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宠物都变成了无限游戏boss
　　作者：肉饼好吃
　　文案：
　　自从地球上传成大型网游，生存变为完成游戏副本实现跃迁。
　　若游戏一直失败玩家就会进入禁闭区，传说那里是游戏的“地狱。
　　姜戚从禁闭区出来后，总能与宠物在副本内重逢。
　　迷失海域里的海妖是家里天天听儿歌的小鱼。
　　用谎言与贪婪和他人交易的邪神是院子里种的小红花。
　　被万人敬仰和畏惧的太阳神是经常哭哭啼啼的自闭小鸟。
　　就连顶级玩家游绥，都是他童年失散的好友。
　　姜戚横空出世后，几乎每件震撼众人的事里都有他的身影。
　　队友崇拜他，生灵忠于他，世人畏惧他。
　　而他，却只是为了救赎这个游戏。
　　【2】
　　当姜戚从副本走出来后，所有副本boss的新名字也随之公之于众。
　　食人心血的鹿妖叫小白，蛊惑人心的人鱼叫小蓝，贪婪恶劣的邪神叫小红
　　就连眼高于顶的凤凰也老老实实被他叫小黄。
　　大家看向跟姜戚关系越来越好的游绥，求问这位神的新外号
　　姜戚笑笑：“嗯……叫小黑怎么样？”
　　游绥收紧环腰的手臂：“不，叫爱人。”
　　宠物视角：《副本boss之马甲被扒光的日常》、《领导一时兴起视察工作后》
　　游绥视角：《失忆多年后我们破镜重圆了》、《高冷男神和他巨爱养宠物的小娇妻》
　　粉丝视角：《我磕的拉郎成真了》、《神成为了他的龙》
　　以上书名全是瞎扯，仅供娱乐，解释权归正文姜戚所有
　　顶级玩家面冷心软攻X爱养“小动物”禁闭区老大受
　　内容标签：强强 惊悚 无限流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戚；游绥 ┃ 配角：周邢；顾思宇 ┃ 其它：姜戚的宠物们
　　一句话简介：视察宠物工作怎么不行呢
　　立意：不怕苦不怕累，努力奋斗拼搏美好人生


第1章 玛丽的晚餐（1）
　　艳阳洒在坑洼泥路上，由于长年无人行走已经长满高至腰部的杂草。草丛中虫鸣此起彼伏，热气在空中荡开一层层波浪。
　　姜戚抬手半掩住眼前，抬头望向正上方近在咫尺的热源，这时候出门实在算不得舒服。
　　他不满啧了声，还没多说什么，身旁的周邢立马接话：“戚队觉得热了？我这刚好有遮阳的。”
　　说着一片改造过的王莲叶出现在姜戚上方，还散发着淡淡水果清香。
　　众人的话匣子也被这句问话打开，原本沉寂的十几人突然炸开锅，开始热切讨论。
　　“我觉得是草太多了，我现在就去把草拔了。”
　　“俺觉得是路窄了,大家都让开点。”
　　“我也觉得是这路，这上面太多的石头了，快去捡石头！”
　　“就是！咱们快点把路收拾好，不然再晚出发今天就没法抵达新手城了。“
　　姜戚柔声安慰：“没关系，大不了我明天再走，还能跟大家一起过个生日。”
　　正在拔草收拾路况的众人动作一顿，还是周邢最先反应过来：“戚队，生日礼物大家都给你装包里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早点出发办完早点回来，以免大家想你太久。”
　　姜戚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喝了口，眼神微眯：“你们会想我吗？”
　　“当然了！”
　　“我们当然会想戚队！”
　　“戚队你早去早回！”
　　“那要不我还是……”姜戚还没说完，就见人群加快了动作，甚至动用了技能，三下五除二就将小路的石头扫走，草堆也连根拔除。
　　周邢站得笔直：“戚队放心，你的宠物我们会按照规定照顾好的，弟兄们闯副本的经验也写成小册子放进包里了。走过这条路就到出区门了，虽然很不舍，但我们能力有限只能送到这了。”
　　“如果真这么不舍，我再多待……”
　　“戚队！一路顺风！”
　　十几个人像是事先排练过的一样整齐划一喊着口号，姜戚看着齐齐弯腰鞠躬的架势，嘴慢慢绷紧成线。
　　啊……完全就是送瘟神的样子。
　　“之后小白他们有任何情况，都要找条件联系我。”
　　“放心戚队。”
　　姜戚见他们回应时都不曾抬起头，也失去了逗弄的兴趣，接过包和莲叶就向干净整洁的道路走去，还未等绕过鞠躬的人，他们便已提前感知避到了一边。
　　虽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过在这种分别的时候他也想要点假情假意的温情告别，显然这个还不够格。
　　要不出去后，试着装一个受欢迎的人？
　　还没细思，姜戚对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嗤笑了一会儿，可惜自己这次离开禁闭区不是做这种事的。
　　抵达出区口的门，上面的扫描机器因为长期不使用落了层厚灰，姜戚略微嫌弃，从口袋中拿出项链朝扫描处晃了晃。
　　【滴，检测到身份卡，正在扫描……】
　　项链中间是一大块拇指大的欧珀石，阳光下七彩的光芒在上方流转，这是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存在，如果周邢他们还在，甚至都会为了看这块宝石多挽留他一会儿。
　　【扫描人物——姓名：姜戚】
　　【副本数量：0】
　　【等级：未知】
　　【获取成就：1】
　　【能力值：70……80……90……检测失败】
　　【判断状态：允许离开】
　　【恭喜姜戚获得离开禁闭区资格，祝你前往新手城愉快~】
　　话音刚落，厚重的机械大门也终于松动开启，一个崭新的世界也就此打开。
　　门外是由无数数据编织而成的场景，透过狭窄的门框可以看到色彩鲜艳的建筑，半空中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LED屏，上方播报着室外此时是人体最舒适的温度。明亮干净的街道，以及明明无人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繁华绚丽又美好——这就是“蜃楼”。
　　脚下是现实的泥土，远处是虚拟的浮华。
　　姜戚将项链戴在脖子上藏进衣服内部，一脚踏进了浮华。
　　*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行星撞击灾难，地球资源开始迅速衰败枯竭。
　　于是在2033年。人类入驻网络世界企划正式启动，以华夏为首的二十六个国家在同一时间扫描了第一批幸运儿进入了这个构建了长达十年的世界——“蜃楼”。
　　蜃楼里人类不再为糟糕的环境发愁，甚至还有机会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所有在现实中无法完成的梦想都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实现，而实现一切都只需要用一样物品，那就是“积分”。
　　积分赚取也非常简单，完成游戏副本就能根据评级获得相应积分。就算游戏失败也没关系，最多就是掉落身上的道具，再不济就是打入禁闭区。
　　不过由于谁也没见过从禁闭区再出来的人，大家也将此地当做了另一处禁地，甚至传出了不少谣言。
　　比如禁闭区其实是怪物喂养地，所有失败的玩家都会被丢进里面给怪物当成饲料。就算有玩家活着，恐怕也成为了妖怪，半疯半傻了。
　　而刚刚从禁闭区出来的姜戚此刻正乖巧排队等着进城审核。
　　*
　　裴黔因为做错事被下放到新手城前做入门审核，此时离审核开启还有几分钟，无聊的他边发呆边盘着两颗半透明的弹珠。两颗球大概拇指大小，正中间的颜色呈丝带状散开一部分。
　　一颗是浅到几乎看不见的蓝色，一颗是耀眼的赤色。
　　“你好，我要办理入城证。”
　　裴黔回过神，硕大的王莲叶遮住了对方眉眼，只看到精致的下颌和低垂于肩的马尾。
　　“姜戚是吧……麻烦露出脸核对一下。”
　　莲叶微微上抬，大片的阴影遮住了很多细节，裴黔不小心对上对方蜜糖色的眼瞳，瞬间坐正说：“咳，不好意思，系统目前只读取出名字……要不我先给你讲解下基础常识吧？”
　　见对方含笑点头，裴黔红着脸展示手里的两颗弹珠：“在蜃楼中我们的货币就是积分，而赚取积分的方式除了中心城的工作外，最普遍的就是进副本完成游戏，而这些就是进入副本的媒介。”
　　“中心的颜色代表了副本的难度和人数，像这种浅淡的蓝色线条只有一根，属于难度偏低且是单人副本，而像这个……”裴黔有些害臊，“这个红色很亮眼，且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条聚在一起，对于新手而言是绝对的危险副本。”
　　姜戚将视线放到他的右手：“正常来说，危险系数越高得到的积分也越多吧？”
　　裴黔嗯了声：“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越耀眼的颜色死亡率就越高，有的才进去没多久就死了，而且一旦死亡掉落的物品数量也会多很多，甚至被清空。所以这样的副本也没多少普通玩家愿意进去。”
　　姜戚若有所思：“所以这种类型的副本弹珠被拿出来做展示了？“
　　“不，说来惭愧……其实是因为我想将这个危险弹珠在翼之城售卖，所以被中心罚到这里来当审核志愿者了。”
　　裴黔说完看了眼对方的神情，看到对方毫无嫌弃之意，更加不好意思边将弹珠收回边说：“身份出来后我会给你投放弹珠，由于你是新手还没有副本表带和等级评定，所以等会去右边找个空白测试舱进去将弹珠投进去就好了。”
　　“嗯，这些基本操作在排队时的广播都听到了，不过有个东西我还不太明白。”姜戚语调拖得轻柔绵长，裴黔见状连忙开口。
　　“哪里不明白，我都可以帮你解答。”
　　“那个……是什么？”姜戚指着城门正上方的电子屏，上面每隔几分钟就会更换界面，此时上面正好切换到了【神之榜】。
　　“那个是进入蜃楼后的榜单，新手和每座城都会有专门的榜单，而【神之榜】属于综合副本榜中的最顶级榜单，要想上去需要参考很多数值，比如副本通过率、解锁新城数、城市贡献值等等……而神之榜就是各数值综合前十名的人，上了这个榜的人对我们来说都跟神明一样遥不可及。”
　　“不过虽说是前十，我们称神的却只有第一的——游神。”
　　“听上去，这个游绥很厉害。”姜戚看着神之榜第一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如果有机会，真想当面谢谢他。”
　　裴黔见对方笑了：“能解答你的疑惑我很高兴，不过见游神可能还有些困难，虽然他最近不参加副本了，但平时在核心城居住，那儿只有榜上前几名才有机会进去。”
　　“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姜戚点点屏幕，“信息出来了。”
　　“好的！我现在给你投放弹珠。”裴黔一惊，将左手的弹珠投进去，“那么姜戚小姐，祝你副本顺利通关。”
　　“小姐？”姜戚取出弹珠，看了颜色微微挑眉，“我想，你叫我先生会更合适，不过看在你这么热心的份上还是谢谢了。”
　　说完姜戚不再留念离开了，留下裴黔满脸震惊：“先生？！”
　　他迅速将屏幕的资料上滑，这才发现名字的下方紧接的就是性别，只不过当时还是一片空白。
　　“这么好看的人，还留着长发怎么会是男人？”裴黔黯然失魂，为下一位新手讲解时都没回过神来，他从空荡的手边抓了颗弹珠说道。
　　“弹珠是副本的媒介，因此识别弹珠也是提高我们通关率的重要生存手段，你可以看出这两颗弹珠的区别吗？”
　　“它们好像没区别啊。”
　　“怎么会没区别？”裴黔有些烦躁，“你好好看看……”
　　他的视线回到自己手上，手上的弹珠此时都散发着淡蓝色的光，似乎在对他进行嘲弄。
　　“糟糕！”
　　裴黔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联系测试舱管理员要他阻止姜戚登入副本，然而对方在检查了十分钟后就打来了电话：“排队等候的人中没有名叫姜戚的玩家，他应该是已经进去了。”
　　“完了。”裴黔有些崩溃，“没有什么阻止副本的办法吗？”
　　“那可是新人死亡率100%的副本。”
　　“做好准备吧，他应该回不来了。”
　　管理员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显得格外冷漠。


第2章 玛丽的晚餐（2）
　　不到四十平的大厅满满当当挤着十个人，众人围坐在方形茶几边神色各异，却都盯着楼梯角落的落地钟。
　　沉默之际，分针和时针同时指向12，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顶部地板传来，似乎有一群人在绕着众人头顶行走，声音趋向了楼道，绕着楼梯慢慢逼近。
　　一大团蕾丝花边布料从楼梯一跃而下，没了动静。
　　有人胆子大走过去想查看一下情况，结果才接近布料，里面突然伸出一只瓷白的手抓住了男人的脚踝，随即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男人大惊失色，吓得叫出了声，不过还没叫多久就被另一人捂住嘴，顺势将人从手中扯了出来。
　　惨白到毫无血色的手似有不满，摸索着想抓回来，正巧周围有人递了根棍子塞到“它”手里，被触碰到的木棍尖端现出淡淡的黑雾。
　　“它”顿了一下，意识到不是目标后立刻松开，然而棍子却依旧不依不饶挡着“它”往其他地方去。棍子时不时敲击手背，亦或将裙摆撩起将手遮住。
　　那只手像是忍无可忍开始向木棍抓去，然而原本挑逗它的木棍却像涂了润滑油，好几次从“它”指尖滑走，蹭走淡淡的黑雾。
　　这下“它”被彻底激怒了，动作越来越快，连带着裙摆内都开始膨胀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形。裙底慢慢鼓起一大团，而手的位置也在慢慢向上，离木棍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木棍却被丢向了远处，而已经被木棍激起怒火的断手也朝那方向跃去。
　　木棍在即将砸在墙面的最后一刹那被手抓住，裙底黑雾溢出全部涌向木棍，不一会儿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而裙摆上的手也依旧保持向上，一个小女孩从巨大的裙摆中立了起来。
　　此刻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望着手中的木棍，皱眉生气，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被当狗一样逗弄。
　　而目睹了一切的玩家们看向刚刚“逗狗”的始作俑者，对方一脸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担心刚才的行为被NPC记恨。
　　本还有些自傲的众人纷纷揣测，这个陌生男人究竟是哪个榜上的厉害人物。
　　有人想上前攀关系，却又担心这举动引起NPC的连带仇恨。
　　就在这种沉默的情况下，姜戚率先开口了：“如果喜欢这样的棍子，我可以再去院子里给你捡几根。”
　　女孩猩红的双眼与姜戚对视，咧开了嘴露出一排尖锐的鲨鱼齿：“不用了，比起棍子，玛丽更喜欢吃东西，特别是——身份不明的外来者。”
　　姜戚忽略了后半句话：“你叫玛丽啊？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就在重复名字的一刹那，房间从四处响起了欢快的童谣。
　　【玛丽是个贪吃鬼，不爱上学只爱吃。
　　每天到家跑厨房，扯着妈妈不停问。
　　妈妈，妈妈，我好饿。
　　今天晚餐吃什么？妈妈皱眉推开她。
　　自己门口看菜单。】
　　【恭喜玩家开启任务——玛丽的晚餐。】
　　【玛丽的妈妈出门了，为了满足贪吃又挑剔的玛丽，她请来了各位厨师填饱玛丽的肚子。不知道大厨们能不能满足玛丽呢？】
　　【玩家扮演角色：厨师】
　　广播的声音很大，所有玩家在听到任务后脸色皆是一变，只有玛丽脸色如常：“原来你们是妈妈请来的厨师啊，不如现在谁去做点好吃的给我吧。”
　　大家都不作声，毕竟作为厨师如果做得不好吃，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那么……你给我做点夜宵吃吧。”玛丽指向一人，正是刚刚被抓住脚的男生。
　　“你、你想吃点什么？”男生小声发问。
　　玛丽笑眯眯道：“随便吃什么，我不挑食。”
　　男生脸瞬间煞白，毕竟刚刚播报的童谣明确说过了，玛丽是个挑剔的孩子，她说随便吃只有一种可能，她想吃的根本不是任何食物。
　　“撒谎。”姜戚摇摇头，“说谎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针的。”
　　玛丽脸黑了，再次瞪向姜戚：“我怎么说谎了？”
　　“我们是专业厨师，自然会按照你妈妈的菜单来进行。”
　　“不可能，”玛丽笑笑，“你们找不到妈妈的菜单。”
　　对方笑得格外张扬，看来菜单已经被玛丽给藏起来了。
　　姜戚无动于衷：“菜单明天再说，现在是你的睡觉时间，看看你眼睛里的红血丝——你要是睡不着就写张卷子。”
　　“睡了！现在就去睡！”玛丽丢下木棍，提着裙摆迅速上了楼。
　　不过眨眼间，客厅又只剩下了十名玩家，众人松了口气。
　　男生凑过来：“我叫顾思宇，刚刚多谢了，如果没有你我就没命了。”
　　“说笑了，我不出声他也会帮你不是吗？你们认识。”姜戚看向顾思宇身后高大的人影，对方冷着的脸愣了下：“我叫顾明恩，是他哥哥。”
　　“嗯……哥哥啊。”姜戚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
　　顾思宇一脸崇拜：“好厉害，你敏锐度一定很高吧？到你这样的程度要堆多少敏锐度？”
　　听到关键词，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其余玩家屏住呼吸将注意放了过来。
　　姜戚：“敏锐度是什么？新手手册里没有写。”
　　顾思宇：“就是身体数值啊，通过第一个副本解锁属性面板后会连着技能一起出现……你还没有吗？”
　　“嗯，没有，这是我第一个副本。”
　　“说谎！”
　　比顾思宇更震惊的，是一个壮汉，不过对方说完后立马别过了头，显然不打算解释刚才的行为。
　　姜戚看向那张陌生的面孔微微挑眉，其余人因为这句话目光带上了审视，在这种副本装新人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不暴露自身属性面板？
　　众人思忖着这句话的真实性，顾明恩皱起了眉头：“纯新人第一个是蓝色单人副本，你怎么会进多人副本？”
　　“审核员给的红珠子，我怕自己色盲搞错，干脆先进来看看。”姜戚歪头问，“你们真的是玩家吗？”
　　“……”
　　“疯子。”结合刚才的行径，众人给他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即使副本死亡后玩家不会真的死去，但是死亡时的疼痛和创伤都是真实体验，而且一旦一无所有就会被打入那个游戏禁区——禁闭区。
　　一旦进入那里，就永远回不来了，而没有回来的人谁知道是被关了起来，还是真的已经死了。
　　但凡阅读过新人手册的，没有人会觉得副本只是普通的游戏。
　　不过如果是纯新人，对方之前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言行就有了解释。
　　“不行，这个副本里可不许有纯新人。”一直沉默观察的玩家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抗议。
　　祝甘不安直起干瘦的身子：“一旦操作失误提前死亡，我们大家都会被你连累的。”
　　“我们得向系统提出申诉。”
　　“我刚刚申诉了，智能系统没有针对新手误入多人副本的解决方法，要解决得排人工通道，说是七个工作日内回复。”有玩家开始应和。
　　“七个工作日！要真出事人都已经死没了！”
　　“那就举报！我怀疑游戏正常进行的安全性，我要求申请监管者进行副本监控，这个速度快。”
　　“疯了吗？这个副本已经够危险了，监管者来了副本难度要翻倍，到时候大家更不用活了！”
　　“可、可是……”祝甘欲言又止，看向了真正令他恐惧的源头。
　　斜靠在沙发上的刀疤男嗤笑一声：“老子不会随意动手，除非游戏要求。”
　　对方头顶的名字突然闪了一下，上面发出了耀眼的红光，似是在警告其余人远离这个目标。顾思宇被对方腰间的两把杀猪刀和名字给吓到了，躲到了后面。
　　顾明恩小声安慰道：“徐八刀最近处于红名监控期，不敢随便动手。”不过如果游戏是通过杀戮玩家通关，就不好说了。
　　姜戚看着僵持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显得很是突兀。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由于争吵没有结论，众人决定先回房休息，等天亮后先找菜单。
　　玩家都有固定的房间，大家按照口袋的钥匙编号前往自己的住所。
　　看着姜戚指尖转动钥匙的散漫神情，祝甘在临走前发出警告：“新人，之后的任务最好乖乖待着，不然我就……”
　　钥匙停止了转动，姜戚抬眼看向他，只剩二人的客厅变得有些空旷，一直带着笑容的姜戚此刻冷着张脸，蜜色的眼眸竟然在黑夜里反出绿光：“不然什么？”
　　祝甘被对方的气势吓到，未说完的狠话哽在喉中。
　　等了几秒没有回应，姜戚再次转着钥匙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后，祝甘才从那种窒息感中解脱出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对劲，一个真新人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威压，简直……简直跟副本的boss一样。
　　祝甘不敢再细想，时间马上接近一点，他攥着钥匙飞速逃离原地。
　　*
　　顾明恩二人楼层不同，俩人在楼梯口分别后顾思宇一人前往了二楼，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房间门牌上除了房间号和姓名外还有只兔子，顾思宇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可能是只兔子。”姜戚突然出现在他右手边，俩人的房门只隔了一米远。
　　由于走廊昏暗，没看清来人的顾思宇差点吓得跳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说话的是谁：“恩人！你住在我隔壁！”
　　“嗯，好巧。”
　　“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顾思宇往旁边扫了一眼，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小声说，“小心徐八刀，他最喜欢杀玩家了，尤其是新手，你做任务的时候离他远一点。还有那个说你说谎的叫辛闻，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说，总之你小心点。”
　　“多谢。”姜戚打开了门，“那么早点睡，晚安。”
　　“晚、晚安。”对方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顾思宇愣了一下，结巴回了句，等对方关上了门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姜戚门牌上的虎斑猫，顾思宇想，难道门牌真代表的是性格？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顾思宇不敢再多想，迅速关门走了进去。
　　之后一层淡淡的黑雾扑散在了地毯上，一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唱起了那首童谣。
　　【妈妈，妈妈，我好饿。】
　　【今天晚上吃什么？】
　　风从空荡的房间过道呼啸而过，发出巨大的响声。
　　就像黑夜中有什么东西饥肠辘辘，等待着食物送上门来。


第3章 玛丽的晚餐（3）
　　姜戚第二天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的，神色不悦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好几人。
　　最前端的顾思宇有些尴尬：“他们说快到早餐时间了，我们要准备做饭了。”
　　“做什么早饭，随便从冰箱里找点玉米片给她泡个牛奶不就行了吗？”姜戚眼睛半合，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啊……可是这样的话……”
　　“玛丽是国外的吧？电视上经常放啊，国外早餐就是速食泡牛奶，中午吃食堂，晚上才正经做饭。”姜戚说着眼睛几乎要闭上了，“而且我们的任务明确说了，我们要做的是晚餐。”
　　“就算这样，你也该起床了。”站在后排的女孩儿皱着眉，“我们需要在晚餐前找到菜单，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姜戚看着只到他腰间，仰起头斥责他的小女孩儿：“小朋友，你多大了？”
　　“我不是小朋友，我叫余思维，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可以称为妇女了。”余思维很不满姜戚的称呼。
　　“好吧，那么看在妇女同志和小兔子的面子上，我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出来。”
　　“哼。”余思维一扭头离开了。
　　副本内玩家居住的房间内都配备基本的日常生活用品，连换洗衣物也都准备齐全，只是……
　　姜戚看着衣柜里面清一色的休闲风卫衣，几乎没有可挑选的自由。他随手拿起一件米白色的卫衣换下，将齐肩的长发随意扎了下就出门了。
　　厨房里除了他大家都已找位置坐好，不过桌上没有什么特色菜肴，清一色的玉米片泡牛奶，而顾思宇的空座位旁多出一碗已经泡好的。
　　姜戚顺势坐过去，笑着跟大家问了声早，就开始吃起了早餐。
　　所有人观察着姜戚的进食，在确认他吃了没事后其他人也慢慢开动。顾思宇边吃边递给姜戚一张纸：“这是我们今早找到的安排表，里面记录着玛丽上下学以及玛丽妈妈各种生活安排的时间。”
　　姜戚扫视一眼，玛丽早餐是9点，出门上学是9点40，晚上到家是19点，晚餐时间是20点30，中间还有一些浇花、上瑜伽课、喂小狗、监督玛丽完成作业等各种琐碎的事情。
　　“需要注意的是，玛丽到家后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吃饭，NPC跟我们待在一个房间，很容易发生意外，所以到时候要提前准备措施保护好自己的晚餐。”顾思宇板着脸，沉着冷静道，“因此19点必须准备好晚餐，之后的时间是守卫战。”
　　姜戚侧过头：“这是你哥跟你说的原句？”
　　顾思宇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太强硬，像老鹰。”
　　顾思宇对于这个奇怪的比喻小声嘟囔：“怎么都是动物……”
　　姜戚看向角落故意与众人拉开距离的顾明恩，对方右手虚握，像是在捏着什么，手腕时不时微动，若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对方的动作。
　　不过姜戚看出来了——他在观察所有玩家，对方的技能应该是可以通过观察记录得到玩家的档案。
　　顾明恩手停了，姜戚与他对视之后将目光又放回了安排表上：“她妈妈生活真精彩，不知道这个瑜伽班我能不能去上？”
　　“我真听不下去了！”祝甘拍桌怒瞪，“就算是新人也应该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吧？哪怕副本不会死人，但你死亡时的体验跟真实同步的，难道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吗？”
　　“就算你不当回事也别连累了我们！”
　　“你这么看重我的生命，是在珍爱生命，还是……”姜戚语气平缓回道，“担心我没有在该死的情况下死，或者再准确点——替你死？”
　　祝甘哽住，姜戚继续说道：“找菜单是集体任务，只要任何一人找到就行了，找到菜单后大家也是各做各的菜，就算我做不出也不连累你活命，你总是这样斥责我，会让我觉得你对我的生命别有用心。”
　　祝甘想要反驳，但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昨晚姜戚的表情，冷酷轻蔑的眼神和强烈的杀气，每次在副本boss身上感知到后，他都离死不远了，而姜戚散发出来的和那些boss的很像。
　　不对，这只是个新人，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祝甘重新整理情绪，准备找回场子，用自己的技能让对方好好吃个苦头。
　　“你找不到菜单的！”玛丽出现在厨房，“我说过很多遍，你们不可能找到菜单。”
　　祝甘看着突然出现的玛丽，不敢在NPC面前动作，迅速收敛了技能。
　　白天的玛丽眼睛不再猩红，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她跳上凳子晃着小脚：“我的早餐呢？为什么你们都在吃早餐，却没有我的份？玛丽要生气了……”
　　“我亲爱的玛丽，你已经是个小学生了，我相信你已经可以自己解决早饭了对吗？而我们是你妈妈邀请来准备晚餐的，在晚餐之前，我猜你都可以自己解决，甚至……帮我洗碗。”姜戚将空碗推到了玛丽面前，脸上笑容和善，“你们老师在学校一定也是这么教你的，对吗？”
　　玛丽：“……”玛丽的脸已经垮了下来，玩家们在一旁围观得心惊胆战，就在大家以为姜戚要被玛丽暴起解决的时候，对方竟然拿起脏碗去洗碗台清洗去了。
　　“怎么会……”顾思宇在一旁语气诧异，崇拜的表情抑制不住，“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戚点点安排表：“作业也包括家政作业，帮家里洗碗拖地都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其余人也或多或少有些惊讶，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副本NPC不仅不用小心翼翼对待，甚至还可以让对方帮自己做事。
　　余思维眼睛一亮，一口喝干净碗中的玉米片，将碗抬高：“我的也要”
　　玛丽阴森森转过头走向她，随后狠狠瞪了她一眼，接过碗转了回去，顾思宇觉得稀奇，也跟着递了碗。
　　果然尽管玛丽眼神攻击不断，但却依旧老老实实洗了碗。
　　其余玩家虽然觉得新奇，但也不敢效仿，怕被记恨，迅速吃完早餐后就离开厨房找菜单去了，只有姜戚还守着她。
　　而玛丽之后自己烤了两片面包片涂着黄油吃了起来，姜戚若有所思看着她的动作，细小的鲨鱼齿并不方便进食，每一次进食都可以说得上是撕咬，极其费劲。
　　进食本就难受的玛丽不满转过头来：“你还想干什么？”
　　“我明天也想吃三明治，电视里那种带培根的，你会做给我吃吗？”姜戚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玛丽愣了下，随即露出了她尖锐的鲨鱼齿：“当然，如果你还能找到菜单，活过今天晚餐的话。”
　　“看来，为了三明治我也得努力了。”姜戚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了，如果不是用来吓人，你的鲨鱼齿挺可爱的。”
　　玛丽有一瞬间的怔楞，但她一垂眸就看见被黄油弄得乱七八糟的盘子，忍不住又开始磨牙：“今晚只要找到机会就吃了他……”
　　*
　　客厅里几个玩家聚在一起愁眉不展，顾思宇问：“确定只剩狗窝没查过了吗？”
　　“什么叫确定，难道我还会特地有地方没检查吗？”祝甘在厨房刚吃过瘪，现在对和姜戚关系很近的人颇为不满。
　　顾思宇慌张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确定。”一直沉默的女人开口，本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冷静了下来。
　　即使祝甘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在她面前多发作，毕竟对方是榜上有名的人——卫精。
　　卫精是散之城榜第三名，防备心重，在集体副本中如非必要都不会跟别人交流，如果不是她一个人无法搜查，也不会坐在这里。
　　她格斗能力强，但不会像徐八刀那样利用能力滥杀无辜。
　　也正因为有她在副本，昨晚顾明恩没有劝说大家进行举报。
　　顾明恩的技能是一只别人看不见的笔，叫虚羽笔，在通过观察到的言行表象，或者他人或文字转述的经历，虚羽笔都能够从中抽丝剥茧，自行记录下最真实的专属于玩家的档案。
　　经历越多的副本，顾明恩愈发明白玩家有时比副本信息还要重要，因此进入副本后，他就在第一时间翻找出了所有玩家对应资料，方便对游戏副本进程进行推理。
　　现在他对所有人的行动轨迹都有了大致预测，除了……
　　他一抬眼，正巧与从厨房出来的姜戚对上眼，对方神情闪过一丝羞涩：“你老这么看着我，不会是喜欢我吧？”
　　顾明恩收回视线推了推眼镜：“巧合。”
　　“好吧。”听上去，对方有些失望。
　　顾明恩右手的虚羽笔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对这个行为记载些什么，最后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写上。
　　“我们在讨论菜单是不是被藏进了狗窝里，那个狗窝姜哥你没看到，都有两层楼那么……”顾思宇见到姜戚忍不住解释，希望对方能给一点意见，谁知话才说到一半，姜戚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眼神变得十分冰冷，看向他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人。
　　顾思宇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出声，顾明恩见此轻咳一声：“你觉得我们谁适合去冒这个险拿菜单？”
　　“那就是你们该决定的了，毕竟万一没菜单对方一定会生气，有能力涉险的人也有能力报复。哦，对了。”姜戚恢复了笑容，看向宛若鸵鸟埋头的顾思宇，“我不喜欢关于那个字的称呼，下次叫我最好换个别的。”
　　“好、好的。”
　　姜戚说完就走出了大门，由于刚刚的变脸，他的行为并没有遭到其余人的阻拦。
　　等姜戚完全离开，顾思宇才委屈巴巴抬起头来：“哥，我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他突然变得好可怕……”
　　“没事，换个称呼就行了。”顾思宇手中的虚羽笔终于动了，这次它终于在姜戚的档案下写下一行字。
　　[禁忌：不允许别人叫他哥。原因：存疑。是否为弱点：存疑。]
　　然而这点信息并不能帮助他预测到对方的行动，对副本进程也没有一丝推动。
　　就在顾明恩苦恼该怎么说动玩家前往狗窝共同协作寻找菜单时，那个巨大的广播声再次在房间回响起来。
　　【玛丽是个贪吃鬼，不爱上学只爱吃。
　　每天到家跑厨房，扯着妈妈不停问。
　　妈妈，妈妈，我好饿。
　　今天晚餐吃什么？妈妈皱眉推开她。
　　自己门口看菜单。】
　　【周一晚上吃兔头；
　　周二晚上吃猪心；
　　周三晚上吃羊脑；
　　周四晚上吃牛筋；
　　周五晚上吃鱼翅；
　　周六晚上吃熊掌；
　　周日晚上吃鹿尾。】
　　【玛丽吃完擦擦嘴，妈妈做得真好吃。】
　　童谣轻快的语调和昨晚如出一辙，只是童谣多了后半段，那是完整的菜单名。
　　【恭喜玩家成功找到“玛丽一周菜单”，今天是周一，快给玛丽准备可口的晚餐吧~】
　　众人皆是一愣，余思维懵了：“谁去狗窝拿菜单了吗？”
　　其余人没有回应，事实上这问题根本就是一句废话，所有玩家都聚集在客厅讨论菜单的事，根本没时间去其他地方搜查，只有一人不在——一个被他们嫌弃的新人。
　　正巧此时，那个离去的人又推开门回来了。
　　姜戚手里多了一束小雏菊和一袋狗粮：“你们怎么还在？既然找到菜单了，就抓紧时间去准备食材了啊，之前不还一直催。”
　　卫精闻言第一个起身离开，徐八刀路过姜戚时，赞许道：“你这个小新人比他们活着有用多了。”
　　姜戚没有回应，与他错身后径直走向茶几给空花瓶倒上了水，将小雏菊放了进去。
　　从厨房吃完早餐的玛丽走了出来，恶狠狠看向姜戚，显然已经听到他们找到菜单的事了。
　　姜戚向她示意手中的花瓶：“吃兔头时配这个花，是不是很有乡间野餐的感觉？”
　　“找到菜单也没用！我要吃十个兔头，而且都必须好吃！”玛丽愤怒抓起沙发上的书包，“不好吃我是不会吃的！”
　　玛丽重重摔门而去，只有顾明恩三人还留在沙发边望着他。
　　顾思宇对姜戚的崇拜到达了新一高度，他内心好奇的要死，但又不敢说话，怕哪句说错又得罪了姜戚。
　　“姜、姜……”顾思宇小声斟酌着，该怎么称呼，却被余思维截了胡。
　　“姜老师，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余思维神态显得十分乖巧，难得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
　　姜戚放下花瓶，顺口答道：“很简单，问周围的邻居。”
　　“问邻居？”顾思宇见对方反应正常，连忙跟着一起问，“姜老师，为什么你会想到问邻居？”
　　顾明恩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安排表。”
　　“没错，就是安排表。”
　　“但是为什么是安排表呢？”顾思宇还是没反应过来。
　　姜戚看向顾明恩，后者立马接话：“安排表上将每件小事都放在了具体的时间，而且都是整数，说明制定人本身是具有一定强迫症。再者根据童谣也可知，‘妈妈’是非常厌恶不了解并且不遵守规矩的人。”
　　“你今天让玛丽洗碗，不会是为了看安排表必须遵守到什么程度吧？”顾明恩若有所思，难道对方在看到安排表后就已经想到这点了？
　　“不，我就是纯粹的不想洗碗。”
　　顾明恩：“……”
　　顾思宇催促：“所以呢哥，你还没说这跟菜单有什么关系？”
　　顾明恩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无奈解释：“一个必须按照规定做事的人，菜单不可能只有这一周是新的，很大可能会在固定的日子吃固定的食物。”
　　“因此只需要询问邻居，在哪些日子‘妈妈’买了什么菜，就可以知道具体的菜单是什么了。”
　　顾思宇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可是副本里的NPC不会这么好心的。”余思维说，“你是用什么办法让NPC对你说真话的？”
　　“没什么，就是交流了下养花和养宠物的心得，这花和狗粮也是他们送我的，说是感谢我分享经验。”
　　“你对养这种狗也有经验？”顾明恩手中的虚羽笔开始不停转圈圈，这可是有半个房子那么高的狗，哪怕跟正常的大型犬相比，也应该有很多不一样的方面。
　　“当然了，虽然副本里的狗小了点，不过本质上和我之前养的差不多。”
　　顾思宇不敢置信：“我才离开现实……狗就已经变异到那么大只了吗？”
　　顾明恩虽然进入游戏已有十年，但也不会相信那颗贫瘠的星球还能培育出这种大型生物。他微感不妙，问出了那个最在意的问题：“你在哪里养狗？”
　　“禁闭区。”姜戚撕开了狗粮袋，和善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渗人，“我养了很多只。”
　　余思维和顾思宇异口同声惊呼：“你来自禁闭区！”
　　果然，这个新人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顾明恩的右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频率大到他只能揣进兜里才能隐藏。
　　随着虚羽笔的不断书写，一行血红的字漂浮在他眼前。
　　【来源：禁闭区。】
　　【等级：危！遇到请速求助监管者。】


第4章 玛丽的晚餐（4）
　　血红的字慢慢从半空消失，姜戚看着脸色变得煞白的顾明恩：“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顾明恩手紧紧攥住衣服口袋内兜，“你看，现在已经不抖了。”
　　姜戚看了一眼对方，不再说话，相对于顾明恩，另外两人的反应显得极其兴奋。
　　“你真得来自禁闭区？不是说进了禁闭区永远都回不来了吗？跟死了差不多。”
　　“嗯……”姜戚思忖了一下游戏失败进入禁闭区的人，“前期跟死了差不多，能挺过来就习惯了，挺不过来的人……我之后也没见过了。”
　　“如果你从禁闭区来，那你不可能是纯新人啊，难道是从禁闭区回来又要重新从新人开始？”余思维问。
　　姜戚沉吟：“这个啊，就属于我的秘密，希望你们仨……先不要告诉别人，这点要求能做到的，对吧？”
　　在说到不要告诉别人时，顾明恩再次与对方对视，这次是他主动看了过来，似意有所指。
　　对方笑得很温和，弯弯的眉眼看上去纯洁无害，但是顾明恩知道，无辜的背后隐藏着的，是连虚羽笔都害怕的存在。
　　时钟正好敲响了十下，姜戚提起狗粮道：“十点了，我要去喂狗了，你们也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吧。”
　　余思维问：“你不去吗？”
　　“嗯，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是先喂喂狗冷静下比较好。”
　　顾思宇提议：“要不到时候我帮……”
　　“不用了，我有我的办法。”姜戚说，“小兔子，你加油照顾好自己吧。”
　　说完，姜戚就抱起二十斤的狗粮喂狗去了。
　　*
　　副本的食材并不是那么好获得的，经历一番波折，他们得到兔头在屠宰场的线索，几人抓紧时间出发了。
　　才到屠宰场，就隔着栅栏看到好几个膘肉横行的屠夫用架子撑起一头剖开的猪，在对它进行剥皮。
　　顾思宇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上前：“师父，我们想买兔头。”
　　“兔头？”屠夫转过身来，胸前的大片血迹还未凝固，顺着围裙向下流淌，他神色不耐道，“想要兔头自己去饲养场挑，刀就在门口自己拿，选好兔头拿过来付钱。”
　　顾明恩问：“只拿兔头来吗？”
　　“买什么拿什么，这还用问？正常人都知道的规矩你问什么，你们不是来找茬的吧？”屠夫将手中的刀狠狠钉进案板上，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当然不是，我们现在就自己去挑。”余思维拉走了顾明恩，等远离了那几人才问，“你之前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刚刚犯那种蠢。”
　　“不，我只是在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副本里前期NPC发布任务时都会根据玩家的能力来，按之前NPC的行为，应该会让我们把身体也带过来方便一起处理。但是对方却只要求我们带兔头过来，说明……”
　　“说明我们的能力能把兔头带过去已经很难了。”余思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顾思宇惊叹：“天呐，那得是什么样的兔子，不会是跟玛丽家的狗一样大吧？”
　　几人边说边按照指示牌向兔子饲养场走去，整个饲养地都非常大，好在兔子场离屠宰场比较近，他们也没走太多路。
　　在即将进入饲养场区域时，地面突然发出了强烈的晃动，三人没站稳纷纷跌倒在地。
　　“是地震吗？”顾思宇问。
　　顾明恩皱眉：“不，不是地震。”
　　“你们快看！”余思维抬起手来，只想了左边的草坪。
　　那里有数百团两米高的灰黑色绒球，它们不停地上下弹跳向这边奔来，地面也是因它们的动作而开始颤动。
　　“那是——兔子！”
　　等绒球逼近，他们也终于看到那些绒球上方还顶着长长的耳朵，圆润红亮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前行。
　　若说一两只兔子他们兴许还能搞定，但是这么多兔子聚在一起，一旦失误就会遭到所有兔子的反击。
　　果然，兔头不是这么好拿的。
　　“这可怎么办啊……”
　　“只能上了。”
　　三人握紧了手中的刀，在兔子海淹没他们之前找到空隙钻了进去。
　　*
　　临近黄昏，姜戚按照安排表准备给五层走廊打扫卫生。然而他才刚下到一楼，就听到厨房传出一声巨响，随后浓烟漫出客厅，三四名玩家立刻从厨房逃出，打开所有通风设备。
　　还没等姜戚问出声，厨房内又是一阵轰鸣，他无视状况径直走入。
　　此刻厨房烟雾缭绕，淡黄色的烟雾在空气中飘荡，只能隐约看见内部的布局和伫立的人影，人影前还摆着两个盆大的不明物体。
　　姜戚走了过去：“你准备用兔头给NPC下毒吗？”
　　“……”
　　姜戚接着说：“但你这两个黑炭兔头已经失去了作为食物的基本资格，玛丽应该不会吃，你还是好好做饭吧。”
　　对方终于转过头来：“你是新人，那你进游戏前应该会做饭吧？”
　　“会。”他顿了一下，“要我帮你做饭也可以，但是你得分我一个。”姜戚看着对方脚边三个原生态的兔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对方又不说话了，姜戚见没反应，也没多说什么，进到厨房右侧的储物间拿了打扫工具后就离开了，在上楼前他隐约又听到了爆炸声。
　　安排表里只写了打扫四层，但姜戚在爬楼的时候发现最上方还有一层楼，出于好奇他走了进去。
　　最上层似乎本就不打算给人住，除走廊入口外就没有任何见光的窗户了，三面墙上都挂满了油画。
　　他借着微弱的光源走近观看，发现上面画的都是动物。每一幅画的动物都不太一样，场景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屠夫在屠宰野鸡，有的是动物在互相厮杀，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堆叠在餐桌上……
　　越往内走，画面就越晦暗不明，就在姜戚准备退出走廊时，走廊最内部的画发出了七彩的光芒，像是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姜戚挪动了脚步，朝着那幅画作走去，光芒慢慢收敛变得柔和，仅仅可以看清画面的本身。
　　白色的鹿头上有着半米高的盛开着的鹿角，上面垂挂着七彩的丝带，鹿头的脖颈处可以看见一些红色的毛皮，像是被颜料不小心染到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这只鹿头下的身体会是多么健壮，白色的皮毛上有着几处特殊形如弯月的彩色印记。
　　这幅画让他想起了自己那条鹿，也不知道小白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轻叹一口气，鹿角上的飘带动了。
　　不，这不是画。姜戚再次缩进了与画之间的距离，总算看清了全部。
　　这是真鹿头制成的标本，眼睛被挖去填上白色的珠子之后安在了这里，再将它用画框框了起来，远看像是一幅写实又美丽的油画。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种恶趣味像在戏谑生灵的东西，姜戚感到不悦，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明显开始降低。鹿头纯白的眼珠中钻出丝丝红雾。
　　雾气渐渐扩散，在空旷狭窄的走廊中缓慢前行，似乎还能听到尖锐的喊叫声，绝望、痛苦……
　　“快闪开！”
　　姜戚闻言迅速侧身，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球体直线飞来穿过了原来的位置砸在了墙上。
　　画框放出“当啷”一声巨响，红雾消失了，走廊也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对方一弯腰，捡回了再次滚回去的球。等姜戚走出去，才发现这是一颗兔头。
　　“给你。”她直接将兔头塞到他怀里，“下去了。”
　　姜戚微微挑眉，看向怀中的兔头，脸部前端已经完全被红雾笼罩，再加上毛发全部被处理好了，看起来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不想要我给你换个。”说着对方就想将兔头拿走，姜戚忙往后退：“不用，这正好是我想要的。”
　　“走吧，我先去给你做兔头。你想做什么口味的，红烧麻辣还是卤味？”
　　“随便。”
　　“话说你叫什么。”
　　“卫精。”
　　“叫味精还不会做饭，作为调料品来说挺失败的。”
　　“……”
　　*
　　顾明恩三人一脸狼狈取回了兔头，临近家门顾思宇还在责怪自己：“我要是在之前多进几次副本堆数值就好了，只要我再努力点，就不会拖累你们还没办法帮姜老师。”
　　余思维撇了下几近松散的辫子，满不在乎：“我们只是临时组队，合作中吃点亏也正常，但你说这种圣母发言就搞得我很恶心了。”
　　“……”顾思宇紧绷着脸不敢掉泪，顾明恩见此无奈开口：“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人的兔头有了，至于姜……他说有办法，你也不用太担心。”
　　“嗯。”顾思宇擦擦眼泪，“我要笑着进去，不能让姜哥担心。”
　　余思维抬头看着一米七七的大高个，那句“他应该不会担心你”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能不满“啧”了声，小声嘟囔道：“所以说我最讨厌绿茶了。”
　　三人给顾思宇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推开了门，本以为会见到一些混乱亦或悲伤的情景，谁知刚进去，就闻到一股香味，而厨房入口还有几名玩家一脸复杂看着里面。
　　余思维立马凑过去：“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肉桂、八角、小茴香……怎么会有这种味道？”顾思宇抛去杂念跟着挤了进去，然而一看到厨房的景象就惊呆了。
　　灶上一口巨大的锅正散发出浓厚的卤煮香气，然而比这更令人震惊的是隔壁灶台，旺盛的灶火上正串烤着一大颗兔头，兔头下有铁网支撑不至于坍塌，然而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整颗兔头连带着烤串都在散发浓浓的黑雾，黑雾并没有散开，反而聚在一起变成了四个红黑小人，而此时这四个小人正在兔头的五官上跳舞。
　　“那是《四小天鹅》吗？”顾思宇发出了疑问。
　　余思维摇摇头：“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现在做饭已经精进到这种水准了吗？”
　　顾明恩无法回答，但他想正常来说副本内也不可能会有自己跳芭蕾的食物。
　　“差不多了。”姜戚说着将早就放在一旁的调料洒了上去，伴随着香料落下，双色小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立马散开，纷纷钻入了兔头内部，最后消失不见。
　　姜戚见此将木棍拔了出来，用锡纸将兔头包好放进了烤箱：“再烤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目睹了全程的卫精一言难尽：“玛丽会吃吗？”
　　“那么香的烧烤兔头，她肯定会爱。”
　　顾思宇见对方忙完，立马溜进厨房顶礼膜拜：“姜老师，你果然自己解决了食材，而且还做出了那么神奇的食物。”
　　“这不算神奇，只是在还原食物本身的味道罢了。”
　　顾明恩进来后观察着之前充当烤串的木棍，总感觉有些眼熟。
　　“这木棍……”余思维欲言又止。
　　“就是当时用来和玛丽玩的那个。”姜戚擦了擦手，将桌面收拾干净。
　　“可是我记得这木棍之前不是有些……”余思维停住了，她想起了之前食物上跳舞的“黑色小人”，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家的神情都难以言喻了。
　　姜戚笑笑：“放心吧，都烤进去，高温消毒没有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卫精问，万一姜戚死了之后就没人做饭了。
　　“都牵着手跳舞这么和谐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姜戚走出厨房，“接下来你们用吧。”
　　原本因为卤兔头想要姜戚帮着做饭的几名围观者也打消了念头，就怕对方一时兴起又做出新的舞蹈菜系把自己送走。
　　“我们也抓紧时间做吧。”
　　“好。”顾思宇听到催促立马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结果才拿起刀，时钟就敲响了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
　　“七点了。”顾思宇脸“唰”地白了。
　　大家脸色或多或少不太自在，虽然离开餐还有一个半小时，完成菜品绰绰有余，但是……
　　正想着，玛丽转着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裙来到了厨房门口，张大了嘴：“好香啊，今天晚上吃什么，让我来看看……”
　　一根木棍拦在了玛丽的面前，看着眼熟的物品，大家看向这位胆大包天的玩
　　果然，又是姜戚。
　　不知对方何时又把烤串带了出来进行二次利用：“吃饭前先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作业。”
　　“我今天的作业在学校都做完了。”玛丽很不满。
　　姜戚语气淡淡：“那在吃饭前我先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情况，上楼我给你出张试卷考试一下。”
　　“……”
　　玛丽愣了一下，随即大吼：“凭什么！你只是个厨师，又不是我的妈妈，不能决定我的所有行为！”
　　“但是我今天帮你妈妈做了安排表上的所有事，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有权检查你的作业。”
　　“不可能……”
　　【恭喜玩家姜戚发现并完成支线任务“妈妈的安排表”，获得隐藏成就“妈妈的好帮手”】
　　【该成就可获得特权：在妈妈不在期间，成为“代理妈妈”，行使妈妈的所有权利。】
　　广播适时播出了成就，大部分脸上都露出一丝疑惑，隐藏成就是什么东西？副本里还有这东西？
　　当然按理来说只有玩家听得到，但玛丽却突然僵住，随后僵硬抬起头来：“不、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亲爱的玛丽，来吧，打开你的教材，让我给你出套试卷吧。”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作业没做，我去做作业了，晚餐前别来打扰我！”说着玛丽就抱着书包飞速逃上楼，姜戚则面露：“真可惜，我还想尝试一下出试卷是什么滋味呢……“
　　本还在担心保护食材躲避战的玩家们突然得到了NPC的休战协议，看着那边的“纯新人”，再也不敢小瞧他了。
　　“现在纯新人没这种能力都不能进蜃楼了吗？”
　　“姜老师，好强。”
　　“话说，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回来。”
　　“任务时间到了他会强制回来的，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糟糕，我进游戏前就不会做饭，怎么办！”
　　“魔鬼，他果然是那个魔鬼。”
　　慌乱嘈杂的人群中，辛闻躲进厨房角落，左手紧握十字架，一直小声重复着那两个字，眼中的恐惧和憎恶逐渐交融……


第5章 玛丽的晚餐（5）
　　长桌上摆放着十个餐盘，全部用银白的餐盖掩在其中，被迫上楼学习了一个多小时的玛丽，光看外表根本分不清是谁的菜。
　　玛丽心情并不美丽，一下楼就紧盯其中已经半合眼的姜戚，在思索到底该先填饱肚子还是先吃点好的。
　　最后她下定决心坐到餐桌边，随手指了个餐盖：“我要吃那个。”
　　顾思宇闻言站了出来，将食物端过去掀开盖子：“我做的是红烧兔头。”
　　学习使她疲惫到了极点，玛丽神情恹恹撕下块肉放进嘴里。期间顾思宇神情紧张，生怕出了差错。
　　嚼了十几下，玛丽咽下后也没多评价，直接抱着兔头啃了起来。
　　看来，是没问题了。
　　见到顾思宇安然通过后其余玩家也都松了口气，毕竟他们的食物也大多是拜托顾思宇做的。对方说他的技能是烹饪，虽然在其他副本内很鸡肋，却刚好是这个游戏里需要的。
　　于是他们都跟顾思宇或多或少进行了些资源置换，其中也包括徐八刀。
　　见顾思宇通过，他一直放在腰侧杀猪刀的手才放下，看来对方没骗人，厨艺确实不错。
　　徐八刀在进入游戏前就是个屠夫，做饭勉强能吃的地步，进入游戏后所有的东西都是完成品，反而食物的原材料却高至天价，多数人最终都选择了完成品。
　　因此只要在蜃楼游戏中待上个一年的玩家，几乎都丧失了烹饪这项技能。
　　当然，像卫精那么离谱的也是罕见。
　　徐八刀看向卫精，内心暗啧一声，如果不是她在，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通过杀鸡儆猴来控制所有玩
　　“怎么还不端上来，玛丽要生气了！”
　　玛丽的声音打断了徐八刀的所思所想，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对方竟然在短时间内吃完了六个兔头，桌上堆叠了六个干干净净的头骨，颇为渗人。
　　而现在，对方点中的餐盘，刚好是自己的。
　　徐八刀立马上前，将餐盘端了过去：“我的菜是麻辣兔头。”
　　“哼。”玛丽因为对方的行径，颇为不爽，不过好在味道没任何问题，在尝完后徐八刀也安全度过，走向了玩家安全区。
　　通过NPC考核的玩家在进入安全区后，NPC将不再能借机伤害玩家，而玩家在考核结束前也不能离开安全区以防游戏作弊。
　　“只剩三个了。”玛丽看向了仅剩的卫精和姜戚，后者已经斜靠在餐台完全闭上了眼睛，她气得牙痒痒，“我要吃那个！”她不信这样还点不到他的菜。
　　然而玛丽的运气似乎不太好，这次是卫精走了出来，对方没多说话直接打开餐盖将兔头从卤水中打捞出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身体的本能促使玛丽咽了口口水，这次她没有试探品尝，而是直接啃咬了上去。
　　高温闷煮过的兔头变得极其软烂，只轻轻一扯，整块肉就滑进嘴中。
　　兔头咸味适中且温热，完全具备客人大快朵颐的所有资质。
　　这一次玛丽吃得很开心：“我很满意你，这是我今天吃过最好吃的兔头了，看来今天的奖章要属于你了。”
　　玛丽说着从胸前取下一枚徽章，上面是只卡通兔子，卫精见此看向了姜戚，想和对方进行交流，然而后者毫无动静。
　　时间到了，卫精也因为通过考核进入安全区，没法进行提示。
　　“那么，接下来我要吃哪个兔头呢……。”玛丽说着看向了仅剩的两个。
　　她已经快吃饱了，接下来就该吃点好的了。
　　“我吃那个。”玛丽看着睡着的姜戚，得意地随手指了一个。
　　既然对方在睡觉，那她无论点哪个都有借口因为怠慢而发飙了。
　　她点的正好是姜戚那个，但他却还闭着眼。
　　顾思宇有些着急，正想用道具叫醒他，姜戚却突然睁开了眼，看向了玛丽：“真巧，这个是我的。”
　　见对方“醒来”的时机正好，玛丽知道自己又被耍了：“那你还不快拿上来！”
　　姜戚端着菜品走近：“我做的是——噼里啪啦宇宙无敌香之路边摊必点菜。”
　　玛丽白了一眼：“花里胡哨。”
　　姜戚笑笑，并不在意，他慢慢打开，餐盖才刚抬起一点，一阵比之前更加浓厚诱人的香味从缝隙中钻出，油脂香混合着各种调料辛辣的香气扑面而来。
　　餐盖揭开，烤得金黄焦香的兔头表层上热度尚未散去，调料和表皮的油脂融为一体，在上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细碎的香料在油花内盛放、跳跃，香味扩散在整个厨房，连安全区内的玩家口腔内都跟着分泌出唾液，甚至在一瞬间遗忘了之前兔头上还有不明物体跳舞的事。
　　本还准备挑点刺的玛丽此时又有些饿了，于是她立马抓起一处肉就往嘴里塞，然而因为温度过高，没办法立即下嘴，只能边吹边吃，滚烫的肉进入时尝不出什么味道，但很快舌尖就被调味品丰富的层次给掩盖了。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香”字，孜然沾到了嘴边也没有心思去擦拭。
　　等到她回过神来，整个兔头已经被吃完了。
　　姜戚在一旁适时递来热毛巾，玛丽尴尬接过毛巾擦拭后，试图挽尊：“也就一般般吧。”
　　姜戚并未生气：“那我合格了吗？”
　　不合格。
　　玛丽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兔头已经给出了答案，于是她只能说：“我还是更喜欢上一道菜。”
　　“哦……这样啊。”姜戚垂眸不再说话，玛丽见到他这般“伤心”的样子，心理稍微平衡了些，她语气上扬：“过去吧，我要吃下一道菜了。”
　　餐前没有回来已经说明了玩家的下场，但因为还有一道餐盘，所以考核还得进行。
　　但下一道菜的厨师会是什么下场，大家心里都有了底。
　　随着玛丽揭开餐盘，餐桌下突然发出了“咚”一声，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在了下面。
　　玛丽低下头掀开桌布：“这位大厨你怎么在下面，那我的晚餐呢？”
　　桌子底下的向珲闻言一僵，颤颤巍巍从桌底下爬了出来，手中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兔头：“我、我刚拿到兔头，给我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是多久？”玛丽偏偏头，语气天真。
　　“半小时！不，十五分钟……十！十分钟就行！”看着玛丽逐渐锐利的眼神，向辉一步步退让，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是吃饭时间，玛丽饿了，该开动了。”
　　只见玛丽握着餐刀，身形微微一动。
　　银光划过脖颈，向珲的头颅像是西瓜一样干脆利落掉落在地上顺势滚了几圈。
　　之后短短几秒，人头就在众目睽睽下变成兔头，和另一个兔头并排靠在一起。
　　玛丽丢下餐刀，直接趴在地上啃咬起了起来，硕大的裙子遮住了她和兔头的身影，只能听见对方如野兽般咀嚼撕咬的声音。
　　玩家看着这一幕，终于将玛丽与往常副本的NPC划上了等号，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但只要违反规则，就可以将他们的性命瞬间取缔的存在。
　　【玩家向珲游戏失败，达成结局Bad End1：玛丽的替代晚餐】
　　【失败惩罚：扣除道具一件】
　　【玩家向辉退出游戏】
　　几人就站在那里看着玛丽背对着众人进食，等她重新转过身来，脚边还有一颗完整的兔头。
　　但不知为何，大家都知道玛丽吃的是哪颗。
　　“玛丽吃饱了，今天最美味的晚餐属于卤兔头，徽章就送给你了。”玛丽优雅擦拭着嘴边的血迹，“现在我要去休息了，大家晚安。”
　　餍足的玛丽离开了厨房，其余的玩家却并没有在意徽章的归属。
　　因为在她走后，众人清楚的听到了那个人的呢喃。
　　“原来玩家的头，可以变成食材啊……”
　　玩家不敢转头，但他们都知道这声感叹来自徐八刀。
　　NPC的考验今日已经结束，但玛丽却丢下了一个大麻烦。
　　顾思宇没忍住问：“你是准备拿我们当食材吗？”
　　徐八刀感受到了其他玩家的敌对，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立马转换笑容：“当然不是了。”
　　然而这句话并不具备什么可信度，尤其对方说完后看向了年龄最小的余思维。
　　余思维感受到了危险，退到了顾明恩身后。
　　“小姑娘，躲什么，叔叔真得什么都不会做。”
　　“既然你说什么都不会做，那就自行申请监管者监督吧。”祝甘说完又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对方发火迁怒到自己。
　　徐八刀：“何必呢？自行申请也会提高30%难度，到时候你们想通关只会变得更困难。”
　　“之前申诉结果已经出来了，纯新人打破了游戏平衡，这次申请监管者不会增强副本难度。”顾明恩说完瞥了姜戚一眼，却发现对方早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
　　“那还不快点举报！”
　　“既然你说不会做什么，那被举报也没关系吧？”
　　一时之间所有玩家都点开了界面，而徐八刀也不能轻举妄动，一旦他现在杀了人，那么只要有一个玩家举报成功，他就得接受红名刑罚并彻底打入禁闭区。
　　刑罚他可以忍受，但那个没人知晓的禁闭区，去了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徐八刀有些懊悔之前的不小心，此刻只好故作轻松：“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就举报吧。”
　　“举报时带上姜戚。”辛闻持着十字架平静补充道，“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与姜戚熟识的四人动作都顿了下，顾思宇更是无法理解：“整个游戏他一直在帮我们，为什么要举报他？”
　　“那只是你还没看到他的真面目！”辛闻声线有些颤抖，“他是恶魔的子嗣！是会窃取我们成果的恶魔！他会跟那人一样，在副本最后杀光我们！”
　　顾思宇：“那人是谁？”
　　“恶魔！就是恶魔！”
　　卫精无动于衷，点完举报后直接离开。
　　其余人都或多或少被辛闻的语气给震慑到，碰巧此时姜戚翻了个身，辛闻尖叫一声，立刻向后退并蜷缩身体，这样的条件性反射完全不像是表演。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相信纯新人会弄错来这。”徐八刀附和道，“我举报他了。”
　　“我、我也……反正如果他没做错事，也不会有事。”角落边的女孩回道。
　　“反正我不信。”顾思宇瞪了眼辛闻，“近在眼前的危险看不见，还想要拖别人下水。”
　　徐八刀满不在意：“小伙子，小心被熟悉的人蒙蔽了双眼，你才认识他一天，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顾思宇有些怕他，却还是梗着脖子回应：“我就是知道他是个好人，哥，你也相信他，对吧？”
　　其实顾明恩在听到“恶魔言论”后陷入了犹豫，他们知晓姜戚来自哪里。
　　禁闭区具体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们不知道，但能在传言中变得那么可怕的地方，出来的人绝对不会是良善。更何论连虚羽笔都给他标记了大大的危，它可是基于整个世界来做出的评价。
　　但是顾思宇却这么维护他，顾明恩眼色微沉：“思宇，你确定他是好人？”
　　顾思宇点头：“当然。”
　　“好。”顾明恩最终做好了选择点了提交，“你说，我就信。”
　　【“玛丽的晚餐”3951号副本超过80%的人选择举报，系统将尽快进行回复，请稍后。】
　　“好了，我们等着吧。”
　　*
　　监管者工作处可以说是核心城最难进的部门，为了维持蜃楼的副本秩序，监管者不仅敏锐度、体能等各方面数值要求高，还得具备极强的道德责任感。
　　成为监管者后的工作人员几乎全年无休，他们需要在接到举报的第一时刻前往副本，因为但凡晚一步，就有可能造成更多玩家的“死亡”，死亡后的玩家会对副本产生恐惧感，放弃生存。
　　因此尽管工作处配备了相当健全的休息室和健身场所，但偌大的长廊上却只有一男一女在悠闲漫步。
　　其中将所有头发梳成一束冲天高马尾的女性就是神之榜第五名的洛可芃，笑容极其灿烂：“你愿意来我帮忙可真是太好了，最近副本内意外频发极不稳定，新人招收困难，部门真有些支撑不住了。”
　　“嗯。”一旁的黑衣男子语气平缓，鸦羽般的长睫下浅灰的眼珠显得冷漠疏离。
　　就算不知道这人身份，光将这张脸投放到核心城屏幕上也能收获一大批的粉丝。更何况此人还有着令人仰望的身份。
　　“游神，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洛可芃突然一顿，眉头紧皱。
　　游绥看过来：“怎么了？”
　　洛可芃轻咳一声：“要、要不我们去前面控制室坐下休息一下吧。”
　　“好。”
　　“控制室是负责处理举报消息、调配人员，可以说是整个部门的关键部门。”洛可芃推开门跟里面的控制员示意一下，“我也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当然如果不是特别忙，不会调派你进副本。毕竟那群玩家看到的是你，估计会发疯。”
　　想到这个画面，洛可芃就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我都不敢细想，不知道谁会成为第一个幸运儿。”
　　游绥没有理解好友的笑点，转头看向控制室的屏幕，上面穿着工作制服的监管者进进出出，几乎没有一刻休息时间。
　　对现实世界来说这样的工作是日常状态，但对游绥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嘶——”洛可芃倒吸一口气，“不行，我憋不住了，游神你在这里坐会儿，如果遇到什么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先走了。”
　　洛可芃迅速离开，在控制室工作的三人起初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因为忙碌的处理系统再次投入进工作。
　　分析员上报：“红级多人副本举报玩家两名，一名红名玩家和一名疑似纯新人。新手城有人上报有纯新人误入了红色副本，和举报玩家身份对应。”
　　“根据系统分析该副本危险系数难以判断，需指派两名监管者分人调查才可进入游戏。”
　　管理员回答：“监管者目前只有一名处于空闲状态，其余最近脱离副本至少还需要一小时。”
　　分析员不赞同：“一小时在副本里好几天都过去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为了监管者的安全我们不能贸然指派，只能让他们等着了。”中心控制员正准备回复结果，游绥开口道：“我去吧。”
　　控制员有些意外：“可是洛神刚说……”
　　“救人要紧，而且我本来也是来这工作的。”游绥语气毋庸置疑，“我记得传送机器离这十五分钟路程。”
　　“不、不用，我们这有备用传送器。”一旁的管理员摁下开关，一个三米高的传送器从侧方墙壁露出，“监管者的义务和注意事项需要我和您说一遍吗？”
　　“不用。”游绥直接打开舱门走了进去，“我们直接开始吧。”
　　舱门关闭，半透明的玻璃上显示出一串电子编号。
　　【MRD3951副本两名监管者已就绪，现在正在进行传送。】
　　【请监管者跟我一起宣誓——】
　　【于黑暗洞察真相，为人类带来光明，我们是——】
　　“传火者。”
　　随着话音落下，传送舱的监管者全部消失。


第6章 玛丽的晚餐（6）
　　【举报申请通过，监管者将于三分钟后抵达副本坐标，请玩家即可抵达坐标点协助调查。】
　　在沙发坐了十五分钟后，顾明恩等人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坐标点正是客厅。
　　“他们要来了。”徐八刀看向顾思宇，“这样你们就满意了？”
　　顾思宇没吭声，余思维回道：“看着你不能乱来，我当然安心。”
　　一同举报了姜戚的李水笙说：“他也不例外。”
　　众人看向正独占沙发酣睡的姜戚，对方似乎已经睡死过去，这么久了一直缩成一团面向沙发靠背躺着。
　　他们有想过对方是不是装睡，但对方这么久了连姿势都没换一下，而且呼吸平稳，装是装不出来的。
　　“真搞不懂，在这个副本里有什么好睡的。”
　　李水笙接了句：“新人嘛，肯定胆子大呗。”
　　顾思宇不满：“这时候就觉得他是新人了，之前举报的时候怎么又说他危险？他这么累难道不是因为做了玛丽妈妈所有的活吗？你也知道那些活有多难做。”
　　“这难道是我要他做的？他自己可是拿了个隐藏成就。”
　　“如果没有那个隐藏成就，你，不，是我们今晚未必做得出来菜。”
　　“我、我那时候是……”李水笙无话可说。
　　“好了。”顾明恩打断道，“监管者应该快到了，谁去把卫精喊下来。”
　　“我不去。”祝甘别过了头。
　　顾思宇缩缩脖子：“我也不敢。”
　　余思维倒是没那么害怕，不过却还是说：“她要是醒着自己会下来吧？”
　　顾明恩叹气：“算了，那就等监管者需要的时候再叫吧。”
　　“看时间的话，监管者应该早到了吧？”顾思宇话音刚落，众人的副本表带都不约而同的发出“滴滴”声。
　　没有过经验的顾思宇显得有些慌张：“怎么了？”
　　余思维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点，监管者要来了。”
　　顾思宇立马噤声，下一秒两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就出现在众人中央。
　　其中一位迅速记录信息：“监管者司文进入副本，玩家目前无明显杀戮迹象，但神情都不太对劲，我将继续保持观察。”
　　司文等人其实已经来这两分钟了，只不过刚好玩家聚集，就以未登陆隐身状态听了会儿玩家争吵，借由矛盾了解举报目标。
　　他看了眼周围，却发现玩家们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难道这些玩家都还没看到过监管者？
　　司文见此柔声安慰：“你们不要紧张，我们是来……”
　　“游神。”
　　“天呐，真的是游神吗？”
　　“游神怎么会来副本当监管者，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咳，不好意思我不是游神，虽然我脸跟他很像，泪痣的位置和游神一样，但我确实……”司文一转身，看到身旁走下茶几的搭档，瞬间僵住了。
　　游、游神？！
　　真的是游神吗？
　　愣神的时候，他的操作面板收到一条来自控制室的短信。
　　[对了，另一位协助者是游神，他是来协助帮忙的，别太惊讶。]
　　司文：“……”这条消息来得也太晚了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跟着下了茶几淡定说道：“游神，数据收集我负责红名玩家，你负责新手玩家，行吗？”说完他暗自窃喜，真棒！自己将简单的工作安排给游神，照顾新人的同时又不让其他玩家看出来。
　　游绥点点头：“没问题。”
　　俩人迅速利用表带绑定了举报者信息，随后司文看向名字红得耀眼的徐八刀：“你跟我出来熟悉一下游戏规则，还有其他玩家……”
　　“我先去吧。”卫精正巧从楼梯走下来。
　　“好。”司文点点头，看了游绥后自信满满带着玩家出了房门。
　　嘿嘿，我真聪明，不动神色就把基础教学给做了，游神肯定看一眼就会了。
　　在队友走后，早已听过他们争吵的游绥看向了目标，沙发角落蜷缩的人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然而多年的副本经验告诉他，副本中伤害越强的，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无害”的东西。
　　想到这里，游绥做好防御措施走近目标，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身后他人的逼近，身体又朝角落里拱了拱。
　　目标不醒后续工作会很难开展，在思索了一系列强制叫醒措施后，游绥准备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姜戚。”
　　游绥声音不大，但对方却似有所觉，角落的一团逐渐舒展，身体也慢慢转了过来。
　　“姜戚？”游绥又叫了一声，而就在这身呼唤中，游绥与睡眼惺忪的姜戚对视，后者头发已经睡得有些散乱，几缕碎发挡在眼前遮住了部分面容。
　　但游绥还是看见了对方的神情，姜戚的眼眶微红，眼角还带着一些泪水，看起来似乎哭过。
　　游绥有一瞬怔楞，这才想起来，对方不是什么伪装的副本boss，而是个新人。他语气柔和了点：“我是负责调查你的监管员游绥，你先清醒一下，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姜戚缓慢点了点头，慢悠悠伸出手开始揉起了自己的眼睛，不知是在掩饰自己红肿的眼睛还是仍未睡醒。
　　游绥见此转头看向其他几名玩家：“麻烦跟我去外面协助一下调查。”
　　“好、好的。”其余人在近距离接触到游神后都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胡乱发言免得惊扰大佬，全都老老实实跟着游绥去了院子。
　　*
　　姜戚将擦眼睛的手慢慢放放至心口处，脸色微变，刚刚对视的时候，自己的心猛烈跳动了一下……
　　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禁林里，那一次他差点就死了。
　　这是生物本能的求生反应，是在警告自己遇到了危险。
　　那个叫游绥的人，很危险。
　　姜戚不惧危险，但现在还行，他还得去找人。
　　想到这里，他摸上了微微发烫的脸，刚刚那个监管者好像在看到自己的脸后，态度好了不少，看来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
　　等了解完玩家对姜戚的印象后，游绥发现除去那些饱含个人情感因素的评价外，姜戚并没有做过任何危险行为，甚至还是个副本素质相当高的人。
　　他很聪明，但作为新人似乎有点聪明过头了，所以才引起了其他玩家的怀疑。
　　姜戚的新人身份是系统认可的，但也不能排除他有危险因素的可能。总之，游绥还是需要监管姜戚直到副本结束。
　　等他了解完回到大厅，发现姜戚已经不在这了，于是在问过姜戚的位置后游绥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门上有只可爱的斑林狸，只看头的话确实跟猫有点像，这样的动物确实很符合他给其余玩家的印象。
　　游绥敲了敲门，然而里面却没有回应，他略微一顿，难道对方是睡了？
　　于是他准备再敲一次，要是还不开他就要强制破门了。毕竟隔着一扇门，他并不能确保对方一直待在室内实施有效监管。
　　这一次，门开了。
　　姜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睡衣也还有些凌乱，似乎极其匆忙赶过来的，对方有点懵：“监管者先生？难道晚上睡觉也要守着我吗？”
　　对方发丝散出浓郁的水果香，游绥心情稍微放松，他直言：“为了防止你半夜逃出。”
　　姜戚迟疑了一下，最终打开了门：“外面冷，你先进来吧。”
　　等游绥进了屋，才看到内里浴室门大开，有不少白雾从里面跑了出来，看来对方之前是在洗澡。
　　姜戚连忙关上浴室门：“我房间只有一张床，还好咱们都是男人床也够大可以一起睡，不过我习惯睡右边，所以辛苦你……”
　　“不用。”游绥搬了个凳子放在距离床一米远的位置，“我不睡床。”
　　“你不睡？”姜戚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多加劝说，“好吧，不过我还是会把左边的位置给你空出来的。”
　　游绥观察着对方的举动，吹头发、熄灯、上床睡觉，每个动作看起来都显得温顺无害，不过如果是个极其聪明的人，隐藏自己的戾气也不会太难。
　　对方背对着自己，不过几分钟呼吸就变得绵长轻柔，而他后背还留有一大片空区，是为游绥准备的。
　　他很少会跟别人待在同一房间内，甚至连长时间的相处都没有过，只有神之榜的几位因为某些关系经常见面，稍微熟悉些。
　　但是姜戚……
　　游绥想到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样子，红肿的眼眶和将自己蜷缩起来的行为，分明就是没有安全感哭过的表现。
　　如果他真的纯新人玩家，哪怕再聪明，但因为他人的失误进入多人副本还被他人怀疑这种经历，是不是对他也太过残忍了？
　　毕竟，他才刚刚与现实世界割裂，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看向窗外，冷白的月光从窗沿洒入，树影落在地板上，慢慢形成一个修长的男人的身影，下一秒影子又慢慢变化，成了幼童大小。
　　游绥没有动作，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
　　今天，又是那个日子了。
　　“安安，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说那句话了。”
　　影子发出了稚嫩的孩童声，随后一点点向他蔓延而去。
　　“安安，等你出来了，以后你每年都对我说好不好？”
　　“我希望你会对我说……”
　　“生日快乐。”
　　“你的出生是值得被庆贺的。”
　　“你是……值得被爱的。”
　　影子从他的脚踝向上攀爬，随着一声声低语，彻底吞没了他。


