子外头,并没有花多少时间的等待,他躲在暗处看着申婆离开了村长的院子,又等了一会儿,蒲榕出现在了院子的里面,透过半掩的门缝可以看到村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喝着茶。   他手里出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他需要证实一些东西。   蒲榕合拢的手稍一用力,那圆形的东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直接碎成了块状,然后继续碎过去,碎成了粉末,粉末由他的手中浮起到他的周身,渐渐的,白色的粉末逐渐的消失不见,正如同蒲榕。   [消失蛋——   备注:没有蛋液的蛋,虽然不能吃,但化为粉末的蛋壳粉却有其它神奇的功效   功能:消失蛋碎裂后,蛋壳会自动化为粉末,然后逐渐变为透明,而它若是被人为捏碎的,蛋壳粉将会将自己隐形的功能转化到人体身上,隐形持续时间为两分钟   剩余使用次数:一次性道具,即捏即用]   他猜对了,果然,若他本就身处在副本中的话,那些副本道具也可以使用。   消失蛋可以让他隐形,却不能让他真正的消失,所以动静大的话还是会发出声音,蒲榕一手捂着嘴,一手抓着自己裤子侧边的布料,紧张的,小声的,一步一步挪进了屋子里。   他往屋内瞟了一眼,村长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有被发现,见此蒲榕的胆子稍大了些,他继续深入。   走到村长放钥匙的橱柜便,这种老实的抽屉容易发出嘎吱嘎吱发声音,他小心再小心的将抽屉抽出,这种为了不发出声音他几乎是一厘米一厘米慢慢的抓着抽屉把手往外拖。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顺利的将抽屉打开,那一把黑色的古朴钥匙正静静的躺在抽屉中央。   消失蛋给予他隐形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了,他必须尽快将口令念出来,可是越着急越容易嘴瓢,且他又只是在门外跟着偷学了几分钟而已,更甚一着急会直接忘记一部分口令。   哒,哒。   糟糕!村长拿着空茶缸准备出来接水了!   作者有话说:   敬请期待小蒲榕找妈妈(爸爸)   你们敢信我这本书原本只打算写三四个副本的?现在居然即将迈入第六个副本了! 第74章 清凉凉,心飞扬   村长这一步一步简直踏在了蒲榕的心尖上, 他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瞪大了眼,随后即将念完的口令再一次——嘴瓢了。   若不是担心会发出声响,蒲榕简直想打自己的嘴巴一下以示懊恼。   距离道具失效只余下二十秒了, 蒲榕嘴巴动的越来越快, 但是两字都载倒在最后几个字上, 他急得直掐手心, 掌心的月牙变成深红色,痛觉的确刺激了他的大脑。   十秒钟。   村长一边走出房门,一边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他咂咂嘴。   蒲榕再一次嘴瓢, 他气的呼吸声都重了些,他气自己不中用。   五秒。   村长走到两厅之间的交界处, 左侧是放置钥匙的内厅, 右侧是摆放着饭桌椅的外厅,他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左侧, 径直转向了右边。   蒲榕将念口令的速度放慢,极其缓慢的吐出一个个字, 一字一顿以求不出错。   一秒。   村长背对着内厅, 拿起饭桌上的热水壶给自己倒水。   “……咪嘛牟牟恰拉希……”   零秒。   钥匙忽然间突兀的放出一整黑色的光芒,不刺眼,意外的十分柔和, 蒲榕原以为他的面前会出现一道门, 却不曾想是一个黑洞, 黑洞中的漩涡产生了吸力, 直接将他整日吸了进去。   开启它时蒲榕念了足足两分钟的口令, 然而在开启之后, 仅仅只过了两秒钟, 蒲榕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他觉得眼前一片黑,不,不止是黑,就好似是黑、灰、白三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平铺成无数条线条,然后用液化笔一点所有的颜色全都扭曲在一起。   蒲榕看的眼晕,随之而来的喉咙好似也被什么堵住一般,这种感觉与他第一次坐车有异曲同工之妙。   眼晕之后,是整个人都好似扭曲了一般,不是痛,是难受,蒲榕人像是也成了一个二维的平面,同样是被那液化笔一点,卷吧卷吧混入了那黑色漩涡中,为其增添了一抹彩色,随之又混为一体。   这一切不过是一秒之间的事情,待到村长回头,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内厅,与打开了柜门被抽开的第二层抽屉。   ******   [嘀——闯关者〔蒲榕〕,欢迎进入副本]   “喂,蒲医生,你这是在做什么,该去查房了,赶紧走吧,再磨叽就晚了。”   蒲榕听了一愣,下意识就低头看向自己的一身装束,白大褂,上衣口袋中别着支钢笔,一手握着块板子。   小古董蒲榕的第一反应就是,晦气——又不是吃豆腐发丧,平白无故谁会穿一身白啊。   他又看向周围的环境,同样是一片的白,这没什么,建筑大都是这样的,可怪就怪在这楼里头的柜子装饰等什么也全都是白了,除了延墙摆放的一排蓝色塑料椅,但这类型的配色只会更加让人觉得清凉凉,心飞扬。   “蒲医生,咱们走吧?”   蒲医生?他现在的身份是医师?   蒲榕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皱起的眉头,这时才开始分出眼神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与自己搭话的人。   这人二十多岁的模样,身高中等偏高,整个人十分清瘦,带着一副银框细边眼镜,好似是因为前日过度劳累的工作,眼下带着镜片也遮不住的淡淡青色,一身白大褂与他同出一辙,两个的身份应该相同。   此时这人因为蒲榕再三忽略他的搭腔而感到有些不耐烦,他皱起了眉头,手上不自觉抱了起来,一根手指搭在自己的大臂上点着,蒲榕的目光顺着手指看到对方的胸口那银色的铭牌,蒋建国。   “抱歉,蒋医生。”蒲榕的目光同他对上一眼,下一秒挪开,他敛下眸子道,“昨天工作太累了,今天还有些缓不过来。”   蒲榕这话像是戳到了对方的痒处,蒋医生也不垮着张脸了,走到他身边并排同他吐着苦水:“我也是啊,都是主任医师,给咱们的班排的那么满,有必要么,一时不看那些病人又不会自己上吊,何必呢?”   蒲榕在他的话中提取信息,上吊,为什么病人会上吊呢?   胳膊被人捅了一下,蒲榕立即接话:“谁说不是呢。”   蒋建国满意了,又同他吐了一会儿苦水,带着他一道顺着走道向前走去。   他说:“先去刘老伯病房吧,他比较安逸,从他开始也安生些。”   蒲榕自然是没有理由提出异议的,斟酌后他问道:“咱们卫生所……就没有什么痊愈离开的病人吗?”白大褂的衣摆有点长,他拎起衣摆往上提了提。   “你小子,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蒲榕心里一咯噔,好在很快蒋医生噗嗤笑了出来,摇摇头道,“痊愈?有,少唷。”   难道是像先前福祉村的那个副本一样,是疫病类的游戏,那这一次在这个到处都是病人的地方,岂不是要比上一次更加艰难?蒲榕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而后听蒋医生接着道:“毕竟一院子的精神病,谁去管他们?”   “啊,”蒲榕脚步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是啊。”   “噢,到了。”   蒲榕却没想到,这一次副本竟会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头进行,蒲榕并没有接触过精神病人,但是在他想象中的精神病人,易怒、狂躁、情绪不定并且还会伤人,这让他在进入病房时,犹豫了一下,位置便到了蒋医生的后面。   “刘老伯,我们来啦。”蒋医生推门打着招呼。   “哎,哎,医生好,又来查房啊?真是辛苦你们了。”   中年男人彬彬有礼的反应简直让蒲榕听见了落到自己双颊上的啪啪响声,同时他十分惊讶,原来精神病人,居然看起来和普通人一般无二吗?   眼前蒋医生和刘老伯和乐融融谈话的场景让蒲榕放松了些许,但是为以防万一,他仍旧站的离刘老伯有一段距离。   可是没一会儿,蒋医生就招呼他:“哎,蒲医生,你快过来啊,还得填病情记录表呢。”   蒲榕迷惑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这个“病情记录表”就是此刻他手中这块板子上夹着的东西,扫一眼过去,表格最上方六分之一的位置写着病人的一些基本信息,右上方则嵌着一张刘老伯的黑白照片,再往下都是一些饮食情况、胃口、心情之类的问题,有要填写的,也有要打勾的。   蒲榕拿起挂在这块板子上的圆珠笔,十分专业的起了个架势,装作听不到蒋医生的吩咐距病床隔着几米直接问道:“刘老伯,您最近吃饭怎么样,进的香吗?”   蒋医生好像原要继续同他说些什么的,但是看见病人已经开口了,他就默默的退到一边闭上了嘴。   “吃的可好了,医院的饭也好吃……就是再多一点荤菜就更好了,我看昨天晚上上的梅菜扣肉就不错。”   怎么还带提出需求的,但是记录表上没有提到,蒲榕自然的略过了刘老伯后面那段话,在“胃口”“良好”那一栏打了勾,然后继续问:“那您的睡眠怎么样?”   “睡眠啊,睡眠也……”   等到蒲榕将这一张表上的东西都如实填好,已经是十来分钟后的事情了,他正要同刘老伯说句再见,就见蒋医生唰的拉开病房里沉重的白色帘子。   “好了,继续查下一个病人吧。”   蒲榕一吓,他完全没有猜到那纯白的布料后面还躺着个人,并且蒋医生刚拉开帘子,这个病人便端正的盘腿坐着,面向着门的方向,眼睛也直勾勾的看向他们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刚才问刘老伯问题的时候是不是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哦唷,原来小傅已经醒了啊,一大早到现在都没动静,我还以为你一直睡着呢。”刘大伯的话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蒋医生用眼神示意蒲榕同他一道过去。   蒲榕这回离着对方的病床十万八千米呢,这时候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过去了,越是走进,他就发觉这个病人的脸长得是真好看,窄脸苍白,薄唇殷红,发丝似凌乱却有型的落在鬓边,有一种病美人的感觉。   不过他的眼神要是不那么深沉的话就更好了,看着叫人害怕,就像被什么野兽盯住了一般。   “傅堇年。”蒲榕发觉大概不止是自己,蒋医生也是有些害怕这个病人的,只见他悄悄的打量对方一眼,而后收回眼神欲盖弥彰的翻了两页病例表,再次朝蒲榕招手,“蒲医生,你过来填写记录表。”   蒲榕完全可以认定对方在拿自己顶包,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就想直接将手上那块板子塞给蒋医生,但看到傅堇年侧了侧头,那眸子里的黑沉撞向自己——蒲榕一下子就萎了,他焉巴巴的重复那记录表上的问题。   傅堇年却极少说话,大多数时候他只点头或摇头,其余的他若是给面子,就说几个字,不给面子就只紧紧闭着嘴,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蒲榕,蒲榕被看的压力倍增,没有办法,他只能自己摸索着将记录表里的内容编完,完全不敢继续追问。   终于填完傅堇年的病例表,蒲榕松了一口气,蒋医生也松了一口气,唯有刘老伯仍旧笑眯眯的:“两位医生,今天中午吃什么呀,有没有梅菜扣肉呀?”   蒋医生头也不回的摆手:“医院的事儿,咱们怎么知道,你等到中午午饭的时候看就是了。”   蒲榕急忙跟出去,身后伴随着刘老伯骂骂咧咧的声音。   直到病房的门合拢前,蒲榕回首,透过门缝,他再一次同傅堇年对上了视线,蒲榕总觉得对方的眼里似乎含着一些疑惑以及其它的情绪。   可是一个NPC而已,莫非是他看错了,还是傅堇年根本就不是一个NPC,而是闯关者?   啪,最后一丝门缝也合拢,蒲榕望着被关闭的门,心中怅然若失。   “蒲医生,别发呆了,后面还有许多病房要我们去查呢,这会儿不抓紧,当心中午没时间吃午饭!”这人今天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愣神,不会是想临阵脱逃留他一个人查房吧?蒋医生不满的戳了戳他的手背。   “嘶……哎,就去。”蒲榕抬起自己的手,他皱眉,果然被戳出了一个弯弯的指甲印,他看向蒋医生的背影,这算职场霸凌吗?   话虽如此,到了另外一间病房,蒲榕的注意力便全都被那些病人给吸引过去了。   如果说第一间病房的精神病人让蒲榕讶异于他们良好的精神状态的话,那这一间病房里的精神病人就完全符合了蒲榕心中对精神病人的想象。   “哇哈哈哈,快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抓不到我吧,略略略略略!”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其实我是院长的亲哥哥,打我,你活的不耐烦了?!”   “略略略略略略,打不到我,诶嘿嘿,打不到我哇哇哇哇哇~”   “臭小子,我打不死你,你最好赶紧过来,不然我让我的院长弟弟把你扔出这里!”   病房门还关着的时候,这些声音都是朦胧胧的,听起来就好似一群相熟的朋友在聊天,说到好笑的地方一同大声笑起来一般。   蒲榕没有想到打开门以后这些声音的威力会是这个样子,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能搞出两位数的死动静来,一时间他两耳间都充斥着这些声音。   一定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就好似一群外壳坚硬带刺的榴莲在他的脑袋里面蹦迪——他脑壳疼!   蒋医生呵斥道:“安静,都安静,我们都过来查房了,你们还这样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事实上,他这一段话只有开始的“安静”出了声,之后的话语全都被精神病人们更加兴奋的尖叫声所淹没。   “哇哇哇哇哇,医生们也来了,你们来追我怎么样,追到我了就算你们赢,一起玩儿吧一起来玩儿嘛!”   “放肆,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的?你知不知道,我弟弟是这里的院长,信不信我让我弟弟把你这种态度的医生给扔出去!”   蒋医生对此只是闭上了嘴,然后走进去,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蒲榕连忙在他身后跟紧,只有跟在蒋医生身后他才敢走进这个病房,实在是两位病人实在是太疯狂了,他对此十分招架不住。   “左上恩,尚恩奇。”蒋医生翻开病历本,报出两个精神病人名字,被叫到的两个病人一个鼻孔朝天看他一脸不服气,一个表情神似吐着舌头的期待你将飞盘抛出去的狗。   他核对了一下人,然后扭头对蒲榕道:“蒲医生,你来填表吧。”   蒲榕可不再会被他唬住了,他无辜的眨眨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板子塞到了蒋医生臂弯里:“刚才我已经查过一个病房了呀,这间病房就交给蒋医生来吧,毕竟查房又不只是主管交给我一个人的活。”   他原以为对方怎么也会推脱一下,没想到蒋医生看上去十分愉悦的将板子与表接了过去,然后上前几步到左上恩床前,后者哼了一声似是很不想在自己的病房中看到对方。   蒋医生问:“你饮食怎么样?”   左上恩哼:“食堂的菜不行,味道十分一般,配不上我。”   蒋医生问:“你睡眠怎么样?”   左上恩哼:“这床太硬了,应该换了,睡着一般,配不上我。”   蒋医生问:“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左上恩哼:“心情?你还问我心情怎么样?你赶紧出去就好了,你也配问我这个问题?我告诉你,院长是我弟!”   不知道蒋医生写着心里如何,总之蒲榕听着都觉得累,这些真的好写到病情记录表上去吗?   眼看蒋医生没有再问的打算,绕到了下一个病人的床前。   他问:“饮食?”   尚恩奇:“嘿嘿嘿嘿~”   他问:“睡眠?”   尚恩奇:“嘿嘿!!”   他问:“心情?”   尚恩奇:“嘿……”   ……至少心情可以如实的填了。   蒲榕从蒋医生手臂边探过脑袋,看他在病情记录表上填的东西……没看懂。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医生的字体?   蒲榕不明觉厉。   他发觉蒋医生干活还真得心应手的,比起他这个半道插进来的半吊子来说,好的不是一点点,你看他,在纸上唰唰唰几下,表就填好了,蒲榕查一个病人要十来分钟,蒋医生五分钟就搞定了。   继续到下一个病房,蒋医生也没有将病情记录表还给蒲榕,蒲榕便心安理得的站在一旁观察,观察病人,也观察蒋医生。   他发现每一个病人的病情都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有的完全看不出是得了精神病的人,有的他们一进去就喊打喊杀,还有握了把梳子当做是刀想插他们的。   期间也会碰到一些护工或医院的其他工作人员,这些人都对他们十分友善,蒲榕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或许是自进这个副本以来,虽然身边有很多人,但全部都是NPC的缘故,他孤立无援,自然看谁都有戒心。   蒲榕亦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何而来的,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两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蒋医生查房的速度越来越快,基本上已经到了三分钟一个病人的程度,可以看出他十分着急下班,这正合了蒲榕的意。   虽然有免费的劳动力带着他“参观”这间精神病院,但还是单独行动更加适合他。至少不要和这群NPC在一起。   六七间病房以后,蒲榕开始控制不住的走神,直到打开第十间病房门,里头一个震惊的声音响起:“蒲榕?!”   听到这貌似有些许熟悉的声音,蒲榕猛的一个激灵抬头,蒋医生镜片后头的眼睛眯着,眼珠狐疑的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你们认识?”   *****   村长倒完水回过头,刚好什么也没赶上,但却一眼就看到了抽出来的抽屉,他眼一瞪,嘴里的水喷出来了,人呛着了,惊天的咳嗽声就是在院子外头也听得见。   一些路过的村民一听,怕是村长出什么事儿了,当即毫不犹豫的赶了进来,小辈们在外圈踌躇着不敢上手,一些年纪大的阿婆将村长围在中间一人出一只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背,一边对村长嘘寒问暖。   “唷,这是怎么了,就咳成这样?”   “村长,你没事儿吧?”   “这样好点儿没呀?啊?”   村长原本很快就能缓过来,这会儿被拍的肺就要咳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村长急得拍桌子:“你们、咳咳,刚才你们可有谁来过我这屋子?”   “平白无故的又没事,哪里会到村长你的屋子里来?”   “就是啊,这院门整日开着,咱们都不一定会来。”   “村长,你咋这样问啊……怕不是家里招贼了?”   “你傻啊,咱这个村子里谁会偷东西,咋来都要比偷方便啊,而且村长这屋子里能有个啥积分的,是那个掉漆的大茶缸,还是这磕了角的桌子?”   “你们能不能都安静一些?”村长了被吵的头疼,“我再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谁靠近我这屋子?”   “村长你表情咋那么难看,不会真被偷了吧?”   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村长沉声道:“是,就是被偷了,所以请大家伙儿看到有什么人靠近过这间屋子都告诉我。”   “啊?真被偷了?”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然而其中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像李婶儿说的看见张家狗蛋在这附近晃悠,还是三天前的事儿了。   倒是大牛的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说:“俺小半个时辰前遇到了小少爷,他说要来找村长来着。”   李婶儿探头道:“你这小伙儿傻了不是,小少爷都走许多天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你是太想先少爷了吧。”   “不不不,俺是真看着小少爷了。”大牛连忙摆手,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小少爷还问呢,问村长在家里不,俺就同他说直接去村长家找就行了。”   “不好。”村长心里咯噔。   他定是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了。   作者有话说:   此时村长发出尖锐的爆鸣:大傻春,你在做什么! 第75章 你还没死?   对方反应倒是快:“都、都是同一个医院的职工, 怎么可能不认识。”说着疯狂朝他使眼色。   蒲榕立即接口:“对,就像我认识蒋医生你一样,我也认识——”   他瞟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着的桶:“也认识柳护工。”   “噢……”蒋医生点头, 总觉得他们这话哪里不对, 可要细究吧, 好像又挺有道理的……算了, 不想那么多。   他道:“那上午就到这里吧,先吃饭午休,余下的病房下午一道查。”   蒲榕的眼睛亮了些:“好的蒋医生。”   话落蒋医生已经飞快的跑走了,远处望去隐约可以看见他欢快的丢掉自己的身上的白大褂, 背影都透着欢快的气息,一旁一个小护士探出头了看了看, 然后将蒋医生的白大褂捡了回去。   噗通。   蒲榕将视线挪回病房, 只见对方将桶甩在地上,这好好聊聊的时机这不就来了。   然后看到一个年级较长的女护工毫不留情的拧住了他的耳朵:“活没干完就想撂挑子了?啊?新员工培训的时候, 我是怎么教你的?啊?你还想给我偷懒?”   朋友受难,蒲榕不忍看下去, 但是刚进副本不可能同NPC匹敌, 他只好坐到病房外头蓝色的塑料椅上等着。   约莫等了五分钟以后,他看到对方从病房出来,但是立马又被女护工拉到另一件病房, 大约统共等了半个多小时候以后, 蒲榕屁股底下的蓝色塑料椅才蓦然一重。   “累死我了。”柳棠抬起胳膊抹了抹额头, 如同一条死狗般瘫坐在蒲榕身边, 看样子那个中年女护工将不少脏活重活都抛给了他。   蒲榕贴心的等着柳棠缓了片刻, 随后才开口:“真巧, 没想到在这个副本又能遇见你。”   闻言柳棠擦汗的手却是一顿, 随后苦笑道:“是啊,真巧,之前在一个副本,现在……了,还是在一个副本。”   他扭头看向蒲榕,眼里满是无奈:“蒲小榕,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了,说幸运吧,你被分配来这个破副本了,说倒霉吧,你又分到了一个医生的角色,以后应该过得比我好。”   蒲榕开始还笑着听他讲话,在神经高度紧绷的情况下遇到曾经的朋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幸运,然而听到后面,他却觉得对方的话越来越不对劲。   “柳小棠,你在说什么呀?”蒲榕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嫌弃的收回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咱们以后就一直待在这个副本不走了一样。”   柳棠的眼睛瞪得大了些:“还能走吗?”   蒲榕更加迷芒了:“不应该走吗?”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在重逢的喜悦之后,他们终于察觉了事情的不对条——   “你不是NPC吗?”   “你不是闯关者了吗?”   两人都是呼吸一滞,随后带着些激动开口——   “那你还没死啊?”   “你啥时候死的啊?”   两人眼睛一瞪——   “我……”   “我……”   最后还是两人发现他们的动静过大,已经有些吸引到走廊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了,柳棠压下心里快要溢出来的一堆问题,拉着蒲榕:“走,我知道哪里没有人打扰我们。”   一个即便站立也最多只能够容纳五六个人扫帚间,蒲榕跟着挤了进去,同时在心里感叹他怎么总是和这种地方格外的有缘分。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   门一合上,柳棠就叭叭说开了:“难怪我说之前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今天看到你之前,我本来都已经将你完完全全忘记了的,但是一和你对上眼神,之前和你一起在副本里的记忆又回来了,感情你没死啊,害得我白抒情一场。”   蒲榕听着听着就无语了,这话说的,像是他没死柳棠还不乐意了。   蒲榕又问了几句,补充一些细节后,他大致可以知道个大概——   柳棠自第五个副本嘎了以后,便被分配到了这个副本做NPC,期间他只记得自己以前也是作为闯关者,但是要问他去过什么副本见过什么人,柳棠是一问三不知的。   并且作为副本新来的NPC,柳棠总是被欺负的那个,像今日打扫房间还算是好的,最开始,他是从刷马桶工一步步做过来的,你要问他来这副本多久了,柳棠同样不清楚,先前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今日看见蒲榕,一切有关于他的记忆才如潮水般回涌。   “难道我要看到以前一起过副本的闯关者,才能回忆起先前的记忆?”柳棠说,虽然现在是有了部分记忆了,但是只包含关于蒲榕的,其他人的身影人就在他脑海中模模糊糊。   蒲榕却不觉得是这样,柳棠的记忆回溯应该与他……的特殊性有关,副本不会让这样明显的bug存在的,成为NPC的闯关者与他曾经见过的闯关者必然会自然遗忘对方,否则双方若是碰巧又在下一副本相见了,无论是恩与仇,平衡机制都将无法再进行。   蒲榕对柳棠的大致情况有了个了解,随后拷问掉了个个儿。   柳棠拍向蒲榕的肩,大大咧咧的道:“蒲小榕,你小子行啊,混这么好,都第、第六个副本了,比我强,我当时看你小小一个,还以为你撑不了多久呢。”   说着柳棠停顿了一下:“现在还是小小一个。”   蒲榕额角落下一排黑线,在柳棠将要继续具体的描述他是怎么小小一个时,他忍无可忍一掌糊住那张嘴,不行,这个话题他不爱听!   对方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不过,就算是闯关者的话,得到医生这个身份也不错,他们还是挺有话语权的。”比起他这个护工清洁工来说句。   柳棠是真的有些羡慕嫉妒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自己现在这个职位呀,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他宁愿当那病床上的精神病人。   毕竟谁能拒绝带薪发疯呢?   但是最好的——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可以换一个副本打工。   想到这里,柳棠的面色变得凝重了些,既然想起来了,他按着蒲榕的肩膀,严肃的说:“蒲小榕,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好了。”   “这个副本,它不正常。”   归属到这个副本即便失忆的柳棠也明白关于副本的基本常识,比如关于副本任务、副本难度的周期,副本该余闯关者的数量。   其它的柳棠这个基层并不怎么接触得到,但他知道,一般副本都应该留下最后一个活着的闯关者,那时候即便NPC就在他身后,利爪就对着他的脖子,也应该放那个闯关者离开。   可这个副本不是,他无差别的攻击所有闯关者,一开始意思意思剧情,到后来便是单方面的屠杀。   柳棠还没见过哪个闯关者活着离开这个副本。   蒲榕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的大石头反而敦实的落下。   毕竟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如此,柳棠的话只是让他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而已。   他轻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柳棠的声音就要破音,“你知道还来这里?”随即想到这也不是他可以决定的,皱着眉压下心里的担忧。   他想着,怎么说自己也是在这个副本里摸爬滚打一段时间的,能帮的话,就尽量帮上蒲小榕一些吧。   两人交换完信息,又恢复了一脸正常离开了这间阴暗狭窄的扫帚间。   别的事都暂且不提,两人肩并着肩一同去医院食堂,就好似从前在学校里一般。   柳棠的饭量还是那样大,但明显吃饭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很快蒲榕就知道了原因。   就像是刻进肌肉里的记忆一般,柳棠刚在两人吃完饭就手脚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同蒲榕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上班去了。   蒲榕仍旧坐在桌子上,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在第二个副本时,柳棠是与他关系最好的那个,当时便可以从言谈举止看出他的家境不错,同样也称一声“少爷”不为过。   然后少爷变成了刷马桶工。   蒲榕心想,这一次成功通关以后,他必定要将柳棠也带回福祉村。   他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万一通关失败会怎么样。   他又想,罗乐乐和柳棠应该会相处的不错。   ***   吃完饭后午休还有半个小时,蒲榕自然不可能闲着没事凑上去干活,况且不知道蒋医生在哪里他一个人也过不了流程。   蒲榕便大致逛了一遍这栋楼,不过与其说是逛,倒不如说是走,这栋楼一共有五层,他便看着楼道口的地图将每一层的路线都大致摸了一遍,然后又到了下头的院子。   许多病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在散步或者运动,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总之蒲榕看不出这些人是精神病人。   不仅如此,蒲榕路过的时候还有许多病人同他打招呼,蒲榕谁也不认识,只好点点头赶紧走过,从远处看过去好一副和睦的场景。   除去正中央那栋五层的主楼以外,左右还各有一栋两层的小楼。   左边那栋稍微大一点是用来住人的,是病院里的职工宿舍,右边那一间小一点,一层是食堂,二层塞了一些废弃的医疗器械。   果然围墙就是这间精神病院的范围,再往外就只能看到景,而出不去了,这间病院似乎是开在荒凉的半山腰的,四周都看不到什么建筑,许多树木与杂草,仅大门口有一条宽阔大路,延伸不了多少也就看不到了。   不过正因为如此,精神病院的面积还是比较大的,就好似刚才病人们散步那块空地,足以再另外塞下几栋大楼,并且还设置着一些池塘、花坛、锻炼器械等休闲娱乐的东西,除了地理位置不太美好,放城里高低是个三甲医院。   晃完这全方位的一圈,午休时间也就结束了,他回到上午结束时的病房门口,他刚到,都没等上几秒,蒋医生就从后头冒出了头,他一边急急忙忙的过来,还一边穿着白大褂,粗鲁的将里头的衣服塞进去:“唷,你挺准时啊。”   蒲榕礼貌性的回了一句:“你也不赖啊。”   蒋医生便咯咯的笑了两声,而后将那块熟悉的板子递给他:“走吧。”   查了两个病房以后,想起早上对方的态度,蒲榕再一次试探的将板子塞给蒋医生:“蒋医生,您来吧?”   果然,蒋医生乐呵呵的接过了表,根本没有一丝不乐意,还说着:“今日怎么这样好,要不以后也让我来?”   蒲榕没听明白,沉默了,还是说这家病院是按劳发工钱,干的多,就挣的多?   见蒲榕不说话,蒋医生脸上的笑意落下去些,他撇撇嘴:“就晓得你舍不得,小气鬼。”   对此他只好撑着嘴角赔笑,就怕对方继续跟自己计较,好在没有,蒋医生只是哼了一声,而后进病房尽职尽责开始询问病人问题了,蒲榕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生怕对方想起自己。   “……睡眠怎么样啊?”   问来问去就是这几个问题,蒲榕靠着门框都困顿了。   “哇呵呵,吕晓峰。”病人不搭配合,眼神瞟过蒋医生,然后直接略过,装作没听到他的谈话一般,狂欢着将自己身后的枕头举起来砸到隔壁床上,“看招!”   隔壁村的病人一点不生气,反而兴奋的哇叽叽的加入了这场枕头大战。   蒲榕看过去蒋医生怎么解决,然后看到对方在记录表上随意划拉了两下,翻下一张,再划拉两下。   蒲榕:……   行吧,他能猜到。   一出来,蒋医生好似已经忘了五分钟前自己单方面同蒲榕赌气一般,亲热的攀上他的肩:“走,咱去下一间病房,之后的都是女病人了。”说着,他嘿嘿两声。   蒲榕疑惑:“女病人病房不应该由女医生去查吗?”   “哪儿有那么麻烦。”蒋医生反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男病人病房这里不也没要女医生来查吗?”   