第7章 玛丽的晚餐（7）
　　“监管者先生？”
　　游绥睁开眼，发现姜戚不知何时已经下床走到他身边。
　　他收敛神色：“怎么了？”
　　“我看你一直不上床，担心你晚上冷，给你送点东西盖着。”姜戚说着将毛绒绒的毯子递给了他，“我听说蜃楼里没有兑换药品的话，习性和现实一样——受凉也会感冒的，对吧？”
　　“嗯。”游绥握着的毯子上还带有余温，看样子刚从被窝里拿出来。
　　现在刚过霜降，在床上被窝足够保暖了，这条毛毯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对了，月光太亮我睡不着，你不介意我拉上窗帘吧？”姜戚的语气稀疏平常，似乎并不在意他冷淡额反应。
　　“不介意。”
　　“好的。”姜戚语调上扬，小跑过去拉上窗帘后迅速钻入被窝，“监管者先生，这次是真的晚安了。”
　　游绥没有回应，他知道对方也没有在等他，很快那人的呼吸变得绵长。
　　月光没了，影子也没了。
　　游绥将毯子盖到了腿上，双手摩挲着绒毛上不属于他的体温，甜甜的果香拉近距离让他想起了一些模糊却美好的画面。
　　外面的树叶还在飒飒作响，但已与室内的他无关。
　　*
　　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游绥睁开了眼，看到浴室门口姜戚正踮着脚尖朝内走。
　　“你在干什么？”
　　姜戚将挡在一侧的衣服拿出来：“我怕换衣服吵到你，想去里面换。”
　　游绥捏了捏鼻梁：“去吧。”
　　等他进了浴室，游绥也使用道具清洗了身体和衣物，整个人从昨晚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醒过来。
　　他昨晚居然睡着了，梦里零碎的片段和现实的声音交叠，到最后梦里的人竟然变成了姜戚的模样。
　　明知是梦却又无法挣脱，导致他竟然连姜戚起床的动静都没感知到。
　　这样下去可不行，游绥起身走到浴室门口。
　　一定要拉近距离，确保目标在可控范围内。
　　*
　　换好衣服后俩人下楼，厨房内的玩家比起昨天显得格外沉默。
　　顾思宇正在泡早餐，见到他先是高兴了一下，在看到后面的游绥后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在俩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最后小声问：“姜老师，吃玉米片吗？”
　　姜戚摇了摇头，拉开凳子坐下：“我等玛丽一起吃。”
　　“你跟NPC关系已经好到一起吃饭了吗？”对方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姜戚抬头，看到徐八刀一脸挑衅看着自己，而原本站他身后的司文也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在副本里，和NPC能正常相处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关系好到主动要求一起吃饭的实属罕见。
　　“毕竟我是代理妈妈。”姜戚不动声色回了过去，以任务为借口极其合理。
　　徐八刀见他不接招，另出奇招：“你真得很聪明，发现隐藏任务后瞒着所有人做完了。”
　　姜戚打了个哈欠：“谢谢夸奖，不过安排表是公开的，所有人都可以做。”
　　他也是做完才发现的成就，不过姜戚并不准备告诉其他人。
　　听到这话，徐八刀脸瞬间垮了，安排表确实是公共的，今早也有人商量过是否要去完成，但就算完成了喂狗这种高难度任务，表上事情的数量也太多了。
　　要想完成就没有时间准备食材，没即时烹饪的结果昨晚都看到了。
　　在活命和得到一个除了管控NPC一无是处的成就上，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前者。
　　只不过徐八刀就是看不爽这个新人，对方从进游戏就好运过了头。
　　为什么好运不能属于他？不爽，真得不爽。
　　徐八刀还想以别的视角回怼几句，玛丽哼着歌进了厨房，似乎是昨晚吃得不错，今天她皮肤没昨天那么灰败，嘴角也带上笑容：“早上好啊，昨晚是个美好的开始，今日也期待各位的晚餐。”
　　玩家们听到这话不免神情凝重，玛丽毫不掩饰她真正的目的，胁迫感近在咫尺。
　　只有姜戚似是毫无察觉，懒懒散散回答：“哦我的小玛丽，你今天起得有些晚了，我可还在等着吃你做的三明治呢，相信你的厨艺一定能惊艳到我的。对了，我牙口不太好，所以我的面包片不要烤得太硬。”
　　“……”玛丽脸色一变，想起昨天在厨房答应过的事。
　　她又开始磨起了牙，真后悔，昨天就应该找机会把这个麻烦精吃了的。
　　尽管她有再多的不满，也还是得按照规矩做事，于是她沉着张脸老老实实朝灶台走去。
　　顾思宇见玛丽真得开始做三明治，忍不住感叹：“这就是代理妈妈吗？还可以指使玛丽做早餐。”
　　“这是她答应了我的，心甘情愿。”姜戚笑笑。
　　徐八刀转头看向司文：“你看，他和NPC绝对不对劲。”
　　司文：“管好你自己。”明眼人都看得出玛丽不情愿好吗？这个副本他没经历过，不过也能猜测出姜戚大概是利用什么规则限制了NPC行动，的确很聪明。
　　他抛弃了偏见，看向姜戚的目光转为赞赏。
　　这样的高素质新人只要不违反规则，进核心城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之后还有机会成为同事。
　　余思维看向碗中颜色寡淡的玉米片，闻了闻培根烟熏味：“好香啊，我也有点想要了……”
　　“你要吃？”姜戚转头就对玛丽接着说，“再加一人份。”
　　背对的玛丽手一僵，平底锅与铁铲发出刺耳的刮蹭声，姜戚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加快速度，不然你出门要迟到了。”
　　玛丽的冷哼声从背后传来，但手上的动作却明显加快。
　　余思维将碗推给了顾思宇：“别浪费，多吃点。”
　　顾思宇不满小声嘟囔：“我也想……”
　　“不，你不想。”顾明恩冷着脸打断了，“快点吃完，我有事和你说。”
　　“哦，好吧。”顾思宇有些委屈。
　　姜戚满脸兴味看着俩人的互动，游绥紧盯着对方表情，思考对方为什么有这么多情绪可以表现在脸上。
　　旁边的李水笙端来玉米片：“游神，你也吃点吧。”
　　游绥扫了眼她，在看到脸后将昨晚对方的言行与数据库对上后，直接拒绝：“不用，我兑换了饱腹值。”
　　“好、好吧。”
　　进入副本后玩家依旧可以通过商城购买到各种道具，日常道具只需点击就可以在几秒内化成小分子迅速进入人体或附着在表面以达到目的。
　　使用道具既减免了为了生存进入特殊场地的危险，又为完成任务省下不少时间。
　　不过这些日常的东西在副本作用不同，花费的积分也是副本外的好几倍，甚至几十倍，因此大多数人都是能省则省。
　　但眼前的这位是游神，他最不缺的就是积分。
　　李水笙碰了壁，有些尴尬离开了，果然被称为神的游绥如传闻一样高冷。昨晚也是，调查询问外的话不超过三句。
　　气氛压抑，加上今天任务繁重，大家都迅速吃完后离开了厨房。
　　卫精走在了后面，快离开时她突然回过头看向姜戚：“今天……”
　　姜戚回答：“一样。”
　　“好。”卫精点点头，离开了。
　　余思维疑惑：“你们刚刚这是什么加密通话？”
　　“没什么，就是跟昨天一样的交易。”
　　“你今天也不去？”
　　姜戚摇头：“我是个新人，一点数值都没有，到时候去了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拖累你们。”
　　“……”
　　余思维想到了昨天对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她一口气喝光了玉米片，将碗一丢：“三明治你自己吃吧，我去找小顾组队去了。”说着就跳下凳子离开了。
　　刚把几份三明治放到桌上的玛丽挑眉：“玩我？”
　　“没事，吃吧。”姜戚说着将身旁凳子拉开，将三明治摆过去，“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了，监管者先生你就坐下来吃吧？”
　　游绥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在刚听完拒绝后又问一遍，他迟疑一会儿：“我不需要进食。”
　　“吃吧，只有咀嚼吞咽食物、感受不同食材滋味这样的行为才能代表我们还是个人，而不是一个只想着通关的机器。我们应该对做出来的食物保持尊重。”
　　游绥一愣，对方的语气此刻有些强硬，看向食物的样子庄严肃穆。游绥不理解，但还是坐下拿起了三明治。
　　焦黄的面包片露出了半截培根，还有生菜和煎蛋，油脂的香气和热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吃吧，我试过了没毒。”姜戚示意了自己手中咬了一大半的三明治，神情恢复了笑容。
　　游绥嘴角不由微微上扬，毫无顾虑张开了嘴，咀嚼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好硬。
　　姜戚笑得更开心了：“NPC做饭是不是很难吃？”
　　玛丽有些不爽冷哼一声，姜戚侧身问：“怎么了？”
　　“没什么。”玛丽没说话。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什么问题？”
　　“比如说，和我聊天的是谁？”姜戚眼神示意了身旁的人，然而玛丽看了一眼并未动作：“你在说谁？”
　　“为了防止影响剧情和走向，在不提高难度的副本内监管者设定是不会被NPC看见的。”游绥在一旁做出了解释。
　　“是吗？”姜戚微微眯眼，“那就奇怪了。”
　　“什么？”玛丽皱眉，“你别说话，影响我吃饭速度了。”
　　姜戚凝视着玛丽的动作，若有所思。
　　她明明就听得见广播，也看得见监管者。
　　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呢？
　　一顿早餐三人最后吃得都有些沉默，而最后的碗筷也全部由玛丽洗完。
　　等玛丽出了门，姜戚在客厅开始翻找，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一台老旧的手电筒，姜戚推动开关，生锈的前端亮起微弱的光源，姜戚慢慢带着它走到五楼走廊，光线才有了存在感。
　　他今天是来看鹿头的。
　　昨天的光是鹿头自己发出来的，光只照在了部分它想展示的位置，并没有展示全貌，后来发生了点意外更没看仔细。
　　鹿头的毛发和一些特征让他有些在意，所以他得再看一次。
　　由于光源微弱，想要看清楚得将手电筒贴得很近。姜戚贴着一侧墙面一张张画看过去，上面并没有出现任何怪东西。
　　最后他摸索着走到走廊底部，再次看到了那颗鹿头标本。
　　但样子却跟昨晚大相径庭，雪白的皮毛失去了光泽，雄壮的鹿角上也磨损严重，还散发着奇怪刺鼻的气味。
　　姜戚移动光源，从不同角度仔细观察标本，在看到耳朵上的红色月牙记号后停止了动作。
　　“监管者先生，我能请教你一些问题吗？”
　　由于光线没有转移，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沉默一会儿，游绥说：“跟本副本主线剧情无关的话，可以。”
　　“昨天这个标本自己发光将我引来，但今天什么变化都没有，是什么原因？”姜戚将光投向那双朦胧的白眼珠上，灰败而颓废。
　　“在副本中很少会有无生命物体发光，具体原因官方也没有解释。”
　　“好吧。”姜戚并未失望，本身他也没指望对方能给出什么答案。
　　“不过，”黑暗中游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遇到过几次类似情况，在通关复盘后我猜测，物体在那个时候发光等手段吸引注意却没有伤害行为，可能是有所诉求。”
　　“诉求？可我能帮它做什么呢？”姜戚看着它脖颈上整齐的切口，眼色微沉。
　　“它会告诉你的。”
　　“这样啊。”
　　姜戚转过身将光源投向了身后那人，光线照在游绥脸上，然而他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浅灰色的眼瞳凝视着他。
　　姜戚将灯位置微微下移：“监管者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游绥低垂眼眸不作回应，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黑影遮住了眼中情绪。
　　姜戚还想在说点什么，广播竟然开始了播报。
　　【叮叮咚，叮叮咚，“代理妈妈”来任务啦！】
　　【小狗“佩奇”是玛丽最重要的家人，但它的胃口不太好，狗粮一口也没动，脾气也变得很暴躁，可千万别是生病了！】
　　【代理妈妈任务一：查出小狗胃口不好的原因。】
　　姜戚将灯转移了方向：“走吧，下去看狗。”
　　*
　　玛丽的房子本身又高又大，但其中有一半的面积都做了后院还修了两层楼高的狗窝。
　　小狗“佩奇”是条沙皮狗，一层层的赘肉被项圈卡住垂在下巴，此时正冲栅栏外的行人吼叫，引来路人不耐烦的咒骂。
　　“佩奇。”姜戚拿着长绳出现，原本在一旁吼叫的小狗转了过来，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迈着沉重的步伐跑了过来。
　　就在游绥以为姜戚的任务就要这么结束时，佩奇趴在他面前，摇晃着尾巴。
　　姜戚摸了摸它下巴，晃了晃手中的长绳：“去玩吗？”
　　“汪！”沙皮狗高兴地叫了声，于是姜戚将佩奇的链条解开，将狗绳牵上带着它直接从后门出去了。
　　整个过程从佩奇身上都看不出“暴躁”两个字。
　　游绥观察着一人一狗的相处，佩奇身形巨大步子也迈得很快，但到了狗绳快勒紧的状态就会主动停下来，回头看向姜戚，等走近后又会再次蹦蹦跳跳向前。
　　它似乎并不嫌弃姜戚慢，眼神里对他也满是依赖，如果不是知道姜戚是一个玩家，他甚至会误认为这本身就是姜戚的狗。
　　“觉得奇怪？”姜戚注意到了游绥的眼神，直接问。
　　游绥直言：“这不是成就称号的能影响。”
　　“的确不是。我从小就比较招动物喜欢，再加上我进副本前在家养过很多动物和植物，所以哪怕是陌生动物，也对我比较友好。”
　　“难怪。”
　　“难怪？”
　　“副本结束后，这或许会成为你的技能。”
　　姜戚并不觉得游绥刚刚的神情是在想这个，他突然对这位监管者有了点兴趣：“说起来，监管者先生对我也很好，之前听他们提起还以为是很恐怖的存在，所以进来后副本难度就会提高。”
　　游绥闻言放缓了表情：“副本提高难度不是因为这个，你在进副本前玩过什么游戏吗？”
　　“没有，我住在小乡村，最先进的电子设备就是电视机和DVD。”
　　游绥换了种说法：“那你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闯关节目吗？”
　　“没有。”
　　“……”
　　游绥：“直白来说，质疑是最简单的事。因为冲动情绪提出举报的情况不在少数，但监管者人数有限，如果举报无代价副本就会乱套。”
　　姜戚：“所以副本难度提高成为了代价，明白了。”
　　“那我更要谢谢监管者先生了，”姜戚与他对视，面带笑意，“毕竟一旦玩家暴动，还是我这个新人更危险对吧？”
　　游绥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有所松动。
　　这个新人聪明、温柔且善良，难怪直觉最敏锐的动物们对他也很友善。
　　“汪汪。”佩奇的叫声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不知不觉俩人已经走到了公园，姜戚取下绳子，将别在腰间的棍子直接丢了出去，下一秒佩奇就朝它飞奔而去。
　　公园草坪上还有其他一些NPC，他们注意到了这边新加入的人，在看清是谁后连忙招招手：“小戚，你怎么这时候就来遛狗了啊。”
　　姜戚朝他们走近：“佩奇胃口不太好，我带它运动消化一下。”
　　“这样啊，我用了你昨天说的方法，妞妞果然乖乖吃饭了，诶你……”邻居看向姜戚身后的人，神色变得有些畏惧，“那是谁？一脸凶巴巴的样子还一直看着你。”
　　姜戚微微挑眉：“你看得见他？”
　　“怎么看不见……难不成我是见鬼了？”邻居脸色一变。
　　姜戚忙说：“开个玩笑，他是我的远亲，平时都是我照顾他的起居，不爱说话就爱粘着我。这不我才刚来这边工作一天，他立刻就坐车过来看我了。”
　　“唉，你也真是辛苦，家里有这么大一个人照顾，还要跑外地来照顾小孩。”邻居摇摇头，“哪像玛丽她妈妈，这都两三周了还不回来，太不负责了。”
　　“就是，还好这周还叫了你们过来帮忙。”
　　姜戚惊讶：“她已经两三周没回来了？”
　　“是啊，都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两三周不知所踪，这可不像一个对自己生活有规划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第8章 玛丽的晚餐（8）
　　“对了，”邻居提起，“玛丽她昨天吃饭怎么样？”
　　“胃口很好，菜都吃完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姜戚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周才来，前两周她家没人也不知道那孩子吃的什么，我们给她送吃的她也总拒绝，听我孙女说这孩子在学校也很挑食……”邻居看起来很是担忧。
　　姜戚微笑道：“放心，玛丽现在的胃口好得不得了，而且我今天又准备给她做些新菜式。”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远处朝他奔来的佩奇，口水顺着棍子流了下来，随着动作甩的到处都是……
　　*
　　血水顺着木棍流淌，巨大的猪身完全陷入泥坑之中，背部上端冒着数根手臂粗的木棍尖，在发出一声惨叫后彻底平静。
　　这是顾明恩他们想出来的计谋，利用陷阱将猪引到这里杀害。
　　然而这一路引诱加上布置陷阱几乎耗光了全部体力，三人喝□□力药剂后尽数躺在泥坑边喘着粗气。
　　“还、还有两只……”因为窒息感顾思宇说话有些喘不过气。
　　“嘘……让我安静待会儿。”余思维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弱小的她手中还握着把利斧。
　　“轰隆——”
　　又是一阵巨响，顾思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大片阴影笼罩，一只硕大的猪蹄正悬在上方。
　　他吓得立马坐了起来，却发现猪脚没有下落的趋势，反而被一点点拖走挪开了。
　　待到猪身完全挪开，三人才看清造成骚乱的当事人——卫精。
　　对方站在猪肚上方，手里捧着盆大的猪心。她垂眸看了眼身下三人，将猪心收入袋中后转身离去。
　　顾思宇：“她也太强了吧……”
　　“你看到的还不是她的技能。”顾明恩慢慢爬了起来，“那位的猪心有着落了，我们也抓紧时间吧。”
　　余思维看着泥坑里沉重到无法拖移出的身躯，不满啧了声：“我是不是又得重新削木头了。”
　　“恐怕是的。”
　　“好吧，谁叫我是唯一一个技能跟攻击相关的呢……”
　　*
　　这边在木棍变成五彩斑斓的黑色后，姜戚带了些公园特产后，让佩奇叼着它心爱的木棍回家了。
　　等他锁好狗出到客厅，就看见卫精浑身是血站在沙发边。
　　他微微挑眉：“沙发是皮质的。”
　　卫精听出了对方言外之意：“我还是不坐了。”毕竟玛丽可是紧盯着他们想借错处找麻烦。
　　“放心，卫生是我的工作。”姜戚顺势拿起猪心，“天很冷，不介意的话你这个就煲汤了？”
　　卫精愣了下：“我的不用做太好，昨天的徽章……”
　　“那就煲汤，你去洗漱吧。”姜戚像是没听到一样，带着食材进了厨房。
　　在将猪心汤处理好放到灶上后，姜戚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游绥，对方的眼神紧盯自己。
　　“监管者先生真是一刻都不休息。”姜戚找了副手套戴上。
　　游绥：“你知道NPC给的徽章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游戏结算的奖励？”
　　“看来你知道。”
　　“任务NPC给出来的奖励，要么是陷阱要么是奖励。刚刚卫精提起时面露歉疚，所以我猜这是好东西。”
　　“这种阶段型任务每完成一个，NPC都会给表现最优的人奖励，得到奖励的人会适当降低NPC的仇恨值，在结算时也会增加额外积分。”游绥说。
　　“明白了，跟餐厅里的小费差不多……不过玛丽选谁我也没法预测，不如先做好自己的菜。”
　　说着他打开垃圾袋，从里面拿出那根已经不像样子的棍子，他一边用水清洗一边唱着音调奇怪的歌。
　　游绥仔细听，才发现对方唱的是“氢、氦、锂、铍、硼……”
　　这不是元素周期表吗？
　　游绥皱眉，为什么做饭时要唱这首歌，难道做饭和化学实验本质是一样的？
　　之后他看着猪心切成薄片腌制入味后，又用奇怪的泥土包裹烘烤，反复两次后姜戚将猪舌取出，用棍子串好丢进了烤箱隔水加热。
　　“差不多了，走吧，麻烦监管者先生陪我去看看佩奇饭吃得怎么样了。”
　　游绥跟着姜戚才出厨房，他就听到一阵细小的声音，他听出声源就来自烤箱。
　　姜戚感到后者步伐一顿，随后也听到了那串歌声：“监管者先生有多少年没自己做过饭菜了？”
　　“从未。”
　　“难怪，这种声音是很正常的，我在进副本前做饭经常能听到这种声音。”
　　“嗯。”游绥重新迈出步伐。
　　原来按正常方法做饭，哪怕是猪心也会发出海豚音。
　　只是这声音有些变调了，听起来跟狗一样。
　　*
　　时间快接近七点，姜戚在后院看了半天，哪怕佩奇饥肠辘辘却还是没动狗粮。
　　狗粮的牌子和之前杂物室的一样，不存在不合胃口。
　　所以为什么它不吃呢？
　　“嗷呜……”佩奇趴在了地上，委屈看着姜戚不敢说话。
　　姜戚在确认狗粮没问题后，拍了拍它：“吃点。”
　　佩奇因为一直被盯着，似乎也有些愧疚，它用舌头卷起一点狗粮慢慢咀嚼，然而吃着吃着又全部从嘴侧吐了出来。
　　姜戚眼神微微一凛，佩奇立马瑟缩，他径直过去扒开佩奇嘴巴：“张开。”
　　天色入暮，后院马路的灯坏了后整个视线都变得很差，姜戚借着微弱的光看向佩奇的右侧口腔。刚刚在咀嚼时佩奇的咀嚼动作有些奇怪，明显在避开这边。
　　看了一会儿，姜戚发现最内侧的牙齿内似乎卡着什么东西，然而实在太深他没法看清，不过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东西影响了佩奇的食欲。
　　在确认病症后他找了一根绳子和杆子，借助工具将绳子套在上面后，姜戚握住绳子准备向后扯，扯动时他突然看到身后站着的游绥。
　　姜戚：“……”和他对视一眼后，姜戚将绳子绕过了后院外的一棵树，借助自然的力量方向慢慢开始拉扯。
　　然而就算他用力到整张脸都红了，佩奇嘴里的东西也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监管者先生。”姜戚额头渗出晶莹的汗水，脸色变得惨白。
　　游绥看向对方的脸，在考虑是否要帮助这名弱小的新手玩
　　任务难度对于没有数值的新玩家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作为监管者有必要维持游戏公平性，但……
　　“你说那些举报我的人，会愿意帮我来拉这根绳子吗？”
　　意料之外，对方没有请他来帮忙。
　　游绥默默走过去，抓住了绳子：“或许是你用力的方向不对。”
　　说话间游绥咳嗽了声，抓绳的手微微向前颤动了一下，随后他松开手：“你朝相反方向试试。”
　　“好。”感觉到绳子明显松动的姜戚一脸失落，他慢慢将绳子换方向绕了圈，这一次还没用力，绳子那端的东西就已经从佩奇嘴里扯出。
　　“真的出来了！”姜戚看向游绥，眼中闪着亮光，“不愧是监管者先生，生活经验太丰富了！”
　　游绥挪开视线，不动声色嗯了声。
　　对于新人，他有必要调整游戏难度，这才是公平。
　　姜戚将那东西放到灯光下，终于看清楚卡在佩奇牙齿的东西。
　　这是——半扇骨头。
　　骨头的形状像个蘑菇，姜戚研究了一下，想起自己书里似乎提到过类似的结构。
　　这是块骨盆。
　　【哎呀呀，哎呀呀，佩奇牙齿里竟然有块大骨头。】
　　【玛丽妈妈和玛丽可从来不会喂佩奇吃肉，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自己偷吃塞了牙。】
　　【真是个调皮的小狗狗！】
　　【恭喜玩家姜戚完成代理妈妈任务，获得“完美妈妈之小狗徽章”。】
　　【这枚徽章代表你已经彻底赢得了小狗“佩奇”的喜欢，请“代理妈妈”再接再厉吧~】
　　光线太暗不够姜戚看清楚骨头的细节，研究起来也比较慢，不一会儿客厅的钟声再次敲响。
　　“七点了。”
　　自己的菜也差不多该拿出来了，姜戚用塑料袋将骨头包好就走去厨房，正好遇到从外推门而入的玛丽，她往厨房瞥了眼，神情有些雀跃。
　　姜戚立马开口：“哦我的小玛丽……”
　　开场白还没说完，玛丽的脸立马垮下来：“我去写作业。”
　　“真的吗？亲爱的玛丽，你一个人能行吗？不如我来陪你写，万一写错了我还可以及时指导你。”
　　“不，作业非常简单，我自己可以。”
　　玛丽冲上楼躲了起来，姜戚也没多说什么。
　　到了厨房门口，又是好几人守在那神情复杂，厨房内只有顾思宇一人面带痛苦忙碌着。
　　等见到姜戚，他如蒙大赦：“姜老师，快把你的菜端走吧！”
　　“它已经唱了好久的歌剧了，整个厨房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再下去就不是它的生存和灭亡，而是我的了……”
　　门口余思维捂着耳朵问：“你这次又用了什么原料？”
　　“一些快乐的情绪。”姜戚将烤箱打开，降温的猪心立马收声。因为之前定好时，后半程猪心只是一直处于恒温状态中，没有烤焦。
　　余思维不信：“就这些？”
　　“再加一点公园不知名的矿石、泥土，用天然的材料给食材调味。”姜戚最后给猪心刷上一层褐色酱料，甜味随着热气散发出来。
　　他满意点头合上餐盖，补充道：“最重要的是，制作者的爱。”
　　“……”顾明恩手丝毫未动，或许就跟它主人此时的心情一样——逐渐麻木。
　　同样不会做饭的司文默默蹭到了游绥身边：“游神，你当初做饭时也有这样的景象吗？”
　　游绥直言：“我借助的道具。”
　　商城有一次性使用的智能烹饪工具，在设定好菜品后将食材全部倒在里面就会自动翻炒了，因为做菜是程序设定好的，因此只属于勉强能吃，更没遇到过这种奇象。
　　司文感叹：“现在的新人素质真高，随便做个饭都能天赐异象，这个菜一定很好吃吧，刚刚闻到香味我都留口水了。”
　　“可能。”
　　“唉，突然有点羡慕NPC……”
　　听到这话的顾明恩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却碍于监管者的面子，什么都没说便转了回去。


第9章 玛丽的晚餐（9）
　　晚餐时间到了，被监管者羡慕的玛丽此时正坐在餐桌上享用着玩家们为她进行准备的食物。
　　尽管这次她也是随手指的人，但上菜的顺序却和昨晚一模一样。
　　顾明恩对这个上菜的顺序产生了怀疑，难道这并非随机？他看向玛丽，对方神情极其愉悦，甚至在等菜的过程中哼着歌——跟菜谱一样的曲调。
　　要知道玛丽之前是有多讨厌这个菜谱。
　　顾明恩觉得不对劲，他觉得姜戚或许会发现什么。
　　他望过去，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紧随玛丽。
　　此刻玛丽吃到卫精的猪心汤了，她将碗内的食材尽数舀起塞进嘴里，此时她正舀出一个猪骨头，上面附带着半边脆骨。
　　姜戚看向卫精，后者开口讲解：“汤里的骨头是最好吃的，你可以咬下脆骨的同时吮吸里面的汤汁，比锅里的更浓郁。”
　　可惜玛丽并没有吃骨头的想法，等解释完就丢到了一旁，将剩下的汤一饮而尽：“下一个。”
　　姜戚端上菜品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反问：“你不吃骨头？”
　　玛丽笑嘻嘻道：“骨头不是给我吃的。”
　　姜戚没再说话，掀开了餐盖，上面的猪心被摆成了花瓣的形状，闻上去甜滋滋的：“今天这道菜是口水菜系之心花怒放。”
　　“确实让人流口水。”司文小声感叹。
　　对于工作繁忙到三餐都是营养液的人来说，美食类副本实在是太折磨了。
　　当然眼馋菜品的只有司文一人，在见识过芭蕾兔头和歌剧猪心后，哪怕它们闻起来再诱人，玩家也心如止水。
　　不知情的玛丽同样对这道菜品很满意，她迅速光盘后砸了咂嘴：“好了，你们的菜品我都尝完了，味道最让我满意的还是你的汤……不过我不喜欢骨头，所以徽章就给你吧。”
　　玛丽指向了祝甘，对方受宠若惊：“是我吗？”
　　“当然。”玛丽露出鲨鱼齿，“你做的菜最符合玛丽的心意。”
　　祝甘诚惶诚恐接过心脏徽章，玛丽离开了餐桌。
　　顾思宇问：“今天就这样结束了吗？”
　　“玛丽要回房了。”玛丽没有回答，径直穿过人群离开了。
　　“咕噜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响了起来，劳累了一天加上少量的进食，谁饿似乎都理所当然。
　　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不过看来今天的晚餐已经平安度过了。
　　“我可不会认为这个徽章有你的功劳，我们已经做过交易了，明天也不准故意做差我的菜。”祝甘拿着徽章大摇大摆离开了，徒留顾思宇觉得莫名其妙。
　　剩下的人零碎拿了点吃也跟着回了房，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
　　姜戚还站在餐桌边看着骨头，顾明恩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是发现什么了吗？”
　　姜戚看了他一眼，回手从卫衣帽子里掏出黑色塑料袋。
　　“姜老师，这是什……啊！”顾思宇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问，“这、这是人骨头吗？”
　　姜戚点头：“是人类的骨盆。”
　　“是昨天被吃的玩家的吗？”余思维探出头问。
　　“不、应该不是。”顾明恩接过查看一番后说道，“全形低宽，骨面也比较光滑，这是女性骨盆。”
　　“我们之中并没有死亡女性，这是从哪儿找到的？”
　　随着顾明恩的问话，三人看向了姜戚，后者将骨盆收回：“从佩奇的嘴里发现的。”
　　“佩奇是谁？”
　　顾思宇举手：“我知道！是动画片的小猪！”
　　“不，是后院那条狗。”姜戚将骨盆侧边翻，“骨头这里有齿痕。”
　　顾思宇脸白了：“它、它果然会吃人。”
　　“佩奇的牙齿好密啊，看起来牙口不错。”余思维感叹道。
　　顾明恩压下声音：“这不是佩奇咬的，它的体型不可能有这么密的牙齿。”
　　“可是这齿痕看起来又小又尖，除了它还有……”余思维说到最后脸色变了。
　　“只剩她了。”
　　“可是她今天没吃，还说骨头不是给她吃的。”
　　“谁知道呢？”
　　顾明恩问：“这骨头能给我研究一下吗？”
　　“你想要？”姜戚将骨头塞给了顾明恩，“拿着吧，刚好我还有点害怕，晚上和骨头一个房间睡怪渗人的。”
　　“姜老师，我还有个问题。”顾明恩看向姜戚，神色认真。
　　姜戚笑道：“我可不是真老师，你问的我未必知道。”
　　顾明恩推了推眼镜：“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玛丽今天晚餐心情一直不错这件事的。”
　　“嗯……或许是因为有好吃的？”
　　“可是她昨天不是这样。”
　　“或许是今天的更好吃。”姜戚说着打了个哈欠，“各位吃饱睡觉吧，可别半夜被饿醒偷吃。”
　　“安排表没有夜宵时间。”
　　*
　　雷声轰鸣，骤雨从窗外飘打湿了床边，冰凉的雨滴飘到姜戚脸上，他睁开眼扫视周围——那名监管者不见了。
　　他起身关窗，雨滴大颗大颗拍打在窗户上再顺着镜面滑落，外面一片漆黑。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玻璃上倒映出的俊脸眉头紧皱。
　　姜戚讨厌雨天，尤其是这种雷雨天，阴冷潮湿的气息让他有些胸闷。
　　游绥并不在房间，他也不打算装娇弱，正准备回床上接着睡觉，大片的红雾从他的床底钻出，逐渐散开，最后几乎布满了整个房间。
　　红雾萦绕在他周身一尺的范围外并未靠近，似是将他囚禁了起来。
　　雾中暗藏动物悲鸣，姜戚朝雾前进了几步，然而雾却一点点向后避开，似乎并不想触碰到他。
　　姜戚若有所思继续往前，红雾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四散开来，不一会儿竟然全部后缩在角落，而角落的墙上还是白色的鹿头。
　　不知何时，姜戚竟然又回到了五楼画廊。
　　此时整个鹿头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点亮了整个走廊，两旁墙上的绘画也全部变得清晰可见。
　　之前没观察的另一面墙上全是动物被杀害的景象，有的被做成了美食；有的被制成服饰；还有的被当做标本挂在了家中。
　　一声鹿鸣呦呦，姜戚重新看向标本，红雾凝成了鹿头下健壮的身体和四肢。另一团红雾化身成斧头砍向身体，雾状的四肢分散化为虚无。
　　姜戚面色平静说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回身体。”
　　“呜——”
　　红色的雾全部聚在一起化成了一只小鹿，趴在姜戚蹭了蹭他的腿，中间刻意隔了些距离没真碰到。
　　鹿在讨好他，希望完成它的诉求。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姜戚说完，鹿头身上的光又渐渐变得微弱，似乎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对了，你这个红雾有多的吗？”
　　红雾凝成的鹿茫然抬头，姜戚笑着从袖口抽出用塑料袋包裹的木棍。他将袋子打开：“有的话，分我一点吧？”
　　光芒闪了闪，红色的小鹿从鹿角开始化为一缕缕雾钻入了袋中，最后整个身体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袋子重新扁平，姜戚包裹好对着标本说：“谢谢。”
　　微光闪了闪，彻底熄灭了。
　　姜戚握着平扁的袋子走下楼，凉意从脚底渗入肌肤，他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
　　“啧。”略微有些不满的他踮起脚尖，迅速向下走去，经过三楼时还听到了微弱的童谣声。
　　【妈妈，妈妈，我好饿。】
　　【今天晚上吃什么？】
　　阴雨天室外没有半点月光，姜戚瞥了眼也没看清究竟是谁，只听出来唱歌的并不是玛丽。
　　歌声悠悠，姜戚突然觉得肚子空空，而走廊那端适时传来了浓郁的香味。
　　好香。
　　按理来说，他该过去吃点。
　　但是……
　　“脚凉久了，对身体不好。”姜戚叹了口气，放弃了不知名的大餐接着朝下走去，等到了二楼，又是一个巨大的雷声伴随闪电划过，室内瞬间照亮。
　　姜戚恰巧低头，看到一楼下方转角在强光的照射下被拖出一条影子。
　　影子微动，只看到尖角延伸至楼梯口。
　　因为被物体遮挡，影子轮廓看不清楚，但是能大致分辨出这影子不属于人。
　　姜戚眼睛微眯，犹豫是否下楼查看，走廊边的房间门突然打开：“姜戚？”
　　姜戚回过头就看到了祝甘，对方穿着件真丝睡袍，然而瘦弱的身躯根本撑不起来，显得里面空空荡荡跟个稻草人似的。
　　“你出门不会是想干些违规的事吧？“祝甘说着往后一探头，随即脸色一变退至门后，“监管者呢？你把他怎么了？”
　　姜戚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他啊……我刚刚有点饿，所以不小心……嗯，也没发生什么。”
　　“对了，我还有点没吃饱，不如我们去你房间聊聊？”
　　“碰——”
　　门迅速合上，整个走廊又只剩姜戚一个人。
　　他听到楼上迅速退回的脚步声，嘴角微微勾起，也跟着哼起了那首童谣：“玛丽是个贪吃鬼……”
　　空荡的走廊回荡着不同的人声，声音忽重忽轻，它们的音调渐渐重合，只有一句话异常清晰。
　　【妈妈，妈妈，我好饿】
　　*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将姜戚唤醒，他迷茫睁开眼就与坐在一旁的游绥对视上了。
　　姜戚揉揉眼睛：“监管者先生早。”
　　游绥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早。”
　　“姜老师！姜老师！”
　　顾思宇在外面敲着门大喊，然而游绥依旧稳坐在凳子上，并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姜戚无奈起身开门：“怎么了？”
　　顾思宇见到姜戚，松懈下来：“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跟祝甘一样……”
　　说到这里他神情再次凝重：“还好你没事。”
　　“他怎么会有事？我看就是他干的！”李水笙的声音传来，姜戚侧身出门，看到祝甘的门口围着不少人。
　　姜戚慢悠悠走了过去：“大清早到这开会？”
　　“恶魔终于现出了他的原形。”辛闻拿十字架对着他。
　　“要判罪，也要先让我知道就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姜戚语气散漫，显然并不在意大家言语间的针对。
　　徐八刀冷哼：“那么想知道就自己进房间看看吧。”
　　其实不用进房，姜戚已经猜到究竟发生什么了。
　　大滩的血液从祝甘房间漫出来，门框外的地板已经被染成褐红色，看样子已经有段时间了。
　　里面卫精和顾明恩正从内走出来，越过空隙可以看到床上被窝下是个体型硕大的物体。
　　那可不像是祝甘的身体。
　　见对方出来，顾思宇忙问：“怎么样了？”
　　顾明恩摇摇头：“他已经完全变成猪，心口也被掏空了。”
　　“猪心。”李水笙不解，“为什么还会有猪心。”
　　“因为她没吃饱。”顾明恩想起了昨晚的话，“你们以为玩家为什么是十个人？”
　　徐八刀嗤笑：“当然是因为玛丽要吃十颗兔头，而你们普通玩家一人只能得到一颗兔头。”
　　“没错。”顾明恩接着说，“可玛丽昨天只吃了九份猪心。”
　　“我想起来了，第一天玛丽说她吃饱了，但昨天却没说！”李水笙脸色惨白，“所以昨天肚子叫的人是……”
　　“没错，是玛丽，我猜测她吃东西必须要吃满十份，不然夜晚还会有死亡可能。”
　　顾明恩这话一出，几名玩家脸色都不太好看，顾思宇见此提问：“所以我们还得补齐死去的人的分量吗？”
　　“恐怕是的。”
　　随着菜单进展，取食材只会越来越困难，若想补齐分量也会变得更难，到时候晚上被吃掉的结局就不可避免。
　　一瞬间，大家陷入两难的决定。
　　“祝甘的死完全是玛丽的选择吗？”辛闻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从游戏开始就一直针对他的祝甘，而不是别人呢？”
　　顾思宇反驳：“这不可能，如果是姜老师第一个死的也应该是你，是你把他举报了的！”
　　“可他昨晚还和祝甘起了冲突！我听见了！”辛闻瞪大双眼。
　　“这是你一面之词！”
　　“是真的。”
　　虚弱的少女缓缓开口，顾思宇看向她。
　　余思维说：“我昨晚也听见了。”
　　顾思宇不敢置信：“你为什么要说谎，是跟他们做什么交易了吗？”
　　“我没有说谎。”
　　余思维看了姜戚一眼，别扭转过了头：“我昨晚太饿想出来找点吃的，还没下楼和辛闻碰上了，正好就听见他和祝甘在说话。”
　　“祝甘问监管者去哪儿了，他暗示自己有点饿把监管者吃了，还想进祝甘的房间。”
　　“祝甘被吓到了，就关了门，而姜戚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下楼的时候二楼已经没人了。”
　　姜戚看着余思维，对方脸色惨白，眼下青黑，昨晚似乎没睡好，但如果只是故事里这样不至于睡不好。
　　所以，这个故事还有后半段。
　　“我拿完食物上楼时，刚走过二楼，我就听到下方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叫祝甘的名字，叫了几声门开了，之后我就听到了惨叫。”
　　“我想下楼，可是对方发现我后迅速上楼，我只能跑回自己的房间，那人在身后边追边叫我名字。”
　　“我好不容易关上门，那人还在外敲门喊我，过了好久才离开。”
　　虽然余思维没说出来后面听到的声音是谁的，但大家心里都知道是那个他指的是谁——姜戚。
　　如果是玩家直接害死了玩家，就跟副本剧情不一样了，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我有一个问题。”姜戚并未慌张，“你一直在说声音，你看见人了吗？”
　　“没有。”
　　“那你能从脚步声听出人的体型和体重吗？”
　　“不能。”余思维一顿，“但你的声音很特别，我能听出来，我没有说谎。”
　　姜戚笑笑，语气轻柔：“别紧张小妇女，我没说你说谎，我只是还有些问题。”
　　“你、你说。”余思维害怕极了，她是知道眼前的人来自哪里的。之前她只觉得酷炫，但经历昨晚后她意识到，从“地狱”来的人不可能是天使。
　　“如果祝甘害怕我，为什么会听到我叫他还要开门呢？”
　　余思维一愣：“不、不知道。”
　　“或许是被你吵得不耐烦了！”
　　“又或者你是恶魔，声音本身就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瞎说！”顾思宇不满污蔑，开口反驳。
　　徐八刀嘴角带笑，“你看这不就有个典型例子？不然你为什么总是替他出头，就算他救过你，也不至于他什么事你都要掺一脚吧？”
　　“我、我是因为……”
　　“顾思宇。”顾明恩制止，“闭嘴。”
　　姜戚向前一步挡在顾思宇前面：“我是新手不太了解，所以想请教一下各位。”
　　“商城有没有道具是能够改变人的听觉，使其变为你最熟悉的声音。”
　　“又或者有没有遇见过NPC具备这样的能力？”
　　“不然这无法解释祝甘给我开门，不是吗？”
　　众人沉默了，就算商城具备这样的道具，也不可能是姜戚兑换使用，因为他是个新人，等级还不足以开启商城。
　　就在此时玛丽从楼梯哼着歌走了下来，到了二楼看到众人后冲大家笑了笑。
　　“各位早上好。”
　　徐八刀想到什么，问：“玛丽，你昨晚有吃饱吗？”
　　“没有，不过玛丽自己吃了点夜宵。”玛丽毫不掩饰昨晚的行为，她的脸比昨天又红润了几分。
　　玛丽越过人群看向姜戚，嘴角不停上扬：“夜宵很好吃，谢谢妈妈。”
　　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话，在玩家之中炸开了锅。
　　“就是他！”
　　“NPC都承认了！”
　　“而且昨晚有段时间监管者不在，是疏忽……不是，是游神……不、总之，他有作案机会！”
　　玛丽完全无视了混乱的场景，慢悠悠说：“我先吃早餐准备上学去了，各位晚上见。”
　　玩家甚至准备再次举报，却发现界面变成已处理，说明该副本直到游戏结束都不能再进行任何举报。
　　司文闻言看向了游绥，似乎也有些不解，难道游神半夜真得出去了？
　　“游神……”
　　“不是他。”
　　司文话还没说完，游绥突然开口：“我以监管者的身份作证，那人不是他。”
　　姜戚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位监管者竟然会帮他说话。


第10章 玛丽的晚餐（10）
　　游绥说：“我昨晚的确离开过，但回来时我特意确认过二楼有四人呼吸，祝甘的门口也没有血迹。”
　　“这里只有三个房间，怎么可能有四人呼吸。”
　　“咳，我可以说话吗？”顾思宇说着回头看了眼顾明恩，后者无奈叹了口气：“我昨晚也觉得有些饿，不过我下到二楼正好碰到准备出门的顾思宇，干脆去他房里聊了会儿天。”
　　“这么说，我昨晚也有些饿，不过要减肥就没出门。”李水笙说着看向了辛闻，“你呢？”
　　“进食外的时间我都不吃东西，口腹之欲是贪欲，是罪恶。”
　　“我也有点饿，不过看到监管者又不饿了。”
　　司文眉毛微挑，没有说话，然而内心十分狂躁。
　　什么意思？是看见我就倒胃口了吗？嗯？！
　　“果然，昨晚大家都有这种现象。”顾明恩沉思。
　　余思维脸色更白了：“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去吃东西吗？”
　　顾思宇安慰道：“先别急，这个还没确认。”
　　徐八刀插嘴：“没有血迹也不能证明不是他啊，万一是之后动的手呢？”
　　游绥接话：“我进房的时候他已经睡了。”
　　“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可是离开了目标。”辛闻磕巴了一下，尽管对游绥的身份还有些害怕，但显然已经对他丧失了信任。
　　“离开有私人原因，目标捉捕要依据事实而不是造谣。”游绥并未生气，“如果是我判断失误，出副本后所有人的损失我十倍支付。”
　　徐八刀感到不可思议：“你就这么相信他？”
　　游绥回头看了姜戚一眼：“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姜戚觉得视线有些刺眼，心口又有些不舒服：“那么想花钱就都给我吧，我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
　　【真妈妈，假妈妈，妈妈最爱这个】
　　【扫屋子，做午饭，做得好就是妈妈。】
　　【东走走，西走走，妈妈到底在不在，在家的是哪个妈？】
　　【代理妈妈任务二：找出玛丽的真妈妈。】
　　二楼的人都听到了广播内容，任务中隐约透露了跟夜宵有关的是“真妈妈”，而不是“代理妈妈”。
　　姜戚第一次不觉得广播吵：“没有人觉得我能蛊惑系统吧？”
　　“当、当、当……”漫长的钟声打断了尴尬的气氛，刚刚还在质疑的几人立马下楼。
　　“十点了，得快点吃早饭赶去屠宰场了。”
　　“今天这羊不会跟房间一样大吧？”
　　“对不起。”
　　姜戚低头看向她：“你还小，过度恐惧加休息不好无法理智思考很正常。”
　　余思维嗫喏道：“我其实不小了……”
　　“好了，快点吃完出发吧。”姜戚率先下楼，“鉴于玛丽已经出门了，今天的早餐只能自己做了，监管者先生我请你吃早餐。”
　　走到一楼，姜戚与守在楼梯口的卫精碰面，对方神情也有些疲累：“今天也许不行。”
　　姜戚点头：“没事，我有办法。”
　　“我尽量，但你要做好准备。”
　　“好。”
　　顾思宇跟着下来不解问道：“又是什么密语？”
　　“没什么，你们随便吃点趁早出发吧。”姜戚说着朝厨房走去，顾明恩扯着另外俩人：“来不及了，出去吃。”
　　等顾思宇被拉进便利店，才找到机会开口：“哥，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啊？”
　　“傻，还不是怕你担心。”余思维白了眼，拿了五人份的食物去结账了。
　　“担心？有什么担心的？”
　　顾思宇推推镜框：“担心你知道后故意做菜难吃，拿不到徽章。”
　　“原来是这个，姜老师应该不会在意徽章的事。”顾思宇心情大好拿了点吃的走了。
　　看着对方轻快的脚步，顾明恩颇为无奈，如果让他知道姜戚和卫精合作可能终止，以他现在的狂热程度，说不定会把自己的食材给对方。
　　唉，他的技能坏就坏在这点副作用了。
　　*
　　姜戚将做好的三明治放到游绥面前的桌面：“监管者先生，你的早餐。”
　　见游绥没有动作，他顺势坐下：“放心吧，我做的比玛丽的好吃。”
　　姜戚漫不经心用餐刀切开了鸡蛋，蛋黄中心有小圈深色液体却并未流出。
　　“熟得刚刚好。”姜戚将身旁凳子拉开，“吃吧，就当做是替我说话的谢礼。”
　　“离开是我的疏忽，错误不能让你承担。”游绥竟然在和他解释，这可是高高在上的游神。
　　姜戚轻笑一声：“你相信我是个好人，这是你的直觉。既然能成为监管者，直觉一定很优秀，所以不用怀疑。”
　　“你没有疏忽和错误，我也没有罪。”
　　“继续相信你的直觉，也相信我。”
　　游绥看向他，浅灰色的眼眸中有着些许动容。
　　“吃吧，吃完我们去散步。”
　　“雨过天晴的室外是最舒服的。”
　　*
　　阴暗的别墅此时明窗净几，厚重的窗帘尽数被拉开，紧闭的房门和窗户向外大开，阳光将室内照得没有半分阴霾。
　　姜戚从四楼玩家的房间走出：“房子大就是好，不用出门就可以散步。”
　　游绥看着从一楼散步到四楼的目标，选择沉默。
　　“对了，上次的小狗徽章变成了一把钥匙，刚好这层楼有扇门锁了。”姜戚说着就将钥匙塞进旁边的门锁内。
　　一拧，一提——门开了。
　　“果然是这间房。”
　　这间不同于其他的房间，连木门推上去都要厚重几分。
　　明明钥匙已经生锈了，室内却一点灰尘都没有。
　　鲜红的蕾丝元素充斥着整个房间，一转身就可以看到床头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
　　只不过画框似乎没选好，父母的头都截在了相框外，只有玛丽龇着整齐的牙齿位于照片正中间。
　　转了一圈姜戚在床垫下找到本日记，是玛丽妈妈爱莲写的。
　　日记里是玛丽妈妈对每天计划的复盘和生活记录，看得出来在日记前期她虽然也会安排日常，却并未完美要求到每一件事。
　　她的转变是从玛丽一家搬家到这座小镇上开始的。
　　她的丈夫杰克森调任到这里变得更加忙碌，而爱莲熟知的社交圈全然消失。
　　于是她开始养狗、买画、把家和自己打理的更完美，因为养狗她认识了新的朋友，还找到了新的减肥技巧——吃肉。
　　爱莲在日记里疯狂表达了对肉的热爱，尤其是亲自从动物的身上获取最新鲜食材，那味道简直无法形容。
　　爱莲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女人，也因此关注到了，除她以外整个家都极其不完美。
　　【3月8日，女儿竟然考了个D，我要重新调整她的作息，她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
　　【3月19日，女儿背着我半夜吃东西，难怪还没有长到规定高度，该重新让她知道安排表的重要性了。】
　　【7月25日，杰克森没有像我对他一样忠贞，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我得好好处理一下了。】
　　【杰克森知道错了，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和玛丽了，我给玛丽定了新的食谱，接下来我们要按照这个食谱是好长一段日子了。】
　　【我对我现在的家很满意，没必要再调整了。】
　　日记断在了此处，似乎杰克森已经取得了爱莲的原谅，家也终于变为她理想中的样子。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不仅玛丽妈妈消失了，她的爸爸也再也没出现过。
　　“重新调整了食谱……”姜戚想到了那首童谣，“兔头、猪心、羊脑、牛筋、鱼翅、熊掌、鹿尾……如果把它们拼在一起会怎么样呢？”
　　“会很奇怪。”
　　姜戚回过头，惊讶于监管者会给他一个这么幼稚的回答。
　　游绥慢悠悠说：“我以为你需要一个人配合你回答。”
　　姜戚回应：“确实很奇怪，但想象成人身上的部位就不奇怪了，对吧？”
　　因为有关于剧情解密，游绥没再接话，不过姜戚心里却有了想法。
　　按照这个思路，那么鱼翅象征脊椎，熊掌代表手掌。
　　至于鹿尾……
　　“我猜玛丽的爸爸被吃了。”姜戚说，“所以他妈妈才会换了食谱。”
　　只是不清楚玛丽的妈妈是不是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了，以及她现在又在哪里。
　　“嘟嘟嘟——”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这是连接整个屋子的电话，客厅有台一样的但从来没响过。
　　姜戚接起电话：“喂？”
　　“喂？你好，请问是玛丽.杰克森家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学校的老师，请问你方便现在过来接玛丽回去吗？”
　　“好的，我现在就过来。”
　　【玛丽是个贪吃鬼，不爱上学到处跑。】
　　【好不容易上学去，马上被人举报了。】
　　【代理妈妈任务三：接玛丽回】
　　姜戚刚放下电话，广播就恰好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任务触发了剧情，还是反之。
　　“监管者先生，搜查任务得先暂停了，现在一起去接孩子吧。”
　　*
　　学校内，孩子分站办公室两侧，几个男孩脸上都有抓痕低着头不敢说话，另一侧的玛丽满不在意。
　　老师问：“玛丽，你还是不肯道歉吗？”
　　玛丽一声不吭，老师无奈看向墙上的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按理来说早该到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再打个电话，门被推开了。
　　姜戚走进来：“不好意思老师，我对镇子还比较陌生迷了会儿路。”
　　“怎么是你！”玛丽瞪大眼睛，“你不该出去了吗？”
　　“作为代理家长，来接你是我的义务。”
　　玛丽生气扭过头，老师见状立马起身：“玛丽跟同学打架后现在都不肯说话，麻烦你带回家和她好好谈谈。”
　　看着老师热切的目光，姜戚柔声问：“我能问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杰尔森你们回教室，玛丽你在走廊等着。”
　　“哼。”玛丽不满，率先走出门，其余人慢吞吞跟在后面走了出去，路过看到玛丽在门口时连忙退后几步往相反的方向跑走。
　　等老师合上门，这才缓缓开口：“我能问一下玛丽在家吃得怎么样吗？”
　　又是这个问题。姜戚摆出和善的笑容：“吃得很好，我们都按照她妈妈给的菜谱制作的，每餐她都吃得很干净。”
　　“这样啊……”老师迟疑了一下，“是这样的，玛丽从周一复学后午餐就只吃肉，不仅这样她还会抢同学的肉菜，今天几个同学不给，他们就打起来了。”
　　“当然，因为玛丽没说话，我也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就希望你回去跟她多沟通一下。”
　　“好的，我了解了。”
　　“嗯，她妈妈不在家就只能麻烦你了。”
　　姜戚问：“老师，请问你知道玛丽妈妈去哪儿了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玛丽妈妈除了成绩和饮食外，几乎不和我谈起其他的事。上个月玛丽出事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原因。”
　　“上个月？出什么事？”
　　“上个月玛丽怎么都不肯吃肉，而且还不准别人吃，吃了就去抠别人喉咙。后来就被她妈妈接回去休了一个月的学，这几天才回来又发生了这种事，连牙齿也变了样。”
　　“一个月前……”正好是日记上玛丽爸爸被发现出轨被“解决”的日子。
　　再加上玛丽异常的举动，很有可能是知道自己吃的什么。
　　玛丽爸爸的出处已经找到了，可是玛丽妈妈的是否以同样的方式消失的呢？
　　姜戚不卑不亢回道：“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多关注她的。”
　　老师投来赞许的目光：“你真跟琳娜太太说的一样靠谱。”
　　“琳娜太太？”
　　“你们应该认识啊，她就住在玛丽隔壁，听说她跟玛丽妈妈还是好朋友呢。”
　　“哦……这样啊……”姜戚想到这里，看了眼身后，“老师，你看得见我身后的人吗？”
　　老师闻言向后看：“你背后并没有人啊。”
　　姜戚挑眉：“真得看不见？”
　　“什么人？”
　　“就是在我身后……”姜戚转过去指向了游绥，刻意停顿了一下，老师声音开始颤抖：“什、什么人？不会是……”
　　“咦？人呢？”姜戚回过身，“糟糕，我朋友可能跟我在迷路的时候分开了，我着急往办公室赶没注意身后。”
　　老师松了口气：“这样啊，那你快带着玛丽去找人吧，如果是在校园内分开还可以找广播室帮忙。”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跟老师道完别，姜戚确认自己拿到了蝙蝠徽章后便走了出去。
　　走廊上玛丽抬头：“说完了？回去吧。”
　　对方的视线从后往前一扫而过，姜戚有所察觉。
　　真有意思。
　　老师看不见，邻居看得见，玛丽看得见假装看不见。
　　姜戚将蝙蝠徽章握在手心：“走吧，回”
　　*
　　偌大的牧场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顾思宇三人半天了还没成功取得一份羊脑。
　　余思维跪坐在地上，大颗汗水直接掉落在地，本就没休息好的脸色更加惨白。
　　从早上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之后，她就一直有些焦躁，胃里也在咕噜咕噜响着，有种难以填满的饥饿。
　　“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和思宇俩个人上。”顾明恩道，“你的身体快不行了。”
　　“不行，再拖延就来不及凑齐三个人的了。”
　　余思维说着又喝下两管体力补充剂，恰巧此时有只羊在不远处吃草。
　　顾明恩注意到她的视线：“那你等会儿，我的购买cd还有一分钟。”
　　“我也是，我们一起上。”顾思宇打开商城，“还有四十秒。”
　　“不用了。”此时的余思维已经失去理智，胃内的那个东西似乎在控制着她向前。
　　远处的羊身上传来浓郁的腥味，她好像已经感受到羊毛底下的肉有多鲜嫩。
　　好香。
　　明明是血腥味，此刻却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余思维难以忍受，提起刀向它袭去。
　　……
　　【玩家余思维游戏失败，达成结局Bad End3：血腥的夜间零食】
　　【失败惩罚：扣除道具一件】
　　【玩家余思维退出游戏】


第11章 玛丽的晚餐（11）
　　三人从学校出来后，姜戚担心玛丽中途逃窜选择搭车回由于监管者在场，玛丽主动坐去副驾驶位置。一路上对方很沉默，直到姜戚提及早上的事：“你昨晚为什么要出来？”
　　提到昨晚的事，玛丽心情似乎又好了，她笑着回答：“因为我饿了。”
　　“但是夜宵时间是被禁止的，你犯错了。”
　　“那又如何，你没办法完全管我。嘻嘻，谢谢妈妈找来了你们而她又不在，才让我又能吃好又能吃饱。”玛丽说道后面，音调轻快如歌。
　　姜戚：“所以谢谢妈妈是这个意思。”她谢谢的是真妈妈，但却看着他说。
　　玛丽是故意的，她不仅听到了玩家之前的争吵还故意祸水东引。
　　玛丽没有再回应问话，司机停在了家门口，姜戚下车时正好与在花园修剪花草的邻居对视。
　　他正准备打招呼，却见邻居慌张转身进了房子，像在躲着谁。
　　玛丽戳戳他：“走什么神？付钱。”
　　“这是为了接你返家产生的费用，应该由你付。”姜戚说着就丢下玛丽先一步离开，不管玛丽在身后大声喊叫。
　　之前对他还很热情的邻居太太自然不可能是躲着他，所以问题只能出在没与她见过面的玛丽身上。
　　可她上次还主动关心起玛丽，真得会不想与她见面吗？
　　姜戚从冰箱随手翻出冷冻食品，简单加热后来到邻居家门口摁下了门铃。
　　然而对方似乎并未听到，直到铃声结束也没有来。
　　“看来是在忙啊。”姜戚又接连摁了好几次，终于在摁到第十五次时门开了条窄缝。
　　邻居从门后探出小半张脸，往后看了几眼后慢吞吞打开了门：“我刚刚在忙没听见，你怎么过来了？”
　　解释得些许刻意，不过姜戚不在意：“上次你不是说想尝尝我的手艺，我这次特地烤了个派给你。”
　　“你稍等，我去拿盘子装一下。”邻居准备再次关门，姜戚直接侧身从空隙间钻了过去，径直走向屋内：“不用，我直接给你放到桌子上。”
　　邻居太太在后面追着，好不容易追上对方已经到了客厅，此刻正欣赏着餐桌上的“花瓶”。
　　巨大的“花瓶”站了桌面的一半，外壳的绒毛看起来柔软又厚重，中间被掏空塞满各色鲜花，上方细细的颈部也以同样的手法在空隙处插了几朵玫瑰。
　　姜戚：“这个花瓶真别致，像是匍匐的鹿身。”
　　“这就是鹿身做成的标本，是不是很漂亮？”邻居太太眼含痴迷，“你看这洁白的皮毛上还有着独特的月牙状的七彩毛发，色杂而不乱，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这种美丽又稀有的生物就该跟鲜花放在一起，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其他人手里抢拍下来的。”
　　“抢拍？”
　　“买，你听错了。”邻居太太连忙改口。
　　姜戚可不这么认为，“拍”应该指的是拍卖。
　　看来邻居太太并不想让他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姜戚说着摸了摸鹿皮：“这个标本真漂亮，看样子应该还有其他部分吧？不知道是否都卖光了，我也想拥有这样的艺术品。”
　　“你可真会欣赏，听闻这条鹿还沾点东方的神话色彩，的确是绝美的艺术品。至于其他部位除了鹿头外，似乎还没有过卖出的消息，不过……”邻居笑笑，“你可能买不起，毕竟这可是独一无二的鹿。”
　　“确实，看来是我唐突了。”姜戚笑笑，转身掩掉眼中的暴虐。
　　这该死的副本，竟然这么对待他的鹿。
　　为了躲避监管者的视线，姜戚转了回去：我可以四处逛逛吗？”
　　被称赞后的邻居格外高兴，态度也大方了很多：“当然，不过我这地方没什么好逛的。”
　　一楼客厅墙上挂着各种画，摆放稍显杂乱，显然这间房间的女主人并不如爱莲那样有强迫症。
　　等他细看画，才发现这些竟然和玛莉家的画相差无几，同样的动物屠杀。
　　明明俩人生活习性不同，但喜爱的东西却极其相似，这就是她们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吗？
　　姜戚转身看到地上有一张被取下来的画，是张全家福，而画面中男女主人的头同样都被截掉了。
　　整张画，只有中间的孩子不一样。
　　这个家里也应该有男主人，可是刚刚从鞋柜拿拖鞋时并未看到男士的鞋子。若不是这位男主人消失，就是他的东西已经被人处理了。
　　姜戚想到她与玛丽妈妈是好友，大致猜想到了那位男主人的结局——恐怕也被“处理”了。
　　邻居注意到他的视线，立马将全家福拿走，姜戚并未避讳：“这是你家孩子吗？多大了？”
　　“十岁了。”
　　“那他应该和玛丽同年纪啊。”
　　邻居点点头：“他和玛丽是同班同学。”
　　“这么巧？说到同班。”姜戚主动提及，“今天玛丽在学校闹事被请家长了，我刚刚才把她接回来，现在正在房间里关禁闭呢。”
　　邻居太太很惊讶：“她之前可都是很乖，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不愿意和我们谈起这件事。”姜戚叹了口气，“老师说如果孩子父亲在会好很多。”
　　“哼。”邻居冷哼一声，姜戚不解：“怎么了？”
　　“玛丽一直都是爱莲在教导，杰克森那家伙不仅什么都不付出还总不在”邻居显然并不认同老师的言论。
　　姜戚接话：“这么说来我也听过关于他父亲的事，听说他出轨被发现后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个啊……”邻居神情嫌恶，“无非就是跟女人跑了，还能是因为什么。杰克森也就看起来细皮嫩肉，实际上一股酸臭味，真不知道怎么会有女人喜欢他。“
　　“细皮嫩肉”、“酸臭味”。
　　这种描述多少有些微妙。
　　姜戚不动声色接着问：“那玛丽妈妈也不知去向是……”
　　“可能是去追丈夫了吧。”邻居回过神来，“这种话我们也不好多说。派我收下了，若是有其他艺术品消息，我会转告你的。”
　　对方有了驱逐之意，姜戚也没再逗留：“那就多谢了，要是真找到了，我一定会给你做最特别的美食。”
　　“到时候再说吧。”邻居太太兴致缺缺，“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
　　姜戚出来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欣赏起琳娜家的花草。刚刚被修剪过的灌木变成了各种各样动物的形状：兔子、猪头、小羊……
　　这个顺序跟菜单也有相似性。
　　“好朋友关系会好到连菜谱都一样吗？”姜戚探究完后正要回家，才到门口就被人叫住。
　　“请问你是玛丽家请来的大厨吗？”
　　姜戚回过头，看到一位身材匀称穿着火辣的金发美女，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瑜伽班的老师贝佳，听说这次来的大厨中有一位对瑜伽课有兴趣还来申请上课，不知道你能不能转告他一下申请通过了，后天下午两点可以去试课。”
　　姜戚很意外：“真的吗？我就是申请瑜伽课的厨师，真是太感谢了，我周五一定来。”
　　贝佳也有些惊讶：“那真是太巧了，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要来瑜伽班的？”
　　“在照顾玛丽的过程中我看到她的日常很忙碌，可无论她再忙也一定会抽出时间去上瑜伽课，我想这一定是极其优秀的课，才足以让她缩减时间也要去参与。”
　　贝佳笑得合不拢嘴：“你太夸张了，事实上瑜伽课只有周一到周五，周末爱莲太太参加的是她们瑜伽爱好协会的活动。”
　　“瑜伽爱好协会？”
　　“就是班上几位太太自行组织的瑜伽爱好团体，周六日会聚在一起研究瘦身饮食之类的。这些太太都是没了丈夫独自打拼的，生活还能过得那么充实精彩，实在让人敬佩。”贝佳语气中透着羡慕，“不过还是单身的我没资格考虑这么多。”
　　姜戚问：“琳娜太太也是瑜伽协会的吗？”
　　“当然了，爱莲进瑜伽班就是琳娜太太介绍的，她们真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姜戚终于明白玛丽太太日记的转变究竟从何而来，解决了困惑的他笑容也变得真诚了起来：“谢谢贝佳老师，我一定准时去上课。”
　　“我上课很严格的，不过对你这种帅哥我会温柔对待的。”贝佳冲他抛了个媚眼，“上课见。”
　　见姜戚一直目送贝佳至离开，游绥突然问：“你喜欢金色吗？”
　　“嗯？你说什么？”正在整理的思维被打断，姜戚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进去吧。”游绥有些后悔刚才的行径，自从进入这个副本，情绪和行为都变得有些奇怪。
　　姜戚也反应过来了：“比起金色我更喜欢黑色。”当然这话不能被小黄听到，不然它又要哭一天。
　　“嗯。”
　　游绥应了声没再说话，见对方没有问题，姜戚继续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回了房间。
　　或许可以将刚才的信息和日记结合一下。
　　*
　　“滴滴滴——”
　　急促的提示声从手腕表带发出，顾明恩阴沉着脸关闭响铃：“我们该回去了。”
　　顾思宇一身狼狈：“可是我们还只有一个……”
　　顾明恩率先走出羊圈：“你拿着，回去吧。”
　　“不行！我拿了你怎么办？而且以我的能力你走后我也活不到最后，不如给你！”顾思宇倔强地将袋子塞给对方，却被顾明恩厉声制止：“顾思宇，你别忘了我们进副本的目的是什么！”
　　顾思宇眼眶瞬间红了：“可是我不能这么……”
　　顾明恩没有动容，接着质问：“回答我的问题。”
　　“是为了让我进副本锻炼，以通过更多的副本来提升数值，减少技能副作用对我的影响。”顾思宇说着眼泪流了出来，“可是我太没用了……我、我已经害死一个队友了，不能再拖累你了。”
　　顾明恩见此终于放缓了语气：“就算当时没有商城cd，除了游神，副本里其他人都不可能在十秒内救下她，她冲过去肯定有她的目的。”
　　“同样的，如果不是你最后赢得这个游戏，那么我们进入这个副本就毫无意义，只是白白损失了两件等值道具。”顾明恩见他还想说话，换了话题，“你只要获取一件NPC的奖励物品，最终游戏获胜后就可以选择用来复活我。”
　　“这样我也可以获得同等积分还不用失去道具，只是你就有可能会失去副本特殊奖励了，这样你愿意吗？”
　　顾思宇啜泣着：“愿、愿意，我一定会救你的……”
　　“嗯。”见对方情绪稳定下来，顾明恩嘴角依旧带着笑，“那么接下来，我们边赶路边讨论下该如何让你活到最后关头吧。”
　　“好……”
　　阳光反射在镜片上，顾思宇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只是觉得对方似乎已经想到了后续办法，此刻才显得极为从容。
　　看着这抹笑意，顾思宇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一定可以活到最后并拿到徽章的！
　　*
　　姜戚在后院边拿飞盘逗狗边钻研日记，才看到一半头顶的光线被完全遮盖。
　　他一抬头就看到神色晦暗不明的顾明恩。
　　对方沉声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不要。”
　　顾明恩故作高深的脸僵住了：“什、什么？”
　　这个情况可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第12章 玛丽的晚餐（12）
　　“这个交易绝对是你需要的。”顾明恩慌了神，正准备继续劝说，姜戚拿着日记从阴影处走出来：“逗你的，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吧？”
　　因为对方出乎意料的回答，谈判的节奏被打乱。
　　顾明恩轻咳一声：“你不是有任务需要找到玛丽的妈妈吗？我或许知道她在哪儿。”
　　“我也知道——她在那儿。”姜戚指着叼着飞盘跑回来的佩奇，“在它的狗窝内和肚子里，对吧？”
　　顾明恩对于对方能猜出来并不意外：“没错，既然如此恐怕你也知道，那个骨盆就属于玛丽妈妈。”
　　“知道又如何，没办法拼成完整的尸骨就不算完成任务。”姜戚摸了摸佩奇的头，又将飞盘甩出去后淡淡说道，“而且也不知道将它肚子剖开，骨头还是否完整。”
　　残忍的话语和和善的面貌形成对比，顾明恩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由想起了辛闻对他的形容——“恶魔”，说不定对方真的有这样的特质。
　　顾明恩不再卖关子：“其实昨晚我去顾思宇房间是在一起研究骨盆，我的技能……可以通过线索推算一些东西，经过一整天的推算，已经将每块骨头处于的大概位置都推算出来了。”
　　“推测表示应该只有少数几块还在它肚子里，商城有道具可以隔空将物体取出来，也有道具可以将东西还原，再加上我的技能取出骨头不是问题。”
　　姜戚侧目：“我没有积分也没有商城。”
　　“我有。”顾明恩说，“交易条件是你要确保让顾思宇死在你的后面。”
　　姜戚回过头：“听起来这个交易并非表面意思，你对我的能力似乎太过自信了。”
　　“我有自己的判断，你只需要做到这点，所有积分我来出。”顾明恩说，“这个买卖对你来说应该很划算。”
　　姜戚见对方如此坦白，瞥了眼身后的游绥，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老鹰会保护兔子？”
　　顾明恩想起对方之前对俩人的评价：“因为他是我……”
　　“兔子和老鹰不是同一物种。”
　　顾明恩沉默了，姜戚一脸兴味：“是因为兔子的技能比作为食物更有价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开始就知道了。”
　　顾明恩跟他对视了十几秒，却架不住对方眼神中的探究，最终妥协：“我们的确不是兄弟，只是刚好在同一个组织。”
　　“正如你所猜测的，组织为了培养他就让我带他进副本锻炼，因为姓氏相同我们就假装成兄弟掩盖身份。”
　　“明白了……成交。”姜戚放下日记伸了个懒腰，“等会我控制佩奇，你拿骨头。”
　　顾明恩微楞：“你不问他真正的技能是什么才值得我们花这么多积分培养吗？”
　　“不感兴趣，我只喜欢小动物的外表和性格，至于它到底是用来吃还是搏斗都无所谓。”姜戚吹了声口哨，远处的佩奇听到后迅速跑了回来。
　　姜戚命令它坐好：“对了，你技能推算还不够准确，狗窝里的骨头我已经找出来了，还有二十五块在佩奇的肚子里，希望你积分够用。”
　　顾明恩：“……”
　　突然觉得这个交易还是有点亏了。
　　最后顾明恩花费了二十七万积分将所有的骨头取出并复原，而姜戚将之前的尸骨取出慢条斯理进行着拼接。
　　中间顾明恩去厨房看了一圈，除了他以外其余人都已经快完成晚餐，而时间离开餐只剩下了半小时。
　　顾明恩回到后院：“你不用去处理晚餐吗？”
　　“卫精的我已经帮她做好了。”
　　听到回答，顾明恩有种不妙的预感：“那你的呢？”
　　“我没有食材。”
　　“你没准备？”
　　姜戚漫不经心应道：“没错，既然你选择用自己换顾思宇，他今晚的食材应该有了的吧？所以放心，无论如何他都会死在我后面的。”
　　他咬牙切齿道：“你分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你说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早知道就把话说直白点了。
　　顾明恩有一瞬间后悔自己的冲动，从被打断谈判节奏后自己就不小心跟着姜戚的节奏走了。
　　现在不止二十多万积分打了水漂，顾思宇明天还要只身前往面对那跟佩奇一样大的牛。
　　然而这一切也归咎于自己太过相信顾思宇和自己的技能。
　　“唉……”顾明恩看着拼凑整齐后完全消失的尸骨，这下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姜戚站起身：“别叹气了，今天暂时死不了。”
　　顾明恩以为是玩笑话：“怎么了？”他的虚羽笔并没有推算出任何的变动。
　　“我做完三个代理妈妈后获得了这个。”姜戚将手中的徽章转了转。
　　“这只能在游戏结束后获得加分和有几率抽中副本的特殊奖励。”顾明恩对于徽章在之前就有过猜测。
　　姜戚左右晃动食指：“它跟从玛丽手中获得的可不一样，这是系统给我的。”
　　“至于用途……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快到时间了。”
　　*
　　由于做错了事，玛丽被关了禁闭，直到吃饭时才被允许从房间出来。
　　当她看到摆在桌上的十个餐盘后，沮丧的笑容瞬间消失，尖锐的鲨鱼齿又露了出来：“玛丽今天可以吃好多好吃的了！”
　　说着她跳上凳子：“今天换换顺序！玛丽喜欢把好吃的放最后吃！”
　　接着她开始点菜，这一次上菜的顺序确实变了样，本应该在顾思宇后面的顾明恩被跳过了。
　　看来玛丽是知道餐盘都属于谁的，因此她第一晚纠结的是在想将好吃的“向珲”放前面还是后面，这一次她也选择了将没有准备晚餐的俩人放在了后面。
　　由于被姜戚卖了个关子，顾明恩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被吃掉的问题，他满脑子都在好奇那个徽章究竟有什么用。
　　手中的虚羽笔更加好奇，不停地转着圈，顾明恩只好将手揣进口袋内。
　　这一次玛丽进食速度格外快，没一会儿五个羊脑就吃完了。
　　她奋力将餐盘丢到一边，神情中的兴奋难以抑制：“到你了！到你了！”
　　玛丽指向一个餐盘，目光却看向姜戚：“快把你做的晚餐拿过来！”
　　餐盘的确属于姜戚，被点中后他并未惊慌，慢吞吞起身带着餐盘向玛丽。
　　从对方单手端餐盘的姿势不难看出里面的物体很轻，甚至可以说没有重量。
　　他将餐盘放下，用食指摁住餐盖：“你确定要吃我的吗？”
　　“确定！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玛丽的嘴角流出口水，双眼甚至开始有点猩红。
　　这么讨厌的人一定很好吃！
　　“好吧。”
　　其余玩家已经预想到姜戚的下场，对方却淡然掀开餐盖，果不其然上面空荡荡没有任何食材。
　　“大厨，我的晚餐呢？”虽然这么说着，玛丽的嘴角却在不停往上，她已经迫不及待找个理由吃掉他了。
　　“啊，忘记放上去了。”说着姜戚从自己口袋掏出来之前的奖励放在了餐盘上。
　　这是枚徽章，是一个顶着蝴蝶结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看上去就是卡通版的玛丽。
　　玛丽笑容一僵：“这是什么？”
　　“这是我找到爱莲后给我的，她说‘玛丽是个坏孩子，吃宵夜是要被禁食的，菜单的菜她只能吃一半’。”
　　“不，不可能，她已经没法说出这种话了！”
　　“她说不出来，但日记里也是这么说的，这是规定。”
　　“你不能代替她这么做，”玛丽跳起来，“你不是我的妈妈！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一切！”
　　“我当然可以。”
　　【恭喜玩家姜戚成功完成“代理妈妈”任务并获得三枚徽章，成功获得家校成员认可，成为“完美妈妈”。】
　　【鉴于爱莲已死，妈妈生前的所有权利全部移交给“完美妈妈”，该权利有效期到玩家姜戚死亡或新妈妈出现前。】
　　姜戚挑眉：“你听到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玛丽拽着裙子站在凳子上跺脚，“我还没吃饱！”
　　“由于你昨晚犯了错今天只能吃一半……也就是五颗，现在你已经吃过，该回房了。”姜戚将徽章别在胸口，“看卡通版的你多可爱。”
　　“你！你！”玛丽气得直跺脚，却也没再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
　　“你越来越像那个讨厌的人了，下次我一定第一个把你吃了！”
　　玛丽愤恨离开，玩家们的限制也解除了，顾思宇一把扑进顾明恩怀里：“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顾明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摸了摸他的头：“嗯，我没事。”
　　卫精有些疑惑：“所以你不让我再取羊脑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
　　姜戚摇否认：“之前只是一些猜测。我今天找到女主人的日记并且看到了关于违反安排表的内容，如果玛丽在违禁时间进食就要取消晚餐，但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是按照规定减少一半。”
　　李水笙眼睛亮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后就算少了份数晚上也没事了？”
　　“不，只是如果玛丽吃夜宵后第二天我们取食材的负担会减半。”
　　“那也轻松多了。”辛闻坐在凳子上休息，累了一天后他也没体力跟姜戚叫嚣。
　　顾明恩扫了眼略显懒散的众人，提醒道：“这种现象只存在于姜戚还活着的时候，一旦让玛丽找到吃夜宵的机会，她肯定会第一个吃了他。”
　　“他死后所有人的生存概率都会降低50%，最终面临和昨晚一样的选择。”


第13章 玛丽的晚餐（13）
　　“姜老师，你可千万不能死。”徐八刀向前一步想握住姜戚的手。
　　姜戚立马躲到游绥身后，小声嘟囔：“大家突然友善得吓人。”
　　游绥嘴角微勾：“因为你很厉害。”
　　“我就是个新人。”
　　游绥并不认同，他从姜戚身上看到了潜力：“你想成为监管者吗？”
　　姜戚问：“成为后我会经常见到你吗？”
　　游绥：“恐怕不能，监管者很忙，而且我只是近段时间来帮忙。”
　　姜戚见徐八刀吃瘪尴尬转身，这才找椅子坐下：“这样啊……那我还是不去了。”游绥并未劝说，司文却有些着急了，心里疯狂呐喊希望游神再努力点。
　　他第一次见到副本剧情还能这样翻转，恨不得立刻将“未来同事”培养出来去部门工作，这样可以少掉多少工作量。
　　显然因为姜戚两次拯救玩家的行为，司文已经将他彻底归纳为是玩家的嫉妒举报。
　　“我能问下，你是怎么发现玛丽妈妈死了的？”李水笙没想到副本还发展出了另一条线路可以克制NPC。
　　姜戚拼尸骨时在后院，那里是佩奇的地方，其他玩家不敢去，也就没人发现对方干了些什么。
　　“故事很长。”姜戚看向顾明恩，由于之前后院透露的故事以及自己的推断，顾明恩已经了解了整个故事。
　　只是现在姜戚的眼神示意，让他有种对方早就猜到会被其余玩家追问，所以一早将消息透露给他，为了找人替他讲故事的错觉。
　　顾明恩无奈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包括日记和邻居的谈话：“邻居提及她消失的一两周，应该就是玛丽妈妈的死亡时间。”
　　“所以……”顾思宇问，“如果玛丽妈妈已经被吃了，那么邀请我们过来的是谁？”
　　由于大部分人都是老玩家，对于与任务无关的开场白都不会太在意，但现在结合背景才意识到游戏或许不止做饭那么简单。
　　如果玛丽的妈妈早就死了，那么这周才打电话过来的难道是她的鬼魂？
　　“没想到这还个副本还是灵异背景。”
　　顾明恩不置可否：“只是有可能。”
　　“其实……从完成菜单开始我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一堆动物追着我，而且每天动物种类和数量都在增多，距离也越来越近。”顾思宇脸色惨白，“这些动物不会也变成鬼魂了吧？”
　　李水笙：“这么说起来，我的梦和你一样。”
　　交流求证后众人发现除了姜戚都是一样的梦，辛闻冷哼一声：“都不过是恶魔的把戏。”
　　卫精皱眉：“我觉得不是。”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是？”辛闻追问，卫精却别过头：“直觉。”
　　“又是直觉，难道越厉害的都喜欢把包庇说成是直觉？”辛闻这话似在意有所指，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明恩见此开口缓解尴尬：“我认为姜戚没梦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伤害过任何动物。”
　　“……”
　　众人沉默，这才想起姜戚从进入游戏开始每天都在房子周围转悠，他的食材全都是卫精帮忙准备的。
　　的确，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姜戚连一只动物都没杀过。
　　而这样的人被他们举报了，对玩家有危险性。
　　这句话揭开了某些玩家的遮羞布，众人看向辛闻，对方却并不愧疚：“这都是恶魔伪善的假象。”
　　这一次没人赞同他，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明白了辛闻或许才是那个疯子。
　　提到食材，顾思宇惆怅道：“姜老师，明天你的食材怎么办？”现在取食材越来越困难，别说避免宵夜，就连玩家最基本的存活食材可能都没法拿到。
　　他已经知道卫精没办法再帮姜戚，可他能力实在太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明天一起去。”姜戚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睡了。”
　　对方说完缓缓离去，其余人见主角都已离场也不再做评价。
　　顾明恩却有些惊讶，他不是说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吗？
　　直到第二天姜戚与他们共同搭乘去屠宰场的车，顾明恩也不敢确信。
　　这个人真的是姜戚吗？
　　一路上顾思宇很兴奋：“太好了姜老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们合作一定可以取到食材的。对了，我跟你说一下之前我们的战术……”
　　等四人抵达屠宰场，屠夫们正光着膀子系着皮围裙忙碌，他们拿着大屠刀剖开足有三米长的羊，哪怕玩家靠近也没有转移过视线。
　　顾思宇解释：“他们除了第一天外就没理过我们，可能这些NPC任务引导介绍和算钱的功能。”
　　“是吗？”姜戚看着一旁堆积如山的动物尸体，他数了数正好是五头羊、九头猪。
　　究竟是NPC帮助玩家，还是玩家成为了NPC的工具？
　　“我们选好刀去牛圈吧，不知道今天要消耗多久时间了。”顾思宇递了把长刀给姜戚，“姜老师，这种刀对于巨型动物最好用。”
　　“不用了，我喜欢这个。”姜戚选了把斧子。
　　斧子很沉，对于牛这种冲动且体型巨大的生物并不适合。顾明恩不认为姜戚会犯这种错误，虚羽笔也缓缓画出个问号。
　　三人选好工具后就按照指示牌前往了牛圈——说是牛圈，其实是一片单独的饲养场。
　　要想快速赶往还得租车，作为“大厨”每人身上都有些金钱，却也抵不过这几日的消耗。
　　“不仅食材自取，取完结账的价格也是一次比一次贵。”顾思宇叹气，“幸好不是我自己的钱，不然要心疼死。”
　　本来在观察环境的姜戚回过头：“食物还要自己花钱？”
　　“差点忘了姜老师你是卫精姐帮你买的了，她没收过你钱吗？”
　　“没有。”姜戚问，“一般游戏完成任务会涉及货币机制吗？”
　　“这个……”顾思宇看向顾明恩，后者接话：“很少。”
　　“这样啊，不知道鱼翅要多少钱？”姜戚眯眼看向不远处高耸的林木。
　　“不清楚，不过比起多少钱还是取食材更难，鱼翅可是鲨鱼的鱼鳍……”顾思宇愁眉苦脸。
　　顾明恩观察了姜戚很久实在好奇：“姜……你为什么要过来？”他并不觉得对方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食材。
　　“有些在意的事情，等我确定了再给你手中的小东西提供情报。”
　　顾明恩：“……”
　　从兄弟关系暴露后，他已经不惊讶对方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技能了。
　　姜戚的敏锐度高得可怕，至于游绥……
　　顾明恩刚将视线移过去就被其锐利的眼神惊到，他慌张挪开视线。
　　作为神之榜的TOP无论是敏锐还是压迫感都是顶级，恐怕对方在进游戏没多久就已经摸清楚大家的伪装，除了……
　　他再次看过去，这次游绥只扫了他一眼便继续看向姜戚，对比他人可谓是毫无防备，眼神中甚至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
　　顾明恩总觉得，游绥到现在还并未发现姜戚的真面目。
　　*
　　标着牛圈的地方用高至十米的铁网围了起来，上方还用标注语提示着“此网有电，谨慎触碰”。
　　顺着这条铁网走到最尽头才有一人高的绝缘门入口。
　　顾明恩神情凝重：“之前围栏都没有这种提示。”说明这里面的生物有逃出护网的能力。
　　“哥，有电说不定是好事。”顾思宇眼睛一亮，“我们可以把牛引过来让它们自己撞上去，电晕后直接取牛筋。”
　　姜戚好奇问：“那你准备用什么把牛与电网分离？”
　　“分离？”顾思宇懵了，“为什么要分离？”
　　“现在上学不教这个吗？人触电后不能直接触碰施救，要么关闭电源要么拿绝缘物品将两者分离，牛与人同理。”姜戚颇为可惜摇摇头，“电视上说学校里都这么教，看来是假的。”
　　“不好意思，可能因为现在智能家居都会自动断电处理，我没想过这种问题。”顾思宇有些羞愧，好像被抓到没认真读书的小朋友。
　　正巧此时一头牛出现在视野，随后发了疯似地向这边冲来。
　　然而就在快触碰到电网的时候，牛却像有所感应似地自动停下了脚步，与护网保持着距离。
　　被吓得接连后退好几步的顾思宇有些疑惑：“它怎么不撞上来？”
　　“看来这里的牛已经知道电网不能碰了。”
　　“这些牛也太聪明了吧……”顾思宇嘟囔着。
　　几人交谈了一会儿后，牛也并未离开，极不情愿隔着铁网冲着他们哞哞直叫。
　　这头牛有三四米高，此刻低垂着头用尖锐的角冲着他们，似在示威。
　　将牛观察仔细后，顾思宇挠挠头：“我们还没做什么，它怎么这么激动？”
　　顾明恩：“不清楚。”
　　顾明恩试着移动了下位置，却发现牛并不是朝着自己吼叫。顾思宇也跟着左右摇晃，牛也并未对其产生反应。
　　顾明恩回过头看向姜戚，他浅笑道：“可能……因为我穿的是红衣服？”
　　顾明恩否认了这种可能：“牛是色盲，不可能对红色有特殊关注。”
　　“看来我又被电视误导了，”姜戚耸耸肩，“不过我身上除了红衣服就只有棍子了。”
　　熟悉的两个字让顾明恩大感不妙，这个东西是不是出现的太频繁了？
　　他没想明白，棍子为什么会引起牛的注意，难道是上面有什么气味？
　　牛一直盯着姜戚，隔着铁网随着对方的方向前进，大有要死守他的意味。
　　入口只有一个，如果牛守在这几人都没法进去了。
　　顾明恩无奈：“你能不能……”
　　“可以。”姜戚应完便朝着与入口相反的方向走去。
　　顾思宇有些茫然：“姜老师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吗？”
　　顾明恩摇头，加快步伐：“他引开牛，我们进去绕后解决。”
　　顾思宇立马握紧刀柄：“好。”
　　刚刚成立的三人队伍终于有了初见雏形的默契。
　　*
　　牛最终被解决，姜戚绕着铁网进入与三人汇合，先行向卫静道了谢。
　　本来计划进展顺利，然而中途牛反应了过来开始奋力反抗，要不是卫精碰巧进入牛圈帮忙，他们就算活下来也会重伤。
　　顾思宇抱怨：“这刀根本不可能一下杀死牛。”
　　这已经是屠宰场最锋利的刀，却依旧没法将其一击毙命。
　　而一旦牛开始反抗，巨大的身体稍微一动就会给玩家造成不小的伤害。想要不受伤就只能躲避，最后体力消耗极其严重。
　　才只是一头牛俩人体力值便将近见底，顾明恩喝完体力药剂缓过来后，分析道：“我们之前引诱加上陷阱的方法可能不奏效了。”
　　“这些牛对危机的感知度比之前的都要高，而且在受伤后还有余力反抗。”
　　“但我们的体力到引入陷阱这一步就见底，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姜戚将被开膛破肚的牛合上眼，慢慢回头：“我或许有让牛不反抗的方法。”


第14章 玛丽的晚餐（14）
　　姜戚：“我在《动物百科全书》上看到过一种特殊构造的牛棚可以让牛感受到安全感甚至直接进入睡眠，这种构造专门被用作宰杀用途。”
　　顾明恩不赞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建造牛棚。”
　　“只要有材料，我可以半个小时搭建出简易版。”姜戚说，“但是引诱和屠宰我都不参与。”
　　顾思宇不解：“是因为那个梦吗？”
　　“不，是我晕血。”姜戚擦去指尖血迹，“能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去准备材料。”
　　顾明恩已经明白姜戚在监管者在的时候要塑造什么形象了，他直接忽略前半句问：“你需要什么材料？”
　　“木材就可以了。正好牛圈前方就是林场，砍十二根木头差不多够了，不过我……”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姜戚才露出疲态，顾明恩便接话：“所以需要我们帮忙。”
　　姜戚笑笑：“那倒不是，只是速度会慢点。你们就别参与了，在这里休息好保存体力。”
　　卫精站出来：“我来帮忙。”
　　姜戚拒绝了：“你自己能解决，没必要帮我，我和他们是交易。”
　　“我是还人情。”
　　“人情？”
　　“昨晚如果没有你，当晚死在你们后头的就是我。”卫精夺过斧头，“你救了我，我还人情。”
　　卫精省略了一些细节，不过几人大致猜出来了。
　　昨晚的羊脑加上姜戚俩人也只有九份，意味着原本玛丽晚上还会出来吃“夜宵”。
　　“不过……夜宵不是随机的吗？”顾思宇看下顾明恩，“为什么说是人情？”
　　顾明恩迟疑了下：“其实那天我和卫精去观察祝甘尸体时发现了一些东西。”
　　顾思宇没想到俩人在副本交流了那么多，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什么？”
　　“尸体手里攥着一枚被血污遮盖的徽章，因为身体变形徽章被卡在趾缝，前面进去的几人都没发现。我……碰巧发现后，就把它擦拭干净了。”
　　“然后呢！”顾思宇有些着急，“这时候哥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顾明恩陷入沉默，姜戚看向卫精：“然后？”
　　卫精直接将自己的徽章亮出来，它的背面有个餐食标志：“祝甘那个打了勾，他告诉我得到徽章的人，可能是玛丽的‘夜宵’菜单。”
　　姜戚若有所思：“所以徽章其实是陷阱？”
　　“不完全是陷阱，但拥有徽章的人会面临更高的危险。”顾明恩说，“如果昨晚没有禁食事件，玛丽将会发放徽章然后在夜间享用。”
　　卫精补充：“当时她在餐桌上说过‘不喜欢吃剩菜’，意思就是要尽快解决我。”
　　“原来如此。”姜戚了然，作用和他之前猜测得差不多，徽章是奖励但同时也是陷阱。
　　顾明恩看向站在一旁低头的某人：“顾思宇？”从说出徽章的真相后，他就没再说过话。
　　“一开始就是那样？是不是？”
　　“什么？”顾明恩皱眉，“你抬起头来，我听不清。”
　　顾思宇抬起头来，神情悲伤：“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没能力拿徽章是不是？你从不相信也不期望我救你！你从那时候就是在骗我！”
　　顾明恩冷静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刻意引导顾思宇取得徽章送死。
　　“不可能！”顾思宇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说话，“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要骗我？”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
　　“顾思宇，回答……”
　　“我不想回答！难道为了完成目标，我的想法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吗？”顾思宇眼眶泛红，“哪怕登入游戏我也还是人！不是机器！”
　　对方的情绪泛滥凶猛，顾明恩知道无法劝阻不再回应。
　　卫精见几人都没动作，丢下句“我去砍树”离开了现场。
　　游绥作为监管者只关注自己的目标，对方从争吵前就已坐在草地上休息，见二人沉默缓缓开口：“我喜欢红眼睛的兔子，但不喜欢流眼泪的。”
　　顾思宇闻言立马擦了擦眼眶的泪水：“对、对不起……我……”
　　“或许他并不是不相信你。”姜戚起身伸出手拍拍他的头，顾思宇的头发就像兔子一样毛绒绒的。
　　他又多摸了几下才接着说：“他只是确信你不可能凭借做菜拿到徽章，就算拿到了也不会造成伤害。”
　　顾思宇茫然看向他：“为什么？徽章难道不是发给最好吃的吗？”
　　姜戚看向顾明恩，对视三秒后，后者斯文冷漠的样子突然泄气，妥协道：“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她是按照参加玩家等级给的。”
　　“这里等级最高的是卫精，紧接着是祝甘、徐八刀、辛闻……总之按照我的推算，只要保证前面的人不死，你就算拿到徽章也是最后一晚。万一死了人……”顾明恩看向姜戚，“你也会成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获得保底奖励。”
　　“原、原来是这样……”
　　“保底奖励是什么？”姜戚看向视线就没移开过的监管者。
　　游绥：“为了防止副本难度过高玩家懈怠游戏，系统会按最低等级的积分和数值结算给活到最后的人。”
　　“难怪会出现徐八刀那样的人。”姜戚看着已经感动得再次扎入老鹰怀里的兔子，决定去林场监工。
　　*
　　卫精不愧是副本内等级最高的玩家，不一会儿已经砍倒一棵树，简单去掉枝叶后便慢慢往回拖。
　　姜戚观察了一会儿，她力气真的很大，然而使用方式也极其简单粗暴，竟然直接拖着一根走回去。
　　姜戚上前制止：“直接用人力拖行不通。”
　　卫精冷着脸：“我能坚持。”
　　“不是坚不坚持，等你拖完十二根天都快黑了，我们还有时间抓牛吗？”
　　卫精：“……”
　　“那你说怎么办？”
　　姜戚看了眼身后的游绥，对方感受到视线：“怎么？”
　　“没什么，”姜戚转身，“你把斧子给我吧。”
　　于是，游绥看着前晚还拉不动绳索的目标利落砍下数量相应的木材，并迅速做好运输推车。
　　俩人一人一台推车将木材运到牛圈，顾明恩见到姜戚推着堆成山的木材出现，看了看后面的监管者：“你不是……”在装柔弱吗？
　　“你们去一边休息，等牛棚建好迅速开始。”
　　卫精立马按照之前的安排将木材卸下，帮忙摆好位置后……就进入了姜戚一人的工作时间。
　　顾明恩一直以为“简易牛棚”就是几根木头搭出来的特殊形状的架子，然而从看到姜戚用木桩打地基后，他就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这个“简易牛棚”比他想象的华丽太多，不止构造结实而且体型巨大。
　　顾明恩不太了解建筑，却也看出了姜戚不寻常的搭建速度和手法，手中的虚羽笔又开始动起来。
　　“好厉害，”顾思宇快变成星星眼了，“姜老师你怎么这么熟练？”
　　姜戚将屋顶合上：“乡下地方落后又偏远，住处好坏全靠自己盖，村里只有我会盖房子，盖得多就快了。”
　　“乡下地方”、“村里”……
　　顾明恩跟随对方的描述记录着罕见的禁闭区资料。
　　【禁闭区：无自主房屋、贫困、偏远落后。】
　　写完后他沉默了，怎么从姜戚口中说出的禁闭区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你们商城有斗牛用的红布吗？”姜戚从上方发来疑问。
　　顾明恩正准备再次解释红布对牛没有用，卫精就已经兑换好并递了过去。
　　“谢谢。”姜戚将红布钉在了门上，从腰后取出木棍撑起了中间不太合适的红布，“可以了。”
　　又是木棍。
　　顾明恩的笔顿住了，它不知道该先记录红布还是先记录木棍。
　　它是个有原则的笔，要事无巨细将“特殊构造的牛棚”搭建记录下来。
　　可是这个东西实在太熟悉了。
　　连烤焦的棍子顶端纹路都和之前那根一模一样。
　　最后他收起了笔，和其余俩人直接出发。
　　出发前没有人问这个牛棚是否真得有用，毕竟看上去它和普通房子并没有区别。
　　似乎从制定计划开始，几人都没有怀疑过姜戚，就好像所有人都默认这个新人就是他们的核心。
　　这个人，一定会带着他们走向胜利。
　　之后就如姜戚预设，顾思宇在寻找到落单的牛后便丢出鞭炮。
　　这种牛体型巨大，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却也被这种行为激怒直接冲了过来。
　　顾思宇借用道具迅速向牛棚逃窜，每当差点被牛追上时，其余人就会利用鞭炮转移牛的仇恨值。
　　在快接近牛棚时，顾思宇却迟疑了。
　　为了引导牛他们也得进入牛棚，但这样势必要减速。
　　万一牛在进入牛棚后没有停止或者中途转移向周围目标，他们就会受到重伤。
　　就在此时屋顶的姜戚敲出了响声：“这里。”
　　牛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转变了方向朝着牛棚直冲而去。
　　不再被追赶的三人紧随其后，他们都能看见牛朝着牛棚向前冲，似乎被前方红布吸引了注意，口中还发出“哞哞”的叫声。
　　等进入棚中，红布落下，什么动静都没了。
　　顾思宇忙跑到棚边查看，看到牛已经卧在地上睡着了。
　　为了以防万一，顾明恩和卫精守在一旁，顾思宇用刀慢慢靠近、杀牛、取筋一气呵成。
　　直到将食材握在手中，顾思宇才松了口气：“成了。”
　　从引诱到取食材整个环节才一个小时，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
　　他们说不定能将那些死去玩家的食材也补齐。
　　众人纷纷露出喜色：“继续做吧。”
　　*
　　徐八刀双手猩红，终于从一头牛身上取出一份完整的牛筋。
　　“这份先放我这。”徐八刀说着将牛筋放进自己的袋子。
　　“第一份凭什么给你？”辛闻不满，“那些幼崽都被看守，我们好不容易才骗出来一头小牛，你就负责取筋什么苦都没吃。”
　　“就是，出多少力就拿多少。”李水笙说完后特意看了眼司文。
　　要是以前，很少有人敢反抗徐八刀的决定，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知道俩人有恃无恐的原因是什么，偏偏徐八刀还不能直接借助熟悉的手段示威，他强颜欢笑道：“万一其他玩家起了想抢夺的心思就不好了，还是放在我这最安全。”
　　“不用了，这么几天了他们也没来抢过，应该不会再来了。”辛闻说，“如果你不给我们就要抢了……”
　　去掉徐八刀杀玩家这种疯子行为，单轮能力辛闻加上李水笙的能力未必不能与之抗衡。
　　一长串鞭炮声打断了对话，徐八刀转身时鞭炮正好放完。
　　他看见远处有牛正在狂奔追赶着几名玩家，牛的体型也不像是幼崽。
　　李水笙也注意到了远处：“看来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出事了。”
　　“不，不对劲。”徐八刀微眯眼，他看到被追逐的人中有卫精。
　　按照她之前的性格可不会做这种持久战术，而且……
　　前方顾思宇见牛速度慢下来了，又丢了串鞭炮，气急败坏的牛再次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明明是被追，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很愉悦。
　　直到几人从侧方离去，徐八刀将屠刀拿在手上：“我们去看看。”


第15章 玛丽的晚餐（15）
　　广袤无垠的牧场被高耸的铁网划分成两块区域，只有网外才是玩家的安全区域，以此线往内的平和表面下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此时徐八刀等人却看到在危险的边界线内，平地耸立出一所显眼的房屋，牛在接近房屋后便被吸引住调转方向，之后便没了动静。
　　三人自然看出房屋有问题，商讨一番后几人前往房屋。
　　屋外几人正在休息，徐八刀率先发问：“这个道具从哪得来的？”
　　对于不请自来的三人，顾思宇不满哼声：“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可以帮忙引牛。”徐八刀并不恼怒，“光靠体力药剂恐怕身体吃不消，而且大家的目标都是拿满十份杜绝夜宵，不是吗？”
　　“我们可以自己多准备……”
　　“可以合作。”顾明恩说，“但多出来的牛筋钱你们来给。”
　　“没问题，我们仨一人出两条的钱。”徐八刀答应得很爽快。
　　顾明恩没多说废话，跟几人讲解引牛战术后就让他们出发了。
　　等到徐八刀等人离开，顾思宇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合作？钱哪里有食材重要？”
　　“我有自己的考虑。”
　　“什么考虑要和敌人合作？他们不是早退游戏早离开的好吗？”顾思宇追问，然而顾明恩却不再回答，只丢下句“好好休息，等会儿出发”便进了牛棚。
　　找不到人询问的顾思宇爬山了房顶：“姜老师？”
　　姜戚正趴在屋顶闭目养神，从引牛进入正轨后就没再说过话。
　　此时他露出疲态：“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上午才抱怨了没钱。”
　　“我那就是随口说说……”
　　“说明你哥很关心你说的每一句话。”
　　“这、这样啊，是我误会我个哥了，我去道歉！”顾思宇高兴离去，姜戚懒散翻了个身，与坐在一旁的游绥又对视上了：“监管者先生，跟我一起躺一会儿？”
　　游绥视线下移：“不用了。”看到姜戚推车后，他就开始反省自己是否陷入了偏见才会被欺骗，以及此事之外是否还有误判。
　　“监管者先生，眼见为实还是耳听为实？”
　　“两者皆为否。”
　　“如果一定要选呢？”
　　游绥从来不做不合理的选择，迟疑过后他回答：“眼见为实。”
　　“但监管者先生还是偏信了后者。”姜戚缓缓坐起身，“就像辛闻口中的我，就像我方才口中的事。”
　　顾明恩合作的原因不止是因为效率，更因为他没放弃自己的计划。
　　俩人争吵后他就知道了顾明恩的打算，为了顾思宇的最终存活率，他就得尽可能避免等级高于顾思宇的死亡人数。
　　此优先等级，高于顾明恩本人的生存。
　　“现在的组织都这么负责吗？”姜戚感叹过后又躺下睡了过去。
　　*
　　有了其他人加入，他们很快凑齐了十条牛筋，按照之前的分配去屠夫那付账。
　　等徐八刀仨人结完账走出后，其余人才错身进入，与他们拉开距离。
　　姜戚才到木台前，屠夫直接说：“一样的价格。”
　　“我还有些问题。”姜戚并未直接将钱给他，队友有些意外。
　　屠夫不耐烦说：“没时间。”
　　“我相信你回答问题的时间还是有的。”姜戚在屠夫再次拒绝前问，“明天我该怎么进入拍卖会？”
　　屠夫动作停了，这是他第一次放下刀看向玩家：“你怎么知道拍卖会？”
　　“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的食材，应该明天需要什么，我观察了你的畜牧场并没有可以饲养鲨鱼的地方。”
　　屠夫重新握住刀：“这样的理由是无法进入拍卖场的。”
　　“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我也可以给你。”姜戚指向了一旁的羊，“昨晚我受到恶魔的召唤，今日前来屠宰圣物，它指引我明天要前往拍卖场。”
　　屠夫：“……”
　　所有的玩家在一旁看着姜戚突如其来的对话，只觉得有些意外，辛闻在听到姜戚最后一句话时已经开始激动：“他承认了！他受到了恶魔的召唤！”
　　李水笙有些不耐烦：“能不能安静点，我快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在注意到姜戚等人与屠夫聊上天后，徐八刀就从商店兑换出偷听耳朵，里面传来的声音与他们所看到的画面融合在一起，毫无秘密可言。
　　屠夫沉默了会儿，开口：“圣母街777号，戴上你的邀请函前往，不过……”
　　他看向一旁的顾思宇：“你没有资格。”
　　顾思宇疑惑：“为什么？”
　　屠夫并未回答，目光又投向远处徐八刀：“他们也没有，就算知道了地址也进不去。”
　　顾明恩像是领悟了什么，从口袋取出沾有血迹的徽章：“邀请函是这个吗？”
　　屠夫神情漠然重复道：“上午十点戴上你们的邀请函前往。”
　　顾思宇看着徽章，有些惊愕：“这是……”
　　“这就是祝甘那枚，那天研究后一直放在我这。”顾明恩说，“看来直接从别人手中拿的也算。”
　　“可目前徽章只有这几枚，是不是意味着没有徽章的人明天就获取不了食材了？”四人中顾思宇没有徽章，但如果转送给他，夜晚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顾明恩愁眉不展：“先观察，如果后续拍卖不允许代拍，那我这枚徽章给你。”
　　“我不……”
　　姜戚察觉到某处炽热的目光，转身过去却见徐八刀等人背对着他们。
　　姜戚劝停：“先别吵了，回去再说。”
　　顾明恩也察觉到不合时宜，几人结账后走出屠宰场。
　　出来后顾思宇见几人还没走，故意开口：“姜老师，刚刚的恶魔言论是怎么回事？”
　　姜戚这才解释：“玛丽家很多动物油画都带有宗教意味，宗教中羊被视为恶魔，牛是圣物。”
　　顾思宇捂住嘴巴倒吸气：“所以姜老师你什么时候知道羊和牛的食谱排序有这样含义的？”
　　“刚刚。”
　　顾思宇愣神：“什么？”
　　“我就是乱猜的。”姜戚向路边招来辆车，“他非要理由我只能胡诌。”
　　“……”
　　就在剩余的人还在惊讶之时，姜戚已经先行搭上车离开了。
　　李水笙不敢置信：“胡扯都是对的，他运气也太好了。”
　　“是啊，对比之下我们运气就不太好了，对吧？”徐八刀看向辛闻，后者红着眼看向远去的车辆，没有回应。
　　*
　　姜戚除了牛筋外还需要完成别墅的打扫工作，因此迅速处理好食材后就离开了厨房。
　　等姜戚再回来，却见厨房餐盘才摆好六个。
　　顾思宇瞪大眼：“你们一人两份，怎么可能你和他一人丢了一半？”
　　徐八刀状似无奈：“我和辛闻的引牛过程发生过几次冲突，可能没保护好袋子破了洞，食材就从洞里掉了。”
　　“那现在不够怎么办？”
　　徐八刀满不在意：“没关系，我们还有八份。”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在卫精与顾明恩身上扫了眼，最后定睛在俩人胸前的徽章上。
　　姜戚听明白了，直接提议：“既然是你们丢的食材，那你们两个负责去补。”
　　“你！”徐八刀看向游绥，“这难道不属于刻意伤害玩家吗？”
　　游绥毫无反应，他又看向司文，这次监管者有了反应：“这属于玩家内部分配问题。”而且他亲眼目睹徐八刀和辛闻可以给袋子戳了孔。
　　但这同样属于游戏手法且没有杀害他人，因此他不能告诉其他人。
　　“这样啊……”徐八刀拖长语调，“可就算我俩代替牛筋，还是少了份。”
　　李水笙在一旁愣了：“不是说有八份？”
　　“数学不太好输错了。”徐八刀接话，“我的两份都丢了。”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今晚玛丽都会吃“夜宵”。
　　顾思宇恨极：“那你们也得死！”
　　“好了。”顾明恩出声，“食材的事之后再追究，今晚每个人都要献上晚餐避免触发Bad End1。”
　　姜戚：“你确定？”
　　见顾明恩点头，姜戚决定不再评价，在确认自己食物完成后便离开。
　　而玛丽在因为“完美妈妈”管理已经放弃了厨房，到家后便直接回了房，让其余玩家都松了口气。
　　由于丢失的三份食材，直到晚餐时间玩家间气氛也很压抑，只有玛丽在进入餐厅的那一刻便带上了笑容：“今天也有我爱吃的。”
　　这一次用餐顺序又发生了变化，姜戚被调换到前面，最后的变成徐八刀和顾明恩。
　　已经完成品尝的顾思宇攥住姜戚衣角：“为什么顺序又变了？”
　　经历了几次用餐，他们都知道了“玛丽喜欢把好吃的留在最后”的习惯。
　　好在玛丽先点了顾明恩的菜，并且迅速品尝完没有任何差错。
　　“我要吃你的菜。”玛丽直接指向徐八刀而不是菜品。
　　徐八刀露出笑意：“好。”
　　他从取餐台端起两个餐盘，而且看重量里面都盛着东西。
　　顾思宇惊觉不妙：“我没做那些菜……”
　　“是他提前做好的。”顾明恩了然，“他为了得到食材活下来欺骗了我们。”
　　姜戚侧身看来：“后悔了？”
　　“还有救。”顾明恩并不慌张，“他不过是想通过份量拿到徽章。”
　　顾思宇恍然大悟：“不过他并不知道徽章会代表着死亡吧？”
　　“或许。”顾明恩心头有些不自觉的压抑。
　　那边玛丽迅速解决完两道菜品，跳下桌：“玛丽吃完了，那么徽章给谁呢？”
　　顾思宇已经做好在徐八刀获得徽章后告诉他真相的准备，让他狠狠后悔一次。
　　“就给你吧。”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徽章已经放到了顾明恩掌心。
　　“那么今晚先到这里了，各位洗干净早点睡。”玛丽提着裙子转了个圈，说完一段饱含恶意的话后离开现场。
　　这个徽章和预测结果大相径庭，徽章发放错误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顾明恩推算错误，另一种可能……
　　姜戚想起在顾明恩说明“夜宵”真相开始，就一直没提过自己的能力等级排位。
　　他看向顾明恩，对方神情错愕不像伪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顾明恩的等级和徐八刀相等。”
　　在相同的情况下，玛丽选择了顾明恩。
　　两枚徽章落在顾明恩手中，一枚在卫精那儿。
　　被盯上成为夜宵概率现在也变成了百分百。
　　这就是顾明恩自己营造出来的死局。


第16章 玛丽的晚餐（16）
　　多出来的菜品将表面的和谐彻底打破，白天还在合作的玩家晚上就为了利益背叛说谎。
　　只有李水笙不明真相问：“不是说丢了三份吗？”
　　“我中间出去看到门口有份就捡回来了，碰巧还有时间就自己做了。”徐八刀笑得很无辜，“看来玛丽也不是很挑食，之后我就不麻烦思宇了。”
　　“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熟。”顾思宇眼眶又红了，“哥，这下怎么办……”
　　“怎么哭哭啼啼的，拿徽章还不好？要是嫌弃就给我。”徐八刀说着就准备伸手去拿，顾明恩避开了对方动作。
　　银边眼镜下他的眼神冷漠疏离：“如果不是因为我还需要你活着，这徽章一定属于你。”
　　徐八刀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卫精将兔子徽章递出：“给你。”
　　徐八刀的确是为了引起NPC注意才丢了两份牛筋，然而事情发展却与他想的不同。
　　对方过于主动的行为引起了徐八刀的警惕：“这徽章究竟有什么用？”
　　卫精不回答：“要不要？”
　　本能让徐八刀选择了拒绝：“不要。”
　　卫精不满准备离开，却被顾明恩拉住：“跟我走。”
　　看着几人凝重离开的背影，徐八刀意识到自己漏掉了某些关键信息，然而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他们明天也必须拿到徽章进入拍卖场。
　　他与辛闻对视一眼，后者做出祷告手势：“主会保佑我们的。”
　　徐八刀跟着做了遍手势：“这样祷告有用吗？”
　　“手势做错了。”辛闻双手交于胸前，“不过诚意才是最重要的。”
　　司文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他不信这些也没什么感想，只觉得这些手势太复杂了。
　　*
　　“你能把狗引开吗？”后院顾明恩将三枚徽章握在手心，目光盯着趴在窝内的佩奇。
　　卫精明白了对方意图：“你准备把徽章放进狗窝？”
　　顾明恩应了声：“我们不可能把徽章丢掉，但如果放在空房间有可能会被其余玩家盗取。”
　　顾思宇嘟囔：“被偷了不是更好……”
　　“他们现在还不能死。”顾明恩说，“红色副本的死亡结局从未少于十个，现在四天我们才解锁了三个，说明拍卖会内有更危险的事物。”
　　“在拍卖会前存活玩家人数越多，之后我们才能借他们的行为规避死亡。”
　　不愧是有经验的老玩家，对游戏剧情转变有着极强的敏锐度。
　　“不过……你确定他们会让你活着？”姜戚并不认为他们会跟顾明恩考虑的一样多。
　　“徽章数量有限，明天没有徽章的人说不定会死，你认为他们会就此罢休？”他不相信顾明恩不了解徐八刀等人的想法。
　　顾明恩面色平静：“所以只能赌一把，放在平时他们不敢进的狗窝。”
　　姜戚看向卫精：“你也赌？”
　　卫精点头：“只能如此了。”
　　“我把徽章用道具箱子加密放置了，只要放入狗窝里就不会有事。玛丽顺着徽章顺序找人，只要她不伤害佩奇就永远无法进入下一步。”顾明恩将箱子上锁，“拜托了，完成后出游戏我转你五万积分。”
　　顾明恩态度很是坚决，姜戚审视他一会儿：“不用，就当是之前二十多万积分的赠品了。”
　　姜戚将佩奇引出去溜了一圈，回后院时几人已经并肩站在一排等他，看来是已经放好了。
　　“谢谢。”顾明恩说完看向卫精，“抱歉。”
　　卫精满不在乎：“与人合作吃亏是必然，我没阻止你的决定，也有错。”
　　卫精难得说那么多话，顾明恩神情却依旧难掩沉重。
　　姜戚没心思在此多做纠缠，晃着手中的木棍离开了。
　　今天他又用木棍和着牛筋做菜，在汤底变为红色后它也彻底蔫了。
　　“这根棍子，已经没用了。”
　　*
　　凌晨两点，风不知从何处钻入走廊间呼啸。
　　朦胧中清脆稚嫩的童音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
　　【玛丽是个贪吃鬼，不爱学习到处玩】
　　玛丽攥着裙角闻着香味穿梭于走廊间，她脚步轻缓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裙摆随着风层层飘荡显露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按照妈妈的规定现在是睡眠时间，因为她处于生长期，完美女孩在这个年龄应该长到148公分了。
　　玛丽的进度有些缓慢，因此也被重新规划了一切作息。
　　可她不喜欢妈妈的规定，不喜欢被死板的要求做事。
　　不过她还是要感谢妈妈，因为那些规定玛丽爱上了“吃肉”，而且找到了独特的“长高秘诀”。
　　“吃饱才能长高……”
　　玛丽绕了一圈回到三楼，她找到转角处的房间，门牌挂着一只老鹰。
　　“玛丽不喜欢鸟类。”她微微皱眉，从门口捡起牛头的徽章，“不过今天吃的是牛。”
　　随后她开始敲门：“开门！快开门！”
　　若还有旁人在，就能听到玛丽的声音变成了顾思宇，他声线还有些颤抖：“哥！快开门啊！玛丽、玛丽她来找我了！”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没有戴眼镜的顾明恩目光有些呆滞，浅淡的黑雾萦绕在他的耳目之间，玛丽嘴角微微勾起：“哥，快让我进去躲躲吧。”
　　“哞。”顾明恩木然开口，声音变成了牛叫。
　　然而他自己却毫无意识，慢悠悠走回了房间，而玛丽也跟着回了房。
　　十分钟后，鲜血从房间内漫延出来，染红了门口的白色地毯，玛丽赤脚走出很是不满：“没吃饱。”
　　走廊上方传来了打斗声，玛丽微微眯眼：“还有味道……”
　　她闻着香味踏上四楼，碰见卫精与辛闻纠缠在一起，地上散落了一个箱子，俩人手中都持有一枚徽章。
　　辛闻像是被吓了一跳，立马将徽章丢向卫精：“都、都是她的！我只是捡到还给她！”
　　卫精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脚步也有些虚浮，但她还是在见到玛丽的一刹那拿出弯刀：“我不喜欢牛。”
　　“巧了，玛丽不喜欢剩菜。”说着她勾勾手指，裙下溢出浓烈的黑雾化成一头鹿，随后鹿身撕裂出一张大口吞噬掉了卫精。
　　等黑雾散去，走廊只剩下半只残破的牛的躯体。
　　【玩家卫精、顾明恩游戏失败，达成结局Bad End2：玛丽的夜宵】
　　【失败惩罚：扣除道具一件】
　　【玩家卫精、顾明恩退出游戏】
　　辛闻慌张起身：“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
　　“玛丽吃饱了，心情很好。”玛丽露出餍足的笑容，“所以给你三十秒机会。”
　　“跑吧。”
　　“千万不要让玛丽捉住了。”
　　辛闻连忙冲下楼，在抵达自己房间后，却发现门怎么也不打开。
　　突然他感到脚底一阵黏湿，没有任何光源的走廊此刻却分外明亮。
　　他身子一僵，缓缓低头——濡湿的触感来源于从门内溢出的血迹，那是顾明恩的血。
　　而童谣的声音也慢慢从楼梯间传来，逐渐清晰。
　　【妈妈，妈妈，我好饿。】
　　【今天晚上吃什么。】
　　辛闻抬头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位置，连忙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门打开了，然而就在他推门想进入的时候，瓷白的手抓住了门把用力一扯——门再重新关上了。
　　【太慢了哦。】
　　声音有些嘈杂，稚嫩的童音下混杂着成熟女性的声音。
　　【你已经失去机会了。】
　　这次是男人的声音。
　　辛闻转过身来，拿着十字架对准玛丽：“你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这是规则！”
　　“呵呵，规则。”玛丽的声音突然恢复了正常，“确实，我也得遵守这破规则。”
　　玛丽拿出一块小蛋糕：“这样吧，你吃一口我就放了你。”
　　辛闻闻到了小蛋糕香甜的气息，肚子也适时发出响声。他长吸一口气拒绝道：“夜间吃食物是在向魔鬼妥协。”
　　“怎么会，只是一块蛋糕。”玛丽晃了晃，试图诱惑他。
　　“不吃。”辛闻将十字架放在胸前，“我不会成为下一个亚当。”
　　“吃吧。”
　　“不！我不会吃的！”辛闻突然感觉充满了力量，他使劲推开玛丽，后背的门因为无人阻挡产生了松动，辛闻顺势进入室内并关上房门。
　　几秒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且声音变得极其熟悉。
　　是姜戚的声音。
　　“辛闻，你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关于恶魔的事我想你误会了……”
　　“恶魔，都是恶魔。”辛闻紧握十字，他坚信着只要自己心志坚定就没人能诱惑自己。
　　终于他熬到了天亮，卫精和顾明恩的死被人发现。
　　辛闻听到吵闹声后便推门而出，此刻顾思宇正声嘶力竭吼叫着：“就是你害的！是你们偷了徽章放进去的！”
　　徐八刀很是无辜：“今早之前我们也不知道徽章还有这样的弊端，再说了，监管者一直守着我，我哪有时间偷徽章？”
　　“不是你们，徽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顾思宇红着眼，“从昨天开始你和他就准备害死他们拿徽章了。”
　　“我们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监管者可以作证，我没和任何人商量过偷徽章，再说了就算偷我也应该自己拿着，怎么会放回来？”徐八刀神情有恃无恐，说明他有足够的自信不会被监管者判决。
　　“明明就是你！还需要什么证据？”顾思宇愤怒想要上前攻击，“你们这些监管者难道都瞎了吗？”
　　司文不悦皱眉：“我们监管全程都会进行录像，不相信你可以在出游戏后调看。目前他的确没做出破坏游戏平衡的暴力性伤害行为。”
　　“听到了？”徐八刀跟辛闻打了声招呼：“你来说，我们有没有合谋陷害？”
　　辛闻神情恹恹：“什么陷害？死人了？”
　　“是啊，你还不清楚情况吧？”徐八刀眉飞色舞道，“卫精和顾明恩都死了，我趁机拿了个徽章他弟弟就非说是我做的。”
　　“我才知道徽章会害死人，在这之前我毫不知情。如果是利用不应该怀疑熟悉的人吗？比如……”辛闻看向姜戚，意图明显。
　　徐八刀接话：“对啊，既然你不相信监管者，不应该先怀疑逃离过监管者管控的人吗？有了第一次说不定还有第二次。”
　　“分明就是你们！我的技能可以……”
　　“顾思宇。”姜戚出声制止，“走了，下去吃早饭。”
　　顾思宇不解：“为什么要拦我？”
　　“徽章交易，记得吗？”
　　三言两语间顾思宇就被姜戚哄下了楼，辛闻不由嗤笑一声：“果然是被蛊惑的狗。”
　　徐八刀递给他一枚徽章，上方还有碎肉沫：“何必在意他们，拿好邀请函准备去拍卖会。”
　　随后他转身又给了李水笙：“不要说我忘了曾经的合作伙伴。”
　　李水笙有些茫然：“曾经？”
　　“拿好就是了。”徐八刀丢过去后搭上辛闻肩，“走，下楼吃早餐。”
　　俩人走到一楼厨房时其余人并不在，徐八刀从冰箱拿出一盘杯子蛋糕：“只有这个了。”
　　“我不爱吃甜食。”以往他习惯摸摸脖颈间的吊坠，但这个蛋糕让他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略微心虚摸向胸口的徽章，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感觉。
　　徐八刀语气很不耐烦：“凑合吃点，时间快到了。”
　　两人心照不宣，辛闻也不好在监管者面前提及昨晚，只好硬着头皮拿着蛋糕咬了口。
　　“好吃吗？”
　　“还不错。”奶油没他想象中那么腻，甚至很丝滑。
　　蛋糕柔软滑嫩的跟豆腐脑般松散，一下就滑进了他的嘴里。
　　“好吃就行，我就说——你会喜欢的。”
　　徐八刀的声音变得有些稚嫩、尖细且充满恶意。
　　辛闻意识到不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依旧处黑暗狭窄的走廊中。
　　此刻他背靠门蹲坐在地上，手里是吃的只剩下外壳的蛋糕。
　　玛丽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将沾有血迹的徽章别在他胸前。
　　“这是玛丽对你的奖励。”
　　辛闻想要将刚刚吃的食物抠出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松软动弹不得，甚至连脑袋都开始昏昏沉沉。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伴随着玛丽的声音，他慢慢闭上眼。
　　第二天辛闻是从床上醒来的，推开门就看见顾思宇与徐八刀在争吵。
　　争吵一会儿后徐八刀似才注意到他的到来：“你来说，我们有没有合谋陷害？”
　　一切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之前滑嫩的蛋糕此时似乎变成了成千上万根针在他胃里翻涌，辛闻感觉有些痛苦，转身冲回房间抠起嗓子眼。
　　站在走廊的玩家都能听到他呕吐的声音，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姜戚若有所思：“顾思宇，下去了。”
　　顾思宇跟着他下了楼梯，却不甘就此罢休：“为什么？”如果不制止，他一定有能力让监管者相信是徐八刀的故意谋害。
　　“徽章交易，记得吗？”
　　“记得，但那是他骗我的。”顾思宇神情痛苦，没有想到顾明恩还是没活下来，而他连获得徽章的资格都没有。
　　一直到厨房姜戚也没再回答过他，顾思宇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他一面愧疚于自己的无能，一面又悔恨自己的幼稚，连同伴游戏失败的情绪都无法处理，还影响了其他玩
　　他奋力憋住眼泪：“对不起姜老师，我刚刚冲动……”一碗白米粥摆在他面前，热气瞬间升腾熏灼到他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我每年过生日会随机收留一名动物帮它实现愿望。”
　　姜戚的话让顾思宇有些茫然：“祝你生日快乐？”虽然他有些好奇动物都会许什么愿，但这时提问似乎不合时宜。
　　姜戚笑笑：“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不过因为困在副本还没找到小动物帮忙。”
　　“我并不讨厌兔子，所以……”顾思宇手心落入什么轻巧的物品，“这是什么……”
　　“礼物。”
　　顾思宇睁开朦胧泪眼，只见手心处躺着一枚蝙蝠徽章。
　　【玩家姜戚违反警告转移徽章，该徽章不得再次要回。】
　　【警告条例：成就徽章属于个人所有，一旦分给其他人会破坏游戏平衡，获得系统处罚。】
　　【违反处罚：失去部分“完美妈妈”特权，具体内容玩家自行查看。】
　　顾思宇听到了广播，有些慌张：“姜老师，这……”
　　“这枚徽章不是玛丽给的，与夜宵无关。接下来，你只需要活到最后就好了。”姜戚的声音温柔平和，顾思宇又抑制不住眼泪了：“姜老师，你对我真好……明明应该是我保护你……”
　　“没事，吃吧。”姜戚答应了顾明恩不把交易的事告诉他，在安抚好兔子后他将另一份粥推到一边：“你喝甜粥吗？”
　　游绥神情淡漠：“不喝。”
　　“那我自己喝。”
　　“……”他居然没劝我。
　　鸦羽般的睫毛掩饰住眼中情绪，游绥看向恢复状态吃得正香的顾思宇，静默不语。
　　一阵哼唱声打破了还算轻松的进餐时光，玛丽梳着整齐的辫子出现在餐厅：“早上好啊，我的‘代理妈妈’。”
　　“早，你好像又长高了。”姜戚微微抬眼扫视了她一番，对方十分得意：“当然了，而且今晚我依旧可以吃饱。”
　　失去的特权中包括“夜宵后玛丽进食减半”，看来NPC知道消息比玩家还快。
　　姜戚笑道：“我会让你吃饱的。”
　　“为了谢谢你，我特地给你送来了这个。”玛丽拿出巴掌大的红色本子，“我想你会用上它的。”
　　姜戚接过查看，发现竟然是玛丽家的账户存折，上面的零是他储蓄的几百倍：“真巧，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你给我送来了。”
　　玛丽阴恻恻地笑着：“我说了为了感谢你……这些日子的付出。”
　　“让我想想，我该感谢你什么……”姜戚鼓掌道，“我奖励你一个新妈妈，怎么样？”
　　玛丽脸瞬间黑了：“什么？”
　　“我说奖励你一个新妈妈，刚好还有几天，我可以帮你再培养一个。”
　　“不需要！这个家不需要妈妈！”玛丽瞪大双眼，“不管来几个妈妈，下场都是一样！”
　　说完玛丽摔门离去，姜戚看向外头的钟表，正好指向九点三十。
　　哪怕她情绪再激动，也还是准时出门。
　　“姜老师，她这是怎么了？”顾思宇不解，NPC为什么会对“妈妈”两个字反应那么大，这些“代理”不都是假妈妈吗？
　　“没什么。”
　　姜戚看了眼一直无人下来的楼梯口，拿起存折起身：“走吧，时间快到了。”
　　*
　　七代表着一切重来，所有的罪恶都可以被宽恕。
　　圣母街处于繁华市区中的第七条街道，而其中的777号更是被修建的分外豪华。传闻这里是“神的休息所”，只有被选中登上“诺亚方舟”之子才有机会进入其中。
　　姜戚从出租车上下来时才知道，圣母街777号在这个世界里并不算是隐晦的地下场所。
　　相反它的存在显得“神圣”又“高贵”，是被他人憧憬的存在。
　　而所谓的“诺亚方舟”之子按照故事除了人类外就是那些动物，姜戚犹豫一会儿选择将女孩徽章别在了胸前。
　　此时已经接近十点，门口守卫已经准备拉起防护线，姜戚径直穿过人群，却在快进入时被喊出了。
　　“站住。”守卫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姜戚转过身发现对方竟然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微微挑眉有些不悦，怎么跟游绥身高一样的人有这么多？
　　见到姜戚表情，守卫立马退后几步敬礼，随后从腰间递出面具：“尊贵的乘客，您忘戴面具了。”
　　“没有面具和门票两者，您是无法在方舟中存活下来的，请勿遗忘。”
　　紧随其后的顾思宇也被守卫提醒了面具，然而态度却不如他恭敬。
　　果然如他所想，这些徽章也存在等级，人类的徽章比动物的要高等。
　　姜戚在确定守卫看不见游绥后还是替他多要了个，游绥没有拒绝戴上了面具。
　　戴上面具后视线发生了变化，原本空荡的帐篷内此刻放置着一艘巨大的木船，形形色色的面具人排队从船底木门进入。
　　船舱底部被做成了阶梯环状，下方最底部有一处百来米的半圆舞台。姜戚透过面具，发现密密麻麻的座位大家都是靠前就坐，并没有位置讲究。
　　于是他就近而坐还将游绥拉入座位，对方身体有些僵硬，坐下后身体也绷得笔直。
　　顾思宇慢吞吞挪过来，小声问：“等会儿有人看不见游神，直接坐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姜戚随手从侍应盘中取了杯红酒，“安分坐着吧。”
　　果然，直到座位顶部灯光逐渐熄灭时，也没有发生顾思宇所说的事。
　　“姜老师，你也太神了吧！”顾思宇小声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对方是怎么做到每一步都在他预料之中的？难道他的技能也跟顾明恩一样吗？
　　“嘘——开始了。”
　　姜戚说完抿了口红酒，瞬间皱眉。
　　红酒怎么这么难喝？


第17章 玛丽的晚餐（17）
　　大厅内灯光逐渐熄灭，最后只剩舞台中央还保留束顶光。
　　戴着蛇面具的主持人从舞台下升上中央，他手持白色毛绒话筒：“欢迎各位候选人来到梦之舟竞拍会，本次拍卖单在扶手右侧内。”
　　众人闻言取出单子，明明室内一片漆黑，然而拍卖单上的字体却依旧清晰可见。
　　姜戚挪动面具位置，发现这种变化来自于上面镶嵌的镜片。拍卖单上的拍品都是一些艺术品展品，文字中并未提到任何动物。
　　顾思宇小声问道：“这里面好像没有食材，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姜戚不动声色：“先看看。”
　　等待了十多项拍品，的确都是纯粹的艺术作品，但它们也都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动物。
　　它们的主题都跟方舟以及动物相关，而每幅画也会附送些与画内动物相关的生物。
　　“接下来是菲浦大师的画作，在此之前他一直籍籍无名，但这幅画可以说是绝作。诸位请看这幅《诺曼底的海岸》。”
　　说完舞台后的屏幕变化为一张被放大几百倍的油画，一点点展示着画面细节。
　　海水中有一艘造型奇特的船，船上有无数动物正跃下海水朝岸上游，岸边人类张开双手笑脸相迎，然而画面边缘的人类却早已拿好屠刀藏于身后，银灰的刀具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正顺着手臂向下流淌。
　　“本画展现了方舟末日后人类与自然和平相处的美好画面，由于海洋绘画的特殊性，本幅画我们将附赠十份新鲜天然鱼翅。”
　　随着主持介绍，十名侍者端着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场，主持人随手掀开一块红布露出里面血淋淋的食材。
　　“咕噜。”
　　每当食材被揭露的那一刻，大厅内都会响起吞咽声。
　　这些参加竞拍会的人比台上那些食材更像野兽，可以说那些赠品才是他们拍卖的目的。
　　主持人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他提高音量道：“起拍价为十万，一次按钮价为五千，现在开始。”
　　姜戚右手边有巴掌大小的圆形按钮，上面写着“987”。
　　“454号出价5次，累价十二万五千。”
　　“672号出价1次，累价十三万。”
　　每次号码出价都会在大屏幕上有所显示，而屏幕正中间就是拍品的累积价格。主持人奋力进行播报，似乎想要引导出大家热情。
　　十份鱼翅这个数量，看上去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只是这个价格……
　　“还好拍卖底价不贵，这几天下来我还有86万。”顾思宇美滋滋道，“十几万拍下十份鱼翅真是赚了。”
　　所有玩家初始资金都是100万，这是个隐藏数值可以面板进行查看，而姜戚因为之前并未消费还有97万多。
　　顾明恩昨天有提到过这几天食材价格，按照消耗徐八刀几人大概在七十七万左右。
　　初始资金高不可能是为了让每个玩家都能购买到鱼翅，成交价格必定是在五人的平均范围内。
　　只是拍卖是单人出价，如果买下了这个食材后面两天就没有竞拍资格。
　　姜戚口袋有张存折，这是玛丽亲手给他的，是摆在明面上的陷阱。
　　“900号出价七次，累价四十五万。”
　　果然不到一会儿，价格就超过了三十万。顾思宇开始着急：“怎么办？”
　　“不急。”姜戚面色如常，到了后期大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变为重复数字，兴起的人褪去只剩下两三个熟悉的。
　　这里面很有可能有徐八刀他们，但如果即将超过能力范围内玩家就不会再频繁加价了。
　　等到了五十万后报价的人只剩下一个，在对方即将拍案定锤后姜戚按下按钮。
　　“987号出价一次，累计五十万零五千。”
　　之后“900号”又追了几次，但最后还是放弃。
　　“恭喜987号用六十万价格拍下《诺曼底的海岸》这幅画，请在拍卖会结束后到后台付价领取。”
　　姜戚微微皱眉：“这个价格……”似乎比他想象中要低一些。
　　顾思宇问：“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食材的事告一段落，姜戚和顾思宇规划商讨下一阶段计划时，本就灯光微弱的厅内的光源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电流声。
　　前排有人发出尖叫，姜戚将目光转移过去，闪烁的白炽灯下他恍惚看见了一只熟悉的动物立于舞台中央。
　　“各位不要害怕，这是舞台设计。”主持人话音刚落，那名动物的身影也消失，变为一张白玉桌，而桌子底部的支撑像是鹿足。
　　“之前的‘祈愿画鹿’和‘心花鹿放’承蒙大家厚爱，本次我们终于求得著名艺术家将最后的神鹿之躯做成的艺术品发表于世。”
　　说着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是如何捕杀这头鹿，中间还夹杂着男人的解说。
　　“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神鹿，我们在捕杀的时费了很大的力气，并且也最大限度的将它的骨骼和皮毛保存了下来。”
　　“得到它是最有可能获得登上诺亚方舟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人潮唏嘘不止，面具底下近似着迷的疯狂几乎要涌动而出。
　　“起拍价为三百万，一次按钮价十万，现在开始。”
　　即使这一次价格相比之前所有艺术品还要高昂，然而加价速度却依旧不断上涨，屏幕上的数字飞速划过，只能见到累价在转眼间就到了八九百万。
　　顾思宇被震撼到了：“动物做成的桌子跟诺亚方舟有什么关系？”
　　“噱头。”姜戚眼神内充满厌恶，“故事里神允许上船的只有诺亚家人和动物，人类是不被神允许上船获得求生机会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人类充满了罪恶。而这群人认为吃了动物就能净化自己的罪恶之身，代替动物被神接纳，而越接近神话越稀有，他们就越着迷。”
　　顾思宇感觉有些超出认知了：“这个副本还会有世界末日吗？”
　　“我觉得不会，如果有世界末日，他们犯下的罪也无法被任何东西抵消。”姜戚取出口袋中的红本。
　　黑夜中账本上的数字却宛若萤火般清晰，一双手无法数清的数字仿佛在诱惑着他。
　　姜戚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摁下按钮，当加价数值超出他自身金钱后，眼前弹出半透明文字框。
　　【玩家是否使用“爱莲的存折”继续进行竞拍？】
　　他点下确认后文字框消失，而他账户中多出了一长串数字。
　　很快屏幕上的加价被987号霸屏，姜戚却并未停止，直到累计数字到达他满意后才停下。
　　“恭喜987号以四千四百四十四万拍下‘鹿神桌’。”
　　本以为姜戚只是在恶意竞价的顾思宇惊讶转身：“姜老师，你哪来这么多钱？”
　　“借的。”姜戚语气平淡。
　　实际上在他开始使用账户开始，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使用金钱次数1次，危险支线剧情触发0.01%】
　　【使用金钱次数2次，危险支线剧情触发0.02%】
　　【使用金钱次数……危险支线剧情触发100%】
　　【危险支线剧情触发200%，由于玩家姜戚持有‘代理妈妈’徽章并拥有‘完美妈妈’成就，给予特殊保护。】
　　【特殊保护：在玩家姜戚持有两枚及以上徽章时，危险支线剧情躲避百分百。】
　　【警告：玩家徽章已失去1/3，禁止再转移徽章。】
　　一堆红字与播报同时出现在姜戚面前，期间顾思宇毫无反应，似乎只有他能看得见。
　　姜戚在确认剧情必须触发100%后自己出价才将其余人压下去后，便开始无所顾忌。
　　反正玛丽家那么有钱，花多花少都无所谓。
　　既然这是个陷阱，那他就继续挖深点。
　　顾思宇对姜戚的现状毫不知情，语气艳羡：“还能借钱啊？不知道我能不能借点？”
　　“不用借，你想买什么直接跟我说。”姜戚扫了眼自己的余额，“几亿之内随便选。”
　　顾思宇有些不好意思：“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自己买食材。”
　　“不用了，之后都由我来。”
　　“呜呜呜，姜老师你真是太好了……”
　　游绥：“……”
　　红字属于个人支线，不过为了防止支线剧情有损害游戏公平性的诱因，监管者可以看到监管目标触发的所有东西。
　　看着几乎霸占整个视线的红字警告却平静的姜戚，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来姜戚报复性消费。
　　游绥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眼前的人并不知道，一旦他再损失一个徽章，必死无疑。


第18章 玛丽的晚餐（18）
　　拍卖会结束后，大半的人都向后台方向涌去，其中多半都只是来探听买家是谁。
　　哪怕入口处有守卫维持秩序，人流却依旧显得有些拥挤，而去兑换拍品的人手中都有张巨大的号码牌，只要细看几眼就能知道对方号码。
　　姜戚作为买家进入了单独通道排队，感受着围观人群强烈的视线。他散漫扫视着人群，看到里面有几个熟悉的身姿。
　　其中一个男人手握十字架，对着另一边的人做着形似祷告的手势。
　　姜戚眼神微眯想要从另一边找出与他交流的人，然而还没找到就被守卫递来的东西打断：“麻烦将账户和号码牌放上来。”
　　姜戚将存折拿出来，守卫大致扫了眼数字后退向一旁：“请进。”
　　再看向人群熟悉的身影不见，姜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守卫的声音。
　　“不好意思，后台只允许交易人员进入。”
　　“好吧。”顾思宇耸耸肩，“我在外面等也一样。”
　　监管者因为在身后隔了些距离，也被守卫的手拦住，等手放下游绥准备再次踏入，谁知守卫却再次伸手：“先生，禁止入内。”
　　NPC似乎在阻拦他。
　　就在他准备再次尝试时，另一位守卫开口：“这位乘客，你没有佩戴邀请函。”
　　室内鸦雀无声，因为这句话所有目光都看向入口位置，他们的目光聚集而准确，游绥明确了一件事——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他。
　　“没有邀请函是被污染的存在！”
　　“那是罪恶！是谁让罪恶的人类溜了进来！”
　　“快抓住他，该死，不能让他污染了我的身躯。”
　　人群开始躁动，游绥看向与他隔了一条红线的姜戚。
　　监管者在监管的同时要保证自己不会影响目标的正常游戏。一旦他走向对方，目标很有可能会被连累受到危险。
　　游绥看了他一眼，最终在其他人抓捕他前向外跑去。
　　顾思宇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十分慌张，他看向姜戚，却发现对方神情淡然，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因为守卫大量抽离，人群中难免有人浑水摸鱼冲进后台，而在这些人中姜戚再次看到了黑色十字架。
　　即使戴着面具特征也依旧明显的辛闻，此刻毫无阻力穿过人群进入后与姜戚擦肩而过。
　　他的速度很快，神智看起来已经不太清晰。
　　姜戚听到了他的碎碎念：“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说是假的？”
　　辛闻闻言看过来，原本的黑眼珠已经缩小了一半，眼珠灰白像被什么东西蒙蔽。
　　对视两秒后，对方似乎并没认出他来，继续向右边的位置冲去。
　　“血、血……我要吃东西……”
　　“吃东西。”想到辛闻早起呕吐的行为，姜戚猜出了他昨晚的遭遇。
　　恐怕跟当初的余思维一样在玛丽的“夜宵时间”跟NPC一起进食了。
　　那个时候玛丽吃的玩家都会变成动物，谁知道玩家们吃进去的食物又是什么变的？
　　姜戚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辛闻，想到那些“恶魔言论”缓步跟了上去。
　　辛闻身上有些令他在意的事。
　　右边似乎是仓库位置，越往内越空旷，姜戚进入仓库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到了抱着生鱼啃食的辛闻。
　　辛闻的脸已经开始鼓胀，然而他毫无所觉般继续撕咬着河豚肉，周围一圈各种被咬过的生肉散落一地。
　　各种鲜鱼的腹部都被咬出一个大坑，直到内脏被撕扯出来细碎破烂后他才满意更换对象。
　　与其说他在吃鱼，不如说在泄愤。
　　姜戚慢慢靠近：“辛闻？”
　　辛闻没有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姜戚见此换了种说法：“你记得我吗？你说我是恶魔之子。”
　　辛闻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放下鱼肉缓缓抬起头，雾灰的眼睛直愣愣看着他，良久他笑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你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姜戚斜靠在木柱旁，散漫问道：“你见过我小时候？”
　　“哼，那些监管者无法戳破你的谎言都是因为你使用了恶魔的力量，你用它瞒过了系统骗过了所有人！”
　　“继续，”姜戚眼中升起一丝兴趣，“还有什么？”
　　“曾经你和恶魔进入副本，抢夺成果虐杀玩家，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说的似乎不是我。”
　　“就是你！那个女人抓我们做实验！她那张脸我根本不会忘！”
　　“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你身上流淌的也是恶魔的血液！”
　　“女人？”姜戚眼神变了，他蹲下来盯着辛闻眼睛，“你见过她？”
　　“当然，哪怕她现在变了样子我也认得出她了，她的……”辛闻的嘴唇也开始发肿，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他开始有些暴躁，揪住对方衣领：“你在哪里见过她？”
　　辛闻见他如此，面目全非的脸发出嗤笑声：“恶魔……终暴露……”
　　“所有的恶魔……都会……被神制裁……”
　　“她会死，你也会死。”
　　辛闻恶狠狠地盯着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姜戚被对方的答非所问所激怒：“说清楚点，你在哪里见过她？她到底怎么样了？”
　　辛闻带着大仇得报的笑意，闭紧嘴巴不再说话，眼中的灰白渐渐褪去。他的神智逐渐清明，也更加不愿说出真相。
　　姜戚将他狠狠摔在地上：“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就在脱手的一刹那，辛闻眼中的生机也彻底消失，他趴在地上毫无反应。
　　也正在此时，被守卫追赶的游绥进入了仓库，看到了这一幕。
　　姜戚看着“适时”出现的监管者，忍不住冷笑：“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我信。”游绥迅速回答，反而令姜戚有些发愣。
　　他有想过利用外表迷惑监管者，但昨天暴露后他就放弃了伪装。
　　监管者应该意识到了他在刻意伪装，按理来说会增加对他的防备才对，怎么回答还这么坚定。
　　姜戚锁骨处伤痕微微发烫，原本阴郁的心情稍微转好，他调笑道：“是直觉吗？”
　　“是也不是。”
　　姜戚还没问出口，广播适时播报。
　　【玩家辛闻游戏失败，达成结局Bad End4：河豚有毒】
　　【失败惩罚：扣除道具一件】
　　【玩家辛闻退出游戏】
　　游绥面色如常：“我们先……”
　　木门被破开，一堆守卫带着防护闯入，在注意到还有大客户后更是慌了神。
　　“尊贵的乘客，我们马上过来救你！”
　　“绝对不会让你被这闯入者污染的！”
　　“不用了，这是误会。”姜戚从口袋取出一把生锈的钥匙，他随意晃了晃钥匙就变了样，“他的徽章在我这，入场后就放在我这里保存着。”
　　说着姜戚向游绥走去：“我现在给他戴上。”
　　游绥认出了那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徽章对你生命的意义，我可以自己离开。”
　　“我想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姜戚抓住游绥胸前的衣服彻底拉近距离，仰起头说，“监管者先生，我想救你。”
　　游绥想要低头拒绝，却顺着姜戚的脖颈看见对方因为动作拉扯露出的半截锁骨。
　　上面有处红色的印迹，似乎有些眼熟。
　　“安安，你怎么在发热？没事吧？”
　　“安安，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安安！安安！”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呼喊着，印记与眼前的东西似有重合，游绥的头开始痛起来。
　　“好了，你现在拒绝不了了。”
　　狡黠得意的声音将游绥拉回现实，他睁开眼发现对方的长发已经遮住了那片肌肤，而自己胸前已被戴上徽章。
　　姜戚转身跟守卫们周旋着，看上去毫无变化。
　　但游绥从这个角度看到了他面前出现了无数排加粗的红字。
　　【警告！徽章少于两枚，特殊保护解除！】
　　【危险支线剧情开启——】
　　【直至游戏结束前，玩家姜戚会持续引发剧情吸引高危NPC靠近。】
　　【玩家目前存活概率0.01%！】
　　【系统给予新手玩家建议：快跑！快跑！】
　　【快跑！】
　　游绥觉得自己似乎不适合做监管者，因为——他要开始分不清监管与保护的区别了。
　　“乘客你真的没事吗？”即使对方戴上徽章，守卫看向游绥的眼神依旧防备。
　　自从发现这人的存在后，他身上危险的气息便越来越浓难以掩盖。
　　姜戚应道：“没事，只是这里还有一位乘客去世了。”
　　“乘客？什么乘客？”
　　姜戚回过头，发现原本辛闻所在的位置只剩一堆烂鱼。
　　主持人从人群后走来：“哦天呐，这里又脏又乱，尊贵的乘客你们不如先在外等候吃点茶点，等我们收拾好了再来取货如何？”
　　姜戚顺手捡起那枚徽章：“好。”
　　俩人走出仓库，游绥绷着脸道歉：“这应该是游戏地图的bug，我会跟总部申请同等奖励补偿给你的。”
　　“这不是地图bug，”姜戚说，“能看见你的不止是这艘船的人，或许是NPC发生了变异。”
　　“不过有的事，我要等去了瑜伽班后才能确认。”
　　*
　　等拍卖会场将东西送到家没多久，其余玩家也被竞拍场在检查完后送回。
　　徐八刀在见到姜戚后就开口说道：“你害死了他。”
　　“他的死因你应该比我清楚。”姜戚拆开包装箱，“毕竟是你们约定好晚上的行动不是吗？”
　　徐八刀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顾思宇将取出的鱼翅放入厨房，俩人戴上手套准备料理。
　　李水笙见此弱弱地说：“原来是你们拍下的食材，这里面……有我们的份吗？”
　　“没有。”顾思宇握着刀很是愤怒，“我们不跟失信的人再交易。”
　　李水笙有些慌张：“我、我可以买一份，之前的事我毫不知情。”
　　“不……”
　　“可以，但你要把所有的钱给我。”姜戚抬眼看向她，“你愿意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手持尖刀，李水笙被对方的眼神吓到：“我……”
　　不买今天就得死，买了还能活一天。
　　她咬咬牙：“买！”
　　“好。”姜戚露出笑意，“晚餐前我会分配给你一道，之后的食材也由我购买，你只需要做些小事就可以。”
　　李水笙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态度转变那么大，还愿意承包之后的食材。
　　要知道现在他们几个的钱凑在一起，也未必能买到明天的食材。
　　“没问题。”李水笙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划算到她对姜戚的善良有了新的认识，“之前举报你真是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
　　徐八刀见自己最后的阵营也崩塌，原本计划让姜戚无所依靠转投自己，没想到拍卖会局势彻底倾倒。
　　好在他懂得顺势而为，徐八刀咧嘴笑道：“姜老师，我也想买。”
　　“你想得美！”顾思宇怒视他，就是因为相信了徐八刀，自己的伙伴才会死。
　　“可以。”
　　顾思宇不敢置信看向姜戚，对方语气平静：“卖给你可以，条件跟李水笙一样，钱上缴帮我做事，晚餐前不准接触食材。”
　　“没问题。”徐八刀脸上的横肉因为笑容堆积在一起，看起来猥琐至极。
　　姜戚并不在意对方的回答，接着说：“别想耍花招，在场只有我有钱购买食材。如果你再像之前一样设计害死任何人，我也可以刻意减少份量送你去死。”
　　“规则内让你死亡的事，有很多种。”
　　徐八刀眼中闪过寒光，嘴角笑容不减：“瞧你这话说的，我从头至尾什么都没干过。”
　　姜戚将食材处理好后继续出去拆包裹，除了画外还有箱巨大的包裹。
　　因为不允许触碰食材，李水笙和徐八刀也跟着来到了客厅。
　　李水笙突然记起：“说起来……987号好像还拍了那个桌子。”
　　纸箱被拆解开，圆形白玉桌立在三人之间，清澈透亮的水色引得他人赞叹。
　　“这不是拍了四千多万的桌子吗？”
　　徐八刀讨好道：“姜老师你到底有多少钱？还有兴致在副本里买这些？”
　　姜戚看着所谓的“艺术品”只觉得糟心，动物的四肢顶着滑稽的石头，偏偏上面雕刻的还是鹿在林间游玩的景象。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徐八刀说着想要上手去摸，谁知道下一秒白玉桌面突然变红，淡淡的红雾铺散而出笼罩桌面。
　　徐八刀立马收回手：“怎么这里也有红雾？”
　　“这雾有什么特殊的？”姜戚佯装不知。
　　徐八刀闻言微微扬起头：“你只注意看安排表，都不知道这栋楼还有第五层吧。”
　　“按照以往的经验，房屋里不被提及的地方都封印着更加危险的隐藏boss。”
　　“我之前去过那里，表面是个画廊，但连个窗户都没有，如果你想看清楚点上一点光亮，整个走廊就会散发出这种红雾。”
　　“只要碰上一点皮肤立马溃烂，幸好当时我速度快兑换了药水。”徐八刀面露凶光，“那里面说不定就是玛丽死去的妈妈。”
　　“有可能，我观察过几次，玛丽从不上五楼。”李水笙接话，“她不是怕她妈妈吗？还有那首妈妈在家又不在……说不定指的就是那里。”
　　姜戚：“玛丽不上五楼？”
　　李水笙点头：“我刻意观察过好几次，她每次上到四楼半后就会停很久再下来，但不会继续往上走。”
　　姜戚了然：“监管者先生，你能帮我把桌子搬到五楼吗？”
　　其余玩家有些愣住，先不说对方是游神，仅凭监管者的身份，对方也不愿意插手这种事吧？
　　谁知游绥沉默一会儿直接动手抬桌，桌上的红雾在他触摸前全部消失，游绥带着它离开，姜戚愉快地跟了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
　　不止李水笙，徐八刀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向司文：“这是允许的吗？”
　　司文震惊不比玩家少，游神居然这么好说话吗？
　　虽然只是搬个东西，但这可是游神啊！
　　不过他还是强装镇静：“不影响游戏剧情的操作都无所谓。”
　　听说当初洛可芃都是死皮赖脸跟了游神五六年，才勉强成为好友的。
　　怎么现在居然帮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目标搬桌子了？！
　　司文羡慕极了，甚至迫不及待等这位同事进部门后向他请教如何进行人际交往了。
　　*
　　将桌子摆好后，姜戚重新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出门前姜戚只嘱咐了一句：“阻止玛丽进厨房。”
　　李水笙对这个要求有些陌生，毕竟从姜戚成为“代理妈妈”后，玛丽早已放弃进入厨房，为什么要在今天提出这个？
　　徐八刀却意识到了什么：“你的个人成就怎么了？”
　　“徽章发生了点变动。”
　　姜戚语气淡然，徐八刀却急了：“等今天得到新徽章后可以用它把你的徽章换回来。”
　　“不用了，徽章给出去是不允许退回的。”姜戚拒绝提议，“你们如果做不到今天就只能一起死了。”
　　说完他不顾几人面子走出了房间，随手打车去了瑜伽班。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能多用就多用。
　　果然在支付完租车费后，红字再次跳出增加0.01%。
　　姜戚微勾嘴角，有意思。
　　姜戚提前半小时抵达瑜伽班，教室内有不少人已经到了，贝佳看到姜戚很是高兴：“你来得真早。”
　　“对于期待已久的事总是会显得积极些。”姜戚扫视了一眼，看到邻居琳娜已经在内，而她身边还有三四个围站在一起，看着与他人格格不入。
　　“她们平时都会早点过来商量派对的事。”贝佳老师适时讲解道，“话说你和琳娜太太是一起来的吗，她就在你前一分钟进来了。”
　　“是嘛？那真是太巧了。”姜戚故作惊讶，实际上他的确是故意跟着邻居出发时间出门的。
　　“我可以过去和她们聊聊吗？”
　　“当然。”
　　瑜伽老师做出请的姿势，游绥早已在知晓那些NPC能看见他后便止步在外。
　　“琳娜太太，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邻居一脸惊讶：“小戚？没想到会有直男对瑜伽也感兴趣。”
　　其余人因为姜戚的到来面色紧绷：“这就你说的那个外地来的厨师？为什么会来这儿？”
　　姜戚见其他人多少有些防备，羞涩一笑：“你说得也没错，纯粹的直男是不会对瑜伽感兴趣的。”
　　邻居愣了：“什么？”
　　“你难道是……”
　　姜戚轻咳一声：“我们这种人不锻炼真得不行，我需要提高自己的柔软度。”
　　“难怪他那么粘你。”邻居太太看向远处的游绥，神情有些微妙，“连你上这种课都要跟过来吗？”
　　姜戚翘着兰花指捂住脸：“他说想监督我练习的成果。”
　　气氛有些微妙，邻居太太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之前你之前想要的艺术品出现新作了，只是已经被其他人买走了，买家信息也不公开。”
　　“没事，我知道买家是谁。”
　　比琳娜更惊讶的是周围的人：“你知道？”
　　姜戚点头：“嗯，是我买的。”
　　一位红发太太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去了那里？”
　　“去了。”
　　“你怎么有资格……去那里？”瘦瘦小小的太太用尖细的嗓子质问着，几乎都快破音。
　　“想必各位也听说了我给玛丽家做厨师的事，每晚我也会跟着她一起吃那些东西。当我吃到羊脑后，我突然得到了神谕……”
　　“什么？”
　　“神谕？你是认真的吗？”
　　姜戚脸瞬间黑了：“如果各位当我是在说谎，那就算了。”
　　邻居拦住了其他人动作：“你先说说，你知道了什么？”
　　“神谕说人类是罪恶之身，但我吃的这些动物净化了我的身体，因此他给了我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神将降世以天罚，而被神选中的我们去处理掉身边被污染的人，并且每日按照菜谱循环往复进一步净化。”
　　姜戚说到这里有些困惑：“不过真奇怪，为什么这个菜谱会与神给我的指令完全相符呢？”
　　“那是我们的食谱！”瘦高的太太忍不住说道，“那是我们制定出来的食谱。”
　　邻居太太喝止：“安雅！”
　　姜戚惊讶：“所以你们也接到神的旨意了吗？”
　　“不……”对方的目光过于炽热，邻居太太有些难为情，“不过你说的与我们所知差不多。”
　　“事实上，我们身边都有过污秽之人，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净化了他，并且如你所言的神谕一样会去吃各种食物。”
　　姜戚“啊”了声，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说被污染的是……你们的丈夫？”
　　邻居眼神变得锋利，姜戚却像无所觉接着说：“还好我们被神谕召唤觉醒了，不然还要跟这些脏东西一起死，那就太可惜了。”
　　邻居脸色有所缓和：“故事跟玛丽他们家差不多，我们也因为这个相聚在一起。”
　　对方似乎不愿细提，姜戚也没追问，继续问起神谕：“你们知道得这么清楚，真的没有收到过神谕吗？”
　　安雅小声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到神谕。”
　　邻居也同意点头：“很遗憾，没有。”
　　“不过既然大家没有收到神谕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说明冥冥之中神已经在保佑各位了。”
　　姜戚抬眼：“对了，那件鹿的艺术品我实在太喜欢了，可是市面上的作品似乎还不够完整，真没有其他的了吗？”
　　“你说得不完整是缺少了鹿尾吧。”在知道姜戚进入过竞拍会后，其余人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你仔细看过主持人吗？”
　　姜戚回想起某个毛绒绒的东西：“那个话筒？”
　　“没错，那是鹿尾做出来的话筒。”
　　“他可是当个宝一样，有人出高价都不肯卖。”
　　“毕竟大家都想借此登上方舟，有这件艺术品自然会更好。”
　　姜戚注意到其余人热切讨论的时候，邻居并未说话。
　　“邻居太太，你那个花瓶真的不出售吗？”姜戚问。
　　邻居板着张脸：“不出售。”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我可以带着玛丽之后过来参观一下吗？玛丽听说有这么个花瓶，特别想看看。”
　　邻居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可能不方便。”
　　姜戚说：“那……我能借几天观赏一下吗？”
　　“那条鹿的确很美，我实在很像看看它的全貌。”
　　邻居微微皱眉：“不……”
　　“琳娜你考虑一下吧。”红发太太说道，“这可是获得神谕的人。”
　　“要知道方舟里面，只有那几人获得了神谕。”
　　安雅：“他是我们的伙伴……”
　　邻居不堪其扰，无奈答应：“可以。”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你明天随时来拿。”
　　“今天不行吗？”
　　“今天不行。”邻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姜戚见此总觉得对方知道了什么。
　　红色的字体再次刷新。
　　【支线副本进入10%】
　　姜戚扫了眼提醒慢吞吞回答：“明天拍卖会后我就来找你取，三天后我就还给你。”
　　“好，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贝佳老师走过来：“要准备开始上课了，姜先生你快去换衣服吧。”
　　“老师，我可以看课吗？其实我昨天因为……腰闪了，现在没法拉伸。”
　　“因为什么？”贝佳没听明白，但周围的几位太太却瞬间懂了：“老师，私人原因就别过问了。”
　　贝佳只好跳过原因：“那我们另约时间？”
　　“不用，我今天旁观了解流程，如果合适我就先定金。过两天腰好了就过来上课。”
　　贝佳有些感动：“你的确是真心热爱瑜伽，你就在教室外看吧，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老师。”
　　随后姜戚扶着腰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中走了出去，门口游绥见到他的行为愣了下：“你怎么了？”
　　“不想上课，直接走会引起NPC怀疑。”姜戚完全瘫坐在凳子上，顺势拉下他一起坐。
　　游绥没有拒绝，才坐下姜戚就靠在他肩膀问：“监管者先生，你应该知道这里的人以及玛丽他们吃过什么吧？”
　　游绥嗯了声：“刚刚看你们交流猜出来了。”
　　姜戚抬眼：“看？你会唇语？”
　　“嗯。”
　　姜戚想到一开始说上瑜伽课原因时，游绥和他对视过。
　　他侧头看向对方：“那你不是连……”
　　游绥避开了姜戚的眼神，脸色微微泛红。
　　见此姜戚也不在意，又靠了回去接着说：“之前我猜测他们能看见你的原因跟饮食相关。”
　　“贝佳和学校的人并不知道方舟的事，因此他们都看不见你。但玛丽她们不仅吃过野生动物，还吃过人。”
　　“至于船上那些人很可能跟她们一样，不然邻居不会得到这么具体的食谱还分享给了玛丽妈妈，这个食谱从屠宰场到方舟所有人都知道。”
　　“乱吃东西会得病，同类相食和吃野生动物更是如此，不仅违法而且还得了不小的病。”姜戚说，“我猜玛丽假装看不见你，是因为她按照食谱吃的时间不长。”
　　“从她爸爸消失开始也才个多月，再加上你们的屏蔽系统，她不敢直面看向你。”
　　“但邻居太太她们吃的时间很长，对这种变化已经毫无感知，你身上的屏蔽系统最多让她们感到有些害怕，却并不会多想。”
　　游绥回应：“所以你才会说是他们变异了。”
　　“嗯，不过都是我猜的，毕竟我之前没参加过副本，有可能也是bug吧。”姜戚笑笑。
　　“明白了，我现在跟上面反馈屏蔽问题。”说着游绥的手指开始轻微弹动，看来是在操作界面。
　　姜戚重新将视线投回瑜伽班，时不时与看来的人眼神互动，手上偶尔跟着动几下，似乎真得对瑜伽有很大热情。
　　“对了。”游绥想起仓库的事，“我可以……”
　　要是之前问游绥觉得没什么，可是在姜戚编造了“非直男的谎言”后，游绥总觉得自己这么问会显得有些奇怪。
　　姜戚偏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
　　算了，应该只是自己多想了。
　　姜戚刚进游戏，不可能是梦里那个人。
　　*
　　瑜伽班上了很长时间，之后又被琳娜组织的人拉着聊天，期间姜戚又获取了些关于方舟的信息，也更加确认了之前的猜想。
　　等姜戚回家天色已晚，他推开门就看到一团乱的客厅。
　　地上一堆碎餐盘，相比依旧笑着的玛丽，其他三名玩家格外狼狈。
　　见到他回来，玛丽笑意更浓：“你管不了我了。”
　　“我买了一个新桌子，你还没见过吧。”姜戚随手捡起一片碎瓷，“就放在五楼，要不要去看看？”
　　玛丽一僵：“五楼？”
　　“没错，是鹿做成的桌子，有兴趣吗？”
　　“鹿……”玛丽想起了一些事，眼含笑意，“那你可要小心了。”
　　玛丽的反应让姜戚有些意外，对方却心情大好跳下了沙发：“既然如此，我先回去等着各位的晚餐了。尤其是你——我的代、理、妈、妈。”
　　离开餐只剩下半小时，顾思宇忍住眼泪凑到姜戚面前：“还好你回来了，我都快守不住了。”
　　“你可以的。”姜戚边问边走向厨房，“菜怎么样了？”
　　“她没进过厨房。”徐八刀转着手中的菜刀，“你倒是潇洒，跑去哪儿这么久？”
　　“一些私事。”姜戚取来扫帚，“顾思宇去装菜，其余人打扫卫生。”
　　徐八刀说：“我觉得装菜比较重要。”
　　姜戚微微抬眸：“那也不是你允许碰的。”
　　“啧。”徐八刀很不爽此刻被新人压在头上，可偏偏他暂时还动不了这人。
　　等一切整理好，玛丽也准时到达厨房，此时她跟什么都没发生般优雅坐在餐桌旁：“开始吧。”
　　顺序跟第一晚一样，等到了最后姜戚端上七盘菜时玛丽顿觉索然无味：“快打开吧。”
　　姜戚打开前问：“你真得喜欢吃这些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玛丽有些无语，干脆自己掀开餐盖。
　　餐盘上的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各种香味充斥于室内，浓烈到让人快要失去嗅觉。
　　玛丽不再理会姜戚的不敬迅速将所有菜一扫而光，随后用鱼刺剔牙：“味道都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你！站住！”
　　玩家限制解除后徐八刀想要将自己的身形藏在最后，刚转身就被玛丽叫住。
　　他一回头玛丽已经站在面前递来一枚鲨鱼徽章：“跑什么，这是你的奖励。”
　　徐八刀脸色发白，他不明白明明姜戚已经多出了那么多份晚餐，而且最讨厌的也应该是对方，可最后拿到徽章的还是自己。
　　“不、不合适，其实我的菜是他做的，按理来说应该给他。”徐八刀指向顾思宇。
　　玛丽依旧笑道：“不，玛丽就想要给你。”
　　见徐八刀一直不接，她别在了他的裤子上：“那么各位早点睡。”
　　“对了……”玛丽转头看向姜戚，“给你句忠告。”
　　“别看窗外。”
　　NPC的忠告就像那本存折，就像是在故意引诱他下跳的陷阱。
　　徐八刀将徽章取下质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
　　姜戚茫然：“这不就是徽章？”
　　“你明明就知道这不止是徽章，它还代表着玛丽夜宵的选择。”徐八刀咬紧牙关，“你故意让NPC送给了我。”
　　姜戚捂住嘴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明明昨天你对徽章的事还一无所知，难道……是你和辛闻用手势交流的时候？”
　　“……”
　　“你是故意的！”徐八刀说着就想要提起拳头给对方一点教训，却见姜戚直接摊手：“不想要就给我。”
　　对方的坦然让徐八刀愣住了，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姜戚没有故意陷害他拿徽章？
　　“只要食材不缺少，永远不会有夜宵环节。”顾思宇看向他，“除非你还准备故意下一个夜宵时间。”
　　徐八刀脸色微变，像是心事被人戳穿，直接转身离去。
　　李水笙弱弱开口：“我没有参与辛闻他们的事。”
　　“我知道。”姜戚慢慢走去客厅打开门。
　　此时天已彻底黑成一片，外面正刮着大风，院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
　　冷清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路灯下惨白的灯光落在街边空荡到有些可怖。
　　刚刚的话引起游绥警觉：“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姜戚关上门，一回头就对上顾思宇视线，他此刻眼中充满了好奇却不敢发问。
　　“今天在后台我看到了，他们用手势交流。”
　　后台时虽然没找到徐八刀，但他猜出来辛闻的搭档也只有那人了。
　　那时辛闻手势位置看上去都跟祷告无差，然而每次手指的摆放却很不一样。
　　姜戚随手比划了几下问：“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顾思宇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电视上祷告手势都不是这样，所以随便猜了下。”
　　“好强，随便猜一下也能猜出来吗？”李水笙再次发出艳羡的感叹。
　　姜戚没说话，将门关上后拉开窗帘。
　　刚刚还空旷的路灯下多出了一些东西。
　　“你们看得见吗？”姜戚指向窗外。
　　顾思宇探头探脑看了半天：“什么？”
　　“窗外，有女人。”