蒋医生这理所应当的反驳,直接让蒲榕无言以对。   也罢,医者面前无男女。   蒲榕在心里默念两遍,然后认命的跟在了蒋医生的身后。   女病房同样是两人一间,看起来正常的女病人好似要比男病人要多一些,但是比较不正常的女病人也比男病人更疯。   一些上了年纪的女病人看见蒲榕露出慈祥的笑容,但是看到蒋医生就没那么待见,而蒲榕不知所措,蒋医生也拿她们没办法。   这还是些平和的女病人,还有些比较……的。   在一间病房里,门才刚刚打开,披头散发的女人就冲了过来,其形貌似女鬼,只是她的指甲不尖利,被磨的圆润,也没有杀伤力,被蒋医生一手就拦住了。   但这是在只有一个病人的前提下,接下来,另一个病人也冲了过来,蒋医生直接从病房门框处被径直顶到了走廊的另一头,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最开始扑过来的那个女病人被她身后的女病人一把挥到一边,被挥开的女病人一时没站稳,脸着地噗通摔到了地上,蒲榕看着都疼,对方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不应该啊,这个力道应该摔不死人啊?   蒲榕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半晌还是不敢自己动手,迟疑的看向蒋医生意欲寻他帮忙,这一眼却被惊掉眼珠子。   “老婆,老婆我好想你啊——”蒋医生的嚎叫声传遍了整条走廊,不仅他在嚎,他怀里那个女人也在嚎。   “两口子”的嚎叫声传的那么远,走廊尽头的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肯定听到了动静,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脚步声赶来的声音。   蒲榕对这突然发生的事脑袋迷惑的要爆炸,医生,病人,关系户?   等到那些医生和护士赶来,还靠在走廊墙壁上的两人已经吻的难舍难分,还是法式热吻。   医生和护士分了两波,一波护士拔女病人,一波医生拔蒋医生,两边嘿呦嘿一二三终于将两人拔开,四瓣子嘴唇分开时还发出类似啤酒瓶盖被撬开的声音。   ber~   两个人都还不死心,伸长着手牛郎织女似的去够对方,显得两方的护士和医生多么残忍一般。   最终还是喊来两个安保拿着电棍将人电晕了,吵吵嚷嚷的走廊里总算安全下来,护士们去呵斥隔壁一些病房探头探脑的病人回去。   “真是不像话,”一个半个头银白的医师板着张脸呵斥,“都说不要给他们东西玩了,现在好了,又闹出事情来。”   一旁的小年轻医生讪笑:“主任,我这不是想着,总之也管不住他们,就放他们出来遛遛……”   “管不住?管不住就可以叫他们出来扒上层皮大摇大摆的到处乱窜了?”主任一点不愿听他讲话,他摆了摆手,烦躁道:“去将蒋医生的大褂扒下来……他不过轮休一日就又被偷大褂了,你们这些今天值班的要负责,去把大褂弄干净,明日见到蒋医生自己向他赔罪。”   两个年轻医生焉巴巴的点头。   “还有你们,把这个、这个病人……”   “吕晓峰。”护士连忙接口。   “对,吕晓峰,赶紧把这个病人也抬回病房,把该送回去的都送回去。”离开之前,主管摇了摇头,“像什么样子。”   蒲榕在角落里努力把自己缩成不起眼的一团,看着医生们将“蒋医生”穿着的白大褂脱下,然后将里衬也扒开,包裹在里面的是蓝白竖纹的病号服,“蒋医生”没有完全昏过去,但是他的头发已经竖起来了,翻着白眼一抽一抽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和自己查了半天病房的居然是一个精神病人,他完全没有看出来。   蒲榕心里一阵后怕,好在对方好似真的将他当作同事了,不然以他当时只将对方当做一个普通的引路NPC,对方想对他做些什么他都没有防备。   走廊里一阵忙活,吕晓峰的“老婆”被送回去了,他自己被扒了白大褂、被医生指引着护工抬回病房了,那些医生将目光转向蒲榕:“这个也弄回去。”   两个手臂粗壮的护工朝他走来,蒲榕惊恐之下将自己团的更小,很快他反应过来想要逃跑,可是一条腿刚抬起来就被两个护工一左一右的从胳肢窝抓住两条手臂,整个人因为起步直接腾在半空。   两个护工也不含糊,直接将蒲榕抬了起来,大约脚尖离地几厘米,然而白大褂却还能与地面相接触,难怪他上午穿着这褂子好几次险些绊倒。   护工们抬着两条腿晃晃悠悠的蒲榕路过医生时,后者还和同事笑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装医生,还一板一眼像模像样的,他真觉得能给人骗过去,真搞笑。”   蒲榕的头发都塌下来一点,谢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装哦。   今天从自己是医生,然后到同事竟是精神病人,最后他自己也是精神病人,到现在精神病人蒲榕屈膝坐在床上,没人知道他的心防崩塌了几次。   蒲榕抱着自己的脑袋怀疑人生,临床的吕晓峰还在絮絮叨叨:“明日还按照我们说好的,今日当医生着查过房了,明天轮到我查房了,你让我的那些不算……”   蒲榕算是知道先前对方说什么“小气鬼”是什么意思了,感情这查房医生是一个让人哄抢的过家家角色。   “那些表格也都要由我来拿着,我觉得我填表很有经验呢,有天赋……”   他也想起来了,对方在记录表上写那些看不懂的扭曲字体,那根本不是什么医生的通用字体,完全就只是他自己胡乱涂画的而已。   “嘿嘿,明天还要去找我老婆……”   他觉得,应该,大概,也许,明天他们是不会再被放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怎么感觉这局副本一开始就将他当做猴一样耍。   而且他这栽的也太快了,半天,这就被关起来了。   蒲榕在脑中复盘了一下,今天进入副本,最不应该做事的就是跟着吕晓峰胡闹,否则他也不会被当做一丘之貉被锁在病房里。   可是他一开始又不知道吕晓峰不是蒋医生,万一查房是任务,他不跟着做那不就game over了吗。   可是他跟着做了,吕晓峰是精神病人,医生会抓他们,他也game over了。   这不就是死循环吗?   黑色副本,不愧是你。   在床上颓废了好一会儿,听着边上传来吕晓峰的叽叽喳喳,蒲榕忽然想到,自进入这个副本以来,他还没有收到任何系统颁布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3 21:01:13~2023-09-28 21:0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头凡凡、闲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想看哥灰飞烟灭?   蒲榕把被子一掀将自己塞进了被窝里, 隔壁的吵闹被隔离在被窝之外。   “嘿,系统,你在吗?”他小声问, “这次的副本任务是什么, 你还没颁布?”   系统音响起——   [本次副本时间为七天, 请闯关者活着离开副本]   “……”   蒲榕等了半天:“没啦?”   系统没有再回答。   蒲榕犯难的挠了挠头。   没有副本任务, 这听起来好似这次副本十分容易一般,实则更加难了。   因为你唯一的任务就是要保证自己活下去。   蒲榕不知道在被子里捂了多久,总之等他冒出脑袋时脸都红成小苹果了。   砰砰。   “清理病房的。”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蒲榕神思从躯体外回归, 他眼睛亮了亮,从床上坐起身来, 门卡擦一声被打开, 见果然是柳棠,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可随之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 这笑就维持不下去了,他焉焉巴巴的又躺了回去。   柳棠推着小推车进来, 看到的便是他那一连串的动作, 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早上还在说呢,医生这个身份好,这会儿就不是了。   他还说精神病人的角色比护工要好, 可那是对于NPC来说, 换做从闯关者的角度来看, 还不如拿到护工的身份, 至少行动是自由的。   吕晓峰倒是对他热情:“护工同志你好啊, 我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我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柳棠懒得理他, 却又没资格不理他,僵硬的扯出了个笑,就推着车到蒲榕那半间房将窗帘拉上。   “我的好弟弟,你告诉我,你这次到底是怎么来的?”蒲榕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柳棠压低了声音同他说话,他歪了歪脑袋,“我同人打听过了,这一次开副本,整个副本里就只有你一个闯关者,我来了也有些日子了,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蒲榕将脑袋从左边外到了右边:“那你碰巧了呗。”   “蒲小榕!”柳棠低喝,皱眉严肃的看他,“都什么时候了,和我有什么好瞒,我还能不站你那边?”   蒲榕低下头,是在思考。   他不告诉柳棠是因为怕他担心,看他如今在这个副本的阶层来说,他担心也是没用的,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可是现在柳小棠这样严肃的逼问他……   蒲榕认真的想了一下,可以告诉,还是那句话,总之他担心也没用,而且副本结束后他总要带柳小棠回村的。   他斟酌了片刻,提取了最为主干的内容道:“我是来找爸爸妈妈的。”   柳棠一愣,缓缓打出一个“?”。   任他怎么想,也没有想过对方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入副本的。   柳棠还是个刚成为NPC的新NPC,他的逻辑还有些不能拐弯:“你父母也是闯关者?”   这话脱口而出,柳棠对蒲榕充满着同情,这小孩儿怎么就那么可怜呢,年纪还比他小就进入了副本,不仅自己进,还拖家带口的进。   然后又觉得不对,现在这副本里不是只有小孩儿一个闯关者吗?   他看向蒲榕,蒲榕及时的解释:“不,我的爸爸妈妈不是闯关者。”   柳棠听了心里一咯噔。   不是闯关者,那就是NPC了?   没想到蒲小榕不仅小小年纪一个人勇闯副本,家里还只余下他一个幸存者了,造孽啊……   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但是比起蒲小榕的话,他都能算幸运的那一个。   柳棠看他,眼里的同情多的都要溢出来。   这种软绵绵黏腻腻的眼神看得蒲榕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太明白自己的说的话何至于让对方露出这种眼神。   蒲榕将视线微微与柳棠错开,却还是感觉那视线有如实质顶在他的脑门上,他闭了闭眼,继续道:“可以知道的事,我的爸爸妈妈肯定是在这个黑色副本里控被boss控制住了,但是我还不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所以当时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他们。”   “你放心,我会尽量帮助你的。”柳棠听他多说一句,对他的同情与怜惜就多一分,最后几乎是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   他的豪气在拍了一下后被蒲榕的小手抵住,因为怕声音传出去。   肉贴肉的一声自然响的清脆,一帘之隔的吕晓峰立即就听见了,他问:“你们在干嘛呢?”   柳棠做打工人久了,比在上学时机灵许多:“在拍被子,盖久了拍松些晚上睡的更暖和!”   吕晓峰信了:“噢,那你一会儿也给我拍一下。”   这下又换成蒲榕同情柳小棠了。   两人已经聊了好一会儿,虽然有磕磕碰碰的打扫声音做掩护,然而时间再拖下去就要被人怀疑了,最后柳棠向蒲榕保证:“我一定尽力找NPC打听。”   蒲榕对柳棠十分感激,下意识掏出一张符就想要送给柳棠防身,却没想后者连连后退几步,然后竟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蒲榕都傻眼了,他看村长爷爷和申婆婆触碰黄符的时候也没这样啊,他怎么就……   摔的这一下就连中间隔的帘子都大大的颤动了一下,对面又传来疑问:“这又是怎么了?”   蒲榕说:“刘护工不小心被扫帚绊倒了——你没事吧?”   蒲榕伸出来的手白嫩,可他那另一只手还抓着黄符,柳棠不敢拉,自个儿扑腾着就起来了,他摆手:“没事,没事,不过摔了一跤。”   直到蒲榕将黄符收起来,柳棠才敢嚣张的上前掐住他的耳朵:“好啊你个蒲小榕,哥给你查探消息,你给哥恩将仇报!”   蒲榕自然知道他是玩笑话,但还是愧疚,看福祉村的众人都不惧怕这符,他的脑子就一时没转过弯来直接递给了柳棠,他没想到对方反应那么大:“抱歉……”   扯着人耳朵骂的是柳小棠,看到人呆毛都垂下来感到心里不忍的还是柳小棠,他松开那一掐就红的嫩耳朵,转为大力的将对方的头发揉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次就原谅你了,下回不准再这样了,想看哥灰飞烟灭,嗯?”   蒲榕哪里还敢,面色灰败的摇了摇头。   至此,两人的这场秘密会面以温馨开场,以一地鸡毛结束——还没有结束,柳棠推着小推车都走到门口了,又被吕晓峰喊回来给他拍被子。   蒲榕将白帘子拉开,不难看出柳棠的背影充满了无奈,明明先前还将头埋在被子里多愁善感的,可是这会儿,蒲榕嘴角却带出来一个微笑。   真好,他不会是一个人。   ******   柳棠打扫完这一层的病房,还有下一层病房等着他,还有下下一层的,几乎着整栋楼的活都归他所有。   其实不该是他一个人干的,只是难得来这么一个年轻好欺负的后生,老护工在开始试探了两日后,便直接将活都交给了他。   当了甩手掌柜以后轻松多了,老护工整日与其它NPC好友唠唠嗑、磕磕瓜子,再在新人干不动活的时候呵斥两声。   老护工还是会干活的,但是只有上头人来视察的时候,又或是新人实在是干不动了,才会骂骂咧咧的接手做一点点活。   开始的时候柳棠干一天活,晚上沾床就睡,第二天还得接着干那么多的活,起床的时候腰酸背痛费老大劲才坐起来,然后便是干活,干活,干活。   甚至有的时候没有必要干活那么勤,还是出于某些恶趣味,老护工会逼迫他将干净的马桶擦一遍又一遍,看到他照着自己的话照做,老护工脸上就会露出胜利的表情。   柳棠必然是不愿意听她那些无理的要求的,可是他作为刚从闯关者转为NPC的新人,武力值比不上那些老NPC,人脉更比不过,他一个人在苦苦挣扎的时候,别人已经抱团了。   还有一个让他安静如鸡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副本,这个副本不正常,柳棠敢相信,若是他不识相,他们真的会将自己弄死,灰飞烟灭。   他真是不懂,为什么活着那么难,死了还是那么难。   日复一日,他终于等到了事情的转机,那就是蒲榕。   见到以往并肩作战的好友,就是对方不能给予他现状以什么改变,柳棠也是开心的,见了他,回忆起那些曾经的记忆,柳棠就知道,他不是在这个副本里只会被指使着刷马桶的行尸走肉。   当他从蒲榕嘴里问出他来这个副本的原因,柳棠几乎是没有深究,立即就表示自己愿意帮他。   不知道蒲榕万一在这里……了,之后会不会被分配到这个副本做NPC,柳棠希望不要。   他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受难就够了,他现在看着是过得还算可以,但刚开始的艰辛并不能从历史上抹去,他们在行驶的路上有了交错,但那交错最后岔开了,柳棠希望蒲榕可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这些日子的护工生涯也让柳棠对医院的这些房间了如指掌,对部分地位不算高的NPC也有了接触,从蒲榕所在的病房出来后,他一边打扫着其他病房,一边在心里计划着。   他决定同病房里那些疯疯癫癫的病人打听。   又打开一间病房,柳棠推着放置着各类清洁道具的手推车走进去,替病人铺床单的时候,他似不经意间提起:“哎,你们有没有听说……”   ******   蒲榕两天手臂弯曲,将手垫在枕头上,头又垫着手,一条腿曲起翘着二郎腿,他无聊又无奈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想出去,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他已经摸过了。   门,锁着,能进来的就只有医生、打扫病房和送饭菜的护工,医生基本不会来病房,护工来的也不勤,当然柳棠算例外,但是他不能趁在柳棠过来时候逃跑,这样会连累他,且他也不清楚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躲藏得住。   窗,开着,但是外头浇筑了铁丝网,想来是怕他们这些精神病人玩的太嗨了从楼上摔下去,蒲榕上前查看过了,那网丝细虽细,但也不是能够让人可以徒手弄开的,除非他手上有老虎钳,不然就别想了。   天花板,蒲榕想起上上轮副本帮了他们大忙的通风管道,可是这里天花板上那个乳白色泛黄的四方塑料口,蒲榕不确定它是不是通风管,且就算是,那二三十厘米的大小也不足以让他爬进去。   蒲榕叹了口气,一堆坏消息,让人糟心。   好消息不知道算不算,算的话勉强有一个。   在这个上下左右前后六面墙,都堵的严严实实的病房,不仅里头的人没法子出去,里面就是一些稍微尖利锋利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别说水果刀,剪刀,就是掏耳勺和牙签也没有,房间里最尖的东西只有梳子,还是塑料的,还是软的,再用力拗一下就能啪嗒断开的那种。   好消息就是,还记得他在上一个副本结束时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什么吗?   一把普通又不太普通的刀。   当时积分哗啦一下清掉心里针扎似的肉疼,现在在这个棉花包的房间,就觉得有多值。   蒲榕的床铺在靠里的那处,两张床之间的走道掩了一层白帘子,床的一边是白帘子,另一边就是那铁丝网着的窗。   将白帘子捂严实,蒲榕拿着刀到窗边悄咪咪的试过了,能磨断铁丝,但是老半天才磨断一根,看看刀锋倒是没有什么损伤的痕迹,大约就是这铁丝比较难断。   铁丝网的网洞目测就一厘米大小,蒲榕全身上下能伸出去的就只有手指头和脚指头,还不包括顶上那一个,磨开一根铁丝,那就再加上一个大拇指也能过去。   按照磨铁丝的进度,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磨开一个让人身体能通过的洞。   蒲榕可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哎呦哎呦的叹气,最后想尽各种可能也找不出一个可以逃出去的办法。   于是蒲榕就成了现在这个姿势了。   临床的那个吕晓峰还挺关心他嘞,问他是牙疼还是哪儿疼,要不要替他叫医生。   唉,一直被关在病房也不是事儿,蒲榕心里烦得很,就想和吕晓峰说不用,话还没出口就在舌头尖转了个弯。   唰——   蒲榕拉开白帘子,眼眶有点红(他刚才自己用力揉的)的肯定道:“对,我就是牙疼(顺杆爬装的),疼的要死了,你赶紧给我叫个医生来吧!”   虽然让他被关在房间里出不去的罪魁祸首是吕晓峰,这会儿他倒是一点儿不含糊,伸手就掏了床头的铃按下去唤了医生。   这医院的传呼铃是可以语音对讲的,蒲榕就听吕晓峰对他的病情添油加醋,他不止说牙疼,还说别的,说的就好像医生再不赶紧赶过来,他就要疼死了一般。   语言是夸大的,效果是显著的,只听传呼铃对面的护士快速的应了声,而后便挂了铃似乎是去请医生了。   蒲榕默默的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给吕晓峰点了个赞,后者还盯着被挂断的传呼铃有点郁闷。   大约一分钟不到,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门锁咔的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小个子的护士,说是她先赶过来稳定情况,医生还在后头赶过来。   说着转动着眼珠子看这间病房里那个得了“重症”的,就见两人呼吸都挺平缓的,身上也没有血迹,就是那个年纪小的看过来的眼眶有点红。   护士便尽职尽责的走过去,看他要坐起来,忙道不舒服就躺着,然对方坚持要坐起来迎接她,小护士还怪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她还没走到床前,就见那小病人一下扑腾了起来下床,鞋也来不及穿,掠过她就目标明确的朝门跑过去。   护士慢了一排没抓住他,就听见另一张病床上的青年欢呼一声,随后也有样学样的跳下床朝门外跑去,护士都拦不住那个小的,还能拦住这个大的吗?   她急得跺脚,又死马当活马医的狂按传呼铃,也不知是不是她按铃的效果还是单纯就是巧了,那两个跑了还没一会儿,那个小的就被提着脖子后头的病号服拎回来了,又一会儿,那个大的也被带回来了,不过是被拖着的。   这一大一小,一个仍旧笑得牙花灿烂,笑并骂着人,一个表情麻木,被提着他的人晃悠了一下,整个人身子跟软体虫似的摆了摆,也没有一点动静,傻了似的,喔,不对,本来精神就有问题。   被提到床边啪叽丢下,又被训斥了几句,门再次关上,咔嗒上了锁,蒲榕仍旧一动不动的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屁股高高撅起不想说话。   刚才他刚跑出去,除了柔嫩的脚心踩在冷硬的地板上有些生疼以外,事情还是顺利的。   蒲榕冲刚出房间几米,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因为脚疼想要放慢些速度的心思也淡了,他大约狂奔了近一整条走廊。   看到拐弯处的楼梯口近在眼前,他都要拐过去了,突然走廊尽头医生值班办公室的门开了,蒲榕一时刹不住车,脸直直的朝门扑了过去。   结果就是他不仅自己摔了,还将门扑回去砸到了医生的脑袋,不仅砸了医生的脑袋,还将他身后的吕晓峰也绊了个脸着地。   最后,脑部受伤的医生带着两个脸部受伤的病人回了房间。   前功尽弃。   蒲榕生无可恋的从床上翻过身,额头与鼻尖上是清晰的红印子,隔壁床铺的吕晓峰也同他一个造型,每人脸上一块“T”字形的红晕,乍一看还以为这是这间病房什么传统呢。   蒲榕算是看出来了,吕晓峰也是想要出去的,不然也不会在刚才他逃跑的时候撒腿跟那么快。而这一次的失败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但凡他们运气好一点就能顺利跑掉了。   但是现在回想,蒲榕的确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了,即便他能胜利跑掉,落脚的地方也是一大难题,若是柳棠在他身边还好,问题是只有他这个上午才刚来副本的新人……   现在想也没用,这法子好用是好用,不过他们都被抓回来一回了,第二次就没用了。   蒲榕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半晌将两条腿也收进了被窝,探过身子去将帘子拉上。   在吕晓峰的角度来看,蒲榕就是逃跑失败认命准备直接睡了,事实上帘子刚被拉上,蒲榕就从另一面遛下了床。   他想了想,这个莽撞的法子并不适合在第一日使用,他最好还是要稳妥一些。   蒲榕拿出匕首,再一次将视线放到那铁丝网上。   他已经上手观察过了,这铁丝网格的交错之间不是焊死的,这一整张网都是用细铁丝编织而成的,如果他先测定好距离,而后直接从边上将铁丝磨断,再将磨断的铁丝一根根抽出来,就可以事半功倍。   虽然这种方式很浪费时间,但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他有耐心的话,这法子未尝不可。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蒲榕回头确认一眼帘子是拉严实的,随后转过头开来开始干活。   他用手比一下,如果他想要钻出去的话,那至少要开一个三十多到四十厘米的洞,也就是说,他需要卸下七十根左右的铁丝,磨开铁丝一百四十次左右,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   但如果成功的话,这一些都是值得的。   蒲榕深吸一口气,将匕首锃亮的刀刃按了过去。   下午五点出头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一次,护工送来了饭菜,味道中规中矩,蒲榕吃了一些,将作为饭后水果的香蕉收进了空间。   这时他磨断了五根铁丝,也就是说,将一根铁丝的两端磨断,他大致要花六分钟的时间,这样算来,他全部的工作量约莫要花上——七个小时。   蒲榕苦涩的又给自己塞了一大口饭。   吃完饭他将自己的枕头套子摘下来包住自己的虎口,再一次埋头干起活来,只是这一次还没干多久,门口就传来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蒲榕当下不再管那一根即将被他磨断的铁丝,一个翻身就坐上床,同时心里疑惑着这个时候怎么又有人来,刚才的饭盘不是已经被护工收走了吗。   进来的护士,她没有进来,站在门口催促他们出来,蒲榕满脑子疑惑的依言走出去,随后发现外头走廊里一排都是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待到护士们将这一层的病人都交出来后,便带着长长的队伍朝前方走去。   这是要做什么?   检查身体?人体实验?   蒲榕万万没想到,护士们单纯的就是为了带他们下楼放风。   每天饭后半小时,散步,消食,自由活动。   蒲榕面上控制不住扭曲了一瞬。   他下午那么折腾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蒲榕:白给 第77章 铁窗泪   病院楼下的空地, 小几十个穿着蓝条白纹病服的病人分成几列排着队,如同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般被护士与护工们领着。   照旧叮嘱了他们不要做危险的事、不要互相斗殴以后,护士们拍拍手让病人们解散做自己的事。   吕晓峰大约在之前就同“蒲榕”挺熟的, 这会儿蒲榕往前走了几步, 他就跟了上来, 蒲榕一时没什么想要做的, 于是便任他跟着。   蒲榕顺手想要插兜,可病号服的裤子并没有兜,于是他顺着手往上摸着插进了衣服里的兜,他慢悠悠的走着, 在一群精神病人之间穿梭着。   他看到有的病人一个人蹲在地上手上拿着树枝撬着土,有的病人两个面对面, 你拍一我拍一, 没来得及接上就被对方扇一个大耳刮子,护士连忙过来阻止, 还有的病人一群围在一起,也不做什么, 就闹哄哄的跑来跑去, 跟一群小蜜蜂似的。   大约在这群精神病人之间绕了一圈后,蒲榕看到了从医院里头出来的柳棠,他看到那么多精神病人围在一块并不意外, 左右探了探头便找到了蒲榕迎上去。   他说:“哎呀, 好巧。”而后看着对方身后哈巴狗似跟着的吕晓峰有些为难。   蒲榕朝他点了点头, 转身对吕晓峰道:“你别跟着我了, 去找别的人一道玩吧。”   吕晓峰听了这话难得皱起了眉, 他不情愿道:“以前你都是和我一起玩的……”   柳棠正要上前劝, 被一只手拦下, 蒲榕想了想道:“我不和你玩,你也可以不和我玩啊。”   吕晓峰一想,这话好似也有道理,于是戳了戳蒲榕的肩膀,又欢欢喜喜的跑开了。   柳棠看得叹为观止,被蒲榕拉着到花园的角落坐上柔软的青草:“没想到这人那么好解决,我以为得多费一番口舌呢。”   蒲榕道:“我想着,这个副本的主旨是精神病院,既然如此,那我就换了个角度去同他说道,没想到还真行。”   柳棠深深看了他一眼,夸赞道:“你可真是一个天生的闯关者。”   蒲榕笑笑,对于柳棠的这话,他抱着“借你吉言”的态度,希望他就像柳棠话语中那样,可以胜利的通过这个副本,并且将对方与他的父母平安的带出去。   “我查探到了一些东西。”柳棠道,“但不多。”   蒲榕眼里的笑意收起,染上一层严肃,但唇角的笑却又还挂着,以用来迷惑那些偶然探过来目光的护工和护士。   “我问了在我上头的老护工,她们几乎什么也不清楚,反倒是那些精神病人……”想起那些老护工平日里用鼻孔瞪他的模样,还以为他们阶级有多高呢,柳棠唇角的笑一瞬间闪过讽意,随即又消逝不见,“那些精神病人,反而模模糊糊的知道一些事。”   “大约就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听说有两个闯关者,一男一女进来,虽言语上不说,但一举一动都表现的像是要将这个副本捣垮,副本boss对此十分震怒,遂决定提前上场了结了两人。”   蒲榕心里一紧,表情就带出来些无措,被柳棠安抚的看了一眼,后者紧接着继续说。   “但这两人的实力好似格外的强,双方对抗了一天一夜,结果竟然是boss那一方落入下风,最后还是副本方使了不知什么诡计,又仗着人多,这才将那两人压了下去。”   “现在因为某些原因,boss动不了他们,于是便将他们囚禁在副本的某个角落。”   说着,柳棠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说实话,蒲榕现在的面色不太好——非常不好。   他握住对方的手,生涩的安慰:“至少知道他们在副本,且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这个副本就那么大小,大不了将它翻个底朝天,一定可以找到你爸爸妈妈的。”   柳棠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现实,可那又如何呢,不过是一个支柱罢了,只要能让蒲小榕不再是现在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好。   蒲榕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但是他强行将自己的心态调节了过来。   他爸爸妈妈是谁?   地府的阎官!   按理说那所有的鬼都要听他们的号令,这一个副本的NPC又算得了什么呢?   被副本的boss捉住囚禁,这说不定只是他们为了让这个副本的NPC们放下警惕心,诈降罢了。   又用意识查探了一下空间里满满当当一盒子的申婆特质驱鬼符,蒲榕心里这才真真正正安定下来,等到他见了爸爸妈妈,他就把这些黄符全都给他们,这样就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在蒲榕的小脑瓜中,这次的援救行动越来越好,到最后他们都已经直接将这个副本“啪擦”炸了。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愿意带上他继续去下一个副本,他会很认真的、努力的不拖他们的后腿的!   柳棠伸出手在蒲榕面上晃了晃,后者眼神呆滞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禁担心起来,这么难过的吗?   在柳棠都准备上手拍回他的神智时,蒲榕这才从他的美好幻想中返回现实,还诡异的“嘿嘿”了一下,这可不得了,吓得柳棠以为他难过傻了,原本要落在他脑壳上的三分力变成了九分。   “嗷!!!”   周围的精神病人们看过来,指着他嘲笑,护士和护工们看过来,以为柳棠在教育不听话的病人,见没出现什么意外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柳小棠……柳棠……你做什么呀!”从美梦坠入现实往往只需要一个巴掌,只是这个巴掌显然有点超过蒲榕的承受范围了。   瞟到蒲榕眼角沁出的泪花,柳棠心虚的挪开目光:“我这是为了叫醒你,谁叫你刚才笑的那么诡异……下午你想让哥灰飞烟灭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所以你就蓄意报复?”蒲榕抱着脑袋,泪眼汪汪的控诉。   柳棠找不出借口了,他道:“还想不想让我帮你找人了?”   蒲榕眨了眨眼,嘴唇嗫嚅了一会儿,道:“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疼。”   最后柳棠还是给蒲榕揉了好一会儿脑袋,谁叫这是他自己作的孽呢,同时他向蒲榕保证,得空一定会帮忙将这个精神病院翻个底朝天的,不怕找不到他父母。   两人商量着事儿,也不可能就在这会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于是闲闲的靠坐在一起,这是柳棠在进入这副本中后,头一回这般闲适,心理和身体都是,他享受着这难能的舒适,阖上了眼任这副本中的清风拂过脸颊。   蒲榕刚刚和柳棠闹了一翻,可实际心里还是心疼他的,这会儿对方休息,他就大方的将自己的肩膀借给他靠,而他自己左右看着这处地界,认真的往脑子里强塞这四通八达的路。   其中少不了看到许多NPC在这片区域跑来跑去,发出一听就知是弱智儿的笑声,大脑都不禁放松了些,转而又想到了一些其它的好笑事。   先前他问过罗乐乐以及部分村里其它NPC一个问题:做NPC是什么感觉?   没头没尾的,这个问题真让NPC头秃。   蒲榕解释了好久才让那些小老头小老太还有小朋友听懂,随后自然是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热情为他解惑。   这都是副本里的规矩,成为NPC就自然知道的,好比他们要按照剧情走,又好比副本前期通常须闯关者要触碰限制才可击杀。   又又好比,就拿面前这些NPC来说吧。这些NPC真是精神病人吗?或许是有例外的,但当然不可能全是,但是他们一旦拿到了精神病人这个身份卡,在闯关者进入副本以后,就只可能做出与身份相符合的行为,但在这期间,他们本身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只是他们自己心底也相信自己的身份罢了。   蒲榕不禁在心里吐槽,那他们福祉村可真是特好待了,毕竟每一个NPC都是本色出演,就好像村长是村长,大婶是大婶,熊是熊,罗乐乐是小屁孩。   