第19章 玛丽的晚餐（19）
　　顾思宇脸色发白：“姜老师你别吓我。”
　　穿着白裙的女人赤脚站在那儿，冷白的路灯从她顶部照下却没投射出任何黑影。
　　姜戚看向游绥：“你看得见吗？”
　　游绥面色凝重：“没有。”
　　当姜戚再次看向窗外时，他看见跳转出的红字。
　　【支线副本进入80%】
　　游绥见势将窗帘关上，挡在他面前：“不要看窗外。”
　　顾思宇即使没看见也隐约猜到了：“是不是因为玛丽白天给你的存折？”
　　李水笙也反应过来：“原来你的钱是玛丽给的，你用了她家里的钱，不会……是她妈妈找过来了吧？”
　　“我听说掉在路边的钱不能捡，很有可能是鬼用来买命的。玛丽妈妈不是死了吗？她的钱会不会也是这样？”
　　姜戚不置可否：“可能吧。”
　　“我现在就去你房里把窗帘拉上。”顾思宇说着就要上楼，被姜戚拦下：“你认为，特地给出存折让我花钱的玛丽为什么让我别看窗外。”
　　顾思宇茫然：“可能……想用反逻辑故意套路你？”
　　“那她走了几层反逻辑？”
　　“还、还有好几层吗？”顾思宇挠头，“应该就一层吧。”
　　姜戚松开手：“没事了，我的窗户有人帮我关，你今晚早点睡别熬夜。”
　　顾思宇有些感动，没想到对方这时候了还关心自己：“好。”
　　李水笙看向顾思宇一言难尽，原来他不是被蛊惑，而是思想过于简单。
　　“但你现在看过窗户了，没事吗？”李水笙有些担忧，毕竟自己的钱都放在姜戚那儿，他要是一死大家都得完蛋。
　　“没事。”姜戚应了声转移话题：“监管者先生，你能帮我把今天那张桌子搬到房里吗？我想看着它睡觉。”
　　游绥没有说话，然而身形却从窗边挪开了一点。
　　姜戚了然：“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本还有些担心的二人因为这句“明天见”情绪稍有缓和。
　　瞎猜都能猜中剧情的玩家运气不会差，他一定会没事的。
　　*
　　从五楼取出桌子搬进房间的过程中没有任何怪异现象，游绥神情也没那么凝重。
　　窗户不仅大开，还因为没有扣紧被风吹得时不时敲击墙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姜戚想过去关窗，却被游绥抢先一步走过去并拉上窗帘。
　　对方的行为让姜戚觉得有些好笑，他问：“监管者先生，你连我的视线都要管了吗？”
　　“任务出错有我的原因，我得负责。”游绥说着将凳子搬到窗边，“如果她从窗户进来，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感知到危险并发出预警，到时候你可以提前逃离。”
　　姜戚忽略了后半句话：“这么厉害的技能是天生的吗？”
　　游绥顿了下，点头回应：“天生的，我的初始数值很高没法再增加。”
　　“怪不得他们叫你游神，在游戏外你一定很厉害吧。”
　　“还好。”游绥并不觉得自己厉害，在他意识里完成副本就是应该做的事，至于那些排名跟荣誉似乎都是在他进入副本一段时间后才出现的东西。
　　姜戚感叹：“这么厉害进入游戏一定很久了吧？”
　　“应该吧。”
　　“应该？”
　　“时间很长记不清了。”
　　“哦，”姜戚调转语气，“对了，你见过……”
　　窗外物体敲击玻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对话，游绥转身看去：“我没感知到危险。”
　　“我也没看见东西，应该只是风。”姜戚打了个哈欠，“这样下去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我们，而且你坐在那儿的轮廓也让我有点害怕。”
　　游绥身形微僵：“但这样最安全。”
　　“我们在窗户边放点东西，你离我近点，这样她进来就会发出声音，你也能及时保护我。”说着姜戚将凳子搬到了床边。
　　木凳紧贴右侧床边，位置正好对着姜戚的枕头。
　　“就这样了。”
　　不容游绥拒绝，姜戚迅速放好进去洗漱，等他出来游绥依旧立于一旁。
　　姜戚钻入被窝后伸出半截手臂拍拍凳子：“来吧。”
　　游绥迟疑一会儿还是按照姜戚所言执行，搬完桌子刚入座，对方就从内掏出一条毛毯盖在他腿上。
　　“天冷，注意保暖。”
　　游绥闻到对方探出的手臂散发出来的果香，温热甜腻的热带水果松缓了他紧绷的神经。
　　之前姜戚也给他递过毯子，当时游绥似乎忘了说：“谢谢。”
　　“不客气，晚安。”
　　声音有些闷，姜戚在回答时已经将头完全埋进被子里，这似乎是对方睡觉的习惯，之前在另一边时游绥并没发现这点。
　　姜戚入睡速度依旧很快，眨眼间呼吸就已变得缓平，被窝鼓起的一团有序起伏，让游绥心绪也逐渐平静。
　　……
　　夜漫长而阴冷，明明深埋在被窝中姜戚却依旧感觉到有寒气侵袭而来。
　　他忍不住寻靠温暖，最后抓住一块毛绒绒的东西。
　　姜戚使劲拽了拽，终于摸到带有余温的绒毛，当他准备进一步寻找热源，手中突然深陷入一片冰凉之中，什么东西滑湿黏腻的东西似乎正从他头顶缓慢爬行而来。
　　姜戚意识清醒睁开了眼，原本应该坐在凳子的游绥变成漆黑半透明的人影，手里的毛毯变成一团杂乱的牛筋。
　　“怎……么……了……”
　　“游绥”的声音就像打了十级马赛克彻底失真。
　　姜戚并未做出什么大动作，就像受到某种暗示，他自然而然透过人影望向窗户。
　　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布帘被风吹得胡乱翻飞，偶尔能透过缝隙间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上来。
　　长发、白裙、以及惨白腐烂的双手。
　　那双手的指甲已经完全溃烂，它费力攀附上窗沿，慢吞吞扭动看不清五官的头，用残缺的半张脸向他露出微笑。
　　姜戚微微挑眉，身边半透明的人影赫然起身彻底隔断他与窗户间的距离。
　　好在，“游绥”是半透明的。
　　姜戚依旧可以看到穿着白裙的长发女人慢慢爬进来，然而当她试图将手向前撑时，正好摸到了白玉鹿桌。
　　白玉上方瞬间散出血雾裹挟着手臂而上，女人尖叫一声迅速退了出去消失不见。
　　风停了，雾却依旧停留在桌面。
　　“她来过了。”
　　姜戚看向跟刚刚黑影一样站位的游绥，以及自己手里拽住的毛毯一角，不动声色：“都是幻觉。”
　　【支线剧情重新加载，调整难度为200%】
　　游绥看向窗边变红的矮桌，心情复杂。
　　系统不会允许任何不公平的事发生，从他参与游戏后自己便不再能跟目标共享视线。
　　但他，又不能真正变成玩
　　“你不用在意，我听说过监管者一旦参与游戏副本难度会根据最强实力翻倍。”姜戚漫不经心劝解，“既然已经解决了就睡醒再说。”
　　说着姜戚又将自己的被子裹紧，游绥见状再次走向窗边，果然窗户开了。
　　这不是幻觉，只是当时发生时自己感知慢了一步。
　　“监管者先生，你这几天梦见过被动物追吗？”姜戚看着桌子想起玩家提到过的那个梦。
　　他不认为那个梦跟宰杀动物有关。
　　“没有。”
　　“好吧，我还是挺想做那个梦的。”姜戚语气有些遗憾。
　　“为什么？”
　　“我想看看梦里有没有鹿，毕竟它最近‘夜晚’出来得很频繁不是吗？”
　　游绥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只感觉对方在时间上很关注：“带灵异性质的副本boss都是夜间出动频繁，可能这只鹿也是什么隐藏boss。”只是现在它还不具备任何伤害玩家的行为，甚至还救了姜戚几次。
　　“这样啊……我完全都不知道。”
　　姜戚说完便翻身钻进被窝停止了交流，没有说晚安让游绥感觉有些奇怪，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吗？游绥陷入纠结当中。
　　这边姜戚却早已入睡，这一次他梦见自己出现在广袤的草原中。
　　只不过他身后并没有任何动物追赶，只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鹿蹦跳过来，它的样貌比起走廊上要生动美丽，鹿角上的丝带也在赶过来的时候慢慢掉落。
　　等它靠近姜戚，头上的鹿角已回缩消失。
　　鹿用圆润的鹿角试图撩起姜戚手指，想要将掌心拱起放在它头顶。
　　反复几次后姜戚如它所愿摸了上去，抚摸了几下后磨蹭着宛如新生的鹿角：“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你。”
　　白鹿叫了声，细软的声音显得幼小可怜。
　　“听说灵异boss晚上要经常出现，我怎么不知道？”姜戚语气温柔和善，然而在撒娇的小鹿却停下了动作，慢吞吞后退趴跪在地上望向他。
　　这样的姿势，似乎是在道歉。
　　然而姜戚并不开心，白鹿的身体本应有颜色，此时却被一团柔和的白光代替了原本的躯干，跪下后光芒更是掩盖了鹿的四肢。
　　姜戚想起来这个副本对他的鹿做了些什么：“你们领导就这么欺负你？”
　　“嘤。”鹿发出嘤咛，很是委屈。
　　姜戚极其不满，吐槽道：“你们领导真讨厌。”
　　话音刚落原本茂盛的草地下大片血雾升腾而出，周围的植物迅速枯萎，连带视线也模糊受阻。
　　白鹿受到惊吓朝姜戚贴近，姜戚见状不解：“怎么了？这血雾不是你的东西吗？”
　　一声长啸掩盖住姜戚的声音，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兽黑影。
　　它身后有条长尾，背上的翅膀完全展开显得体型愈大。
　　血雾朦胧中伴随着电闪雷鸣，天色逐渐昏暗难以看清巨兽真貌。
　　“轰隆——”
　　一闪而过的光让姜戚看清了长尾的部分。
　　上面布满了黑色的鳞片。
　　姜戚心口处传来一阵疼痛，窒息压抑的感觉迫使他跪倒在地。
　　明明是梦境，感觉却如此真实。
　　雨声混杂着雷电，姜戚脑中闪现出一些的画面，那都是他不愿提及的记忆。
　　“该死……”姜戚强忍抱怨着，“这个该死的梦怎么还不结束？”
　　兴许是因为骂了那位领导，梦的疼痛伴随了他一整夜。


第20章 玛丽的晚餐（20）
　　姜戚醒来就看见游绥站在窗边，布帘拉开露出外边阴沉的天色。
　　他笑了笑：“起这么早？”
　　“七点了。”游绥转过身，“昨晚半夜下了雨，不过看情况并没有结束。”
　　“可能今天还要下。”姜戚想到后半段梦，难怪自己不舒服，原来真下雨了。
　　他想到昨晚梦里的巨兽，某些部分跟那晚楼梯的影子相似。
　　可如果是现实，游绥应该也会看见才对。
　　想到这里姜戚看向游绥，后者察觉到异样问：“怎么了？”
　　对方并不像看到过怪物的样子，姜戚摇头：“没事。”
　　应该只有雨是现实。
　　*
　　收拾好后俩人来到餐厅，原本拥挤的厨房因为没了大半人，又变得空旷。
　　顾思宇正埋头苦吃，徐八刀散漫调侃：“小朋友，吃太快对身体不好。”
　　“不用你管！”顾思宇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抬起头才发现其他人的到来。
　　他连忙起身：“姜老师，你早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姜戚：“都行。”
　　“好。”顾思宇转身离开，徐八刀并未尴尬，反而告起了状：“你这小朋友这么恨我，到时候不会给我使绊子吧？”
　　姜戚语气淡淡：“要想害你，昨天他就可以在分餐前做跟你一样的事了。”
　　气氛有些尴尬，李水笙开口缓解：“说到食材，昨天阻拦玛丽进厨房顾思宇出力最多，手还被玛丽咬了两口。我看NPC那么恨，还以为徽章会先给他。”
　　李水笙刻意用轻松的语气提起：“而且他昨晚反应大得吓人，那些盘子也都是他丢的，想不到他还挺凶的。”
　　姜戚想起昨晚回来顾思宇拼命将袖子往下扯的样子：“是嘛？”
　　徐八刀见状插话：“你看他之前都被他哥护着毫无成长，现在就剩他一人还懂得自我保护了。”
　　“说到底他哥就不该护着他，还好退出游戏了。”
　　“意思是我该谢谢你？”顾思宇将早餐轻放到姜戚面前，声音低沉，看得出他心情并不好。
　　徐八刀挑衅笑道：“难道不是？”
　　“你……”
　　“啦啦啦~三位大厨……”玛丽唱着歌走进厨房，笑容却在看见姜戚的一刹那凝固，“你怎么在这？”
　　姜戚回以同样的语气：“我不在这应该在哪？”
　　“哼，都是运气。”玛丽没再搭理他，自己去厨房拿了把刀对着门框比划了下头顶，随后划下痕迹。
　　她退后几步满意观察道：“玛丽马上就要长高了。”
　　划痕上方还有一道旧痕，应该是之前家人给她划下的。
　　联想到之前的日记，姜戚反应过来上面那条线就是玛丽妈妈想要她达到的“完美身高”。
　　可爱莲已经死了，而玛丽讨厌被管教，为什么在对比身高的时候却这么高兴？
　　除非……这身高代表的是别的东西。
　　姜戚把桌上的餐盘端到一旁：“玛丽，完成你的家政作业。”
　　玛丽睥了眼：“不洗，你没资格管我的作业。”
　　姜戚微微挑眉，他确信自己还能以安排表的条件约束玛丽，然而对方依旧拒绝了他。
　　玛丽冷哼一声，随便拿片吐司就出门了，而时间还没到八点。
　　玛丽叛逆的行为已经透露出信她已经不完全受安排表掌控了。
　　李水笙有些惊讶：“你的个人成就已经完全没用了吗？”
　　“或许。”姜戚若有所思，“昨晚玛丽妈妈出现了，虽然没看清脸，不过她的装扮和全家福的很像。”
　　“你又看窗外了？”
　　“不，她可以自己开启窗户，玛丽说的那句话只是心理暗示。”姜戚简单描述了昨晚的场景，几人听后脸色都不太好，这次NPC能因为桌子被吓走，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她会怕那张桌子？”
　　“关于这点，我想跟童谣也有关系，你们还记得童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玛丽吃完擦擦嘴，妈妈做得真好吃。”
　　“没错，就是这句。”姜戚肯定道，“听上去似乎是妈妈做饭很好吃，但是联系到玛丽妈妈的死亡，或许是另一层意思。”
　　李水笙默念了几遍，脸色微变：“意思是……妈妈被做得很好吃？”
　　姜戚点头肯定：“以玛丽的身形是没有办法杀掉妈妈并烹饪的，这句话说明在这个故事里还存在第三个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隐藏boss。”
　　“是鹿。”顾思宇反应过来，“是那头被神化的鹿。”
　　“应该不是鹿，之前他们家不是没有出现过鹿吗？”李水笙说，“他们吃了那么多违法动物，怨灵报应不会少，或许是其他动物怨灵。”
　　姜戚说：“不，就是那头鹿，玛丽家的走廊尽头有只鹿头。”
　　徐八刀面色微沉：“你居然看见过？”
　　姜戚笑笑不置可否：“总之昨晚发生的事印证了我的猜想，爱莲害怕那头鹿，如果我们能将鹿身拼齐的话说不定今天能抵挡200%的危险。”
　　“可剩下的部分在哪儿？不是说全被拍卖了吗？”
　　“这些我知道在哪儿，其他我能自己解决，但关于鹿尾我需要大家的帮助。”姜戚提起了拍卖会的话筒，除顾思宇外其余人在听到竞拍会后都很为难。
　　徐八刀不赞同：“太危险了，竞拍会场这么大，我们不是游神，一旦犯错到时候根本逃不掉。”
　　“如果混淆视线，让他们分不清攻击目标就行了。”姜戚将初步计划说出。
　　一名客人三个侍者，打扮成侍者更容易接近话筒，到时候利用相同的侍者服装混入人群，最后将物品传给客人，让他先行离开。
　　姜戚：“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当客人。”
　　徐八刀并不信任他：“这计划死亡几率太大，我为什么非得帮你？”
　　“这不仅在帮我，也是在帮你们。”姜戚语气淡然，“梦里追杀你们的动物应该离你们很近了吧？”
　　徐八刀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你都没做梦，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毕竟我们做的事情本质与之前爱莲的无差，既然她会遭到报应按理来说我们也会，而且我没记错，这是个红色副本。你们之前进入红色副本也只有一个boss危险吗？”
　　“这只是你的猜测。”
　　“你可以选择不信。”姜戚说，“鹿在这些动物的能力显然不同，如果我们能拼凑出鹿的完整身躯，说不定也能跟它谈条件放过玩”
　　“跟boss谈条件？”李水笙觉得这个想法实在疯狂，但凡多进入几个副本都说不出这种猜想。
　　顾思宇见状解释：“副本boss多数是失去理智，玛丽这种带剧情的boss还好，但像这种无剧情的隐藏boss基本都是以屠杀为乐。”
　　“它没有剧情吗？”姜戚问。
　　众人沉默，这么说来这只鹿也有剧情和任务。
　　比如神鹿的故事、比如帮它拼凑出完整的身躯。
　　然而这些都只是姜戚的猜测，并不是由系统发布出来的任务。
　　听上去，很不靠谱。
　　顾思宇不管什么后果，他都选择相信姜戚：“我当侍者。”
　　“我也当侍者。”李水笙咬咬牙，也决定拼一把，由于人数大量死亡他们其他存活方式都无法使用。
　　反正这个新人运气很好，说不定真得能成功。
　　徐八刀并未表态，他觉得三人死掉自己直接活到最后一个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计划成功必须要四人，只要有一个不同意，我都不会实施。”姜戚看向徐八刀，“我不会拿任何一个好人的生命冒险。”
　　徐八刀被看得有些心惊，他并不为对方的语言而震撼，而是惊讶于姜戚看着自己的眼神。
　　仿佛不参加行动的他，已经被姜戚决定好生死。
　　差点忘了，姜戚现在有权把握所有的食材，只要他想徐八刀一定会死在前面。
　　徐八刀咬咬牙，妥协道：“我参加，但我要当侍者。”他并不觉得客人毫无危险，相反侍者因为服装相同危险性会降低很多。
　　姜戚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笑道：“当然可以。”
　　确认参加后几人又将具体内容完善后一起出了门。
　　因为监管者的原因，几人得分坐两台车，期间徐八刀对姜戚的分组提出异议。
　　徐八刀问：“你和顾思宇坐一起是不是想密谋陷害我？”
　　顾思宇白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坐。”
　　“那你可以跟我一组。”徐八刀指向姜戚，后者挑眉：“你确定？”
　　俩人加上监管者总共有四人，这个时代的车根本坐不下。
　　徐八刀无力反驳，最终疑神疑鬼上了车。
　　上车没多久，姜戚问：“商城有没有可以引燃木材且面积巨大的道具？”
　　顾思宇不解，但还是翻找后告诉他：“有。”
　　“积分够吗？”
　　“够，姜老师你要用来干什么？”
　　姜戚感受到游绥视线，轻咳一声：“有些事需要你伪装成侍者去做。”
　　之后顾思宇听完了整个计划，震惊不已。
　　*
　　竞拍会场几人以乘客身份进入后，三人按照姜戚绘制的地图前往员工更衣室。
　　早上在拿到这张地图时，李水笙颇为惊讶：“这是哪来的？”
　　“秘密。”姜戚看了眼游绥，这都要归功于昨天游神被追杀，期间他把方舟大部分地方都走了一遍，对于内部结构掌握完全。
　　虽然游绥觉得将之公之于众也没什么，但姜戚还是选择了隐瞒。
　　进入会场后时间就紧急了起来，因为竞拍会一旦开始，为了守好拍卖物品台周围必定守卫森严。
　　只有一开场主持人还没上升降台前，守卫也忙着赶去舞台周围的时候，才有机会抢走话筒。
　　“主持人出现了，他没带话筒。”已经换装好的李水笙慢慢移到顾思宇的位置，他们俩人负责紧盯主持人动态，而徐八刀负责在外盯好守卫，确保他们能在最安全的情况下偷到话筒。
　　然而他们一直在后台等到人员清空，主持人也没拿出话筒。
　　顾思宇开始着急起来，他还有其余的任务，如果没办法让李水笙先偷到转移视线的话，之后的计划也会全部失败。
　　终于在还剩十分钟时，主持人看向他俩：“喂，你去给我倒杯蜂蜜水。”
　　顾思宇向前一步：“好的，我现在就去。”
　　“我说的是她，这个身材火辣的小姐。”主持人强调了一遍，“你去倒，水要温的，美女倒的水会更甜一点。”
　　“好的，没问题。”被调戏的李水笙不动声色拦住顾思宇，小声说，“我速去速回，你别轻举妄动。”
　　抢话筒的主力军离去，后台只剩下顾思宇和主持人二人。
　　主持人摘下面具露出深邃的五官，他嘴角带笑：“你看上去很紧张。”
　　顾思宇故作镇定：“我没有。”
　　“我之前并未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顾思宇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连忙低下头掩饰异样：“是的。”
　　“难怪，你身上的味道还很单纯。”主持人说着深吸一口，“啊……是我喜欢的味道。”
　　对方的话意义不明，顾思宇也不好回应，只是催促到：“还有八分钟就要上台了，你还不准备吗？”
　　“不急，我上台不需要准备什么。”主持人走到一旁将门关上了。
　　顾思宇瞪大眼睛：“您不用上台吗？”
　　“等会儿我从升降台上去。”主持人想他走了几步，“你知不知道最近在竞拍会很火的那头神鹿？”
　　对方直接点明主题，让顾思宇心头一惊，难道对方已经看出来了？
　　“知、知道。”
　　主持人将外套稍稍打开：“其实我这也有神鹿的一部分，你想不想看？只要摸一摸就有机会成为方舟的乘客。”
　　顾思宇睁大眼睛：“真的吗？”NPC居然这么好心让他看？
　　“当然了，你看……”主持人将话筒从外套内层口袋拿了出来，拳头大小的白色绒毛下有个手指长短的棍把——这就是被改造过的鹿尾话筒。
　　顾思宇下意识走过去，主持人将话筒往身后一藏：“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摸，你得先让我满意才行。”
　　“怎么满意？”顾思宇不明白自己一个“新人”能有什么和主持人交易的。
　　“三分钟内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如果做得好就……”
　　左侧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顾思宇才发现门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反锁了。
　　“叩叩。”
　　是李水笙！
　　顾思宇脸上一喜，连忙过去开锁，毕竟凭他现在的能力就算抢到了话筒也争取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带出去。
　　然而他才刚碰到门锁，主持人的手覆上来，见顾思宇躲开后语气很不满：“开门干什么？你不想摸鹿尾了？”
　　我去。
　　顾思宇这才明白过来NPC刚刚说的是什么，连忙将门打开。
　　外面李水笙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将盘子凑过去：“您的蜂蜜水。”
　　主持人面色一黑，冷淡接过蜂蜜水喝完：“你可以出去了。”
　　李水笙见顾思宇躲在她身后，有些不解：“不需要我了吗？”
　　“不需……”主持人只觉得头有些晕，脚步不稳趔趄了几下，手里的话筒也掉落在地。
　　李水笙弯腰捡起：“好的，既然您不需要，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她眼神示意顾思宇，后者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商城的小道具，你去把他绑好别提前发出预警，我先走了。”
　　等李水笙走后，主持人已经完全软瘫在梳妆台上了：“你们……是混进来的……”
　　顾思宇慢慢走过去，神色逐渐归为平淡：“我最讨厌肮脏的东西。”
　　“你的内心和身体都肮脏到了极致，该好好净化一下了。”
　　……
　　大厅灯光全部熄灭，只有舞台落着一束顶光，那是主持人的位置。
　　以往比主持人先到的是他的声音，可这次却只听到“咯哒咯哒”生锈的齿轮音。
　　异样的场景让常客们隐约感到不妙，直到那张熟悉的脸缓缓露出。
　　主持人被赤身绑在凳子上，只有大腿处盖了块白布，然而从血迹蔓延出来的位置还是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会场内的人被眼前一幕刺激到开始骚乱，姜戚坐在后排微微挑眉：“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游绥问：“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猜的。”
　　因为这场变故人群中开始有侍者进来维持秩序，其中一位侍者走过来扶住姜戚的手：“先生请往这边走。”
　　姜戚感受到自己手心的物品，微微笑道：“谢谢。”
　　女侍者语气温柔：“不客气。”
　　姜戚将东西揣进风衣，面色平静走出大厅，谁知才走到走廊就被守卫拦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我需要对你进行检查。”
　　姜戚微微挑眉，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五名守卫，所有守卫都手持电棍做好防御状态，只有中间那名守卫手持机器，上面的屏幕侧贴大腿看不清，只能看到裤子上闪烁的红点。
　　这种场面，他倒是在电视上看过不少。
　　果然主持人不可能对自己的话筒彻底放心，在上面安装了追踪系统。
　　虽然不清楚在没有主持人参与的情况下，这群人是怎么发现追踪系统并找到他的。不过此时他并不能反应过大，只是……
　　他看了眼游绥，慢慢收回视线：“当然可以，你检查吧。”
　　守卫见他那么配合，又是佩戴人类徽章，不由带上歉意：“不好意思，麻烦跟我们去隔壁房间，如果是误会我们会给你补偿的。”
　　“没关系，以前在乡下我最喜欢的就是漫山遍野的跑。”
　　“嗯？”
　　守卫没反应过来两句话有什么联系，只见姜戚一转身朝守卫空处钻出，眨眼间就甩开几人十几米距离。
　　“糟糕，快追！”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俩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守卫连忙召集那个方向的队友注意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去向。
　　*
　　几名侍者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穿上不显眼的黑色风衣朝约定地点走去。
　　在进入前他们特地在门口观察过，今天穿黑色风衣进入的有五六十名客人，黑色衣物的款式都不会差太多，混在里面不会太突兀。
　　然而李水笙和徐八刀到场后，发现其余人都没来。
　　李水笙脸色有点难看：“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徐八刀：“很有可能，不如我们先出去，等到家看结果。”
　　“到家也没食材，我们已经没钱了，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李水笙说着要走出去。
　　徐八刀拉住她：“你要想出去看情况，别穿这身衣服。”万一引起怀疑，他也没法逃走，毕竟他之前解决几个NPC的时候被看到了脸。
　　李水笙白了一眼，将风衣脱下丢给了他：“我当初就不该信你。”
　　徐八刀将衣服捡起塞到架子后：“我也不是不讲道德，你要是回来还可以来这拿……”
　　这里是出口的必经大厅，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去都得来这。
　　北门似乎有密密匝匝的动静，李水笙换到南门：“我得走了。”
　　话音刚落南门被推开，顾思宇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见到徐八刀等人愣住了：“怎么只有你们？”
　　徐八刀挑眉：“你也没看见？看来他是真出事了。”
　　顾思宇闻言愤怒上前抓住他的衣领：“闭上你的嘴巴！”
　　徐八刀一拳击倒他：“我只是不能虐杀玩家，不代表你也可以骑在我头上。”
　　“你！”顾思宇嘴角被打出血，他立起身想要还击却被李水笙制止：“别打了，真要担心现在出去看看情况，说不定能帮上忙。”
　　顾思宇握紧的拳紧攥了几次后最后慢慢松开：“好。”
　　“要出去可以，风衣脱下来。”说着，徐八刀动手将他的风衣扒了下来。
　　顾思宇期间一直冷冷看着他，没有吭声。
　　李水笙感受到了对方状态不对劲，连忙开口：“顾思宇，找姜戚要紧。”
　　听到姜戚的名字，顾思宇终于挪动了脚步跟着离开。
　　厅内只剩下徐八刀一个人，然而外面原本密布的脚步声响了很久却迟迟无人进来。
　　徐八刀觉得有些奇怪，准备朝北门走去，就听到大厅上方传来响亮的广播声。
　　“确认黑色风衣男子在厅内，与跟踪器位置重合。”
　　“目标具有攻击性，采取强制措施。”
　　徐八刀脸色一变，正准备逃离，下一秒北门打开，一排射击武器如密雨般朝他袭来。
　　【玩家徐八刀游戏失败，达成结局Bad End5：盗窃有罪】
　　【失败惩罚：扣除道具一件】
　　【玩家徐八刀退出游戏】
　　司文看着一旁虎视眈眈注视他的守卫，又看了眼地面。
　　因为这场骚动，被扒下的黑色风衣踩踏多次后变得凌乱不堪。
　　黑色的握把从口袋散落而出，隐约可以看到空心握把内闪着红色亮光。
　　“这应该算自作自受吧。”
　　【监管目标死亡，监管者司文退出游戏】


第21章 玛丽的晚餐（21）
　　姜戚在逃跑途中迎面遇到另一位黑色风衣男子，可以看到他身后有好多守卫追着跑。
　　然而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发出桀桀的笑声：“一切污秽都给我毁灭吧！”
　　他向后扔出几个巴掌大小的瓶子，瓶子掉落喷射出大片粉尘，沾染上的守卫停下脚步，倾倒在地发出怪笑声。
　　男子转过身来，正好与姜戚对视，对方身形瞬间僵住。
　　“这边。”姜戚拉着男人往另一处逃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好在那些道具阻拦了后面追兵，很快他们就找到一处房间躲藏起来。
　　姜戚脱下风衣：“你怎么没去和他们汇合，顾思宇？”
　　“我、我……我不记得了。”顾思宇低下了头，语气跟之前判若两人。
　　“你技能又被动触发了？”
　　顾思宇抬起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姜戚随口应付：“时间紧急之后再说，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保证做到。”因为脱离计划引来双倍追兵的顾思宇有些愧疚。
　　“去和他们汇合，如果三分钟后我没出现，你就到交易场去找我。如果那里也没有就说明我已经逃出去了，那么你们迅速换下正常衣服离开。”
　　“好。”
　　“等等。”姜戚拦下他，“你的衣服有血腥气，容易被发现，穿我的衣服走。”
　　“对了，商城有信号屏蔽仪吗？”
　　顾思宇乖巧换上衣服：“有，不过只能屏蔽十分钟。”
　　“好，你现在兑换一个，到出口厅时交给我。”
　　顾思宇不明白为什么要现在兑换，但还是照做了。
　　等一切完成顾思宇离开，姜戚晃了晃手中的鹿尾，看向游绥：“监管者先生，接下来我们换身衣服出去吧。”
　　如果他没猜错跟踪器应该藏在话筒握把中，此刻鹿尾被取下，没了跟踪器逃离也不是问题。
　　游绥有些在意：“十分钟？”
　　“嗯？”姜戚愣了下，笑道，“十分钟刚好可以从这赶到出口厅不是吗？”
　　“从这过去八分钟就够了。”
　　“他跑得要慢些。”姜戚说着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肩颈连接处银色链条在灯光下闪耀着。
　　游绥连忙背过身：“你不换个地方吗？“
　　“都是男人，怕什么？”姜戚含笑看着游绥的背影，见对方拉上帘子后，笑意才逐渐收敛。
　　十分钟，刚刚好。
　　*
　　因为主持人遇袭，偷盗目标被击毙后并未找到遗失物品，守卫还要将所有乘客留在船内检查。
　　然而顾客喧闹不已，不满自己作为VIP还会被囚禁对待，迫于无奈，守卫们最终决定将所有女性先行放走。
　　琳娜从竞拍场出来后觉得晦气极了，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没一件好事。
　　好在，自己都能解决掉。
　　想到今早没有一点动静的隔壁，邻居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琳娜太太，好巧啊。”熟悉的声音让邻居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回过头就见披着长发的姜戚冲她走过来：“刚刚的事你看见了吗？真是太吓人了？”
　　邻居疑惑：“你怎么也出来了？”他不应该被关在里面吗？
　　姜戚笑笑：“不知道，或许他们看长得好看没有危害，就把我放出来了。”
　　邻居沉默了，虽然这句话很不要脸，但却不是没可能。
　　对方的脸极具迷惑性，在加上不知从何而来的亲切感，守卫确实有可能放过他。
　　姜戚随手将头发扎了起来：“既然已经碰面，不如我现在去你家拿一下花瓶？”
　　“我现在不太方便，还有些事要处理。”
　　“什么事？或许我能帮你。”
　　“不用了，一些私事，总之……”
　　“琳娜！等会儿去你家开派对别忘了！”红发太太走过来，见到姜戚很是惊讶，“你今天也在啊？你的那位男友呢？”
　　“他被拦下来了。”姜戚笑着，“你知道的，毕竟他是个男人。”
　　逃跑的时候他们是见过游绥那身装扮的，对方又不愿意更换制服，最后只得分开行动。
　　“哦！大厅的那件事真可怕，听说杰克婚后喜欢上了男人，不仅如此还经常哄骗新入会的人和他……可能是在谁身上栽跟头了吧。”
　　一直在一旁注视的安雅气急：“真是、真是恶心至极！”
　　姜戚想到对方的样子，点头：“没错，的确如此。”
　　红发太太见他赞同，眼中充满欣赏：“你要不要一起来参加派对？”
　　邻居连忙开口：“他还有工作。”
　　姜戚见状点头：“没错，我还有事要忙，所以准备去琳娜太太那取个花瓶就离开。”
　　“刚好我们要去布置，不如一起吧。”
　　“好。”姜戚眼含笑意看向邻居，“那就打扰了。”
　　邻居笑容僵硬：“不客气。”
　　等姜戚拿到花瓶出门时发现游绥竟然就站在门卫。
　　陪同而出的红发太太见此笑道：“你的小男友可真黏你。”
　　姜戚羞涩一笑，小步跑过去将花瓶塞他手里：“你怎么来了？”
　　“我……”游绥看了眼还在围观的NPC，“来接你。”
　　“哼，回去吧。”姜戚再次跟红发太太打完招呼这才离开。
　　等俩人回到别墅，游绥说：“我趁他们检查时逃了出来，出来时见你跟她们上了车，就跟过来看看。”
　　姜戚将鲜花从鹿身取出：“他们怎么样？”
　　“李水笙在场外等人，顾思宇还在里面。”游绥顿了下，“徐八刀死亡，负责他的监管者已经退出游戏。”
　　姜戚面色平静：“知道了。”
　　游绥问：“你不意外？”
　　“为什么需要意外？难道我违规了吗？”姜戚语气淡淡。
　　游绥：“……没有。”
　　在知晓徐八刀死亡原因后，他已经明白姜戚之前那些行为的用意。
　　只是姜戚布置的是陷阱，而一步步朝陷阱走去致死的是徐八刀自己。
　　姜戚利用了规则，没有违规。
　　就跟之前徐八刀的行为一样。
　　姜戚将所有的花丢进垃圾桶：“那么监管者先生，你现在还愿意帮我把它放进五楼吗？”
　　“……”游绥没有说话，抱着鹿身上了楼。
　　所有的物品都已经集齐，今天时间还剩大半。
　　等游绥重新下楼，姜戚再次邀着他出了趟门。
　　*
　　等李水笙和顾思宇汇合后，俩人交换信息终于清楚，被杀死的那名“闯入者”正是徐八刀。
　　顾思宇松了口气，李水笙却心有余悸，死的刚好是陷害顾明恩他们的人，真的只是巧合吗？
　　“糟了，”看着已经临时关门的竞拍会，李水笙才意识到，“我们去哪儿弄熊掌？”
　　“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姜戚将其余玩家的钱放在了顾思宇这以免弄混，现在他也算小有积蓄，“我们需要找到至少三个熊掌。”
　　“嗯。”李水笙神情凝重。只要自己没拿到徽章，夜宵时间也无所谓。
　　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售卖熊掌的地方，相反那些店家在听到买什么后第一时间都要报警举报他俩，吓得他们很快就从那条街逃了出来。
　　天色渐晚，俩人最终也没买到食材，情绪低靡回到别墅，一推开门就闻到了香甜的气息。
　　他们冲进厨房，就见到里面摆着十份做好的菜品，所有熊掌被裹上了蜂蜜色泽，洒满了香料。
　　厨房还摆了张白玉鹿桌，姜戚正将菜品放在桌上。
　　食物在接触到桌面后红雾就慢慢散出裹住了食物形成圆润的躯壳，像是在孵化什么。
　　李水笙惊叹：“拍卖会不是关门了吗？哪里来的这么多食材。”
　　“我去屠宰场买的。”
　　顾思宇凑到一旁闻了闻，却被辛辣的香料给呛到：“咳咳……姜老师，这味道太重了。”
　　“你不懂，重口才好。”姜戚拍了拍手，“你们回来的比玛丽还晚，干什么去了？”
　　“我们以为没食材，到处找。”李水笙彻底瘫坐在凳子上，“早知道你有就回来了。”
　　“休息会儿吧，时间快到了。”
　　红雾已经将十份熊掌淹没，李水笙看向姜戚，对方正垂眸盯着十份“躯壳”菜品。
　　她发现对方不笑时，眼神宛若一片死水。
　　本来想提上午拍卖会的事，现在她半句也不敢说了。
　　“当——”
　　大钟才刚敲响，离晚餐还有半小时，姜戚正将菜全部盖上餐盖，玛丽就出现在厨房：“玛丽饿了！”
　　“好像还没到时间。”顾思宇嘟囔了句，就被玛丽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饿了！”
　　“饿了就吃吧。”姜戚将最后一道菜品盖上盖子。
　　玛丽已经闻到了香气，不再客气坐上座位：“哼，那就你先来吧。”
　　李水笙懵了下，自己还没被分配菜，现在该拿哪个才好。
　　“随便拿。”姜戚在她身后小声说，“都一样。”
　　李水笙想到那同样被红雾包裹后的不明物体……的确都一样。
　　她随便端起一份放到玛丽面前：“额，我这道菜是……”
　　还没等她说完，玛丽就已经开动了，她的进食姿势比之前鲁莽了很多。
　　“下一个。”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菜，浓厚的香味和熟悉的口感，这的确是熊掌没有错。
　　食材对了就行，味道好吃就行。
　　玛丽要吃得饱饱的。
　　玛丽吃完后看向剩下的八个餐盘，眼冒绿光：“还愣着干什么？快端上来！”
　　姜戚先端来一盘食物，摁在餐盖：“吃之前，你得先听我念完菜名。”
　　玛丽想要掀盖子，在瞄到他胸前的徽章后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快点。”
　　“我这道菜是——香到舌头都咬掉之掌上明珠。”说着他慢慢将餐盖掀开，里面的菜和前几道并没有差别。
　　玛丽白了一眼：“都没有托个珠子，还好意思叫掌上明珠。”
　　话虽这么说，玛丽却依旧吃得很快。
　　看着玛丽一道道吃完，李水笙的内心有点忐忑，在不久之前姜戚告诉了自己关于徽章颁发的原理。
　　是按照等级颁发的。
　　“只要没有缺少食材你就不会死。”姜戚是这么说的。
　　可是李水笙却不太信，因为那些获得徽章的人都死了。
　　她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有哪里得罪过姜戚，想着之后能够让对方宽宏大量处理。
　　“给你了。”不出意外，玛丽的徽章果然落到了李水笙手里，“玛丽要睡觉了，早睡才能长高高！”
　　“你不会长高的。”
　　姜戚无视了玛丽的视线，拿起刀在旧痕上划了道与自己等同身高的线：“你得长到这个位置才算真正的长大。”
　　“不可能！”
　　姜戚一本正经：“真的，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已经有这么高了。”
　　玛丽臭着张脸：“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还是你‘代理妈妈’。”
　　玛丽怒极反笑：“你只能激怒我，却没法再控制我，而且你很快就不是了。”
　　“只要有一处可以被窥探的角落，她一定会找到你的。”
　　玛丽丢下这句话，恶狠狠离开了。
　　顾思宇看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线：“姜老师，玛丽真得会听你的话长这么高吗？”
　　“不会，我只是故意气她。”姜戚将刀放下。
　　李水笙也从徽章的失落走出，问道：“她长高跟我们喂她吃的东西还有安排表有关吧？”
　　姜戚点头：“没错。”
　　“我小时候也经常会听说，等你长大了想干嘛就干嘛，妈妈才不会管你。”
　　“估计玛丽的妈妈也应该是这样，等长到了某个身高就意味着长大，所以她今天开始不受安排表的管束。”
　　顾思宇有些紧张：“那她今天吃饱了不是又要长高？”刚刚玛丽可是离旧痕只差一点了。
　　“如果食材固定的话，或许她明天不会长高。”
　　李水笙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掌上明珠……用的是猪掌心部位的肉，加上些别的食材后口感、营养都和熊掌差不多。”姜戚说，“NPC也吃不出。”
　　李水笙：“所以这些食材是可以代替的？”
　　“嗯，只不过需要浓厚的香料掩盖味道。”
　　李水笙面露喜色：“那我们就不用再去拍卖会了。”
　　顾思宇轻咳一声：“可能，想去也去不了了。”
　　“什么意思？”李水笙惊讶转头，怎么连这个傻白甜都有事瞒着自己。
　　顾思宇挠挠头：“姜老师今天让我在方舟升降台做了个机关，一旦竞拍会重新启动，升降台上升后整个方舟会瞬间被点燃。”
　　“……”
　　姜戚，真得很可怕。


第22章 玛丽的晚餐（22）
　　竞拍会刚出了盗窃的事，按理来说暂时都不会再启动。
　　不过李水笙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毁掉拍卖会呢？”
　　姜戚:“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义正言辞的话语让李水笙无语凝噎，这么正能量的话是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见无人接话，姜戚补充:“我看电视上都这么说的。”
　　顾思宇有些好奇：“姜老师您说的电视究竟是什么啊？”
　　“就是一个这么大的方盒子，可以放碟片还可以看东西。”姜戚大致比划了下，“你不知道？”
　　顾思宇摇头：“我进之前没有叫电视的东西。”
　　“我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应该是近几年新发明的。”李水笙看向顾思宇，后者愣了下:“是、是吧……”
　　姜戚回答:“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电视是路边捡的，捡回家后发现还能看东西。”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每天也就看看电视，养养宠物。”
　　顾思宇有些惊讶：“那种地方居然还有电视可以捡吗？”
　　“有，经常能在路边捡到一些好东西。”
　　“真厉害。”禁闭区居然还能捡到这么神奇的道具，顾思宇越来越好奇了。
　　想不到现在外面的世界还在乱扔电子产品，难怪会造成世界环境污染下场，李水笙无奈叹气。
　　【危险剧情加载200%已完成，正在载入……】
　　血红的字就像提醒众人今晚另有任务，姜戚起身：“我去把鹿拿下来补好。”
　　李水笙一同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早做完早结束。
　　“我也去。”
　　几人一同上到五楼，在楼梯口时其余人先停住了，毕竟这里大家多少都吃过亏。
　　只有姜戚毫不犹豫直接进入阴暗的走廊，并慢慢走到尽头。
　　“小心。”
　　随着李水笙的这声提醒，走廊尽头发出微弱的亮光，后面的玩家终于看见了那颗鹿头。
　　竞拍会视频里曾在拍摄追捕过程时多次露出过“神鹿”一闪而过的身影，但亲眼所见的时却还是会为对方的外貌感到震撼——哪怕此刻它的头颅已经充斥着死亡的灰败。
　　只需要直视一次，就会为自己拘束生灵而忏悔。
　　顾思宇最先抵抗不住：“我把身体抬下去。”
　　李水笙：“我来帮忙。”
　　两人还没碰上鹿，就感觉到周围气温突然降低，本就受限的视野开始染上红色。
　　李水笙大叫不妙：“红雾起来了，快走。”
　　“好。”姜戚将鹿头取下，摸了摸鹿角，慢吞吞跟在他们后面。
　　游绥见状接过鹿头朝前走去，没了负重姜戚动作却依旧很慢，跟在几人的后面。
　　临出走廊时，姜戚感受到身后传来了强烈的亮光，他回过头只见两边的画自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里面传来了动物的呜咽声。
　　弱小又悲伤。
　　*
　　等逃到楼下，顾思宇等人已气喘吁吁，李水笙心有余悸：“搬个东西都还有危险，到时候boss出现后能同意交易吗？”
　　“总得试试。”
　　姜戚拿出针线，将鹿头与身体开始缝合，其余人打碎白玉桌，拆下鹿腿。
　　游绥站在一旁看着负责缝补的姜戚，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却依旧感受到了悲伤。
　　最终在接近凌晨的时候，姜戚将整个鹿修补完整。
　　足有两米高的鹿看的人心惊胆战，顾思宇感叹：“居然有这么高……”
　　李水笙却不放心:“这鹿还是空心的，没问题吗？”
　　姜戚抚摸着鹿身，语调柔和:“没关系，用别的东西填满它就好了。”
　　顾思宇不明白：“都缝好了，怎么填进去。”
　　“它自己会填的。”
　　碰巧此时室内灯光熄灭，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白光照耀在屋内映在姜戚突然低头的样子，有些渗人。
　　几秒后灯光重新正常，李水笙被吓到了：“你没……被鬼附身吧？”
　　姜戚没有反应，李水笙有些慌了，扯了扯顾思宇：“喂，你喊喊他。”
　　顾思宇也被刚才的气氛吓到，听到这个猜测更是不敢动了，他颤颤巍巍喊：“姜、姜老师……”
　　姜戚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怎么了？”
　　见对方有所回应，顾思宇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啊，吓死我了。”
　　姜戚抬起手中的纸：“哦，刚刚我收到了这个东西，在看写着什么。”
　　暗黄的纸张上面有无数血迹流淌的痕迹，此时血迹已经干涸，勉强可以拼凑出几个字——“今”、“晚”、“来”、“你”。
　　还有些地方的血迹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无法看清字体。
　　李水笙却还是猜到了大致内容：“今晚来找你？”
　　“这是鹿写的？”顾思宇猜测，“因为我们拼好了身体，所以它要来找姜老师了？”
　　李水笙：“我不认为鹿会写字，这应该是属于人的。”
　　“人……”
　　需要提前发出预告并且给会写字的NPC他们只能想到一个——“玛丽妈妈”。
　　“原来是她呀。”姜戚漫不经心将纸张折叠后收好。
　　比起姜戚的淡定，其余人却有些心慌，他们看向钟表。
　　离十二点只剩下几分钟，如果今晚来找他，必定会在几分钟内出现。
　　顾思宇向前一步：“姜老师，我陪你一起面对。”
　　“我也是。”李水笙明白自己毫无退路了。
　　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就算她存侥幸心理跟他们分开，但根据以往经验，先死的说不定是自己。
　　副本故事里独自一人总是更危险，尤其是女性。
　　外面雷声轰鸣，然而姜戚却在其中听到错乱的呼吸声。
　　“我去锁上面的门窗。”游绥说完便直接上楼，不容置疑。
　　剩下的几人都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于姜戚，根本不在意监管者的管控，对于离场行为也没有意见。
　　作为监管者他已经失去了为剩余玩家求得安全的权利，因为现在最危险的，就是目标。
　　外面终于在几声电闪雷鸣后开始下起了暴雨。
　　硕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响着，掩住了周围环境的声音。
　　“我锁一楼。”李水笙起身将就近的窗户锁好拉上窗帘后便走向其他区域。
　　现在大厅内只剩下姜戚和顾思宇二人，客厅顶部的灯光又开始闪烁。
　　顾思宇瑟瑟发抖，开始转移话题:“姜老师，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技能的？”
　　姜戚:“有人告诉我的。”
　　顾思宇一愣:“我哥吗？”
　　“恩。”
　　顾思宇没想到，顾明恩会跟别人提起他的技能。
　　毕竟对方曾严令禁止他透露，并说在消除副作用前，他的技能是个绝对的秘密。
　　顾思宇想到自己白天的样子，不敢直视对方:“你不觉得奇怪吗？”
　　姜戚没有回答:“你觉得我来自禁闭区奇怪吗？”
　　禁闭区向来只进不出，而且被称为“地狱”，如果从那里出来，恐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甚至如辛闻所言，是“恶魔”。
　　然而在姜戚口中那只是破旧的乡村，自给自足的居民饲养着宠物，是个和平的地方。
　　顾思宇摇头:“不奇怪。”
　　“那我也一样。”
　　顾思宇感动了:“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没告诉你。我是……”
　　“新人，我知道。”
　　顾思宇见对方抢了自己的话，半天合不上嘴:“这也是我哥告诉你的吗？”
　　“不是，猜出来的。”
　　“这怎么猜？”
　　“他们都不会做饭而你会做，再加上顾明恩对我的“新人”身份并不像他人那么排斥。”姜戚看着窗帘外招摇的黑影，“不用在意是否坦诚，我也有事情瞒着你。”
　　明明窗户紧锁，窗帘却无风自动。
　　两边的窗帘被吹出一道巨大的缝隙，白色的身影携卷着黑雾一同出现在雨幕中。
　　黑雾慢慢从窗外探入，在确认窗边没有任何物体后便铺散开来，与此同时身边的顾思宇化成了一堆黑泥:“什……么……”
　　狂风骤雨中女人站立在窗外，雨水并未打湿她的衣服。
　　她优雅地提起自己的裙子，慢悠悠从窗外跨进。
　　“你好啊。”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明明昨晚还没有面目，没有声音，可今天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200%的危险剧情，连带NPC也增强了。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熟悉，可以看出玛丽将她模仿的淋漓尽致。
　　“我叫爱莲。”女人走近，“我们家玛丽承蒙你照顾了。”
　　“你代理妈妈做得很好，但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既然你终究要离开，不如将你的身体交给我。”
　　对方语气温柔，提出来的要求却过分至极。
　　姜戚扫视了眼对方毫无骨肉的四肢:“我之前就在想，如果徽章代表的是陷阱和奖励，那么我的危机是什么。”
　　“哦？是什么？”爱莲微微偏头问。
　　所有的玩家“福利”都只是为了让爱莲能顺理成章的……
　　“让我被代替。”
　　他能使用妈妈的所有物品和权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姜戚最后会完全成为“玛丽的妈妈”。
　　“这是你的荣幸。”爱莲说，“虽然你还没有净化，但也不算污秽。”
　　“你的身体也会成为踏上方舟的一员，玛丽给你们的徽章都是我曾经拥有的。”
　　“我本来差一点就能登上方舟了，都是因为那该死的鹿。”爱莲的语气变得怨恨，脸上的肉顺势掉下一块。
　　离十二点只剩一分钟了。
　　爱莲没再管自己的面容，她离姜戚已经只有三步之遥:“好在，我能重新开始。”
　　姜戚在听到最后时微微皱眉，他摸了摸鹿头：“小白，该出来工作了。”
　　“这就是你的遗言？”爱莲对于莫名其妙的名字并不关心。
　　此刻她已经伸出了双手，只要抓住对方的徽章，自己就能完成替换。
　　然而就在她指尖将要触碰到姜戚的一刹那，浓厚的血雾从姜戚的周身散出，缠绕上她的白骨。


第23章 玛丽的晚餐（23）
　　爱莲慌张后退，红雾却迅速攀附上去裹住对方伸出的手指，哪怕下一秒黑雾覆盖上将红雾清除，指尖的白骨依旧染上焦黑的痕迹。
　　“你和神鹿是什么关系？”普通人类无法散出红雾，更何况是当初将她吞噬的东西。
　　姜戚没有回应，继续抚摸着白鹿标本。
　　爱莲这才注意到姜戚周身的红雾其实是由标本散发而出，雾气萦绕周身却并未触碰到衣物，看上去像是在保护他。
　　比不是人更恐怖的，是姜戚竟然能驱使鹿为他做事。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爱莲确信这是神为她选择的容器，可这容器却并不是能随便侵占的。
　　红雾愈来愈多，最后凝结出一个巨大的“红鹿“，它从标本中慢慢走向女人。
　　爱莲感受到了危机，她心有不甘看向姜戚：“我会再回来的。”
　　说完她化成一缕黑雾消失了，然而红鹿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只见它跃向窗户飘向外面。
　　很快外面传来女人的惨叫声，随后风停了，雨也变小了。
　　室内的灯光重新恢复明亮，姜戚起身看向外面，叫声来源似乎是琳娜
　　“不能看窗外。”顾思宇走过来想将窗户再次关上，姜戚阻止道：“时间过了。”
　　顾思宇闻言看向落地钟，才发现已经十二点零一分：“我都没听到钟声。”
　　“因为下雨吧。”姜戚看向窗外原本粗壮的树木此刻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本就不多的树叶尽数掉落。
　　院子外的灌木也只剩下树枝，就像有什么东西吸取了它们的生命。
　　“都结束了？”李水笙见两人没事松了口气，“我刚刚遇到鬼打墙，半天也没出来。”
　　顾思宇反应过来：“那游神这么久没下来是不是也出事了，我们要不去看看他？”
　　“游神……”应该轮不到他们去帮忙。
　　李水笙忍下吐槽，先问起了正事：“刚刚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我刚刚看见好大一头鹿，不对，说鹿也不合适……”顾思宇说，“不过它那么厉害一定就是隐藏boss了，不知为什么，它出现后没多久就钻出去了。”
　　姜戚说：“它去追爱莲了。”
　　“玛丽妈妈已经出现过了？”顾思宇很惊讶，“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李水笙问：“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只需要熬过第七天就结束了？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是啊，万一玛丽明天还是长高了怎么办？没了安排表约束明天就真得完了。”
　　“怎么办啊？”
　　俩人看向姜戚，对方神态悠闲抚摸着重新变得油亮的皮毛，“boss这么晚还出来走剧情，属于加班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其余人懵了下：“应该算吧？”
　　“副本boss也挺不容易的。”
　　“……”
　　本来还在担心第二天的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觉得副本boss也没那么恐怖了。
　　李水笙看了眼窗外：“玛丽妈妈还会再来吗？”
　　“应该吧，毕竟她还没有取代我。”姜戚将刚才从爱莲口中得出的事情说了出来，李水笙脸色一变：“你不会为了活命，把我们俩个都杀了吧？”
　　毕竟现在监管者不在，如果要下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话音刚落，一缕红雾从窗外涌进，李水笙吓得连连后退，生怕不小心沾染到。
　　进入室内后红雾再次化为巨鹿，它占领了客厅中间大部分的空地，鹿角刚好顶到天花板。
　　它的眼眶空出两个硕大的黑洞，正看向离得最远的李水笙。
　　明明没有声音，李水笙却感受到强烈的怒气和杀意，本能在告诉她快点逃跑，然而身体却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红雾慢慢顺着地面爬来，一缕缕的红雾像毒蛇般游走着，但凡经过触碰到的物体全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怎么办？”李水笙脸色白了，无助看向队友。
　　隐藏副本boss果然无法沟通，之前设想的谈判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等下。”姜戚拍了拍鹿身，“这位隐藏boss，你的身体还在我手上，劝你不要乱来伤害了我的伙伴。”
　　对方的语气有些散漫，然而红雾却真的停住了。
　　巨鹿看向姜戚的位置微微歪头，空洞的双眼中有几缕红雾转动形成眼珠的形状，看上去也不再那么可怖。
　　李水笙见boss竟然真得能被劝动，面色一喜：“有用！接着说！”
　　姜戚神情有些为难：“我能理解你的怨恨，也支持你对所有人进行复仇，但是我们不属于这里，也是这场荒谬集会的受害人，所以想和你做个交易。”
　　红鹿重新缩回了正常大小，其余玩家身体也重新恢复动弹，连忙躲到了姜戚后面，顾思宇更是兴奋：“姜老师有戏！接着说！”
　　“刚刚那个女人你也看见了，她明天还会来找我麻烦，我希望你能帮我解决她。”
　　小鹿才张开了嘴，姜戚接着说道：“当然，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也帮你做一件事。”
　　“方舟的那些人是你们怨恨的源泉，我们帮你解决那群人，你也让那些不要伤害我们，如何？”
　　“……”
　　红鹿与姜戚对视，良久后它发出鸣叫：“嗷——”
　　看样子对方答应了，姜戚嘴角带笑：“谢谢。”
　　红鹿闻言在空地上蹦跳了几下，随后钻入标本中消失不见。
　　玩家们松了口气，谈判成功，今晚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了。
　　顾思宇激动极了：“姜老师！你太厉害了！竟然真得说动了副本boss！”
　　李水笙也极为敬佩：“原来之前布置竞拍场是为了增加和鹿谈判的筹码，你早就猜到直接说对方不会同意了。”
　　“是啊。”姜戚笑眯眯回答，“谈判总得要有点交易。”
　　“那我们今晚是不是不用在梦里被动物追了？”
　　“应该。”姜戚抱起标本上楼：“各位早点睡。”
　　等姜戚把鹿放好，就感受到一阵刺人的寒风。
　　卧室窗户依旧大开着，雨滴淅淅沥沥顺着风从窗台飘进，地面上已经濡湿一片，看得出有段时间了。
　　游绥并没有上来关窗，此刻也不见身影。
　　“原来神也会有弱点。”姜戚低声呢喃了句，因为潮湿的空气心情有些烦躁。
　　他摸了摸标本，红雾凝成的小鹿重新出现，隔着段距离蹭了蹭对方掌心，甜腻的叫声带有安抚的意味。
　　姜戚回过神来，看着体型较小的鹿，弹了下标本的鹿角：“加班不打申请的事，等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呜呜——”
　　“好了，进去吧，别被他们发现了。”
　　红鹿呜咽几声，重新钻回了标本中。
　　姜戚心情转好，关上窗户后进了浴室。
　　至于监管者去哪儿了，也不关他的事。
　　……
　　游绥回房时，床上已经鼓囊着一团。
　　见到熟悉的睡觉姿势他松了口气，尽管之前一直没听到目标死亡的消息，可他依旧不放心。
　　本来他是不该离开的，毕竟玛丽妈妈的出现有他的责任。
　　可自从进入这个副本后，只要是雷雨天心脏就开始剧烈跳动。
　　他的身体越来越难以控制，恐怕是出了新的问题。
　　好在这个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游绥准备出去后找时间去图书馆查阅资料。
　　这个世界，应该有关于他的记载。
　　*
　　凌晨六点，玛丽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怒气冲冲打开门，就见姜戚斜靠在门边冲她笑：“早。”
　　讨厌的人不仅主动送了过来，玛丽有些烦躁：“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姜戚拿出一卷软尺，“我陪你量个身高。”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确保你吃得健康。”姜戚已经将尺子完全展开，“你不是说我说得不准吗？”
　　对方嚣张的态度让玛丽暴怒：“我不用你管！”
　　然而她刚刚还是不小心瞄到了与视线平视时卷尺上的熟悉，她脸色骤变迅速向厨房冲去。
　　姜戚慢悠悠跟在身后，等他抵达玛丽正大声吼叫：“不可能！为什么没长高！”
　　玛丽目光停留在姜戚身上：“是你！你的菜有问题！”
　　“你昨晚饿了吗？”
　　玛丽僵住，姜戚接着说：“既然没有出来吃夜宵，一定不是菜的问题。或许是在学校吃错了东西，毕竟你老抢同学的食物。”
　　“你！”玛丽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借口，“最后一天了，你给我等着。”
　　时间还早，可玛丽已经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她怒气冲冲拎上书包冲出门。
　　厨房内被NPC吓得不敢说话的俩人这才松口气，姜戚心情大好冲俩人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也起这么早，昨天梦里被动物追了吗？”
　　“昨天倒是没被动物追。”顾思宇依旧愁眉苦脸，“但它们围了一圈把我围在中间，看了我一晚上。这我还怎么睡得着……”
　　李水笙脸色也有点差：“没出事就是好的，吃完早餐等会儿可以再去补个觉。”
　　“睡不了，等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李水笙不明白食材问题已经解决了，和副本boss的交易也谈妥了，还会有什么事要做。
　　姜戚正准备开口，门铃却突然响了。
　　顾思宇与李水笙对视一眼：“这个时候会有谁？”
　　从他们住进这间房子后，门口的铃声从来都没响过。
　　除了玩家就只有玛丽，而对方向来是推门而入，能摁门铃的只能是客人。
　　可这时候来的客人还会是谁？
　　在俩人犹疑之际，姜戚已经打开了门：“早啊，琳娜太太。”
　　门口用围巾将脸裹得严实的女人正是邻居琳娜，对方似乎也讶异姜戚能一眼认出她来，沉默几秒后她开口道：“把我的花瓶还给我吧。”
　　她的声音像是被撕扯过般沙哑，姜戚听见这般变化也并未惊讶：“您昨天不是答应了要借我三天吗？三天后我会还给你的。”
　　“不行，我丈夫回来了，他不满我把花瓶借出去，逼着我把花瓶要回来！”
　　“你的丈夫？”姜戚微微挑眉，琳娜点头说：“是的，他脾气很暴躁，如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他会揍我的。”
　　“所以你挡住脸，是为了遮挡他揍你的伤痕吗？”
　　琳娜抓着围巾的手颤抖了一下：“没错，所以你还给我吧，我会给你更好的东西的。”
　　“这是不对的。”姜戚握住琳娜太太的手，“如果一味顺从他只会变本加厉，不如让我查看下你的伤势，情形严重我们可以直接报警了。”
　　“不、不用了。”邻居向后退了几步，姜戚跟着她一起走出了房间，语气依旧温柔：“没事的，让我看看吧。”
　　“我说了不用了！”
　　邻居慌乱中没看清身后的阶梯，不小心向后摔去，姜戚伸手拉住了她，可头上的围巾却自己掉落下来。
　　琳娜的半张右脸颊被咬下了一大块肉，甚至可以看到下颌处露出的白骨。
　　这么严重的伤势，可琳娜却没有流出半点血，甚至还能过来与人交流。
　　姜戚看着那处伤口，面无表情松开了手：“这是你丈夫咬的？”
　　邻居连忙捡起围巾挡住脸：“总之你快把花瓶还给我，我可以明天再借给你。”
　　“我也可以明天还给你。”
　　“不！”邻居抬起头来，眼中充满恐惧，“今天不行，今天我必须要那个花瓶。”
　　“是你要还是爱莲要？”
　　平常和善的青年此刻冷淡的面容让琳娜不由心惊，就像自己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已经被看穿：“什、什么爱莲……”
　　“你的丈夫已经被你净化……也就是吃了，之前我们在瑜伽班谈到过你还记得吗？”
　　琳娜恍惚间记得似乎有这么回事，可是她实在太害怕了，已经没有功夫去想之前那些闲谈：“把花瓶给我。”
　　“为什么？”
　　“因为我丈夫……不，因为、因为……”邻居的眼神逐渐涣散，最终她丢下围巾面露凶相。
　　“因为爱莲如果没法杀了你，就要杀死我了！”
　　“我还有个孩子，不能去死！”邻居说着就要冲进房子，姜戚站在一旁没有阻拦：“所以你才会那么关心玛丽，还故意将食谱透露给我。”
　　邻居看着摆在客厅的鹿身，艰难将它拖出房子，根本不理会姜戚的质问。
　　“聘请我们的电话也是你打的吧？”姜戚不认为最后才出现的爱莲有能力去打电话，“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需要人替我去死。”邻居动作一顿，“爱莲恨我，她觉得是我毁了她的”
　　“可是这怎么能怪我？明明是我让她有了朋友，也是我在她丈夫出轨的时候陪她一起解决。”
　　“我与她共患难，让她有机会能登上方舟，她怎么能恨我呢？”
　　琳娜垂眸：“我明明，是帮了她啊。”
　　说完她又开始奋力移动标本，费近一番波折才拖到了户外走廊，一旁的玩家见姜戚没动作也不好上前阻拦。
　　琳娜正准备将它搬上推车，巨大的黑影从身后遮挡住头顶的阳光，琳娜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巨兽就已经张开嘴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
　　【啦啦啦~佩奇是只看门狗，守卫家园的好帮手。】
　　【由于玩家姜戚彻底赢得了佩奇的喜爱，已经成为佩奇的“新主人”。】
　　【佩奇成功守护了主人的东西，快点夸夸它吧！】
　　李水笙站在门口看着突生变故却依旧一脸淡定的姜戚：“该不会你这也猜到了吧？”
　　“没有，我只是今早遛完狗忘了拴狗绳。”姜戚看向游绥，“怎么办？我是不是闯祸了。”
　　“当然不是了！”
　　没等游绥回答，顾思宇已经过来推动标本：“万一真让NPC推走麻烦才大了，要不我们还是把它放回五楼吧？”
　　“好，我来帮忙。”姜戚摸了摸佩奇的下巴，后者便乖巧回了后院。
　　李水笙看着搬标本搬得面红耳赤的姜戚，与昨晚的场景相比判若两人。
　　她看了看不动声色跟上去接过标本抬上去的游绥，有些惊讶。
　　原来游神，喜欢喝茶！