被解答了这个问题后,蒲榕在之后进副本才没那么尴尬——对,他先前一度以为副本里的NPC同他们演戏来着,明明对方心里门清,却还演给他看,那不就很尴尬吗?   这个回答可以说是让蒲榕放下了心里一间大事,他终于可以在同NPC对话的时候不动用脚趾了。   一想到这件事,蒲榕就忍不住带出一些笑意,是笑自己多想,也懊恼怎么不一开始就问,他是从得知副本真相再后面一个副本,才知晓这个副本条件的。   他正笑着,突然就僵住了。   他同一个NPC对上了视线,对方虚无又冰冷的目光让他身子一僵,靠在他肩头的柳小棠感觉到了,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没什么……”就是看到早上查第一间房时遇到的病人了。   就是那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叫傅什么……对,傅堇年。   病美人直直的望着他,久久不挪开视线,于是蒲榕继续僵硬着。   难道他们不是意外对视上的吗?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啊啊啊。   但是很快,蒲榕发现对方看着的约莫不是自己,很大的可能,对方不过是在对着眼前的空气发呆而已。   但被那黑色的眼瞳这么直勾勾的对着,蒲榕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然而柳小棠靠在他身上,这般疲惫的模样,他亦舍不得将人推开。   于是蒲榕内心挣扎了一番,干脆也跟着两眼一闭,我看不见你,你就没看我。   很快集合时间到了,蒲榕站起身走了两步,最后看了眼柳棠,得到后者坚定的点头之后,乖巧的随着护士们的召唤回了队伍,清点完人数后,他们被带着回了建筑内。   望着蒲榕的背影跟随者人群消失,柳棠面上“你不要慌,有我”的表情迅速转变为了“你不要慌,因为我也慌”忧愁。   愁啊,愁。   将整个精神病院翻来覆去的找,说的倒容易,你知道整个精神病院的占地面积有多少吗?   约莫二十万平方米。   别看它只有寥寥几幢建筑,可这几幢建筑,特别是建筑的主楼占地面积极大,它不是单纯的一个长方体造型,它还有拐弯,还有连栋,甚至还有天桥。   这也是因为为什么蒲榕中午只是单纯在主楼里晃了一圈,就只是单纯的在走廊走去,甚至都没有进任何房间,就耗费了近半个小时的原因。   除了建筑,在这之外的空地与绿化更是大头。   大约是山里疙瘩的地便宜,又因为这是一家疗养院机制的精神病院,这里能够让病人的活动的地方极大,有花,有草,有湖水,有亭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假山包,若不看周围高高的围墙和栏杆,完全就是小型的森林公园。   前面说到,这病院里还有许多供人散步休息的小亭子,那么这周围就还有其他零散的小建筑,都不大,顶多就两三层高,很多都是荒废了的,更深处,还有小片的竹林与树林,栽的密密麻麻的,人根本走不进去,常年也不会有人过去。   而且柳棠手上一堆活,哪里有空呢。   他叹了一口气,没空也要拼了,为了蒲小榕一家团圆,他拼了!   就从最近的这三幢楼开始吧。   ***   知道了每天饭后的放风时间,但是蒲榕在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后仍旧兢兢业业的拉上帘子磨铁丝。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现在还是一番风平浪静,可到了后头,万一那些护士医生找个什么理由再要将他关起来呢。   到时候,这破了大洞的铁窗就是后路。   就这样,蒲榕磨半个小时,歇半个小时,但即便手上缠了柔软的枕头套,但是长时间用劲的劳作还是让他的虎口有一些磨红。   蒲榕低头看了眼,用另一只手沾了一点水杯里的水抹在发红的虎口处,有一点发烫,但好在没有磨破,他换了一只手,继续趴在窗口劳作,通往自由的出口正在被他一点一点的破开。   天色好似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部分在楼下散步的病人也消失了,隔壁病房传来的吵闹声却依旧。   想到今晚要和一个NPC住在一个房间,睡着相邻的两张床上,蒲榕手下的动作慢了些。   他扭头看向两床间白色的帘子,说实话,他还是有些忌惮的,现在等于是他,还有吕晓峰这个NPC,被一起关在这个密闭的房间里面。   最后天完全黑了,蒲榕吹了吹,又含住了自己的虎口,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张申婆绘制的驱鬼符贴在帘子的这一面。   入了夜,那些原本吵闹的声音也都忽然消失不见了,蒲榕若是继续磨呢窗上的铁丝,声音就会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明显,他心里纠结,最后隔壁床传来的翻身声让他放弃了赶工,他躺到床上,借着窗外投进的月光侧身看着那粘在帘子上的黄符。   ******   月黑风高夜,正是能将人隐匿出行的好时候——也是隐匿NPC的好时候。   柳棠在傍晚在病院里打扫的时候,已经进了许多处的房间查看,什么也没有,想也知道没有,若真是关了人的房间,怎么可能连个锁都没有,可是即便知道不可能,他也要进去排除一遍,去除所有的可能性。   结果就是他今天n次被长时间未打扫的房间松了口灰。   柳棠觉得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在他对面的话,他一定是满面尘埃。   柳棠想给自己的嘴巴来一下。   呸,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一间房里,就正对着门的那一面,一面一人高、两人宽的镜子摆放在此,镜子的前方,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病人背对着门站着。   然后,那个病人缓缓的将头扭了过来,朝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一起来玩镜仙吗……”   砰——   门被关上,柳棠的小腿有点抖。   他的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着,眼角已经沁出了泪花——虽然他现在也……呜呜呜,但是他还是怕鬼啊!   此刻多么想扭头回去,这黑黑长长的走廊好似随时会跳出一只孤魂野鬼,那尘封的门一打开,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只吊死鬼挂在天花板上,呜呜呜,蒲小榕,他好想罢工啊。   柳棠眼眶通红的瞪着身后那漆黑的走廊,半晌,他抓着袖子在眼睛上一抹,咬牙继续走向前。   总有一天,他的胆量是必定要练出来的,而蒲小榕在这个副本里的时间只有七天,他不能托他的后腿。   “你在这里做什么?”穿着白色长褂,但是没带护士帽、披散着头发的护士再一次将柳棠吓得心重重一跳。   他连连后退几步,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认出是白日里见过的一个护士,又向前挪了几厘米:“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长廊的原因,护士的声音听上去莫名的虚无缥缈:“今天轮到我夜班巡逻。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柳棠想说自己白日里落了东西在这里,又怕护士强跟着他一道找东西,只好挑了个最破最烂的借口,“我东西……不、我睡不着,随便出来晃晃。”   护士又开口了,她面无表情,柳棠几乎看不出她的嘴巴的张合:“晚上熄灯后不准在病院走廊里逗留。”   柳棠面上很怂,可心里却想着,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忽的眼前一道刺眼的光亮起,他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护士手里的手电筒发出的光芒。   不是,你有手电筒,你早说啊,害他刚才吓得差点跳起来。   随后见护士将手里的手电筒晃了晃,示意他跟着看过去,之后,柳棠在走廊的墙壁,也就是在他左侧两米不到距离的墙上贴着一张印了“院规”的海报。   [院规第三条:入夜熄灯后,任何人不可在病院走廊逗留]   柳棠:……   护士转动手腕将手电筒绕了回来,在他的脸色晃了晃,从对方的动作他都能看出她的意思——   那么大一张海报,条例还那么靠前,你是真的看不见么?   柳棠:……TAT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所以他今夜就是个初犯啊。   柳棠甚至还有心思想他牺牲的太多了,所以:蒲小榕,你一定要做牛做马的报答我啊!   至于眼前的护士,柳棠一边鞠躬一边抱歉,表示自己一会儿一定会回去,不会给他们医务人员增加负担的。   只是护士小姐好似不大相信眼前的少年,负责的坚持目送他回到员工宿舍,并且,她再一次将手电筒给关了。   柳棠:……   柳棠:……   柳棠:……?   请问,是真的那么缺这两节电池吗?   他扶住了额,发出了霸总的笑声:“呵,真sh……”   “快走。”南丁格尔小姐用手电筒抵住他的腰,柳棠立即恢复了立正稍息的站姿。   “快走。”护士再一次催促他,不断的用手电筒戳他的后腰,柳棠只好放弃的举起了双手,动身回自己的宿舍。   走了几米,柳棠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条走廊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的脸立即从“-_-”变成了“QAQ”。   虽然他知道他的某些同僚因为种族天赋优秀,可以双脚悬空在地板上方飘着挪动,并且他也期待着自己某一天能够如此。   但是这并不代表,在夜里漆黑的走廊,他被一只飘着的同事,用手电筒顶着腰威胁他往前走不会害怕啊!   蒲小榕!   柳棠内心里的泪流成了宽面条。   你欠我的太多了!   ******   蒲榕醒来的第一时间查看了贴在帘子上的黄符。   它并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是隔壁床的奈它不了何还是根本没有出手,总之这是一件好事。   大约是因为心里想着事,他今天醒的挺早的,从床尾探过帘子看,吕晓峰还在呼呼大睡。   去门口试了一下,门仍旧锁着,他有些失落,却也不要浪费任何时间,又跑到窗边开始干活。   经过昨天与今日早上的努力,又有许多铁丝被他磨断,歇息的间隙,他试着将磨断的一根铁丝从网格中抽出来——怕被别人发现,他先前都只仅仅将铁丝磨断并没有动它们。   一根三十多厘米的铁丝很容易的被他抽了出来,坚韧又有弹性,在空气中划拉两下便发出让人胆寒的破空声,但抽出后想要再插回去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他犹豫了一秒,将它收进了空间。   一会儿护工送来早餐,蒲榕把粥和鸡蛋吃了,将包子和橘子收进了空间。   作者有话说:   蒲榕:攒吃哒,留着跑路! 第78章 调控物价   早饭后也会带他们出去放风的, 同样的,午饭亦是。   还真不得不叹一句护士们的尽职尽责,不仅要忙自己本职之内的活, 还要带小朋友。   也就是蒲榕昨天跟着吕晓峰瞎胡闹不知道了, 今天上午, 护士还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大房间看动画片呢。   蒲榕对那立起来的熊很是感兴趣, 除了毛色不对,那站姿,那神态,不活脱脱就是他们家小白吗?   蒲榕唇角的笑容一滞。   也不知道村里怎么样了, 他就这样偷走了钥匙,村长会不会生气。   ******   村长十分生气蒲榕偷走了钥匙, 也生气大牛的口无遮拦, 用力给后者的脑壳来了几下后,村长没有心神去生气了。   就蒲榕偷走的那把钥匙, 还是他们十分不容易才得来的,黑色副本不像普通副本一样, 申请了就按流程给你批钥匙, 这是跨越普通副本的流程,黑色副本是禁止NPC踏入的,除非它被捣毁, 等待着新的NPC的补充进入。   “那, 现在又待如何?”村长坐在板凳上, 皱着眉叹气, 一个近一米八的汉子愁的缩成一团。   “如何?自然是去将榕哥儿给带回来了。”申婆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乐意给他, 手底下飞快的画着黄符, “怎么, 莫不成将他一个人留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色副本,你一个保管钥匙不利的在家好意思吃得下饭?”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村长团的更紧了,像一个球,“但是我们先前拿到那把钥匙之后已经够难的了,如何才能得到呢?”   申婆手下笔走龙蛇,平静的眉眼丝毫看不出对方心里是何想法,只有攥着笔杆的一点青白可以看出她内心并不如表面般平静:“能拿到第一回,便能拿到第二回。”   村长极限挠头的动作一停,看向申婆的眼睛亮了亮:“莫非您有什么计策?”   申婆亦停下手中的动作,嘴里哼了一声:“计策说不上……使用自己本就有的权利罢了。”   看着村长头顶冒出的无数问号,申婆道:“还得村长去同上头的阎官融洽了,还有,将大牛那孩子也唤来,所以这次造成了不好的后果,但那孩子也不过是无心之失,给他个将功赎过的机会罢。”   “……”村长还想问,被申婆瞪了一眼后便乖乖去叫人了。   “能是什么权利呢?”他疑惑的想,走出了院长,便随意的拉扯了个村民叫来大牛,开玩笑,他一个boss,好歹是个管理层哪可能自己动脚。   一不会儿大牛气喘吁吁的赶来了,他跑的急,村长让他先缓一会儿,他自个儿还不让嘞,大牛先前犯了错,这会儿是最怕耽误了村里的事儿的。   村长便依言告诉他申婆的话,见他呼吸急促一脸激动又道他还不知申婆要他做什么事。   大牛爽快到:“甭管啥事,俺大牛都一定给村长您还有申婆干好,俺一定将功赎过!”   村长欣慰的拍拍他的肩,随后两人被屋子里传来的河东狮吼吓的一哆嗦:“到了就赶紧进来,在外头磨蹭些什么!”   村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感受到身旁汉子投来的目光,他一下子梗起了脖子,将双手背到身后:“跟着本村长进去吧。”   村长却看到对方又在画符了,心里感叹了一声,申婆当真勤勉,随后便带着大牛走了进去,那急迫的感觉又回了来,他急急问道:“申婆,现在可说是法子?”   申婆不言语,只是将笔搁下,又轻手一张张的将符摞在一起,大牛瞪着眼有些等不及,但村长没催,符是金贵东西,该是如此。   可是等了片刻后,申婆仍在理符,她不仅理,还将符按着数量摞成一份一份,村长急了,试探性的提醒她:“计谋?”   申婆斜了他一眼,倒是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她伸手在些符上抚过,道:“这就是计谋。”   村长愣住:“符?”站在他身后的大牛更是一头雾水。   申婆缓缓点头,苍老的手指轻点着桌上其中一堆符:“便以这符威胁之,让上头的人亲自给我们送来钥匙。”   村长低头思索片刻,而后大惊:“莫非您是想带着这些符去炸阎司?”   申婆呼吸了两息,忍住了没将案上的笔扔到对方的脸上,又是两息,她耐心的的解释道:“非也,我意欲将这些符入系统商城——”   看到村长张大的嘴,她继续道:“以五十积分售之。”   这间屋子里的三人,除去大牛还没琢磨明白申婆的话,村长的脸上已满是震惊:“可、可是如此……”   “并且,商城在售的驱鬼符全都在原有的价格上下调百分之三十。”   “这、这……”村长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有什么用呢?”   这话是大牛问的,村长此时已然明白申婆要做什么,心里除了满满的敬佩之意再无其他。   到头来,反倒村长是那个要缓和片刻的人,半晌,他指着汉子:“大牛,你,去,其它副本里又和你相熟的NPC,全都将商城上新品黄符以及将原驱鬼符调价的事告诉他们,一天能跑多少副本,尽量去,人手不够的话就去将大马、大鸭、大驴他们都叫上。”   部分有着长期通行令的副本,例如福祉村和临门学校,在这之间来去是不必格外批令的。   而他们将这些消息告知了这些副本的NPC,这些副本的NPC又会将他们得到的那些消息说给另外一些他们暂时去不了的副本NPC,然后那些副本NPC又会再次将那些消息说给其他副本的NPC……   符纸这事,不能说不算是一件大事,不怕那些NPC不传,至于之后会不会落进上头人的嘴里,指日可待。   虽然大牛脑子简单,这会儿还想不到那么深,但是他老实会干活呀,就像此刻他一得了村长的令,就立马跑了出去,徒留下屋内两人面面相觑。   村长:“这法子……”   “九成能成,”申婆接口,那双苍老却仍明亮的眸子望向屋外的天空,“等吧。”   ******   蒲榕是真想再存点什么,但是中午的饭是盒饭,也没有为他们配备水果什么的饭后甜点,最后蒲榕忍痛将大鸡腿收进了空间。   副本第二天,他直到午饭后的放风才看到柳棠,对方好似有些没精神,蒲榕可以幻视到他眼下的两个大黑眼圈。   “抱歉啊蒲小榕。”两人一接头,柳棠就先一步道了歉,“昨晚出现了一些意外,我什么也、不是,我基本上还能来得及查就、总之我什么也没有查到……”   “本来就没那么容易的。”蒲榕摇了摇头,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模样,这本来就不是柳棠的责任,“倒是你,应该没受什么伤吧?”   “嗐,不是你想的那种意外。”柳棠摆了摆手,两人又去了昨天那个老位子坐下,“再说了,我现在是NPC,哪里那么容易被伤到呢?”   看到对方这个自得的模样,蒲榕就知道他没事了,却忍不住笑着提醒:“别说,我觉着你还是小心着些,我可听说,有些大鬼会吞噬势弱的小鬼增强自己的能量……”   柳棠的仰天长啸被忽的一截,抽了抽眼角缩起脖子:“我又、又不弱,怎么、怎么可能会同你话里的小鬼同一个下场……你别小看我!”   蒲榕扭头看他,后者心虚的将目光平挪开来,半晌,蒲榕轻咳一声站起来,然后将坐着的柳棠也拉起来。   “怎么?”柳棠哼了一声,手放上对方的,“不信我的话,想在这片空地和我比试比试?我先提醒你,这地方可不让人打架。”   “谁想这个了。”蒲榕哭笑不得,“你不是说你昨晚查探未半而中道崩殂吗,那走,我们现在就看看去!”   “去那片荒芜地啊,放风还有二十来分钟了,还来得及嘛?”话是这么说着,但柳棠还是顺着手上的力道顺从的跟了过去。   这小道他还真没走过,四处挪动着视线打量周围的环境,在遇到第一个荒芜的小楼房时,柳棠道:“你别说,这还真像游戏里的资源点,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见蒲榕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柳棠捂住弯起的嘴唇:“噢,忘记了,我们的乡下仔蒲小榕没接触过游戏,以后有机会……”   “嗯?”蒲榕听到他忽然噤了声,心里疑惑,这有房子的又是什么游戏,个先前只在电脑里玩过扫雷。   “没什么,我们进去看看吧。”   房子真的很小,只有一层,大约连一百平米都不到,站在门口看便一览无遗,可以看到墙角倚着没有鱼钩的鱼竿,屋里摆放着缺了口的木桌,还有就一个贴着墙角的破柜子。   都不用再走进去看,真就是啥也没有,走之前柳棠还遗憾的看了一眼那破鱼竿:“我先前还疑惑那小池塘里怎么没人钓鱼呢。”   蒲榕摇摇头,两人继续往里走,大约过了百米多,又看到一栋小楼。   这楼比刚才那个大些,约有一百多平,且有两层,不过也是破破烂烂,窗户都没有,像个毛坯房一般,踩在脚下的木扶梯嘎吱嘎吱,弄得两人心惊胆战。   上了二楼,柳棠立即感叹了一句:“呀,还真是毛坯房。”   不过这处的窗口正好对着外头的小池塘,若换一个环境看倒还蛮有情调。   嘎吱嘎吱的声音再次响起,柳棠趴在窗口道:“哎,看半分钟风景嘛,别那么急。”   “啊?”平行的另一个窗户,蒲榕的脑袋从里头探出来,与同样将脑袋探出窗户的柳面面相觑。   “不是我啊。” 第79章 外头有朋友了   不是蒲小榕?   那这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同时将脑袋从窗外收了回来,他们走到一起,望着木扶梯的眼里充满了警惕。   也不知是他们见过的人还是这个屋子里原本……   蒲榕的手上出现了两张符, 柳棠举起了从墙角拿的砖头。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个不停, 看着从楼梯拐角处冒出来一点黑色的脑袋, 那个脑袋逐渐升高, 带出了肩膀、腰、腿。   蒲榕愣住了,捏着符纸的力道也松懈了许多。   “吕晓峰?”   还没走到底,被叫到的人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而后看着柳棠笑容又消失了, 带上一些不忿:“难怪这些天你不和我玩了,原来是外面有其他的朋友了!”   柳棠也是一愣, 这话怎么听着, 就那么奇怪呢,那吕晓峰就是里面的朋友了?   他心底也稍生出一股不服气, 但是想起对方是个精神病人,他倒不至于同他过不去。   吕晓峰走了上来, 可没想到那木扶梯居然还在响, 蒲榕还来不及问吕晓峰他后头是不是还有人,就再一次措不及防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上。   “你怎么也来了?”   柳棠狐狸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这也是“里面的朋友”?   傅堇年没有回答, 继续往上走, 离开了楼梯踏上二楼, 便走到蒲榕身边, 后者等着他下一步的交流, 没想到他就站那处不动了。   蒲榕更没有想到, 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去。   且眼前这个叽叽喳喳的吕晓峰竟可以安静的在他们身后潜伏那么久, 他将目光挪向傅堇年,想来,这一遭约莫全是他的功劳,又想,要制住吕晓峰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真是辛苦他了。   “蒲医生,你们在这里玩什么呀?带我也一道呗?”吕晓峰舔着脸问。   “没玩儿什么。”蒲榕回答,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我们直接回去了。”   吕晓峰噘着嘴不太高兴,感觉他们故意孤立自己,他路上被那人捂了那么多回嘴,掐了那么多回肉,现在刚找到人就要回去了?   他不依,张开嘴就要闹,被傅堇年一瞪,却又安静了。   吕晓峰至今还记得,刚才在路上被掐肉的支配欲,他不想再一次体会了——那人掐人可疼了!   蒲榕说完便不给他们机会,直接往楼梯上走,余光却不断往后瞥,毕竟病院里丢了几个精神病人可不是小事,他们是必定要将两个人带回去的,柳棠则在最后押后。   他没想到看起来高冷不好惹的傅堇年,竟是第一个抬脚跟上来的,他忽然觉得对方高冷的外表以内,或许潜藏着一颗小公举的心,不然开始也不会跟过来。   吕晓峰看到傅堇年都跟着走了,自然不会原因跟蒲榕“外面的朋友”待在一起,他连忙跟了上去。   但是大家都跟过来后蒲榕又有点担忧,担忧这个嘎吱嘎吱的楼梯,它显然承受不住他们四个的重量。   万一塌了就不好了,他朝后头打了个手势:“我和傅堇年先下去,你们等下一批再走。”   柳棠拉住走下一阶台阶的吕晓峰,朝他比了个OK。   他们两个应该是四人里最轻的了,柳棠是年纪小还发育完全,傅堇年是清瘦,两人都带着少年人的纤细,走在楼梯上,连带着嘎吱嘎吱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其实应该平均分配的,就像是他们来时那样。   正这么想着,蒲榕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似呢喃般的叫声。   “小榕。”   撞在耳廓上,立马就随空气散了。   他觉得耳朵痒痒的,这几个人之中会有这么叫他的只有柳棠,这却也不似他的声音,但如今离他近的只有——   他停下步子回头问傅堇年:“你刚刚有叫我吗?”   后者抬眼分了他一丝眼神,又将注意力放回脚下的楼梯。   或许,听错了?   蒲榕没有在意这件小事,往楼下走的速度快了些,他可不想在护士清点人数时迟到了。   两人到达一楼后,柳棠与吕晓峰也紧赶慢赶的走了下来:“快点,快点。”柳棠催着吕晓峰,他熟记病人们每天放风的时间,催促吕晓峰挪的快些。   嘎吱嘎吱,在柳棠将后脚挪开最后一阶台阶时,这座老旧的木楼梯终于支撑不住,格外绵长的哀鸣了一声,最后嘎吱了一声,整座楼梯由上而下坍塌,看呆了几个站在楼下的年轻人。   “走走走,别看了!”   柳棠与蒲榕终究还是回过神,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而后一人推搡着一个病人朝外走去。   他们没有走的太深,来时的速度比去时的速度要快,紧赶慢赶,一个护工与三个病人总算在护士记人数的最后一刻赶到队伍的最后排。   护士以为他们仨是被柳棠带去遛了,没有过多关注他们,随口叮嘱了一句:“以后记得时间啊。”   几人自是连连点头。   没有找到父母的踪迹,蒲榕也不气馁,他打算晚间的放风再去一探究竟,而下午的时间他也不是无所事事,那窗户上的铁丝终于被他弄开了大半个洞,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能磨开一整个可以让他通过的洞了。   有一处让人为难的是,大约是有了中午一道“冒险”的经历,吕晓峰更加黏着他了,这让蒲榕的进度大大变慢。   他只好哄着吕晓峰,教他做广播体操,做了一个小时,吕晓峰终于累瘫在床上,他吐出舌头喘着气,但是还没睡着。   蒲榕又磕磕碰碰的给他背英语课文,约莫两分钟后,轻轻的鼾声从帘子后头的床铺响起。   蒲榕松口气,总算腾开了手,他又再次开始自己的破窗大计。   原本下午到这时候一直风平浪静,直到病房外突然传来巨大的玻璃破碎声、碰撞声、以及人的尖叫声,蒲榕被惊的手一抖,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切下来。   随后他立马意识到出事了,搁置下手中的工具便跑到门边,门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装置在对于蒲榕来说比较高的位置,他就是踮着脚也看不大清。   他咬着唇回头看,吕晓峰还美滋滋的呼呼大睡,根本没被刚才的声音影响到一点,蒲榕只得回身从病床边上搬来椅子,而后踩了上去。   透过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走廊里的护士们神色匆匆的跑来跑去,但是再多的也就看不到了他能看到的仅仅是路过窗户的人。   蒲榕退而求其次,跪到椅子上,侧过脑袋来将耳朵贴在门上,这样便可以听到外头的医护人员到底是在吵什么。   “哎,可惜啊……”   “怎么就……”   “真不该让他们……”   听了半晌,蒲榕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说每一间病房里的窗户封的是死死的,但是走廊里却不是,蒲榕与吕晓峰因为犯了错这些天都被锁在病房里,可别的精神病人却不是,原来是有的精神病人在路上打闹,结果推搡着从楼上摔下去了。   然而实际发生的地方并不在蒲榕所在的这条走廊,他的病房对面就仅仅是墙壁,发生惨案的地方是在这条走廊往右走到底,然后拐弯的那条长廊,蒲榕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从那儿发来的,而且是更高一层的楼层,只是被关在密闭的病房里让他失了方向,他才会以为是附近发出的动静。   蒲榕又跪坐着听了一会儿,听到那个精神病人在摔下楼以后一张口就吐出了满口结块的血,而后基本上是不治身亡,听得他骇然。   蒲榕所在的病房在三层,也就是说那个病房坠落的地方在四层的长廊,讲真的,不过是四层楼的高度,人从上面摔下来,残了,或是受了些内伤,这都在蒲榕的合理接受范围之内。   可是就这么直接死了吗?   蒲榕皱了皱眉,试图从那些忙乱的护士口中听到更多的信息,比如那个病人摔下来的时候脑袋正好磕碰到了石头,又或是他本身体质便比较弱。   但是主任突然出声训斥了一声,吓到了护士们,亦吓到了蒲榕,前者叫他们嘴上别光顾着唠八卦,于是护士们无论情愿与否都闭了嘴,走廊上除了脚步声与一些器材碰撞的声音,其余都没了声响。   蒲榕等了一会儿再没听到对话,跳下了椅子回到他病床那处的窗子边。   依照护士们刚才说的话,病人坠落的地方就在这栋楼边上的楼的一条长廊上,两栋楼呈“L”形连接,他应该看得到案发地点才是。   不能将脑袋探出去看,视线有些受制,蒲榕努力的寻找正确的角度,功夫不负有心人,半晌,他终于透过玻璃模糊的反光与铁丝网若隐若现的遮挡,看见了邻边楼那破了一大个不规则破洞的窗口,以蒲榕5.2的视力,他甚至还看见看那破碎玻璃尖锐的边角处挂着一块被撕扯下来的蓝白病号服。   奇了怪,这种地方,那玻璃窗就那么容易碎?那病人推搡间还在窗口挂了一下,对方就没人拉他?那仇恨可真是大了。   突然,又有哐哐声响起,并且逐渐声音越来越大,蒲榕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侧耳仔细一听,原来是这条走廊间隔壁的一些病人也在关注着这件惨案。   蒲榕可以冷静,精神病人们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个激动的用手拍着铁丝网,试图将铁网拍开好让他们可以将脑袋探出去吃瓜。   至于铁网的质量嘛,从蒲榕这两日的努力便可以看出——请相信它!!   他还想要往楼下看,可是就连侧边的事发现场都看不清,更别提楼下的案发现场了,除非他有本事将脑袋伸出去。   蒲榕比了比自己这两天努力的成果,虽然让他整个人穿过去还不大可能,但是脑袋的话,应该是足够了的。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出了这事后,医生护士肯定更加紧的将目光放到他们身上,他现在探颗头出去被发现,晚饭前这铁丝网就能被重新换个新的。   在医务人员们的应对下,这件事最终缓缓平息,精神病人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便慢慢安静了下来,随即闹得更大了。   因为出了这件事后,医院为了不让悲剧再次发生,选择对病人们进行加大强度的管理,现在不只是蒲榕这间病房,所有的病人们都被一个个搜罗起来并被关了起来。   病人们自然不愿意,但闹了闹了,泼也撒了,都没用,最后自己就安静下来了,但是给医院提出了各种要求。   有的要求加餐,有的要求一些玩具或是生活用品,还有争取延长放风时间的,个个都不肯吃亏,精神病人只是心理有问题,不是傻。   若是完全不答应,或许会激起民愤,到时候所有的精神病人联合到一块儿抗议,那就不是医院可以应对的了,思及此,医院挑了一些合理的要求答应了。   还真就给蒲榕莫名其妙占到便宜了。   病房里尘封已久的老电视被插上电打开了,吕晓峰醒过来看的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舍得将目光挪开,接着电视声音的遮掩,蒲榕放心的切割起铁丝网。   晚饭不仅多了一道肉菜,还是炸得金黄易存放的黄金大排,并且还有一颗红彤彤的苹果,蒲榕愉快的将这些多出来的“补贴”收进空间,而后享用起减去了这两样东西后仍旧不逊色的晚餐。   饭后的放风时间延长了,因为精神病人们的强烈要求,也因为院方怕病人们整日在房里闷太长时间闷的过头,病情愈发加重,于是饭后放风时间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这些,全都是这间病院里的精神病人联名上诉得来的福利。   蒲榕内心对他们是万分感激,他想,谁说精神病人都是脑子不正常,他们多聪明呀?以后谁说他们脑子不正常,他蒲榕跟谁急。以后在他蒲榕这里,精神病人就是个夸人的词儿!   不过与之相反的,也因为害怕惨案再次发生,病院发动了全院上下的医生护士护工,放风时,至少每三个精神病人身边要有一个医务人员监护。   这算是给那些原本清闲的大夫们加班了,毕竟这家病院的医护人员并不算多,他们当然不想加班,但这是病院出的决定,他们无可奈何。   放风要被人监护,对于蒲榕来说必然不是个好消息,不过如果拿到他们监护权的那个人是柳棠的话,一切好像也都无关紧要了。   此时,柳·监护人·棠看到眼前熟悉的四人小队,将目光挪向蒲榕,却没想到比他更积极的大有人在。   吕晓峰好似忘记了午时与柳棠的恩怨,兴奋的蹦出来:“汪汪队今天还去探险吗?” 第80章 心里一梗   原本蒲榕两人的意思是, 将这两个人托付给其他医务人员。   但先不说柳棠的同事们好似并不乐意给自己多增添工作量,同时,这两人也不愿意跟着别人。   柳棠刚与蒲榕谈起此事, 就见两个病人一个死死拽住一个裤腿, 抽不动, 根本抽不动, 一个死死盯着他们,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最后的结果就是原班人马出动啦。   然而没想到的是,魔高一尺, 道高一丈,他们刚跑到人群的边缘, 就被主任带着肌肉猛男有一个算一个提着后领子拎了回来。   一边被拎着后领子手忙脚乱的确保自己的呼吸通畅, 今天还要听主管的絮絮叨叨。   “……你们几个,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居然还添乱想要在病院里头乱跑,万一跑到什么偏远处又受了什么伤困在原地, 咱们病院大, 你们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特别是你啊,柳护工,这几个病人不懂事也就算了, 看这个监护人怎么也跟着胡闹啊, 病院聘请你们, 就是信任你, 你可不能做出这种渎职的事啊。”   “……总之可别乱跑, 就算帮不上什么忙, 也别给大家伙儿添麻烦。这回好在是看着你们了, 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柳护工啊,我也就放过你一回,下一次再这样可要挨罚了,你懂吗?”   