第24章 玛丽的晚餐（24）
　　临近十点，圣母街777号门口列着一排井然有序的队伍，所有的男性在进去之前都被拦住检查身份。
　　除安保和审查加强外，昨天的事似乎并未对竞拍会产生太大影响。
　　李水笙不敢相信居然有那么多人敢在才出事的场所聚集：“这是走剧情吗？”为了让他们和副本boss能谈判成功，故意安排的？
　　姜戚摇头：“他们的本性就是如此，贪婪的人是不知道恐惧的。”
　　外面已无人等待，守卫在最外层铁门加了层电网用以阻拦其余人进入。
　　顾思宇感慨：“幸好我们今天不用进去。”如果等买完鹿尾再不布置会场，恐怕他们自己也难以逃生。
　　里面的被电网和幕布彻底阻拦，李水笙根本看不清东西：“要不我们回去吧？万一烧起来我们也会被波及到。”
　　姜戚就近拉了条凳子坐下：“不会的，要相信道具。”
　　李水笙好奇问：“你们选了什么道具放里面？”
　　“燃冰弹。”
　　李水笙咽了一下：“那不是会连着整条街一起炸掉吗？”
　　“选的小规模，我用道具测试过影响区域刚好是整个方舟，不会影响到外面。”顾思宇说，“升降台的位置刚刚好。”
　　李水笙有些诧异：“刚刚好？这个量和布置场地是谁想的？”
　　“当然是姜老师了。”
　　“我瞎猜的。”
　　李水笙：“……”信你才有鬼。
　　她也曾使用过燃冰弹，想要控制好引爆区域得进行非常精确的计算，一旦规模和摆放位置选错都会造成大区域破坏。
　　这可不是瞎猜能做到的。
　　李水笙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天真了，哪怕对方是新人，通关也不是靠运气。
　　只有她信了这种鬼话。
　　“太厉害了姜老师，如果我把幸运值加到80，会拥有跟你一样的能力吗？”顾思宇很羡慕，姜戚偏了偏头：“应该不会？”
　　“可是加满得多少年啊……”
　　李水笙看着沮丧的顾思宇心里好受多了，还好不止她一人。
　　十几分钟过去后，电网后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熊熊烈火从暗紫色幕布下冒出，灰黑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
　　火势汹涌，可是里面却并未传来任何的惨叫，也没有人从中逃离。
　　外面商铺的人反应迅速，连忙自发号召人员参与灭火。
　　后来专业队伍赶来，想要进去救人，却被时不时冒火花的电网阻隔在外。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先灭火再救人，然而等他们好不容易破坏电网进入其中，却并未看见任何人。
　　“怎么会？当时他们确实都进去了啊。”一旁的商铺老板很是惊讶，“他们也都看到了，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其余老板也纷纷应和，声称里面进去了百来号人。
　　“难道他们已经登上方舟，离开这个世界了？”
　　“天呐，这场灾祸不会就是为了掩盖他们前往圣界吧？”
　　“神带走了他的信徒！”
　　“为什么我没有这种福分，我明明也信仰神。”
　　救援队长听着逐渐疯狂的讨论，决定联系官方负责人，然而等待半天却无人接听。
　　“真奇怪。”队长挂断电话，看向队员，“我们等警方带负责人过来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的负责人和所有的乘客就如老板们所说，已经彻底“登上方舟”。
　　见没了后续，姜戚转过身：“回去吧。”
　　*
　　回家后没多久客厅电话响起，姜戚熟练接听：“喂？”
　　“请问是姜先生吗？”
　　“是的。”
　　“我是玛丽的老师，很抱歉再次打扰你，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一下。”
　　“玛丽今天吃完午饭拉着人比身高，比了几次后不知怎么开始情绪失控逃出食堂，学校内都找不到她踪迹，如果她回家了麻烦联系我们。”
　　“好的。”姜戚与老师又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现在才下午一点，玛丽却逃离了学校。
　　安排表对她的束缚微乎其微，恐怕一旦对方长到指定身高，她便会直接无视规则直接吞食玩
　　无论哪条boss线路都充满陷阱，难怪是红色副本。
　　“发生什么了？”李水笙从厨房探头，她从来没见电话响过，所有稀奇的事都挤在一块儿了。
　　“玛丽逃学了，可能随时会回来，我们尽快把菜做好。”
　　话音刚落，房间大门就被推开，玛丽气冲冲走进来：“我饿了！”
　　姜戚微微挑眉：“你现在应该在学校。”
　　“我饿了。”玛丽根本不听劝，此刻她双眼猩红，朝厨房蛮横走去，“饿。”
　　姜戚阻拦：“菜还没做好，你先上楼。”
　　“我现在就要吃！”说着玛丽就像一阵风冲去厨房，紧接着锅碗瓢盆碎裂的声音从内传来。
　　“没有鹿尾！根本没有鹿尾！”
　　玛丽意识到食材出了问题，她看向角落躲藏的玩家，终于明白自己长不高的原因：“你们给我吃的什么！”
　　“一些你也有的东西。”姜戚提起唱片针播放了音乐，优雅的芭蕾舞曲从大厅传到厨房，玛丽感觉肚子有些疼痛，像是有什么在她的胃里起舞。
　　“我一直在思考，明明都是雾颜色却不一样，这些颜色究竟是由哪些元素构成。”
　　“于是我试着把它们混入食物塞进你的胃中，不过看样子你的身体只能消化食物，没法消化雾。”
　　“我觉得，可能是消化不良导致你长不高的，你说呢？”
　　玛丽脸色变了，她突然想起除了吃“夜宵”的那几次，自己的身高几乎都没怎么长。
　　对方似乎早就知道食谱有问题，才会布下这个圈套。
　　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玛丽的脸慢慢充血涨红，随后整个身体像一滩泥软化在地，蓬松的裙摆将她的头和四肢魇魔，只有两只惨白的双手向上直立。
　　这样的姿态跟他们初次见面很像。
　　裙中的玛丽拖长语调：“我饿了，现在就要吃了你们。”
　　说着就朝姜戚扑上去，后者转身避开攻击朝楼上跑去。
　　玛丽迅速跟上，眨眼间两人来到四楼熟悉的房间——爱莲的卧室。
　　自从爱莲出现后，姜戚不用钥匙也能轻易打开这扇门。
　　等玛丽进入，姜戚正站在床头望着她。
　　玛丽不喜欢这个卧室的主人，更讨厌满墙的粉色。
　　“我要吃了你！”她不想再在这间房间多待一秒，在说话的同时张开嘴朝目标扑咬过去。
　　然而她并没咬到鲜嫩的□□，口腔内满嘴异味。
　　玛丽后退几步，只看到姜戚面前有张破烂的全家福，原本位于画面正中间的女孩脸被啃了个大洞。
　　这下全家福所有的脸都消失了。
　　“玛丽——”
　　熟悉的声音传来，玛丽浑身一抖，身形立马恢复正常，比她身上浓厚数百倍的黑雾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钻出。
　　原本明亮的卧室窗帘被拉上，阴暗的室内黑雾渐渐向俩人中间凝聚，白色的人影慢慢显现在其中。
　　【副本难度叠加300%，请玩家迅速逃离。】
　　红色的提醒字样刷新在面前，姜戚却毫无动静，游绥隐约感到不对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动弹。
　　爱莲并未朝姜戚发动攻击，相反她先斥责了玛丽：“你弄坏了我们的全家福，真是太调皮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让我感到羞耻！你应该为你不成熟的行为受到惩罚！”
　　“不！”玛丽害怕极了，她转身向后逃。
　　黑雾化成细绳捆住了玛丽的四肢，下一秒爱莲携卷着黑雾朝她走近，她拥抱住玛丽，黑雾慢慢将两人包裹。
　　最后只剩爱莲蹲坐在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会重新对你进行教导的。”
　　“你吃了她？”姜戚僵直立在床头，爱莲慢慢过去取下他手中的画：“谁让你教坏了我的孩子。”
　　“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安排表进行的。”明明危险已经一步步靠近，姜戚语气却依旧淡然，“或许你该思考自己的育儿方式……还有饮食。”
　　爱莲气得浑身发抖：“我怎么教导与你无关，你很快就会被我代替了，现在的你没了那头鹿什么也不是！”
　　她之所以敢直接出来，一方面是因为玛丽已经完全违反了她的安排表，另一方面就是她并未发现这层楼有动物标本。
　　尽管现在天色尚早，她的能力还不到最强的时候，但是侵占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体还是绰绰有余。
　　游绥闻言挣脱了束缚，想要抓住姜戚，却看到自己的手从对方身体穿了过去。
　　【玩家正在通关结局，监管者进入观战模式。】
　　游绥闻言脸色一变，游戏为了高自由度会开设很多线路，不同的选择会走向不同结局，但无论是什么结局玩家都会进行一段不可更改的“必经剧情”。
　　看上去每个玩家不同的死因，实际都是早已设定好的路线和结局。
　　而现在姜戚已经打出了属于他的结局，在剧情结束前游绥都无法干涉。
　　黑雾凝成一根根触手，从下而上顺着姜戚的裤腿、袖口、腰间钻入，将他的一寸寸衣物卷起，露出白嫩而完好的肌肤。
　　爱莲极为满意这个容器，审视着他的每一处细节：“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还要美，不过……我不喜欢扎头发。”
　　发带被黑雾扯下，长发散落下来，后方的游绥彻底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随着颜色加深，死亡所带来的疼痛和折磨也更加真实。
　　游绥浅灰色的眼眸出现一丝红线，他慢慢摘下右手的手套，还未进行下一步动作，NPC却先出现异样。
　　无数的红雾从爱莲的体内漫出，顺着她的五官各处流出，像是血液一样烧灼着表面。
　　她的脸顷刻被腐蚀焦黑：“不、不可能……”
　　浓郁的红色从缝隙中钻出，白骨上的艳色像盛开的红樱。
　　直到红雾越积越多，最后变为巨大的鹿头，张嘴吞下已经失去动静的尸骸后消失不见。
　　一切才真的结束了。
　　【恭喜玩家姜戚通关游戏，达成Perfect End：晚餐幸存者】
　　【请存活玩家聚集在登入点，进行副本数值结算】
　　游绥将手套戴回：“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交易。”
　　“什么？”游绥没听明白。
　　姜戚整理身上的着装：“差点忘了，昨天谈判的时候你不在，我们和隐藏副本boss做了交易。”
　　“我们替它报仇，而它负责吃掉爱莲。”姜戚指了指头顶的位置，“上面就是标本摆放的位置，玛丽之前吃过不少带红雾的东西，所以爱莲将她关在身体后，红雾就出现在她体内。”
　　游绥大致听明白了:“那头鹿隔着墙壁控制红雾杀了爱莲。”
　　“差不多吧。”姜戚耸耸肩，“监管者先生你要参与结算吗？”
　　“不了。”游绥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的任务到此结束了，关于副本异常造成的损失我会上报中心城，到时候补偿会通过邮件的方式发给你。”
　　“我会争取为你获得最大的补偿。”
　　姜戚惊讶：“真的吗？我还是个新人，不太懂这些。”
　　“出副本后你会拥有专属系统指导的，不用担心基础常识。”
　　“这样啊，谢谢监管者先生。”
　　游绥退出的动作顿了一下：“游绥。”
　　“嗯？”
　　“没什么。”游绥点出了退出界面，“再见。”
　　姜戚愣了一下，笑道：“或许应该祝我们不会再见。”
　　游绥看了他一眼，沉默摁下按钮。
　　【监管者游绥退出游戏】
　　姜戚敛起笑容，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走吧，下去结算了。”
　　空荡的房间响起声声鹿鸣，随后门被不明物体推开。
　　*
　　早已等候在客厅的俩人见他下来皆是一喜，顾思宇很是兴奋：“怎么还没做饭就已经结束了？”
　　“玛丽和爱莲都已经消失了。”姜戚坐下，“没人吃饭，游戏提前结束。”
　　“刚刚我们没法上楼，帮不了你。”李水笙解释道。
　　“没事，结算是什么？”
　　【存活玩家已到齐，现在开始结算。】
　　【本次副本参与度排名比分为：】
　　【第一名姜戚95分；第二名顾思宇90分，第三名李水笙87分；第四名徐八刀80分；第五名顾明恩79分……】
　　“嗯？怎么顾明恩的分数要比辛闻高？”李水笙没记错的话，辛闻应该是死在他后面，而且还参与了拍卖会，怎么会比提前死去的人分数还低呢？
　　顾思宇很嘚瑟：“那还用问，当然是我哥比他厉害了。”
　　【积分将以*1000倍数值下发，身体数值每人5点可自由调控。】
　　【检查到三位有NPC奖励徽章，可以用来复活同伴或抽取奖励。】
　　【注意：徽章只能通过NPC或玩家主动赠予，强行夺取不算做奖励。】
　　李水笙闻言有些庆幸，突然觉得昨晚的徽章显得没那么倒霉了：“抽取奖励。”
　　【玩家李水笙抽取奖励，徽章-1，获取身体机能数值智慧+1】
　　智慧也算不错，李水笙完成后看向下一位人，顾思宇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我选择复活同伴。”
　　【请选择你要复活的同伴名字，格式为“复活XX”。】
　　“复……”
　　“你得复活卫精。”
　　姜戚的话打断了顾思宇的行为，他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卫精的死，跟顾明恩也有关系。”
　　*
　　在徽章藏好后没过多久，姜戚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谁？”
　　门外并没有声音，只是传来一阵极其有节奏的响声。
　　在玛丽没吃饱的夜晚，外面无论是再熟悉的声音都值得警惕，更别说对方连个人声都没有。
　　姜戚在门口站了会儿，在确定自己还清醒后，打开了门：“你还打算干什么？”
　　“顾明恩。”
　　顾明恩见对方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些尴尬：“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交流？”
　　说着他瞥了眼一旁的房间，姜戚明白他不想让顾思宇听见：“下去吧。”
　　俩人最终来到了后院，游绥站在一米外的距离。
　　顾明恩这才开口：“你能保证让顾思宇死在你后面吗？”
　　“能。”
　　“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想……”
　　“我想你的道歉卫精并没有听懂，你觉得呢？”
　　姜戚直白的话语让顾明恩身形一僵，他无奈叹了口气：“你果然很聪明，但我没办法。”
　　“玛丽今晚必定会吃夜宵，这属于规则，佩奇根本无法阻挡。如果徽章位置不对，玛丽很有可能会随机吃玩”
　　“只要吃掉一个没有获得徽章的玩家，顾思宇的存活几率就会减少一分。”
　　“所以你选择了由获得徽章的玩家代替。”姜戚看向义正言辞的顾明恩，“将徽章玩家的使用价值最大化。”
　　“没错。”
　　顾明恩很坦然：“那个道具箱是所有玩家都可以操控的，只要在商城花费一点积分就可以将它转移并打开。如果徐八刀他们今天准备动手，一定会利用这点。”
　　姜戚不觉得徐八刀会有这么蠢，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你想让我做什么？”
　　“在赢得比赛后，我希望你能让顾思宇复活卫精。”
　　“是我对不起她，如果积分缺少我出游戏也会补给她。”
　　姜戚：“我为什么要帮你？”
　　“交易。”顾明恩看了眼远处的游绥，在抬手扶眼镜的同时迅速说道，“你的出处，应该不想让他知道吧。”
　　姜戚眸色幽深：“你威胁我？”
　　顾明恩的手在不停打转，虚羽笔一直在罗列各种让对方心动的条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你总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而且顾思宇在后面的计划不会拖你的后腿。”
　　“他现在的样子，很难让我相信。尤其……他也刚进游戏不久。”
　　“……”
　　见对方直接戳穿最后的隐瞒，顾明恩笔停了。
　　良久他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技能，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姜戚看向游绥：“恐怕不太行，你要说出来知道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
　　“我可以将资料分享给你。”说着顾明恩摊开自己的右手，“放上来，我给你看。”
　　姜戚看了眼对方干燥的掌心，慢悠悠将手放了上去。
　　一块半透明的屏幕上写着罗列整齐的资料。
　　【姓名：顾思宇】
　　【副本次数：4】
　　【技能：绝对洁癖】
　　【具体表现为：能自行分辨人物好坏以及识别伪装成玩家的NPC，一旦触发危险或遇到坏人，有60%几率分离复制出对方200%能力人格。】
　　【副作用：日常会偶尔出现极端圣父性格，分离期间会丧失理智，如果遇到品性好的人会对其产生盲目崇拜，品性越纯洁崇拜指数越高。】
　　“他的技能非常罕见，很适合后续的高级副本闯关，只不过因为现在技能过低副作用高，但在这种副本内，如果让他一个人行动，也绝不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我也不想以你的出身威胁你，但我们本质都一样，既然进了游戏就必须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可否认顾明恩是个聪明人，即使对方的谈判手段姜戚并不喜欢，但他确实被说服了。
　　姜戚将手抽回：“好，但你要做好他不听的准备。”
　　顾明恩叹气：“我相信顾思宇，他是个善良的人。”
　　姜戚挑眉：“听上去你似乎并不高兴。”
　　“在蜃楼中，善良不是件好事。”
　　*
　　顾思宇听完顾明恩为他策划的一切，满脸不敢置信：“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过我也有事瞒着你。”姜戚语气平淡，“现在你知道了。”
　　“凭什么，从一开始你们就骗我，就连最后的复活都不能由我自己做主。”
　　“我以为姜老师你不一样的，至少你和我哥不一样。”
　　李水笙见状安慰：“他们也是为你好，想让你活下来。”
　　“我不需要这种好！”顾思宇反应很大，“把我当做支配玩偶的好，我不需要！”
　　李水笙被噎了下，不说话了。
　　姜戚却只是平静看着他：“话我已经带到了，该怎么选择是你的事。”
　　“我、我不想听话。”
　　“随你。”
　　顾思宇看着自己手中的蝙蝠徽章，从进入游戏到获得，自己似乎一点成长都没有，自以为成功的每一步也不过是顾明恩早已为自己算好的路。
　　没有一件事逃离了他的掌控，就算是这件……
　　也一样。
　　“复活卫精。”
　　【玩家顾思宇复活卫精，徽章-1，卫精接受邀请进入游戏结算界面。】
　　卫精出现在客厅，神情有些茫然：“谁复活了我？”
　　李水笙指向正缩成一团哭泣的顾思宇：“呜呜呜，到最后我还是没法保护想保护的人，我就是个废物……”
　　卫精感觉自己有些插不上话，身旁的姜戚将指尖的徽章向上弹射：“复活同伴，顾明恩。”
　　【玩家姜戚复活顾明恩，徽章-1，顾明恩接受邀请进入游戏结算界面。】
　　“你怎么复活……”顾明恩正准备骂人，却发现卫精等人正坐在一旁看着他。
　　顾明恩看向卫精：“你回来了？”
　　“嗯。”卫精扭头看向那团不明物体，“那个。”
　　顾思宇早在听到姜戚复活人的时候就抬起头来，此时他脸上涕泗横流极其狼狈。
　　姜戚淡淡道：“我说了，会替一个小动物完成心愿。”
　　“你想要顾明恩回来的心愿，我做到了。”
　　顾思宇又开始呜呜直哭，但他不敢接触姜戚，看向冷脸凝视他的顾明恩，更觉羞愧。
　　【玩家选择完毕，正在进行最终结算……】
　　【检测到不属于副本玩家成员携带徽章，现将小狗徽章返回给赠予玩】
　　【玩家姜戚保留一枚徽章，是否继续使用？】
　　“是。”
　　【一人仅有复活一名玩家的权利，默认玩家选择抽取奖励。】
　　【玩家姜戚徽章-1，获取“玛丽徽章”一枚。】
　　【玛丽徽章：本副本特殊纪念品，具体效用不知。】
　　随着话音落下，一头雪白的鹿含着一枚徽章蹦蹦跳跳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戚接过徽章后，白鹿用头亲昵蹭着他的肩窝，发出嘤嘤的呜咽声。
　　“好了，可以了。”
　　小白鹿却似不满意，离开了一会儿后衔来一块木牌，上面用拙劣的字迹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
　　“这字迹……”李水笙忍不住开口，怎么跟那天的血纸有点像。
　　顾思宇也被吸引住目光，忘了哭泣，此时他懵懵懂懂看向姜戚：“鹿应该不会写字吧？”
　　“应该？不过小白会。”
　　“小白……”
　　就在玩家惊讶的时刻，结算界面也切换到了玩家精彩操作画面。
　　原本上面播放的片段都是“被玛丽追赶逃生”、“陷害同伴去死”、“与竞拍会内部人员交易”等操作，现在全部替换成姜戚等人的画面。
　　与此同时一旁还列出了百来种玩家打出的结局，里面有80%都是玩家在无意间，就被隐藏在角落的血雾给杀死了。
　　【恭喜所有玩家获得成就“与死神擦肩而过”。】
　　画面中是他们第一次相遇，角落的血雾凝结成鹿，正准备从最边角的玩家开始吞噬，却突然停止。
　　鹿微微抬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最后消失不见。
　　同样的场景还有很多，每一次红雾杀人的理由都让人难以预料。
　　但这些他们一次都没经历过。
　　李水笙突然意识到，他们之所以能跟副本boss谈判，并不是因为拿对了筹码，而是因为谈判的人。
　　“这个boss……”
　　“是我的宠物。”姜戚磨蹭着鹿角，“你们应该不会举报的，对吧？”
　　“……”
　　李水笙正准备举报的手指突然僵住，她终于明白辛闻所说的“恶魔”代表的是什么了。
　　卫精看着那条鹿一言不发，顾明恩也没想到对方的“宠物”不仅大而且还出现在了副本中。
　　还没等到任何人发言，精彩界面已经播放完毕。
　　【游戏回顾结束，祝各位玩家生活愉快~】
　　测试舱内亮起一道光，空舱内出现了位青年。
　　在工作处等了几天的裴黔见又有人出来，连忙走过去，却见走出来的是陌生的紫发男生。
　　男生见到他笑道：“我进去时看到的是你，出来还是你。你怎么看到我这么失望？”
　　裴黔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在等人出来。”
　　男生也不介意，反而热心肠问道：“等女友？”
　　“不，不是，等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我可能害他进入禁闭区了。”裴黔对于自己私贩红色副本的行为此刻有了深刻的认识。
　　“哦……”男生拖长语调，指向他身后，“是不是他啊？”
　　裴黔转过身去，便看见远处清秀的长发男人拿出王莲叶遮住头顶的太阳：“姜、姜戚……”
　　姜戚回过头，冲他笑笑：“你好？”


第25章 新手城
　　守了几天的裴黔忙走上去看对方的容貌与那天所见是否相同，确认后却依旧不敢置信：“你通关了？”
　　姜戚嗯了声：“接下来怎么办？”他展示出指尖弹珠，原本的红色丝带已经完全漫延，弹珠通体鲜红。
　　裴黔之前在电子报上看到过一次这种纯色弹珠，当时拍出了十万积分。
　　完成后的弹珠颜色越正说明打出的结局越完美，中心城也会高价回收。
　　这种弹珠至少要到达四城才会出现，可他现在居然在新手城看到了，而且还出自一位纯新手。
　　他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测试完成后的弹需要投放到门口，但这颗不属于官方测试弹珠，需要跟审核处确认。”
　　“好吧。”
　　俩人前往审核处，可是在比对信息后依旧没有匹配到姜戚的等级和数值信息，尝试了半天无果后，审核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可能因为用的不是测试弹珠，所以没有扫描到信息。”
　　“那怎么办？”姜戚语气无辜，“我需要重新拿测试弹珠进副本吗？”
　　“不，这是特殊弹珠，只能是一个副本都没参加过的才能使用。”审核员边说边输入资料，“我们会跟中心汇报情况，五个工作日内回复。”
　　裴黔见状问：“那他现在怎么办？”
　　“跟所有进城方式一样，用本人通关弹珠投放即可进入。”
　　“可他这是红色弹珠。”裴黔想到有些肉疼，这可是十万积分。
　　“那你有其他未使用的副本弹珠吗？”审核员看向裴黔，语气不是很好。
　　毕竟姜戚现在的问题是出自这位实习人员之手，但凡之前仔细点，他们也不会不停上报新问题。
　　“没、没有。”之前的存货都被收缴给上面了，现在裴黔也没有多余弹珠。
　　“不管怎么样，先进城吧。”姜戚将王莲叶收起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裴黔见此也只好妥协：“好吧，我送你进去。”
　　姜戚重新回到了城门，上方电子屏正播放的是“新手榜”，第一名“顾思宇”的名字在不停闪烁。
　　几秒后他的名字消失，取而代之的第二名“乔迁”爬了上去了。
　　姜戚问：“怎么名字被更换了？”
　　“他应该是满副本了，在新手城只要通过五个副本就能获得前往翼之城的资格。”裴黔见他感兴趣，又多说了几句，“正常来说，三个月就可以通关五个副本离开了。”
　　姜戚明了，将弹珠投放进去，系统音再次出现。
　　【姓名：姜戚】
　　【完成副本：1】
　　【等级：？？？】
　　【副本数量符合要求，欢迎进入新手城~】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新手城的样貌。
　　水泥街道边伫立着老旧的电线杆，不到一米高的砖墙上红色的漆字已经被蹭掉大半，与之前繁华截然不同。
　　“走吧。”
　　跟随裴黔的步伐，姜戚一路朝内走去，此时新手城也已经处于夜晚，随处可见蹲坐在路边的人，他们双手环胸低垂着头，根本不关心外界的事情。
　　这样漠然的态度，实在不像刚进游戏的新手。
　　“别看了。”裴黔注意到姜戚视线，说，“新手城的旅馆很贵，然而一个单人蓝副本只有300积分，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睡路边。”
　　当初他也是谁路边的一员，新手城无论几月份，夜晚都只有几度。玩家死不了，可是感知却还存在，冷到极致开始发烫，最后痒到不行出现幻觉。
　　这样的日子裴黔经历了一年才熬出来，从新手城出去后，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赚积分。
　　他要赚好多的积分，哪怕出卖灵魂，哪怕不择手段——直到他害姜戚差点进入禁闭区，裴黔才发现自己并非毫无良知。
　　“旅馆在哪儿？”姜戚收回了视线，裴黔指向前方：“还有段距离。”
　　一路上裴黔科普了很多关于新手城的事。
　　新手城顾名思义是所有新手待的地方，每月一号系统会根据新手城的人数刷新弹珠，玩家找到后可以安装进副本表带直接进入。
　　裴黔露出黑色腕带：“完成一个副本后就会自动出现，初始会跟系统绑定不可取，表带不要轻易露给别人，容易被居心不良的利用。”
　　“当然，有的大神能够将表带更换形状，让别人察觉不到，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做不到的。”裴黔说着看了眼姜戚的长袖，“你的着装很不错，很适合隐藏。”
　　姜戚从袖口掏出发带将头发束好：“谢谢。”
　　裴黔看着长发想起初次见面的尴尬，不自然咳了声：“前面就是了。”
　　夜晚街边已经漆黑一片，只剩一家房子门口亮着几盏红灯笼。等走到门前，破旧的木板支起外门，上面“旅馆”门牌也起了蜘蛛网，看得出并没什么人光顾。
　　推开木门，刺耳的“吱呀”声叫醒正趴在前台休息的女人，她抬起头来面色不悦：“一晚100积分包三餐，两位住几天？”
　　直白的语气和丧气的表情，看得出这位老板并没有做生意的想法。
　　姜戚：“五天。”等结果出来后也差不多到一号了，到时候他未必还在这。
　　“先支付后入住。”老板拿出黑色方盒。
　　“我来吧。”裴黔将表带贴过去，“就当是新手审核错误的赔偿。”
　　姜戚还没说话，老板尤浅先开口了：“新人还敢来住旅馆？”
　　对方语气很冲，姜戚平和问道：“请问有什么讲究吗？”
　　尤浅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只是明天出门小心点，性格太软小心被骗。”
　　对方描述含糊不清，姜戚却还是点头：“知道了，谢谢。”
　　而裴黔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考虑不周了，他太久没回新手城，已经忘了这里的规矩。
　　由于城内新手多，也没人设定规则，城内是可以抢夺积分和弹珠的。刚进来新人本就容易被盯上，住旅馆更会被认为是好骗的对象，会有专门的团体盯梢。
　　不过既然已经带别人来了，也不好意思再退出去。
　　裴黔只能嘱咐：“我在其他城还有点事，这几天在官方来找你之前，尽量不要出门。”
　　姜戚面露茫然，点头应允，等他离开后尤浅从桌底拿出盏生锈的手电筒：“走吧，上去。”
　　旅馆的楼梯很窄而且没有灯，一路上他只能紧跟在尤浅身后：“老板，你知道集体弹珠经常出现在哪儿吗？”
　　“你想拿弹珠？”尤浅哼笑一声，“你猜这新手城有多少人？”
　　姜戚回想起一路过来街道秘密麻麻的人：“至少上千人。”
　　“刚刚更新的数据是五千四百六十三人。”尤浅讥讽道，“而弹珠数量是按照三分之一人数刷新的，你以为进入蜃楼就可以无忧了吗？”
　　“这里资源有限，新手要想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一颗弹珠非常困难，但凡弱一点，你就会在这新手城待一辈子。”
　　姜戚看不清对方表情，只能顺着话问：“为什么？不是通关五个副本就可以离开了吗？”
　　“哼，五个副本，你说为什么其余城市需要达到等级才能通关，只有新手城只要达到五个副本就可以离开？”
　　“为什么？”
　　“因为获得五个副本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困难了。”尤浅语气轻佻，“可不要小瞧了新手城里的‘新手’，他们多数圆滑到你都无法想象。”
　　“看你长得好看还有礼貌，我告诉你个捷径。”
　　“不少组织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来这里招收一次新人，被组织选中就能享受资源扶持，有人会带你过副本离开这里。”
　　“当然，前提是你天赋高或者技能足够特殊。”
　　听到“组织”两个字，姜戚想到了顾思宇，看来对方这种情况并不算特殊。
　　“好了，你的房间到了。”店老板推开2405房门，“早餐7点在食堂，只开放半小时，过时不候。”
　　房间只剩下姜戚一人，房间内明明没有任何的设备，却已经比外面暖和了不少。
　　他站在窗边看向街道，旅馆门前躺着的人很少，只有三俩人伫立在楼下。
　　“就算顺利也要几个月吗？”姜戚觉得时间实在太过漫长。
　　楼下的人似乎听到动静，突然抬起头与姜戚对上视线。
　　几人对视后也并未慌张，几秒后自然低下头与同伴交流，又过了会儿慢慢朝街道左边走去。
　　看来他已经被盯上了。
　　姜戚看着那些背影心中有了未成形的想法。
　　“果然，还是得走捷径。”
　　*
　　天色尚早，尤浅打了个哈欠准备去厨房，却被已经守在食堂的姜戚吓了一跳：“你怎么就来了？”
　　“老板，我想问一下哪些地方是不能去？”
　　尤浅皱眉：“你问这些干什么？昨天那人不是说了让你在店里等吗？”
　　姜戚浅笑：“等消息还要好几天，待在旅馆实在太无聊了，我想外出散散心，难道这里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浅慢吞吞开口：“要散心可以去城东的登出口，那里每天九点开门，会有很多完成副本的人登出，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新手城的弹珠很多重复副本，说不定还会有人传给你过本经验，不过……”尤浅小声嘟囔道，“算了，你住宿积分都是别人给的，应该没东西可骗。”
　　“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不吃早餐就拿营养液走吧。”尤浅从胸前口袋掏出三支营养液，“今天的份。”
　　姜戚其实已经吃过自带的食物，不过他还是将营养液接过道了声谢：“老板，你人真好。”
　　尤浅突然被夸，别扭转身：“这就好了，你小心出去被骗。”
　　“知道了。”
　　尤浅已经好几句没怼人了，难受死了。
　　她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姜戚，不满啧了声直接进厨房去了。
　　姜戚晃了晃手中的营养液，放入口袋，奈何试管太长还是露出一半在外。
　　他又将试管往外扯了些，朝城东登出口而去。


第26章 循环猎车（1）
　　所谓的城东登出口是一扇巨大的门，同样用电子屏罗列出所有获得登出资格的人名。
　　每个人名前会有一串数字，而对应的玩家胸前也会出现号码牌，门口数字出现后即可进入登出口。
　　登出口外有供玩家休息等候的阶梯式广场，人群中并非所有人都有号码牌。
　　姜戚抵达时广场正围了一圈看热闹，正中心793号正踩着男人的手，用鞋尖重重碾磨对方的手指。
　　793号狠戾说着：“手脚不干净不如砍了吧，反正也就是十万积分。”
　　男人额头沁出汗珠，忍痛求饶：“不、不！我错了！我不敢了！”
　　“怕什么？反正明天就长回来了。”说着793号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男人终于忍不出发出惨叫。
　　围观者不少，却无人上前阻止这场暴力事件，甚至开始热切讨论。
　　“十万积分说出就出，这真的是新人吗？”
　　“你不知道？他可是被第一大组织‘猎鹰’看上了，要什么有什么。”
　　“难怪这些人冒死也想在登出游戏前偷他的东西。”
　　“听说他最讨厌被别人碰了，我估计这人得见血。”
　　姜戚穿过人群朝事件中心走去，只剩一米距离时，对方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顾思宇。”
　　793号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不悦抬眼，眼中的阴郁情绪暴露无遗。
　　其余人见此不由吸气，居然有人不怕死敢出声阻止。
　　就在他们以为又多一个热闹看时，只见顾思宇迅速松开脚，乖巧站直身体。
　　男人得以解脱，连忙起身跌跌撞撞逃离。
　　姜戚眼中含笑：“恭喜啊，终于可以脱离新手城了。”
　　见姜戚没有对他行为作出评价，顾思宇松了口气，笑道：“姜老师你会更快出来的！猎鹰过几天就会来这里，到时候……”
　　“不用了。”姜戚打断了他的提议，“我比较喜欢一个人过副本。”
　　“好吧……”被拒绝的顾思宇有点难过，“姜老师，我能加个你的好友吗？”
　　姜戚说：“我还没有系统。”
　　顾思宇想起副本见面的原因：“副本出错会影响系统？”
　　“嗯。”姜戚看向城门出现的“793”号提醒，“到你了。”
　　顾思宇面露遗憾：“姜老师你有了系统一定要联系我啊，我在翼之城等你。”他相信以姜戚的能力，不用多久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
　　姜戚应允后，顾思宇才急匆匆跑去登出口。
　　等对方消失在登出口，姜戚转身发现原本围观的群众此时都惊讶望着他。
　　预…犀……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姜戚扫视一圈，多数人纷纷挪开视线，只有俩个人朝他迎面走来。
　　他们的样貌姜戚很眼熟，是昨晚楼下的人。
　　等靠近后，一人熟稔打了招呼：“你也是过来送顾思宇的？”
　　姜戚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我们是正好碰上的。”
　　“哦，我叫艾克，是他的同组织的朋友，你呢？”
　　“我们是现实中认识的朋友，我刚进游戏，没想会在这里碰到他。”姜戚有些好奇，“不是说蜃楼很大吗？”
　　艾克叹了口气：“登出口是多城并接的，不过能遇上也算你们有缘，毕竟他进城的一个多月一直在游戏，几乎没休息过。”
　　姜戚：“你怎么这么清楚？”
　　“都说了我和他一个组织的……你刚进游戏，知道什么是组织吗？”
　　“我刚刚听他说，进了组织会有资源扶持，会提供弹珠给我们……真的会有这么多弹珠吗？”
　　“没错，只要进来了都会有，我们组织——也就是猎鹰，新人招收分部门就在这，只要你通过考核。”说话间，艾文眉宇间都是骄傲。
　　姜戚发出惊叹：“天呐，那考核究竟是什么啊？”
　　“每个人的考核不一样，可能是交500积分会费，也可能是别的……”艾文皱眉，“你有什么？”
　　“积分的话不用担心……刚刚顾思宇给了我些。”
　　艾克挑眉：“多少？”
　　“不多，就几万。”
　　俩人交换了下视线，艾克和善笑道：“不错，你要有意向不如现在跟去组织考核吧。”
　　“真的吗？现在就可以？”
　　“嗯。”
　　姜戚不敢置信自己有这么幸运，喜悦的表情隐藏不住。
　　艾文笑得更是灿烂：“走吧。”随后几人就一起离开了登出口。
　　零星围观的路人叹了口气，哪怕关系再厉害，在新手城没有实力就只能被吞吃殆尽。
　　这个新人，下场真惨。
　　*
　　几人在走了大半个新手城，好不容易进入一条古巷。
　　古巷路口狭窄，俩个人无法并肩行走。
　　三人一前一后朝内走去，而姜戚被夹在正中间，走了不知道多久后终于在巷子尽头停下。
　　“到了。”
　　姜戚顺着艾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敞开的木门和内里破旧的庭院，一地的落叶让人难以想象里面有住人。
　　门上的牌匾已经掉了一半。
　　姜戚指向那两个字：“这好像是猪鹰啊。”
　　“这是‘猎鹰’。”
　　“猎不是……”
　　“蜃楼文字已经变化了，现在猎就是这么写。”艾克补了句，“你不了解。”
　　“好吧。”姜戚忽略了破旧的门牌，跟着俩人继续朝内走。
　　穿过破旧的庭院，艾文往柱子某处扭了扭，原本空旷的墙面缓缓开出一道石门：“进去吧。”
　　姜戚看着这复杂的地形，没多说什么，跟着朝内走去。
　　暗道内部依旧视线狭窄，光源全靠墙上的火把。
　　路上无聊，姜戚又询问了些关于组织的事，最后艾文说：“到部长面前你就别问太多了，我们部长不喜欢被人说太多。”
　　见对方不愿再交流，姜戚干脆从口袋中拿出一只营养液无聊晃荡起来。
　　阴暗狭窄的空间内，液体流动声不停回响，掩盖了远处传来的其他声音。
　　终于在拐了三十二个弯后，姜戚等人终于走出到宽敞的内厅。
　　厅内被墙隔了两层，左侧有个门可以进入后方。
　　前厅正中间摆着雕花木椅，椅子两边分站了俩三人，而上面正坐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
　　艾克介绍：“这是部长朱透。”
　　“哦……这就是朱部长啊。”姜戚慢慢向前，走到几人中央。
　　艾克见对方态度散漫，有些不满：“注意你的语气。”
　　朱透微微抬手：“无碍，你就是想加入猎鹰的新人？”
　　“是。”姜戚打量着朱透，对方虽身形魁梧但言语间很沉稳：“能不能进会得看你的资质，我会根据你测试副本的结果判定的。”
　　说着侧门出来一人端着颗泛着蓝光的水晶球。
　　“这是组织专门向系统申请的大型选拔副本，参赛的都是跟你一样的新人，只要将副本表带放上去就可以进入副本了，副本失败也不会扣除道具，不用担心。”
　　姜戚慢慢靠近，巨大的透明球体内流转着蓝色光芒，跟副本弹珠的样貌极其相似——只是体积更大。
　　然而姜戚还是看到光芒空隙间，在水晶球的底部有个黑色方盒，似乎昨晚在旅馆见过。
　　姜戚笑了，原来这个选拔，是智商选拔。
　　一旁的艾克开始不耐，从进来后这新人就像变了个人，不太好控制了：“笑什么，还不快点？”
　　姜戚还没开口，侧门突然传出一阵响动，随后紫发男生面带淤青从内逃出。
　　对方双手被捆住，神情慌张，在看到姜戚的一刻连忙喊道：“姜戚快跑！他们是骗子！”
　　艾文本就烦躁，眼见计划被破坏，此刻他朝男生走过去，准备处理掉他。
　　然而拳头还没落到男生脸上，就被人给抓住了手腕。
　　艾文不满，回过头看见阻止自己的人竟然是姜戚。
　　他眉目柔和看向男生：“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但我在城外见过你，我跟你一样是新人，我叫苏昊。”苏昊看向一旁几次挣扎无果的艾文，咽了咽口水，他们好像不太一样。
　　“继续，他们是怎么骗你的？”
　　“他们用水晶球把个人道具和积分都转移后，就强迫我签协议，之后无论我完成多少副本积分都要分他们九成。”
　　“这样啊……”姜戚松开艾文，歪头看向朱透，“朱部长，我的朋友说的是真的吗？”
　　刚刚还在问别人名字，现在就变成了朋友。
　　这个谎言极其低劣，朱透却没揭穿。
　　从对方出手的速度，他就发现艾文带进来的“新人”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朱透阻止了其余人的行动，慢慢说道：“我可以将积分还给他，你们离开吧。”
　　姜戚看向苏昊：“你觉得呢？”
　　苏昊没想到自己竟然轻易获救：“我……”
　　“什么？你说你被他们打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姜戚捂嘴惊叹，“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昊：“……”他好像什么都没说。
　　朱透坐在座位上眼神微眯：“那你想要什么赔偿？”
　　“既然猪鹰大小也是个组织，一定有不少弹珠，我们一人四个，剩下的全部分发给路边的新人玩家，以及猪鹰就此解散，不准再拐骗玩”
　　朱透没有回答，其余人却坐不住了：“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然而小弟还没碰到姜戚，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若不是姜戚位置换到了他身后，其他人都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所有人反应过来，朝姜戚涌过去。
　　这可事关他们组织的尊严！
　　……
　　“我们也不是什么大组织，你说解散就解散吧，还有什么要求你也尽管提。”朱透趴伏在地，对着坐在座位的姜戚讨好道。
　　他身后还有一长串跪趴在地的壮汉，所有人都将头深埋，紧贴地面不敢抬头，露出来的面部都或多或少有青肿。
　　姜戚看向一旁被搀扶上椅的苏昊：“朋友，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苏昊还没从变故中缓过劲来，摇摇头：“没有。”
　　姜戚有些惋惜：“好吧，那你就把弹珠给我们吧。”
　　“咳，关于弹珠有些问题，就是现在临近月末，我们也没什么弹珠了……”
　　“嗯？”
　　见姜戚挑眉，朱透接着说：“不过我这有颗弹珠，它在副本里会不停循环，循环一次算一次副本数，最后通关后按循环次数记录。”
　　说着他凑袖口掏出弹珠，姜戚接过弹珠观察：“这么神奇的副本居然只有蓝色？”
　　“这属于稀有副本，一般人都得不到，所以我才会随身携带。”
　　姜戚见朱透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不过他并未多言，仔细观察起这颗弹珠。
　　珠子中间的蓝色丝带极为浅淡，只有两条深蓝色丝线在中间缠绕。
　　“这个‘8’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它代表的就是两人本，缠绕是说明俩人的剧情会有所交集，”朱透说，“正好你可以带这位朋友一起进去。”
　　姜戚看着丝线缠绕，并不相信对方的胡言乱语。
　　相反“循环”的概念让他想起了另一个符号“无穷”。
　　这个副本恐怕不是普通的蓝色副本，但迅速累计次数确实是他所需要的。
　　“好吧，”姜戚将弹珠捏紧，“那你就陪我一起进去吧。”
　　“不了，我就不……”朱透话还没说完，手中的表带就被取下，姜戚将弹珠按进中间凹陷，随后将自己发带取下覆上去。
　　转眼间俩人便消失在室内。
　　*
　　监管者中心，游绥刚退出游戏，洛可芃就凑过来：“你终于出来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你怎么就进去了？”
　　“缺人。”游绥顿了一下，“关于我监管的副本……”
　　“反馈我们已经收到了，补偿按原副本两倍下发，不过那新人系统也出问题了，得一起修复好后才能发邮件给他。”
　　洛可芃说着：“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
　　游绥迟疑一会儿，接着说：“我可能没法帮忙了。”
　　洛可芃脸瞬间垮了：“可别啊游神，我们现在正缺人，那些可怜玩家还等着你去拯救呢！”
　　游绥不好说出自己身体问题：“单人监管很麻烦。”
　　“我们有不是单人监管的！”洛可芃说，“有些副本难度与颜色不符合也会被玩家举报，需要监管者收集数据提交给上面，如果你不喜欢监管玩家可以做这个。”
　　“只是这些副本因为难度不准确对能力要求更严格，而且工作量很大。”
　　“好。”游绥点头，“这个我可以。”
　　见对方答应，洛可芃面带微笑：“太好了！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开始。”
　　“不用了，现在就可以开始。”游绥扫了眼监控器，里面的监管者几乎在出舱后没多久就会重新进入。
　　洛可芃愣了一下，倒没阻止，转身问分析员：“有合适的副本吗？”
　　“有，副本‘循环猎车’多次被玩家举报莫名其妙死亡，而且因为一直循环，一个副本死亡人数能上万，很多人申诉难度不符。”
　　“系统对于该副本的结局收集不齐，需要监管者收集玩家的各种结局辅助判定。”
　　“好。”游绥重新踏入传送舱，与此同时控制员调出副本连接点：“接下来将进入副本XHLC9543，请监管者以此为例尽可能多的收集死亡结局。”
　　洛可芃隔着屏幕冲游绥笑道：“那么，祝你顺利。”
　　“传火者。”


第27章 循环猎车（2）
　　一条漫长的铁轨横穿乡野丛林间，列车通体镀金雍容奢华，缓缓从中驶向东方。
　　“神就在东方尽头，能坐上这条列车的都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姜戚才睁开眼就听到眼前的雀斑少年兴致勃勃说着：“国王也会登上列车，如果我们在酒会中表现出色，说不定还能被册封为贵族。”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改掉奴隶籍，还能穿上那闪闪发光的衣服！”少年脸上的雀斑随着他的情绪起伏。
　　“丹尼尔，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少年的眼神让姜戚明白对方应该是在叫自己，只不过这个外号实在陌生。
　　他坐在列车靠窗的位置，右侧就是玻璃窗，此时列车行驶速度缓慢，夕阳从窗格落下，一片片树荫与窗内的光景交叠，形成重影。
　　姜戚从外看见了室内，也看见了自己的脸——是只有十七八岁的他。
　　姜戚转头冲少年说：“我只是不敢相信，贵族是那么容易册封的吗？”
　　“这是那些大人物自己宣传的呀，只要踏入这趟‘寻欢列车’，只要能够取悦贵族，我们就有机会摆脱低贱的身份。”
　　“哪怕是假的，我们白白乘车去旅游也不亏，再说了，没人会不喜欢我们威尼马戏团的！”
　　“到时候我就是威尔男爵，你就是丹尼尔男爵。”威尔高高昂起头，仿佛已经接收册封成为了人上人，他用鼻尖发出几声哼响，“要知道，我们车厢号可是在前面。”
　　姜戚闻言抬眼望去，车厢上方挂着“11/18”的数字浮雕，看上去同样是用金子做的。
　　这节车厢有十几人，此刻过道上有人正向上摆放行李，列车应该刚发车不久，入座的几人反应跟威尔大同小异，甚至于有人摸着金色的墙壁发出赞叹。
　　“我随便扣下来一块金子，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别傻了，我们只是来表演都有这样的待遇，万一被国王或者那个贵族看上，册封个什么名分，那待遇不是更美？不仅美还能做人上人！”
　　看来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姜戚闻言思索任务，现在看来玩家的任务似乎就是在酒会上被册封。
　　可是这样的任务跟循环一点都搭不上边。
　　“哼，都是竞争对手。”威尔抚上自己的脸颊，“可惜我们的优势不仅这一点。”
　　姜戚闻言眸色一暗，总觉得这个酒会不太妙。
　　“丹尼尔，你今天真得很奇怪。”威尔皱起了眉头，“以往这时候你都会附和我的。”
　　姜戚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机械的声音从自己脑中传来。
　　【新人辅助系统正在载入中……】
　　【新人行为提醒：角色扮演副本中请勿被NPC拆穿身份，若发现异常拆穿将直接进入死亡结局……】
　　【当前崩坏程度50%，请谨慎发言。】
　　这还需要扮演人物？
　　姜戚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个辅助系统出现的时机这么合适。
　　“丹尼尔？”威尔嘴角已经开始向下耷拉了，“我听说列车朝神明开的路上会引来邪灵，你不会已经被附身了吧？”
　　很好，为人物的死亡结局带来了合理借口。
　　姜戚想到这里，眉眼上扬，拎起一缕头发在指尖打圈，语气散漫而轻佻：“邪灵？难道会比我漂亮吗？”
　　威尔板着张脸，沉默几秒后他重新恢复了笑容：“我们是正经马戏团，可不能说这种话。”
　　话虽这么说，但见对方重新恢复的笑容，以及消失的提示音，姜戚知道自己行为过关了。
　　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车厢内大家的行为都合情合理，甚至于有些夸张，现在看来说不定是有玩家隐藏在里面。
　　姜戚自然不会相信朱透所说的两人本，那看似只有两根丝线缠绕的副本，线却比之前的副本粗很多。
　　如果将丝线看做是玩家的话，那么那颗珠子展示出来的，是无数的玩家交叠在一起，形成了无穷的符号。
　　只是姜戚有些奇怪，明明是一起进来的，他却并未看到朱透在哪儿。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10号餐车吃点东西。”说着威尔起身走到过道，他回看一眼，“你去不去？”
　　姜戚摇头：“不饿。”
　　“哼，我看你又想一个人减肥吧。”威尔吐槽了句，却没多怀疑离开了车厢。
　　NPC离开后姜戚不用再伪装，然而整个车厢聊天依旧浮夸至极，往了眼沉浸在自我世界的几人，他起身朝后方车厢走去。
　　等穿过后节车厢，他明白了威尔的优越从何而来。
　　越往后的车厢人数越多，从刚好坐满到人潮拥挤，其中舞团更是成堆成堆入座，他们将紧身束腰穿在外面，站在过道间把腿搭在椅背上，边拉伸边聊天。
　　歌剧表演的众人则站立在座位着，整整齐齐端着同样的姿势练声，很快声音盖过了另一边舞团的聊天。
　　形形色色的表演人员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都只围绕着一个东西——“酒会”。
　　镀金的列车已经让他们足够兴奋，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表现优异获得封赏。
　　姜戚穿过一节节车厢，可直到最后也没有看到形似朱透的身影，奇怪，难道对方并不在表演团中？
　　他推开尾车厢的门，却发现狭窄的围栏外已经站立着一个人。
　　对方正抽着雪茄，听到动静后回过头来，宽大的黑色帽子下无神的双眼对上姜戚，缓缓吐出一团烟雾：“新来的？”
　　在确认对方的五官自己并不熟悉后，姜戚轻笑一声：“怎么说得你好像不是刚上车一样？”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男人声音低哑，眼神慢慢挪向了窗外。
　　经过了几节车厢的寻找，太阳已经缓缓落下了山，此时天色渐深，最后一缕阳光也快消失于地平线。
　　“早点离开吧，这就是个骗局。”
　　“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姜戚有些疑惑。
　　然而男人并未回答，只是看向左侧，姜戚顺着视线看去，路边只有巨大的站牌标识着距离下一站“太阳”还有10km。
　　“我已经将所有方法都试过一遍了，只要狩猎不停止，永远都不会有结局。”
　　“它只是会不停重复，不一样的人、一样的场景和故事。”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轻缓，像在朗诵一首抒情的诗歌。
　　“哪怕不看时间，我也能说出每一处细节。”
　　说着男人闭上了眼睛，将头慢慢斜靠在座椅靠背上，长吁一口气。
　　“十四棵桃花树、隧道、一百六十顶灯、尖叫、爆炸、舞会、牢笼……依旧是无尽的循环。”
　　姜戚还没多问，就看见路边的桃花树一闪而过。
　　似乎是有意识的，他数了数路边的桃花树。
　　一、二、三……正好十四棵。
　　在经过没多久，列车驶入一条漆黑的隧道，狭窄的空间内风呼啸着，封闭的列车内发出嗡嗡的轰鸣和晃动，车尾箱震颤的更加厉害。
　　姜戚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他看了眼上方，间隔过宽的隧道灯提供的光线有限，虚影被车顶隔了一半落在男人身上，却又被帽檐完全遮挡，看不清对方表情。
　　“你说狩猎引发了循环，那么什么是狩猎？”
　　“嘘——”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慢慢放置在唇边：“你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可惜……”
　　“这是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知道后的人，都被诅咒了。”
　　男人说着将手中的雪茄摁灭，整理了身上的大衣，背靠围栏：“时间差不多了。”
　　姜戚皱眉：“什么时间。”
　　男人笑笑：“解脱的时间。”
　　就在他说完的一刹那，最后一节车厢彻底驶出隧道，底部不知触碰到什么，整个车身晃动了一下。
　　男人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连同围栏一起向后坠落，掉在轨道上，再也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后方几人急匆匆冲过来，扒开姜戚冲去，却只看到自己掉落的黑衣男人。
　　“可恶，还是来晚了一步。”为首的青年顶着一头黄毛，脖颈处还有青黑纹身，他在来迟后便一拳砸在车厢外皮上。
　　姜戚看了一眼被砸过的地方，别凹陷，只是多了些鲜红的血迹。
　　他垂眸准备再看看青年的手，对方却已经揣兜问：“喂，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姜戚慢慢抬眼，看向这个比自己稍微高半个头的人，语气淡淡：“没什么，聊了点东西，他自己说时间到了，就跳下去了。”
　　“你明明可以救他！”他身后有人开始躁动，“明明救下他就可以脱离循环了！”
　　“可恶！”
　　听到熟悉的字眼，姜戚明了，眼前是和他一样的玩
　　“阿多，冷静点，你吓到人家女孩子了。”黄毛突然柔和了语调，微微弯腰对上姜戚视线，“喂，你也是玩家吧？”
　　“不是。”
　　“说谎，系统没有警告我，你就是玩”黄毛轻笑一声，“我叫乔迁，如果你是新手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乔迁，是新手榜交换后的第一名。
　　“刚刚我的朋友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对于剧情推进似乎很重要，是我们解开循环的关键之一……哦，你知道这个副本会循环了吧？”
　　“我不是女……”
　　“NPC要来了，我们快离开。”
　　姜戚正打算顺着自己的人设澄清几句，却被后方的人给打断。
　　在没出声前他根本没注意人群最后方有个金发少年，对方的身高比乔迁还要高出半个头，标准的洋娃娃长相。
　　这张脸姜戚并不熟悉，但是……他看见了对方左耳垂的痣。
　　血红的两颗，一颗圆润，一颗垂落像是耳边挂着的血滴。
　　形状不算独特，但姜戚还是被吸引住了，因为这跟他的疤一模一样，或者说——和那东西一样。


第28章 循环猎车（3）
　　熟悉的印记让姜戚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东西，他想穿过人群与少年交流，乔迁却直接挡在面前。
　　“快走，被NPC抓到就麻烦了。”他想拖着姜戚走，却被对方躲开了。
　　乔迁有些尴尬，正准备劝说，就见姜戚先一步朝前车厢离开，其余人连忙跟上。
　　众人才逃到16号车厢，一群穿着工作制服的人将过廊的人推到两侧，急匆匆朝后方走去。
　　乔迁随手拎起几个NPC让他们让座，NPC被不良的装扮吓到，迅速起身逃到一边，等两排座位清空，他示意姜戚坐下。
　　姜戚看了站在身旁低头不言的金发少年，顺势坐下：“你还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乔迁沉声道。
　　姜戚把玩着肩侧的发丝，眉眼微弯：“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让你顺利进入国王的酒会。”
　　“我可没听说酒会还需要介绍。”
　　见姜戚并不相信，乔迁解释：“车上的表演队那么多，并不是所有的节目都值得国王观看。在这之前贵族们会先对表演挑选一番，明晚我们就得去酒会表演。”
　　“然而我们负责扮演的角色，并没有遗传到记忆和技能，一旦上台，无论是表现差没选中还是被表演队同伴怀疑，都是死路一条。但还有另外一种免去表演环节……”
　　“那就是直接由贵族内推。”
　　“只要贵族提前指定，我们不必去第二晚的酒会免遭拆穿风险。”乔迁挑眉，“前几次循环后，我刚好知道可以获得内推的方法。”
　　姜戚无动于衷：“就算到了国王面前不照样要表演，再说列车上循环的不只你们，难道你能保证下一次循环这个方法不会被其他玩家使用吗？”
　　“……”几人沉默了，名叫阿多的小弟慢慢凑到乔迁耳边：“路哥，这女的不好糊弄啊。”
　　阿多姿势小心翼翼，声音却很大，不仅乔迁耳朵受伤，姜戚也听到了。
　　他微微挑眉：“天虽然黑了，但眼睛不能瞎，我不是……”
　　“或许，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信息，我们可以互相交换。”
　　金发少年再次打断了对话，姜戚看向他，总觉得少年说话的时机有些微妙。
　　姜戚问：“你叫什么名字？”
　　“……”
　　“尤安。”乔迁接话，“他叫尤安，我们上个循环认识的，他听力很灵敏，可以提前预知NPC的动向。”
　　“当然其余人的实力也不差，我们队内的实力很强，找到正确线索通关也很容易，只要你把提供信息，后续的事情都可以由我们来完成。”
　　姜戚却只在意熟悉的字眼和红痣，他眼神微沉：“好啊，我考虑一下。”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阿多有些不耐烦，“你又没救下那个男人，除了对话已经没有别的筹码了。”
　　姜戚不以为意：“为什么你们觉得那个男人跟循环有关？”
　　其余人见姜戚一直提问却不回答，都有些躁动，只有乔迁耐心回答：“因为列车上循环总是无缘无故的开始，但只有尾箱有人掉下去的故事没有变，而且当我们后面找到这个坠车的人查明真相时，却发现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去那个时间段。”
　　“只有刚进入的新人第一次循环前能提前十分钟的剧情，之后循环都是以黑衣男人坠落之后为开始。”
　　“当然，我们也是今天第一次看见掉落的是黑衣男人，这一切可能是因为你跟他聊天，拖延了时间。”
　　“总之再找下一个新人并且与黑衣男人相遇的可能性几乎为0，所以你的谈话内容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
　　乔迁的神情认真，姜戚微微惊讶于这个推理：“你们在第几次循环的时候发现的。”
　　乔迁：“第二次和他们相遇后，现在已经是第四次了。”
　　难怪是新人榜第一，除了次数外分析能力和直觉都很不错。
　　姜戚理清楚了强因后果，纠正道：“你们或许弄错了，黑衣男人知道列车在循环，而且他还说了——狩猎才是循环的原因。”
　　“狩猎不停，循环不止。”
　　“狩猎？是什么？”
　　多数人都是一脸懵，姜戚接着回答：“我也不清楚，他说这是被诅咒的秘密。”
　　之前的猜测被推翻，乔迁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认为没弄错，他知道循环，却无法达成结局离开游戏，所以才自杀。对方知道的剧情与其他人不一样，说不定是特殊NPC。”
　　小弟们纷纷认可，姜戚看向尤安，对方面无表情，没有出声认可。
　　察觉到视线后尤安抬起头，姜戚与他对上视线，露出友好的笑容，尤安明显一愣，迅速挪开视线。
　　对方的反应也有些熟悉，只不过姜戚记忆中他是另一个人。
　　“你还知道什么？”乔迁打断了他的思考，“既然他知道循环，那之后的剧情他肯定都清楚吧？”
　　姜戚收回视线，淡淡说：“他念了首诗。”
　　“诗？”
　　“准确来说是一些零碎的信息。”姜戚将男人当初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出自己的猜测，“之后或许有场爆炸。”
　　“如果他说的所有都是列车经历的话，或许是真的，只是……”乔迁眉头紧锁，“之前的循环中我并没有经历过爆炸。”
　　姜戚：“你们循环中最长到过第几天？”
　　大多数人回答的都是第二天晚会，只有阿多举起了手：“我，我在第五次循环时活到了第三天，那天国王上车时的仪式非常壮观，我记得很清楚。”
　　姜戚挑眉：“那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没什么特别的。”
　　乔迁明白了姜戚用意：“你再仔细想想，第二天到第三天之间。”
　　见老大命令，阿多努力回忆了一下，在抓掉了十几根头发后，他一拍脑门大喊：“那天我听说车厢有小偷，外面还放了好大的烟花。”
　　“但这都没什么特别的。”
　　“……”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阿多本人却还没反应过来。
　　乔迁有些尴尬，他刚夸下海口的“强大队伍”，下一秒就被队友打脸。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清清嗓子：“阿多经历了十七次循环，看来是某一次有人阻止了爆炸，所以顺利进入到第三天了。”
　　姜戚认可：“循环不是无缘无故的，爆炸发生的时间应该就是第二天晚会后。”
　　乔迁：“我们不可能次次都等到阻止爆炸的人，既然这次发现了，那我们就要先动手找到炸弹把它扔出去。”
　　阿多不解：“直接告诉那些工作人员不就行了呢？”
　　乔迁扶额，有些头痛：“你看烟花的那晚看见有其他工作人员行径可疑吗？”
　　阿多摇摇头：“没有。”
　　姜戚解释：“我猜举报给工作人员很有可能会被抓，甚至无法维持原有人设。再说哪怕他们相信，排查18节车厢时间花费过多，为了第三天能准时接到国王，排查也会在之后。”
　　但爆炸会在第三天之前就发生了。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啊。”阿多不满嘟囔着，怎么感觉谈话被这个陌生人控场了。
　　姜戚笑笑：“不信你可以去试试。”
　　阿多被噎住，万一真跟他说的一样，尝试失败自己就会进入失败结局了。
　　“排查只能靠我们自己。”乔迁打破了尴尬，继续说，“我有办法知道危险在哪儿。”
　　见对方这么主动，姜戚微微挑眉：“你的技能？”
　　“没错，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在新手城的时候你就有关注过我？”乔迁突然露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可是姜戚却不为所动。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乔迁轻咳两声当做没发生过一样说：“我的技能叫危险雷达，可以通过查找一样物体排查里面含有的危险物品来源，破坏力越大就越红，不过只能看到大概位置，但用在列车上足够了。”
　　“太厉害了，这不刚好是我们需要的吗？”
　　“还得是乔哥你啊！”
　　其余几人纷纷吹捧，乔迁重新恢复了自信。
　　等声音渐小，乔迁敛起了神色闭上了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戚感到一阵凉风从乔迁周身向外散去。
　　闭上眼后的乔迁彻底入定，肤色也慢慢变得惨白，要不是还留存些许呼吸，状态更像已经死亡。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周围的NPC好奇看过来时，乔迁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其余人还来不起发出关心，乔迁连忙弯腰看向下方。
　　阿多最先反应过来：“怎么了？老大？炸弹就在座位下面？”其余人闻言蓄势待发，乔迁慢慢坐下：“不是，别冲动。”
　　说着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姜戚身上。
　　对方眼中情绪复杂，恐惧、猜忌、疑虑……看得出他在忌惮姜戚。
　　姜戚见他这般改变，不慌不忙缓缓开口：“看见什么了？”
　　“不、不可能……”乔迁长吁一口气，似乎还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什么不可能。”
　　乔迁闭上眼，似乎在确认什么，良久他再次睁开眼：“刚刚我看到了有几节车厢都呈现红色，越远的距离红色区域越模糊，但是只有这里……”
　　“只有这节车厢，这块区域是红得最具体的。”
　　“座位下方不可能有炸弹，所以危险不是炸弹而是玩”
　　“其余玩家我都在循环见过，只有你是第一次见。”
　　“说起来之前你就和其他玩家不太一样了……不仅和特殊NPC接触过的，而且还试图推翻我们的认知。”
　　“我们所有的信息都从你这来……要不是因为技能，差点就忘了，这个游戏里还存在伪装玩”
　　“你就是伪装玩”
　　窗外夜色浓郁到化不开，像是一层黑漆漆的幕布遮盖住天空，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已经搭建好的舞台一样，而舞台上一切皆为虚假。
　　姜戚看向尤安：“什么叫伪装玩家？”
　　“就是伪装成玩家的NPC。”游安见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条件反射性回道，说完后自己都楞了。
　　姜戚点头：“这样啊，可我就是玩”
　　乔迁此时双眼充血，身体摇摇欲坠：“就算不是伪装玩家，你存在危险是错不了的。”
　　姜戚歪头，神情有些无辜：“或许……有没有种可能，在这个座位的不止我一人，这几个人不都在吗？”
　　“或许是他们中有人有问题。”
　　“他们都是经历过循环并且存在变化的人，你别想在误导我。”
　　看对方已经完全拒绝沟通，姜戚也不再多做解释：“那你准备怎么办？合作解散？”
　　“不止解散，我要举报你！”
　　伴随着这句话，其余几人都点出操作界面开始举报，然而不过十几秒却都愣住了。
　　“怎么会，上面说监管者已经在本副本中了。”
　　“而且距离就在我们这个方向。”
　　【察觉到紧急举报，已将监管任务临时派发给最近监管者。】
　　【请玩家们确认监管者——】
　　随着广播播报，身旁的金发少年发色慢慢褪成黑色，五官变成东方面孔。
　　就在众人还在惊讶的时候，姜戚看着熟悉的面容露出淡淡微笑。
　　“又见面了，监管者先生。”


第29章 循环猎车（4）
　　列车再次驶入隧道，列车发出的闷响回荡在车间，代替了对话的尴尬沉默。
　　对比被举报的人，乔迁等人更加惊讶，他们不认识游绥就是神之榜第一，但监管者混入玩家已经足够惊人了。
　　乔迁结结巴巴：“你、你是监管者？”
　　没想到系统会直接暴露身份，游绥应道：“没错。”
　　姜戚倒是极为熟稔：“这几人中间有你负责监管的人？好像也不对……”
　　游绥直接回答：“是为了收集结局。”
　　“结局？”姜戚不太明白，乔迁先反应过来了：“听说被举报多了的副本会有监管者重新收集副本结局……难道这个副本有问题？”
　　游绥看着他没有回答，这样的行为在其他人眼中相当于默认。
　　姜戚轻咳一声：“这些话说出来不会影响玩家游戏吗？”
　　“不会影响太多。”游绥垂眸看向他，眼神温和不少。
　　乔迁感受到游绥对姜戚的态度有所不同：“你认识他？”
　　“上个副本，他负责监管我。”姜戚笑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嗯。”
　　两人对话和谐，可以看出上次监管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乔迁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那看来是我搞错了。”
　　姜戚微眯眼，依旧是懒散的样子：“你技能不是查找危险物品？怎么会怀疑到玩家身上？”
　　“其实……”乔迁语气有些心虚，“危险程度是根据我的实力对比判断，玩家比我实力强太多也会标红色。”
　　“进入这个副本的多数是新人，就算高于我也不可能差太多。”
　　“因此颜色鲜艳的除了炸弹外，就只有可能是伪装玩家的NPC……不过既然监管者在这，那红光来源应该是他。”
　　说完乔迁有点忐忑，举报玩家好像对别人有所影响。
　　主要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举报成功了。
　　“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要不出副本后我加你好友，赔你点积分什么的？”
　　姜戚见他嘴唇惨白，身体还在打颤，可能是刚才技能消耗过度，哼声看向游绥：“现在怎么处理？”
　　游绥沉声：“五分钟内只要所有举报人申请撤回，就不会进行调派人员专门监管。”
　　“撤！现在大家就撤！”乔迁连忙拉着其余四名玩家操作。
　　姜戚问：“如果撤回失败，会是你来监管我吗？”
　　“不会，我只是临时处理，如果确认会指派他人。”
　　“好吧……”姜戚失望看向游绥，对方耳垂红痣的位置被两颗红色耳钉替代，在这之前他并未在意过这点。
　　游绥注意到了视线，却并没有回头，整个身体笔直站立观察其他玩家的动作。
　　“都撤好了！”
　　乔迁刚说完，姜戚眼前的场景就被白光吞没。
　　耳边不断传来嗡鸣，直直钻入脑中，刺激着他的大脑。
　　姜戚感觉头越来越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剥离，然而下一秒胸口项链突然发烫。
　　噪音消失，姜戚脑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已帮玩家消除不良反应，辅助系统正在载入……】
　　【倒计时：2分钟。】
　　语毕，白光散去，阿多说：“老大，我想去上个厕所。”
　　乔迁摆摆手：“快去。”
　　“我也去。”身旁人的声线又变得陌生，姜戚看去发现身旁的又变成了尤安。
　　“这种事就别跟我说了。”
　　对方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姜戚察觉到了不对劲，等俩人离开前往17车厢，他才开口：“尤安是主动找上你的吗？”
　　乔迁：“他？之前跟着阿多，俩人关系好的跟穿一条开裆裤一样，上个厕所都还要一起去。”
　　看来这些人的记忆都被消除了，姜戚明白游绥之前那句“不会影响太多”是什么意思了。
　　游绥早就猜到所有人会撤回并消除记忆，所以才会在之前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过他之前就可以选择不说，却还是告知了姜戚。
　　想到游绥从上个副本对他的态度和那个印迹，姜戚哼了声：“真的……是他吗？”
　　“什么？”乔迁听到了姜戚的话语有些奇怪。
　　姜戚回过神，手慢慢放于刚刚发烫的胸口：“没什么，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衣服下隐约凸起椭圆状的东西，是姜戚进新手城前藏在胸口的欧珀石项链。
　　“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乔迁说，“我们收到的任务是要被册封，但是时间是在第三天，所以第二天的爆炸必须要尽快解决。”
　　“刚刚使用技能后8-10节车厢颜色都特别鲜艳，但是我的技能只能再用两次，所以我们得先想办法自己查一查。”
　　“怎么都是前车厢？”
　　“一个蓝色副本，怎么这么麻烦。”
　　“别抱怨了，办法总比困难多。”乔迁制止了大家的话，“今天先回车厢，马上就要到宵禁点了。”
　　话音刚落，车厢内传来一声惊呼，姜戚等人朝声音源头看去，只见过道中间游走着一条人那么粗的黄金蟒。
　　蟒蛇似乎被尖叫声激怒，慢慢直起上半部分身子……
　　乔迁高呼：“阻止它！”
　　*
　　陌生人的气息在自己耳畔传来，姜戚睁开眼，就看到威尔手中拿着毛毯靠近他。
　　见他醒来，威尔露出微笑：“晚上有些凉，明天就要表演了，别感冒了。”
　　姜戚看向他手中的鹅黄色毛毯，熟悉的颜色引起他之前的回忆。
　　之后……发生了什么？
　　“谢谢。”姜戚不动声色接过毛毯，露出疲态，“几点了？”
　　“马上就宵禁了。”
　　这时候再起身去其他地方，恐怕会引起怀疑，尽管姜戚现在对“尤安”充满了好奇。
　　姜戚将毛毯又裹紧了点：“宵禁是什么时候？”
　　“十二点到四点，上车时列车员才跟大家说过，你就忘了。”威尔噘着嘴，埋怨着，“你总是记不住我跟你说的话，该不会也忘记了之前答应我什么吧？”
　　姜戚面色如常：“当然不会。”
　　威尔听到后露出满意的笑：“那就好，要是这都忘了，我说不定会生气的杀了你哦。”
　　少年明明还是一副可爱的外貌，可是语气却有些阴森。
　　“我会做到的……所以为什么会有宵禁？”姜戚转移了话题。
　　威尔摇头：“我也不清楚，听说是防止有人趁夜逃进前车厢袭击那些大人物，所以这个时间段就不允许人出车厢。”
　　如果真是这样，贵族从一开始就不会宣传让大量平民甚至奴隶上车，除非……他们需要一堆人。
　　姜戚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威尔满不在意：“可能就是想找点乐子吧。”
　　“反正上列车的人都一无所有了，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听起来，威尔似乎对列车旅客都很熟悉。
　　“嘛……就像你我一样，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吧？不然也不会抛下熟悉的环境去东方了。”威尔说完的一瞬间，车厢内的灯光全部熄灭。
　　“宵禁时间到了，睡吧。”
　　威尔听上去并不想再继续交谈，如果没有记错，他们俩人原本都是奴隶身份，后来组成了马戏团，而且只有他们俩人。
　　只有俩人的马戏团会表演什么？
　　姜戚从车厢往后走一路都没看到任何存放道具的地方，连第十八节尾车厢都是空的。
　　从11到17车厢都是人，如果要存放物品就只能放在前车厢。
　　可根据威尔和乔迁等人的反应，车厢号码越前越尊贵，后车厢的人原则上是不允许往前走的。
　　难道这些物品比表演团的人还要尊贵？
　　黑夜中姜戚的思绪如潮水般不断涌现，列车窗外也是一片漆黑，连月光都没有。
　　他就像困在了一个黑色方盒中，只有自己的焦虑和疑惑在蔓延。
　　气氛压抑到极致，无数过往的疑惑和悲痛重新浮现在他脑海。
　　“嘶嘶——”有什么东西在黑夜里随着情绪寻找过来，阴冷而濡湿。
　　“睡吧。”
　　姜戚这么说着，随后所有的杂念随着这句话一起消失。
　　阴冷消失，姜戚将毛毯撇到一旁，不过几秒就睡着了。
　　列车继续朝东方驶去，从黑夜一直到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驾驶员似乎被阳光晃了眼，没有控制好速度，一个不小心整个列车都发生了晃动。
　　姜戚也被晃动惊醒，他睁开眼发现对座的威尔以同样的姿势趴在椅子上，与他隔桌对视。
　　见他醒了，威尔冲他笑笑；“昂贵的列车也避免不了颠簸，真是可惜，对吧？”
　　姜戚没有回应，直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我们去哪里洗漱？”
　　“10车厢到11车厢中间就是专用洗漱间，不如我们一起去？”
　　“不用了。”
　　“啊……刚睡醒的丹尼尔真是冷淡呢。”
　　威尔抱怨了一句，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新人系统也没有提醒，说明姜戚现在的行为符合人设。
　　除了第一次循环与威尔对话那段需要表演外，后面姜戚无论什么反应都没收到过提醒。
　　丹尼尔的个性就像他年少时一样，阴晴不定，对他人充满戏谑。
　　但是一样才是最奇怪的。
　　他有点怀疑这个人究竟是原本就存在于故事，还是根据自己的记忆编造而来。
　　如果是后者……那么尤安和威尔的形象也一样。
　　想到这种令人不快的猜想，姜戚皱皱眉，捧起一掌清水拍了拍脸：“真是晦气。”


第30章 循环猎车（5）
　　【新手辅助系统已完全载入，现在正在为玩家姜戚下发任务。】
　　【当前主线任务：获得国王册封。】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出现，姜戚不解，当前主线任务是什么？
　　【当前主线任务指副本中大部分人完成的剧情较完成的结局内容。】
　　【辅助系统会为新手玩家提供免费指导服务。】
　　姜戚皱眉，这个系统能听到他的想法？
　　【为保证与系统对话不会被外界发现，当玩家试图与系统对话的所有内容都将被接收，但并非全部。】
　　“了解了。”看来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解决爆炸并且在第三天获得国王的册封。
　　姜戚对着镜子重新审视自己的面容，十七八岁的他眉眼上挑透着嚣张，也无心收拾打扮自己，长发已经快到腰部。
　　是连现在的他都会陌生的状态。
　　他将两侧的头发梳理到而后，将脖颈处露出的项链部分往衣服里藏了藏，走出洗漱间。
　　“出来了？那该我了。”威尔身体贴近门口，并不像等待的样子，更像是……偷听。
　　姜戚眸色暗了暗，侧身避让，然而两人距离是在太近，威尔朝内走时，俩人手臂不小心触碰。
　　威尔迅速收回手臂，一言不发迅速关上门。
　　现在正值初夏，昼热夜凉，然而威尔的体温竟然比姜戚还要低上几度。
　　姜戚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相触位置：“35度。”
　　经常给宠物查体温确认健康，现在他已经对生物的温度把控极其精确。
　　这个体温，对于人类而言偏低了。
　　等威尔回到座位，姜戚起身：“今天也是去10车厢吃早饭吗？我跟你一起去。”
　　“等会会有列车员送吃的过来。”威尔兴趣缺缺，“你不是最怕麻烦吗？”
　　姜戚想不出理由，哼了声：“不行吗？”
　　然而这样的态度并未引起威尔怀疑，对方笑笑：“好吧，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超过十点就不行了。”
　　“为什么不行？”
　　威尔食指戳着自己脸颊，微微歪头沉吟：“嗯……我也不知道呢，或许谁跟我说过，我忘记了吧。”
　　“走吧。”
　　10与11节车厢衔接处竟然有列车员和乘警守在门口，此刻列车员板着脸：“没有邀请不准进入。”
　　前面是两位被挡住的乘客，看背影是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
　　此时两人粗嗓子抱怨：“凭什么？”
　　“上面明明说了是自助餐车，为什么不允许进入？”
　　“这是规定。”列车员眼神示意乘警，“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采取强硬措施，把你们丢下车了。”
　　“你他……”
　　“算了算了，阿强，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吧。”阿东拍拍他肩膀，准备离开。
　　威尔似是没看到两个大块头，直接推开两人走上前。
　　列车员瞬间谄媚低头：“您最爱的小面包刚刚出炉，快请进。”
　　“为什么他可以进！”阿强指着威尔，原本平息的怒火再次上涌。
　　姜戚早已认出两人是昨晚四个小弟中的两人——阿强和阿东。
　　不过现在并不是相认的时机，他跟着威尔正要进去，就被阿东拉住了手：“诶，你不是……”
　　威尔注意到动静回过头，见姜戚被抓住脸黑了下来：“你认识他们？”
　　“认识！我们昨晚还在聊天！”阿强连忙大声回答，“认识的话，我们能跟着进去吧？”
　　“当然，前提是……他真得认识你们。”列车员慢慢将视线挪到了姜戚身上。
　　【当前崩坏程度80%，请谨慎发言。】
　　看来相认崩坏程度就会到100%了。
　　阿东似乎也收到了提醒，连忙制止阿强：“你认错了，和我们聊天的不是他。”
　　“怎么不是，就是这位小姐。”阿强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继续说。
　　姜戚露出鄙夷的神色，慢慢将手抽了出来：“第一我们不认识，第二，不要叫我小姐。”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那称呼你为女士？你叫……叫什么来着？”
　　“诶，你昨天没说名字。”
　　姜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黑脸的威尔却咯咯笑起来：“居然叫你女士……”
　　“看来他们真不认识你。”威尔说完冷下脸，“你们面孔有些陌生，应该不是11车厢的人吧？麻烦给我好好查查这些人是怎么过来，还伤害了我朋友的。”
　　“诶！你们怎么这样！”阿强还准备干点什么就被乘警抓住了手腕，挟制离开。
　　【玩家许强游戏失败，达成结局：冲动的贫民。】
　　【失败惩罚：扣除道具一件】
　　【玩家许强退出游戏】
　　阿东因为没有动手，只是被一起带离了车厢，门口列车员还在道歉，态度诚恳甚至有些卑微。
　　威尔兴趣缺缺：“解决就好，我和丹尼尔先进去了。”
　　“祝两位用餐愉快。”
　　第10节车厢的门被推开，俩人顺利进入内部。
　　姜戚这才开口：“他很听你的话啊。”
　　威尔眼含笑意：“吃醋了？”
　　这样的比喻让姜戚觉得有点不适，他忍住嫌恶之情：“只是好奇，他对你和其他人态度很不一样，而且他刚刚还说过，没有邀请不能入内。”
　　“我们应该没有收到邀请。”姜戚看向他，威尔反问：“没有吗？”
　　“……没有。”
　　“确实没有。”威尔笑笑，“不过他是我们戏团的粉丝，就走了后门。说起来其实他更喜欢你，还给你献过花，你都忘了吗？”
　　威尔总是时不时将话题扯回他身上，就像在试探着什么。
　　姜戚神情冷淡：“我该记得？”
　　威尔很满意这样的回答，递给他餐盘：“忘了很正常，你只需要记得我是你的最忠诚的粉丝就好了。”
　　“……”
　　姜戚食欲全无，自从将威尔和那人联想到一起后，他对NPC的排斥程度增加了数百倍。
　　他接过餐盘冷淡转身，开始观察餐车内的布置。
　　车厢两侧的窗户位置全部被抬高，半个顶部挂上了精致的水晶灯，长餐桌布满两旁，上面堆砌了各色的食物，都是姜戚在电视上见过却没尝过的东西。
　　又一次巧合。
　　姜戚不知道这车厢里还有多少东西跟自己有关，难道这个副本会窃取记忆？
　　很快姜戚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是根据回忆制造出的，其余玩家很快会发现。
　　可是昨晚乔迁等人并未提起半点相似之处。
　　这更像是熟悉姜戚的人制造出的一个世界，可是有能力改造副本的能是谁呢？
　　想到之前副本里出现的小白，姜戚想到一种可能，只是这种猜想并没让他有多高兴。
　　列车里有他的宠物，而且这个宠物不管姜戚的喜恶全都塞进来了。
　　究竟是谁脑子这么梗？
　　想到宠物，姜戚心情好转，威尔慢慢走到他身边：“快点吃吧，刚刚见到列车员我想起来了，等会儿这里要封锁布置场地了。”
　　“布置这里干什么？“
　　“晚上酒会在这举行。”威尔指了指两旁的餐桌，“这些都是要被撤下的。”
　　如果重新布置，那第十节车厢只能在晚会时查看了。
　　姜戚随口问：“这么多的食物全部撤走不是很浪费吗？”
　　“他们当然不会在意浪费，这些本来就是给后车厢特殊人群的优待……比如某些贵族的情妇。”
　　“情妇？”
　　威尔：“嗯，你没发现11车厢的人姿色都不错吗？除了刚刚那种身份，其余人就算现在不是，也是有被贵族看上了的。”
　　“所以我们不用担心，我们无论如何表演都会过的。”说起这些话时威尔并未得意，神情甚至有些木然。
　　看来自己身份的危机还不少，姜戚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十号车厢除了食物几乎没有其他可以藏匿炸弹的地方，然而食物内也并没有大体积，只有……
　　他看向车顶，车厢外藏匿的话会被发现吗？
　　“丹尼尔，你怎么总在到处乱看，吃东西要专心。”
　　崩人设提醒再次出现，姜戚只能收回视线随手拿起一块长相可爱的蛋糕。
　　“甜的。”姜戚有些惊讶，蛋糕居然是甜的？
　　威尔笑了：“当然是甜的，这种食物耗材昂贵，就算有蛋糕也不会是细砂糖，不愧是‘寻欢列车’，连食物都用的最昂贵的，是不是很好吃？”
　　“嗯。”姜戚一直试图按照电视还原出蛋糕的味道，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味道。
　　好吧，回忆中还是有好的东西。
　　在打探不出另外两节车厢后，姜戚享受了个完美的早餐时间。
　　等列车员进来提醒时，列车也正好停靠下来。
　　“罂粟站到了，我们将在这花费一些时间补足物品，如若不嫌弃可以就此下车出去欣赏下美丽的风景。”
　　外面出现动静，姜戚看向窗外，就与远处鹤立鸡群的金发少年对视上。
　　“尤、安。”姜戚眸色微暗，果然心情还是有些烦躁。


第31章 循环猎车（6）
　　还未等俩人回应，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前面的客人注意地面！”
　　随着慌张的叫喊，9号车厢划来一条手指粗的青蛇，速度飞快直直朝前而去。
　　熟悉的动物让姜戚想起什么，随后他向前一步堵住蛇的去处，弯腰抓出其身七寸，另一只手捏住蛇头。
　　前一秒还在向往自由的青蛇失去行动力，细长的蛇尾盘在净白的手臂上，鲜红的信子吐了几下，蛇尾正在用力。
　　35度，姜戚内心闪过温度，把握它的手微微一动。
　　青蛇黑圆的眼珠与姜戚对视，随后蛇尾力道一松，蛇信也收了回来。
　　【人设剧情完成30%】
　　没想到动作完成后辅助系统突然提示，姜戚还未听清是什么，威尔上前：“这不是玉青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追在后面的饲养员神色尴尬：“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刚喂食完没关紧盖子。”
　　“玉青是我们最近才得到的宝贝，也是丹尼尔最近的新宠。”威尔说着伸出手，“给我吧。”
　　姜戚后退半步：“不用了。”
　　威尔无奈耸耸肩：“看吧，连我碰都还要经过他允许。万一丢了，今晚表演失败你们怎么补偿？”
　　“是我们的疏忽，之后我们一定严加看管。”
　　姜戚听着威尔的训斥，总算知道戏团的内容，看来他和威尔的表演和动物有关。
　　在确定没有遗漏后，姜戚提议：“我把它放回去。”
　　“这……”饲养员为难看向列车员。
　　威尔更生气：“这什么？交给你的话，能保证不会再丢失吗？”
　　“您当然可以亲自去放。”列车员开口，“刚好这边用餐结束了，我可以陪俩位一起过去。”
　　进入前车厢应该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然而NPC却为了不惹怒威尔同意了。
　　就算威尔的身份是前车厢某位贵族的“情妇”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权利，更别说对方的借口还是“粉丝”。
　　列车员处理事情的专业态度并不像是放弃自己工作原则。
　　雀斑少年听到回复满意点头：“我就不去了，昨晚没睡好，我再回去休息一下。”
　　对方的行为似乎是知道姜戚想要做什么，甚至故意给他让出单独空间。
　　看来，威尔很满意他现在扮演的“丹尼尔”。
　　姜戚跟着列车员等人一起离开，期间他瞄了眼窗外，金发少年已经不在。
　　“稍等。”
　　才到衔接口，饲养员让姜戚先在此等候，随后他在门边缘摁了指纹，再紧紧扒住门边，咬紧牙关身体向后下沉——门这才缓缓打开。
　　此处车厢门的厚重感与后车厢截然不同，看得出有进行加固过。
　　门彻底打开，透过阳光只有大块黑色的幕布映入眼帘。
　　【玩家姜戚开启新线路，正在重新申报数据中……】
　　之前进入10车厢时并没有这样的提示，说明这里是在“阻止爆炸”线路外的。
　　没想到新手辅助系统居然如此贴心，直接帮姜戚排除了9车厢危险。
　　等饲养员走进门，车厢内的顶光应声亮起，他催促道：“快进，门只能开一分钟。”
　　姜戚慢悠悠进入后，闻着花香特意站在门口一分钟等待观察。
　　大门缓慢自动关闭，与车厢边缘紧贴，严丝合缝，根本没有可供钻出的破绽。
　　姜戚看向俩位NPC：“它是从哪逃出去？”
　　饲养员哑然，列车员说：“我们也很奇怪，只能说不愧是威尼马戏团的动物，连这样的‘封闭空间’都可以逃离。”
　　“封闭空间”几个字的发音明显重读，就像在刻意掩盖什么一样。
　　姜戚又抬头看向车厢顶部，上方用小型灯定点定位装饰，短短一截车厢内有二十来盏。
　　“丹尼尔先生。”列车员出声打断了姜戚的观察。
　　他收回视线，列车员正露出略显僵硬的微笑，指向角落：“玉青的位置是那里。”
　　姜顺着对方的手指方向看去，沉默了。
　　不是因为角落置放生物略显偏僻，而是黑色幕布前站着的熟悉的金发少年。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从列车员和乘警的反应来看，俩人并未发现他。
　　姜戚了然，游绥应该开启了监管者的技能。
　　于是他也选择忽视，跟着列车员走过去，原本安然闭眼休息的青蛇在经过游绥时身体一僵，盘绕在他手臂的蛇尾全部垂落。
　　游绥见此异样，低头看向了青蛇，对方却彻底闭眼失去动静。
　　饲养员惊呼：“天呐，它怎么突然变这样了？不会是要死了吧？”
　　“可能是外出体温失恒，需要尽快放回去。”姜戚随口胡诌，“放哪儿？”
　　“这、这里。”饲养员说着掀开巨大的幕布，幕布下堆叠着数十个笼子，底部都是狮子、老虎等大型动物。
　　其中边缘有个空玻璃柜，里面搭建了一些绿植，上方的盖子完全敞开。
　　“这是没关紧？”姜戚回头看向饲养员，对方额头又开始冒汗：“可能真忘了……”
　　姜戚将蛇放进去盖紧盖子，原本僵直的青蛇回到里面后瞬间复活，攀爬到装饰树枝，对着姜戚的身后吐着信子。
　　饲养员不解：“它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这里面有危险吗？”
　　“过段时间就好了。”姜戚忽略了身后的游绥，接着问，“现在我们的东西都在这了吗？”
　　饲养员本就心虚，结结巴巴回答：“都、都在了。”
　　姜戚注意到语气的停顿，眼神微眯：“真的？这怎么和我记忆中不太一样？要不我重新轻点一下……”
　　饲养员连忙回答：“表演要用的动物都在这了，还有……几只鸟，威尔先生说不用，都放到8车厢去了。”
　　“8车厢？”姜戚疑惑，“这里还有那么宽的位置，为什么要放到别的车厢？”
　　“这……鸟类都放在那儿。”饲养员挠挠头，“我只负责照顾这些寄存生物，并不太清楚列车的布置。”
　　姜戚看向列车员，对方温和笑道：“酒会用的贴近10车厢，方便晚上搬运。”
　　“辛苦您亲自送玉青回来，储存车厢阴冷不便久留，不如先回去休息，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布置场地。”
　　列车员言表间都是破绽，姜戚去懒得戳破，他顺着回答：“那麻烦你们再给我开下门了。”
　　“当然。”
　　出去跟来时一样，饲养员用尽力气才将门扒开后，姜戚并未立即离开。
　　列车员疑惑：“先生？”
　　“没事。”游绥并没有先他一步离开，难道对方等会儿还有别的方式出来？
　　姜戚从9号车厢下至停靠处，旁边就是大大的站牌，上方写着“罂粟站”。
　　此时站台依旧人头攒动，不过多数人都离列车较远，三三俩俩热切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就会。
　　人群汇总乔迁正与位衣裙华贵的女子说着什么，看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内推方法”。
　　对方并未发现他，姜戚不准备打扰他，才将视线移开，一片阴影伴着雏菊花香落在身前。
　　他半仰着头，对方的金发逆着阳光闪闪发光，姜戚微微眯起眼向后仰去不言不语。
　　良久的沉默后，游绥开口：“你看得见我。”
　　姜戚没有应答，正思索着对方是否为试探，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嗡鸣，然而只是两秒后就消失。
　　“你依旧记得我。”游绥几乎肯定说道，“我现在并没有使用任何屏蔽功能。”
　　原来是伪装太好的原因。
　　姜戚缓缓睁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跟系统有关。”
　　“它作用于所有系统……”游绥似乎想起什么，“你的系统直到进游戏还没处理好？”
　　姜戚无辜点头：“我进入新手城第二天就又进副本了。”
　　游绥叹了口气，坐至他身侧：“离弹珠发放的日子应该还有几天，你怎么会进来这么快？”
　　“有大组织说只要我出500积分，就能提供副本弹珠和各种资源，还派人带我做任务，我特意去组织内看了一下，房子很大还有暗道，挺靠谱的。”姜戚隐去后面的故事，只将受骗的前半段说了出来。
　　“……”
　　游绥猜到了故事的结局，没想到副本内这么精明的人，竟然抵不过诈骗。
　　“你所在的组织在哪里，叫什么？”
　　新手城一直有派相关工作人员骗人组织，只是数量多且杂，很难彻底清除。
　　不过按照姜戚所说这个组织规模不小，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受骗，游绥决定直接将上报地址，及时处理。
　　姜戚猜到了游绥的意图，思索一会儿后：“地址就是巷子，至于名字我也不太懂，是猎鹰，但他们说那是个改掉的字……”
　　“什么字？”
　　“我直接写给你看吧。”姜戚抓住游绥的手心，后者一僵，却并未将手抽回。
　　姜戚轻柔说：“别紧张，我很快就写好。”
　　说着修剪干净的指尖在游绥的掌心轻轻划动，干燥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小块肌肤，让游绥心中升起异样。
　　在姜戚手中力道放松后，游绥迅速收回手：“猪鹰。”
　　对方的耳根微红，耳垂的两颗红痣鲜艳欲滴，姜戚缓缓收回视线，语气平淡：“我也说是这个字，可是他们说蜃楼的字不一样，所以这字体究竟变没变？”
　　“没变，你就是被骗了。”
　　“这样啊。”
　　姜戚看着整张脸通红，不敢直视他的游绥，熟悉的标记他忍不住好奇：“监管者先生，为了不暴露我是不是也得叫你尤安？”
　　游绥正在操作的动作迟缓下来：“嗯。”
　　“这是副本内的角色还是自己取的啊。”
　　“自己。”
　　姜戚惊讶：“你真会取名字，安和绥同个意思，所以才会用安字伪装，是嘛？”
　　“不是。”
　　“哦，那我后面遇到你是不是该叫的亲密点才不奇怪？我可以叫你……安安吗？”
　　这句话就像触碰到了游绥的什么开关一样，脸颊红潮尽数褪下，神情冰冷：“不可以。”
　　游绥起身：“情况我已经上报，我是收集结局，并不会固定跟在玩家身后，再次相遇几率会很小。”
　　“最后，祝你游戏顺利。”
　　看着游绥冷漠远去的背影，姜戚却并未生气，因为他刚刚确定尤安的身份是游绥自创，而非副本“创作”。
　　从外貌到名字……对方甚至对“安安”的称号还有所反应。
　　“他记得，却没认出我。”
　　“明明，我每天都会和他说话的。”
　　禁闭区的无数个日夜，姜戚都会走近禁林抱着那颗只有自己看得见的蛋说话，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孵化。
　　他每天会测量提问，每天都在期待，这颗与众不同的蛋会孵化出什么东西。
　　只是，姜戚最后见到的只有破碎的空蛋壳，里面的小东西早就破壳离开。
　　没想到，十一年后他还是见到了“祂”。
　　蛋里孵出来的东西变成了世人所敬仰的“游神”甚至成为了监管者。
　　“哼……有意思。”
　　姜戚跟上游绥的脚步朝其余玩家走去。
　　“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第二次逃跑的。”
　　“安安。”


第32章 循环猎车(7)
　　“哦，谢谢你帮我赶走了烦人的鸟儿，我该如何奖励你呢？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
　　“真的吗？其实我的团队今晚身体不适，不陪我一起进行表演，但有很想参加明晚的酒会……”
　　“没问题，明晚的请柬我会派人送过来的，你是哪节车厢？”
　　“12节。”
　　乔迁看着贵族女孩被突然出现的人截胡，有些烦躁。
　　明明自己就站在她的身边，按照之前的剧情，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住鸟阻止它。
　　可偏偏有人提前一步用弹弓将鸟儿击落，抢走了剧情。
　　本来计划利用奖励让NPC带他去其他车厢查看，可现在NPC完全忽视了他。
　　“难道只能强硬溜进去了吗？”乔迁不觉得下次循环就能夺回机会，就像姜戚说的一样，利用循环通过游戏的玩家不止他一个。
　　只利用固有常识而不寻求改变是行不通的。
　　想到这里，乔迁脑海中浮现出昨晚那个“女孩”的模样，明明长相自己喜欢的可爱类型，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可否认，“她”的美丽和聪慧在新手中很难得。
　　可惜乔迁今天从13节车厢一直往后都没再遇到他，对方身份比他高贵，如果他不主动恐怕很难再次见到。
　　乔迁正准备离开，一抬头就见刚刚想念的人正朝他走来。
　　他连忙迎过去：“你来找我合作了？”
　　姜戚被拦下，在看清对方是谁后沉默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名字。”乔迁接着问，“光提合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远处的游绥忽然回过头来，姜戚见状笑道：“你可以叫我丹尼尔。”
　　乔迁：“外国名？我是说你真实名字……”
　　姜戚搪塞：“我的角色在这所列车很有名，如果不小心说出真名，很有可能会崩人设。”
　　“好吧。”乔迁心中难掩失望，与此同时游绥也站到了他身边。
　　为了缓解尴尬，乔迁问身侧的人：“你怎么就回来了，找到阿多了吗？”
　　“没有。”
　　游绥视线还停留在姜戚的笑脸上，语气不太好。
　　乔迁皱眉：“没有是什么意思，其他人呢？不是让你们一起去找他吗？”
　　游绥回过神来，调整语气：“他应该退出游戏了。”
　　乔迁闻言陷入沉思：“如果从循环点开始到现在都没找到的话，那他只有可能是在上一次循环就出问题了。”
　　“你们去厕所后究竟遇到了什么？难道……也是蛇？”看来乔迁最后的记忆也停留在蛇。
　　“不知道，我记不清了。”
　　游绥表述的遭遇和记忆和所有玩家一样，虽然姜戚并不认为对方真的不知道。
　　对方进入游戏是为了收集结局，从一开始跟着阿多恐怕也是为了收集他的结局。
　　联想到9号车厢的事情，姜戚好像明白自己该如何让游绥主动找上自己了。
　　多次丢脸的乔迁愈发烦躁：“不仅没找到炸弹，玩家也越来越少，看来这次循环也要失败了。”
　　“炸弹应该在10号车厢。”姜戚突然开口，让乔迁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了早上的遭遇，适当省略游绥的剧情，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出来后我观察了车厢外高度，与内里的高度不一样，至少有七十厘米的宽差距，说明……”
　　乔迁抢答：“说明里面很有可能是藏匿炸弹的地点。”
　　姜戚点头：“不过车厢正重新布置，不排除有更换位置的可能。”
　　“这不是问题，进入酒会后我可以用技能查到具体位置。”
　　“确定能找到吗？”姜戚想起之前的事，“不会查到NPC或者其余玩家身上？”
　　乔迁有些意外，果然对方在之前有关注过他，说不定还是自己的粉丝，不然怎么连自己技能的弱点都知道。
　　被揭短后的乔迁有些尴尬：“大范围找会有类似情况发生，但只要缩小范围并明确查找非生物的话，就没问题。”
　　“好吧。”虽然冒险，但这种情况多人参与总是更方便。
　　乔迁见事情有了下一步目标，也松了口气：“这么看，那只鸟受伤也算是在帮我了。”
　　姜戚：“鸟？”
　　怎么又是鸟？今天这类动物似乎出现的过于频繁了。
　　乔迁提起NPC的事：“就是那个方向，说不定那鸟现在也死了。”
　　姜戚眸色微沉，还未言语，身后传来声音：“丹尼尔，这些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也不跟我介绍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威尔从列车下来了，姜戚调整表情，散漫道：“不熟，他凑过来的。”
　　“是嘛？可是我看你们聊了有段时间了。就算陌生，这么久也该熟悉了。”
　　“我并不介意你交新朋友，不用担心，各位我是威尼马戏团的威尔，你们……”威尔挽住姜戚手腕，视线在俩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游绥身上，“叫什么名字？”
　　威尔不像普通NPC，在任务开始前，姜戚想减少他和其余玩家的接触：“我都说了他们不是……”
　　“尤安。”
　　游绥感受到了NPC的敌意，然而心中的烦闷让他几乎不假思索回答。
　　“彼得，我叫彼得。”乔迁顺势回答。
　　知晓名字后，威尔没有回应，转头看向姜戚：“我在11号车厢见过这位先生，实际的我今早跟你说过的吗？”
　　11号车厢都是有些姿色的，就算现在不是情妇，也有已经被贵族看上的。
　　姜戚表情淡淡：“不记得了。”
　　威尔暗示尤安身份不干净，他却懒得演出厌恶的情绪，若说嫌恶，他现在对威尔更甚。
　　威尔无奈摇头：“你总是这样，记不住我的话……不过算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既然不熟我们就到这里结束吧。”
　　姜戚转头，正准备跟着离开，人群中再次跑来熟悉的人——又是那位饲养员。
　　对方看到姜戚后先是愧疚，在发现他身边人后又转为恐惧，最终速度越来越慢。
　　犹豫半晌，他走过来：“丹尼尔先生，很抱歉你的……”
　　“我的鸟也逃出来了？”
　　饲养员一愣，有些意外：“没错，那只鸟从8号车厢逃脱，现在浑身是血，快不行了。”
　　“那就丢了吧。”威尔语气淡淡，“我之前就说过了，放那里的东西都不重要，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打扰我们。”
　　明明同样是戏团的宠物走失，威尔对两者的态度却很不一样。
　　姜戚将手抽出：“我去看看。”
　　【崩人设警告50%】
　　“丹尼尔！”威尔很不情愿，想要再次缠上他。
　　“我的东西只想自己扔进山林。”姜戚并未露出半点怜悯，威尔这才松手：“好吧，我并不想见到鸟，你懂我的意思吧？”
　　“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乔迁正提议同行，身边威尔嘴角带笑：“俩位新朋友，也和我聊聊天吧？”
　　“不了，我……”乔迁没想到那只鸟竟然刚好是姜戚表演用的鸟，刚刚还得意的情绪转为愧疚。
　　“我自己去就行了。”
　　姜戚拒绝了同行，单独和NPC前往。
　　就像是为了印证整个列车的人都不喜欢鸟，饲养员带他去的地方几乎是进了站台外的草丛。
　　“其余列车员说受伤生物不允许留在列车，就用棍子把它挑进这里。”说着饲养员扒开了草堆，露出了里面的鸟，准确来说是隼。
　　浅灰色的绒羽此刻沾染血迹，体型比姜戚想象中高得多，半人高的确足以让人害怕，它眼睛半张，因呼吸起伏的身体逐渐微弱。
　　“我想过治疗，但只要一靠近它就反应很强烈。”饲养员说着露出掌心的啄痕，“实在没办法了。”
　　“它不喜欢草地，我带它往里面走点。”
　　“好。”即使对方反应平静，饲养员也明白姜戚此刻必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毕竟这是陪伴他多年的隼。
　　姜戚伸手抱起它，或许此刻他已经虚弱到极致，并没有做出所谓的强烈抵抗。
　　隼很沉，罂粟站本就背靠山林，姜戚带着它走到一棵树木下，在确定周围没人后，放下鸟儿，找了些树枝插在了它周围。
　　八根树枝立在鸟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立方体，说是墓地可周围全在漏风。
　　姜戚伸出手指拨弄它沾染血迹的脸颊，已经虚弱到不行的鸟儿似乎感受到温暖，用尽最后的力气蹭了蹭姜戚的手指。
　　脖颈最柔软的位置放心耷拉在他手上，慢慢闭上双眼。
　　似是叹了口气，姜戚拿出小刀将自己的手指划破，一滴血从指尖凝出。
　　随后他取出脖颈中的项链，久未见光的欧珀石依旧鲜艳夺目，姜戚将血涂抹在宝石上，血液并未污染表面，反而迅速消失。
　　随后一位成熟女性的声音传入姜戚脑中。
　　【系统激活隐藏成就。】
　　【玩家姜戚拥有成就：禁闭区之王。】
　　【称号来源：成功利用建筑获得禁闭区所有生灵归属，可继续在其他地方继续扩建你的领域。】
　　【玩家目前创造建筑属于副本虚拟世界，使用技能需篡改大量该目标程序，是否继续附加技能？】
　　“是。”
　　【请问你要附加的技能是？】
　　“治愈。”
　　【已检测到建造建筑，确认是否完成？】
　　“是。”
　　【警告，该行为需要消耗属性点存储能量，使用后有可能造成玩家身份泄露或系统入侵，是否继续使用？】
　　“是。”
　　【数据已篡改，再次提醒你……】
　　在确认功能附属后，姜戚直接关闭系统，将项链收回衣服内。
　　才收好，身后传来脚步声：“丹尼尔先生，我们要发车了。”
　　饲养员慢慢走来，看到姜戚给隼搭建的“墓碑”，不由悲伤：“节哀顺变。”
　　“没什么好伤心的。”姜戚慢慢起身，恢复冰冷的神情，“它会过得更好的。”
　　“嗯，大自然或许对它们才是最好的归宿。”饲养员嘴上安慰着，但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姜戚没有回答NPC，此刻他眼前在不断载入新消息，显然系统提醒的入侵已经开始。
　　【蜃楼系统与玩家“姜戚”身份连接成功。】
　　【等级：LV3】
　　【通过副本数：1】
　　【被举报次数：2，请玩家谨慎游戏】
　　【新手专人客服及操作界面将于登出游戏后显示。】
　　【祝游戏愉快~】


第33章 循环猎车（8）
　　夜幕降临，列车背光行驶，东方比其他位置更先陷入黑暗。
　　从10车厢开始向后，所有车厢门全部大开，中间站立着数十位乘警。
　　乘警身材魁梧，全部背手站立等待传唤，这些可靠的人负责传唤贵族们想要观看的节目。
　　姜戚换上了表演服，几层深蓝色的轻纱将他的长发还有身躯包裹着，上面点缀着银色的亮片。亮片垂坠在腰间和脚踝，脖颈处的项链已经被姜戚当做腰带隐藏起来。
　　由于开始表演后所有的乘客都不能随意走动，因此他们表演需要的道具都与他们处于同一个车厢内，而姜戚此时正窝在一狮一虎的中间，表情悠闲。
　　威尔笑道：“之前我一直在怀疑你被邪神附身，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动物足以证明你还是这般惹人怜爱。”
　　姜戚看着离动物隔了两个座位的威尔，眼中含笑：“你也一样。”
　　11号车厢是最接近于10号车厢的，只要稍稍一探头就可以看到内部的光景。
　　由于车厢位置有限，表演节目的舞台只会容纳三组表演者，在一组表演的时候，其余组就在角落休息。
　　所有表演者的名单在贵族们手中，他的位置最方便观看，微微偏头就能看到金碧辉煌的车厢顶部布满艳色的纱幔，两边餐桌摆放着精致新鲜的食物，纱幔将车厢隔离为两个部分。
　　半透明的遮挡中只能看到隐隐约约五位的身影，时不时传来盈盈笑声。
　　“只有五位贵族吗？”姜戚有些疑惑。
　　威尔整理着着装：“我们国家有百多名贵族，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登上这座列车。除了国王，他们就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
　　新的表演人员被传唤后走到十号车厢内，姜戚从中看到了乔迁的身影。
　　对方孤身一人，在经过时与深埋在动物中的姜戚对视一眼，姜戚微微点头，会给他一个确信的眼神，一切都如他们所想在进行。
　　在就会开始前，乔迁与姜戚对好了计划，由于车厢内只能容纳三组人，乔迁必须在进去后迅速利用技能再次扫视一遍十号车厢，检查炸弹位置。
　　但使用技能后乔迁会进入虚弱状态，姜戚必须要在他找到后，想办法让乔迁不进行表演也不会发生危险。
　　一旦姜戚的方法出了错误，那么乔迁的结局将就此结束。
　　乔迁说这话时，神情认真：“虽然我们才共同经历第二次循环，但我愿意将自己性命放在你手中。”
　　姜戚笑道：“不愧是新晋第一新人，果然胆识过人。”
　　乔迁愣住：“我已经是第一了？”他没有想到会突然得知这个消息。
　　本就是和粉丝合作，现在更是成为新人城第一，乔迁觉得自己的担子更重了。
　　此刻他站在十号车厢内，手心微微发汗。
　　车厢中间的舞蹈已经表演了一半，伴奏的歌声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震得角落的他几乎晕厥。
　　乔迁看向顶部，手慢慢摸上黄金墙壁，一旁的人嘲笑他：“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该不会是害怕了吧？如果这样，不如早点放弃离开。”对于同行的人来说，少一组竞争者自己赢的几率就越大。
　　尤其是乔迁虽然是一个人，且打扮有些粗鲁，可是姿色还算得上不错。
　　乔迁没有理会，旁人看他这般高冷，也不再说话，朝另一边走去。
　　等周围干扰减少，乔迁迅速利用自己技能探寻。
　　他的意识从身体抽离直直向上方铁皮攀爬而去，同时在使用技能的一刹那，他感受到车厢内有一股阴冷压迫的气不，准确来说是五股。
　　对方似乎十分敏锐，这危险的存在好像是生物。
　　想到之前姜戚的警告，乔迁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气息上，而是尽可能将自身意识隐藏，试图将意识与黑夜中的风融合。
　　车厢顶部如同姜戚所说一样，空隙几乎半人高，若是身材纤细的人几乎可直接从中爬行而过。
　　然而等他的意识扫荡过整个顶部，却并未见到半点红色位置，甚至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怎么会，难道它不在这节车厢吗？
　　乔迁想到姜戚对自己说过：“如果车厢顶部没有，你就去找布料最多的地方。”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才会对他说这句话。
　　乔迁回想内部构造，由于对方之前的话，他特意观察过车厢内的“布料”布置场所。
　　有限的空间内大部分的位置都用来布置了舞台，舞台中间用红色绒毯铺开，两旁的餐桌铺垫了白色桌布，除此之外就只有纱幔。
　　两旁的餐桌因为表演人往来较多，很少有人触碰，而贵族的纱幔则更难接触。
　　“请准备好，下一个就该你了。”
　　乔迁感受到身旁NPC拍了拍他的肩。
　　“时间不够了。”乔迁心想，他专心闭眼，选中了纱幔，将意识一点点铺散开来，迅速朝着内里漫延而去。
　　越接近纱幔，那股阴寒的气息越重，为了隐藏好自己，乔迁的整个身体几乎在发抖，他的意识像是面临无数的小山丘，他得敏锐感知迅速避开，这对于刚得到技能没多久的新人来说实在是过于艰难。
　　乔迁感觉自己体力都快随着技能一起耗尽——终于他清楚的感觉鲜红色的警示物出现在贵族的脚边。
　　找到了。
　　乔迁睁开眼睛，脸色惨白。他回过头就看到姜戚，对方正站在车厢入口处紧紧凝视着他。
　　“座椅。”乔迁用口型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乔迁浑身的力气彻底卸去，他直接瘫坐在地上，一旁提醒的侍者变了脸色。
　　纱幔深处的贵族开口了：“怎么回事，带到舞台上给我们看看。”
　　即使是脱力，贵族们还在要求将人带上去，就像是为了赐罪必须走的流程，姜戚忍不住皱眉。
　　“丹尼尔，你在看着谁？”威尔在一旁娇嗔着，“现在已经到我们入场了。”
　　正好此时贵族点了“威尼马戏团”，姜戚拍了拍身旁的狮子，就在乘警还来不及反应时，扑向了正被搀扶的乔迁。
　　侍者大惊放下手中的乔迁跑向一边，其余人也以为是动物失控发出惊呼，就在众人目睹之下，狮子将乔迁叼起来，随后放到了老虎的身体上。
　　纱帐内的贵族最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哈哈大笑。威尔见状，看了一眼姜戚，拿出铃鼓轻轻拍打，踮起脚尖徐徐向车厢内走去，嘴中开始吟唱着听不懂的歌词。
　　明明踩在绒毛地毯上，威尔的脚尖却像在戏水般不时抬起，他在舞台转着圈，脚腕的细金链小幅摇晃。
　　姜戚拿着笛子跟在他身后，他吹动着长笛配合着威尔的律动，长发和头纱不时被威尔撩起，身旁的动物随着姜戚的手势排成整齐的队形。
　　随后姜戚变换了曲调，随之动物开始蹦跳起舞，并且慢慢爬入纱幔中邀请贵族齐舞。
　　纱幔中的贵族慢慢站立，在里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狮子和青蛇也顺着溜入其中，最后狮子叼着盘踞成一团的青蛇走了出来，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表演的一环，并未在意。
　　青蛇在姜戚怀中散开，露出里面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盒子，此时正闪着红光。
　　炸弹找到了，就在姜戚准备将它丢出去的一刹那，列车彻底被隧道给吞没，隧道的顶灯时明时暗，似乎是在嘲笑他刚刚的努力。
　　姜戚又想起了那个黑衣男人所说的，十四颗桃花树后面是隧道、一百六十顶灯。
　　紧接着就是尖叫和爆炸。
　　所以，男人早已将爆炸的时间讲得清清楚楚，它就是在隧道处炸裂。
　　就算此刻姜戚扔出炸弹，狭窄的隧道被炸弹震动就会彻底坍塌，到时候列车依旧会毁灭。
　　姜戚停止了吹奏，舞蹈还在继续。乔迁趴在老虎的身上完全脱力，他看向姜戚眼中透着绝望，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点。
　　【新线路结局已完成。】
　　就在此时，姜戚听到一声鸟鸣。
　　随后一只巨大的鸟从窗户飞来，样貌和白天的一样。
　　因为巨形鸟类的突然闯入，车厢内的人员有些慌乱，本来快踏出的贵族重新躲进了纱幔之中并呼喊着乘警。
　　威尔停下了舞蹈的步伐：“丹尼尔。”
　　鸟儿并没有停留，它直直冲向姜戚，就在众人以为他要遭殃之际，它直接夺走姜戚手中的黑盒冲了出去。
　　“86顶灯。”姜戚还在数着。
　　普通的鸟儿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列车，很有可能在他带离炸弹才出隧道就爆炸，就算列车能安然无恙，但鸟却很危险。
　　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鸟儿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姜戚只能在内心数着顶灯，直到最后一盏也结束，他从黑暗重新进入到室外，昏暗的夜空中绽放着绚烂的烟花。
　　说是烟花，不过是一团爆炸的火星产物。
　　车厢内的贵族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变化，联想到刚刚的鸟叫声，似乎反应了过来，脸色好看了不少。
　　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和美丽的烟花，只有姜戚还站在窗边，搜寻着黑夜中的其余生物的身影。
　　几分钟后，半人高的鸟儿顺着窗户又重新进入了室内。
　　威尔高声道：“丹尼尔快把那只鸟收起来。”听到这句话的鸟鸣叫几声，似乎不太满意对方的反应。
　　贵族叫来了饲养员，对方拿着鸟笼慌张赶来，在见到鸟的体型后却也不敢上前。
　　姜戚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摸了摸鸟上方翘起来的绒毛：“进去吧。”
　　随着姜戚的话，鸟儿自觉进入了牢笼中。
　　饲养员小心翼翼将锁挂上，这才松了口气。
　　他慢慢蹭到姜戚的身边：“丹尼尔先生，你真厉害。就是之前那只鸟吗？它怎么活了？”
　　姜戚说：“应该是托你的吉言吧。”
　　饲养员有些羞涩，他当时只是随口安慰，没想到居然真的活了过来。
　　果然大自然的奥妙不可言说，饲养员对生灵更加敬畏。
　　饲养员将鸟代带离车厢，贵族们这才开口：“虽然我不喜欢那样，但你们带来的舞蹈和烟花确实让人感到振奋，所以你们三位都通过了。”
　　威尔高兴地挽住姜戚手臂，身旁的列车员说：“你们可以前往七号车厢入住。”
　　车厢号再次变更，姜戚随着列车员走向七号车厢。
　　期间八号车厢和九号车厢无异，都用黑色的幕布遮挡，时不时能听到里面有鸟类的翅膀撞动牢笼的声音。
　　姜戚有些疑惑，看起来贵族们都讨厌鸟，却没有把鸟放生而是锁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进入第七节车厢，整个车厢的宽度和构造全部不一样，车险刚被分为了六格区域，左边是床铺，右边是可以观赏过廊风景的桌椅。
　　“终于可以休息了。”威尔直接躺在就近的下铺空床上，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丹尼尔你不会把他和我放在一个房间吧？”
　　“不会。”
　　姜戚将乔迁放在了另一格内的下铺，乔迁抓住他的手，说：“谢谢，我本来以为我们必死无疑了。”
　　姜戚语气淡淡：“既然你能把自己交到才第二次见面的人手里，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别忘了我们在合作。”
　　“好好休息吧。”
　　姜戚说完转身离开，才出走廊就看到不远处的金发少年。
　　姜戚问：“你也进来了？表演了什么？”
　　游绥说：“弹琴。”
　　姜戚说：“是吗？有机会再听你伴奏。”
　　游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只鸟是怎么活过来的？”
　　姜戚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并不是原来的鸟，只是长得像而已。”
　　游绥：“这只鸟我在循环中看它死了至少七次。”
　　“你是不相信鸟还是不相信我？”姜戚望着游绥的眼睛，对方浅灰色的眼眸向下看去没有说话。
　　姜戚笑了：“你要是怀疑我大可以利用你监管者的权利抓捕，不用在这试探。”
　　“我没有违规，也没有伤害玩家，如果这次怀疑我也是你的直觉，那就跟着你的直觉走吧。”
　　说完姜戚侧身离开进入了房间，他正准备爬上楼威尔抓住他：“丹尼尔你不是恐高吗？”
　　姜戚一顿：“你不是要睡下面吗？”
　　“不，我只是想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睡。”
　　“不用了，天气太热。我不喜欢。”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威尔噘嘴说道。
　　“不。”姜戚看着完全没有人设警告的系统，说，“你才在说谎。”
　　“好吧好吧，”威尔无奈妥协，“看你从上列车后一直恍惚，没想到这些事情，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睡下面吧，我可不忍心你忍着害怕睡高处。”威尔无奈爬上床。
　　姜戚没有回答，出去找列车员要了身衣物换洗后躺在下铺，却并未入睡。
　　他想的不是任务，而是游绥。
　　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游绥了，甚至在他初次见到游绥的时候，对方只是一个倾听者。
　　他并不了解游绥现在的个性，甚至会忽略对方监管者的身份。
　　游绥已经不仅是他童年的伙伴了，姜戚想，他还变成了游戏的走狗。
　　姜戚想要带回游绥，但前提是不能影响自己的任务。
　　不过对付重逢后的游绥，还是之前那套更有效。
　　所以还是得靠脸啊，姜戚摸了摸自己脸，喟叹一声。
　　没想到自己还有利用脸来捕获宠物的一天。
　　*
　　列车的轰鸣已经让姜戚难得睡了个好觉，因此在列车停下来后他反而清醒过来。
　　外面的喧闹声可以听出今日的不寻常，姜戚睁开眼看到威尔正蹲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姜戚慢慢起身。绕开对方下床走向窗边。
　　红毯顺着站台扑向前方的车厢，穿着铠甲的士兵正围守着巨大的东西，看样子似是一个鸟笼，然而这所列车的所有鸟类都并不受欢迎。
　　红色的幕布遮盖住了整个物体，只能看到顶部弯弯的挂钩，上面雕刻着一条盘踞着的蛇。
　　笼子似乎已经是最后，穿着铠甲的士兵咋放置好物品后重新下来，整齐并排站立在站台边观望。
　　列车缓缓前行，一切似乎已经结束了。
　　姜戚问：“国王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他离列车彻底停靠也才晚了几分钟。
　　威尔嘴角带笑：“不知道我没看。”
　　姜戚沉默，对方估计那个时候就在看自己。
　　他起身离开，威尔立马：“我想说你又要去见你的新朋友吗？”
　　“我只是去洗漱。”
　　威尔似乎没听到回答，继续自言自语：“去见你的新朋友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就好。”
　　又是这句话。
　　姜戚有些好奇。自己究竟答应过他什么东西？能够让威尔忽略掉玩家的奇怪行为。
　　一觉起来后乔迁已经恢复原样，对方站在走廊外，神色迟疑，姜戚叫了声：“你在干嘛？”
　　乔迁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转过身来，有些结巴：“我、我想看看你起来没有？毕竟今天节目结束后，任务就算结束了。”
　　说到这个，姜戚说：“你有注意到这个车上的花纹吗？”
　　乔迁一愣，自己不是在道别，为什么突然扯到花纹？
　　姜戚指了指他身边的床铺，上面是刻着一只蛇，正将自己的身体绕成“8”字，并且含住自己的嘴巴。
　　“每一个房间门口都有。”
　　乔迁说：“这不就是咬到自己尾巴的蛇吗？有什么特别的？”
　　“你没听过衔尾蛇的故事吗？”
　　见乔迁摇头，姜戚接着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蛇吞噬着自己的尾巴，意味着不死，也代表着循环和无穷。你不觉得就跟我们这所列车很相似吗？”
　　“这么听起来的确相似，但不就跟这所列车的名字一样，只是为了配合这个副本吗？”乔迁对于为什么引起循环并没在意。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偶然，无数的偶然集合在一起那一定是阴谋。”姜戚不认同，“还记得黑衣男所说的事吗？”
　　“十四棵桃花树、隧道、一百六十顶灯、尖叫、爆炸、舞会、牢笼……依旧是无尽的循环。刚刚国王上来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乔迁神色有些闪躲：“没有。”从清醒后他就一直在走廊纠结，没有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里有牢笼，如果牢笼后又会进入循环，那酒会册封真的是终点吗？”
　　乔迁不认同：“可系统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这样，就是绝大多数人通关的方法。”
　　的确，这是绝大多数新人通关的方法，是系统引导的简便线路，但姜戚却总觉得不对。
　　他还想继续提问，普通通关方式是不能吸引来监管者的，然而乔迁却早已被消除了这段记忆。
　　姜戚：“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间吧。”
　　乔迁意识到姜戚生气了，连忙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打算去其他参赛者那里看看。”
　　乔迁：“我跟你一起去。”
　　对方的主动让姜戚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点头：“好。”
　　反正四处闲逛，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
　　姜戚继续朝车厢内走去，正好过道有几人在休息，他们在见到姜戚后极其兴奋：“哦，你昨天表演的节目可真不错，尤其是那条青蛇，简直跟圣物雕塑一模一样！”
　　“圣物？”
　　“就是城里广场正中间的雕像啊，你没见过？”他们神色有些怀疑
　　姜戚说：“我从村里来的，没见过。”
　　“好吧，那你一定技艺特别好才得到贵族赏识上车吧，毕竟你不像有两金币的样子。”
　　“大家都是花钱上的车吗？”姜戚觉得自己听到的似乎和他们所说的不太一样。
　　“是呀，毕竟最近战火连连。只有这所列车能带我们前往最和平的地方，国王会带我们在哪里建设新的国”
　　列车是为了逃离战争，建立国家，这似乎比“东方有神”论靠谱多了，只是为什么会与循环扯上关系？
　　姜戚似无意抚摸着桌子上的花纹说：“这也是圣物上的一种吗？”
　　女人似是才注意到桌面的雕刻，脸色变了变：“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东西在这里。”
　　“肯定是他们弄错了，可太可怕了。”
　　就当几人准备起身投诉时，他们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身体突然变得僵直，随后缓慢坐下，恢复常态。
　　几人的异样被姜戚看在眼里，看来衔尾蛇和“狩猎”一样，是不能被提到的存在，至少不能被NPC发觉。
　　这所列车不能提到的东西有高度重合，不免让他有些多想：“你们知道后车厢有人坠落了吗？”
　　恢复理智的几人接着说：“当然，听说还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真不知道明明花了钱，好不容易上了车，怎么又想不开跳下去了。”
　　列车上其余人都不知道循环的事情，姜戚又花了些时间，终于把这个世界的事情理清楚了。
　　他们所在的Z国是一个对蛇有着极度热爱和崇拜的国家，同时也十分好战。近段时间战火连绵，多数也有Z国主动与邻国对打。
　　而这次也是胜利后，国王准备前往一个新的地方，开辟新的领土。
　　不过姜戚还是对于奴隶赦免，并且册封贵族感到怀疑。
　　如果是崇拜蛇的国家，那么他们的性格必定十分冷漠无情，极其在意阶级，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甚至以此为娱乐。
　　这个列车一定存在谎言，至于究竟是什么谎言，恐怕只有等到晚上才知晓。
　　册封之后究竟还会发生什么？如果不按册封走，又是什么结局。
　　乔迁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册封后也不能结束吗？”
　　“或许。”
　　本还兴高采烈的乔迁重新沉寂下来：“如果再次经历循环，我还能使用一次技能。”
　　“不过好在我们已经挺过了爆炸那一关，可以减少一次危机排查。”
　　乔迁的话语让姜戚觉得像是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姜戚看了眼慢慢消失的夕阳，说：“最近真是个好天气，一点雷声都没有。”
　　*
　　晚上的酒会所有人都被戴上面具，这次的舞台在第六节车厢。这些车厢比他们住的位置还要宽，姜戚甚至怀疑这所列车的构造前后究竟有多么不平均。
　　宇口栖……
　　这次的车厢没有了纱幔的阻隔，正上方位置的阶梯摆放了六张座椅，每位贵族身上的颜色穿着都有所不同，所有人的身材都极其曼妙，尤其是腰，总让人不由联想到水蛇腰。
　　正中间位置坐着位黝黑皮肤，穿着民族服饰的男人，金色的护腕包裹着他的手臂，额间和脖颈都用金色的大块装饰点缀着，其余裸露的皮肤也垂坠着金色的链条，垂挂着碧绿的珠子。
　　尽管其余贵族打扮也极其华贵，然而和他相比就显得极其逊色，看来这就是他们的国王。
　　国王一脸兴致缺缺哪怕隔着面具，也能看到他闷闷不乐。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另一只手无聊转动着羽毛笔，眼睛一直盯着纸张，时不时看向窗外，似乎在欣赏夜色，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天色彻底沉下来，他开始在纸上书写，其余的贵族举着酒杯畅饮，只有国王一人一直闷闷不乐。
　　所有人在表演的时候，国王只偶尔抬头，周围的贵族时不时侧目看国王脸色，见对方不说话也不敢表现太过兴奋。
　　到最后有贵族忍不住发问：“国王一个欣赏想册封的都没有吗？”
　　国王头都没抬，低沉着嗓音回答：“你们自己决定吧。”
　　被选进来的只有18组，然而现在只剩下一只没有表演。
　　国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将纸放在燃烧的蜡烛之上，纸烧的只剩一角。
　　等国王一松手，一角的纸慢慢慢悠悠飘向了姜戚的手中。
　　整个晚上所有人都在注意国王的一举一动，包括那张飘来的纸。
　　碎纸在落在姜戚手中后又变回了一张完整的纸，上面标题正上方写着五个字《加班申请表》。
　　申请人是——大壮。
　　“大壮？”
　　大壮是他在禁闭区养的宠物，是一头黑色的巨蟒。时不时填写加班申请表，而且格式还老是错误或者重复。
　　对方填写申请表之后总会提前或者迟来消失，经常被惩罚。
　　姜戚有时会好奇大壮究竟在干什么，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副本中，还成为了国王，他瞬间理解了大壮的时间误差。
　　其余人以为这是个魔术，还在惊呼，只有国王一人在看到姜戚的口型后暴怒。
　　身边的贵族像是感知到国王的怒气，也纷纷站起，与此同时地板上不知从哪爬出很多的蛇，开始向他发起攻击。
　　姜戚躲闪着，但蛇依旧在一个接一个的冲他袭击而来，其中一个不备他脸上的面具被一条蛇击落在地。
　　姜戚的视线被面具扯乱的头发遮挡，动作稍有迟疑，与此同时更多的蛇趁此机会围了上来。
　　然而正准备攻击时，一条黑色的蛇尾突然将所有的蛇全部甩开。随后所有的蛇受到了惊吓迅速逃窜离开，而那条粗黑的蛇尾也消失不见。
　　只有国王还站立在最上方，惊讶的看向他。
　　姜戚冲他笑了笑，又用口型念着那个名字：“大壮。”
　　这一次国王没有被激怒，脸上甚至闪过些羞愧。
　　明明刚刚出现了一堆的蛇，但大家反应都很平淡。
　　进入筛选大多数人都明白，蛇对于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他们小声讨论的内容，也只是在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蛇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特殊表演。
　　只有姜戚和乔迁意识到一件事——所谓的圣物不只是蛇，而是这些贵族都可以控制，甚至贵族本身就是蛇。
　　良久国王开口指向姜戚：“你跟我来。”
　　姜戚捡起地上的面具，低垂着眉眼，在乔迁等人担忧的目光下走向国王。
　　没有了其余人的阻拦，姜戚直接从6号车厢前往了3号车厢。
　　而酒会车厢内的人还在感叹，这个冒犯的年轻人，最后会有怎样凄惨的下场？
　　*
　　微风徐徐，从窗外吹进三号车厢内。
　　美酒软塌，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软塌上的长发美人，半眯着眼睛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一旁黑皮美人“啪”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姜戚歪头问：“我亲爱的国王，你跪着干什么？”
　　国王低垂着头，原本低沉性感的声音此刻颤颤巍巍：“爹，对不起我错了，我不知道那人是你。”
　　姜戚笑了：“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变成人。说说吧，怎么回事？”
　　国王说：“这就是我的工作，在这个副本里我能变成人，之前在禁闭区我并不是故意伪装成蛇的。而且在这个副本里，我也的确也有着蛇的一部分。”
　　姜戚问：“在这个世界里，贵族都是蛇？”
　　国王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至少在Z国是如此。”
　　姜戚想起第一次循环见到的那条蛇，又想到贵族里那个穿着同色长衣的男人，难道那天晚上自己见到的就是他？
　　可贵族为什么会在循环的时候出现在那里？
　　姜戚还在思考，国王直接说：“爹你还是早点下车吧，这所列车上我没法帮你，我的力量有限。”
　　“册封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国王说，“我只要一进入副本，脑子就有些乱。”
　　“加班多了还不自知吧。”姜戚放下酒杯，“说说你记得的。”
　　国王紧皱眉头：“如果一直在列车内会逐渐忘记循环的事情，这个副本通关实在是太难了，据我所知，目前为止通关到完美结局的几乎为零。”
　　“意思是每次循环实际都是死亡？”
　　“不，但如果你没有达到完美结局的话，出去就会按照死亡的循环次数来结算，当然，如果送你下车，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警告，新手玩家下车可能将面临危险结局，死亡几率99.99%】
　　系统提示姜戚下车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至少对于个人剧情是如此。
　　然而新的结局让姜戚想到某个人的工作，或许可以利用这点骗点好感。
　　于是姜戚说道：“好啊，你送我下车吧。”
　　【玩家姜戚已经开启新线路。】
　　几乎在系统提示的同一时间，姜戚感受到车厢顶部传来了他人的气息。
　　同为国王的大壮也意识到顶部的变化，他抬头看了一眼还没说话，姜戚突然半跪在地，说道：“感谢国王的恩赐，我立刻下车。”
　　同时他看了眼列车内的钟表时间是11:57。
　　大壮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什么，他收回视线板着张脸回答：“走了就别回来了，这就是我对你的恩赐。”
　　国王直接拉下紧急刹车，整个列车被迫停下，3号车厢的门被打开。
　　国王说：“”走吧，千万不要回头。”
　　列车停在森林中，姜戚闷头钻进深处，荒郊野岭之中，只能凭借月光勉强观察林内景象。
　　等姜戚习惯了黑暗，就见到前方出现了一个金发少年，姜戚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真巧啊，监管者先生，你怎么又过来了？”
　　游绥板着脸：“据我所知，这是新手百分百会提示的危险选项，你是故意选择这条道路的。”
　　姜戚哦了声：“原来这个线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触发。”
　　游绥：“是，但你是第一个选择朝这边走的人。新手系统不可能出现这种高危错误选项。”
　　“但是你不是需要这一条线路的结局吗？”姜戚笑笑，“我在帮你早点下班。”
　　游绥皱眉：“但是你有可能头尾通向坏结局。”
　　“放心，不会的。”
　　“说不定在结局以前我就已经重新陷入循环了呢。”
　　游绥说：“这种事情不好说，毕竟大量的数据证明很少有人能进入到第3天后的故事。”
　　姜戚说：“可是我的故事和别人不一样。”
　　“监管者先生，你也注意到这个故事里会存在一些我们所熟悉的东西，对吧？”
　　游绥皱眉：“你在说什么？”
　　姜戚说：“至少在这所列车上，我应该被窥探过记忆。”
　　“我的NPC伙伴造出来是一个我印象中非常讨厌的，也是对于我完成任务来说很大的阻碍，而这个人却刚好成为了我的伙伴。”
　　“你说这是不是巧合呢？”
　　游绥说：“不知道。”
　　姜戚：“你明明以玩家的身份走了遍剧情，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你熟悉的事情吗？”
　　游绥思考：“应该没有，我曾经因为治疗失去过记忆。”
　　“治疗？”姜戚有些疑惑。
　　黑暗的森林中，两人并肩行走，或许是姜戚的言语触动了游绥，他坦白道：“曾经我因为记忆过多，导致频繁头痛，就在中心城进行过一些治疗，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姜戚道：“难怪……”难怪，他在暗示后还要逃避安安的称呼。
　　姜戚还想说些什么，可身后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树叶晃动声，他知道是自己的剧情到了。
　　从下车后他便一直在心中默数着时间数字，从他下来大概有20分钟了，也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要来的慢很多。
　　姜戚背过身笑道：“威尔，你来的真慢，是腿退化了吗？”
　　后面的脚步声停止了，对方哼笑一声：“丹尼尔，你还是违背了承诺。”
　　“你明明答应过我会跟我一起前往东方的尽头的，现在却跟着别的人跑了。”
　　天空最后一片乌云被风吹散，皎洁的月光从上照耀下来，姜戚回头看向威尔，对方的雀斑已经被层鳞片覆盖，直至耳后。
　　姜戚看了一眼，说：“你也是贵族。”
　　威尔笑笑：“准确来说是我已经变成贵族了，你明明可以舒舒服服的被我带去东方，为什么想要逃跑呢？难道你知道什么了？”
　　姜戚眸色暗了暗：“你说的是哪件事？”
　　威尔不言：“不管是哪件事，你还是跟着这个新朋友跑了，明明我才是一直陪伴你最久的人，记得吗？”
　　“我不太懂，被册封后就会成为蛇吗？”
　　见姜戚还在试图套话，威尔忍不住又向前跨了几步：“丹尼尔，这个时候你还在在意这些吗？等你被册封之后就明白了。如果你被册封了，那就会成为跟我一样的人。”
　　“可惜你下车了，我们永远不可能一样。既然你违背了承诺，那就以另外的方式跟我一起前往东方吧。”
　　五、四、三、二……姜戚在心中默数，随后他稍稍退了一步：“时间到”
　　威尔还在疑惑：“什么时间到了？”
　　姜戚偏头故作天真：“或许是循环的时间到了。”
　　在知道是大壮后，姜戚对循环的时间有了大概了解，因为大壮的假条总是在那几个固定的时间，而有时请假后又提前回家的时间是——12点20分。
　　在蜃楼数据中，回家并不需要赶路的时间，因此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大壮能提前回家，这个就是又一次循环的时间。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穿破天际。
　　*
　　乔迁站在车厢内看着被带走的姜戚内心忐忑。
　　怎么办？明明到了最后的关头，对方却得罪了国王被带走了。
　　乔迁看着正在被册封的威尔，明白自己应该也会接受册封，迎来结局。
　　就在他纠结自己是否要放弃册封，上前去救姜戚时，列车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后方的NPC们开始暴动，隔着远远的车厢不断哀嚎，失去理智般朝内涌去，原本宽阔的第6节车厢一下塞满了人。
　　原本的贵族也失去了优雅的面貌，一瞬间舞台变为人海，乔迁离贵族越来越远，他奋力寻找着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却发现尤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失不见，而远处的贵族正咬着谁的脖颈。
　　他是在吃人吗？
　　就在乔迁惊讶之际，一道白光闪过，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轰鸣声。


第34章 循环猎车（9）
　　陌生的气息出现在耳畔，姜戚睁开了双眼，看向手持毛毯的威尔。
　　威尔注意到视线，笑道：“晚上有些凉，明天就要表演了，别感冒了。”
　　对方神色如常，看上去已经不记得上个循环的追杀。
　　姜戚接过毛毯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好。”威尔侧身让开。
　　与此同时，同车厢另外的人也站了起来，姜戚看了眼对方的金发，对视无言，径直朝后车厢走去。
　　等走到十三号车厢，他看到了正将自己深埋在座位，逃避现实的黄毛。
　　姜戚无奈：“乔迁。”
　　乔迁连忙抬起头来，在确认对方的五官后惊讶道：“你还活着！”
　　姜戚点头：“恭喜你也还活着。”
　　“为什么要这么说……对了，”乔迁对于酒会的事很愧疚：“当时你被国王带走后是怎么逃生的？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事吗？”
　　姜戚看着13号车厢还算安静的环境，说：“我们换个位置说话。”
　　于是三人走向末尾车厢，18号车厢此刻已被封锁，列车员的声音时不时从内传来，可以听出场面有些混乱。
　　17号车厢内的人因为近距离观看了这场事故，都在七嘴八舌讨论着事故的发生，嘈杂的环境下没有人注意角落的他们在聊什么。
　　乔迁再次问起，姜戚看了眼身旁的游绥，说：“你对于那场酒会，我的印象是什么？”
　　“似乎是你的表演引起了骚乱，国王很生气才带你离开了。”说着，乔迁才发现自己对之前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了。
　　“黑色的蟒蛇你看到了吗？”
　　乔迁摇头：“没有。”
　　“那其他的事呢？你应该要被册封贵族了吧？”
　　提起册封，乔迁不由皱眉：“本来是快了……不过后车厢不知道为什么，在列车停止后发生了□□，好多人涌了进来，之后我还看到了……”乔迁话语一顿，支支吾吾，有些想不起来最后的场景了。
　　姜戚引导问道：“是不是看到了蛇？”
　　“没错！的确有蛇，不过似乎还有更恐怖的场景……怎么回事，我不太记得了。”
　　只要事关蛇的记忆都会被抹消，哪怕是姜戚也在第一次的时候着了道，这般刻意掩盖，看来列车的循环确实与它有关。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被国王带走后你怎么样了？”
　　姜戚闻言看了眼身旁的游绥，对方脸颊微红，错开了视线。
　　总不能说是为了卖监管者人情，和自己的宠物演了出戏吧？
　　姜戚随口道：“国王看我长得不错，就宽恕了我的唐突，只是将我逐出列车。”
　　听上去极其荒诞的理由，放在姜戚身上却很有可信度，乔迁认可道：“原来列车停止是你那边的情况。”
　　“事实上，我昨晚有了些新收获。”姜戚将昨晚群蛇出现的事情告诉了乔迁，对方听完后脸色大变：“这和我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才奇怪……我怀疑那些贵族不仅可以操纵蛇，还可以影响列车上所有人对蛇的看法。”
　　“那你说的黑色蟒蛇也是贵族操纵的？”乔迁说完见姜戚反应不对，继续猜测，“难道贵族也是蛇变的？”
　　“不清楚，但我确实看到被册封后的贵族拥有蛇的一部分。”
　　所以姜戚才会对他说，恭喜他还活着的话，因为一旦被册封，乔迁也将变成蛇，进入结局。
　　这明显不是正确的结局，乔迁脸色一变：“这是大多数人的通关方式，但如果这也是错误结局，那正确难度是什么……它真的是蓝色副本吗？”
　　“这个副本的确没那么简单，所以我们需要重新整理思路。”
　　乔迁本以为自己作为新人能在有限副本内通过操作分成功登顶新手榜，游戏意识已经是新手中佼佼者，但此刻被姜戚一步步引导发现陷阱的他，惊觉自己跟傻子无异。
　　不过他很快从自卑情绪中脱离出来，试图分析：“假设我们出现的每个循环都曾出现过蛇，并且如黑衣男人所说——循环与狩猎相关，那么这些蛇……也就是贵族，是他们在列车上寻找着猎物。”
　　姜戚补充：“而且这些贵族没有循环时的记忆，所以每次循环开始都在重新寻找。”
　　“但猎物似乎有记忆，或者说是在变化的，所以我们每次循环的时机都不一样。”乔迁似乎想到了什么，“有循环记忆的NPC不就是最开始自杀的那个男人吗？难不成他们在找的就是他？”
　　“我们不排除列车上还有其他拥有循环记忆的NPC，但按照电视剧的一般规律，应该就是他了。”
　　通过分析找回自信的乔迁先兴奋了一会儿，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猜测也陷入了循环。
　　“列车循环跟男人自杀相关就是我们一开始所猜测的。”乔迁沮丧道，“循环根本不允许我们阻止男人自杀，除非遇到一个跟你一样的新人。”
　　“为什么要阻止自杀？那只是循环的开端。”姜戚说，“列车并不是在他自杀时重启的循环，而是在他死后的某段时间后发生的。”
　　“这说明……”乔迁感觉自己已经快被绕晕了。
　　“这说明贵族要找的，不是自杀时的男人，而是另外的猎物。”
　　乔迁放弃思考，直接问：“那是什么？”
　　姜戚摇头：“不知道，狩猎是个不可说的诅咒，记得吗？”
　　乔迁手中打开菜单：“我要举报！这个副本实在是太难了！我们只能靠运气去阻止循环。”
　　提起举报，姜戚又看向身边的游绥，乔迁似乎已经遗忘了这还有另外一个人。
　　监管者的技能的确很有效，姜戚笑笑：“我们可以先从妨碍他们的狩猎开始。”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妨碍？”
　　姜戚指了指头顶：“利用这个。”
　　话音刚落，车厢内的灯尽数熄灭，还在隔壁车厢的乘警站在门口喊着：“宵禁时间，禁止交谈。”
　　车厢内彻底安静下来，就像列车被黑暗拉入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坐回座位，趴伏在面前窄小的桌子上，姜戚三人也模仿他们侧头趴着。
　　乔迁看着姜戚，小声问：“我们怎么利用……”
　　“别说话，再说话就扔下车了！”后排的乘警直接走到他身边，厉声呵斥。
　　姜戚冲他摇摇头：“明天再说。”后车厢的管教要比前面严格很多，但现在时间已到，几人也不能再回去。
　　乔迁正准备用嘴型说些什么，就见对方转了个方向，背对自己。
　　游绥正侧躺面向窗外，正好与转过来的姜戚对视。
　　银白的月光洒下落在游绥纤长的睫毛和金发上，似是褪去他身上的颜色，连同眼眸都被镀成银灰色，宛若石膏，只有浓厚的阴影落在他的眉眼。
　　游绥浑身上下只剩耳垂的痣依旧鲜红，那是姜戚最熟悉的部分。
　　年幼时他曾无数次抚摸着蛋壳上的印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想到这里，姜戚忍不住抬手摸上了游绥的耳垂，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姜戚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
　　姜戚露出一抹微笑，游绥突然心慌，身体向外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体与对方拉远距离，将头向另一边。
　　游绥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不由懊悔，他刚刚又没有躲开。
　　其实在副本里见到姜戚时，游绥心情就很复杂，一方面是由于副本难度很高，另一方面是姜戚说过不希望再见面。
　　然而由于一些错误，姜戚再次被举报，发现了他的身份，即使举报被撤回，但举报次数还是保留了下来。
　　好在这次他不用再对姜戚的行为进行监管，只需要适时出现收集结局就行——只是他没想到姜戚竟然会为了自己，冒险去开启新线路。
　　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多，越来越多的玩家达到的结局大同小异，甚至系统能在抵达剧情前，就推算出大概人物，游绥观测多名玩家都没活过第二天。
　　于是他试图利用玩家的身份通关剧情，却发现副本核心不单单靠实力，还得有运气。
　　游绥混迹于玩家之中，等待着“猎物”，却被姜戚发现。
　　不仅如此，姜戚在短短两次循环就猜到副本的秘密，这种天赋是游绥都为之惊叹的。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说不定对方能超过自己成为神之榜的第一。
　　游绥想到这里，回头看向姜戚，对方竟然已经睡着了。
　　柔顺的长发遮挡住姜戚脸侧棱角，柔和了五官。
　　游绥不是第一次见姜戚睡觉，但第一次近距离共躺于他身侧，对方身体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水果清香。
　　之前他以为是沐浴露的香味，但现在换了副本甜香味并未消散。
　　游绥喜欢这种香味，但体温的逐渐升高让他想要逃离。
　　姜戚并不知道眼前人的纠结，对方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可是游绥觉得他的脸越来越清晰。
　　自从与姜戚第一次见面后，他总会不自觉将对方和梦里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或许，就是这种错觉让自己心软。
　　游绥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心中的不安逐渐被抚慰。
　　十七八岁的少年睡得很香，游绥也不由闭上了双眼。
　　就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黑夜，游绥闻着清甜的水果香逐渐入睡。