柳棠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四个开始是一并挨骂,挨着挨着,就成了主管训自己一个人了,而其余两个人无辜的目光、还有一对死鱼眼看过来,真是叫他心里一梗一梗的。   “是,谢谢主管提醒,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柳棠勉强笑了笑,然后画风一转,“但主管,你得知道,我并没有渎职,而是这三个精神病人不大愿意配合我的工作,我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制得住他们三个,所以就……”   蒲榕绝对听到他着重咬重了“精神病”这三个字,这下三双眼睛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瞪大,蒲榕眼里冒出了一朵小火苗,但很快熄灭,算了,他就当他是在夸他好了。   主管道:“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情有可原。”   他毫不留情的将三人精神病人骂了一顿,又苦口婆心的教育一顿,随后又对着柳棠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既然柳护工你做不了这些,要么还是回去打扫卫生,这三个病人就交给别的医护人员带?”   “这不行。”柳棠立马拒绝,蹲了一秒后言之凿凿道,“大家都为了病院在努力,我一个人怎么好躲懒……但是吧,我这的确控制不住三个病人,要么这样,我就分担一个病人,这样行吧?”   主管听了十分感动,看看,他们病院一个小小的护工而已,居然就有这样的责任心,他一口答应:“好,那就这样办吧,其余的两个病人我再重新分配。”   柳棠就豪不犹豫的指向了蒲榕:“就这个又瘦又小的吧,我好控制。”   可是这么别的医护又不愿意了,凭什么呀,又要他们多带一个,他弱他有理啊?   主任有些为难,他道:“要么这样,你和别的医护一起带,多带几个,互相照应。”   那还不如原来的呢,柳棠立马改口:“两个,我原因为病院多做点事,我带两个吧,您再分出去一个就好。”   于是最后小队里便只剩下柳棠、蒲榕和傅堇年,吕晓峰被分了出去,后者离开前的目光很是幽怨,但此时没有人的关注点在他身上。   人是柳棠选的,在心里权衡一番后,他觉得吕晓峰太闹腾了,傅堇年虽然人木楞愣的又不爱说话,但至少安静又听话,于他们的行动也更加稳妥。   蒲榕觉得这人好看虽好看,但冷着脸盯着你的时候还真是让人有些发怵,但是他是没有选择权的,只得旁听完他们的监护权分配后,目送主管的身影远去,而后一拳锤在柳棠的胸口。   “蒲小榕,我就知道你想谋我的财害我的命!”   不就是他第一天不小心吗,这个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今日已经被发现了一回,经过刚才那一番对话,空地上许多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的朝这处投来,三人要是再行动,肯定会被立马发现,那主任可能就真的不会再让柳棠带人了。   思及此,两人的安分的在边缘处坐了下来,仗着傅堇年脑子坏了听不懂,指指点点的讨论下一次该如何跑出去。   蒲榕叹一口气:“我有时真怀疑,我们到底能不能……”   柳棠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截住了他的话:“昨天那个乐观的蒲小榕呢?你看今天我没被抓到了都那么容易脱身,所以早晚有一天我们能……的!”   到底还是顾忌着有个外人在旁边,两人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   傅堇年手里无意识的转着根草,眼里仍旧是一片死气沉沉。   一个小时后,精神病人们在医护们点了一遍又一遍人数后,被一批批带着回了大楼。   ******   大牛十分能干,不仅同别人“一不小心”将消息唠了出去,并且事后还真诚的握住对方的手说:“我这消息可就只告诉你了,你别告诉别人。”   众所周知,这种语境下,被告知秘密的人肯定会忍不住成为大嘴巴,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告密者还延伸了那一句经典的话。   有时他们想到大牛,心里会心虚愧疚一下,那是多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啊!人家跟自己关系好,有了这样的消息第一个就告诉他,他还控制不住自己这大嘴巴,呸、该打!   然而他们都愧疚了,那愧疚自然只会出现在已经犯了错之后,这个时候,流言已经传出去了。   许多NPC悄咪咪叫来好友NPC,两个NPC正想交流一下八卦,然后惊讶的异口同声道:“诶,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来源不是同一个NPC后,他们的心气儿稍微顺了些——当时那个NPC说了只说给他一个人听的呢!   而后自然便是愉快的聊起了八卦,但是逐渐就被一声声抱怨所替代。   “系统商城是有阎官们在管着的吧?这个价格,还是这种等级的驱鬼符,他们怎么想的啊?”   “就是说啊,不仅降低了原本驱鬼符百分之三十的价格,还上了新的驱鬼符,便宜又好用,甚至比原来的高级驱鬼符都好用,价格却是这个数,那不是任哪个闯关者咬咬牙都可以买了?”   “天,闯关者买了符可都是用来对付我们的,现在价格降成这样,买的闯关者一定更多了,我们怎么办呀?”   “怎么办?凉拌!我们还能和阎官们道不满不成?”   这些是幸运的,还能凑在一起聊八卦,殊不知他们话语中的担忧已经在某一个副本变为事实。   张俞哥是一个通过了六个副本的高阶闯关者,这是平静的一天,他刚从小副本里刷经验出来,就如果寻常一般点开系统商城看了眼,这一下就挪不开眼了。   什么,低级驱鬼符6积分一张,中级驱鬼符18积分一张,高级驱鬼符35积分一张,还有一中比高级驱鬼符还要牛掰的特级驱鬼符,卖50积分一张?!   张俞哥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他不是眼花了吧,售价万年不变的系统商城降价了?   到底是高阶闯关者,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转而查看自己的积分余额。   无论这是商场系统出了差错,还是系统商城做跳楼打折价活动,他都得趁这次机会多买一些驱鬼符,说不定下一次副本就碰不上这种机会了。   他心里庆幸,好在自己先前刷小副本时,攒了许多的积分都没有用,原本就是想要用来买道具的,眼下便正好用来购入驱鬼符了。   张俞哥账户上有250左右可以使用的积分,他买了两张申婆特制驱鬼符,余下的一百多来积分全都用来买了中、高、低级驱鬼符。   付了积分,看到自己账户中多出来的一摞驱鬼符,张俞哥难能情绪外露,笑得牙不见眼,嘿嘿,有驱鬼符了,低价的,嘿嘿,可给他捡着便宜了。   刚出副本的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痛了,精神也不疲惫了。   然而从兴奋中脱离出来,张俞哥瞥过账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因为他过于兴奋激动,以至于他将自己全部的积分精打细算全部都用完了,他现在的账户积分已变零。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离开结算空间的话……   张俞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然后在看到自己背包里那一摞驱鬼符后,他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不就是要立马进入副本吗,进,而且他不打算继续刷小副本了,进,趁着手上有符,直接冲第七个副本!   可以想象手上有一摞驱鬼符,并且这一摞中还夹杂着两张特级驱鬼符的张俞哥进入副本后,会如何依靠着手中的驱鬼符,大大降低副本的难度。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憨厚老实的大牛正站在村长的院子中,被村长拍着肩膀夸赞,前者的笑容灿烂,傻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膛:“村长您放心,俺、按一定尽心尽力,继续努力!”   村长也笑了,他眯起狐狸眸子,与正走入他院子的申婆对上视线,两者微微颔首。   经过这一遭,消息已经放了出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把的成果收割。   到时候拿到钥匙去救榕哥儿,指日可待。   ******   蒲榕照旧在窗户边处理着铁丝网,因为长时间站着有些累,他将椅子拖到窗户边,跪在枕芯上面干活,这一个枕头可谓是被他物尽其用,使用的明明白白。   病房一角的上方,电视机挂在垂下天花板的电线支架上,里面播放着小品,无论内容如何,上一秒是不是在吵架,到最后表演结束男女老少都一脸欢欢喜喜的向观众鞠躬谢幕。   隔着一片白帘子,吕晓峰肆无忌惮的笑声十分有穿破性的传来,而蒲榕因为重复的工作有些疲累,听到对方的笑声更是烦躁。   他又好几次想要发火,但是被电视里新奇的内容所吸引,看了一会儿,火气就又散了,这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想笑的,蒲榕心里更累了。   也许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再干吧,这样想着,蒲榕刚将手里的匕首收起来,就听见门外传来的一阵喧闹,隐约好似听到是有两个病人打起来,一个病人的手直直戳进了另一个病人的眼珠子……   蒲榕听后脑子里都出现了画面,胳膊上不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过了一会儿,外头又闹腾起来,仍旧是两个精神病人打架,这次好似是其中一个精神病人在武力上敌不过另一个,于是将全身的力气全倾注在牙口上,活生生在另一个精神病人小臂上撕下一块肉,而另一个精神病人自然也不肯放过,一圈打掉了对方两颗门牙……   蒲榕又是一个寒战,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想都那么彪悍的吗?   当下心里一下子凉了下来,也没心思再跟吕晓峰生气了。   副本第三天,蒲榕与柳棠还有傅堇年走在一起——经过昨天,他们两个精神病人已经默认归柳棠所管了。   他们两个先是带着傅堇年似随意的在一大群病人之间晃悠,现在就等待着一个离开的时机。   嘭,在人群中穿梭间,蒲榕的肩膀被一个陌生病人撞倒,不知怎么了,他一下心从火起,猛的仰起头就要同对方理论。   下一秒手腕被柳棠拉住,对方关心的声音唤醒了他的神智:“蒲小榕?” 第81章 人人自危   蒲榕挺起的胸膛一下又收了回来, 愤怒过后心底是一片茫然,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不过是被撞了一下而已, 他那么气愤做什么,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等着他做, 可他刚才甚至想要上前讨个结果。   好在是被柳棠拉住了, 否则他可能真的那个病人纠缠在一起。   却没想到那个病人也不是个软柿子,蒲榕这个被撞的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对方先瞪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蒲榕再一次怒从心底, 柳棠不得不下了力气在他的手上狠掐了一下。   “别在这里纠缠了。”柳棠皱着眉低声道,“一会儿这些NPC的注意力都要被吸引过来了。”   已经有NPC的目光朝这里投来了, 他们不得不花费时间又多绕了几圈, 而后才终于避开了那些视线离开了人群。   因为害怕再次被发现,在路上, 蒲榕与柳棠没有再说话,傅堇年亦照旧沉默, 三人飞速的掠过前面两间小楼房, 去到后面更深处的地方。   沿途的第三间小楼房如同第一间那般小小的,掠过一眼后,他们又找到了第四栋、第五栋小楼房, 有了先前的经验, 他们查探的速度越来越快, 但相对的, 每看到每一栋楼房都空空如也, 蒲榕的心便不免往下沉一分。   一直到同样是什么都没找出来的第七栋小楼房, 柳棠明显能感觉到朋友心情的低落, 在楼房的二层,透过窗子正好能通过外头繁茂绿化的遮掩,看到百米开外的病院主楼。   傅堇年走到窗边静静的站着,柳棠也不禁往外看了眼,却见蒲榕还在原地一动不动,比往日暗淡许多的眼眸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算美妙。   柳棠叹了口气,拖了张屋里的凳子来,摸了下不脏便直接拉到蒲榕身后按坐下去,而后自己也拉了一张凳子到他对面坐下。   两人面对面呈一个谈心的姿态,柳棠将身子倾向前,话到嘴边,却伸出手先拍了拍对方的肩,感受到手下少年肌肉的紧绷,他心里也不好受。   “蒲小榕,”他最后只道,“你自己说的,不能放弃呀。”   蒲榕低下头,又摇摇头,不,他没有想放弃的,蒲榕皱起眉头,他只是有一点失望,以及……自责罢了。   已经两日过去了,他却一点线索边边都没有摸到,他的父母还在不知何处等着他。   “我没事,不必担心我。”看着一脸关心他的柳棠,蒲榕心里一暖,还好,他不是孤军奋战。   这时他感到一阵视线,原来是傅堇年不知何时转过身子专注的望着他,柳棠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两人都是微微一愣,忽然想起还有个外人在场,各自反思自己刚才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中午三人没有再在林子这边晃悠,即便他们早上已经够谨慎了,但还是有个别义务人员发现柳棠有一段时间不见身影,柳棠说是闹肚子去厕所了。   为了不惹上对方的怀疑,他们选择在院楼里头“晃悠”,别的可以晚上再说,毕竟借口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而且这栋楼他们也没有仔细看过。   谁也没有想到,临近集合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   好几个精神病人忽然怒喝一声,而后互相拉扯着在地上滚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或许都分不清自己打的是谁,几人都怒红着眼眶,像暴怒的公牛。   这场意外发生的时候,蒲榕几人在主楼的二层,恰巧靠在近空地的窗子边,往下一看就是一群人滚在一起,真实的视觉效果可比隔着房门听别人说刺激多了,蒲榕眼睁睁看着病人们伸手去抠别人的眼珠子、拽别人的头发、咬别人的脖子。   亲眼看到这般暴力场景,汗毛直立只是片刻,下一秒他便平静了下来,甚至心里隐隐有要加入这场群架的冲动。   柳棠还在啧啧的感叹着他们的凶残,一边指着他们对蒲榕说就是这样,要小心这些NPC,傅堇年一只手搭在窗台上,一只手覆在他的之上。   医院的人将他们拉开,都是病人,打也不能打,骂了也没用,那些被拽了头发、抠了眼睛的只好自认倒霉,又被带回去处理了伤。   晚饭前一个小时,蒲榕终于成功将窗户外头围的铁丝网弄开一个足以让一人通过的洞,他将一半的铁丝抽出,其余的仍旧留在网格中用以掩护。   这一桩大事总算了了,蒲榕原本不大好的心情都明媚了些许,这种不好不坏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饭后,傍晚,他们终于再次进入了林中。   天色已然有些暗了,在头顶没有东西遮挡的空地还感觉不到什么,但是身在枝繁叶茂的林子中,便好似提前步入了傍晚与夜的交界期。   “有些暗,你们都小心看路。”   柳棠提醒的话刚落下,蒲榕就被脚底下隆起的一个土包绊了一个踉跄,他眼前一红,停下步子在原地狠狠的踹了一脚,随后在柳棠的呼唤声中赶了过去,傅堇年一直跟在身后,昏暗的林子中光投射不到他的脸上,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沿路的第八个楼房有些远,沿途有个亭子,柳棠问要不要过去看一眼,被蒲榕语气不算好的拒绝了,前者想到好友为自己的父母所担心,亦理解他心理的焦躁,遂继续快步赶往前方。   没想到越是深处的楼竟还比外头的大些,房屋的面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层数更多了一层,三层的楼房在昏暗的树影下显得有些阴森,斑驳的墙面上浓重的树影舞动,伴随着风掠过的沙沙声。   柳棠小心的看了眼蒲榕的眼神,安慰的道:“我有预感,这栋楼一定会有发现的。”   蒲榕勉强向他露出个笑,随即迈步进入了建筑中。   因为楼比较大,这一处的灰尘好似都比先前的要多,蒲榕被呛的咳了一声,其余人也都皱起了眉头,太暗了,柳棠后悔没有将那天遇到那个护士的手电筒弄来。   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几人踏进楼房的深处,在铺着厚厚一层灰尘的地砖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   不过两天,因为系统商城驱鬼符价格的调整,许多小NPC都苦不堪言,原本只是一小片范围传播的,现在几乎所有副本的NPC都人人自危。   听说有一个高级副本,因为时间比较短,所以对于闯关者向来都是速战速决的,最近两天就有闯关者进入那个副本,开始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   坏就坏在,那副本里的NPC开始对闯关者发难时,那闯关者拿出一张符纸,NPC有些忌惮,但还是觉得可以一战,然后那闯关者指尖一搓,一张符纸变成了一扇符纸。   那NPC当场就傻住了,直到那闯关者抓着一扇子符纸一步一步接近过来时,它才反应过来撒丫子就飘。   妈妈呀,那闯关者哪儿是来闯关的?他是来斗地主的吧?!还是那种一手顺子的牌!!!   这种情况在不同的副本不止一次的发生,忙里偷闲的NPC们开始只是与自己的好友偷偷讨论,随即被物价降低所影响到的NPC越来越多,抱怨的NPC多了,这些谈话也就被放到了明面上来。   接下来,不止是副本里的小NPC受到了影响,这些抱怨也被传到了更高级的NPC、甚至boss耳中。   由在意到不在意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在意,因为那些闯关者手中所持的驱鬼符最终是对准它们。   同那些小NPC不同,低等级的驱鬼符即便是量变也依旧引起不了质变,但是申婆特制的特级驱鬼符却让不少厉害又自傲的NPC吃了个明亏。   他们清楚高级驱鬼符会对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却鲜少连续在这原本该是稀有的副本道具,现下却成了系统商城中随意可以购买的廉价黄符摔跟头。   这一次的副本,肯定会有比往常格外多的闯关者可以通过。   大boss与小NPC们心里不约而同想着这件事,不经禁对系统商城产生了不满之情。   ******   “嗬!”   柳棠被从窗户透进的树影吓了一跳,对上同伴警惕的眼神,他尴尬的笑了笑,便是他自己也感到自己约莫是紧张过头了,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刚成为NPC好一段时间了,分明他才是该被旁人害怕的那个,结果呢,他却接二连三被这个副本里的东西吓到,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蒲榕当然不会怪他,在确认了好友平安无事后,他扭头移开了目光,这样的阴暗环境让他内心愈发烦躁,只希望有一只手能撕开这大片的暗,好让他内心汹涌的情绪哪怕有一个小口的宣泄处。   可他只是沉默着,继续往前走,他的朋友和同伴在他身后跟着,前与后,两个、甚至三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该这么想。   蒲榕摇摇头,似不经意间飞速往后瞥了一眼,没有同柳棠对视,但明显感到了心里轻松了一点。   他们是站在一边的。   “哎,底下没找到什么东西,我们往上走走吧。”柳棠咋咋呼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把蒲榕原本下沉的心拉起了一个小揪揪。   “好。”他带着一点点愉快应道。   傅堇年毫无波动的跟在他们身后,从来没问他们这般大费周章是在找什么,也从未对他们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   蒲榕的手心碰到常年未擦的扶梯,沾染上满手的灰尘,暗色中看不清,却仍旧能感受到黏腻与不适。   他又有点不高兴了,傅堇年这个NPC,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对方怪怪的,且又同他们素不相识。   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那么听话?   与黑暗的环境缓慢相匹配的是蒲榕心里的阴暗面,与白日的相安无事不同,此刻他忍不住去想,想傅堇年,他真的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吗,他会不会只是装成那副淡然的模样来麻痹他?   到底是个NPC。   柳棠也是NPC,可他们不一样。   可柳棠为什么不会这样呢?   “蒲小榕,”对方的话语唤醒了蒲榕的思绪,“先顺着二楼看吧。”   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们已经顺着楼梯抵达了二楼,可他还在继续往上走,一只脚悬空在通往三楼的阶梯。   蒲榕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脚,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他感到柳棠的眼神在自己与傅堇年之间来回,他或许觉得很奇怪,今天沉默不语的又多了一个人。   二楼比一楼还要暗,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刚才耽误的时间让它变得更加阴暗。   柳棠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他说了一句,好似也没期待得到回应,自顾自的便上前摸索起这层楼的各个缝隙。   傅堇年仍旧站在一处,他就像是一个被搬家的人舍不得、占地方却漂亮的装饰品,他们去到哪里,傅堇年便站到哪里,永远不会发出一丝声音,他兢兢业业的扮演着雕像这个角色。   今天不一样,沉默的人又多了一个蒲榕,这栋楼里有三对脚步声,却只有一个人从嘴里发出声音。   “哎呀,这儿也没有,走走走,我们上去。”   柳棠脸上带着丰富的表情,他嫌弃的拍拍手,拍去手里的灰尘,这一次由他带头招呼着后面的两只小鸡仔跟上。   柳棠走在前面,中间是蒲榕,最后是傅堇年。   傅堇年永远走在最后一个的位置,往常蒲榕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今日他却莫名对他多了些警惕,因为对方与他相邻,他时不时会往后看上一眼。   他努力不做出防备的样子,却觉得傅堇年应该也是对他防备的,他甚至放空着想,傅堇年一直走在最后,一直在房间的一角总瞰大局,是不是就在警惕呢。   没谁知道,正因如此,蒲榕也在防备。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夜他心里总是隐隐有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冲击着,撕扯着包裹着蒲榕的那个“茧”,蒲榕没有让它得逞,但也不免为此感到烦乱。   在副本里就是要小心防备别人啊,这样想着,他反而放轻松起来,在心里。   谁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想在背后来捅他一刀。   这般想着,蒲榕感到心里愈发烦躁,连带着看“雕像”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也因为分心想着其它事情,他脚下一空,在傅堇年双手即将接触到他的那一刻,或许是因为害怕他对自己不利,又或者只是在防备,蒲榕亦伸出了手。   黑色变得更暗、更浓郁,浓郁的似黑色的水,在脚底整个蔓延开,爬上那个白色的“茧”,恶意的包裹住它,想要撬开它,染上与自己一般的暗,缩的越紧,缠的也就越紧。   蒲榕的眼底的光黯了一瞬。   他的手中出现黄符。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里的黄符握紧,而后朝对方那朝他伸出的手狠狠一推。   两手相触,力传给了对方,也让蒲榕自己一个踉跄。   那一瞬间,他的耳边尽数褪去了声音。   柳棠转过了身,他冲了过来,他的嘴在张张合合的同他说些什么,他听不到。   傅堇年瞪大了眼,身子向后倒去,眼底的暗沉逐渐褪去,染上了浓烈的情绪,最后一晃而过,是愤怒吗,还是讨厌,又或者是单纯的恨?蒲榕依旧看不清。   “小、榕。”   就是在这一瞬间,蒲榕蓦然清醒了。   他双腿一软,幸而一手及时的撑住了扶手,他大口的喘着气望着摔下楼梯的NPC,脸色惨白。   作者有话说:   用手机打出雕像两个字出现的emoji让我忍不住笑出来了   感谢在2023-09-28 20:59:14~2023-10-04 20: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浼木 10瓶;想吃糖 2瓶;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兄弟变弟兄   “蒲榕!”柳棠愤怒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这小子想向你下黑手?!”   “我就说我开始就看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棠刚才走在最前面,没注意后面的动静, 一直到听到身后的声音才将注意力挪过来, 他看到傅堇年往下倒的身影, 却直接站在了蒲榕这边, 好似在讽刺他刚才的猜忌。   蒲榕却没时间想那么多,他飞快的窜下楼去将软在楼下的傅堇年翻过来,又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脑袋上。   “哎,那么紧张做什么, 不过就五六阶台阶,摔不死他……”终于注意到对方的脸色不太好, 柳棠连忙改口, “我是说,他摔不死的。”   随后他也走下楼, 看着傅堇年的眼神却并算不得多好,他甚至还想要蒲榕离他远些, 毕竟他说的也没错, 就这么几阶台阶,怎么可能摔晕过去,别是装的吧?   却听到蒲榕颤抖着开口, 声音不大, 在这空旷的屋子里却让人听得尤为清晰:“我、将驱鬼符贴在了他身上。”   听到这话, 柳棠的面色才微微一变, 下楼的速度快了些, 他走过去, 同样在傅堇年身边蹲下, 脱口而出问的却是蒲榕:“他在背后偷袭你?”   “没有……”蒲榕的颤音更甚,“没有……他会不会死?”   柳棠为难住了,这个他也不清楚啊,看傅堇年身体还在这儿好好的,应该还是有一口气的?真是,他就往前走着一小会儿功夫没注意后面的两个人,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看着蒲榕摇摇欲坠的身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蒲榕,你、你为什么,如果他没有……”   “我不知道。”蒲榕打断他的话,他眨了眨眼,像是在抑制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想了,就这么做了,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柳棠闻言将视线挪到被放到蒲榕腿上的傅堇年,看对方死死闭着眼睛生死不明,心里闪过一丝同情。   像他们本来就是死的人,可没有什么再死一次的说法,若是一只鬼死了,那不叫死,那叫灰飞烟灭,世上将再无它存在的痕迹了。   然而柳棠做了NPC,别的没学到什么,学的最好的就是冷血,离了人世再没有至亲好友,唯一的一点温暖全都给了蒲榕,余下的什么东西如何,实际上他并不十分在意。   所有他道:“走吧,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继续往三楼走吧。”   甚至不用问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可以很好的选择了接下来的站队,又或许,从来都没有变过。   “不要!”蒲榕却抱着傅堇年的脑袋,他好似受了刺激,眼底又成了黑沉沉的一片。   这次柳棠看见了,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想了想,又后退了一段距离:“蒲小榕,你先听我说。”   蒲榕抬头看他,即便是窗边那点零碎的光照射进来,也亮不了他那几乎接近纯黑的眸子。   柳棠显然不愿意在傅堇年身上浪费时间,直接跳过了对方如今半死不活这个话题,生前学习很好的他有颗聪明脑袋,理科生强大的逻辑注意着一切细节,却独独遗漏了好友情绪的变化。   可现在将所有在脑子里复盘一遍,一切又好似都有迹可循。   顿了一下,他道:“蒲榕,难道你没发觉吗?”   “自从今天早上以来,你的情绪就一直不大正常。”   蒲榕一怔,不正常,是哪里不正常?   他微微垂下眸子,开始反思自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他很悲观,柳棠安慰他,却无济于事,他看见那些NPC打起来,一闪而过的惧怕之后是兴奋,他暴躁、易怒,对身边的所有人都疑神疑鬼。   更甚不止是今天,或许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   他好似的确不太正常。   “想明白了?”看着蒲榕微微变幻的神色,柳棠问了声,但还是等到他点头后才走了过去,“我想,这或许是这个副本的作用。”   柳棠分析,同时安慰他:“所以这并不是你的错。”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蒲榕想把柳棠放在他肩上的手抖去,但是知道原因已后,他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心里更多的是愤怒:“可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柳棠在他身边静静的陪了他一会儿,他心知蒲榕怕是钻进了牛角尖,也许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但是最后他都会出来的,为了他的爸爸妈妈,他最后会清醒的。   蒲榕没有再说话,他看看柳棠,看看傅堇年,一会儿又只是看着前方的空气发呆。   无论柳棠再怎么替他开脱,傅堇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都免不了他的责任,他真是……   真是吓了一跳!   蒲榕眸子里的颜色原本都逐渐加深了,被傅堇年这么一吓,又变回了原来清澈的模样,后者直勾勾的盯着他,这让蒲榕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躲都躲不开。   他嘴角撑起一个笑容,又垮了下去:“你醒来了……抱歉。”   傅堇年看了他半晌,在蒲榕的脸色就要僵硬,柳棠生出怀疑准备出手的时候,他将手抬了起来,蒲榕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是要自己将他拉起来。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句,眼神无比真诚的望着对方,“我刚才一下子就魔怔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真的很抱歉,你、你要实在还生气,就把我打回去吧……”   蒲榕话说完低下头,忐忑的一眼眼瞟着对方的脸色,没看见边上的柳棠就要把他们两个瞪穿。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就在蒲榕以为傅堇年要抬手打自己的时候,却见抬起对方曲起的手指放到嘴边。   傅堇年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道:“我该谢你才是。”   柳棠一愣,蒲榕也一愣,他鼓足勇气抬起头看他一眼,又飞快的垂下脑袋,两眼一闭道:“我说真的,你要打就赶紧来吧,不必顾着我,别把我打昏就行了。”   柳棠反应过来凶巴巴的叉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回换成傅堇年愣怔了,他怎么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但在别人眼里就是阴阳怪气。   他只好说的更明白一些:“我说真的,还要多亏了你那张符,我才恢复了记忆,其实我原本并不是这个副本的NPC。”   柳棠狐疑的看着他,这别是个骗子,蒲榕则一脸疑惑:“那你是……”   傅堇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和你是一样的,小榕。”   话音刚落蒲榕没反应过来,柳棠先炸了,他敢肯定这人肯定就是个骗子,专门来骗他们蒲小榕这种眼神清澈内心纯澈的小孩,他气急道:“你、你你你——别乱套近乎!”   却被蒲榕一手将脑袋挡开,小孩眼睛微亮,看来是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   对上小孩小鹿般的眼睛,傅堇年唇角的弧度又往上几分:“是的,其实我们以前就认识,你小时候我还和你玩过,我是你的——”   “爸爸!”   “——?”   蒲榕这一身喊的另外两人虎躯一震,傅堇年脸上是扭曲与震惊,柳棠眼里则写满了“贵圈真乱”。   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傅堇年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解释权,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悦,小嘴里一个个问题都不带停的。   “爸爸你还好吗,现在还痛不痛了?”   “你是怎么在会栽在这个副本的boss手上的呀?你别怕,小榕给你报仇!”   “爸爸,我妈妈在哪里呀?”   “你妈妈……”傅堇年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对上小孩期待的目光就是一噎。   糟糕,被他带过去了!   他狠心撇过头,同小孩亮晶晶的双眼错开:“你误会了,我不是你父亲。”   蒲榕一愣:“m……”   傅堇年抢在他开口之前道:“我们两个是竹马,蒲叔和梨姨和我父母是好友,这次我来这个副本也是同你一样的目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中了诡计失去记忆成为了副本NPC。”   听到他不是自己的爸爸,蒲榕失落了一瞬,但是能找到同伴也是一件好事情,几乎是傅堇年刚开始解释,他就相信了对方的话,在那张符纸下安然无恙就是他最好的证明。   随后蒲榕更抱歉了,虽说他没真的伤到人,到底当时还真就是冲着他去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顺着他的话题道:“小时候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印象了……堇年哥。”   对方小动物般的试探让傅堇年感到很是可爱,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与先前找回记忆前那个冷美人模样很是不一样,让两人看的嗔奇,他道:“说起来,我们本该是同岁呢。”   “啊?”柳棠皱眉打量他们两个,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尖尖的美人脸,一个婴儿肥都还未消,“你多少岁?”   “今年十七。”傅堇年颔首道,他看出两人面上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当年梨姨与我母亲是同一年有孕的,按理说我们是同龄人。”   “但小榕刚出生那会儿,恰逢狂暴NPC猖狂的时候,大量黑色副本崛起,梨姨为了维护副本的平衡,将刚出生的小榕封存在冰棺之中,没想到这暴动一来便是五年,小榕的身体也就一直被封了五年。”   说到这里,傅堇年对着已经呆了的蒲榕抿唇笑道:“说来若是没有遇上那事的话,该是我称呼小榕一声哥哥呢。”   不顾蒲榕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继续道:“后来仅仅安稳了三年,黑色副本卷土重来,这回蒲叔和梨姨再不舍得让小榕再封存多年了,便将他托付到了副本中寄养,听说小榕被寄养的是最开始的一号副本,我也没去看过小榕,不知小榕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吗?”   蒲榕听后心里一阵后怕,连自己的辈分被降了这事儿都没心思计较了,好在爸爸妈妈没心狠再次将他冻成冰棍儿,否则从三岁到现在……他至少得再被冻个两个手指头啊!   柳棠在一旁听着却是越来越奇怪,蒲小榕家难道……难道还是修仙的?孩子不方便养了都能随便冻,那么神奇?   嘶,也是,这个世界都能有鬼了,那多个修仙的也不奇怪吧。   这次的意外认亲让蒲榕心里满是喜悦,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脑子果真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清醒了许多,在这之后几人又将话题转回了正事。   蒲榕听到傅堇年的话面上一喜:“你知道我爸爸妈妈被关在哪里?!”当下迫不及待的拉着傅堇年和柳棠就想去,随后反而是被他们两个按住。   柳棠拉着他的手提醒:“哎,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赶紧回去吧,晚了又被点名批评!”   傅堇年按着他的肩膀也劝:“明日再说吧,总之那地方也不在这处,急不来的。”   蒲榕这才勉强压下激动的心,被柳棠和傅堇年一左一右牵了回去。   ******   副本之外——   又是一天过去,因为闯关者手里仿佛用不完的驱鬼符而苦不堪言的NPC越来越多,NPC们挣扎了,NPC们扭曲了,NPC们被一把符拍到地上,NPC忿忿不平。   不是,凭什么呀,从前一直都好好的,就因为现在这个系统商城的驱鬼符全都跳楼大甩卖,或许系统商城是赚到了,可他们那些NPC就惨了。   不行!   第一个揭竿起义的NPC如是这般想,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们NPC也是要吃饭的。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十个,第五百个,数量众多的NPC手挽着手心连着心,誓要找到管理系统商城的阎官大人,还他们一个公道! 第83章 一定   “蒲榕!”   “傅堇年?!”   因为一些意外, 他们最终归队的时间还是晚了,几十米开外的时候,护士就在喊着他们的名字, 他们走到跟前应的时候对方已经喊到第二遍。   两人毫不意外的被护士批了:“不是说了要准时集合吗?你们看看……”   仗着这会儿黑灯瞎火对方看不清, 蒲榕耍无赖道:“不啊, 护士姐姐, 我们刚才回答了的,就站在现在这个位置,是你没听到。”   护士小姐有些狐疑,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没看到听到人, 她将视线挪到傅堇年身上,探究的问道:“你们刚才真就站在这儿了?”   傅堇年瞥了眼边上的小机灵鬼, 无奈的点了点头确认:“是这样没错。”   天色都黑了护士也不能判断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只得给他们都混了过去,带领病人们进了楼内, 她没看见在她转过身后,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贼笑着对视一眼, 而后在另一侧的医生将目光挪过来之时立即板正站直拗下嘴角。   进了主楼之后, 医生与护士们又纷纷将病人一个个带到自己的病房,或许是考虑到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 医院加大了人手, 不仅是护士, 医生与护工也参与进来了。   好在今晚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至少现在没有。   送蒲榕与吕晓峰的人也包括柳棠, 房门被关上之前, 后者与前者眨了眨眼, 彼此都知晓他们明日将要做什么,暗示确认过后,那扇房门被安心的合上。   蒲榕眨了眨眼,不顾房间里另一个仍旧记着仇的幽怨精神病人,自顾自的打开了电视,坐上了床,吕晓峰到底是个精神跳脱的小伙子,因为被抛弃而产生的愤恨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后便被电视机里的精彩内容吸引去了注意力。   蒲榕转过头,就好似看得见一般,隔着帘子望了对面的人一眼,而后翻身下床,走到了窗边。   窗外的铁丝网看似仍旧坚不可摧,可实际上,那周围平静的表面下已经全都是断裂口,只需要有人稍稍施展一些压力,便会直接分崩离析。   “可惜了。”蒲榕小声嘟囔着,可惜他忘了同柳棠他们说了,否则不用等到明日,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可是下一秒他又想到不行,因为他不知道柳棠的住处在哪里,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傅堇年房间窗外的铁丝网也破开一个大洞。   好像不太行,但是蒲榕心痒难耐。   他太渴望快一些看到一些人了。   或许在门的外侧,他可以将傅堇年的锁起来的房门打开。   蒲榕动了动手指头,将喜剧频道换成一个新闻频道,帘子对面传来不满的呼声,但是蒲榕仍旧没有顺从对方的心意换回刚才的那个台。   他道:“你看那么久了,该轮到我了吧。”   对面不满的哼唧了一会儿,倒是没有再坚持。   没一会儿帘子对面的呼吸声变得平缓,蒲榕将电视声音调小,他跑到床边,一根一根将那细长的铁丝抽下来。   这好似让他有些困扰,但是他摇摇头,不让自己想那么多,很快铁丝网中间出现了许多的断裂口,一个大洞联通着病房内与病房外的世界。   蒲榕往下望了一眼,攥起拳头暗暗给自己鼓气,不过三楼而已,他还翻过更高的窗呢,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没关系的,他一定可以!   只是这一次的确比往常要更难,因为有铁丝网从窗子的两边延伸,蒲榕将身子探过去后并够不到两边的窗户,他尽量将视线齐平,不让自己看到脚下的悬空,不然他知道自己更加害怕。   因为攀不到窗沿,所以他只得屈起指关节穿过周围遗留下铁丝网的网格洞口,紧紧的攀附住,他的体重对细小薄软的铁丝网造成了一些压力,可以感受到身体微微的往后坠去。   蒲榕心惊胆战,与白日里不同,现在他祈祷这扇铁丝网足够的坚固,可以承受住他整个身子翻到外面,再寻到安全的地方。   这是最难的,好不容易通过铁丝网,站到窗户边上那一个小平台时,蒲榕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看自己,蓝白的病号服上有许多细细小小的刮痕,因为有条纹图案的掩饰并不明显,他裸露的皮肤也有许多道刮痕,但最严重的只是层破了皮,没有流血。   这样就挺不错了,蒲榕满意的想,他自己制定了这样一个计划,并且自己一个人,“完美”的完成了它。   ——或许距离完成还有一些距离,蒲榕感谢他的病房离在这“L”型的院楼间比较靠近折角的地方,他灵活又摇摇欲坠的从那条没安铁丝网的走廊将自己投进去,大约只过了十分钟不到。   原本在外部还有一些光线,猛的一进入室内,蒲榕只觉得眼前一黑,他闭上眼,在原地蹲了一会儿,等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后,他站起身寻照记忆里向傅堇年的病房走去。   傅堇年的病房在二楼。   只是在门外站着,就可以听到刘老伯即便是不算薄的门板也封不住的巨大呼噜声,他听起来睡得很香,蒲榕在心里同情了傅堇年一秒。   他低下头在门锁上捣鼓了一会儿,咔嗒一声,门锁居然真的被他给打开了。   蒲榕眼里染上喜意,但是他还没有忘记病房里还有一个与他们并不站在一个阵营的刘老伯,他轻巧的将门推开。   下一秒蒲榕机敏的感受到了危机,可是对方的动作过于的快,他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一瞬间便被掐住脖子抵在了墙上。   蒲榕很快被放开,他听到对方压低了声音的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蒲榕亦放低了声音,他眼巴巴的撑大眼睛,即便在这片黑暗里只能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轮廓。“我是来找你的,我们趁现在去找我爸爸妈妈,把他们救出来吧。”   傅堇年皱起了眉头,他果断的拒绝:“还不是时候,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进行。”   蒲榕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到这里,哪里会被他那么容易哄回去,他不依:“还需要等什么时机吗?现在那些NPC都睡了,他们又不知道我们能出来,这会儿去就最好了,堇年,堇年哥,你赶紧带我去吧,我们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傅堇年却坚决的握住了他的肩:“我怎么出来的,我送你回去。   蒲榕瞪大了眼睛,他的声音大了些:“我不!”   随即他也意识到不该如此,抿着唇安静了下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刘老板的鼾声仍旧响亮而又平缓。   半晌,蒲榕抬起头看向对方的眼睛,他诚恳的发问:“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有什么理由?”   “我说了,只是还不到时候。”傅堇年也回以同样诚恳的目光,“首先,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并且柳棠不在,我们并熟悉病院里的地形,最重要的事,我们亦不能确认晚上的时间是否都是安全的,依我看来,晚上反而要比白天还要危险。”   蒲榕在他的梏制下,在他的一句句安抚与分析下放松了僵硬的身体,他小声道,几乎是呢喃:“今天真的不行吗。”   傅堇年点了点头,忽而朝他绽放了一个星期浅笑,在暗色中十分不明显,但是不可否认的,蒲榕的心莫名就松快了些,他说:“我保证,一定会将蒲叔和梨姨救出来的。”   对上傅堇年的目光,很神奇,他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他,于是蒲榕妥协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好吧。”   “但是我自己回去就好。”蒲榕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还需要人送,他能自己出来,同理,回去也不是问题。   傅堇年却再一次的拒绝了他,这让蒲榕很是无奈,他相信了傅堇年,傅堇年就那么不相信他会乖乖听话吗,可是他真的没想再自己偷偷溜走啊,而且就他的话,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被关在哪里啊。   但实际上傅堇年就只是担心他会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当看到蒲榕打开窗户翻出去时,傅堇年更担心了,他闭了闭眼,不去想对方的动作为何会如此熟练。   蒲榕像壁虎一样贴在建筑外的墙上,他朝傅堇年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继续往上爬,在到了自己病房的窗口后,又回首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却没想到离开了他的视线后,本该目送完他回去就原路返回的傅堇年,并没有直接回到他的病房。   ******   大约就是这一日的清晨,申婆收到了阎司的传召,说是有事要同她谈谈。   申婆对此毫不意外,她没有选择立即接受传召,而是在约莫到了半上午,阎司再一次发出传召后,她亦没有选择自己去,而是将这一趟推给了村长。   村长亦没有意外,这是本就商量好的事情,他很是光棍的,没有换衣服或是带什么东西,直接就去了。   阎司和福祉村不大一样,同任何副本都不大一样,福祉村那样低矮的小村庄,没有,富本街那样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也没有,地穴那样的山洞,更没有。   这里的建筑更偏向于古典风,黑的五彩斑斓瓦片,边角娇俏翘起的屋檐,白的五颜六色的墙,中间镶嵌了一扇硕大的青铜门,再往门的前方,左右两侧有两只由石头雕刻的长相奇特的异兽雕像。   只有这最中间的一座宅子是这般模样,其余的就是普通的朱瓦绿墙,但相较起主建筑庞博大气的外观,或许对于许多的NPC来说,那其它的东北大棉袄配色建筑才更让他们心生亲近吧。   村长从前没什么机会来阎司,但是仅有寥寥几次的记忆力,他记得自己心里是害怕的。   可是今天,他孤身前来,带着村民的期望,勇者的希望,村长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心底的一点害怕。   早有小阎吏在侯着他,见到人便直接领了他进去,进了院子便会发现这座宅子很大,其中一间内屋子里,一位周身满是正义凛然的阎官正坐得板正,认真看着手里的文献,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头一次与一个小小副本的boss面对着面直视。   他道:“吾乃掌管通行令之阎官。”   村长双手置于胸前行了个奇怪的礼,他微微躬下身子,再直起身子时已经完美的掩饰好了眼里的情绪:“蔺阎官——”   有结界隔断,守在门外的小吏不知道里面的人聊了什么,只知半个时辰后,那小副本里的boss手里握着什么出来,眼里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的喜悦。   小吏猜测着对方或是被许诺了什么,良久,他听到自家阎官大人一声叹息。 第84章 万事俱备   蒲榕艰难的回到病房以后, 很是没形象的趴到床上喘了会儿气,再起身时,眼神却在一个地方凝住。   离开病房前, 他将一张符纸贴在两张床之间的白帘子上, 而现在, 在他回病房以后, 这张符纸落到了床脚处。   风吹的么?它自己掉的么?又或者是……人为?   无论是因为什么——蒲榕望着白帘子盯了几秒,他将掉到床角的符咒捡起来,再一次贴在了帘子上,同时又在那帘子上增加了一张另一张符纸。   他轻轻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 又有些懊恼,刚才忘记给傅堇年一些符纸了, 看先前那般符纸应该对他挺有用的, 他也住在病房里,肯定是也需要的。   然后他又将视线挪到窗子那处, 一瞬间有些崩溃。   他今夜出去是成功出去了,但事情也是一件没做成的, 完全只是出去晃了一圈又回来, 除了证明这窗子是能走人的毫无建树。   不仅如此,折腾半晚上后回来,他还得将“案发现场”还原, 不然到了明天早上外头的日光照进来, 那么大一个窟窿, 瞎子才看不见。   已经离开了断口的铁丝必然是没有办法让它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蒲榕只得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做手工一样, 将那些铁丝斜着插进网格的洞口, 但即便是这样, 也只能回归一半的位置,且不能细看,一关注铁定露馅。   蒲榕苦着脸将剩下的铁丝收回空间,这时候才感到后悔——早知道他就不翻出去了!   白跑一趟!   ******   虽说昨日晚上蒲榕跑出去溜了一圈,但实际上回来的也不算晚,至于睡得晚完全是因为整那窗外的铁丝网弄的。   这就导致了第二天醒来脑子一顿一顿的,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会儿护工已经把早餐送进来了。   一碗皮蛋瘦肉粥,一杯燕麦牛奶,今儿都是稀的,没办法收进空间里,蒲榕呼噜呼噜的喝完了早餐,而后积极的跟着大部队跑下楼找到自己的两个同伴。   不知是不是蒲榕的错觉他感觉今天不只是他自己,傅堇年与柳棠的眼睑下也带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禁疑惑的拉了拉柳棠的衣服:“怎么回事,你昨儿晚上也偷跑出去了?”   柳棠厌厌的,还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是没听到,昨天晚上那些病人吼的,我当不是在精神病院,是在猿洞里。”   蒲榕惊讶:“昨天,晚上?”   “是啊,大半夜的,你大约睡着了吧,睡得真香,那么大动静都没闹醒你。”柳棠羡慕的看他一眼,接受到对方疑问的目光,他简短的解释了两句,“就是又打起来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蒲榕却觉得不然,换做前两天,两个病人之间吵吵的大声一点都会被医生护士们格外关注,可是现在,打架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那再后来呢?   蒲榕不是很关注这些事,并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他又将注意力放到傅堇年身上,或者虽然也顶着两只黑眼圈,但精神头好似还不错。   “堇年,”蒲榕请求道,“我们这回可以去了吗?”   傅堇年没有理由再拒绝,他同意了,但是又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或许也有概率还是接近不了,对方有人守着。”   蒲榕却已经弯起了眉眼:“我们尽力就好。”虽然一根脚趾头都还没开始行动,但是他已经开始在脑中描绘爸爸妈妈的样貌了。   柳棠听着他们打哑谜一样说话,隐约听得明白,他凑上去:“我这个身份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还得去了再说。”傅堇年道。   于是这一大清早,刚吃了早饭的三人就开始他们的冒险营救之旅。   柳棠与蒲榕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蒲榕父母所在的位置就在这病院的主楼之中,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这就显得他们前两天做的事都很傻。   在病院主楼角落处一个隐蔽的楼梯,三人尽力将自己的脚步声放轻,却仍旧还是不免泄露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就好似进入了后厨的小老鼠,他们往往往前一段距离便会相顾前后,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对他们不利的人。   楼梯越往下,周围空间便越暗,柳棠的表情愈发不好起来,他小声道:“这底下该不会是停尸场吧?”   “这里是精神病院,地下室怎么可能会有停市场?”蒲榕说着,将视线投向走在最前端的傅堇年,“……不是停尸场,是吧?”   “不是。”傅堇年说着,甚至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这种明明应该是很紧张的情况下,嘴角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和昨天晚上不一样,傅堇年心想,一个人和三个人,真的不一样。   昨晚在目送蒲榕回去病房以后,傅堇年在原地站了半晌,他透过浓重的夜色,他看到了蒲榕的内心,满满的都是担心,又掺着足到溢出的迫切。   傅堇年很清楚,蒲榕但这种心情都是因为他的父母,他的整个人很紧绷,但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会这样。   傅堇年劝着蒲榕回去,可是这会儿他决定自己去探路。   蒲榕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将他放出来,总不好叫他白费了这些心神。   傅堇年从二楼溜到一楼,在楼梯口险些被巡逻的护士发现,又按照先前的记忆去寻蒲父蒲母被关起来的地方,在楼道中亦或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在那尽头,两个NPC晃晃悠悠,在这一圈走来走去就是不离开,傅堇年不意外,这大概就是看守了。   他在周边隐蔽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发现看守看管的不算严,但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远的地方,傅堇年想了一下,抬起一手搓着指尖,随之有淡淡一股紫黑色的光线从指尖流出,没入其中一个看守的后脖颈。   “哎呦!”他听到那个看守喊了一声。   另一个看守问道:“怎么了?”   “感觉脑袋后头被人打了一拳。”   “哪来什么人,你小子打瞌睡磕到了吧,要么就是出现了幻觉。”   那守卫撅起了嘴:“可真的有啊……”   后来回去的时候,担心着又碰到巡逻的,幸运的是一楼不知为什么闹了起来,应该没谁再会注意到他了。   如此一来,傅堇年心里有了底,再带着两个同伴去的时候,也就没什么抗拒了。   这会儿他们终于到了医院地下楼梯的尽头,几颗脑袋鬼鬼祟祟的:“啊,那里有人守着啊。”   傅堇年冷眼看着,那仍旧是昨晚的那两个NPC,也不知他们是已经换过班了,还是一直从昨晚守到现在。   “我们要把他们引开吗?”柳棠道,他没有见过那些NPC,这便足以证明他们应该是那类比较高级的NPC,一瞬间他有一丝退缩的情绪。   “小榕,之前你给贴的那类符还有吗?”傅堇年反问。   “有的。”蒲榕立即点头,不仅有,他还有一盒子呢。   傅堇年在心里暗暗合计了一下:“那依照我的实力,再加上你的符,对付那两个守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看到他们迟疑的样子,傅堇年又笑笑,安慰道:“虽然我的实力一般,但对于那些NPC们也是不弱的,如果将小榕的父母救出来之后,我们便直接翻盘了。”   蒲榕一怔:“我的爸爸妈妈,很强吗?”   “非常强。”傅堇年直接肯定道,“若不是这一次入了圈套,他们也不会被控制起来,事实上这一整个黑色副本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耳边是柳棠的惊叹声,蒲榕有一些恍惚,原来这就是,他的爸爸妈妈吗,那么厉害,他心里的期待又多了一分。   很快他回过神来,神色中多了一些紧张:“那我们现在就……”   傅堇年点头:“现在就上。”   “我……”柳棠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求救的看向两个同伴,却看到他们两人眼睛一个比一个亮,若不是还顾忌着成功率,怕不是立马就扑上去了,柳棠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下一秒他离着两人远了些,因为蒲榕手上出现了两张熟悉又不熟悉的符,柳棠退后几步,却羡艳的很,要是他当时能有那么多的高级符纸……   “我们先这样……再这样……”两人将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没忘了柳棠,蒲榕从空间里chua的掏出来几根又尖又细的铁丝,给他吓了一跳,“柳小棠,你就在这门后面掩着,万一出了意外有人逃出来,你就拿这个插他。”   柳棠在空中挥舞着铁丝试了试手感,然后朝他点头。   万事俱备,就差他们迎面而上。   出了楼道的门以后,一直到两个NPC那处都是完全光溜溜没有任何隐匿的地方的,傅堇年朝着蒲榕眨了眨眼睛,而后抬起右手小指勾了勾,一根半透明的紫黑色彩带就由他的指尖流出,两个无聊到不断踱步的NPC为此摔了一个大马趴。   借着这个机会,傅堇年立马冲上了前,随即蒲榕反应过来也紧跟在他身后,他看到傅堇年的拳头上覆盖了一层紫黑色的光芒冲着其中一个NPC打过去,他吞了口口水,亦有模有样的拿着符想要贴过去。   傅堇年,先一步狠狠打了NPC一拳,但蒲榕还未来得及下手,就见趴着的NPC逐渐发生了变化,脸变得僵硬,眼变得空洞,衣服变得破烂,头发无风自动。   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它漂浮在了空中,黑洞洞的眼睛居高临下望着比他矮好几个头的蒲榕。 第85章 他的能力   躲在门后的柳棠险些尖声叫出来, 好悬用手捂住了嘴,他基本上算是手无寸铁之力,可不能再拖蒲榕他们的后腿了。   只见那两只漂浮到半空中的鬼体积暴增, 除了两条小腿基本将蒲榕挡的严严实实, 而傅堇年那边的情况显然更糟糕, 他刚才那一拳打的结结实实, 虽然成功造成了伤害,但无疑更加激怒了对方。   现下那只鬼愤怒的冲向傅堇年,连带着身上的破烂病服在空中甩来甩去,傅堇年时而扭身躲过去, 时而再次寻找机会在它身上添新伤,这一幕场景, 说是斗牛也不为过了。   换到蒲榕这般, 他两手各握着一张驱鬼符,对面的鬼想靠近又不敢, 双方各自忌惮着对方,你退我就进, 你进我就退, 不像是在打架,像是在跳探戈。   终于结束这场你进我退,是对方突然间冲了过来, 大张着满是残破利齿的大口冲着蒲榕而去, 想咬掉他的胳膊, 这样他的符咒也就和胳膊一起掉了。   蒲榕只觉得一大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阴恻恻的叫他打了个寒战, 别看他刚才没出手, 可实际上一直戒备着, 见那颗大脑袋朝自己哭扑来,蒲榕手比脑子快用空着的那手往它身子一侧一拍,对方嘴一松发出了怒吼。   那张黄符便留在了那鬼的身上,蒲榕空了的手里又行云流水的出现了中级伤药,用牙齿咬开盖子,随意往自己另一只胳膊上撒了一些。   他刚才动作快,还是被咬了一口,那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但凡他再晚一步出手,这一条手臂就没有了,现在相反,黄符贴在它的手臂上,直接燃起了熊熊黑焰,痛苦的鬼迫不得已自己截断了手臂,它选择失去一条手臂,得以保住自己的魂。   因为驱鬼符而失掉的手臂,回不来了,而另一方,撒了药伤口逐渐止住黑血,这一局,蒲榕占取上风。   两方吃瘪,一人一鬼又开始打太极。   另一边的战局好似已经接近了尾声,蒲榕余光瞥到傅堇年手中时不时闪现的紫黑光芒羡慕极了,那样也太炫酷了,不像他这边,只能手里攥着别人画的黄符肉搏。   这边傅堇年侧身闪过他身边,在他耳边道:“你也可以的,快使用你的能力!”   蒲榕双眼立即一亮,随即便为难起来,不是他不想使用啊,可是今天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也从没有人教过他。   蒲榕尝试动用“能力”,结果脸都憋红了,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气沉丹田,用你的心去感受,不必太过刻意,就好像跳跃、跑步,这是你本来就会的东西!”   他本来就会的东西……顺其自然……蒲榕脑海里闪过傅堇年使用自己的能力时那游刃有余的姿态,是他,在操控能力,而不是能力,在抑制他。   将手伸出,这一次没有古朴的符咒,只将白嫩的手心露出来,蒲榕尝试着去控制身体里那一股无形的能力,周围越吵闹,他反而更加静下心来……他感受到那股能量了!   存在于他的身体,融入他的血肉,游走于他的血脉。   而蒲榕所做的,便是将这股能量牵引到手心,而后——冲破身体击向敌人。   断臂的鬼看到他这般不设防的模样正暗喜呢,这人真傻,符也不用,人也不躲,这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让他给弄死吗,简直是白给它送上来的机会!   断臂鬼兴奋了,他舔了舔嘴唇冲上来,直觉告诉他颗毛茸茸的年轻脑袋一定很好吃。   下一秒,他被一道绿光扇了个小嘴巴。   啥?   绿光?   断臂鬼都傻了,他脸上钝钝的疼,他看向罪魁祸首,却见对方好似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刚才做了怎么。   蒲榕看着自己手里那一道生机勃勃的翠绿,他的手掌晃一下,那光也跟着晃一下。   其实说是绿光,倒不如说是绿刺,细细长长的一根与他的手掌垂直,大约是长十厘米,宽五毫米,就好似一根初生的藤条一般。   就是这样的甩人及疼,甩鬼也是,断臂鬼可以为它代言。   不过惊讶也就是一瞬,虽然意外的被这枝小藤条来了一下,但是它怎么也没有傅堇年手上滋滋作响的紫黑光芒可怕,断臂鬼没多久就恢复了攻击力,这一次比之前要更凶的扑了上来。   可那小绿藤抽在身上的作用,竟与先前那驱鬼符不相上下,断臂鬼身上很快出现了许多黑条条,但因为小绿藤是有韧劲的那类触感,并不会想钢针一样刺进身体,伤痕只停留在身体表面,断臂鬼一边躲着,一边越发凶狠。   蒲榕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他有能力,但只有一点,不可能想傅堇年那样打出那样炫酷的大场面,那他就得智取。   他能怎么做呢?   蒲榕脑袋上冒出小灯泡的时候,手已经冲过去了,断臂鬼发出嘶吼声,听着竟比先前被迫失去一条手臂还要痛苦。   充满韧劲却算不上柔软的小绿藤可能冲破不了皮肤,可是它深深的刺入了断臂鬼的一只眼里,这简直要比断臂还痛苦,是痛极了,却挣脱不掉的。   傅堇年此时已经结束了那边的战斗,奄奄一息的NPC被他用紫黑色的光绳绑着一动不动,他饶有兴趣的抱手站在一旁观看,一边啧啧称奇:“对,就是要出其不意,将能量转换为最大的用处,小榕……真阴啊。”   真阴啊!   痛到极致的断臂鬼也在心里这么评价,现在就是眼睛痛,眼睛痛到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蒲榕显然也发现了小绿藤的这种用法,接下来余下的战斗时间,他一直逮着断臂鬼的另外一只完好的眼珠子霍霍。   这一场战斗持续的稍久一点,蒲榕的衣服划破了几道,身上多了几道黑色的痕迹,但是人是精神满满的,眼睛是亮的。   傅堇年及时的给予了他夸奖:“第一次控制力量就可以掌握到这种程度,你很棒!”   柳棠亦终于合上了自己的下巴,他紧跟着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附和道:“真的厉害!”   天知道他从以为自己的好友是来做NPC与他当伴儿的,到得知他还是个闯关者,再到现在隐约察觉对方的身份好似不是那么简单,并且对方还有了这一项明显非人的技能,他心里可谓是千百种滋味难以言喻。   但是这并不妨碍,对于拥有这样一个朋友,他是骄傲的。   “就是这里。”由傅堇年带头,三人走到了地板上那个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到的地窖门边。   三人在方形的门边围了半圈,此时蒲榕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有别的情绪取代了它,空气僵持了几秒,傅堇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半跪下身子将手放在门上。   