第35章 循环猎车（10）
　　等乔迁睡醒时，姜戚正拿着被拧成无穷符号的面包圈愁眉苦脸。
　　乔迁揉揉眼睛问：“怎么了？从上面发现什么了吗？”
　　“这个早餐实在太硬了。”姜戚放下面包，“和我们车厢的食物根本不是同一类。”
　　乔迁知道了姜戚的位置：“没办法，车厢越靠前待遇约好，这是规则，你要想吃好的不如回自己的车厢？”
　　“不，我的待遇好不是因为车厢，而是我的伙伴。”姜戚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一晚上没回去，希望威尔不会发疯。”
　　乔迁想起那个有些阴森的NPC：“为什么你的NPC这么爱粘着你？阿多他们的伙伴几乎都不管人。”
　　“不知道，或许是见不得我好吧。”
　　“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姜戚耸耸肩：“所以我说不知道，好了，说正事吧……”
　　此时后车厢已经用木板封死入口，任何人都无法再次进入18号车厢，而乘警也在完成一系列任务后离开了。
　　“列车的贵族就是副本boss的话，也一定有平衡游戏的约束规则，所以我特意研究了下，发现完全被限制的是宵禁时间，这应该是boss能行动的时间。”
　　“我们可以利用8号车厢被关的动物来控制贵族的行动。”
　　乔迁恍然大悟：“蛇怕鸟，到时候就用鸟把蛇都抓走，危险就少了。可是……我们这不就是在帮助猎物了吗？”
　　“万一猎物才是我们要解决的boss呢？比如帮贵族抓捕猎物。”
　　“站在哪边只有等我们进入了狩猎场才知道。”
　　乔迁：“明白了，可我们该怎么靠近8车厢还不被发现？”
　　“计划跟上次一样，等我们顺利通过节目选拔并阻止爆炸，就有资格经过8号车厢，到时候转移他们注意力，放置点商城道具。”
　　“明白了。”
　　之后的发展如上次循环一样，站台到站后，姜戚和乔迁一同下了列车，去寻找之前那位贵族。
　　这次因为时间尚早，贵族也才刚刚下车，对方身穿天蓝色长裙，一脸惬意地四处扫视着什么。
　　姜戚问：“你觉得她在干什么？”
　　“看风景？”乔迁有些疑惑，之前他并没有思考过NPC的行径，毕竟蓝色副本的NPC所有行动都是为玩家服务的。
　　“不，她是在找东西。”
　　乔迁一愣：“她现在就在找猎物？”
　　“宵禁时间只有四小时，猎物还会变动，为了尽早狩猎成功，贵族必定是需要筛选目标的。”
　　乔迁：“所以贵族也不知道猎物长什么样。”
　　“而且猎物就在人群中。”姜戚说。
　　乔迁终于忍不住问：“你现在排名多少了？”
　　“我没有排名。”
　　乔迁惊讶：“你意识那么强，操作分应该很高，应该一个副本就能上排名了，居然没有？”
　　“我之前进错副本，系统错误了。”姜戚不愿意过多谈论这件事，慢慢向贵族靠近。
　　就在逐渐接近对方的时候，他感受到对面的贵族目光也看向他们。
　　奇怪，为什么这个贵族像刻意等待别人的靠近？
　　就在姜戚疑惑的一刹那，隼从8号车厢飞来，但这一次，姜戚率先吹响口哨。
　　隼听到熟悉的口哨声，扑闪了几下翅膀调转方向，落在了姜戚肩上，与此同时也错开了突如其来的暗器。
　　被打磨锋利的石子落在姜戚的脚边，他抬起头与前方的人对望，是一个梳着马尾辫十七八的少女。
　　对方先是愤怒，在见到姜戚后转为惊讶，随后快步走来。
　　乔迁阻挡在前，小声说道：“上次也是她。”
　　少女直接绕开他，神情高兴：“姜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乔迁冷哼一声：“姜老师？这里没有人是你老师。”
　　熟悉的称呼和打扮，姜戚想起了她：“余思维，你长高了。”
　　见对方认出自己，余思维笑笑：“没有，这个副本大家年龄好像都会变样。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而且你又带了些蠢蛋过关。”
　　乔迁听出对方在内涵自己，有些不爽。
　　姜戚介绍：“这是乔迁，顾思宇离开后他是新晋的新人城第一。”
　　“顾思宇是新人？”余思维白了一眼，“难怪他在副本里也是个蠢蛋，估计是被他哥带进副本的。”
　　姜戚不置可否：“话虽这么说，但是任务中你还是帮了他不是吗？”
　　“哼。”余思维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俩人叙旧时，乔迁因为过量信息没反应过来，将被猎鹰选中的顾思宇称为“蠢蛋”的人对姜戚态度缓和，而且他还跟几人通关过副本。
　　乔迁犹豫开口：“你之前说系统弄错了副本才没有排名，你第一个副本是……”
　　“红色副本，他跟你这种人可不一样。”余思维调转话头，“果然这种程度的副本才能见到你。”
　　姜戚反问：“你怎么会在蓝色副本里？”
　　“蓝色？在散之城它已经叫未定义副本了，风川土豪说只要提供一条新副本线结局，就可以出去获得奖励，副本内的所有损失也都由他付，这种钱不赚白不赚。”
　　“有人在悬赏获得副本信息？”姜戚瞥了眼游绥，似乎在说着工作不是你做吗？
　　游绥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余思维接着说：“这其实不太符合规定，毕竟涉嫌交易危险副本了，所以……你别举报啊。”
　　姜戚：“我倒是不会举报。”但是游绥会不会他就不知道了。
　　余思维很高兴：“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会失败，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姜老师！带我飞！”
　　乔迁被余思维怼得说不出话，明明他们才是过命的伙伴，结果又多出个熟人插足。
　　姜戚：“欢迎合作，不过……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了。”
　　几人随着姜戚的视线看向远处伫立的贵族，她的眼神直勾勾看向这边，想要过来却又在忌惮姜戚肩膀上的鸟。
　　余思维问：“她不是没被袭击吗？难道想借机对我们一堆人报恩？”
　　“应该不是。”
　　话音刚落，饲养员慌张跑了过来，他冲到姜戚身边道：“真是抱歉丹尼尔先生，今早因为我的疏忽没看紧它，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了，还好它没事。”
　　姜戚摸了摸隼的头，温和问道：“没事，玉青抓到了吗？”
　　饲养员怔住：“您怎么知道……”
　　姜戚笑笑：“刚才经过车厢听到了些叫喊，话说你这次下来的挺快的。”
　　“什么？”饲养员伸出手，“这只鸟我把它带回……”
　　“不用。”姜戚又吹了声口哨，鸟儿振翅高飞，身影没入林间，“威尔不喜欢鸟，不必再捉回去。”
　　伸在半空的手尴尬收回，饲养员干笑道：“好。”
　　见无事可做，饲养员找借口离开，而远处的贵族早因鸟脱离管控，重新进入车厢。
　　“刚刚的贵族叫兰丽莎，是Z国的女巫。”余思维说道。
　　对于突如其来的情报，姜戚并不惊讶，反而说：“继续。”
　　“看来你已经知道Z国是什么样的国家了。”余思维继续话题，“Z国的国王叫黑曼巴，其余三位贵族是国师和兰丽莎的两位徒弟。”
　　“Z国好战是因为依靠女巫的占星术，几乎在战争中无往不利。”
　　姜戚挑眉：“这些都是你上个循环中从贵族手中打探到的？”
　　“是啊。”余思维看了眼乔迁，“你在这个副本循环几次了？”
　　乔迁警惕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余思维哼笑一声：“如果学不会主动了解背景信息，就只能待在蓝色副本里。”
　　乔迁想要反驳，奈何对方没说错什么。
　　如果不是姜戚带他观测过车厢，乔迁根本听不懂刚刚的背景故事。
　　对比余思维的丰厚信息，乔迁再次产生了自卑感：“我可以找机会去向兰丽莎打探……”
　　姜戚：“不用，你打探不到的。”
　　乔迁一愣：“为什么？”难道他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我时间到了，”姜戚数完最后的数字，“乔迁，等会儿别忘了后续计划。”
　　“什么时间？”余思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姜戚转身错开，身后的雀斑少年与他抬头对视。
　　威尔眼中闪过一丝诧：“你怎么发现我的？”
　　姜戚：“没发现，我准备走了。”
　　“不多聊会儿？”威尔扫视了一圈几人，视线最后落在游绥身上，“这些都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这个金发男人是谁？”
　　“……”再次被询问名字的游绥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冲动，避开视线没有说话。
　　姜戚神色淡淡：“不知道，才认识的。”
　　“才认识？你昨晚可是一夜没回，不是狩猎去了？我看这个金发少年就是你喜欢的类型，他身上还有你的气味。”威尔皱着眉，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
　　系统警告姜戚ooc程度60%，姜戚一愣，没想到对方说的竟然是真的。
　　随机他调笑道：“这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确实喜欢他，不过他也只是猎物之一。”
　　对方散漫的态度让威尔心安，他挽上姜戚的胳膊：“好吧，接下来你该好好陪陪我了，你不知道，今早玉青差点走失了。”
　　“是嘛？详细说说。”
　　“是这样的……”
　　威尔带着姜戚离开，徒留三人尴尬站在原地，余思维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人：“你是……”
　　“尤安。”游绥淡淡回道。
　　余思维捂嘴：“你不会真的跟姜老师有一腿吧？”
　　“没有，昨晚我们三个人待一起，怎么可能？”乔迁见机插嘴，“怎么NPC说什么你都信？”
　　余思维哦了声：“那就好，我差点以为磕的是游神和姜老师的CP这么快就be了。”
　　“游神？”那不是神之榜的第一吗？
　　乔迁觉得眼前的人疯疯癫癫，老说些不明所以的话：“什么游神？你到底还做不做任务了？”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难道你也……”余思维审视了他一会儿。
　　乔迁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什么也？什么都没有！”
　　余思维耸耸肩：“死心吧，你们觉得的好都是假的，他只有对游神才是真特殊。”
　　这样的评价让游绥有些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余思维啧了两声：“说了你们也不懂，当时我们都看在眼里。”
　　游绥摸了摸发热的耳垂，原来……姜戚喜欢他？
　　眼见话题越带越偏，乔迁轻咳两声：“该说正事了，既然你是……姜老师的朋友，那今晚的活动你也一起帮忙吧。”
　　余思维叉腰：“当然可以。”
　　随着乔迁做出的决定，监管系统出现提示新提示。
　　【当前跟随目标通往结局：开启结局7：“列车爆炸”几率为99.9%】
　　游绥眸色微沉，已经排除过的爆炸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几率，除非……又出现了新的变故。


第36章 循环猎车（11）
　　酒会照常行动，只不过这次余思维和乔迁俩人搭档前往车厢。
　　俩人经过11号车厢时，姜戚从动物堆中伸出头，看向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威尔注意到视线，隔着座位问：“怎么了？”
　　“没什么。”姜戚收回视线，但愿是自己多想。
　　因为对炸弹位置有数，乔迁从角落移到门边，姜戚也起身贴近门框。
　　一旁的乘警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姜戚指了指身后的威尔：“我跟他一组。”既然列车的工作人员知道威尔的身份，这等便利不用白不用。
　　乘警没再说话，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方便俩人交流。
　　姜戚道了声谢，说：“你再使用一次技能。”
　　乔迁回过头：“为什么？”他只剩最后一次技能，如果现在使用，那明天晚会的危险就只能靠本能了。
　　“我们得确定炸弹位置跟上次一样。”
　　“可是……”
　　“之后交给我，这里只能靠你来解决。”
　　乔迁从多方的语气中听到了信任和依靠，虽没明白用意，但心情愉悦。
　　于是他集中注意力，将自己意识铺散到车厢底部。
　　依旧是山丘般的阻碍，由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他提前将自己的气息掩入其中，慢慢躲入贵族座椅下，但这次……他没发现炸弹。
　　“怎么会？”乔迁开始慌了，迅速扫查每一个贵族座椅底部，却依旧没看到任何的红色。
　　于是他开始朝两边的餐桌找去，但分两处的面积太大，乔迁的时间和体力不足，越扩散到边缘速度越慢。
　　到最后乔迁身体瘫软从门框边滑落，也未在地面找到任何踪迹。
　　难道在隔层？
　　乔迁正准备将意识覆盖到车厢皮上，身旁NPC拍了拍他；“到你了。”
　　正在使用技能的乔迁被身体接触打断，或许是濒临身体极限，技能不受控制竟然直接潜入了列车员的意识。
　　随后他惊讶睁开眼：“狩猎居然是……”
　　NPC听到对方口中的关键词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乔迁就彻底晕了过去。
　　一旁余思维搀扶住他：“这怎么办……”
　　纱幔后的贵族开口：“既然已经成为表演者，就必须进入舞台。”
　　乔迁没有告知炸弹位置时，姜戚便明白事情发生了变化——安置炸弹的人也在循环内，在上次发现炸弹后就更换了位置。
　　说不定，安放炸弹的人就是贵族想要找到的人，难道贵族狩猎是为了阻止列车爆炸？
　　“有意思。”姜戚拍拍狮子，像之前一样所有的动物都跟着音乐逐渐跳进舞台中央。
　　姜戚不动声色接近余思维，她正吐槽道：“太不靠谱了，一个晕倒一个不参与，现在怎么办？”
　　姜戚将玉青放到余思维手上，轻声说：“想办法送它上去。”
　　知道隔层存在的余思维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跟着音乐，她慢慢和几只动物一起转到了车厢边上。
　　就在此时，列车进入了隧道。
　　时间所剩无几，余思维手中的青蛇顺着车厢边的支撑一点点攀爬上去，趴在老虎背上的乔迁终于睁开了眼：“上……”
　　炸弹在上面，就和姜戚猜测的一样。
　　玉青已经从隔层慢吞吞拖着黑色方盒出来，隼也飞进车厢，就在计划将要完成之时，一声枪响打破了这场慌乱与热闹。
　　被击落在地的隼奄奄一息，鲜红的血液浸红毛毯，宣告着死亡。
　　姜戚转头看向来人，余思维正吹了吹枪口残留的余温：“不好意思了，姜老师。”
　　最后一盏顶灯擦过列车车厢，随后白光而至……
　　姜戚睁开眼直接推开了威尔的毛毯：“我不冷。”
　　威尔被拒绝后有些不满：“我们明天就要表演了，还是得小心点。”
　　“不用了。”
　　余思维是十二号车厢的，在这之前姜戚根本没看到过她，要么是列车的人员不可能每次都一样，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第三次循环时再也没看到过乔迁的小弟。
　　以及，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找到一起进来的朱透。
　　余思维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当时因为是熟悉的人，姜戚只是觉得有些可疑，但现在想来，对方的是提醒，也是破绽。
　　只是姜戚不明白，如果余思维之前跟自己不是一辆列车，那么注定爆炸的列车内的炸弹，又会是谁放的？
　　每一个副本的列车都会有人置放炸弹，所有的人选择了同样的行为，这后面必然有人在操控。对于玩家而言——是任务。
　　他们触发了狩猎，并接到了安置炸弹的任务。
　　威尔见姜戚有些冷淡，随口提到：“你听说了吗？后车厢有人坠车了，听说还是个年轻女人。”
　　女人？姜戚抬起眼看向他：“你确定不是看错了？”在这之前，明明都是男人。
　　威尔：“这怎么可能错，刚刚列车员经过时就这么和我说的。”
　　列车员并没有从他们身边经过，坠车人的时间应该和姜戚醒来是同一时刻。
　　但威尔是贵族，他们之前自有一套交流方式，姜戚故意忽略这点：“坠车女人是马尾辫吗？”
　　威尔说：“这我不知道，但等会儿我可以帮你问问。”见姜戚愿意理他，威尔言语中带了些讨好之意。
　　“多谢。”姜戚终于露出了笑容，威尔见此打趣：“你什么事情都关心，唯独不关心我。”
　　姜戚掐了掐鼻梁道：“我只是有些累了。”
　　威尔说：“好吧，但是这毛毯你还是得盖。我现在就去帮你问坠车的事情。”
　　姜戚接过毛毯，随后威尔离开。经过几次循环，姜戚终于找到了制服对方的方法。
　　姜戚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尤安，对方看着这一切，似乎早已料到循环结局。
　　“如你所愿吗？监管者先生。”姜戚用口型对着他说道，游绥起身离开，在经过他身边时，熟悉的声音对他说道：“放弃是最容易的结局。”
　　“可惜我不喜欢残缺的东西。”姜戚回答声音很小，但从对方明显滞停的步伐看出，这位监管者听到了。
　　这已经是第四次循环了，如果没有达成完美结局，他将按照死亡次数扣除四件道具，估计之前的玩家都在意识到副本的难度后，提前退出游戏以免造成沉没成本。
　　可姜戚不会这么轻易的认输。
　　过了一会儿威尔回来，他说：“他们也没有看清掉落的人是什么发型，不过确实是长发。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不认识谁。”
　　虽然发型没说明白，但姜戚内心已经有了猜测：“做梦梦见了相似的场景，想确认一下。”
　　威尔闻言坐下：“不用在意噩梦，再睡一觉用好梦顶替就行了，马上就要到宵禁时间了。”
　　车厢灯光全部熄灭，姜戚躺在座椅上仰看车厢顶部。
　　进入宵禁时间的车厢像开了十足的冷气，与窗外的夏夜暖风毫不相符。
　　正如威尔所说，他确实需要一件毛毯。
　　现在他明白了猎物是什么？那么接下来他就该找到猎物，试图掺和进狩猎了。
　　姜戚知道威尔还在右侧看着他，之后他可以忽略对方，闭上了双眼。
　　一夜好梦，姜戚睁眼后，不出所料看到威尔躺在对面注视着他。已经习惯的姜戚打了个哈欠，起身问：“为什么你总在看着我？”
　　威尔一愣，说：“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睡的这么快这么熟，呼吸也很温暖。”
　　“这是你所想的吗？”
　　威尔：“是的。”
　　姜戚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
　　威尔偏了偏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就算了吧。”
　　姜戚离开去洗漱，等威尔跟随其后进入时，他趁此机会离开，前往后车厢寻找乔迁。
　　已经习惯被找寻的乔迁，此时正坐在13车厢的座椅上。
　　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休息好，似乎是因为最后一次技能使用过度。
　　姜戚问：“你还好吗？”
　　乔迁疲惫道：“还好……只是还没缓过来就进循环了，身体和精神还没统一，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再查找炸弹了。”
　　“没关系，我已经有思路了。”
　　乔迁楞了下，问：“你的那位朋友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戚回答：“她应该是触发了另一条线路。”
　　“他触发的线路就是要毁掉所有玩家，所以每一次循环都有玩家触发任务要毁掉这辆列车吗？”
　　“或许是吧。”姜戚心里的猜想还未成形。
　　“果然我们不应该太相信突然出现的人。”
　　姜戚说：“但你之前的小弟不就很信任你吗？话说我最近都没见过他们。”
　　乔迁说：“我们并不是每次循环都能抵达到同一辆列车，他们可能是进入到其他列车中了。”
　　这是姜戚昨天的猜测，然而乔迁却很笃定地说着，他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在这之前我就知道了，只不过你一直没问。”乔迁叹了口气，起身说，“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然后我们就去找炸弹吧。”
　　“当然没问题。”姜戚回答完乔迁之后，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等乔迁回来，两人约定像之前一样，姜戚在餐厅内观察，而乔迁想办法利用商城道具将炸弹提前取出。
　　既然已经知道安放炸弹的人就是玩家，那么他能进入十号车厢的时间只能是在晚会的时候，又或者是利用贵族靠近的人。
　　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在出隧道前就被要求表演的玩家，不然“猎物”不会留下那句话。
　　“我们只要观察进入的玩家在车厢内的异常行为，就可以及时阻止。”
　　乔迁微微愣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前阻止，不都是要按顺序进入里面，借助兰丽莎就得牺牲你的鸟。”
　　“或许普通人不行。”姜戚说，“可是我有一位贵族朋友。”
　　说到这里，姜戚笑了笑，是时候让威尔这个工具人多发挥用处了。
　　乔迁不解，姜戚便向他叹气威尔被提前册封，并且曾经试图追杀他的故事。乔迁听完后很惊讶，居然有贵族愿意伪装成平民在列车之中。
　　“难道他只是为了带你走吗？”
　　“或许他只是想用自以为的温情将我拖入地狱吧。”姜戚说这句话时神色淡然。
　　反倒是乔迁理解无能：“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之后两人按照之前的计划阻止了鸟儿伤害贵族，将它放飞后，乔迁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技能用完对我的损伤太大，我得再去休息一下，可能得休息很久。”
　　“没问题，酒会准时出现就行。”姜戚冲他笑笑，让他放心离去。
　　在这之后，乔迁一直到表演节目才出现。
　　在看到正在餐车边进食的姜戚，乔迁慢慢挪到他身边：“怎么样？有看见什么人的小动作吗？”
　　姜戚摇摇头，吃着奶油蛋糕：“没有，而且我放飞的鸟被他们抓回来了。”
　　乔迁面露惊恐：“那该怎么办？”
　　“只能随机应变了，大不了再进一次循环调整作战计划。”姜戚面容沮丧，似乎已经放弃。
　　“也只能这样了。”乔迁叹了口气。
　　随后就如同姜戚所说，直到列车进入隧道也没采取过任何的动作。
　　乔快到表演时间了，他问：“你真不打算找了？”
　　姜戚说：“找了也没用，静观其变吧。”
　　确认对方完全摆烂，乔迁也不再劝说。
　　“到你了。”
　　没有使用技能的乔迁慢悠悠走向舞台开始表演节目。
　　他表演的是一段耍鞭，之前还羸弱到几近晕倒的身体此时挥舞着沉重的铁鞭，鞭身撞击金属的声音震耳欲聋，巨大的声音和危险的动作刺激着所有观看者的感官。
　　表演结束后，贵族久久不能平静，激动说道：“你通过了！”
　　乔迁并未露出笑容，因为当他下台时，车厢外的灯光逐渐昏暗，似乎即将驶出隧道。
　　他看向姜戚：“早知道不如不表演。”
　　姜戚说：“不表演怎么参加明晚的酒会。”
　　乔迁手鞭的动作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姜戚还没解释，列车已经完全驶出了隧道。
　　夜空没有绚烂的烟花，车厢内也没有喧闹的动静，下一位表演者已经上台，吹出断断续续的奏乐声。
　　姜戚冲他笑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还是乔迁吗？”


第37章 循环猎车（12）
　　乔迁神色不变，他笑道：“别大半夜说鬼故事。”
　　姜戚看着他的眼睛说：“从余思维开始就提醒过我，只不过因为我们相处时间不多，我对她的性格了解不是很全面，直到她杀了那只鸟我才意识到，她与其他玩家不同的底气来源于，她的任务与我们不一样。”
　　“她成为了猎物，或者说是猎物找上了玩”姜戚见乔迁没反应接着说。
　　“而她的底气源于，她以为自己炸掉了列车就完成了任务，不需要再经历第二晚的狩猎。”
　　乔迁不解：“她炸掉列车和是猎物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联想到我？”
　　姜戚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头：“信息差。”
　　“我们找人打探那么久也只得到关于Z国片面的信息，并且从未听到过贵族的名字，说明这些信息是属于机密。”
　　“哪怕余思维帮助过贵族，可对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说出自己的名字乃至整个贵族的身份信息，她只是挡了鸟又不是挡枪，更何况那本来就是专门为玩家设下的陷阱，而这个信息差的问题你今早也犯了。”
　　乔迁忍不住问：“为什么说是为玩家设置的陷阱？”
　　姜戚笑笑：“合作吗？”
　　乔迁：“……”
　　见对方还在倔强，姜戚继续抛出诱饵：“只要理解玩家就是猎物，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玩家需要通关进入第三晚的酒会，但不一定有能力表演节目，那么帮助贵族就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手段。”
　　“尽管他们不知道循环，但在这个尝试陷阱以及玩家循环的过程中，利用帮忙找到玩家的概率几乎乐意说是百分百。”
　　“而他们只需要找到玩家，再一个个试错就可以了。”
　　乔迁没再说话，姜戚劝解：“我只是想要帮你逃离循环，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现在还是不是乔迁？”
　　对方神色动容，正欲开口，视线却突然一僵：“我该走了。”
　　上一秒对方匆忙离开的背影，下一秒威尔便挽住了他的胳膊：“丹尼尔，快到我们表演了。”
　　姜戚接过威尔递来的笛子，若有所思，看来狩猎这件事真的很难说出口。
　　不过已经找到了猎物，进入狩猎也不再是困难的事了。
　　“你刚刚吃了什么？好香……”威尔突然询问道。
　　他的眼神有些发怔，不停地咽着口水。姜戚见此眸色微沉：“我吃了很多都觉得不错，你问的是哪个？”
　　“不知道，但是真得很香……”威尔抽了抽鼻子，“好像又没那么香了。”
　　“你可能是饿了。”
　　“或许是吧。”话虽如此，威尔的眼神还是扫视一眼周围，不肯放弃。
　　看来在宵禁外的时间，猎物也很容易因为气味而暴露。
　　*
　　几人顺利完成表演并且进入7号车厢，威尔躺在就近床铺：“真是太累了。”
　　“嗯。”姜戚看向空旷的走廊，今天乔迁睡在这里会不会被发现呢？
　　威尔注意到姜戚心不在焉：“怎么？你难道想和别人去睡？”
　　“不，我只是想看看其余参赛者都住在什么位置。”
　　“早说呀，我陪你一起看。”
　　姜戚拒绝：“不用，你去洗漱时顺便帮我和列车员要套换洗衣物。”
　　威尔闻言坐了起来，幽怨看着他，姜戚见他不回答，问：“怎么了？”
　　“丹尼尔，我怎么感觉你上列车后老是在使唤我。”威尔噘着嘴有些委屈，“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姜戚愣了下，随后笑道：“没有，我可能是到了陌生环境太过依赖你了，没想到让你产生这种错觉，既然这样等会儿我自己去做。”
　　“我去。”威尔的脸上的斑点跟着一起雀跃起来，“你也早去早回。”
　　姜戚羞涩回道：“好。”
　　之后俩人分别姜戚才敛起笑容，眼中盛满厌恶，果然威尔的大部分个性都是从那人身上提取出来的。
　　一旦想到这个副本后还有更多可能从自己记忆中来的东西，姜戚有些烦躁：“早点找到人，早点通关。”
　　之后他去车厢床铺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乔迁，包括应该在后面进来的尤安也未见踪影。
　　游绥肯定已经知道乔迁进入了新线路，时间快到宵禁时间，对方说不定早躲起来了。
　　“可是，就这么几节车厢他还能逃到哪去？”姜戚抬头看向车厢上方，越往前的车厢车顶装饰越少，到了七号车厢只剩边缘有几处灯。
　　狭窄的车厢可以逃脱的地方太少，而且还有气味吸引对方，如果是四小时持续逃脱对于玩家实在太不公平。
　　狩猎一定还有别的规则。
　　只是现在姜戚无法参与规则，不过他可以晚上亲自去看看。
　　洗漱完后姜戚躺在下铺闭眼小憩，熟悉的阴冷感伴着怪异的吐息声包裹住他的身体，恐惧、愤怒、嫉恨，所有的负面情绪不受控制从大脑而出。
　　姜戚睁开眼，刚起身就看见倒挂在上铺面向他的威尔。
　　姜戚叹了口气：“你不睡觉吗？”
　　威尔的瞳孔在月光下看起来又细又小：“你怎么醒了？”
　　“想上厕所。”
　　“你以前从来不半夜起床上厕所。”
　　姜戚白了一眼：“那我今天想上厕所还不能上了？”
　　“我陪你一起去。”说着威尔从床上翻了个跟斗落在地面上，□□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皮肤在夜间毫无血色，面向窗外的半侧脸泛着亮光，仿佛半透明的硬物覆在上面。
　　差点忘了宵禁时间是属于贵族的时间，而威尔也是贵族。
　　此时若是拒绝他，恐怕会引起麻烦。
　　“好吧，那就一起去。”姜戚拨了拨黏在脸上的长发，打了个哈欠神态慵懒，走向了7号与8号的衔接车厢。
　　等打开门，姜戚嫌恶侧开身：“你不会跟进来吧？”
　　威尔摇头：“不会。”
　　“但也别离我太远。”留下一句似是依赖的话语，姜戚迅速关紧卫生间门。
　　此刻他站在洗手台前什么都看不见，整个车厢连同洗手间全部断电，而月光因为构造问题只照在上半部分。
　　但这对姜戚来说正好，因为亮光所在的位置就是通风口，只要取下来再找点东西垫着，说不定就能进入隔层。
　　确认计划后他放轻动作踩上洗手台，从脖颈间取下项链，利用项链边缘镶嵌宝石的尖端卡在螺丝的位置，转动几下就卸下一颗。
　　操作一番后螺丝只剩一颗，姜戚放缓动作，边拧边用手接住百叶窗。
　　最后整个百叶窗被取下，姜戚还未将项链收回，就看见通风管道内闪过一丝光亮。
　　没有呼吸也没有爬行声，那处光亮就好像是姜戚的错觉，此时他直接将百叶窗斜卡进通风口，轻跳下去迅速握住门把手。
　　就在他开门的一刹那，上方铁皮直接坠落发出一声巨响。
　　姜戚从洗手间跑出去，抓住门口站立的人，惊恐道：“有鬼，快跑！”
　　后面的东西从卫生间直冲而出，撞击在黄金车厢上，发出闷软的响声。
　　姜戚带着威尔跑了几步，跑到月光充足的位置呼呼喘气：“不行，我跑不动了。”
　　后面的东西穷追不舍，体型似乎很巨大，时不时能听到后方碰撞车厢两侧的声音。
　　很快响声越来越近，死神的镰刀已经勾到了脖颈间。
　　姜戚感到一股阴寒危险的气息，他连忙转身只见到一条赤色巨蟒正直起身子朝他扑来，对方的蛇信吐出，离他的鼻尖只隔半指距离。
　　姜戚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去，自暴自弃闭上了双眼。
　　然而下一秒什么东西被甩在了铁床上，姜戚睁开眼就见到赤色的蟒蛇被甩出几米距离，而自己身旁传来了“嘶嘶——”的声音。
　　他的身侧只有威尔，注意到姜戚视线，威尔冲他笑了笑：“我会一些蛇语，试着跟它沟通一下。”
　　随后赤蛇似乎真听懂了威尔所言，互相问候了几句就慢慢爬回卫生间，对方的身体几乎覆盖了整个车厢的走廊，刚刚撞击摆动的就是它的蛇尾。
　　姜戚久久未回过神来，呆呆指着卫生间问：“就这样不管吗？”
　　“管不了，列车员都捉不住。”
　　姜戚松了口气：“还好有你在，所以你陪我上厕所是早知道有蛇存在吗？”
　　威尔愣了下，点了点头：“听说列车昨晚就有几人被咬死了，我猜测是有蛇跑出来了，晚上上厕所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别上了。”
　　“没关系，这不是有你在嘛。”姜戚笑笑，随后打了个哈欠，“跑了会儿又困了，我们回舞睡觉吧。”
　　威尔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姜戚已经快步远离了自己。
　　等他回过神跟上去时，姜戚早已躺在床上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了。
　　“睡得真快。”威尔嘟囔了句，“知道骗了我，心虚了吧。”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不下列车，干什么都没关系。”威尔将垂在床侧的发丝慢慢放回姜戚肩侧，放缓声音轻柔道，“我亲爱的丹尼尔，你一定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
　　姜戚醒来已经是午后，国王的迎接队伍早就上车，由于太久没醒威尔也不在身边。
　　他慢悠悠从床上起身，回想起昨晚威尔与赤蛇的对话。
　　在他在禁闭区集齐999种动物后，突然掌握了与所有动物的沟通的本事。
　　这也是为什么在遇到大壮变成人时自己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在这之前自己就能和它们进行沟通。
　　昨晚威尔警告赤蛇不要动他的人，赤蛇说它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一晚上自己只能攻击一次，现在攻击作废也没办法找%*&了。
　　“%*&”中间的内容被隐藏了，但姜戚大概猜到跟狩猎相关。
　　看来信息并不完全是秘密，他能跟乔迁对话，也能听到贵族的规则，昨晚的行动也不算毫无收获。
　　姜戚正思考今天如何说服乔迁，威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还递来了餐盘：“我还以为你准备睡到第二天，醒来就吃点吧。”
　　“昨天受惊晚上做梦也没睡好，早上有点起不来。”姜戚扫了眼盘中的食物，都是些肉类，随后面露疲态，“没胃口不吃了。”
　　威尔倒也没催促，将餐盘放到一边：“我后来去洗手间看了，上面百叶窗被人刻意取下来了。”
　　姜戚起身梳头，回答有些敷衍：“是吗？难道不是被蛇撞落的吗？”
　　“撞击的痕迹不对，应该是先取下再放进去的。”威尔顿了下，“你上厕所前看到通风口是完整的吗？”
　　“不清楚，里面太黑了，我没注意看。”
　　威尔接过梳子：“不是你吗？”事实上昨晚赤蛇已经跟威尔举报过了——“你那位朋友正在拆通风口，所以我才误会了。”
　　不过姜戚是不会承认的，毕竟他“听不懂”蛇语，转身抢过梳子白了他一眼：“我拆它干嘛？”
　　威尔用鼻尖发出黏腻的哼声：“是啊，你拆它做什么……丹尼尔，千万别违背我们之间的承诺。”
　　“说到承诺。”姜戚看向他，“我们说好会一起去东方，对吗？”
　　威尔点头：“没错，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的承诺。”
　　“我不会食言，但我想知道你是否会遵循承诺——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会和我一起活着抵达东方，对吗？”
　　“当然。”
　　姜戚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第38章 循环猎车（13）
　　从发现通风管道有蛇开始，姜戚的逃窜和恐惧，都是为了看威尔的反应，看他最后会不会救自己的命。
　　如果他和贵族站在一边，那么姜戚就会在逃窜过程中被对方拖累。
　　但威尔在逃跑过程中不仅没有拖后腿，反而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看来他和其他的贵族不完全是一边，夜晚狩猎的时候他也没出去，只守着自己。
　　姜戚又随意交谈几句，便去洗漱间更换衣物去了，才出来就看到乔迁一脸憔悴站在不远处的过道处。
　　*
　　游绥接到了有玩家进入了狩猎新线路的消息，而这个人居然是乔迁。
　　很少有玩家能在进入狩猎后活到第二天酒会后，毕竟大部分在接到任务后都会选择引爆炸弹，但这一次炸弹没有炸，甚至没有任何动物死亡，所以线路又有了新的变化。
　　进入线路后游绥可以使用管理权限，以监管者而非玩家身份进行监视，使NPC无视他，于是在得到消息后他没再表演节目就直接使用技能跟随乔迁行动。
　　他跟了乔迁整个晚上，对方从7号车厢逃到14号车厢，离尾箱比较远且人多。
　　乔迁刻意打翻了整瓶香水，整个车厢都散发出刺鼻恶心的香气，浓香掩盖了车厢中果皮纸屑以及秽物的气息，之后他便来来回回在后面几节车厢游走，直到后面几节车厢都染上味道为止。
　　临近宵禁他又到了14号车厢，一晚上过去乔迁一直没有睡着，尽管他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可他的双眼一直睁开着。
　　游绥可以感受到目标剧烈跳动的心脏声，不规律的呼吸以及僵硬趴伏的身体。
　　“……”乔迁在熬，哪怕他知道这个方法成功几率很大，但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伪装也极其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所在的车厢传来了重物坠落的声音，有什么坚硬的物体摩擦在金属地面上，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响声。
　　那东西缓慢游走着，悠闲的仿佛在货架上挑选自己心爱的食物。
　　乔迁感觉到它从自己身边滑过，他松了一口气，微微偏头半眯着眼看向那东西。
　　蓝色巨蟒的身子立起一半，头从中探出慢慢趴伏在每个人的头顶，停留几秒后又换一边，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气味。
　　然而整个车厢都已经被梨木香水给浸染，大家的衣服都或多或少沾染到气味，蓝色蟒蛇也有些犹疑，在爬行到尽头后依旧无法确定是谁，长尾左右甩了几下，似乎在给自己做个决断。
　　左三右三规律甩动几下后，蓝色蟒蛇猛然回头，乔迁连忙闭上眼放缓呼吸。
　　他能感受到蓝蟒正在一点点靠近自己这边，隐藏在双臂下的头半虚空紧盯着地面，只要发现一点靠近的迹象，他就迅速起身离开。
　　然而在声音靠近到一半时，蓝色蟒蛇停了下来，随后是剧烈的撞击声。
　　阴冷的感觉慢慢从身体退散，乔迁知道是狩猎结束了，他装作自然翻了个身同时露出头来，巨蟒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最前方走廊处趴伏着一具男性的尸体。
　　“那个位置……”游绥微微皱眉，是乔迁之前打翻香水的位置，当时溅到最多的就是地上的人。
　　乔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晓自己逃过了一劫。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夜色逐渐退散，车厢的尸体也被巡逻的乘警看到，其余人也被动静吵醒，在注意到是什么后开始骚乱起来。
　　乔迁借着看热闹的借口朝前走了几步，对方脖颈处有两个青紫色的洞。
　　昨晚他被巨蟒袭击了，伤口看上去很深，如果昨晚自己被发现根本来不及躲闪，他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再逃跑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乔迁在被列车员安抚好情绪后送回了7号车厢，他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然而这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他一直在逃窜，后面有各色毒蛇在后穷追不舍，一觉醒来他双眼肿胀，疲态明显。
　　“合作吗？”颓靡的脑中想起了之前姜戚所说的话，对方和自己不一样，虽然是新人，但却很聪明。
　　明明没有进入狩猎但他却已经猜出来了，并且制止了爆炸。
　　乔迁错过了第一个逃避狩猎的方法，之后他还可以相信姜戚吗？
　　乔迁就这么迷迷糊糊想着，恍惚他好像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乔迁？”姜戚看着出现在过道的人有些意外，他不是刻意在躲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迁似乎清醒过来，正欲转身，姜戚径直过来，在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后脸色微变：“我们先去其他地方。”
　　结束了酒会的10号车厢变为了一个空车厢，而作为仓库的8号和9号车厢因为门特殊，中间的人若想穿梭只能从10号车厢外的衔接过道穿过，也是除了尾车厢，为数不多与外界相连的地方。
　　天空乌云密布，空气湿度明显上升，外面刮着的风吹散了乔迁身上浓郁的味道。
　　乔迁虽然顺从跟了出来，站在外面却并未说话。
　　姜戚问：“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浓。”
　　“我……不小心打翻了瓶香水。”乔迁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他开口才注意到自己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嗓子干涩发痒。
　　姜戚闻言皱眉：“你的不小心居然没有害死你。”
　　乔迁内心一惊，看来对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说这句话：“香水为什么会害死我？”
　　“看来你还是乔迁，至少有一部分是，”姜戚偏头，“毕竟你的行动有些过于生涩，又或者是那个猎物太蠢了，才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乔迁脸色沉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你来找我了，就是明白我可以帮你，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想活，而你活着我就能离开循环。”
　　“前提是，你得听我的。”
　　乔迁没有说话，他将自己的外套立起隐藏住脖颈，防备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他们按照气味寻人，如果本来正常的东西出现了过于刺鼻的味道，你会怎么想？”姜戚见对方依旧茫然，说，“我会以为他在故意掩饰什么。”
　　“不过现在你还活着，说明你身上的香水味还不是最浓厚的，让我猜猜……你把香水泼到了其他人身上？”
　　乔迁闻言脸色白了，他想起来了，昨晚在车厢时他的确不小心将香水泼到了别人身上，而那个人……就是今早死亡的人。
　　“居然是因为这样，我只是按照之前……”乔迁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闭嘴。
　　姜戚挑眉：“之前循环的记忆？看来你经历的第二晚逃生也不多，你最长活到过哪晚？”
　　乔迁不说话了，看样子对方的防备心还没有完全卸下。
　　“给你个建议，天然的气味会比人工的好。”
　　话音刚落，乌云中穿梭过一道闪电，姜戚微微挑眉，之前第三天有这样的天气吗？
　　他看向一直站在乔迁身后的游绥，对方的脸色未变，在注意到视线后微微诧异，但很快就将头扭开。
　　看来对方并不惧怕闪电。
　　“你在看什么？”乔迁注意到姜戚眼神的变化，警惕回头看了几眼，却并未看到任何东西。
　　“没什么，回去吧，外面湿气太重了。”姜戚淡淡收回视线，“等会儿收拾干净吃点好的，今晚跟着我，我有办法。”
　　“我需要做什么？”乔迁依旧不信对方会这么好心，自己循环这么多次都无法逃脱的晚上，他有什么办法？
　　“需要你出卖脸面。”
　　“对了，你喜欢男人吗？”
　　“什、什么？”乔迁愣了下，这种情况下这个物体显得格外突兀。
　　“没事，就是想走个后门。”姜戚面露可惜，“还是随机应变吧，不用在意，我就随便问问。”
　　姜戚似乎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说完这句就直接转身回了原车厢，而乔迁却还在思考他这句话：“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难不成是要卖了我？”
　　游绥在后面碧绿的眼眸更是不解，为什么姜戚不仅主动帮他还问出这个问题？
　　*
　　6号车厢的表演人员皆戴着面具聚在内，只有国王一人愁眉苦脸，看着手中的纸似在发呆。
　　“丹尼尔，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国王看？”威尔问。
　　姜戚玩弄着指尖的头发：“只是觉得国王古铜色的皮肤好不一样，虽然戴着面具但看起来好帅啊。”
　　“不要乱来，你加了个人表演已经很影响我们册封了，”威尔皱眉，“而且戴面具是国王决定的，他嫌所有人都太丑了。”
　　“太丑了？”
　　“对，国王自上车开始就喜怒无常，列车有不少人试图勾引国王，结果都被下令从列车扔出去了。”威尔说，“你没发现表演队内的人都少了吗？”
　　姜戚疑惑：“国王不是在前面几节车厢？怎么会和表演队的人遇上？”
　　“不知道，总之除了违反列车原则外，就连上面的贵族都没权利将人扔下去，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知道了。”
　　姜戚点头，看向还在埋头看纸的大壮，不，应该叫黑曼巴。
　　对方应该又在想怎么填加班申请表，看来循环时他跟其余NPC一样都失去了记忆，但如果再像之前经历申请表飞来的闹剧，他不确定这次乔迁是否会被误伤。
　　“千万不能勾引国王吗？”
　　“对，千万不能。”威尔听到对方的问题，点了点头，“我们好好表演，一定是可以获得册封的。”
　　“好吧。”说完姜戚冲乔迁眨眨眼，“你明白了吧？”
　　乔迁：“……”他不明白，他真得不明白！
　　从一开始他就被姜戚身边的NPC嫌弃，再加上自己还没想通之前姜戚的问题，他不会是让自己去勾引国王吧？！
　　真这么做了的话，他还没等到晚上狩猎就已经死翘翘了！
　　“你懂了吗？”姜戚又问了一遍，身旁的威尔也看了过来。
　　乔迁只好低下头闷声道：“明白了。”
　　威尔看着这个之前跟姜戚没什么接触突然出现的人，有些疑惑：“你这位新朋友，身上的味道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姜戚有些好奇。
　　威尔摇摇头：“不好说，就是感觉明明很香，可细闻下去就感觉很恶心。”
　　“嘘……”姜戚摇摇头，“别说那个词，他不爱洗澡也不爱别人这么说。”
　　威尔闻言更加嫌弃，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姜戚摇头制止。
　　犹豫一会儿，威尔干脆先向一边离去。
　　因为狩猎听觉提高的乔迁听完了俩人的对话更加沉默，他明明只是按照姜戚的指示喝了点雄黄酒，怎么就变成不爱洗澡了？
　　他心有不满，却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对贵族有用，既不会因为浓烈的香精味过于刻意，而且还阻挡了贵族想要探究的行为。
　　由于国王丢下去了几组，很快就轮到了姜戚等人，熟悉的铃鼓伴随着笛声在车厢内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动物随着音乐起舞，颇具灵性。
　　威尔拿出巨大的圆环，嘴边衔着口哨，随着哨声一下狮子便从中跃向了另一边，而老虎紧随其后。
　　随后威尔换了更小的圆环，后面的青蛇，松鼠一个个跟在后面跳跃高低不同的圆环，每一次跨越都是一片叫好。
　　动物跳圈结束，威尔看向下一部分的姜戚，对方不知何时将笛子交给了乔迁，清脆的竹笛声突然变了曲调，变得抑扬顿挫。
　　姜戚拿过铃鼓按照威尔之前的步伐舞动，腰间和脚腕的亮片因为抖动发出细碎清亮的响声，对方额间垂坠着漂亮的欧珀石，每根发丝似乎都在跟随着主人的动作舞动。
　　他时而走下舞台走入人群，用铃鼓抬起观众的手臂邀请他们共舞，时而抱起毛绒兔和玉青塞到观众的怀中，引起一片惊叹。
　　路过游绥时，姜戚抓起他的手甩了甩企图共舞，但对方的手似是机械手臂一样，沉重而僵硬，姜戚甩了几下知道对方大概是没有舞蹈天赋，松开他的手重新回到了舞台。
　　最后随着笛声越来越快，姜戚甩着铃鼓转起了圈，脚步也慢慢移动，想着舞台前方而去。
　　等到了大概距离，姜戚将自己的头纱慢慢撩起，冲前方露出一个笑容。
　　本来在看申请书的黑曼巴正好抬头，与他视线相对。
　　黑曼巴厌恶的表情一顿，下一秒姜戚取下面具朝他怀中丢去。
　　黑色长影一闪而过，面具改变了轨迹最后落在国王脚边。
　　黑曼巴愤怒起身正要说话，跳舞的人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跪下：“对不起国王，我想将额饰取下来，没想到扯到面具了。”
　　“这种勾引手段可谓低劣。”兰丽莎先斥责道，她的声音的确符合身份，宛若美人蛇，每句话的尾音上扬轻佻勾人心魄。
　　“你当我们是瞎的吗？”
　　“真是大胆。”
　　“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册封。”
　　姜戚抬头看去，除了身着白衣的国师，其余人都在附和。
　　“请国王恕罪。”姜戚说着将垂落的面纱又向后撩了撩，将脸完全露了出来。
　　“太可耻了，居然还在勾引！”
　　“住嘴！”突然被喝止的下方贵族正准备发怒，却发现吼他的人居然是国王，他连忙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黑曼巴在注意到姜戚的脸后就愣住了，他在思考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前不久才听小白说了自己的遭遇，怎么这么巧自己也遇到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自己的加班申请表还没交出去的。
　　不仅如此，刚刚他还把对方丢过来的面具又甩了出去。
　　想到这里黑曼巴握着申请表的手抖了抖，随后他慢慢弯腰将面具捡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应该没认出自己，装模作样下就当不知道吧。
　　姜戚垂眸：“我叫大壮。”
　　“咔嗒”面具发出一声脆响，黑曼巴一个激动不小心将面具捏碎了，他怎么会认得自己？！明明之前都是蛇的身份出现的。
　　黑曼巴稳住自己的心绪，这或许只是对方拙劣的取名技巧，给自己取的名字正好重合了。
　　他刚安慰自己，下一秒威尔跪下：“请国王恕罪，丹尼尔绝非有意戏弄您，这一定是误会。”
　　“丹尼尔是谁？”黑曼巴皱眉看向跟随一起跪下的乔迁，用手指了指他，“是你？”
　　乔迁一愣，摇头：“我叫乔迁。”
　　“……”黑曼巴这下明白了，姜戚在这所列车的身份叫丹尼尔，但他还是有意叫出“大壮”的名字，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恶，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黑曼巴板着张脸说：“既然如此，丹尼尔你跟我走一趟。”
　　“国王？”兰丽莎有些惊讶，对方之前不是因为这种行为处死了不少人吗？怎么这时候了居然还没生气？
　　“怎么？”黑曼巴情绪起伏平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姜戚的身份有所不同。
　　“不，没什么……”见对方隐约有护着的意思，兰丽莎大致明白了，国王竟然真得看上了这个人。
　　“那不如国王先给他册封？”身旁的国师终于说话了，对方的语气轻柔，但姜戚还是觉得有些耳熟。
　　姜戚连忙拉着乔迁起身：“国王，错误我和乔迁一起承担，但是我的好友威尔是无辜的，请千万不要怪罪于他。”
　　“他真得很想跟随您前往东方，为Z国献身。”
　　对方的举动让黑曼巴有些搞不清楚，他扬眉看向一旁明显属于同类人的威尔，对方似乎也在隐藏。
　　“好吧。”他沉声道，“那你和乔迁一起跟随我来趟车厢，剩下的册封你们决定吧。”
　　乔迁被这场变故弄得一脸懵逼，谁都可以看出来姜戚扔面具是故意的，可是对方的一系列行为真的是为了勾引国王吗？
　　的确国王是这群贵族中最高贵的存在，如果傍上了他就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可先不论国王也有可能是狩猎者，姜戚准备怎么傍上国王？
　　“你喜欢男人吗？”
　　“没事，就是想走个后门。”
　　乔迁突然想到姜戚这句话，有些惊讶看向身侧埋头向前走的人，小声问：“你该不会……”他突然福至心灵，猜到了所谓的后门是什么。
　　姜戚抬头眨眨眼：“什么？”
　　前方的黑曼巴也转过了头，虽然对方没有阻止二人的交谈，但乔迁却不敢说话了：“没、没什么。”
　　俩人……不，准确来说是三人跟着黑曼巴走向了车厢，姜戚慢慢走到最后和游绥并排，拍了拍他的肩：“不会被发现吗？”
　　游绥看到了姜戚的嘴型，犹豫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此刻他的内心极其动摇。
　　为什么姜戚对每个人都那么好，难道余思维之前说的话也是误会？
　　“那就好。”姜戚见游绥没再看向他，小声说了句又慢慢跟上前去。
　　游绥望着对方的背影不知所措，这种关心也是跟大家一样吗？
　　车厢门被关上，姜戚几人都踩在国王车厢的毛绒地毯上，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乔迁有些疑惑，为什么NPC叫他们来什么都不做，难道已经发现他身份准备猎杀了？
　　黑曼巴看了他一眼，乔迁更害怕，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糟糕，真得是这样！
　　“你们……”黑曼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讲了，有这个人在他也不好和姜戚直接实话实说。
　　就在俩人都开始动摇时，姜戚突然向前跨一步：“国王陛下，其实我们曾经在梦里见过。”
　　黑曼巴一愣，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他这主人要开始演了。
　　于是他眉毛一扬，微微仰头：“哦？说来听听。”
　　“梦里也是在这样一个酒会，我不小心冒犯了您，但是您好心原谅了我，我们相谈甚欢，甚至告诉了我您的小名——‘大壮’！这是多么朴素又亲切的名字啊，真是个好名字。”
　　黑曼巴半眯眼：“所以你今天用这个名字来试探我？”
　　“没错，现在看来这不仅是个梦，它就是现实！”姜戚慷慨激昂接着说，“您也一定如我梦里一般是个好人，相信您其实并未觉得我们冒犯，想治我们的罪。”
　　见对方已经将话顺到这个地步了，黑曼巴慢慢坐在座位上：“嗯……我确实并未生气，不得不承认你抛出名字时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既然你不惜冒危险也要找我印证，肯定是有求于我，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第39章 循环猎车（14）
　　姜戚带着恳求的目光：“国王，我们想不册封也能进入到明天的酒会，以及请容许我们和你一起入睡。”
　　黑曼巴怔楞：“前者可以，但后者……”
　　“我们可以睡在地毯上，不需要占领你其他位置。”
　　黑曼巴皱眉：“还有两晚列车就将抵达重点站，只是睡两晚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明晚列车内会通宵宴请宾客，宵禁时间也会取消，到时候恐怕你们也不能睡在这。”
　　姜戚惊讶看向乔迁，却发现对方早已料到的神情。
　　看来明晚是狩猎最重要的时间，没有了宵禁时间，万一暴露身份一晚一次攻击对猎物的保护也将降到最低。
　　姜戚思索一会儿道：“没关系，多休息一晚是一晚，只要您今天愿意收留我们就行。”
　　黑曼巴眨眨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也需要一些报酬。”
　　说着他的瞳孔微缩，看向姜戚：“你得陪我睡床上。”
　　“没问题。”
　　见姜戚答应的爽快，乔迁一愣，连忙阻止道：“不行。”
　　乔迁实在没想到，姜戚竟然为了帮助他，甚至到了出卖自己身体的地步。
　　“有什么不行？”黑曼巴有些恼怒，就因为这个人类在场，自己不得不演戏给他看就算了，还想拉着自家主人一起睡地上？
　　想得倒挺美。
　　乔迁说完才意识到眼前的是国王，是这所列车里最至高无上的存在，自己只要说错半句话就有可能被下令扔出列车。
　　乔迁心生畏惧，他看向站在一旁摇头示意别说话的姜戚有些愧疚，无论是在哪次循环，对方身陷险境的时候自己都无能为力，这次姜戚更是连任务都不知道，却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乔迁心有不甘，他咬咬牙说：“我们回原来的车厢睡。”
　　“为什么？”姜戚有些错愕，难道对方是在害怕国王也会追杀？
　　姜戚试图劝解：“国王是好人，你不用担心……”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牺牲自己！”乔迁情绪有些激动，黑曼巴先明白了过来：“我说的睡觉就只是睡觉。”
　　“难道你想让他跟你一起睡地板？”黑曼巴说着将姜戚拉到自己身边，“睡觉时你可以再多给我讲些那些梦吗？”以前姜戚时不时就会给它们念睡前故事，可是自从进入副本后，总感觉很久没听过故事了。
　　“当然没问题。”姜戚笑笑，可乔迁却不高兴了，可是他又没办法反驳。
　　既然对方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那在同一个车厢内，那张软床当然比地板要好睡的多。
　　只是同在一张床，这个NPC真的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乔迁选择了姜戚床边那侧地板，这样一旦发生什么自己就能立刻起身帮忙。
　　然而直到熄灯后，姜戚也并未发出呼救声，对方轻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慢慢说着关于一位冒险家的故事。
　　起初乔迁还在紧张防备，但很快就被对方所说的故事所吸引。
　　“冒险家终于救回了从坏人手中救回了自己的母亲，还带着自己童年的小伙伴一起回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村子里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故事说完，姜戚感觉到两边的人都已经沉沉睡了过去，随后有什么冰冷坚硬的物体蹭到了他的腿侧。
　　姜戚低头看去，只见身侧的黑曼巴双腿变成了粗黑的蛇尾，而蛇尾尖似是无意识圈住他的脚踝，慢慢收紧。
　　在禁闭区时，大壮睡着后总会用蛇尾圈住点东西，平时姜戚都会给它放树上睡，可现在大壮变成了人，车厢内还有这么多人，姜戚不好做过多行为。
　　正当他正发愁该怎么挣脱出来时，黑曼巴的尾巴突然瑟缩回去，整个人清醒过来。
　　姜戚注意到他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黑曼巴见到姜戚，半梦半醒中还有些委屈：“好痛。”
　　姜戚愣了一下，问：“是尾巴痛吗？”
　　黑曼巴乖巧点头：“嗯，感觉像被火烧了一样。”
　　“火？房间并没有着火啊。”姜戚说完黑曼巴也有些懵：“那可能是做噩梦了把。”随后他又试图将尾巴缠到姜戚的脚踝上，谁知尾巴尖才刚碰到姜戚，又缩回去。
　　这下两人都发现了问题所在，黑曼巴眨巴眨巴眼道：“你的身体好像有静电。”
　　姜戚不认为静电这么厉害，不过他已经明白过来原因，站在床尾的游绥注意到他的视线，淡淡说了句：“不用谢。”
　　“监管者还负责保护游戏玩家的清白吗？”姜戚调笑道。
　　黑曼巴听到后更懵了：“监管者？什么监管者？”现在醒着的不就他们两人吗？
　　姜戚安抚道：“没事儿，你接着睡吧。”
　　几番被刺痛的黑曼巴不敢再说话，但尾巴又寻求不到安全感，最后只能看向床尾的柱子，将自己的尾巴缠了过去。
　　寻求到依靠的黑曼巴重新找回了安全感，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确定黑曼巴睡着，游绥才接着说：“不清楚。”他是在回答刚刚姜戚所说的问题。
　　姜戚笑着说，“无论如何你确实帮了我，你果真是个好人。”
　　“我和国王谁更好？”
　　“什么？”姜戚有些惊讶，游绥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图？难道是看出了他和黑曼巴的关系？
　　“没什么。”游绥又不说话了，其实从黑曼巴提出和姜戚睡觉开始，他的心里就有些烦闷，但作为旁观者，他并不能对剧情发展有任何阻拦。
　　直到NPC睡着之后，对方的身体变成了蛇尾，游绥的视线无法离开那条触碰姜戚脚踝的尾尖，最后下意识使用技能灼烧了它。
　　在使用技能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但同时游绥心中也闪过一丝快感。
　　好在NPC似乎因为睡蒙了没有细究原因，也没再进行出格的动作，而是选择了依靠床柱，他的动作并没影响到剧情发展。
　　但在听到好人这句话的时候，游绥还是忍不住发问，难道对于姜戚来说，只要帮了他的人就是好人吗？
　　包括之前也一样，姜戚帮助自己和帮助乔迁等人一样，都只是因为他本性善良而并非如余思维所说的一样喜欢他。
　　在意识到自己失言以后，游绥便没再说话试图掩饰，但姜戚明显感觉到了眼前监管者情绪不对。
　　想了想他还是回答：“你知道的，我对国王的那番话只是在掩饰循环，并不是真的，毕竟我们有求于他。”
　　“我们？”游绥重复了这个词，姜戚点点头：“没错，我们。你不是也需要进入新的线路吗？我帮助乔迁活下去，也是在帮助我们两个。”
　　听上去姜戚将四人分成了三派，而他跟姜戚是一派。
　　明明监管者不应该跟玩家归为一类，但游绥还是因为这样的说辞暗自高兴了一下。
　　“我其实也不好。”游绥别扭移开视线，“你比较好，对谁都很好。”
　　姜戚看着明显心情转好的游绥，大概明白这只小动物该怎么哄了。他说：“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游绥轻咳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心中的烦闷已完全平息，他说：“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好，监管者先生晚安。”
　　“晚安。”这一次游绥回答了他，语调微微上扬。
　　或许是因为狩猎者不敢前往国王的车厢，今晚姜戚没有前几晚阴冷的感觉，从和大壮相遇到现在，对方也没有对乔迁说过“好香”，而且在宵禁时间，他也老实入睡，并未多看一眼“猎物”。
　　哪怕是在顾忌自己，黑曼巴也应该会有些反应，可从头至尾他只是在皱眉嫌弃乔迁。
　　就算雄黄酒有效，但距离如此近不应该一点气味都闻不到，除非……大壮本身就不在狩猎之中。
　　可从威尔可以看出所有变为贵族的人都会产生狩猎本能，为什么偏偏作为国王的黑曼巴，却毫无反应？
　　大壮知道列车在循环，却对循环中所发生的事毫无记忆，那其他贵族是否也知道这所列车在循环？
　　如果知道，那么之前贵族所做出的这些引诱就显得可疑了起来，因为猎物一旦死亡就意味着循环，可他们却还在不断猎杀，这是否意味着他们想要进入循环。
　　可是如果是去建造新的国家，享受胜利的果实富饶的生活，贵族们不应该会不想走出列车，除非……在列车到达终点后将迎来不幸。
　　这所列车上有国师和女巫，如果真像其他人所说女巫的占卜能对战争进行预测，那么利用某些力量造成列车循环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循环是贵族所导致，那么猎物也是由贵族制造，他们不可能为自己增加难度，让猎物隐藏在这么多的人中，所以列车上的人最终都会有其他效用。
　　这场循环狩猎逃脱比姜戚想象中要困难很多，如果后天将抵达列车终点，那么明晚将出现很多难以预料到的情况，而“猎物”从未有机会活到最后。
　　列车的秘密或许可以问大壮，可是明晚的逃生却不能再依靠国王了。
　　如果从一开始的狩猎他们就去掉了国王，那么为了循环说不定这些贵族会反抗。
　　想到这种可能，姜戚突然觉得国王在这所列车上的功能似乎很低一个，可以随意将人驱逐下列车的身份，难道只是哄骗众人踏上列车的借口吗？
　　姜戚觉得国王或许就是破除循环的关键，只不过……
　　“这所列车上我没法帮你，我的力量有限。”
　　姜戚想到上次大壮跟自己说的话，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除循环。
　　明天就是列车行驶的最后一天，还没找到猎物的贵族一定会露出马脚，这也是他打探消息的最好时机。


第40章 循环猎车（15）
　　这是乔迁第一次睡那么沉，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狩猎时间睡了一夜时，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姜戚正坐在沙发上吃东西，桌上是十多道精致的甜品，旁边已经堆叠了七八个已经用过的餐盘，而黑曼巴正坐在一旁给他倒茶。
　　不知是不是没睡清醒，他竟然觉得NPC的行为动作像是在讨好姜戚。
　　姜戚注意到床边对方揉眼睛的动作，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问了句：“睡好了？”
　　“嗯。”乔迁的脸恢复了些血色，眼睛已经消肿，身体也没有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不自觉颤抖。
　　姜戚热心询问：“这些都是我吃的早餐，你要尝点吗？”
　　乔迁看了眼桌上甜腻腻的东西，只觉得牙疼，他摇摇头：“不用了。”
　　“那你想吃别的什么，也可以让国王帮你叫。”姜戚说着又拿起叉子，而黑曼巴主动端起一盘樱桃蛋糕递到他面前。
　　看着被服侍的姜戚，乔迁内心沉声意思不适：“你……昨晚没事吧？”
　　姜戚反问：“你昨晚有事吗？”
　　乔迁摇摇头，姜戚接着说：“你没事，我就没事。”
　　听上去对方并不想详细交流昨晚的事，而且还在暗示自己不要多言，以免暴露身份。
　　明明是自己的任务，却需要别人来为他牺牲，乔迁实在想不通姜戚为什么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不，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原因，只是他不愿意面对。
　　毕竟这个原因细究下去会让自己显得更窝囊。
　　就在乔迁纠结之际，姜戚已经吃完了剩下的几盘蛋糕，慢慢嘬了口杯中的红茶：“嗯……就是草的味道。”
　　黑曼巴接过茶杯：“不喜欢的话这里还有果汁，要不我派人去取点？”
　　一觉醒来姜戚对自己的态度没那么客气，既然对方不愿意演戏，那自己也很乐意服侍这位祖宗，毕竟能反哺的机会可不多。
　　“不用了，喝这个很解腻。”姜戚早上已经和黑曼巴交谈过，将自己昨晚的猜想和他所知的事情一一对照，大部分都得到了印证。
　　关于战争的事情也得到了最终的解答——Z国战败了。
　　他们不是因为胜利前往新的国家，而是因为战败被驱逐，其余几个胜利国很好心的允许他们带走一部分子民，并且为他们重新选了处封地。
　　而之后只要在那儿重建国家，纳税缴粮，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一旦战败的消息传出去，民众必将恐慌，到时候敌国很有可能被激怒，因此他们利用了“寻欢列车”只作为噱头带领部分人逃离，而剩下的人全部交由敌国处理。
　　这是国师等人的计划，等黑曼巴收到这封信时，列车已经出发，说是出谋划策不如说只是在通知他。
　　“所以你不知道循环是怎么开启的？”姜戚问这个问题时刻意注视着对方的神情。
　　黑曼巴的脸先是怔楞出神了一会儿，随后捂住自己的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的记忆，他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线，神情极为痛苦。
　　姜戚无奈叹了口气，将手慢慢抚摸上他的头：“好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随着姜戚的话语黑曼巴逐渐恢复平静，就像得到了习惯性安抚。
　　大壮因为身体强壮，但心智有所缺损，所以才给他取名叫大壮。姜戚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对方的缺损竟然是因为列车的循环。
　　等黑曼巴恢复心神，姜戚才说：“你给我去拿些甜品过来吧。”
　　“好。”之后俩人就一直吃甜品直到乔迁醒过来。
　　姜戚正准备和乔迁私下商量计策，却见对方在愣神后先行开口：“姜……丹尼尔，我有话对你说，能和我单独聊聊吗？”
　　从6号车厢后，再往前就是各位贵族的休息场所，想要回程就得经过他们，对于现在的乔迁来说，想要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
　　姜戚皱眉：“不能直接在这说吗？”
　　“不方便。”
　　“国王他不会……”
　　“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乔迁的语气有些着急，姜戚颇为无奈，他状似无意瞥了眼乔迁身侧的游绥，暗道，就算你想换个地方，到时候听到这话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好吧。”姜戚无奈起身，“你想去哪里谈？”
　　乔迁看了眼窗外，神情恢复平静：“马上就要到月亮站了，到时候我们下车聊。”
　　“好。”猎物偶尔表现出来的熟练和无知总会让姜戚疑惑，对方究竟活到过哪一天。
　　面对不知道循环的贵族，逃生是简单且易于重复的事，可对方的死亡时间还是很随机，甚至连逃生都不固定。
　　就像他明明作出了逃生的行为，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活着，全凭运气。
　　可能够记住每个地点细节的人，不像是没脑子。
　　“到站了。”
　　随着乔迁的话语，姜戚注意到列车的速度在慢慢放缓，一块黄色的牌子从窗外慢慢经过，上面写着“Moon Station”。
　　之前的罂粟站牌已经月亮站牌都是蓝色，为什么只有这块牌子是黄色？
　　上面还用数字标注了字母“T”，似乎是什么指标。
　　列车停靠后，姜戚看了眼黑曼巴，对方说：“你下去吧，我就在这里坐会儿。”
　　见对方刻意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时间，姜戚明了，跟着对方下了列车。
　　明明同样是停靠车站，但是这一次下车的人寥寥无几，站在站台边看了眼车厢内，也并未在窗边看到人的影子。
　　“嗯？”姜戚感觉有些奇怪，就算取消宴请时间，也不应该白天就没了人烟，而且车上那么多的人不可能都不在。
　　“那个……”乔迁开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怎么了？”姜戚不解，他以为对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结果一开口就在询问自己的名字。
　　乔迁眼神躲避了一下，手紧抓在裤线外侧，随后他用裤子擦了擦掌心抬起头来：“我只是在想，你明明那么喜欢我，我却还不知道你名字，似乎不太礼貌。”
　　“嗯？”
　　这次姜戚是真有些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乔迁接着说：“你了解我的技能，还为我做那么多，又体贴又聪明，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久，但是我感觉你是个好人。”
　　姜戚明了，原来对方是误会了自己，并且试图给自己发个好人卡，他试探回答：“谢谢？”
　　“不，不应该说谢，这样会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
　　姜戚看着乔迁纠结的模样，正想着解除误会，乔迁抬起头来：“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
　　“我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上你了，虽然我们都刚从新手城开始，之后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你愿意跟我……“
　　“等等。”姜戚制止了他，总觉得话题继续下去之后乔迁一定会后悔。
　　乔迁愣了下：“你不愿意吗？作为新手我的确还不够富有，但……”他的语气有些着急，姜戚忍不住扶额：“不是这个问题。”
　　他埋怨看向一旁的游绥，如果不是因为他当时刻意阻拦自己说出真实性别，也不会导致副本中途闹出这段插曲。
　　姜戚将自己的长发撩向一侧，扬起下巴露出脖子：“能看明白吗？”
　　看到对方突然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乔迁脸红了一下：“这、这是什么意思？”
　　姜戚看到对方神态有些无奈：“你仔细看看。”
　　乔迁不解，只好抑制羞涩继续看，对方平时脆弱细长的脖颈被长发遮挡，很少能这么完整的展露出来，很快他发现了不对。
　　姜戚的喉间有明显的凸起，那是……喉结？！
　　姜戚注意到乔迁脸色变了，将头发重新散开，说：“现在你明白是什么问题了吧？”
　　“个别女孩子也会有明显的喉结……”话虽这么说，乔迁的声音却有些颤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戚叹气：“你也说了，是个别。”
　　“你是男人，”乔迁原本恢复血色的脸再次煞白，“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之前……”姜戚看了眼游绥，对方也很尴尬，“还没来得及解释就重启循环了，后面想着过副本而已，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那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难不成……”
　　“本来想让你配合我对国王演个戏，我之前说的原因就是真实原因。”姜戚有些尴尬，他还是第一次处理告白事件，“我也不喜欢男人，你别误会。”
　　“我明白了。”乔迁脸色变了几次后终于恢复了冷静，他沉声道，“给我点时间自己冷静下。”
　　“可是今天……”
　　“还没到晚上，没事的。”说着乔迁就直接跨步走向了后方车厢，看来他不准备在之后继续躲藏在国王车厢了。
　　姜戚注意到游绥还停留在原地，有些惊讶：“监管者先生，你怎么没追出去？”
　　“系统没提醒剧情点，我觉得该给他一些私人空间缓解情绪。”游绥说完轻咳一声，“抱歉，当时见你出现而且头发更长，以为你扮演女性，害怕你崩人设才阻止，没想到会产生这种误会。”
　　原来是这样。
　　姜戚叹了口气：“没事，其实你也算帮了我，这种事说开就没事了。”
　　“所以你喜欢女性？贝佳那样？”
　　姜戚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贝佳是谁，他轻笑：“你记忆真不错，居然还记得瑜伽班老师的名字。”
　　见游绥没有言语，他只好认真回答：“如果说是那种感情，我也不喜欢女性。准确来说，我还没遇到过喜欢的人，所以并不清楚。如果非说喜欢的话……或许我更喜欢动物。”
　　游绥：“动物？”
　　“嗯。”姜戚将手放在胸口，突然笑道，“最喜欢的是鳞片为黑色的动物。”
　　说完他有意盯着游绥，只见对方耳根涨红，但很快又沉下脸色。
　　正当他疑惑时，游绥严肃劝诫道：“黑曼巴只是NPC，不能因为他帮过你两次且对你好，就过于信任甚至产生喜爱之情。”
　　见对方误会，姜戚也不解释，反而笑道：“那监管者先生你不是NPC也帮过我，是否意味着我可以信任你？”
　　游绥在面临高危副本都能面不改色的心态，总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被挑起情绪，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又或者不知道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
　　沉默之间天空响起一声巨雷，游绥道：“我该走了。”
　　看着对方匆忙离去的背影，姜戚有些好奇，之前在别墅游绥都是躲藏在房屋角落，可在这狭窄的车厢，对方会躲到哪里去？
　　他有没有机会在车厢内看到游绥原本的模样，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唇，用眼睛描绘着对方的身影。
　　“蛋里究竟孵出了什么呢？”


第41章 循环猎车（16）
　　姜戚独自在观察前排车厢构造，果然这辆列车前面几节车厢构造与后排车厢很不一样。
　　从国王车厢开始一直到6号车厢的体积几乎是后排的车厢的两倍，尤其国王车厢的镀金车壳有些暗沉，像是表皮用其他深色材料加固过。
　　这难道是对国王的保护？
　　姜戚环顾四周，想要找个坚硬的物品刮开车厢表皮看看里面材质，没想到正准备转身进入草丛，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呼喊：“丹尼尔？”
　　姜戚寻找的动作一滞，拨开芦苇草走出去，只见威尔换了身橙色长衣，袖口用金线绣着弯曲的藤蔓纹路。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尽管对方捂住自己的嘴故作惊讶，但语气却像早已料到般平淡，看来威尔早就知道他还活着。
　　不过既然知道，为什么从被带走到他和乔迁等人聊天时都没出现，直到姜戚准备离开……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他瞄了眼自己离列车的距离，刚刚在寻找石头时已经超过了十米。
　　姜戚了然：“我不太明白你这是高兴还是悲伤。”
　　“我当然高兴了，因为这代表着我们可以一起前往东方了，”威尔说，“果然昨晚你没事，国王并未怪罪你。”
　　“国王人的确很好，不过你为什么会说果然？你已经猜到了？”
　　“不是猜到，只是直觉，国王行为的确难以预测，不过既然他没下令将你扔下车，就一定不会有事。”
　　“听上去你只在意我下没下车。”姜戚瞥了他一眼，对方不置可否：“既然是你主动招惹国王，我想我不该参与。”
　　果然，威尔看出了姜戚那晚的意图。
　　姜戚转移话题：“你昨晚怎样？”威尔抬起手臂，展示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如你所见，我被册封了。”
　　“那么现在我该叫你威尔男爵？”姜戚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不，你不用这样，你还是可以像之前那样叫。对了，国王没有给你任何的册封吗？”
　　姜戚摇摇头：“没有，国王只是让我陪他睡了一个晚上。”
　　“还有你那位朋友？”
　　“对，还有我那位朋友。”
　　威尔环顾四周：“你那位朋友好像并不在这儿，难道他先你一步离开列车了？”
　　“离开？”姜戚想起他之前的误会，否认道，“不，国王宽恕我们后，他就去找东西吃了。”
　　“好吧，他跟你分开也好。”威尔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
　　姜戚听出了他的语气，疑惑道：“怎么了？你听上去不太喜欢他。”
　　威尔直言：“没错，我确实不太喜欢他，他看你的眼神带着爱慕，肯定又是被你的外表欺骗了，真是肤浅得让人恶心。”
　　“……”看来之前只是自己没发现异常，想到刚刚发生的尴尬事件，姜戚转移了话题。
　　“听说列车明天就要到站了，今晚我们还需要表演节目吗？”
　　威尔眸色微深：“不用了，今晚贵族将在宴请所有宾客，与民同乐，共度最后一个在寻欢列车上的夜晚。”
　　“今晚所有人彻夜畅饮美酒，为了今晚能玩得尽兴，大家都在列车上睡觉，等待之后的宴会。”
　　“大家都睡了？”姜戚有些疑惑，“就没有人醒着吗？”
　　“是国师要求大家提前睡觉，之后宴会布置从下午四点开始，到时候所有车厢门都会打开，确保所有人可以随意穿梭车厢。”
　　姜戚想到了被幕布笼罩了两节车厢的动物：“第8节和第9节车厢也会打开？万一里面的动物跑出来怎么办？”
　　“这两节车厢还是锁着的，但我们可以从车厢外的楼梯过去。除了驾驶舱，其余位置都可以自由穿梭，所谓的与民同乐，不就是去除掉身份和车厢的阻隔共同游玩吗？”威尔想到这里微微眯眼，“听上去是不是很不错？”
　　威尔总在反复强调可以穿梭，让姜戚感觉有些奇怪，对方就进是随口说说，还是在提醒自己？
　　“呜——”
　　列车的鸣笛声打断了两人对话，威尔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姜戚问：“回去需要睡觉吗？”
　　“嗯，大部分车厢人都躺下了，国师此刻也在休息。”
　　“那我还是回国王的车厢吧。”
　　威尔眯了眯眼睛：“你和国王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好了？”
　　“我说过，他是个好人。”姜戚说。
　　“也行。”威尔说，“那我看着你上去。”
　　比起姜戚与国王的感情，对方更在乎姜戚是否在列车上。从上车到贴近窗户看向他为止，威尔一直伫立在站台边上把守。
　　他的瞳孔变得细长，或许是天气原因和视角变换，雀斑的位置覆盖着半透明的橙色鳞片，对方似乎毫无所觉，在注意到姜戚看过来时，还冲他笑笑。
　　连威尔这种被册封的贵族都在逐渐显形，姜戚很难想象那些原本就是蛇的贵族此刻变成了什么样子。
　　今天天气阴冷，空气潮湿，对于冷血动物是睡眠的好日子。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贵族们才回要求大家一起睡觉？不……听上去它们更像是为了夜晚养精蓄税。
　　列车微微动了一下，威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站台边，姜戚收回视线坐在窗边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为了养精蓄税，为什么要让所有平民一起入睡？
　　他们一定是在隐藏着什么。
　　现在车厢的穿梭是个问题，就算汇合也得在四点之后。
　　到时候四处都会是贵族的人在布置场地，要想逃避贵族且不会发现将变得很困难，乔迁应该是知道的，却还是选择了往后走。
　　姜戚隐约感到了心中一丝不安，对方真的还会再和他会合吗？
　　厚厚的云层几乎与山间树木相连，像是要将一切生灵吞噬，列车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已经分不出时间。
　　姜戚看向黑曼巴，从他上列车到发车，对方一直躺在软塌上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他起身朝黑曼巴走去，等接近一米内便感受到阴冷的气息，似乎是从国王身上散发出来的。
　　姜戚摸上他的手臂拍了拍它，对方的皮肤异常冰冷。
　　6度。
　　姜戚皱眉，这个温度对于蛇而言离死亡只差一步了。
　　黑曼巴似乎在触碰之后反应过来什么，慢慢睁开眼抬起头来。
　　在看到姜戚后，他原本阴森的表情慢慢收敛：“爹，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下去了吗？”
　　“要发车了，我就回来了。”姜戚感受到对方身体温度缓慢上升，“你的身体怎么了？”
　　“什么怎么？没怎么啊。”黑曼巴闻言站了起来走了几步，随后垂首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看来刚刚的变动国王本人也不知道，难道是副本的问题？
　　连NPC本人都隐藏的一场让姜戚隐约察觉到了不对，他想起另一个在意的点：“那天你上来的时后面有一个红布盖住的牢笼，里面是什么东西？”
　　“红布盖着的？”黑曼巴皱眉，“我并不知道有红布盖着的东西。”
　　“可是在上个循环的时候，我在你房间见到过。”姜戚提到。
　　其实这次循环刚进来时，他就发现大壮的房间与之前不一样，原本应该放在一角的红色牢笼竟然没了。
　　但他以为是自己时间点早于放置牢笼，所以才导致列车布置产生了变化，但现在看来那个牢笼是否在车厢内，黑曼巴都不知道。
　　能够在酒会期间自由进入国王的车厢，并且放置牢笼的人究竟是谁？还有之前关于车厢表演队里有人竟然能找到国王并且进去勾引，这是否跟之前贵族的动物走失一样，都是他们故意布下的陷阱？
　　如果是陷阱，说明这些贵族并不尊重国王，可这些人却还是在列车上给黑曼巴留了最上方的位置和最大的权限。
　　他们一定在自己的宠物藏了什么秘密。
　　“我真不记得了。”黑曼巴状态似乎很不好，整个人在回答的时候有些迟钝，而且当自己离开后，对方明显受到列车影响在改变。
　　这究竟是副本的力量，还是剧情中某部分刻意营造循环的故事？
　　姜戚想起之前车厢的标志问：“你知道衔尾蛇吗？”
　　“衔尾蛇是禁忌。”黑曼巴这次回答倒是很快。
　　“为什么说是禁忌？”
　　“因为Z国崇尚蛇，然而衔尾蛇却是自己在吞噬自己，它在自我毁灭，如果崇尚衔尾蛇会连着信徒一同堕落的。”
　　见对方在其余话题依旧能对答如流，姜戚松了口气，说：“我之前在其余车厢见到过衔尾蛇的标志，但一旦谈到这个，那些知情人就会被什么影响彻底失忆。”
　　黑曼巴闻言沉思一会儿，向角落书柜走去，随后他从底部拿出一本通体漆黑，一看就与众不同。
　　他直接递过来，指着书壳说：“这个就是禁忌的标志。”
　　黑色的封面上用金色的笔墨画着一条正将自己身体扭成麻花的蛇，姜戚看着它的形状，感觉跟自己在7号车厢看到的不太一样。
　　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或许要直接对比才能看出来。
　　可现在列车已经重新启动，若想回去就只能等到下午贵族的车厢打开才行。
　　姜戚看了眼黑曼巴，对方朝他笑笑：“怎么了？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还想吃点什么吗？”虽然可以利用对方的国王身份打开贵族车厢，但一节节车厢过去实在麻烦。
　　而且大壮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姜戚担心对方跟着自己身体会受影响。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对方看起来神态很疲惫，姜戚和他聊了会儿天，最后又说了个睡前故事哄他睡着。
　　等黑曼巴睡着后，对方的蛇尾并未显现，反而是体温越来越低，直到姜戚抓住他的手臂才逐渐回温。
　　虽然今日威尔也开始慢慢显现蛇的样貌，可是精神状态看起来变化不大，反而是自己的宠物变得越来越虚弱，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吸走他的体温和生命力。
　　“看来，制造副本的人真得很讨厌动物啊。”
　　姜戚看着黑曼巴的床，开始思考拆除重新搭建的问题。
　　自己的技能加上项链应该能在副本中搭建出治疗黑曼巴的床，只是万一这次循环重启，那他的建筑就毫无用处了。
　　红色的牢笼和衔尾蛇……
　　今晚宴会前，他必须找到的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本想着借国王的名义在布置宴会的时候穿梭找人，可谁知对方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突然降温到0度，怎么也叫不醒了。