蒲榕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傅堇年的手,看着他的手上闪现一道黑紫色的光芒,看着那道黑紫色的光芒没入锁眼中,看着那道严丝合缝的门边缘被嘎吱抬起了一条缝隙。   方形的铁门被完全打开,里面与病院的现代化设施不同,一道木质的镂空阶梯出现在他们眼前。   依旧是按照先前的顺序,他们一个个跨步下去,由傅堇年手中的紫黑火焰充作灯光,周围一片黑黢黢的,脚下、头顶、四周,全部都是干燥的棕褐色泥土,柳棠上下左右看,要不是这会儿亲眼看到,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病院里居然还会有这种地方的。   蒲榕定定的盯着傅堇年的后背,或者说是望着前方,他已经没有心神再去想其它的事,这一条道路十分的漫长,恍惚间,他或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个副本。   虽然脚下是泥土地,但十分平滑,看得出这地方从未被荒废过,疑惑经常有人踏上这片土地,哒,哒,他们往前走着,不时还有回音传来。   大约走了五十米,或者百米,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已经分辨不出路的长短了,直到一个节点,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原本仅能容忍两人并肩行走的长道前出现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平米的、形状接近圆形的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两个长方形的石台上,一男一女躺在上面,一张硕大的、由树枝编织的立状网如同菜罩子一般覆盖着两张石台,透过缝隙可以看见两人的双眼紧闭着,胸口平缓根本没有任何起伏。   蒲榕忍不住绕开傅堇年跑上前去,他抓着木笼子,眼眶发红的盯着石床上日思夜想的父母。   见面的好突然……   可他们为什么闭着眼睛……   傅堇年担心蒲榕钻牛角尖,忙在他胡思乱想前解释道:“副本里这些NPC是奈何不了蒲叔他们如何的,这个树笼就是封闭了他们的五感以及意识,只要打开了它蒲叔和梨姨就会清醒了。”   蒲榕的双眼一直紧盯着笼子里的父母,大脑艰难的分析了耳朵里接收的信息,他点了点头,终于分了一丝希冀的眼神给傅堇年。   后者沉稳的朝他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应该没有问题。”   说着,傅堇年将手放到了木笼子上,一如在地面上开门时一般,紫黑的气从手心蔓出,逐渐从手掌与树笼触碰处扩散开来,那一根树藤外包裹住了紫黑色的光,然后是下一根,再下一根,看着逐渐被光芒包裹树笼,蒲榕激动的眨了眨眼。   可在光芒逐渐笼罩住半边树笼时,三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似防空警报一般的声音,可以听出很响,朦朦胧胧隔着一层不那么清楚。   可是在地道里声音都那样响,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现在出去的话,可以听到警报声响彻整片精神病院的上空。   三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难猜出,警报声的响起就是因为他们。   眼下事情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若现在直接离开,先前传输的能量就算是白费了,下一次也不定什么时候能来,可如若不走,那外面那一整院的NPC也不是吃素的。   没有人打算离开,傅堇年咬牙,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手心的光芒一瞬间更加耀眼,蒲榕也将自己的手放进去,可他手中翠绿的光芒涌入大部队后基本上是杯水车薪,或许他传输的能量还不如傅堇年的十分之一多。   他眼底挣扎了几秒,片刻后一咬牙中断了手中能量的传输,扭头朝来时的方向跑去,柳棠不知所措的坐看右看,随后一跺脚跟着蒲榕跑去。   “蒲榕,你要去做什么?”   蒲榕头也不回:“拦住他们!” 第86章 群起而攻之   蒲榕的脚步毫不迟疑。   虽然他也想成为等待着父母醒来的那个人, 但是毫无疑问,如若放任外面的人闯进来,一定撑不到他们醒来的那时候, 所以, 我要去做外面的那个英雄。   蒲榕从地窖口探出一个脑袋时还没人, 连带身子一道站起来时刚好看到有个穿着白大褂的NPC跑过来, 衣尾甩出一个弧度,他不敢耽搁,立即从地窖里探出身子,在柳棠犹豫要不要探出来时一脚将地窖踩下。   这片空间一如来时的空, 医生一眼就锁定了蒲榕的位置,衣裳爆开, 身体撑开, 浮上半空——浮上半空的一瞬,蒲榕冲上去把它薅了下来。   那医生还没反应过来, 蒲榕手腕一翻转,故技重施将小绿藤刺进他的眼里, 随后手忙脚乱的将他绑住, 用更细的小绿藤。   第一个敌人,解决。   但蒲榕绝不敢就此掉以轻心,他是对的, 两秒过后, 又有一个NPC赶来, 解决完这个NPC, 紧接着下一秒就有下一个NPC赶来, 这次是个护士。   蒲榕故技重施将他们都解决后, 灵敏的听到了头顶传来的脚步声变多了,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冲进来,蒲榕沉默着从空间中将符拿出来,头顶、胸口、背后、四肢、双手双脚全部贴满,余下放回空间,左手留下一张,右手绿藤待命。   看着眼前仍旧空旷的场面,蒲榕忽然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他将走向楼梯口,在楼梯的中间位置布置下一根横行的小绿藤,很细,细到看不出它是绿色。   而后是安全出口的门那边,蒲榕想了想,抬起手,不久后,一个放大版的“铁”丝网布满整个门口,虽然网格洞口比一个拳头还要打,但是目前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还有他刚才战斗的那个空间,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左上到右下,右上到左下,他同样编织了一个网,这张网的网格就更大了,稍微瘦一点的譬如蒲榕就能直接将身子传过去,他安慰自己,聊胜于无罢了。   那些脚步声接近了,蒲榕抓紧时间,又在地窖门上也布置了一些保护,手指划到一半,他听到巨大的一声坍塌声,他身子抖了一下,而后手上不停的完成了余下的动作。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在那一声坍塌声后,好似又过了一些时候,脚步声才重新响起,就在他站起身又扭过头的那一瞬间,转角处传来了许多凄厉的惨叫,以及类似烤肉的滋滋声。   蒲榕猜测,是跑在最前面的一批NPC撞上了自己的藤网,他的能力弱,布置陷阱的能力也弱,细细的藤网丝细到几乎看不见,NPC满心满眼都关注着地窖这边的事,哪儿有心思细细看路,倒是阴差阳错老天也在助他了。   就那一开始楼梯上那个人,他们或许还觉得是哪个粗心的绊了脚,才连带着他们后面一堆人滚下楼梯呢,直到最前面的一批NPC碰上藤网,大家才慌乱起来。   蒲榕趁机上前,扬着手里的小绿藤chuachua的扇了几个NPC的脸,又chuachua的插了几个NPC的眼,这就加将第一梯队的敌人消灭了,蒲榕心里头多了些自信。   他将藤网加固一些,想再继续解决后面的NPC,可那些NPC已经看清了他的实力,或者说看清了他的阴,哪里还敢上前,蒲榕手里扬着小绿藤,藤网底下是一堆倒下的NPC,藤网几米开外是一群瑟瑟发抖不敢靠近的NPC。   正当蒲榕心下一松,觉得事情暂时性解决的时候,他忽的感受到背后一阴冷,转头一看,竟看到身着破烂白大褂的医生NPC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来。   蒲榕猛的朝后一看,藤网后那群家伙就是一抖。这么看来那些的确是不能变身的NPC,难怪没在那群NPC里看到白大褂,原来厉害的早就机灵的去另辟蹊径了。   一时间蒲榕不知该庆幸,医生是这家精神病院里存在数量最少的NPC,还是该心惊,那厉害的NPC并不受建筑的阻碍,能直接穿墙而过来找他。   蒲榕一瞬间十分后悔,早知道刚才他在周围的墙上也布置上小绿藤了!   但是也不算完全没准备。   医生鬼阴狠狠的笑着,缓缓的从天花板上浮下来,然降低到一个高度时,原本畅快的笑容却猛的一扭曲。   ——想不到吧,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藤网!   医生鬼面上的笑容消失了,转移到蒲榕脸上,而后者也紧紧只是小小勾了勾唇角,随即眼里立即换上认真,穿过四周无处不在的藤网冲上前去。   藤网对于医生鬼来说是暗器,但对于蒲榕来说视若无物,他直接穿过了藤网,而后手中出现了一根相较起藤网更加翠绿欲滴的小绿藤,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小绿藤似乎比起先前要变了一些,似乎是颜色更深了一些。   噗呲!   医生鬼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控制不住带着浑身的剧痛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身体的表面好似有黑色的沙砾浮于空中而后消失。   蒲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眼睛亮了亮,那手心里的小绿藤比起先前更加坚硬,不是蒲榕在这短时间内立马变强了,而是他借助了一些外部工具。   从病房窗外磨下来的铁丝,坚硬而又尖利,将自身的能量负载铁丝上面,虽然磨损度较大用过一次后很容易弯折,但是他的存活可不少,再加上周围布置下的藤网,短时间内他可无敌。   蒲榕脚下落了几个医生鬼,他一脚踩上去,就同踩到了尖叫鸡是一个原理,是了,他鞋底也是有符的,忽的,他一个转身,抬起脚将无声靠近的女鬼踢了出去。   从四周墙面中浮现出来的是护士鬼,它们比医生鬼要弱,却比医生鬼细心,小心翼翼的躲开藤网的边缘没进来,又小心翼翼的避着藤网的线从空隙中朝蒲榕飘去,且一丝声音也不发出,沉默的等待着一次完美的偷袭。   一时间蒲榕又要注意上方的天花板,又要注意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者,而楼道口的精神病人们也在想方设法的出来,照这样下去,迟早双拳难敌数鬼。   可是没有办法。   蒲榕咬唇,这个时候,他只能这么做,顾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顾不上会有什么后果,看上去现在是他在战斗,可实际上,他将全部的希望都托付在傅堇年身上。   *   地窖的门被啪的关上,柳棠顾不得自己被打疼的脑袋,立马举起手想将地窖再打开,可是门锁已经在被关上后再次合拢于原位,柳棠没有他们那般特异的能力,能做的只有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干着急。   哎呀,蒲小榕怎么跑来跑去的,该不会是在被追吧,可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啊?   嚯,那轰隆一声又是什么,外头该不是塌了吧?   还有那电视剧里被剑噗呲插进身体的声音又是啥,蒲小榕和那些NPC正面对上了?他可别有事啊!   柳棠听了一会儿心上上下下急得不行,他又跑到甬道最里头的房间去看傅堇年,后者嘴唇的都白了些许,可见已经费了至少九分的力气了,可那树笼还有约莫三分之一的面积还未被紫黑的光覆盖到。   这里、这里他也焦急,柳棠恨不能帮上什么忙,可若他真有什么能力,他便直接打开地窖门上去帮蒲榕了。   傅堇年现下心里也有一丝丝的后悔,后悔随便弄清了蒲榕父母被关押的大致情况,却没处理好那接下来的事情。   内忧外患,他现在已没有可以退缩,傅堇年近年来一直是地府新一辈里最强的,时时有人夸他,年少人不免因为如潮水的夸奖而心生傲气,可现在傅堇年是真的底下了那高贵的头颅。   幽冥新一代,他其实也不过如此,连一个树笼都需要耗费那么久。   傅堇年深呼一口气,再一次加强了自己身体中能量的输出,他的脑袋一阵眩晕。   他在心里默算,要将蒲叔梨姨从这大木笼子里救出来,至少还要耗费一炷香的时间。   希望这一炷香的时间,蒲榕可以撑住。   柳棠关注了这边的情况,又扭头跑回去听蒲榕那边的动静,里外跑,干着急,他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啊,求您给良善的人一个好的结局吧。   *   有护士鬼趁蒲榕无暇顾及伸出爪子刺向他的后背,被他背后贴着的驱鬼符鸡腿,有医生鬼张着血盆大口猛然俯冲向他的头顶,被蒲榕抬起手心的绿刺反将对方的脑袋扎了个对穿。   蒲榕身上十分疲累,但他仍在坚持,可渐渐的,他来不及再补充身上燃尽的驱鬼符,他不再防备的住众鬼的偷袭。   两只鬼前后偷袭,他全部的精力只能让他解决身前的那只,而那视觉盲区的那只,毫不客气的撕烂他的衣服,在他后背上留下抓痕,甚至收爪时指甲里带着几丝鲜粉的血肉。   蒲榕痛到眼前发白,他很快忍下了那份痛楚,在对方再次攻来的时候转身将绿刺穿透它的脑门。   又一个倒下。   再一个。   蒲榕肩上多了几道血痕。   又是一个。   ……   蒲榕头顶被扯断一撮头发,好似连着头皮,带着血。   一个。   ……   又一个。   蒲榕感觉自己从来都没这样痛过,额头不知何时出现的伤口,血流下了糊住了他的眼睛。   身边的鬼好似空了一瞬,血染红的眼瞳,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熟悉饭身影靠近。   “咦?”   是疼出幻觉了吗。   “村长爷爷?” 第87章 plus版村长爷爷!   就是村长爷爷!   不仅是村长爷爷。   还是plus版村长爷爷!   蒲榕捏住自己的脸颊肉扯了扯, 见村长爷爷还在他眼前,顿时高兴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他不疼,自然会有人替他疼, 村长都快要气炸了, 他们福祉村里最娇贵的小娇娇, 全村人娇宠着长大的, 现在居然被弄成这样狼狈的样子,阿呸!   村长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NPC简直要气炸了,他冷笑一声,呵, 看他作为大boss,今日不好好收拾一下这些小NPC。   蒲榕就看着他的村长爷爷也漂浮到了上空, 眼里冒着火光, 怨气看着可比那些医生鬼护士鬼什么的大的多了,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   在他眼睛亮晶晶的跟着半空中挪动的村长时, 申婆来到他身边,将一张符贴在他的身上, 于是十分神奇的, 蒲榕觉得自己没那么疼了,他这才想起了,趁着村长吸引了火力拿出药给自己涂起来。   申婆一边皱眉训着他, 一边帮忙涂药, 将全身的伤口处理完, 居然就把这药膏全部用完了, 看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药盒, 申婆的眉皱的愈发深。   蒲榕感到不妙, 默默的将头缩起来, 没想到头顶却得到了申婆的温柔的抚摸,对方眼里又不失温和的声音响起:“虽然这一次你太冲动做错了事,但是不得不否认,你很厉害,就像是你的父母一样。”   蒲榕又暗戳戳的抬起了眼,像是一只在试探主人脾气的小狗,这样的蒲榕即便是申婆也狠不下心去骂他,她又好气又好笑道:“下次不能再这样冲动了。”   她好像不生气了,蒲榕愉快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却措不及防疼的嘶了一声,原来是刚才头顶被拽掉头发的那块地方忘了伤药,可这会儿药膏已经用完了,申婆的符只能止痛不能治病,便只好等事情结束再说了。   在说这几句话的时间,村长已经凭借着满腔的怒火将余下的医生鬼与护士鬼打的七零八落,再加上他作为一个副本中的大boss的实力,几乎将余下的NPC屠了满门。   这个看起来一脸刻薄相,脸皮给你扒掉,这个动作一副猥琐样,手脚给你折掉,这个刚才还想偷袭他们榕哥儿,头直接给你拔掉!   也是这个副本里的NPC本就不多,又已经被蒲榕解决掉了许多,村长一口气解决了在场的NPC后还嫌不解气,想要去找其它NPC的麻烦,缩在楼道里的NPC瞬间退后十米八米。   “村长,”申婆叫住了他,“别忘了正事。”   村长哼了一声,心想正事不就是将这些趁他们大人不在,欺负他们榕哥儿NPC通通赶尽杀绝吗,不过他看了一眼双眼崇拜的望着他的榕哥儿,还是颇有高人风采的从搬空落了下来而后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嗯,别吓着榕哥儿了。   怎么会害怕,这是碰到救兵了呀,蒲榕高兴的扑进村长的怀里,即便碰到身上的伤口疼成一条小蛇也压不下嘴角的弧度。   “太好了,”他摆着脑袋撒娇,“村长爷爷、申婆婆你们来了,我们肯定能顺利的通过副本了!”   两个大人笑了笑,却没露出轻松的表情,他们虽看似将轻松将那些NPC打败,可实际上,这个副本的boss至今都没有露面。   不是村长自轻敌不过这副本的boss,可就连蒲榕的父母都被打败过,叫他如何有那个自己比这个副本boss强的自信。   蒲榕将两人拉进了地窖中,村长与申婆许久未见两位阎官也甚是期盼,现在是三人期盼的走向甬道尽头的房间,刚好卡到傅堇年输送完能量的时候。   最后一丝紫色的能量包裹住组成树笼的枝蔓,一整个倒扣的大笼子都颤动了一瞬,而后每一根树藤都尽数断裂。   蒲榕连忙跑上前去,小心的将蒲柏之和梨枝身上掉落的树藤与树叶等扫下去,他贪恋的看了父母好一会儿,随后才惊醒过来,皱眉抬起头问傅堇年:“堇年,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还没有醒,不是说只要破坏了这树笼就可以……”   傅堇年亦面色一凛,上前查看道:“这个副本的NPC,怕是不止在树笼上下了限制,还有蒲叔和梨姨身上也……”   村长一听,忙上前问道:“那这位阎官,您可有办法救救蒲阎官和梨阎官?”   “我如今还不是阎官,但是对于蒲叔和梨姨的……”   申婆脸上露出担忧:“两位阎官再不尽快醒来,我们怕是抵挡不住啊。”   傅堇年这会儿第三次被打断说话,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气说道:“我可以救助蒲叔和梨姨醒来但我刚才能量消耗过大需要再多等一些时候才能让他们顺利醒来。”   闻言三人露出一丝失望,但心情还算不错,至少有明确的办法不是,这回他们可没白来,是真帮上忙了。   想到这里,蒲榕不再那么患得患失,他将傅堇年扶着在石床边坐下,而后拉着刚才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为止一直有些尴尬生分的柳棠过来。   他拉着柳棠的胳膊向两个长辈介绍道:“村长爷爷,申婆婆,这是我在之前的副本里认识的朋友,他一直帮了我许多,在这个副本里也是,现在他是一个NPC了,我在想,等这个副本结束以后能不能把他带回咱们村啊?”   别说将这个黑色副本捣毁以后,本来就要将那些小NPC重新分配,现下知道了柳棠对蒲榕有过恩,又是他们小少爷亲自要求的,村长哪里会不答应,慈祥的瞥了眼柳棠,嘴里夸着好孩子一叠声的应好。   申婆就直接多了,直接抓了一把符要塞给柳棠,后者看见这东西一激灵向后退了一步,申婆疑惑了一瞬后立马了然,她直接接符塞进了柳棠怀里。   见后者眼里闪过一次惊讶,她安抚道:“好孩子,给你就拿着吧,你以后就是咱们福祉村的人了,自己村出来的东西,是万不会伤了自己人的。”   柳棠双手抓着一打符纸,脑袋晕乎乎的,他是不是要掉进什么富贵人家了?   说起来,他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好兄弟蒲小榕到底是个什么家庭成分呢,他一个NPC,哪里来的村子可以收留他,又是哪里来的村民可以随便抓给他一把符。   “村长爷爷,”他跟着蒲榕这样叫,“你们村和副本是什么关系啊?”   傅堇年作为背景板坐在地上,也是蛮无奈的,刚才着急的不行的是这些人,现在悠闲的好似在村口唠起来的也是这些人,道好像是他在其中格格不入了。   傅堇年动了动手指,滋滋的如雷电般的光芒在指尖跳跃,他觉得自己的能量好像恢复一些了,于是决定开始尝试着给躺在床上的两位长辈输送能量疏通堵住的脉络。   没想到刚传输进去一丝能量,由两个躺在石床上的长辈的胸口开始,两道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覆盖住了整个空间,亮到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其余人只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聊天,下一秒便眼前一白,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蒲榕蹙着眉,左右摇摆着脑袋,最后似挣扎般的睁开了双眼,他看到纯白的天花板,脑子里的记忆有一瞬间的空白与凝滞,僵硬的转头环顾四周,他又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帘子和破了洞的铁丝网。   他又回来了。   蒲榕刷的坐起身来,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边上的白帘子突然剧烈的晃动,他戒备的掀开被子绕到床后,随后一个眼色通红的人猝不及防的从帘子后冲了出来,直接越过他的床朝他本人扑去。   蒲榕连忙绕到床尾躲过他的攻击,对方头朝下磕在地上,却丝毫不感觉痛一般,先是将脑袋转过来,鲜红的眼睛盯着蒲榕,而后迅速扑了上来。   他的嘴里念着什么,蒲榕没功夫听,一个矮身从他抬起的胳膊下面又钻了回去:“吕晓峰?”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看来对方已经全无理智了。   蒲榕眼疾手快,在吕晓峰再一次扑过来时将驱鬼符拍在他头上,让人意外的是,对方的行动仍旧丝毫不滞涩,似乎只为脑袋上的疼痛感到生气,他不友善的龇了龇牙。   不应该啊,蒲榕一愣,驱鬼符居然毫无作用。   顾不得多想,他迎面朝着对方探过来的脑袋狠狠打了一拳,似乎这样才是有效的,吕晓峰的脸颊红了,他生气了,一巴掌过来想要给蒲榕一个嘴巴子,却猝不及防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蒲榕收回沾了血的尖细铁丝,看了眼对方被铁丝插了个对穿的手掌,滴滴答答的流着血液,他狠狠踹向对方的膝弯,这次吕晓峰直接屁股撅起趴在了地上,抱着自己受伤的手呜呜咽咽。   蒲榕不管他,三两下翻上了窗户,一回生二回熟,他熟练的踩着建筑外凸起的云台到了二楼处的长廊,打开窗户时他忽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用力扒住了窗沿才没让自己酿成跳楼的惨案。   走近关着傅堇年的病房的那条走廊,却发现那一整条走廊里全部都是嘶吼声与怒吼声,伴随着哐哐撞门的声音,以肉眼都可以看到门被撞的晃动,蒲榕毫不怀疑不等多久那些精神病人很快就能获得自由。   他准确的找到朋友的病房,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而后立马将病房门打开,恰巧与傅堇年面对面,后者正反剪着老大爷的双手将人随处乱咬的脑袋按在地上。   看到蒲榕,他一指随意的划了一下便有一根紫色的丝线绕在刘老伯身上,蒲榕又羡慕了,看看人家动作多利落,解决以后麻烦多轻松,再看看他,哎,不能比。   蒲榕收到傅堇年的眼神叫他过去,到了跟前便听到刘老伯嘴里轻声嚷嚷着:“要……要……”   “要什么?”蒲榕蹲下,刘老伯见机又想探过脑袋来咬他,被傅堇年按的死死。   傅堇年听了片刻,与蒲榕对上眼神,两人的脑电波显然对到了一起,他们异口同声:“药?”“药!”   傅堇年放开刘老伯,两人同时离开病房踏上楼梯,在他们走出主楼时,已经有病人冲破病房的门,歪歪扭扭的在病院中游荡,寻找攻击的对象。   这一切蒲榕和傅堇年都没看到,或者说虽没看到却已经预料到,两人跑向主楼一旁的小楼,恰巧与同样向主楼跑来的柳棠对上视线,三人立马聚集到一起。   “这是怎么了,我在边上的楼房都能听到主楼的动静。”三人间还有一段距离,柳棠就喊道,面上十分担心。   “柳棠,”蒲榕跑上前,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间精神病院放药的地方在哪里?”   柳棠傻眼了,脱口而出:“自我来到这里以来,从未看到他们有给病人喂过药啊。”   蒲榕和傅堇年一愣,面色严肃起来,后者道:“看来又是要我们一起找了。”   这里最熟悉地形的还是柳棠,他们又忙问对方有什么地方可能放着药。   “这,我……”柳棠为难的挠挠头,脑仁突突的疼,半晌倒真在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地方,“我想起一个地方,但不确定。”   不确定也要死马当活马医了,这时背后忽然有一个从主楼里扑出来攻击他们的病人,几人一闪开,便顾不得身后发生的诸如状况,径直跟着柳棠跑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了百来米外开,蒲榕忽然感到脑仁一抽,脚下便跟着软了下来,他身边的傅堇年连忙将他扶住,皱着眉问他怎么了。   蒲榕胸膛起伏,他看着傅堇年的脑袋,逐渐的在他眼里变成了两个,内心忽然涌起渴望,他不断的吞噬口中溢出的唾液,眼神飘忽的锁定了对方的脖子。   牙齿痒了…… 第88章 不是鬼,是人   口中尝到铁锈的滋味时, 蒲榕蓦然清醒。   他不敢置信的松口,看着傅堇年腕上的伤口,双唇微微颤抖, 他颤声道:“我……”   “无事, 不过是小伤。”傅堇年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随意抬手以手掌在腕上抚了一下, 血液似乎凝固住,不再留下,而后他从衣角撕下一块布料掩住。   与傅堇年的淡定相比,反倒是蒲榕一脸灰败与柳棠惊愕又不知所措, 倒好似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蒲榕他不知说什么,支吾半晌, 只是十分没底气的说了一句:“我……我不是故意的……”   傅堇年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将少年拉起来,替他拍了拍屁股后面因为坐到地上而粘上的灰, 冷静沉声道:“看来这个副本开始影响作为病人身份的心神了,我没收到影响大约是因为我不是作为闯关者进入副本, 小榕你要小心。”   “对不起。”蒲榕又道了一声, 他低下脑袋。   傅堇年面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意,他再次道:“是这个副本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小榕你尽量控制好自己就好, 如若不行的话也没有太大关系, 有我在, 我会帮你。”   这时柳棠也回过神来, 按住蒲榕的肩笑道:“还有我呢, 兄弟帮你。”   他们这样, 蒲榕心里反而又多加了一丢丢内疚,他心想,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了,不可以再伤到想要帮助他的人。   朋友们都很担心他,蒲榕不想让他们再觉得自己在难过从而担心自己,他亦朝他们露出个笑,转移话题道:“柳小棠,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还远吗?”   柳棠立马举起手招呼:“就是你们之前也一同去过的地方,也不知道你们,噢,是不知道傅堇年还记不记得。”   傅堇年侧目瞥了柳棠一眼,拉着他的手跟随柳棠向前。   好似忘记了什么,不过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控制住那些发疯了的精神病人然后寻机会将蒲柏之和梨枝救出来,其余的,晚些再说吧。   ******   村长与申婆睁眼,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后惊讶的瞪大双眼。   他们还在地窖内原来的地方,只是那三个小的不见了踪影。   而且他们竟也同蒲阎官与梨阎官一般躺了下来,同样的姿势,身下是同样的石床,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树笼不再笼罩在几人上方。   两人下意识就想要起身,却没想到身下的石床就好似涂满了胶水一般,他们起不了身,全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唯有双手双脚与头部。   村长艰难的撑起头,四周除了两位阎官以外没有任何人,他急得不行,也不知几个孩子如何了,想要变身,却连这般也不行,虽没有笼子禁锢,但胜似笼中鸟。   四肢不能动,又不能变身,村长颓废的将酸胀的脑袋放下,望着眼前棕褐色的泥土天花板,片刻后,他的视线被一个年老的女人挡住。   “申婆?!”若不是身体被禁锢,他几乎要跳起来,“您、您没被这石床黏住?”   “我的两手与两脚能动,便自救了一下。”说着,她气定神闲的抽出一张符纸,而后往村长与石床之间的缝隙一塞,村长便能活动了。   “这么简单?”村长获得自由,跳下床活动了一下老胳膊老腿儿,回头急吼吼的催促道,“快走,我们去找榕哥儿他们!”   申婆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后头,到了地窖的门板处却又被困住,她心里早有准备,村长却不如此,后者重重的锤了一下门板,恨恨道:“真是该死。”   而后他灵光一闪,记起那些医生鬼变身便可以穿过天花板进入到门板上的空间,那他应该也可以,村长眼里酝酿着黑气,顷刻之间,他变成了令闯关者闻风丧胆的boss。   砰——   村长漂浮上天,他的脑袋如有实质的撞到了天花板上的泥土,疼的他龇牙咧嘴,但更多的是气的。   这地窖之下的空间好似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许他需要离开这里才可以变身,可他待在其中,就不能变身,他不能变身,就不能出去寻找几个孩子,一切都陷入了死循环之中。   无奈,村长将希冀的眼神再一次放回了申婆的身上:“您,或许,还有办法让我们出去吗?”   她画的符与村长变身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可以办法打开地窖门,两个年纪不知几个手的长辈互相对视两秒,而后齐齐的叹出一口气。   他们现在,大约只能寄希望于榕哥儿那三个孩子过来救他们了。   ******   蒲榕的手腕纤细又白嫩,被傅堇年同样冷白的手掌握在手中,他不受控制的朝两人手腕交接的地方看去,却看着对方白皙的手掌心生垂涎。   好白,好滑,好想……啃一口。   蒲榕那只空闲用力的拧了自己一下,以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那块皮肤绝对已经青了,但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疼痛可以刺激他的清醒程度,他不想再不受控制的去伤害别人了。   要说蒲榕如今经历的副本也不算少了,可要说那最可怕的,绝对是如今身处的这一个副本。   在其它的副本,你可以努力挣扎,总有可能抓住眼前的那一丝希望,可在这个副本,你的意识会被不断的吞并、被蚕食,无限的朝那些凶残毫无理智的NPC靠拢,到最后你自己都掉进了这个泥潭,无人可救你。   蒲榕不想变成这样,于是十分努力的保持清醒,即便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也不想成为毫无理智的怪物。   这种行为很快就被一直关注着他动向的傅堇年发现了,两人沉默着对视,最后以他将蒲榕的双手绑起来为结果。   “现在暂且还不到伤害自己的地步,如果你那么担心的话,我会限制你的行动自由。”   蒲榕毫无异议,感受着手腕上紫色的细绳是不是噼啪闪一下,而后为他带来细微的刺痛,他甚至舒出一口气。   这趟旅程终于稍稍的平静了些时候,可是蒲榕也没有想到,情况居然能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再一次恶化。   再次看到前后身边两个同伴,闻到他们身上鲜血与肉的香气,蒲榕的口水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滴答下来,两只眼直直的望着,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渴望,想要什么,他直接目标明确的扑上去。   柳棠被他扑了一个准,好在傅堇年及时分开了两人,止住了蒲榕想要啃咬柳棠脖颈的动作,最后造成的伤害只有柳棠踉跄的跪倒在地上,两膝上多了一双不轻不重的伤口。   显然这种情况也超脱了傅堇年的预料,他让蒲榕将申婆画的黄符拿出来贴在他的身上,情况只变好了那么一丝,蒲榕时不时的能清醒过来,再多的作用却也是没有了。   再一次清醒的时候,蒲榕挣扎着让傅堇年和柳棠停下,他拿出一张稀疏印了字的卡纸,柳棠觉得那张卡纸眼熟,随后便见蒲榕认真的同自己说话。   “不能咬人,不能伤人,要好好听傅堇年和柳棠的话。”   傅堇年眉头一挑,还不等他说什么,便听蒲榕咬牙催促道:“赶紧啊,不要浪费时间,柳小棠,赶紧带路!”   柳棠吓了一跳,刚才那一瞬间,他终于认出了蒲榕手里的东西,他不再多问,匆匆的应下转身往前快步行走,几乎是小跑着前行。   接下来不过花费了小几分钟的时间,便到了柳棠所说可能存在“药”的地方,一个熟悉,或说不上熟悉的地方,傅堇年来过,却只曾在他还未清醒的时候来过。   是从入口进入林子的,依照顺序的,第七栋小楼房。   “是不是就在这里了?”   柳棠看着蒲榕努力挣扎的,充满希冀的眼神,实在不忍再说出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他用力的点点头,头头是道的同他说:“没错,我们先前来这些小楼的时候,其它的小楼里面都积满了一堆灰尘,只有这处踩上去没几个脚印,就连椅子上也没有任何灰尘,肯定就是藏在这里了。”   理智与那片黑色的不详雾气在大脑中撕扯争斗,蒲榕根本没有精力分析柳棠的话中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控制自己的时效已经过去,他咬着牙,眼前几乎是明明灭灭一片笼罩着黑色纱布的灰暗。   道具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了,蒲榕不想再浪费,他道:“那就进……去,找找吧。”   蒲榕主动让傅堇年暂且将他的脚也束缚住,傅堇年依言这么做了,然后将他抱到墙壁边让他贴墙靠着。   蒲榕便这么昏昏沉沉的看着两人在这房间内四处摸索,上下左右,无论是墙壁与地板都不放过,小楼就这样大小的地方,不多时柳棠就蹲在地上发现了端倪。   俗话有说,当你发现一个地窖的时候,这片土地便已经有了三四五六个地窖,一如柳棠摸到的这道缝隙。   “找到了!”   清亮的声音让蒲榕清醒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他唇角露出一个笑容,随即中断为一阵扭曲。   柳棠和傅堇年两个还存在行动能力的凑在一起,讨论的话语里带着些许担忧:“这是一块……石头?上面的是青苔?”   傅堇年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石头与主楼大门正中央上方的空隙正好吻合。”   想到现在回去将会经历什么,两人都沉默了一瞬。   柳棠想要将蒲榕暂且先放置在这个地方,待他们将“药”的事处理好后再回来接应,头一次得到了蒲榕的强硬反对。   “我要去!”蒲榕一用力说话,脑袋上的发丝就微微晃动。   最终傅堇年拍案决定三人怎么来的怎么返回,毕竟就是将人单独放在这里,他也担心会不会出意外。   回去的路上,蒲榕请求傅堇年将自己的嘴也封起来,他想将道具的最后一次使用机会留在更需要他清醒的地方,比如会病院主楼以后。   两人猜测的没错,刚出了这片林子,远远就能看到一群人你追我打,或是互相撕咬,暂且还没有病人注意到他们,这也得以让他们安全的靠近。   傅堇年将蒲榕放在了一旁茂密的草丛内,两相对视,蒲榕似在说不舍,又像在道担心。   他被掩在草丛中,一只眼睛透过叶子的间隙看着这场战局,傅堇年召出紫色的光鞭甩在病人的脸上,后者虽露出吃痛的表情,但完全没那更深层次的痛苦感受。   能力可对鬼,可精神病人不是鬼,它们在这个副本的设定中,不是鬼,是人。 第89章 反派的笑声   在其它的副本中, NPC的身份就算为人,也多多少少会被符纸威慑到,这是天然的压制反应。   可黑色副本的一切, 规则限制竟似全都是偏向NPC设定的, 这便让它们更强, 也让闯关者更难过了。   还有像傅堇年这样不是闯关者也不是NPC的, 更难过。   有能力却使用不了、没用,官二代傅堇年从未觉得事情如此难办过,甚至那些闯关者还会因为过关需要而勤加练习身手武力,可对于傅堇年来说, 那都是平日里勾勾手指就能办到的事情,现下限制了他的能力, 他比普通的闯关者还难过。   傅堇年自嘲的想, 至少他还能自带武器?   他完全是靠着自己那强悍的体质冲过了群群如丧尸般精神病人的包围,又几个跳跃跳上了主楼大门前的两根柱子。   一直到傅堇年将那块, 石头一样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按进门顶上的凹槽里,柳棠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担忧的右手。看来是他多想了, 强大的人, 在什么方面都不能算差的。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暴躁的精神病人迷茫的停下自己抓咬同伴的动作,呸呸的吐掉了嘴里的血与肉, 更有晕血的当场倒了过去。   傅堇年做完这一切连忙去蒲榕拿处查看, 见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此时眯着眼已是半昏迷状态, 蹙眉抹去了他唇尖的一抹红色。   后者迷迷糊糊的醒来抬起头:“是可以去救爸爸妈妈了吗?”   傅堇年点头, 心里却觉得不太对。   事情好像太简单了。   他们轻轻松松就找到了“药”, 轻轻松松的就让病人恢复了神智, 因为太轻松了,所以总觉得哪里不对。   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忘记了。   在踏入熟悉的楼道,进入地窖之上的那个房间时,傅堇年的预感应验了。   黑雾,浓重的黑雾从地砖与墙壁的缝隙中冉冉升起,一缕一缕的黑色浓烟,那丝丝缕缕的黑烟聚集起来,逐渐凝聚成一团黑色的浓雾。   那雾中隐隐约约可看出凝聚的实体。   蒲榕没有心神注意到那些,傅堇年与柳棠的眼神却变了又变,两人都下意识的将最小的那个挡在身后。   “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无疑问确定是反派的笑容三百六十五度环绕在他们上下四周,蒲榕听到努力的睁开眼睛凝聚起涣散的视线看过去,仍旧只是隐隐的一个轮廓。   可莫名的,他却感觉到那股黑雾中有一道视线往他的方向看过来,视线直直的落到他脸上。   “真像啊。”   蒲榕确定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和那对多管闲事的阎官夫妻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你要可爱一点。”   蒲榕立马就炸了,他哪儿听得旁人说他父母的坏话,就是先前未知真相有心结的时候也是,更不要提现在就盼着两人醒来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这个黑漆漆太坏了!   蒲榕一下子弹了起来,不管了,发疯就发疯吧,正好对着那个黑漆漆发疯。   他抖着手插上了自己的腰:“懂不懂什么叫多管闲事啊!啊?学历低就别出来秀……智商啊,什么叫夺管闲事……乱……那明明就烁……烁匡佛撰义!”   开始还说得好好的,可是他这会儿被这个精神病控制了脑袋的后遗症一时还未过去,这会儿不就,说着说着,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出了一根银丝。   蒲榕一方面觉得自己气势输了,一方面又臊的要死,于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骂人骂的跟说悄悄话一样。   那骂声降低的幅度,就跟江浙沪降温的速度一样。   咻的。   那黑黢黢也不是好脾气的,他立即撇了撇嘴道:“收回我的话,看来也不是那么可爱吗,一样的讨厌。”   又在浓雾中挺了挺胸膛:“地府那么多阎官都没管,就你的父母整日在我们副本跑这跑那,这还不算多管闲事?”   在蒲榕再一次开口说话之前,傅堇年一掰他的肩膀将他按到后面,抬头问道:“你就是这个副本的boss?”   “正是。”随着boss的回答,那一团黑雾逐渐变淡,由头部螺旋着往下,转而显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白色的身影。   “我是这家精神病院的院长,你们可以叫我顾院长。”   他顿一下,微笑道:“或是尊称我为顾boss也是可以的。”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长得倒是一脸正气,只是如今蒲榕看他,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他终于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住权,认真的、狠狠的瞪着他。   傅堇年再一次开口,清朗的声音让蒲榕躁动的心冷静了一份,他朝着顾院长道:“阁下意欲何为?”   顾院长道:“说句实在的,其实我对你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你们,你们的父母未免管的太多,如若你们愿意以后同我们副本井水不犯河水,本院长倒是可以考虑,大度的不计较你们打了我那么多优秀的医生这件事。”   “这个,恕难从命。”这一句回答是蒲榕满意的,他点点头,站在傅堇年身边仰头瞪着顾院长。   却见顾院长好似一个真正的中年人一般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道:“哎,为什么呀,原本我们是可以和谐相处的呀,你看那其它的阎官,他们是不知道我们副本吗?可他们不是依旧没有来管吗?”   “还有你,就是那个一只瞪着本院长的小孩,你不是想要同你的父母团聚吗?让你的父母别再管那么多,本院长还你一片宁静祥和。”   蒲榕的眼神却更加凶狠,嘴里呵了一声,一字一顿的说:“别的阎官不管,这难道就是对的吗?”   站在他身前的傅堇年一怔,柳棠听不懂,在一旁缩成一团乖巧的站军姿。   “别人都不去管的事情,我的爸爸妈妈去管,难道我的爸爸妈妈就做错了吗?”   “不,看到,知道,却完全不去管,那才是做错了。”   “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少数服从多数就是对的。”   “有一些大家都视而不见,都不愿意去做的事,就是要有人去做。”   “就是因为这般缝缝补补,世界才会变成所有人所想要的美好模样。”   顾院长听着,始终保持着微笑,他耐心的听着蒲榕将自己心里的感受一句一句说出来,然后,他问:“所以,你是不接受我提出的完美提议了?”   蒲榕皱眉反问:“这算什么完美提议?”   顾院长脸上的笑容在逐渐消失,他学着蒲榕呵的一声:“那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多讲的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讲的!”   蒲榕这句话还没落下,就被傅堇年一步到位扛到胃,柳棠紧随其后,蒲榕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一颠一颠,这时他甚至还有功夫庆幸,好在早饭早就已经消化掉了,不然怕是要被顶吐。   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傅堇年肩上扛着一个蒲榕,手里拖着一个柳棠,三个人瞬间从刚才还在谈判的状态转到亡命天涯模式,先前村长怎么也打不开的地窖门早就被傅堇年在背后暗中开了锁,顾院长对于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始料未及。   就感觉,只是眨了眨眼的时间,三个小兔崽子就已经跳进地窖里头了,看不到,诶,也找不到,还追不了。   顾院长的脸部都僵硬了,他伸手意欲将地窖门打开,而后被一击紫色的电流狠狠打了一下手,手背红了。   顾院长周身的黑气变浓了。   说实话,像是傅堇年这种程度的小手段,他也不是打不开,只是解决也需要花一些时间,而那地窖里头的是谁?   一个副本boss,一个专门画克他们副本鬼怪的符的老太婆、还有两个好不容易才暂且制服了的重点刺儿头。   要是让那三个小的和那两个老的一合计,再合计出什么整他的法子,再拖久一点,让那三个小的和两个老的将那两个刺儿头给弄醒,那还得了,那还有他好果子吃?   顾院长现在万分后悔自己刚才说了太多的话,要是他嘴巴严实点,光打架不吵嘴,那三个小的哪个能是他的对手,那不早就给他们都活捉了么?   这地窖门暂且打不开,他想要找几个主管医生什么的狗头军师商量一下,可又想起来了,那些个医生护士们早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了,哪里还有清醒的人能和他商讨什么办法什么计谋。   顾院长越想越后悔,他心里暗下决定,下一次同敌人对战,他一定不会再废话了。   他忍着痛,将手掌放到了地窖门上头。   ******   傅堇年很强,在幽冥新一代里面很强,在旧一代中目前还排不上号,但他身份注定对着鬼怪们有着天然的压制,是以即便他此时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在黑色副本大boss的手下拖延时间。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看他与蒲榕的。   “我,我真的行吗?可是我很弱。”蒲榕看上去有些不安,同时他不受控制的将视线瞥向躺在石床上的双亲,他们闭着眼安然躺着,神情便好似普通的入睡了一般。   傅堇年肯定的按上他的肩膀,就好似要压下他心里的不安与犹疑一般:“能的,你与蒲叔和梨姨是至亲血脉,而能量是溶于血脉的,若我给他们输送能量的的话,效用不过只你的十之二三。”   蒲榕听着他的话,感觉到自己貌似,是十分被需要的那个?   小小的欢喜自心意漂浮上水面,下一秒怯怯的炸开,内里承载的是丝丝绵绵的不确定:“可是,我还不大会用能量呀?”   “榕哥儿学什么都是快的,而且你先前与那些一生对战的时候不是使用的很好吗?这些细枝末节根本不必担心。”村长感受到蒲榕那点小小的不自信,立马跳出来鼓励孩子,申婆亦赞同的在一旁缓缓点头。   蒲榕被说的脸蛋红扑扑,又看向柳棠,柳棠自始至终对他们的话云里雾里的,但是有一件事他是肯定的:“蒲小榕,你最好还是别犹豫赶紧干活吧,我总有预感,上头撑不了多久,我们一群人都打不过上面的一个,还得靠你爸爸妈妈的。”   傅堇年拉着他的手上前,两人的手心贴手背交叠,一道放上梨枝的腕间:“没关系,来,你跟着我……”   在夸赞与压力的双重催促下,蒲榕跟随着傅堇年尝试着将能量传输进妈妈身体里堵塞的脉络。   在传输能量的时候,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有多少,只幻视着自己是一只容器,他在将自己身体里的水倒进梨枝的身体里。   隐约间,他好似听到身边人焦急的窃窃私语,但很快又被傅堇年带回思绪。   “怎么办,感觉快撑不住了。”随着一声声重重的撞击,头顶的沙砾与土块掉落下来,长廊尽头的小小地窖门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每个人都急切的看着蒲榕与傅堇年的背影,每个人都为即将冲进来的副本boss而感到担忧。   村长双手猛的一紧捏,暗下决心道:“若他冲进来,我大不了就与他拼了,都是副本boss,我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申婆看了他一眼,一切意味尽在那一眼之中。   倒是柳棠真正感觉有被安慰到,是啊,boss对boss的话……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撞击声一下比一下激烈,听声音,地窖门好似裂开了一道缝。   就在村长顶不住压力想要冲出去与对方来一场大战时,蒲榕惊喜的发现,梨枝的眼皮开始滚动。   磅。   与此同时,地窖门彻底炸裂。 第90章 福祉村的小少爷   第一次直视母亲的双眼, 是什么感觉呢?   温柔而强大。   蒲榕是这样觉得的。   实际上,他与梨枝双眼相对大约不过零点零一秒,当时的情况太紧急, 他只来得及发现, 原本坚毅的妈妈看到他的身影时, 眼底闪过的一丝温柔。   现在妈妈已经飞速的翻起身去救爸爸了, 蒲榕却还在原地琢磨那一抹温柔。   是因为他吗?   蒲榕窃喜的想。   好像是的。   敌方来势汹汹,梨枝看也不看的一手抵挡住了boss的攻击,回眼看着蒲柏之,伸手给他传输能量。   不同于傅堇年与蒲榕两个孩子费了老半天的劲儿, 作为旁观者的柳棠惊讶的发现,蒲榕的母亲好似只是抬手轻点了一下蒲榕父亲的额头, 后者便立马睁开了眼睛。   另一只手呢?也完美抵挡住了boss的攻击, 而她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一切都在十分从容的状态下进行。   柳棠愣住了, 这些日一直听说他好兄弟的父母如何如何强大,原以为是对长辈的崇敬, 原来竟还谦虚了么?   蒲榕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惊喜的发现, 父亲与母亲的手心的能量,同他一样都是绿色,他父亲的能量是树叶的颜色, 比较偏深, 母亲的则是草绿色, 看起来暖洋洋的, 他自己的能量是翠绿色的, 是一家三口中最为明亮的那一个。   颜色都一样, 这样就很像一家人呢。   蒲榕知道此时他该关注的不是这些, 可内心就是忍不住有这样一些小窃喜。   真好,是一家人呢。   蒲榕十分专心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个,与他血缘关系最紧密的人,等到反应过来,战局已经结束,而他最日思夜想的父母站在他的面前,两人看向他,都是温和的神色。   这简直是蒲榕梦里的场景。   他想要喊他的爸爸妈妈一声,张口后才发觉,他的喉咙被溢满的情绪哽住,满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榕哥儿。”   反倒是他的父母先喊了他一声,蒲榕顿时绷不住,如乳燕归巢一般投入了父母两人的怀抱,而蒲柏之和梨枝以最大的温暖接纳了他。   “爸爸!妈妈!”   他终于喊出了这两个他期待已久的称呼,爸爸和妈妈一左一右将他环在怀里,这一刻,蒲榕简直幸福到爆炸。   他感到发丝痒痒的,是他的母亲轻柔的抚摸他的脑袋,耳垂被温暖的指尖包拢,是父亲与他亲昵的互动。   一家三口都静静的享受着这些年来难能的温馨氛围,村长和申婆在一旁欣慰的看着,只有柳棠往这里看几眼,又扭头看两眼瘫在地上的原本威风凛凛的大boss。   呃,就放他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正这么想着,就见顾院长努力的抬起了头,而后一脸怨毒的看着他们,柳棠眼皮一跳,正想要提醒那正在团圆的一大家子,哪知蒲榕的父亲只往这里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那大boss的沉重大脑袋又,啪,摔回了地上。   柳棠的眼里多了许多的敬畏。   实际上他倒真的冤枉顾院长和蒲柏之了,顾院长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副本boss,虽然实力是被碾压的,但人是绝对不可能那么怂的。   而蒲柏之作为阎官,虽实力碾压对方,但也还不至于一个眼神就能将人打趴,在柳棠看不见的地方,他指尖一指,一抹墨绿的和光影便没入了顾院长的眉心。   就是这样小小一个的boss,居然成功的设计禁锢了他们,要不是他亲儿子过来救他,他和孩子他妈还不定要在这里困上十天八天,蒲柏之越想越气,指尖的绿色又浓郁了些许。   顾院长抽搐着翻了个白眼。   蒲柏之满意的收回手,而后感受到自己的衣摆被轻扯,低头一看,是今天英勇的救了他和梨枝的小英雄,面上的表情自然而然的柔和了许多,他捏了捏儿子肉嫩嫩的耳垂。   在他的印象里,蒲榕还是个粉□□白的小团子,在几年前,虽然他们两人偷偷去福祉村看过孩子,可隔着远远的就那一眼,根本没什么实感,而现在,他们的孩子终于真正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蒲柏之打量着这个孩子,还是印象中那个又乖又软的模样,虽然男孩子还是活泼调皮些更好,可是想想,榕哥儿本就还是个小孩子,这些都不打紧,等以后有他的父亲带着他,他会将他教成一个有担当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且那一双小狗般的眼睛水汪汪的,小脸又白又软,黑色偏棕的发丝毛茸茸的,睫毛也是同样的颜色,眼瞳在光线下是剔透的蜜糖色,一张小嘴紧抿着,眼里满是对父母的孺慕之情,还有因为陌生而产生的紧张。   这样一个甜蜜的孩子,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蒲柏之含笑看着到自己胸口的小脑袋。就是有一点矮了,不知道有没有一米六……蒲柏之没意识到自己的嘴将心里话秃噜了出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孩子他妈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孩子的眼尾一瞬间耷拉下来些许。   “不是,不是,爸爸的意思是是,榕哥儿平时是不是吃太少了,等以后尝尝爸爸的手艺,给榕哥儿喂得高高壮壮的。”他赶紧往回找话。   不知是想到了爸爸做的饭,还是以后高高壮壮的自己,蒲榕的脸上重新露出些许笑容,有一点羞涩,还有很多点高兴。   妈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发丝,替他撑腰:“别听你爸爸瞎说,我们小榕已经很帅气了,身高……只是还没长大而已,以后你爸爸再这样说你,你就告诉妈妈,妈妈收拾他。”   就好像泡在一汪温泉里,暖洋洋的,周围的花田中还撒发着花香,蒲榕陶醉在其中。   没有陌生、没有生疏,好似从未分开,他们从来都是紧密无间的亲人。   蒲榕抿了抿唇,然后抬起头问道:“爸爸,妈妈,你们这次,是不是就不离开了?”   蒲柏之与梨枝一怔,随后抬眼看向对方,两人对视了一秒,而后默契的弯下身子将手放在儿子的肩上,温和的声音一左一右的传入蒲榕耳中。   “爸爸妈妈当然想要在小榕身边,再也不和小榕分开。”   “但是我们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不用太久,小榕再等爸爸妈妈半年的时间。”   “等完成了这些事情,爸爸妈妈保证,一定会立马来找小榕。”   其实蒲榕心里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可冷不防听到这些,心里还是不免生出失落。   边上那一摊boss从昏迷中转醒,再翻不出什么浪花,哎唷哎唷的□□着,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先前顾院长说的话。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阎官,只有你们管这件事?”   如果说蒲榕上一个问题让蒲氏夫妇俩为难,这个问题就久久让他们回答不出来。   “为什么其他阎官都不管呢,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堆积在你们身上呢?”   蒲榕着实十分疑惑,按理说副本是地府搞出来的东西,可为何到头来,却好似只有他的父母在管,其他人就好似都满不在乎一般,甚至连他的父母被这个副本的boss禁锢住了,都没有哪怕一个人来管。   最后还是他来管的,他一个编制外的、十二岁的、才知道真相不久的小男孩管的。   既然不管,又为什么要创造副本呢?   村长几人已经坐到了空间对面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顾院长漏了气般的身体,本着不掺和别人家事的原则,申婆死死按着探头探脑想要听清他们对话的村长。   蒲柏之和梨枝本以为蒲榕这话是在怨怼,好半晌没想出该如何回答,可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蒲榕心里的确有怨有疑惑,但这一个问题,就真的只是一个问题。   他很好奇,其他阎官的态度。   蒲柏之在心里措辞,想要温和的告知儿子一个善意的谎言,却被梨枝用眼神制止。   他们已经错过了蒲榕很多很多,本就没有理由找借口,他们不应该再剥夺蒲榕知道真相的权利。   即便这个真相会让人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是梨枝就是知道,比起这个,蒲榕更不想被当成温室里的花朵。   而作为一个母亲,她需要在这之间相平衡。   她看向满脸认真的儿子,伸手捏上了他鼓起来的包子脸,看着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凌乱,梨枝忍俊不禁。   她轻柔的替儿子理了理头发,而后问道:“你可知,幽冥最开始创造出副本,是为何?”   “知道的。”这个村长曾同他说过,他记得,副本最开始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解决地府将要承载不住的亡魂。   “对了,”梨枝点点头,就好似在给学生上课一般再次抛出问题,“你又可知,其实许多人做事,并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我……”蒲榕从来就不是一个脑子笨的小孩,经过母亲这两句循循善诱,他便已经从脑子里将这条逻辑过了个大概。   过程如何,如何达到目的,造成什么后果,这都不重要,在许多阎官的眼里,副本的作用是消耗过载的亡魂,从而使地府的亡魂减少。   普通的副本是这么做的,黑色副本也是这样的,甚至得到的成果更加完美。   只要得到的结果是他们想要的,其他细碎的小细节通通不在阎官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处理掉那些闯关者,是那些NPC全权动手的,既不损他们阴德,又减少了人口数量,何乐不为呢。   所以黑色副本其实并不强大,他不过是一个法外之地。蒲柏之和梨枝花了这许多年的时间消灭黑色副本,至今仍有许多,是他们不够努力吗?还是boss有多强?   不,都不是,只是两个人的力量再大,也管不了那些源源不断出现的黑色副本罢了。   见蒲榕在这场对话之后沉默了好半晌,梨枝有些后悔自己的直白,难道还是让儿子难过了吗,她张了张嘴:“小榕,你听妈妈说。”   她弯着腰,对上儿子的双眼:“有些事,不能因为没有人去做,就放弃,因为那是正确的,如果正确的事情没有人去做,那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很糟糕……”   “妈妈,我知道的。”蒲榕出声打断她的话,他抬起头,眼里并没有梨枝所想像的沮丧或者失望,“你和爸爸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真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小孩儿,像他们。蒲柏之侧目,看到爱人眼里的惊讶,他笑了笑,其实他们的儿子,比他们所想像的,要更加坚强呢。   他的心情因为儿子的肯定感到格外轻松,他笑道:“没错,我和你妈妈这些年就是在匡扶正义,拯救世界,小榕你能理解吗?”   蒲榕认真的点头,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蒲柏之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那爸爸妈妈,之后去拯救世界的时候,可以带上我也一起吗?”   “这……小榕在村子里乖乖等爸爸妈妈不好吗?”蒲柏之毫无疑问的受到了梨枝的瞪视,立即卑微的低头。   蒲榕用力的摇头:“不要,我现在的实力已经能够不给爸爸妈妈拖后腿了,我想要一起去为副本做一些事的。”   蒲柏之想说,你还小,却在蒲榕恳切的目光下默然闭上了嘴,他甚至开始思考,若是真的将蒲榕带上,该怎么好好保护儿子呢。   梨枝一看丈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强压下心里对他的恼火,对蒲榕笑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我们先回福祉村好不好?”   蒲榕一愣,即便很在意自己能不能同爸爸妈妈一起离开,也不由得为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他不敢置信,惊喜道:“你们要和我一起回福祉村吗?!”   蒲柏之反应过来,对着他点头。   蒲榕眼里立即溢满欢喜:“那太好啦!”   一家三口火速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这才有空分出注意力给墙角画圈圈的四人梨枝提出邀请道:“堇年啊,你也跟我们一道去一趟村子里吧,就当是放松旅游了。”   傅堇年没有拒绝,总之他最近没什么需要做的课业,且他也想看看小榕这些年是在哪里生活的。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的又将一道如钢针般的紫色能量刺入顾院长的身体里。   要不是有他们做那些黑色副本来打乱,他和小榕本该是一道长大的同年竹马的。   虽然现在的小榕小小的,也很可爱。   可怜的顾院长就这么以扭曲的姿态在地上被折磨了半天,终于被两位阎官想起来,他们毫不犹豫的打散了顾院长身上全部的鬼力。   从今以后,如果顾院长愿意的话,做一个普通的NPC,虽然没有鬼力,对闯关者只能使用最基础的物理攻击,但是兢兢业业的在副本工作的话,也能混一口汤喝。   不愿意的话,那就没有然后了咯,原本他的鬼力是可以足够让他做一个大小boss什么的,是他自己作死,成为了副本里战斗力和普通人类一样的底层NPC。   “哎,对了,”蒲榕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咱们是不是还得找到钥匙和门才能出去,可是现在也没到时间呐。”   儿子这个认真的小模样过于可爱,蒲柏之没忍住将他的脑袋毛揉乱,朗声笑道:“跟着爸爸妈妈,还需要你去做那些杂碎事?”   蒲榕顶着一个鸡窝脑袋,歪头眨了眨眼。   这场副本的最后,蒲榕是一个人偷偷跑来的,是七个人浩浩荡荡的回去的。   一行人到了福祉村,开始还毫无动静,只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好像裹了面包糠的鸡翅进了滚烫的油——炸锅了!   蒲榕发现,虽然他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许多年,但自从他进入副本后,村民聚集在一起的场景越来越频繁了,他敢说,现在围在村长村子外头的,就是这村子里全部的村民,一个不拉。   村民们嘴里嚎着叫着想要挤到最前面对蒲榕嘘寒问暖,奈何敌人太多,于是就只能将拼体力换成了拼嗓门,一时间正片院子上空满是鬼哭狼嚎。   忽然间,有挤在最前面的村民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脑袋乓的一声,炸了。   这不是那两位吗?   不敢认,再仔细看看。   嘶,真是那两位!   于是他就原地嚎了出来,身后的一群村民半信半疑,那两位都多久没见着了,这会儿能在这儿,但想想又不是不可能,小少爷这回过去那副本不就是为这吗?   总之先不管,怀抱着一腔“万一呢”的心情,他们愈发向前挤的卖力,有的汉子挤得胸前扣儿都开了,婶婶们挤得头发都乱了,就是想看那两位一眼。   旁的人都还好,或是见过大场面,或是习惯了,只有柳棠瑟瑟发抖的团在蒲榕身后,心里感觉这些村民就跟那副本的最后没有理智的精神病人一般,着实叫人害怕。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人群最前方伸着手嗷嗷叫的村民,心里有一丝被兄弟带进狼窝的后悔。   村长喊破了喉咙也没用,这些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最后还是阎官夫妇俩迫不得已,用了些许能力镇压。   村民们只觉得胸口一下子一闷,忽然间整只鬼喘不过气来,好在这种难受的感觉也就持续了几秒钟,结束的时候,村民们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面上或多或少还带着后怕。   阎官的威压啊——不过经过这么一遭,所有的村民们都知道了两位阎官的到来,但这次他们可不敢像是在赶集强打折的土鸡蛋一样瞎嚎嚎了,一个个乖巧又安静的站在原地,有纪律的等待着大人们说话。   而我们的阎官大人们也没多废话,直接说明了他们要在村子里小住些日子,又谢过村民们这些年对儿子的照顾。   村民们一听脸颊上都泛起了高原红,一半是喜的,一半是羞的,嗨呀,就多照顾一个小孩儿而已,还是阎官大人的,有什么的,嘿嘿,那么多副本,就他们村子和阎官大人最亲近,他们还要在村子里住呢。   蒲柏之和梨枝自然是住进他们原本的屋子里头,傅堇年这位未来的小阎官被热情的村民迎进屋子暂住,还有柳棠这个今后将要在村子里生活的NPC,被好心的村民收留,之后或是找一户人家一道住,或是建一栋新房子搬出去独住。   一家三口回了屋子,梨枝轻柔的替儿子处理了身上的皮外伤,实际上没过多久,那些伤口就已经止血愈合,那一处的皮肤光滑如初,好似从未皮开肉绽过一般。   蒲榕新奇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皮肤,抬头对梨枝笑了一下,后者亦回他一个温和的笑容,温柔的将他按在床上。   回到熟悉的环境中,蒲榕没多久就睡着了,那只平常习惯性放在枕头边上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梨枝的衣袖,就好似害怕她离开一般。   梨枝同端着水杯过来的蒲柏之对视了一眼,前者靠坐在床头,细细抚摸着儿子的每一根发丝,后者走过来从床的另一头翻上床,侧身躺在儿子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胸口。   嗒。不知谁的手指轻勾,窗边被挽起的帘子缓缓的垂落下来,房间里陷入了让人安心的黑暗。   因为父母的归来,这两天蒲榕感到无比的开心,再加上有意外重逢的柳棠,还有看似是新朋友,其实是老朋友的傅堇年,他面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回村头一日蒲榕还睡着的时候,几个小年轻就聚到了一起,准确的来说,是蒲榕的几个朋友,其中包括柳棠、傅堇年和罗乐乐。   年纪最小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他朋友的朋友,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看这两人,一个要成绩有成绩,一个要武力有武力,而他有什么呢,他只会呲着大牙将猿猴般的笑声传遍漫山遍野。   罗乐乐左打量右打量,决定先和看起来比较文弱的柳棠交流一下,没想到对方对自己好似也挺好奇的。   “你一直和蒲小榕一起长大吗?”   “我有一些问题还不太明白……”   从一开始的警惕,这会儿听着柳棠比他还不安,罗乐乐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慈爱了起来。   啊,这就是个小菜鸟啊,什么关系都没搞明白就来他们村了,就让他这个“老人”来和他说道说道吧。   柳棠听着罗乐乐的话,颇有些一惊一乍的,原来他一直都误会了,蒲榕原本就是个NPC。   “不不不,”罗乐乐高深莫测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小榕他不是闯关者,也不是NPC,他是咱们福祉村的小少爷。”   柳棠彻底懵了,他试探性的提出疑问:“地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7 21:18:47~2023-10-14 21:1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似水忆年华 10瓶;小尚爱学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罗乐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都3202年了,哪里来的地主?   想到这只NPC是被他们从黑色副本里救回来的,对方很可能连每个NPC应该知道的基础知识都没教他, 心里又有些同情。   他好心的提点道:“你知道阎官是什么吗?”   “言官?”   *****   第二日再与柳棠见面时, 蒲榕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有一点火热, 还有一些拘谨。   官二代没有一点自我认知,笑嘻嘻的朝柳棠打招呼,后者从犹豫,纠结, 到最后舒了口气。   他被蒲榕招呼着走上前去:“昨晚休息的很好?”   蒲榕愉快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上前, 从他眼里就能看出他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他反问柳棠:“你住的还习惯吗,有没有睡好?”   柳棠暂住的是刘婶家, 就是那个,有洁癖的刘婶, 刘婶洁癖是真洁癖, 热心也是真热心,不是说村里其他村民不热心,只是刘婶热心起来, 没有谁抢得过她。   柳棠点头道:“刘婶很照顾我, 我睡很好。”   其实早上醒来就听到刘婶各种刷东西的声音了, 只是他不是被吵醒的, 而是自然行动, 大约因为有了黑色副本那样的经历, 他柳棠格外珍惜平静的小山村, 如今就是有人大晚上渡劫他也能真·雷打不动的睡下去。   蒲榕很满意这个回答,又看看罗乐乐,远远的,他正带着小白缓缓走过来,还有傅堇年,终于换掉了精神病院里那身碍眼的病号服,就只是穿着村民友情提供的简约款蓝灰色中山装两件套,看起来却精神了很多。   嗯,这次是真的精神。   还很帅气,柳棠的身高差不多是一米八,傅堇年和他一般高,年纪却比他要小,柳棠是长不了了,傅堇年这两年说不定还能窜一窜一米九呢。   蒲榕对此十分羡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身后蒲柏之和梨枝唤他,他一下就将那些不甚重要的消失抛到脑后。   梨枝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草籽,蒲柏之笑吟吟的问他在和朋友玩什么,蒲榕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在聊天。”   而后想起爸爸妈妈还不认识他的朋友,便拉起他们一人一只手走向前介绍:“爸爸妈妈,这些是我的朋友,傅堇年你们认识的,这是罗乐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是柳棠,我在学校的副本里认识他的,他很照顾我……”   蒲柏之和梨枝听了,都十分感谢这些孩子在自己不能陪伴儿子时对他的照顾,几个小辈都因为长辈的夸奖而有些害羞。   同他们聊了几句,蒲父蒲母不好意思起来,他们主动道:“一直拉着你们几个讲话,打扰你们小年轻相处了吧,你们自己去玩吧,我们自己去后山散散步。”   虽然小辈们都一叠声说没被打扰,但是蒲氏夫妇还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又随手变出几个小道具送给孩子们玩,便手挽着手自在离开了。   蒲榕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他们朋友们也并没有催他,过了一会儿蒲榕回过神来,看向朋友们是更加热烈的笑容:“呐,你们看看怎么分。”   蒲榕父母送出来的小道具都是一些随手从身边拿到的东西,比如光滑的树枝,粘着缎带的小发卡,只是经由他们送出手后,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便成了一件道具,柳棠他们可以留着自己玩,也可以拿来送给以后遇到的和眼缘的闯关者。   一共四样小玩意,傅堇年没要,蒲榕很有作为小东道主的报复,也没有要,于是这些道具就被柳棠与罗乐乐双双对半分了。   罗乐乐还算是比较了解,柳棠上一次碰到道具,还是他还作为闯关者的时候,这会儿新奇的翻来覆去看。   朋友拿到玩具,蒲榕一点也不吃醋,相反他觉得十分满足,从前总是他去别人家做客,别人家的长辈拿出东西来招待他,今日总算也有了他做主人家招待别人的时候。   傅堇年看向蒲榕,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周身的光芒,此刻有多热烈。   ***   蒲氏夫妇在路上碰到了村长,十分感激的再次向他道了谢,村长诚惶诚恐的,比之先前那些小辈还要不好意思。   他甫一开口都紧张的有些结巴了:“这、这也没什么,嗐,我还担心咱们这落后的副本委屈了小少爷呢,这,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小年轻喜欢的那些现代科技产品……”   “没什么,这有什么的呀。”夫妇两个立马笑着反驳,“到底还是得感谢您把小榕照顾的好好的,如今他长得好,性子也好,我们已经很知足了,而且小山村多好呀,空气好没污染,没电子产品又怎么了,小孩儿就是最好不碰那些。总之呀,多谢村长你。”   要不是村长本身脸黑,这会儿脸上就得泛起两朵红云了,他十分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蒲阎官,梨阎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梨枝道:“副本的事情还有些未完结,需要先出去一趟,劳烦村长,若是笑容问起,您就说在去后山的路上碰到过我们,如若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便答晚饭前会回来。”   村长噢噢的应下,实则思绪还在神游中,等到两夫妇不见了身影,他才一摸脑袋:“哎?”   ***   今天多了两个小伙伴,蒲榕和罗乐乐在村子里玩闹的内容便不太一样了,今日的主题是,福祉村一日游,为了第一次来村里的傅堇年介绍周边环境,也为带着以后要在这里住下去的柳棠认个脸。   村民们自然是十分欢迎他们,他们只是过去串个门,却不知多少次被热情的村民们强行留下来,被投喂的肚子都溜圆。   村民们也都挺喜欢柳棠的,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有礼貌的,学习又好的孩子呢?   对于傅堇年,则是喜爱之余又多了份敬重,这也让他躲避了许多的火力值,看到被投喂的嘴巴鼓鼓的另外三只,傅堇年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就这么在村民家里吃了一顿又一顿的“流水席”,最后午饭都没像往常一样去村长家解决,在天空有一点泛橙的时候,他们终于将这全村几十户人家全都逛了一遍。   这时候蒲榕才想起来,他中午的时候也没回家同父母一起用午餐,心里稍微有些不安,此时他已经坐在了村长的院子里,一左一右坐着村长和傅堇年。   村长听到他的担忧,头也不抬的帮他盛汤,嘴里道:“嗐,这有什么,同你中午本就没回来,我在去后山的路上看到他们了,说是晚饭会回来吃。”   也是巧了,村长话音刚落,蒲氏夫妇两个就从院子外推门进来了,两人还是早上出去时那般模样,见他们进去后几个脑袋都转过来看他们,夫妇两个都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而后在村长的招待下在蒲榕的对面落座。   菜仍旧是村长媳妇烧的菜,只是平常就很好吃的菜,今日好似更加美味了。   蒲柏之和梨枝往蒲榕碗里夹菜,蒲榕往父母碗里夹更多的菜,菜满出了饭碗边,最后还是顾忌着桌上还有其他人,这才停下了夹菜大作战。   村长看着这一幕真是又欣慰又……也不知道,现在蒲阎官与梨阎官回来了,榕哥儿之后会不会同他们父母一道离开福祉村呢?   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也是好事,但是黑色副本的事情还未完结,榕哥儿在这之前最好还是在福祉村待着吧?总之他们都已经照看孩子这许多年了,继续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蒲榕注意到村长闷着头吃饭,许久没说话,于是便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村长便抬眼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注视着他,蒲榕挠头不解。   ***   在村子里住的这些天,梨枝蒲柏之两夫妇日日天亮就出门,晚饭间再回来,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蒲榕终归还是察觉了不对劲。   “你们是不是又去处理黑色副本的事了?”   夫妇两个为儿子精锐的敏感度而诧异,他,他们交换了个眼神,却不知一举动这也被儿子收入眼底。   蒲榕垂了垂眼眸,再一次问道:“爸爸妈妈,你们去黑色副本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小榕……”蒲柏之梨枝手忙脚乱的说着一些话,语气很温和,话语很婉转,但听在蒲榕耳里就是明明确确的拒绝。   蒲榕没有像他的父母所想的那样坚持,在他们担忧愧疚的目光下,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轻声说道:“那你们去吧。”   “儿子?”梨枝蹙眉的看着他,蒲柏之小心的观察他是不是在说气话。   “我没有在说气话。”蒲榕道,他抬起头,水润的双眼直视他的父母,这一瞬间,梨枝和蒲柏之恍惚感觉同自己对话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   “我知道,或许我现在的实力的确还不太够,是我勉强了……”两位父母听到儿子的话慌乱的想要安慰,被蒲榕摇头拒绝,他继续说,“我知道,这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与其每天这样躲躲藏藏,昼出夜归的辛苦,倒不如直接放手去做。”   “爸爸妈妈,不必为了一个娇气的儿子妥协,这样太辛苦了。”   梨枝的眼眶已经红了,她猛然将她的孩子搂入怀中,蒲柏之抱着他们母子两个,哽咽道:“小榕才不是什么娇气的孩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你已经够懂事了。”   梨枝跟着点头,与此相反,不懂事的正是他们这一对父母,生下这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却没有亲自养育他长大,错过了孩子成长的许多重要阶段,他们才是不懂事的父母。   现在这个乖巧软糯的孩子又亲口说出让他们离开的话,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心里说不定有多难过。   梨枝和蒲柏之也是,他们多想就此反悔,点头留在这里,可是就像是蒲榕所说的,他们必须有要离开的理由。   孩子愈是乖巧善解人意,他们心里就愈发愧疚,一家三口搂在一起好一会儿,才眼红红的分开,梨枝一遍又一遍的保证:“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就半年的时间,一定不会让我们小榕多等的。”   蒲榕默默的点头,因为相信爸爸妈妈,他才会说出这些话,可谁又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想对他们弯起唇角,让他们安心,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动作。   梨枝抱了蒲榕半晌,忽然道:“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立马离开的呀。”   蒲榕仍沉浸在将要离别的神伤之中,听到父母这么说疑惑的抬起头。   蒲柏之立即接收到了妻子的信息,绕到蒲榕那一边,稍稍弯下腰来同他面对面,意有所指道:“小榕的十三岁生日要到了,是不是?”   蒲榕的眼睛不敢置信似的瞪大,随后逐渐被欢欣雀跃所填满。   他扬起大大的笑容,用力的点头:“嗯!”   *   蒲榕得到了一个盛大又完美的十三岁生日宴会。   生日宴的地点在自己的家里,包括门前那一片院子,眼底尽头那蜿蜒的小道,各处都摆放着一张张的桌子。   甚至有很多张桌子的模样都不一样,有方的有圆的,有高的有矮的,有长的有短的,这些都是村民们自发的从自己家里贡献出来的。   村里的每一个村民都来参加了这场生日宴会,这也是为什么桌子椅子摆了一路的原因,不然根本放不下。   生日宴上的吃食,是由村长媳妇带领着村里其他会做菜或者小点心的村民们做的,后厨房里热火朝天的一片,大家忙归忙,但面上的笑容却都是真心实意的,所有人心甘情愿的替他们的小少爷做着他喜爱的吃食。   柳棠混杂在其中,围着条围裙,手里握着个在其他村民眼里看起来无比奇怪的铁器,正在高速搅拌碗里的蛋液。   柳棠打算给蒲榕做一个生日必备的蛋糕,但是福祉村的村民好似都不太清楚蛋糕和鸡蛋糕有什么区别,那就只有他来大显身手了。   果然靠着纯人力的打发还是太过艰难了,柳棠搅拌了一会儿蛋清,将碗递给了边上一个侯着的村民,村民搅拌了一会儿,又把碗递给了下一个村民,就这样,三个人交替才勉强打出了一碗奶油似的蛋白泡沫。   余光恰巧看到罗乐乐端着碗水果走出去,连忙将人叫住,里面有什么水果都各拿一个,正好一会儿可以切了放在蛋糕上头。   罗乐乐又拿了几个洗干净的水果补上,端着放到了外头的桌子上,放眼一看,那一排排的桌子每一个上头都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果盘,盘子里的水果还带着水珠,在阳光下愈发显得它们格外可口。   总算将最后一个果盘摆放好,罗乐乐舒了口气,听到大人们的传唤又急急忙忙的转过身子去,门口村长正变身成恶鬼的模样,飞身上天,尖利的指尖小心的拈着一张寿桃模样的窗花,背后已经被粘好的浆糊,几个刚才搬了桌子这会儿正坐着休息的年轻人参谋着说出建议。   “左边、哎左边一点。”   “再下面一点。”   “好像有点歪了,往右边转一点?”   “哎呀浆糊要没了,乐乐来,再去后厨要个小半桶来!”   罗乐乐心想他太难了,看了看同样很忙的小伙伴们,不禁叹了口气,可恶啊,小孩儿就应该被这样使唤着跑来跑去吗?   实际上罗乐乐心里挺喜欢这样的热闹的,但是能让他休息一会儿就更好了。   “我去吧。”傅堇年接过了桶,罗乐乐感激的不行,呜呜呜,他再也不在背后偷偷给小榕上傅大哥的眼药了!   傅堇年是提着个空桶去的,回来时左手提着半桶浆糊,右手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鸡翅,臂弯里也不浪费还卡了盘清炒芹菜。   看样子傅大哥也被压榨了劳动力,罗乐乐毫不客气的咧嘴笑了出来,又在对方的视线挪过来时立即闭上嘴。   房间内,作为小寿星的蒲榕穿着一身新衣服,在落地穿衣镜前,梨枝为他整理着领口,一时间感慨万千。   不过一低头看到儿子毛茸茸的头顶,她又稍稍有些释然。也是,还小呢,不知等半年以后他们归来,小榕能不能长到同她一般高。   蒲榕仰起头朝她看来,梨枝连忙收起那些“恶毒”的想法,毫不吝啬的夸奖道:“我们小榕都是大孩子啦,看看,可真俊。”   蒲榕与穿衣镜里的自己对上视线,一时也有些恍惚,上一次这样认真的同自己面对面,是什么时候了呢?   母亲的手从身后扶上肩膀,蒲榕为那一丝暖意回过神来,对着镜子里注视着他的梨枝弯了弯眼,这时同样穿着精神的蒲柏之带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走进屋子里,看到镜子前的蒲榕后眼里多了些笑意与骄傲。   “唷,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少年这样帅?”他踱着步走过去,站到蒲榕的另外一边,对着镜子满意的打量了几眼,他故作惊讶道,“噢,原来是我儿子啊!这么帅气,果然随我!”   梨枝嗔怪的看了蒲柏之一眼,蒲榕却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红了耳垂,那抹红一直到脸颊边,蒲柏之哈哈的笑了两声,捏捏儿子的脸:“男孩子怎么那么容易害羞啊。”   梨枝毫不留情的拍开他的手,蒲柏之吃痛的收回手,但面上没有露出一丝龇牙咧嘴的表情,他默默忍了下去,又咧着嘴对着蒲榕道:“走,儿子,大家都在外面等你了,我们出去吧。”   蒲榕抿着唇,轻轻笑着点点头,梨枝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蒲柏之和他对了下拳,一家三口一同走了出去。   一走出房门,蒲榕就看到了(因为力气最大所以被拉来当工具人的)傅堇年面无表情的举着一个至少有十二寸的三层大蛋糕,可以透过蛋糕与蛋糕的缝隙间看到他的唇角带着无奈的笑容。   蒲榕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一些,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傅堇年、柳棠、罗乐乐、村长、申婆、他的父母,村子里的所有村民真诚的祝福声响起。   “小榕/小少爷,生日快乐!”   愣了一下,蒲榕唇角的弧度逐渐扬起。   整片天空都是幸福的味道。   ******   依旧是天气很好的一天,蒲榕亲自在村口将蒲柏之和梨枝送别,这一次不再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亲情戏码,蒲榕洒脱的与父母拥抱了一下,然后望着他们渐行渐远。   心里仅有的那一丝难过,因为朋友们在身边,消散成一丝甜丝丝的花香,悄悄的钻进他的心底,驱散那一点黑色的,不好的东西。   蒲榕又变得明朗起来了。   蒲父蒲母离开的第二天,傅堇年也跟着离开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好似不再像最开始遇到的那般冰冷冷的了,柳棠和罗乐乐带着些不舍同他道别。   蒲榕也带着淡淡的不舍,但没有难过,因为他知道,分别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再一次相聚。   福祉村又变回了往日的平静,唯有漫山遍野跑的多了一个柳棠,开始罗乐乐好似还不大喜欢柳棠,如今也玩儿到一块去了。   在村里住了一段日子以后,柳棠正式落户到刘婶家里,成了刘婶“城里的兄弟寄养在她家里的大学生儿子”。   柳棠在人世时没来得及等到高考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福祉村倒是白捞到一个大学生的身份,不过以蒲榕对柳棠的那一点了解,以他的成绩,录取通知书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柳棠稍微混熟一点之后,偶尔会去临门学校做兼职NPC,或许是因为他通关过的副本,也因为这里有熟悉的学习氛围,蒲榕能感觉到柳棠挺喜欢那里的。   蒲榕提议他可以将户籍从村里迁到学校副本,后者摇头,笑着拒绝:“哎,要是天天在学校待着,我可受不了,况且刘婶对我挺好的。”   罗乐乐有时会偷懒,将自己的外表变回他原本年岁的模样,头一次看到那包子脸的三岁小孩,蒲榕愣是半晌没想起来村里有谁家小孩长这样。   后来这具身体蒲榕看习惯了,罗乐乐也用习惯了,于是大部分的时间就成了那三岁孩子的模样。   虽然村长说可以帮他摘下手上的通行证,但是蒲榕拒绝了,他坚持自己以通关的形式结束这块通行证的使命。   这次通关精神病院副本的次数是算上了,但是大约因为他不是以常规的方式通关的,没有获得任何积分,蒲榕不在意这些,他抱着历练的态度以闯关者的身份进入副本,每个闯关者都有自己的难处,他不觉得自己算难。   蒲榕进入了新的、陌生的副本,副本里是陌生的NPC,陌生的boss,不再有人会因为他是“小少爷”而对他放水,蒲榕收敛着自己的能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出来。   这一场场历练是值得的,他的身手逐渐变好,能力也在变强,蒲柏之和梨枝的目标太过远大,但他的实力已经在向傅堇年看齐。   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个副本中,蒲榕遇到了薄言,那个曾经与他一起经历过福祉村副本的闯关者,那一场副本,是他的最后一个副本。   蒲榕很荣幸的参与其中,并看着他成功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薄言祝愿他也能够成功通过他的最后一个副本,就像蒲榕曾经祝愿他一样。   蒲榕笑着接受了这份美好祝愿,他没有告诉薄言他的真实身份,反正在几十年后,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们总是会见面的。   ——哈哈,是不是有一点黑色幽默了?   *   半年的时间在蒲榕轴转各个副本之间转瞬即逝,这一天,蒲榕从副本回来,低着头在村子门口的小道上埋头踢石子。   石子被踢开,咕噜噜滚开,踢开,咕噜噜滚开,踢开……咕噜噜落到了两双脚尖前面。   沿着脚尖,蒲榕缓缓的将视线往上挪,他看到他的父母笑吟吟的看着他,就如同半年前那一次久别重逢一般,不同的是那两双眼里的爱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更加浓厚。   半年前那是一场有期限的分别,而现在,是一场有预谋的重逢。   蒲榕将脚底的小石子踢开,张开双臂扑上去将脑袋埋在父母的怀里,左边蹭一下,右边蹭一下。   他想,原来他已经有妈妈那么高了呀。   不知道在他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会不会长到爸爸那样高?   作者有话说:   不会(无情脸)   创了个抽奖啦,订阅率90%以上都可以参与噢,今晚十点开奖   明天更番外 第92章 小天才电话手表   [嘀——测试者蒲榕, 欢迎您进入副本]   虽然爸爸妈妈已经回来了,但是在与父母在村子里亲亲热热的团圆了一个月后,蒲榕还是决定恢复先前的行程, 重新回到副本里锻炼自己。   蒲柏之和梨枝很赞成也很支持他的决定, 得到了父母支持的蒲榕更是头扬的和小孔雀一般, 扬言说自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蒲父蒲母笑着点头, 虽然嘴里说着不担心不担心,但两位本质上是宠儿狂魔,他们不仅按照儿子的心意设置了新的通行证,并且还在通行证里面注入了自己的一丝能量。   不, 现在不该叫通行证了,应该叫闯关令, 蒲父蒲母将儿子的名字也加在了管理者名下, 是以他此后虽然是以闯关者的身份在副本里活动,但实际上, 头顶挂的身份牌是“副本测试者”。   在副本里没啥用,但是以后蒲榕进入副本不再限次数或难度的限制, 可以手动选择难易度、指定进入副本, 或是进入随机模式。   在遇到重大难关时,蒲父蒲母注入通行令的一丝能量可以保护他不危及性命,不过至今为止蒲榕只用到过一次, 毕竟他自己的能力也在一次次闯关中逐渐变强嘛。   而它现在的外形嘛, 也完完全全的变了, 变成了蒲榕最喜欢的动漫凹凸曼形象, 整只手臂不再是那黑秃秃的古朴模样, 表带成了明亮的蓝色, 表盘就是经典的动漫形象, 这样的闯关令戴在蒲榕身上,才是真的一点也不突兀。   不过它只在闯关者以外的人眼里会呈现这个模样,在闯关者眼里,仍旧只是毫无特色、黑漆漆带着花纹的一块表。   这不,听说幽冥界新开了一个副本,号称是设备最先进,内容最丰富的副本,蒲榕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体验一番了。   “听说出新的副本了,我们去来一把试试吧!”   柳棠总觉得朋友的语气像在说“听说游戏出新服了,我们快去打一把吧”,他合上书摇了摇头。   他这周受了校长的邀请,需要去给孩子们不补课呢,顺便,大人也要补补,那些旧世副本的大多数NPC的确不那么有文化,他们深觉自己若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很自觉的接受补课。   “你一个人去吧。”   “噢。”蒲榕挠挠头,其实经历了那么多副本,他觉得有些旧世副本也挺厉害,其余的就是没找对方向而已,旧世副本专注跳大神,新世副本专注搞科技,这样不好吗?   于是怀着期待的心,蒲榕一个人进入了新副本。   [本轮副本——都市怪谈]   [规则:   一,天黑以后,不能在街上或公共区域停留   二,听到敲门声响起,必须要开门   三,有人邀请你同行,不可以拒绝]   [通关方法:收集怪谈信物,由第一天起即有几率爆出门钥匙,最后一日乘坐列车抵达怪谈市的尽头,即可顺利通关副本]   [副本时间:七日]   嚯,果然新副本,就是新鲜。   蒲榕饶有兴致的看完了本轮副本的一条条规则,对于此次的副本期待更甚先前,且这一次的门钥匙居然不是像往常那样,倒数第二日才会出现。   这就是他爸爸时常挂在口中的,创新?   白光一闪,他的脚下摇晃,险些没有站稳,蒲榕连忙将手撑在了边上的玻璃上,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行驶的电车上。   从窗外望去,可看到外面由绀色过度天蓝再到白色的天空,天空下是一排排建的整齐的小镇,大多只有一两层高,最高的房子也就只有三四层,看起来十分漂亮。   蒲榕将视线收回,看到列车里一些老老少少的乘客,这些乘客或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书,或有年轻的母亲带着手里拿着玩具的孩子,也有三三两两的女学生头靠着头说小话。   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   蒲榕坐到了一个空位置上,埋头装做玩手机的样子。   没错,蒲榕现在也是一个有手机的人了,只是他平常并不怎么用,因为闯关令就可以满足他大部分的需求,这样一比,不能随便携带功能还比它少的手机就比较鸡肋了,蒲榕留着它完全是因为有些游戏双手操作比较方便。   不知道这辆电车要行驶到什么地方,蒲榕装着装着,就真的打开了手机里的游戏,然而单机的消消乐不过通关了一局,电车就停了下来,车身略微一摇晃,而后静止,语调听起来十分欢快的女声便播报了起来。   〔亲爱的各位乘客们,欢迎来到怪谈市市中心,请不要阻塞拥挤,按照顺序下车,祝您的旅途愉快哟!〕   顺序。   蒲榕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词,视线在他所在的车厢里所有人的身上环视了一圈,而后将注意力放到最先下车的西装中年男身上。   在他起身后,蒲榕在他的座位上看到了一个浅浅的,与座位几乎同色的阿拉伯语“1”,看来就是按照座位下车的了?   那接下来呢?2?   2没有人,座位4的乘客紧随其后下了车,当下蒲榕不管周围乘客投来的诡异目光,向前将屁股蹭在座位的边边一点位置,而后扭过身子看自己背后的数字,因为它不敢确认提前站起来会不会出事。   他的数字是“13”。   往四周看了看,他的前面还有三四名乘客,当下屁股一蹭又往后滑了过去。   不一会儿,蒲榕平安走出了这辆列车,听到隔壁传来鬼哭狼嚎以及浓烈的血腥味,不禁皱了皱鼻子。   这一关可以说是十分容易,只要仔细一点就能通过,只能说那些闯关者太大意了,或是根本没想到副本刚开始就给他们来这么一遭。   从站台上下来,蒲榕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刚才一开始被投放到电车的时候,外头的景色还是矮平的乡下小平房,可是现在再看,车站周边高楼耸立,嗯,就是一个市中心该有的样子。   更奇特的是,这里的天空居然是浅紫混杂着粉,给人一种迷幻的感觉,蒲榕仰头望了片刻,要说漂亮,是真的很漂亮。   他回过头看向眼前的路。就是不知道这份美丽中暗藏着多少危险。   从车站出去也是要检票的,漂亮的检票员将他已经被撕掉一半的票根盖上了一个有着小幽灵图案的印章,然后笑眯眯的对他道:“票根要保存好哦,这一张车票还有两次的使用机会。”   蒲榕认真的谢过她,小心的将票根塞进贴身的兜里。这样到副本最后去城市的尽头就不用再买票了,还怪人性化。   离开车站,迎面就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道路上的人比车多,车开的飞快,人或是三三两两,或是独自一人慢慢的踱着步。   这就符合副本的宣传语了,繁华,十分的繁华,看来不止他,其它副本的许多NPC也被吸引着跳槽过来了,唔,柳小棠真该跟着他过来凑凑热闹的。   比起先前那些副本里大都市多是冰冷的蓝色为主,这里的建筑就热烈多了,有比较暗沉的灰色,有梦幻的紫色,还有绿色等各种其它颜色的建筑,就连马路都是蓝色的,带着彩色的斑马线,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一点费眼睛。   这许多高饱和度的颜色让蒲榕看久了感到有一些眼酸,他收回向上的视线,安分的看向眼前的路。   左右看了看,他先拐进了一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便民小超市,这次的副本,他们闯关者完全是被空投过来的,光棍一条,食物、住处,什么都要自己解决,是以蒲榕打算先来个市场调研,研究一下这里物价。   看店的是一个老大爷,他两指夹着根烟坐在柜台后头,见他进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蒲榕便自然而然绕到了小超市里卖水的货架处。   吃穿住行,吃和穿最重要,是以从纯净水先看起。   蒲榕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   0.1一瓶纯净水,不单卖,一提起卖,这里一提是二十瓶水,也就是需要两块钱。   他注意到那数字后面的单位并不是“元”,或者“角”,而是用水彩笔画了一个圆形的图案,类似硬币,但比一元钱硬币还要大上一圈,圆圈的中心有一个图案,和车票上的一致。   蒲榕暂且压下心里的疑惑,又去看其它商品,小餐包0.2一个,十个一包起卖,餐巾纸0.05一包,20包一条起卖。   蒲榕将整间小超市里的商品都看了一遍,发现东西的价格全都在这个范围内大差不离。   这里是物价低,还是汇率不同?   看店的老大爷看他空着手出来,停止了吧嗒吧嗒吸烟的动作,将手指间的烟放到烟灰缸上掸了掸,露出一口大黄牙问道:“咋,没有钱,要不留在大爷这店打工,大爷给你开工资,你别担心,就是点儿体力活,不难做的。”   蒲榕摇头拒绝了,他现在是没钱,可是他手里还有杀手锏呢,不慌。   他离开小店,那大爷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背,一直到走进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那让人如鲠在喉的直白视线才消失不见。   [钱掌柜的账本——   备注:钱禹钱掌柜的账本,记录了来福客栈大大小小的收入与支出,是来福客栈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丢掉了会很麻烦哒,钱掌柜亲自将这本账本赠予了你,不过不要担心,这本记满了账的账本已经没有用处了,不用担心这会对钱掌柜造成困扰   功能:使用账本可得到10元钱(PS:每个副本的汇率不一样)(PPS:10元为道具所得副本的汇率)   剩余使用次数:2/3]   哗啦啦啦——   蒲榕一时间手忙脚乱,大片的铜色圆形钱币从半空中落下来,他第一时间将双臂抱在胸前也还是将大半的铜币都落到了地上,一弯腰,原本抱住的那些铜币也掉了,他只得苦哈哈的将那些钱币堆拢在一起。   那些钱币也不全是圆形的铜币,还有绿色的纸币,蒲榕将他们都捡起来归好类后发现它们的数量差不多是一半一半,这副本还怪贴心的嘞,给他的钱有零有整的。   无论是铜币还是纸币,上面都有一只幽灵的图案,他数了数,一共有两千左右的数量,不禁纳闷。   他先前在其它副本兑换钱币差不多是这个数量,也就是说,这个副本的汇率也基本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小超市的东西卖的那么便宜呢,这个副本的物价低?   不管怎么样,照这样看来,他足以那这些钱租一间好一点的房子或者酒店了。   蒲榕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道具,他可不敢应那个老大爷的工作邀请,他刚才可看着了,那老大爷嘴里的舌头啊,都烂成黑煤渣了!   作者有话说:   大爷:我说我这舌头是因为抽烟变这样的,你信不?   蒲榕:胡言乱语!   *   这个副本来看一些游刃有余的小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