第42章 循环猎车（17）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戚有瞬间恍神，正当他准备干脆直接拆床救蛇时，车厢内突然走进几名贵族。
　　“国王正在与神明沟通交流，请勿打扰他。”兰丽莎说着就试图将他扯到一边，却先一步被姜戚躲开。
　　贵族们出现的时间过于巧合，像早已料到国王会在此时出事。
　　姜戚可以确定贵族们没有循环记忆，那么只能是之前就已经预算到了的。
　　姜戚看向具有占卜功能的兰丽莎：“你早就猜到了是吗？”
　　兰丽莎被对方冒犯，皱眉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低贱的奴隶怎么还留在这节车厢？”
　　“就是，国王竟然没有把你给丢出去。”
　　“要不将他给处死吧。”
　　女巫的两位徒弟跟着一起呵斥辱骂，姜戚还未反驳威尔先出声：“够了，注意你们的措辞。”
　　他沉着脸，语气不善：“无论如何，丹尼尔依旧是我的朋友。”
　　明明是刚刚册封的贵族，然而两位徒弟却立马住嘴。
　　“你现在护着他有什么用？他又没被册封。”兰丽莎虽然回顶，但语气却收敛了很多。
　　姜戚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明明威尔是后来才被册封的，为什么原本作为贵族的人却会忌惮他，难道被册封的地位会比女巫还高？
　　威尔将他护在身后，沉着脸色：“我绝对不会同意将他丢下列车，你们休想。”
　　“好了，没什么好吵的。”国师打断几人之间的对话，缓和气氛。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淡然空灵：“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确保没有人打扰国王与神灵的交流，至于旁人该如何，我们都没办法替国王做决定。”
　　“别忘了今天我们将在宴会上摒弃身份与民同乐，现在又何必以贵族的身份去威压他人。”
　　国师的声音和他所说的话一样温和，但姜戚还是觉得这个声音像是伪造出来的，隐约有些熟悉。
　　他仔细看了眼国师，此刻其余人都没有佩戴面具，只有国师还用白色的布挡住了自己的脸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明明上午威尔的形态还有些趋向于蛇，但此时此刻几人的样貌都很正常。
　　如果姜戚没猜错的话，恐怕这些人是获得了某种力量而隐藏了自己的外貌，果然那场睡眠没那么简单。
　　之前因为担心大壮他没有行动，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应该去其他地方看看。
　　似乎注意到姜戚探究的眼光，国师的眼睛弯成一轮明月，他慢条斯理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真是个好人，和他们不一样。”姜戚说完这句话故意昂头扫视其余人，兰丽莎等人虽知道对方在嘲讽，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看来在这群人中国师的身份最高，其次是威尔……姜戚视线停在了穿红色衣服的男人身上，对方的颜色让他想起了那晚的赤色蟒蛇。
　　他应当也是个贵族，可是自始至终从进门开始他都没说过话。
　　不过余思维在介绍贵族身份时也只提到了四个人，如果另外两位帮腔的是兰丽莎的徒弟，那么赤蛇又是什么身份？
　　姜戚掩去眼中疑惑，挽住威尔胳膊：“既然国王没问题，那么我就不在此多加打扰了。”
　　见对方如此识趣，兰丽莎等人没再出声刁难，威尔反过来握住了姜戚的手说：“我们走吧，好朋友。”
　　对方将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反过来提醒着什么。
　　姜戚已经知道威尔察觉出自己的不对，但既然辅助系统没提醒，说明他只是心生怀疑，或许只是觉得自己发现列车的不对。
　　威尔带着自己向后走，本来在6号车厢停了下来，威尔说：”酒会举行之后这里便清干净变成了我的住所，你还累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
　　姜戚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上下铺的感觉。”
　　威尔宠溺回应：“好吧，那我们接着往后走。”
　　等抵达7号车厢，姜戚发现中间并没有任何布置的人，出来闲聊的人也没有，只从隔壁床铺传来鼾声。
　　姜戚：“不是说下午4点会开始布置，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布置车厢也是从最后一节往前，如果要不知道前面打开门的话，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话虽这么应着，但是姜戚的眼神却开始瞟向一旁的床铺边缘，上面衔尾蛇的图案似乎已经被人处理过了，变得极其模糊。
　　“怎么了？”威尔注意到姜戚的视线，又贴近了几步。
　　“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这些人怎么还不醒。”姜戚娇气地跺脚，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满道，“这样还算什么与民同乐。”
　　“之前为了让大家睡得好，国师派人点了些香。恐怕是香的效果太好，还要过段时间才醒。”
　　姜戚动动鼻子，皱着眉道：“我什么都没闻到。”
　　威尔说：“香味早就散了，只有最开始闻到才有用。你要是无聊，我可以陪你玩，你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
　　姜戚眼睛一亮说：“那我们去找玉青玩吧。”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现在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派遣去布置了，没有饲养员和其他人的陪同，万一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动物跑出来很难处理。”
　　“我的动物有什么不能处理的，我自己就可以。”姜戚说。
　　“还是算了吧。”威尔说这句话时语气平淡，姜戚却感觉到对方在刻意回避。
　　不过他没再追问下去，而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那我可以去参观他们的布置吗？”
　　这一次威尔没有拒绝：“你要想参观也可以，但现在才到10号车厢，布置要拆很多东西，尾车厢人多又挤，你一直在前面几节车厢待着，恐怕会不习惯后车厢的脏乱。”
　　“没事，你带我去吧，在这里实在太过无聊了，我喜欢热闹点。”姜戚的语气带有撒娇讨好的意味，威尔很受用地眯眼，说：“说到热闹，或许你会更喜欢晚上的宴会，不过……也不知道这场热闹能持续多久。”
　　“不是说通宵达旦吗？”姜戚故意忽略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故作无知地问道。
　　见姜戚好像真不知道，他嗯了声：“没错，通宵达旦不休不止。”
　　显然对方已经默认循环会重新开启，不过他的态度显得无所谓。
　　之后俩人真去观看布置车厢，的确如威尔所说，他们才布置到九号和十号车厢，在布置过程中后11号车厢门口挤满人头，眼巴巴望着10号车厢内。
　　他们极其配合空出了布置场所，但又迫不及待想前往上一节车厢。
　　才短短几天，姜戚发现车厢内的人与他第一晚所见已有不同，他们衣着褴褛，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只有眼中的热情不变。
　　姜戚：“每节车厢应该都有洗漱室，他们怎么还这么落魄？”
　　“列车的资源有限，随着向前进，储备资源越来越少，为了前车厢能正常生活就把后面几节车厢断水了。”
　　“不过现在快到达了，所以国师好心将所有食物跟大家一起共享。”身旁在布置的工人出声夸赞道，“国师真是如传闻中所言亲民。”
　　姜戚看向威尔，对方只是笑笑不说话，并不认同。
　　他扫了一眼两个车厢都没有见到熟悉的人，他问：“负责饲养动物的那个人呢？”
　　威尔挑眉：“你怎么问起他了，你俩很熟吗？”
　　“听说他那天不小心放出来的好几只动物，都差点酿成大祸，这么神奇的人当然要留意一下。”姜戚才想起在这次循环，他跟饲养员并没有过多交流。
　　威尔倒也不在意：“有这功夫怎么就不多关心一下我？”
　　姜戚调笑：“你都成为了贵族，还需要我担心什么吗？你都已经成为威尔男爵了。”
　　“我说的是想我们两个人一起……”威尔说到一半叹了口气，“算了，你还要接着看下去吗？”
　　姜戚看了眼如沙丁鱼罐头冒尖的车厢入口，要想进去找乔迁实在太过困难，他想了想还是说：“算了。”
　　既然乔迁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说明对方也在刻意避开他，不然哪怕威尔在场也会冒一次头。
　　既然对方没有出现，肯定有自己的逃生线路，而姜戚在这之前只能选择随机应变，反而自己带着威尔在这接着守着的话，还不利于乔迁的隐藏。
　　反正跟着威尔更方便他接近贵族，只要狩猎者在身边，也不用担心不知猎物的去向。
　　正这么想着窗外响起声响雷，这一声比他站在车厢外时听到的还要大。
　　雷声已经响了几个小时了，可偏偏却没有半点雨，姜戚甚至隐隐感知到雷雨后酝酿着不可言说的大事。
　　“这个天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威尔比他更先开口埋怨道。
　　“不知道啊。”
　　两人就在天气的话题上你来我往拉扯一番，最后威尔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这次姜戚跟随威尔老实回了6号车厢，等到整个列车布置完毕后天也彻底暗了。
　　好在车厢内灯火通明，每一节车厢都摆上了长餐桌，桌面堆叠了玻璃酒杯金字塔，盛满鲜红的葡萄酒，装食物的餐盘边都镶嵌着金边。
　　看着这么多突然出现的大餐桌，姜戚不禁疑惑这所车厢的储物方式。
　　列车的储藏宛若一个谜，然而平民们并不会在意这些从何而来。他们只是贪婪望着桌上的食物，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控制着自己不冲向它们。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直到每个车厢正中间都出现了一位穿着正装的列车员，他们举起玻璃酒杯，用勺子轻轻敲了敲杯面，这一刻众人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Z国的子民们，欢迎进入循环列车的最后一晚。”明明没有广播，这个声音却格外清晰。
　　或许是因为在这之前就让大家保持了安静，总之众人都听到了空灵的男声说着。
　　“如之前所说的，有人在这所列车获得了贵族身份，有人获得了珠宝赏赐。”
　　“哪怕没有在最后酒会得到表演机会的人也会在新的地方获得一小片田地。”
　　“等明天到来，哪怕是最低贱的奴隶，也将获得自由。”
　　“当明天太阳升起，我们不再迫于尊卑，屈服于人。从现在起，我们不再受身份束缚，曾经大家所期望的一切都能在这所列车上获得，中间确实有因为资源大家过得并不快乐，但我相信在此刻一切都是值得的。”
　　“让我们一起好好享受这一刻，让我们把快乐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只要我们清醒着着睁眼看到太阳，那么从今往后我们一直都会如今天在列车上这般幸福。”
　　“接下来大家举杯庆祝庆典。”
　　随着最后一句话结束，周围的人都被鼓舞，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哪怕没有分到酒的人也高举着自己的双手欢呼着。
　　“让幸福永远停留在此刻。”
　　姜戚很快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宴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宴会的目的不是犒赏，而是利用人民想要停留在此刻的信念去助成循环。
　　不过在故事中如果只是借用平民的信念话，似乎太过简单。
　　7号车厢的床铺早就因为布置被拆除丢到了不知何处，可当初制作列车的时候衔尾蛇的标志不可能只是为了装饰毫无用处，只空留破绽，所以车厢内一定还藏有这种标志。
　　姜戚靠在角落，与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威尔自始至终在一旁守着，看他这般便轻笑问：“怎么了，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我觉得有些无趣。”
　　“有趣的事不能被看到。”
　　“为什么不能？”
　　“你知道禁忌之门吗？”威尔突然提起陌生词汇，姜戚摇头问：“是你作为贵族之后听到的吗？”
　　威尔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望着红色液体中的倒影说：“只是一个乡间常用来吓唬人的故事，差点忘了你和我不从一个地方而来。”
　　对于过往的事，姜戚已经记不得了，他随口敷衍：“确实之前你和我不来自同一个地方，你是被人捡回来的。”
　　威尔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部分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对于随口胡诌的事成为事实，姜戚并未震惊，继续敷衍：“毕竟从你被捡回来之后，我照顾了你好长一段时间。”
　　“是啊，那段时间我只能依靠你，我完全无法想象没有你我会怎么样，所以才一定要约定一起到东方。”
　　姜戚不愿再提起：“明天列车就要抵达了，你先说说禁忌之门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一个村子里的故事。”
　　“从前有个小女孩，他们村的最东方只有一间屋子，总会在半夜流淌出欢声笑语，笑声似乎并不奇怪，但这村子贫穷没落，大部分人每天在干完农活都没有精力直接躺下了，从没有一家会在晚上还拥有着这样充沛的精力。”
　　“好奇的她去问村里老人，屋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老人却让她千万别好奇，不要靠近屋子更不要打开那扇门，那个地方是这所村子的禁忌。”
　　“但每日的热闹让小女孩心痒，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走进了那间房子，房子门没关紧透出一指间的缝隙。透过缝隙，她看到门里摆满了美酒和佳肴，几人围绕着餐桌欢声笑语，小女孩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都放在这所屋子之中。”
　　“女孩被吸引了，屋子里的主人注意到她，热情邀请她进屋玩乐，然而女孩想起老人所说的话还是拒绝了。”
　　“在那之后，女孩几次经过都能撞到正准备关门的主人，在见到她后也会再次邀请她进入。透过门缝女孩总会看到里面有各种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了，雕成鸟雀的瓜果，五彩缤纷的饮料……总之，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有趣世界。”
　　“终于某一天，她耐不住诱惑接受了主人邀约进去。可她才喝下那香醇的美酒没多久就昏了过去，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这些屋子里的人用刀叉一片一片分食。”
　　“那些美味佳肴、欢声笑语从一开始就是用来吸引行人的……毕竟平静的生活中不可能时时欢笑而有趣，除非这些人过的就不是正常的生活。”
　　“女孩进入了‘有趣’的禁忌之门，但却再也走不来了。”
　　“你在告诉我——有趣的事情会使人丧命？”姜戚问道。
　　威尔说：“只是告诉你偶尔的无趣也是件好事。”
　　姜戚说这句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威尔能听到：“可是这所列车不就是禁忌之门吗？”
　　闲适摇晃酒杯的威尔动作一顿，漆黑的瞳孔忽然变成了竖条形：“你靠近了？”
　　“我不仅靠近，还透过门看到了女孩和美食，还看到了你堵在门口拉着我的手，却让我别进门。”姜戚努努嘴，“那我到底该不该进门呢？”
　　威尔张了张嘴，却突然噤声，远处国师等人朝角落二人走来。
　　国师换上了金色面具，苍白的唇挂着淡淡笑意：“现在你身为男爵，也该跟随我们一起去朝每个车厢敬酒。”
　　威尔白了一眼：“我不想去。”
　　原本好说话的国师此刻却不容拒绝：“你必须去。”
　　俩人对视一眼，姜戚推了推他：“去吧，你好歹也是个贵族。”
　　威尔将手中酒杯递给姜戚，重新从餐桌上拿了杯新的，叮嘱道：“不要再窥探也不要进门，我很快回来。”
　　国师听完这句话，微微眯眼却什么都没说，等几人一边往前走，才听到国师隐约说道：“你在和他说什么？”
　　威尔漫不经心回答：“放心，我只是在和他说一个寓言故事，并没有泄露你的秘密。”
　　“你最好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明明他们相隔距离已经有些远了，但这些话却依旧清晰传到姜戚耳边，就像有人故意让他听到这些内容。
　　但这个人不会是威尔，因为对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装无辜，要么就是在试探。
　　酒会还在举行，可姜戚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乔迁和游绥的存在。
　　车厢内繁华的布置和绚烂的灯光让他的视线差点迷失在人海里，但很快他将视线转向窗外，此时外面已经看不到任何景色，透过窗外的反光只能看到自己——以及身后巨大的衔尾蛇图案。
　　这个图案和7号车厢上的一样，但跟封面上的不太一样。
　　事实上，如果不是养过大壮，姜戚也不会这么熟悉，这条衔尾蛇是按照国王的原形画上去的。
　　这条蛇纹与封面的不同就在于鳞片，大壮在禁闭区时总跟小蓝他们打架，结果有次太过惨烈，蛇身中有几片鳞片脱落再也长不回来。
　　封面的蛇是完整的，而倒映在身后光影的衔尾蛇正好缺了几处鳞片，花纹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姜戚想到了黑曼巴当时嘴巴紧抿时的样子，就像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
　　脑中零碎的线索突然被串成一条线，姜戚好像明白为什么贵族需要依附于国王并且给他权利。
　　想到这里，他朝2号车厢走去，准备去找昏迷后的黑曼巴。
　　“不要碰宴会上的任何东西。”才刚刚走出车厢穿过人海的姜戚，突然感受到一阵擦身而过的风对着自己说道。
　　这是乔迁的声音，姜戚意识到后回头却发现周围并没有乔迁的身影。
　　他现在处于车厢衔接处，如果对方不在车厢内的话，就只能……姜戚抬头看了眼列车顶部，就只能在那儿了。
　　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明显，几乎可以判定十分钟内就会下雨，而宵禁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
　　刚刚所谓的敬酒不过是一群贵族借此名义，光明正大地将一节节车厢的人分离，目的就是为了扫视整个车厢的猎物究竟在何处。
　　连威尔都被强制要求一起巡查，看来贵族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一旦开始下雨，躲藏在外的乔迁气味会被雨水掩盖，但也更容易被发现。毕竟雨滴落在车厢的声音还是有所不同的。
　　扫视整个车厢后的贵族一定会想到其他位置。
　　姜戚看了眼前方，最后还是从车厢侧方的梯子爬了上去，宵禁时间以猎物为主。
　　才刚爬上车顶，就见到乔迁正蹲坐在车厢边缘，身后是已经恢复原样的游绥，对方表情凝重，似乎已经受到天气影响。
　　“你还好吗？”这句话姜戚是看着游绥说的。
　　游绥面色苍白，却依旧板着脸摇了摇头，对方没有出声回应，可能是不想让乔迁知道自己的存在。
　　姜戚见他不想对话也没再继续，反而乔迁见到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爬上来了？”
　　“你就是这么合作的吗？自己单独行动不跟我见面。”
　　“现在合作只会拖累我，毕竟你那里有个甩不掉的贵族，这个NPC对你确实很好，一直没让你吃食物，就这样我们按照各自线路走下去，都能获得不错的结局。”
　　“这个结局会是中止狩猎吗？”
　　乔迁说：“放弃吧，就像你那位朋友说的一样，不要奢望进门。”
　　看来对方还听到了自己的对话，姜戚故作玩笑：“进门有什么不好的？事实上，只要有一个被吸引进去的人，就会有更多同一村子的人进去，说不定等我进门，里面已经都变成我的人了呢？”
　　乔迁笑笑：“他们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变成你的人？就算有也只有你那位NPC朋友。但如果你成为一盘食物，他还会只是你的朋友吗？”
　　姜戚回答：“你说的倒有些意思，不过就像他所说的，如果一直会欢声笑语的过得不是平凡人生，那么被吸引进去还能站立在餐桌边的人，又怎么会只是普通的朋友呢？”
　　乔迁站起身来：“懒得再和你说这些绕口令了，你还是快点下去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看来你很清楚，所以你活到过这个时候。”
　　乔迁沉默一会儿，目光看向远方：“有过那个时候，确实差一点就成功了。”
　　“然后呢”
　　“我也说了是差一点。”乔迁收回目光，却见姜戚依旧散漫说着：“或许你差的就是我这一点。”
　　乔迁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最后他说：“这终究是我的任务。”
　　说着他与车厢相连的身体正慢慢从下至上消失，对方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其实我还瞒了你一件事，作为新人成的第一我有两个技能，第2个技能就是隐藏自己。”
　　“所以我不需要伙伴，伙伴只会暴露我。”
　　姜戚看着跟随着乔迁移动的游绥，抿了抿唇。
　　在场几人好像都有自己的方式判断乔迁的位置。
　　不过为了不打击乔迁的自尊心，姜戚还是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再聊聊。”
　　“不，时间到了。”随着话音刚落，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硕大的雨滴从天空洒落，噼里啪啦地敲击在金属板上，雨幕中并未显现乔迁的人影。
　　游绥周身围有一层淡淡的光圈，雨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姜戚又看了几眼，却突然被乔迁的声音吸引住了目光。
　　“所以你一直能看到那个不存在的人，是吗？”
　　姜戚一愣，还没想明白乔迁怎么会记得，游绥却先一步不见了。
　　“所谓的不存在的人是谁？”等姜戚想起来回应时，却已经无人回应。
　　与此同时车厢上爬上来了一条青色蟒蛇，在看到姜戚时它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后经过他向乔迁消失的方向爬去。
　　紧随其后攀爬上来的是橙色蟒蛇，在注意到姜戚后突然冲过来，用蛇尾盘住了他脚腕。
　　因为之前见过橙色，姜戚并没有反抗任他盘踞，橙色蟒蛇一点点拉着他的身体来到列车梯子边缘，似乎想让他自己下去。
　　姜戚看着它淡淡道：“你不该这么好心。”
　　橙蟒并没有说话，松开脚腕迅速游走消失。
　　果然从记忆中找出来的NPC也只保留了美好的部分，所以才会如此不真实。
　　姜戚没了乔迁的踪迹，也不觉得对方会真一直停留在那儿，于是他先下到车厢内，却发现本应该彻夜狂欢的平民全部倒在地上。
　　隔壁车厢还有人醒着，却全部在尖叫怒吼，他们拿着桌上的刀叉向着周围胡乱挥舞，锋利的金属轻而易举刺破了他们的皮肤，狂躁与恐惧充斥在内不受控制。
　　在经过乔迁提醒，他明白眼前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晚宴的食物。
　　发疯的食物和鲜血、希望停留在此刻的奢望以及衔尾蛇这种来源于Z国的神秘力量，所有一切组成了仪式。
　　“不对……”
　　姜戚开始在车厢寻找最后的疑点，然而大部分车厢的人都已经结束战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净白的地毯吸满血液，变得斑驳濡湿。
　　或许这场狩猎不只是寻找猎物，他们的目的是让车厢内的每一个人都活不了。
　　贵族的攻击能力有限，所以他们利用食物毒死了所有人，突然的极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群贵族，一旦进入到终点站也活不了，而这些平民却有希望。
　　于是在最后关头，无论贵族能不能进入循环，都要拉平民陪葬。
　　所谓的与民同乐众生平等不过是一起共赴死亡。
　　姜戚似乎将所有内容都串联起来了。
　　战败之后，所有的贵族和国王不允许存活以防复国，因此所谓的去新地方作俘虏只是一个借口，而女巫已经占卜出来前往东方的结果。
　　他们知道会死，但没人告诉国王，因为国王也是需要牺牲的一部分，他们利用王族血脉制造了衔尾蛇标记，将对方献祭于循环之中。
　　这样他们用最昂贵的车栽满美食，以及供他们取乐的人，这样就可以永远活在循环里享受着这些快乐。
　　而猎物是献祭仪式的一部分，却也成为了循环弱点。
　　玩家是副本中的特殊者，所以猎物和狩猎者都不由而同的找上了玩
　　看上去只有玩家方知晓循环记忆，只要通过不断循环达到通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副本却低估了循环的复杂性，猎物并不聪明，而循环的故事也并非全一样，恐怕女巫在列车中还进行过占卜。
　　就在姜戚想明白这件事时，脑海中系统音再次出现。
　　【叮！玩家姜戚已经解锁狩猎剧情，现正式进入狩猎环节。】
　　【检测到玩家当前不属于狩猎目标，当前任务为：帮助猎物逃出循环，正在为你锁定目标……】
　　姜戚视线突然变得流光溢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形状变为一块块色彩，地上的人全部变为浅蓝色，远处一条条黑色的身影在过道中穿梭。
　　而各种色彩中，有一个极小的红色人影正奋力向前奔跑，对方头顶闪烁着小小的感叹号，看来那就是目标了。
　　等姜戚适应了眼前的世界，便朝那身影走去。
　　然而等他拉近一段距离，红色小人又跳出车厢出现在顶部，姜戚干脆先从自己的车厢爬了上去。
　　然而等他爬到一半先见到的却不是乔迁，而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对方挥动着翅膀趴伏在列车上，粗壮的尾巴在列车上甩了几下，差点扫到姜戚。
　　黑影似乎想稳定身形，硕大的翅膀完全挡住了前方视线，挥动几下之后振翅高飞，离开了车厢。
　　下一秒列车进入了隧道之中。
　　姜戚的视线恢复正常，他的视线最后扫到长尾上的黑色鳞片。
　　虽然没有真正见到那道黑影，但隐约的轮廓姜戚曾在《动物百科全书》看到过。
　　姜戚摸向跳动的心口，早在见到黑影的一刹那，原本隐藏在胸口处的鳞片便自己浮现出来。
　　这是从那枚蛋壳中找到的东西，也是那没见面的宠物唯一留给他的。
　　“原来他是龙。”
　　姜戚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车厢前方，刚刚的红影应该是乔迁，然而进入隧道后循环并没有结束，说明他还没死。
　　没有了类似热像感应一样的东西，姜戚寻找变得格外困难。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橙蟒又从车厢内探出，捆住自己的脚腕。
　　姜戚：“……”
　　他识趣回到车厢，这次橙蟒没有再离开，而是盘踞在他脚边。
　　“看来你是真不在意循环。”姜戚摸了摸威尔头顶的鳞片，对方舒适眯眼，随后他的视线又变回之前的色块形状。
　　【狩猎者与玩家共享视线，现在玩家姜戚进入狩猎者视角。】
　　【离任务完成还差0小时45分钟34秒。】
　　这一次姜戚又看到了红色的物体，只不过这一次是扩散开来的红色，远处的车厢一片鲜红。
　　狩猎者靠的是气味，而气味是会扩散的，所以才会出现整片车厢都是红色。
　　姜戚眯眼，还是按照直觉向颜色最浅淡的车厢走去，中间他遇到过一次蓝色的蟒蛇，对方在见到他时正准备直立起身子，却先一步被橙蟒给阻拦。
　　兰丽莎心有不满，吐了吐信子，却没继续攻击：“记住你的任务。”
　　“管好你自己。”姜戚听威尔这么说着。
　　俩蛇在用蛇语交流，姜戚故作听不懂的样子，等橙蟒继续向前移动示意他可以离开，姜戚却并未移动。
　　要想安全穿过车厢，姜戚就必须和威尔为伴，但这样对乔迁将极为不利。
　　而且共享狩猎者视角的姜戚必然会和几名蟒蛇的线路重合，万一找到乔迁也不过是在帮助NPC罢了。
　　与其找到乔迁，不如想办法让这些贵族攻击自己，只是不知道它们的攻击还是否限制次数。
　　想到这里，姜戚从脚边的人手中拿起沾染血迹的餐刀，意味深长看向了蓝蟒。
　　蓝蟒显得有些慌张，它吐了吐信子冲着威尔说：“管好你的人，你看他正在干什么！”
　　姜戚微微笑道，在威尔还没转身前，直接将餐刀丢向了兰丽莎七寸的位置。
　　蓝蟒身体一扭，餐刀被甩在一旁，随后它斯斯吐着信子就想要朝他进攻：“果然不知尊卑的平民都该杀掉。”
　　“你的攻击次数只剩两次了，在你发动攻击前我就可以先杀了你。”威尔也将身体直直立起，将姜戚挡在身后。
　　对方身体没有再继续向上直立，犹豫一会儿后她慢慢趴伏在地，似乎被说服：“没有下一次了。”
　　兰丽莎看上去极为不甘心，她扭动着身子迅速朝前方的红色车厢爬去，谁知下一秒姜戚直接拿着餐刀跳上她的脊背插了上去。
　　这次的餐具的确很锋利，哪怕对方的鳞片与刀片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刀柄也彻底曲折，但刀尖还是戳进了她的身体。
　　兰丽莎的身体还没扭过来，就已完全动弹不得。
　　【狩猎者-1，猎物生存率提高5%】
　　只有5%？
　　姜戚微微皱眉，这系统数学计算可能不太好。
　　橙蟒也意识到姜戚干了什么，连忙爬了过来，姜戚冲他笑笑：“我不喜欢蓝色，蓝色的蛇看起来太可怕了。”
　　威尔还没说话，姜戚就见到从自己的脚底开始蔓延出一大片红色，这不是血液而是视觉共享的色块。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也成为了狩猎者眼中的猎物。
　　姜戚达到了目的，又从地上捡起了几把餐刀：“接下来……就该跑了？”
　　话音刚落，一条条蟒蛇从车厢顶垂挂下来，明明在色块红只有一条条的色彩，但姜戚却能感受到这些生物全在盯着自己。
　　一褐一青两条蟒蛇很快出现在车厢两端，堵住了姜戚的去处，身旁的橙蟒正要直立身体，姜戚却先他一步朝褐色蟒蛇冲去。
　　就在他要将刀戳进褐蟒七寸位置时，对方的身体突然向下缩了一节，与此同时悬挂的小蛇如下雨般哗哗坠落。
　　正当姜戚在思考如何甩开这些蛇时，系统音却传来了降调音乐。
　　【咚咚咚，很遗憾，猎物已被捕杀，捕杀人物为：小蛇45号。】
　　姜戚一愣，这才注意到原本餐桌的一角竟然站着一个人，在提醒失败后对方的身形重新显现出来。
　　乔迁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惊讶，却又极为悲悯。
　　“不管你的事。”他说，“早在半小时前我就进入了必经剧情了。”
　　“一定有哪一步错了，你要找到答案。”
　　说完，姜戚看见对方的身体上空飘出一个白色的光点，慢悠悠飞过来落在了他身上。
　　【狩猎结束，第7999次循环正在开启，重新选定新猎物中。】
　　【新猎物已锁定：玩家姜戚】
　　【猎物与玩家融合中……】


第43章 循环猎车（18）
　　漫长的铁轨穿过乡野间列车的轰鸣，回响在狭窄的车厢内。
　　“神就在东方，能坐上这条列车的人都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去往东方我们就得死，但是你得跟我一起死。】
　　熟悉的对话中夹杂着陌生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姜戚的脑海之中，还没从重启循环反应过来的姜戚，头脑有些懵。
　　姜戚微微皱眉，还未睁开眼就听到威尔接着说：“国王也会登上列车，如果我们在酒会中表现出色，说不定就会被册封为贵族。”
　　【无辜的国王也被拉上了这辆列车，其实是否被册封根本无所谓，因为我早已经和国师达成了交易，会帮他重启循环。】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改掉奴隶户籍，还能穿上那些闪闪发光的衣服！”
　　【到时候你就会在我的安排下成为贵族，最后变得跟我一样。】
　　姜戚意识到那个尖细的声音就是隐藏在威尔话语下的真实含义，只是不知道对方又是从何而来。
　　【喂喂喂，你不会就已经忘了之前的事了吧。】
　　【看起来那么厉害，怎么身体素质这么差？】
　　在对方的斥责中，姜戚慢慢回忆起了上个循环最后所发生的事情。
　　系统提醒他成为了新的猎物，之后他便与乔迁一起站在了列车车尾。
　　“我得下去了。”乔迁神情惆怅，面容憔悴，“十四棵桃花树、隧道、一百六十顶灯……我明明都记下来了。”
　　“你怎么会站在那个角落？”在之前的视线中乔迁明明一直在远方的车厢，哪怕是在狩猎者共享视野之后，也并没有这节车厢的警示。
　　但偏偏乔迁就站在了那节引起争斗的车厢，没有被贵族所伤，反而是落下来的小蛇，这样的巧合像早就被算到一样。
　　乔迁眨眨眼说：“我不记得了，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
　　“它？”
　　乔迁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说：“这里，它现在在你这里。”
　　姜戚还准备说点什么，然而一抬头，却看到熟悉的站牌上写着离太阳站还有10km。
　　【Z国祭祀蛇，同时也祭祀太阳。】
　　【将太阳站作为祭祀起点，以衔尾蛇作为终点，这就是Z国至死忠贞而狂热的信仰。】
　　不知为何，姜戚的脑中以此句话为开端，不断涌现出各种各样的关于Z国的知识。
　　乔迁看出了他的恍神笑了笑：“虽然知道你现在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不清楚名字的陌生人。”
　　“姜戚。”
　　“什么？”
　　“我的名字，叫姜戚。”姜戚笑笑，“我也要谢谢你。”
　　乔迁有些惊讶，在当时他被余思维拉入到这阶段的时候，大脑里应该在不断接受七千多次循环的东西，无法分神。
　　而且对方的意识应该在一点点被拉走，回到第一次循环的时间点，为什么还能和自己对话？
　　哪怕在副本的最后，乔迁再次意识到姜戚跟自己这些人不一样，一直处于新人榜前位的骄傲以及隐藏在内心深处，知晓对方是男性后的微妙感都彻底粉碎。
　　乔迁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金色的太阳标志突然占据他整个瞳孔，随后他不受控制身体后靠，原本看上去坚固无比的栏杆，却极其脆弱，在被重物压靠几秒后，带着人的身体一起直视向后坠落。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只有空荡的车厢，对方早已经被意识拉离此处。
　　“再见，姜戚。”乔迁慢慢闭上了眼。
　　而姜戚在接收完七千多次的循环记忆后，重新回到了此次循环的开端。
　　他终于知晓了猎物是由整个列车的平民血液献祭而来的产物，它承载着循环中所有的记忆，成为了一个关键点用以重启循环。
　　本来这个类似开关的物品只是用来装载记忆，企图逃脱神明的制裁，可在无数次循环后，这个“猎物”有了自己的意识。
　　在一次次被强杀并塞进无数平民的痛苦怨念后，它开始自己寻找方法逃脱被猎杀的可能。
　　他找过很列车上的很多人，但大部分人在循环后还是会重新出现在列车上，只有玩家这种特殊的存在会变化。
　　于是他找到了玩家这种神秘的存在，企图利用他们的特殊性去逃脱列车循环，可是在几次差点逃脱后，贵族们也发现了玩家的存在。
　　于是狩猎提前了，而且随着不断的循环那些贵族发现猎物和变化的时机越来越早。
　　甚至于在姜戚的第一次循环中，阿力才刚刚获得猎物，到达宵禁的时间就被捕获。
　　没错，在他第一次循环的时候阿多就是那个猎物，难怪游绥会跟随他出现。
　　“丹尼尔怎么了？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在姜戚缓过来的中途，威尔问道。
　　连关心的话语也跟之前一样，姜戚慢慢收敛了神情说：“没事，我只是有些没休息好。”
　　“那你就先睡一会儿吧，我去10号车厢吃个晚餐，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的吗？”
　　姜戚脑内猎物的声音不断在脑中响起，警告他快点远离威尔，以免被捕获。他强忍烦躁挤出笑意：“不用了，谢谢。”
　　“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说谢谢。”威尔歪头说道。
　　“毕竟之后还有很多要麻烦你的事，”姜戚说，“就当一起谢了。”
　　由于符合人设威尔，并没有心生厌烦，相反宠溺道：“也只有你会说出这种话，看来你这一路上都准备使唤我了。”
　　姜戚说：“反正我们要一起抵达终点，我记性不好不就只能靠你了。”
　　见姜戚主动提起了两人之间的承诺，威尔也不再多言：“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
　　11号车厢本就因为人少，比起后面交流要少很多，除去那些面对车厢夸张称赞的人之外，姜戚几乎一眼就扫到了多出来的“新人”，以及坐在斜对面的游绥。
　　游绥似乎受上一个循环天气的影响显现出原形，现在他的精神状况并不是很好，从循环点开始，游绥的目光逐渐凝聚，最后落在了姜戚的身上。
　　姜戚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游绥见他与自己距离愈发拉进，准备跟他说些什么时，姜戚却突然转身向他身旁的人打了声招呼：“部长，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朱透抬眼看向十七八岁的少年，反应了一会儿才将眼前的人与之前的噩梦对上了号。
　　他惊慌站起身，却被系统人设警告。
　　朱透饰演的是一个混蛋，靠着打劫要挟两位女士带他一起上了车。
　　一个亡命之徒是不惧怕任何人的，更别说对面的只是一个身体瘦弱，长相无害的青年。
　　“我还以为你下车了。”姜戚说着看了看他身边的NPC，“不好意思，请问我能暂时和您俩换个位置吗？我想和他多聊几句。”
　　“没问题。”本就被威胁的俩位女士没想到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连忙起身去往姜戚所在的位置。
　　这下座位只剩下姜戚和朱透，而他背后坐着的就是游绥。
　　姜戚笑容不减：“这个副本就像你说的一样不断循环，真是太有趣了，只是我还没太明白俩人副本好像不止我们俩个玩家？”
　　朱透想到眼前人之前的手段，不由激起一身冷汗，随口胡诌道：“这个……俩人副本的意思是指只有我们俩个是组队的，而其余玩家虽然也在副本里，但并不属于一个队伍。”本想着坑人的朱透在前几次还没搞明白就被拉了进来，不知不觉已经循环了七八次。
　　由于每次循环结束的都太过突然，导致他到现在还没有活到过第二天。
　　这个副本在之前一直被当做组织内的禁品，主要用来忽悠一些不好搞定的人，虽然朱透对副本内容并不清楚，不过对这颗副本弹珠的事迹略有耳闻。
　　这个副本失败次数也依据循环次数而来，而玩家想要达成成功结局也很困难，如果没有达成成功结局就出来，副本会扣除相应的道具，甚至有可能会清空玩家所有的积分和道具。
　　朱透在进入副本后一直想要达成被国王册封的最简单结局，可谁知道连活到第三天都那么困难，好在这个副本并不如他所说是两人副本而是多人，因此自己在几次循环中都没有遇见过他。
　　早知道会遇到姜戚，朱透就早点随便找个理由脱离副本了。
　　“哦，原来我们两个是搭档啊。”姜戚眯了眯眼说，“可我已经有了一位NPC搭档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跟那两个NPC找机会进入到酒会。”朱透现在还没有找到活到第三天的办法，但只要能跟姜戚分开，干什么都可以。
　　姜戚说：“部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好歹是搭档，虽然表演不能组队，但是其他的任务我们肯定都得一起完成，作为搭档不就是要一起活到最后吗？”
　　朱透不敢反对，只得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们……”
　　“只是这车厢好多蛇，太容易死了，不如部长你先在商城兑换点雄黄粉给我吧”
　　“嗯？”对方的要求一时让朱透有些懵，“副本里的蛇也害怕雄黄？”
　　“副本里兑换的雄黄怎么不能对副本里的蛇使用呢？”
　　朱透：“……”好像有点道理。
　　想到这里，朱透兑换了五十包雄黄，才出现在手里，姜戚直接拿走四十包：“多谢部长的分享，我一定会努力为组织完成任务的。”
　　“……”朱透只打算给他来五包的。
　　姜戚将雄黄放进了口袋，估算着威尔也快回来了，直接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了，部长我们明晚酒会上见。”
　　一包雄黄粉在这副本里要一千积分，在看到价格的一刻，朱透觉得这件道具果然是有用的，所以他狠下心来用自己大半的积蓄买了五十包。
　　剩下的积分也只够四五包了，要是把它全花在上面实在是有些亏，朱透看着姜戚离开的背影咬咬牙，真不知道是哪个部下找来的恶魔，不仅没有骗到积分，自己都要被掏空了。
　　少了五万积分的朱透现在更不敢随便失败了，至少也得完成普通结局避免损失。
　　坐在朱透背后的游绥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惊讶这个所谓的诈骗组织，居然还对姜戚不错，难怪他会上当受骗。
　　姜戚才刚刚回了自己的位置，威尔就从10号车厢走了出来，还没入座他脸色瞬间变了，他动动鼻子问：“你刚刚吃什么了，怎么感觉座位有股味道？”
　　“哦，刚才看见有眼熟的人和他聊了几句，跟别人换了个位置，可能是其他人留下来的气味。你要是嫌弃，那边还有空座位，你和我分开睡？”
　　威尔看向姜戚，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看起来很是愧疚。
　　他本想说算了，但气味实在是太过浓郁，想了想他妥协道：“好吧，宵禁时间快到了，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让列车员收拾一下。”
　　最终威尔睡在了离他隔了两排座椅的空位，虽然并不算远，但比起之前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对座，已经拉开了不少。
　　【没错，就该按我说的做拉远距离。】
　　脑海中的猎物很高兴，接着说。
　　【看来你还是很聪明的，接下来你就按我说的做，我们一定能比你上一个朋友要活得更久。】
　　“凭借你失败了8000次的经验吗？”
　　【是7999次！】
　　“差不多。”
　　【看来你一点都不准备跟我一起赢得这场狩猎！你要是不准备赢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可恶可恶！】
　　姜戚仿佛感觉到，脑中的猎物像气急败坏的小动物不停跺脚，想到是暴躁的毛绒动物，姜戚高兴不少，心中的恼怒也变为调笑。
　　等对方多念叨了几遍可恶，姜戚才接着说：“不是你先来找上我的吗？”


第44章 循环猎车（19）
　　猎物的声音戛然而止良久，他结结巴巴回应。
　　【你、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一直在寻找我。】
　　“从别人的经历来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最开始就被猎物找上，而从一开始你就告诉我关于狩猎的事，为的就是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狩猎。”
　　“你发现列车上还有一个不属于玩家的人，最后用利用我的朋友来测试我，确认只有我能看见那个时常消失的人。你觉得我是特殊的，所以才选中我的，不是吗？”
　　猎物被怼的失去了回应，直到灯光彻底熄灭他才萎靡不振说。
　　【你该溜去列车尾箱将材料偷出来拼成炸弹了，如果不在明天结束这个循环，一旦被贵族找到，你的意识将在列车上循环一百次才能离开。】
　　原来这就是那些玩家都选择非炸不可的原因，姜戚问：“那乔迁也要循环吗？”
　　【不需要，他达到的是别的结局，但你们这种人大部分都会在列车循环。】
　　“知道了。”或许是姜戚的态度缓和，猎物又耐不住好奇心。
　　【真奇怪，你不去关心那个金发男吗？他好像和你们也经历了好几次循环了。】
　　“金发男？”姜戚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游绥的伪装面貌，看来猎物也并不知道游绥就是尤安。
　　“他需要我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姜戚回应。
　　【你真花心。】
　　“什么？”姜戚不明白怎么猎物突然会给出自己这样的评价。
　　【你那位姓余的朋友说你喜欢一个叫游绥的人，你对乔迁也很好，让他误以为你俩有感情，现在你还准备去给金发男送温暖。】
　　姜戚挑眉，不愧是在这么多人大脑里呆过的，知道的倒很清楚。
　　“小孩子别八卦。”
　　【我才不是小孩！】
　　天真幼稚的想法让姜戚猜到猎物本身还只是个刚刚长成的形态意识，这也是为什么经历了将近八千次循环却并没有一点策略。
　　姜戚懒得再跟猎物争吵，他将两包雄黄粉洒在了衣物上，直接躺下闭了眼。
　　【你不去取炸弹吗？】
　　猎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和惊讶，姜戚说：“我不去，我想要的不是自己脱离意识循环，我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有什么事能比你自己重要？】
　　“没有，不过我也看不得自己的宠物被别人欺负。”
　　【你说的只是那些表演用的宠物？可你一旦失败，它们还是会循环在列车上的。】
　　“所以我不能失败。”姜戚打了个哈欠，“就这样我先睡了，为了之后能抵达终点，要养足精力。”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随着列车靠近东方，你身上的气味会越来越浓的。】
　　猎物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姜戚没有回应，只是调整了睡觉姿势。分明之前还觉得夜晚格外寒冷，可作为猎物之后，身体反而暖和了不少。
　　他的心脏跳动很快，那是作为猎物的生存本能，说明他周围有贵族的接近。
　　可姜戚知道，这个贵族是威尔，而对方的危险性在之前自己就已经确定过了。
　　这一晚姜戚睡的很熟，直到清晨的一缕凉风吹拂到脸上，他才醒了过来——威尔打开了窗。
　　对方见他醒了，并未感到歉意，相反有些委屈：“你终于醒了？隔了一夜车厢味道还是好冲，到了后半夜整个车厢都是这股味道，真不知道谁在车厢里吃了点什么。”
　　姜戚坐起身，拨开黏在脖颈和脸侧的长发：“我已经什么都闻不到了，难道是你鼻子出问题了？”
　　威尔皱眉：“不可能。”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随口敷衍起身走向洗漱间，等关上房门才将袖口的十几包雄黄取出来，看来还是不能在身上藏太多。
　　但是这些东西丢掉实在可惜，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让贵族吃下去，到时候说不定会像电视剧那样，在酒会现出原形。
　　【雄黄对贵族的人形是没用的。】
　　从昨晚他无视猎物后，这还是它第一次出现，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蔫，似乎已经知道今晚的爆炸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已经有人试过了。”姜戚见它这么笃定，大概猜到了。
　　【没错，雄黄应该是你们世界的共识，有人想在贵族的酒里掺雄黄，然而他们吃了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因为行动诡异被发现了。】
　　“既然这样，那就与民同乐吧。”
　　【与民同乐？】
　　猎物已经有点搞不明白了，它第一次遇到这种不依靠循环记忆，自顾自搞些奇怪东西的玩
　　之后姜戚重新将雄黄粉收了起来，等他打开门，威尔不出所料把守在门口，只是比起之前的游刃有余，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难受。
　　姜戚说：“洗漱间好像也有些气味，你要用吗？”
　　威尔闻了闻，脸色更差了：“不用了，我之前已经收拾过了。”
　　“这样啊，那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姜戚主动挽住威尔的手臂，“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昨天所说的10号车厢吃东西吗？”
　　“当然可以。”虽然气味不散，但姜戚的态度让威尔心情稍微转好，“走吧。”
　　这次去向10号车厢，没有之前的玩家堵在门口，两人进入非常顺利，而姜戚也在吃到一半时听到了熟悉的叫喊生。
　　“前面的客人注意地面！”
　　细小的青蛇从地面爬行而来，饲养员慌张从后方跑出，姜戚直接跨步过去，一把将它捞了起来：“别担心，我抓到了。”
　　威尔主动上前走过来：“这不是玉青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饲养员擦了擦额头的汗，神色尴尬：“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从车厢跑出来的。”
　　听到熟悉的对话，姜戚笑笑：“还好是跑到我们这里了，没有引起过大的恐慌，我把它送回去吧。”
　　“这……”饲养员有些为难，威尔怒道：“这什么？万一交给你们又出现了闪失可怎么办？”
　　列车员如同之前一样走出做和事佬，说：“您当然可以自己放，正好这边用餐结束了，我陪两位一起去。”
　　“不用了，我相信饲养员先生能照顾好我的，对吗？”这一次姜戚拒绝了列车员的要求。
　　列车员一愣，这回轮到他犹豫了：“这……”
　　“作为一个饲养员，难道连带我去车厢的行为能力都没有？我又不会做什么。”见对方态度怠慢，姜戚有些生气了，“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奴隶籍，只是放个宠物却觉得我要做什么！”
　　手中的小蛇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朝俩人吐着信子给主人壮势。
　　饲养员见此连忙说：“当然不是了，列车员先生，我可以和这位先生单独过去吗？”
　　列车员看了几眼俩人，最后妥协：“好吧，但是放完就回来，那里温度低不适合贵客多待。”
　　“我明白的。”姜戚重新开心了起来，他哼着歌先一步朝9号车厢走去，见没人跟上还冲饲养员招招手，“快点啊。”
　　饲养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等到了9号车厢门口，饲养员费力打开了厚重的门，身体还半向下沉着，姜戚却并未直接进入，反而说了句：“等下。”
　　随后他站到车厢衔接处的出口，对外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随后巨大的隼从外面飞了过来，它的羽毛油亮光滑，可以看出之前主人对它的喜爱。
　　“刚刚我在窗外好像看见了它，就试着叫了下，没想到真是。”姜戚说着摸了摸慢慢停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鸟。
　　饲养员被突然出现的鸟吓了一大跳，差点松开了手中的门把：“这、这是……”
　　“这是另一只你不小心放出去的鸟。”玉青在见到隼出现后，直接钻进了姜戚怀里，不敢碰面。
　　姜戚这才进入车厢内：“走吧，反正是要一起送回去的。”
　　进入9号车厢后，饲养员有些尴尬：“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今天工作会出这么多差错。”
　　“没关系，反正动物没事，而且……你的声音跟一个人很熟悉，所以你犯错也没关系。”
　　姜戚按照饲养员指的位置将小青蛇从怀里拿出来丢进了玻璃箱，重重关上了门，顺便不小心从袖口拿出了一些东西掉到了养殖动物的笼子里。
　　这次游绥并未站在车厢内，姜戚说话行为都随意了很多。
　　饲养员不解：“熟悉的人？是指威尔先生吗？”
　　“不，不是他。”
　　“那是您喜欢的人？”
　　“也不是……”姜戚微微挑眉，“你为什么会对声音那么在意？”
　　饲养员顿了一下，回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以前总有人说我声音难听，没想到还会有因为声音而得到宽恕的一天。”
　　“不是宽恕，只是觉得情有可原。”姜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向幕布下，“好像没有空笼子了，我的鸟放哪儿？”
　　“鸟类都在8号车厢。”饲养员说着想伸手，“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没关系，这只鸟有些凶，而且它只是看起来像隼，实际是只蛇鹫。”
　　饲养员的手一僵，露出个尴尬的笑容：“丹尼尔先生，您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跟你八卦呀，顺便聊聊Z国的信仰，毕竟带这么只鸟上车来还是有些危险的，如果让上面那些人知道了它的真实身份，不会仇恨它吗？”
　　“它只是一只鸟。”饲养员露出平和的笑容。
　　“是啊，可它吃蛇，而且鸟类就只有它跑了，这不还很奇怪吗？”
　　饲养员收回手，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您是在怀疑我？”
　　【不要和列车的工作人员撕破脸。】
　　猎物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姜戚眸色微闪，嘴角依旧是那抹不变的微笑：“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丢失的两只都是我的宠物吗？而且刚好是一条蛇和蛇鹫？”


第45章 循环猎车（20）
　　直接点明后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饲养员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他假笑着：“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姜戚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饲养员的眼睛，等到猎物都受不了准备再次开口提醒时，姜戚重新露出了笑容：“好吧，其实我就是想故作高深一把。”
　　饲养员见状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您在讲鬼故事。”
　　“吓到了？其实我们的笼子确实有些问题，毕竟我和威尔的钱还不够买好的。”姜戚摸了摸肩膀上的鸟，“不过我还是想亲手放它回去，这样它会安分很多。”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这次饲养员妥协了，他带着姜戚前往8号车厢。
　　这是姜戚第一次不是从侧边楼梯路过，8号车厢的门没有9号的沉重，但是上面挂满了12道大小不一致的锁。
　　列车此时碰巧驶过弯弯曲曲的轨道，饲养员手中的钥匙几次差点掉下去，其中有次多亏姜戚的鸟叼回来。
　　姜戚将捡回的钥匙递过去：“小心，实在站不稳可以让我来开锁。”
　　“没事，我可以自己来。”饲养员接过钥匙道了声谢，这一次他开锁比之前快很多，不到几分钟就把所有的锁取了下来。
　　“里面有些冷，我们争取快点出来。”车厢门才被拉开一点，站在门边的姜戚就感受到里面的冷气，他微微挑眉直接走了进去，这里同样用黑色的幕布盖好。
　　只是听不到任何鸟类活蹦乱跳的声音，这个温度已经远远低于鸟类的生存温度。
　　这次姜戚还未指出，饲养员便先回答：“夜晚有贵族投诉它们太吵，所以调低了温度降低活性，不过它们是不会死的。”
　　姜戚眨眨眼：“是吗？”
　　“当然。”饲养员信誓旦旦回，“我是列车上唯一的饲养员，您要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好吧。”姜戚没多言，从进入车厢内开始，鸟儿就一直处于颓靡的状态，他问：“我该放哪里？”
　　饲养员掀开就近幕布的一角，正好就是空鸟笼，而且这个位置的光完全无法看清其他笼子的究竟是什么，只能从气味判定大概是鸟类。
　　笼子很完整，只有门是敞开的，姜戚扫视了眼车厢环境，里面只有四扇窗户且全部用锁封好了，像那条蛇一样。
　　“能逃出去真是奇迹。”姜戚感叹着，随后弯腰将肩膀的鸟放进笼子，对方依依不舍，进入笼子后还用头蹭着他的手指。
　　他摸了摸鸟脖子的绒羽，将一根细小的木棒藏进它的翅膀内，软声说：“好了，等下了列车再来看你。”
　　见鸟被放进去，饲养员在姜戚撤回手的一刹那迅速将门挂上小锁：“丹尼尔先生我们出去吧。”
　　关门时饲养员的头正好在姜戚肩膀的上方，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仿佛闻到了什么东西，等姜戚站起来就看到他紧蹙的眉头。
　　姜戚故作不知：“怎么了？”
　　饲养员的脸有些白：“不，只是觉得你的香水很特别。”
　　“这就是普通的平民香水，你难道没闻过吗？”姜戚特意翻了翻衣领，将气味往那边送，饲养员不动声色退后两步，打开了门：“可能我不喷香水，我们出去吧。”
　　和饲养员时间待得越长，他的尊敬也肉眼可见的减少，此刻更是抑制不住不耐烦的样子。
　　姜戚微眯眼，也没再追着为难他，这次很快回了11号车厢。
　　列车还未发车，平时离开一会儿就要追着他跑的威尔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反而是朱透主动迎了上来：“你再给我来点。”
　　“来什么？”
　　“你说呢？”
　　“哦……”姜戚从口袋里掏掏，最后只掏出最后的半包，“只剩这么点了。”
　　朱透一脸震惊：“才半天时间！你都用到哪里去了？”
　　“没用到哪里，可能是洒了吧。”姜戚拨了拨衣领和指尖，“我这里还有一点粉末，你要不带走？”
　　朱透沉默了，他花几万积分买来的关键道具就这么用光了，对方宁愿洒了都不愿意给自己。
　　“你！”朱透伸出手指想骂点什么，可一看到对方微笑的脸就想到在外被欺负的样子。
　　算了，他一个人现在也干不了什么。
　　现在只能祈求循环快点开始，下一次自己不要再和这个噩梦在同一列车内了。
　　然而事与愿违，朱透不仅活过了第二天，而且还被突然出现的狮子将他叼进了表演舞台，最后他莫名其妙和姜戚等人成为一组，进入了册封酒会。
　　看着自己的任务进度条又往前了一点，朱透却并不开心，后面的危险是未知的，一旦不小心踏入be就完蛋了。
　　而且还有那个瘟神……朱透看了看和NPC待在一起的姜戚，松了口气，至少对方现在不会过来找他。
　　威尔的状态也不是很好，结束舞会后就早早爬上了床，都没来得及再和姜戚像之前一样的调笑。
　　看来雄黄粉在前期对这些贵族的影响很大，姜戚看了将整个身体埋进被子的威尔，走去了过道坐下。
　　【等国王上车，雄黄粉就没用了。】
　　“为什么？”姜戚想到大壮失去生命体征时，变得更加强壮的贵族，“难道吸收能量还包括对雄黄的抗体？”
　　【这……我也不知道。】
　　【总之之前的人总结出来的是这样。】
　　果然猎物对于列车发生的事都有一定的经验，但是具体原理却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在不同的玩家身上存活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
　　一旦没注意细节或者产生过失就会害死自己。
　　“好吧。”姜戚要了身衣物将自己洗漱一番，猎物又慌了。
　　【你怎么洗了！国王也是明天才上车啊！你现在洗了晚上怎么办？】
　　【你现在在5号车厢，离那些贵族太近了！】
　　“还能怎么办？睡觉啊。”姜戚擦了擦沾湿的发尾，躺在了床上，“气味不重要，重要的雄黄粉不仅影响到了贵族，还影响到我的伙伴了。”
　　【他是贵族不是你的伙伴，到最后关头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是嘛？可是明明在之前的循环你都不知道他是贵族，又是怎么经历得出这个结论的？”
　　猎物被哽住，良久他支支吾吾说。
　　【我之前没在列车看到过他，贵族里也没有他……】
　　姜戚微微挑眉，果然威尔这个角色是他带来的，而不是列车上原有的。
　　【我起初以为他跟你们一样，可是他从来不担心完成任务的事，直到上次他变成蛇我才彻底确定他不是玩】
　　“所以，他是我的伙伴。”姜戚将被子盖好。
　　见姜戚闭上了眼，猎物又开始急了。
　　【你没有启动爆炸，今晚他们会集体进行狩猎，你得保持清醒逃跑！】
　　姜戚没有理会，而是跟上铺的威尔说了声：“晚安。”
　　蒙在被子里的威尔并未睡去，在听到问候后，被子蠕动了几下发出闷闷地回应：“晚安。”
　　狩猎的主战场是夜晚的列车，危险的捕食发生在两者之间，猎物的本能会提前感知危险，加速的心跳、扩张的毛孔会散发出恐惧的味道，但这反而给了狩猎者讯号。
　　可是两天过去了，一点猎物的气息都没有，相反几名贵族在吃了餐厅的食物后胃极其不舒服，身体软绵绵没有力气。
　　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餐厅的食物竟然被人下了雄黄粉，而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要寻找的猎物。
　　于是贵族变成蛇一点点在车厢间爬行试图找到味道最浓的人，蓝蛇慢慢爬行到五号车厢，才察觉到里面有一人的味道浓厚之时，前面的两位徒弟用蛇语传来了斯斯的信号。
　　“后面，更浓。”
　　兰丽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放弃眼前的目标，毕竟自己的攻击只有一次，而她所怀疑的玩家从开始就没发现过自己的存在，睡得很香。
　　几条蟒蛇受到雄黄的影响，爬行时甩尾困难，连声响动静都少了很多。
　　的确，后车厢就像他们所说的更浓，可是却依旧无法判别究竟是谁更浓。
　　从17号车厢开始一直往前，每一节车厢都散发出淡淡的雄黄味，而且是从他们的皮肤毛孔散发出来的，而非表面沾染。
　　兰丽莎等人迟疑了，本想着若是没找到就先对最有可能是猎物的人下手，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好像都吃进去了雄黄粉。
　　一旦攻击，这些人体内的雄黄粉会混着血液不小心进入到体内。
　　“嘶嘶嘶——”回去吧。
　　赤蛇这么说道。
　　的确，对于现在几人的身体状况来说，应该尽可能避免。
　　于是，几条巨蟒无功而返回到了自己的车厢，而列车已经连续两晚无人死亡。
　　早上列车刚刚停止晃动，姜戚就睁开了双眼，这一次威尔面色红润倒挂在上铺冲他笑着：“早上好，丹尼尔。”
　　“看来睡一觉起来你的精神好多了。”姜戚边说边站去床边，又是红色幕布盖着笼子，朝前走去，最后放进了2号车厢。
　　“换了个位置睡少了奇怪的味道，确实舒服了不少。”威尔注意到姜戚的视线，问，“你在看什么？”
　　“3号是什么位置？”
　　“是国师的住所。”在意识到自己回答太过顺畅后，威尔顿了下，却见对方并没有发出疑问，“我是听说的。”
　　姜戚点点头，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试探威尔了，已经进门的他需要做的就是快点找到自己的人。
　　所以下一步，他要和列车那些被赶下车的人一样——“勾引”国王。


第46章 循环猎车（21）
　　在之前循环的时候威尔曾提到过有人勾引国王的事，说明国王在登上列车之后就已经出现了。
　　哪怕是陷阱，但也说明了有表演者能够通过某些手段见到国王，那姜戚也同样可以进入陷阱见到目标。
　　今天列车不会再有停靠换站的时机，那么想要勾引到国王只能往前面几节车厢而去。
　　只要提前关注列车内其他人的动向，就一定能进入到这段剧情。
　　确认目标后的姜戚很快在车厢内找到了不寻常，整节7号车厢只有那几个表演者坐在过廊聊天，之前循环关于贵族的事也是他们说的。
　　这么说起来……晚上表演的时候似乎再也没有遇到过他们。
　　“难道被丢下去的人就是他们？”姜戚呢喃道，威尔听到问：“什么丢下去？”
　　“没什么，我想去打探一下其余人今晚会表演什么，你要一起去吗？”
　　对方的主动邀约让威尔高兴眯眼，不过他很快就皱起眉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些事。”
　　就跟之前循环一样，进入7号车厢后威尔便没怎么看管他，所以之前循环他才能和乔迁一起行动。
　　姜戚故作遗憾：“为什么？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威尔说：“是啊，听饲养员说我们的表演动物从昨晚后就病了，我去确认治疗一段时间。”
　　“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跟我说。”姜戚甚至主动抓起威尔的手，目光真挚，“千万不要一个人撑着。”
　　威尔神色动容，正要回握，对方却直接松开了手。最后他只能悻悻收回了空落落的手，说：“好。”
　　不舍送离的威尔后，姜戚慢慢走向依旧在聊天的几名表演者，接下来就该进入剧情了。
　　几名表演者聊得很热切，在注意到姜戚到来后直接赞美他：“哦！你昨晚表演的真不错，尤其是……”
　　“圣物？我也觉得有点像，这是我朋友为了表演节目专门找的。”姜戚顺势坐下，“要知道，没有一点本事可上不了列车。”
　　几人见姜戚这么自来熟，并未嫌弃，反而附和道：“是啊，可今晚是给国王表演，他必定是见过大场面的，也不知道我们这些表演还能不能再吸引到他。”
　　见话题顺利朝自己想要的方向进行，姜戚随着他们一起愁眉苦脸道：“那可不行，我来这里像列车就是为了拜托奴籍，获得封爵。”
　　“谁不想呢？”
　　“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只要有方法，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姜戚跟着一起唉声叹气，说出来的话卑微入尘埃。
　　似乎是几人抱怨的久了，中间有名中年男子开口了：“你们真的什么都愿意？”
　　“怎么？你有办法？”姜戚睁大眼睛看向他，对方似乎叫鲁巴，是歌剧团的指挥。
　　鲁巴打量了番他的脸，随后神秘兮兮道：“国王住的车厢还没有收拾好，所有的装饰都是从其余贵族的车厢内搬出，因此前面几节车厢的门都是打开着的。”
　　“只要我们穿过第6节车厢，再往前我们就可以装作工作人员自由穿行，国王一定在前面几节车厢之中，这样我们就可以提前遇见国王。”
　　有少女不解：“可是我们提前遇见国王能做什么呢？”
　　鲁巴看着她说：“当然是利用你的优势了，既然你觉得靠表演无法得到国王的册封，那么你想通过什么得到国王的宠爱呢？”
　　隐晦的话语似乎已经告诉了众人的方法，少女皱皱眉说：“这样不太好吧。”
　　鲁巴脸黑了：“我只是听你们说自己什么都可以付出才说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不做。”
　　“你就别在这捣乱了。”有人推开了少女接着问，“我们愿意，只是我还有点不明白，这第六节车厢要怎么穿过去？”
　　见有人支持，鲁巴这才重新露出笑颜，再次低声朝众人靠近了一点，说：“你们知道寻欢列车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
　　“难道不是为了所有的人一起寻找快乐吗？”
　　“不，你真是太天真了，这所列车所终究是为了贵族服务，所谓的寻欢更多的是为了方便贵族。”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姜戚捂住嘴，露出花容失色的模样：“天哪，怎么会这样！”
　　鲁巴正要生气，但见到姜戚的脸后又缓和了不少：“你先不要排斥，这对你们来说并非是件坏事，至少现在你就有这个资本去达成目标了不是吗？”
　　“可是……”被排挤在外的少女还想说话，鲁巴黑了脸：“你们要是这么磨磨唧唧的，我就不讲了。”
　　“别别别，你快走吧你！”少女被众人驱赶，姜戚也顺势推了一把，顺便将一包雄黄粉塞进了她腰间的包内。
　　见少女离开，鲁巴这才接着说：“其实这是贵族里面的秘密，所以你们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随后他开始讲述，在这所列车上存在为了让贵族寻欢而隐藏的可以无视车厢门而存在的隐形走廊，也就是列车上方的夹层，他们也可以通过夹层进入其他车厢。
　　列车的上方夹层是姜戚通过观察构造才知道的，按理来说，平民没有任务，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注意到这些，更别说他还清楚知道构造的正用途。
　　果然鲁巴是贵族设下的陷阱，想利用规则驱赶一部分潜在的玩
　　姜戚跟随众人在听到“天大的秘密”后，一起抬头看了眼上方，随后迟疑到：“看起来似乎有点小，我们的身体真能够进去吗？现在减肥也来不及了吧。”
　　鲁巴从腰间拿出一个神秘的黑布袋子丢在桌上：“吃了这个，我们就能进去了。”
　　“这是什么？”有人好奇问。
　　“软骨丸，马戏团中经常会用到的东西，用途嘛就和名字一样。”鲁巴摸了摸眉骨处的刀疤，“我从好友那换来的。”
　　对方似乎早已料到别人会问他的身份，因此提前解释。鲁巴的外貌粗犷，再加上那道疤，如果不是昨晚确实听过他们合唱团的表演，大家都不敢相信鲁巴凶恶的外表居然做着指挥的工作。
　　尽管夹层和软骨丸的事听起来都很可疑，但是众人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贪欲，最后咬咬牙看向鲁巴：“怎么卖？”
　　鲁巴见众人已经上钩，嘴角忍不住上扬，却依旧故作君子道：“我不需要你们提前付钱，只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承诺。”
　　“毕竟你们姿色各异，说不定就会有被国王看上成为贵族的，到时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只要一点钱，我不就亏了？”
　　势力的话反而让其余人放松警惕：“想得倒是挺全面的，那你想要什么？”
　　“如果国王赏赐了什么东西给你们，我要分一半。”
　　要是真被国王看上，那么赏赐必定不只爵位而已，金银珠宝肯定少不了，一半说不定都够他们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想想还有些肉疼，几人有些沉默，鲁巴见此接着劝道：“我要的承诺是因为我的药和方法都绝对有效，要是你们没法见到国王我这承诺不都是白费吗？”
　　“而且你们到时候跟了国王，还稀罕这一次的赏赐吗？”
　　NPC中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鲁巴接着说：“是这样……”
　　本来在安静等剧情对话的姜戚见他还在说，终于忍不住了，看来这段剧情还要再拉扯几个拉回，说不定要到固定时间才能触发。
　　但他已经受不了了，于是直接伸手从袋子里抓住一颗黑色的药丸：“没问题，我同意了，我们吃了药从哪儿进？”
　　见到对方这么爽快，鲁巴揣着剩下的话术愣住了。
　　见有人先起了头，其余人生怕自己往后没药吃，享不了福，争先恐后的开始从袋子里拿药，但这一次鲁巴反应过来抢过了袋子：“不着急，一个个来。”
　　最后五六个NPC和姜戚都拿到了药丸，随后一个个跟着鲁巴进了洗漱间。
　　姜戚因为前面抢药得罪了其余人，被他们排挤放在了最后，因此等姜戚进去的时候，只能看见站在一旁的鲁巴，和软成一滩爬进去一半的NPC。
　　“吃了药三分钟后就起效，到时候我把你送进去。”鲁巴顺势关上门，却发现姜戚还未动作，“怎么了？”
　　7号车厢的洗漱间姜戚也来过，只是之前他并未发现原来里面的镜子背后竟然是个隐藏入口，随着楼梯攀爬上去就能进入上方的夹层。
　　而且NPC的行动姿势让姜戚也感觉有点不对劲，虽说是软骨，但是这些人却像已经完全丧失四肢功能，只靠着脊柱在平面扭动。
　　他突然想到，列车上的蛇好像是随着日期往后越来越多的，但列车只停靠过两次，期间如果抓蛇恐怕也抓不到多少，那么多出来的蛇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见人还没有动作，鲁巴伪装出来的和善已经开始僵硬。
　　姜戚将药丢入口中，说：“只是想到等会儿见到国王，有些紧张。”
　　见他吃下药，鲁巴这才重新笑道：“没事，你那么好看，没有男人会不爱你。”
　　“多谢夸奖。”姜戚笑了笑，开始静静等待三分钟到来。
　　威尔之前说过有人被丢下列车，那么勾引国王的剧情应该也存在，按照剧情他们应该变回了人类。
　　威尔也是NPC而且是贵族，说出来的话十句里有九句在掩饰，不过姜戚还是选择了相信。
　　三分钟时间内姜戚感觉自己的身体不仅在变软，而且越来越小，狭窄的洗漱间逐渐变得硕大空旷，最后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洗漱间顶，已经遥不可及。
　　鲁巴将它捧了起来，他透过半掩的镜子侧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是一条……马赛克？！
　　【已自动为玩家屏蔽不雅观部分。】
　　姜戚：“……”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评价为不雅观的东西。
　　内心复杂的他决定忽略系统的话，鲁巴将他送进了漆黑狭窄的通道。
　　明明身体产生了变化，但是姜戚却拥有着近乎本能的方式控制着向前。
　　等他爬上楼梯，进入狭窄的光滑通道时，系统终于再次进行了播报。
　　【玩家姜戚开启新线路，正在重新申报数据中……】
　　随着播报，姜戚的身侧出现了另一条黑色的蛇，不同的是黑蛇的背上竟然有一对黑色的小翅膀。


第47章 循环猎车（22）
　　黑色的小蛇在注意到姜戚后身形也有些僵硬，想到镜子里自己的一团马赛克，姜戚难得没有调侃对方。
　　好歹有谁还能看，但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看到前方几团模糊的马赛克，姜戚明白他们的样子应该比蛇还要糟糕。因此他选择无视，闷声向前爬去。
　　列车夹层的隧道比他想象中要长很多，即使身体变软，但摩擦力却不小，在经过两三节车厢之后，姜戚觉得自己摩擦的部分就跟要着火似的。
　　幸好副本设定还允许大家穿衣服，不然光靠着皮肤摩擦，过后就算恢复人样脸也没法见人。
　　终于在又经过一节车厢之后，前方开始发出一声声坠落声，与此同时姜戚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他估算应该是鲁巴说的药效时间要到了。
　　等快轮到姜戚时，他见到不远处的光亮，凑近后还能听到下方的嘈杂声，隐约能听到“册封”。
　　“看来先下去的人已经得到册封了。”
　　“那还不赶紧，这个便宜可不只能他们占。”
　　三言两语中前面的两团不明物体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尽管姜戚想象的情况跟他们说的不太一样，但还是跟着一起穿过圆洞跳了下去。
　　就在头部穿过圆洞的一刹那，姜戚感觉到一股凉意慢慢包裹住他的全身，等坠落到地面已经变成重重的响声。
　　姜戚几乎蹲跪在地上，他一低头便看到了自己完好的五指，看来他已经变回人了，同样变回人的还有其余的表演者。
　　只是在变回人后大家的表情却并不兴奋，因为在众人面前除了国王和一位穿着白衣裹得严实的国师外，还有几名乘警。
　　而前面几位先下来的表演者已经被乘警反手压在地上，而国王还在沉声教训着：“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偷盗还使用禁药来到了这里，等调查清楚就将他们都扔出去吧。”
　　有表演者还未反应过来，哭着脸解释：“国王冤枉啊，我们并没有偷窃并使用禁药，只是吃了软骨丸。”
　　“愚昧无知，软骨丸就是禁药。”国师在一旁呵斥，“你们闯入这里，不仅打扰了国王休息，而且……”
　　在国师与表演者争执的过程中，姜戚就先站了起来，无视了乘警的动作看向国王：“国王，你还记得我吗？”
　　黑曼巴听到这句话先是皱眉，待看清楚姜戚的面容又沉默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主人这么说不会是已经认出我是谁了吧？
　　国王小心翼翼问：“你是……”
　　“我是……”游绥终于从车厢夹层落下，对方在落地前就调整好平衡直挺挺站立在车厢内，看向正在说话的姜戚。
　　姜戚故作不经意瞥了他一眼，随后迅速收回视线接着说：“您曾经在山里受伤昏迷，我采药撞见碰巧救了你，当初您答应会帮我完成一件事，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哦，你这么说我就有印象了。”黑曼巴注意到姜戚眼神的变化，跟着抓住对方的手臂拉近两人的距离接着说，“没想到你也上列车了，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来这里的人当然都是同一个目的，”姜戚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国王您是准备将他们都扔出去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跟他们同罪，这个承诺我也不敢要了。”
　　黑曼巴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话道：“你是我的恩人怎么会有罪，既然如此就把他们都放回去吧，你想要什么也可以私下跟我说。”
　　见不用被扔下去，表演者们也顾不得什么赏赐，跪在地上感谢：“多谢国王，多谢丹尼尔先生！”
　　国师见国王都这么说了，也不再多言，挥挥手让乘警带着人回去：“既然国王跟他有话要说，那么我就先……”
　　见国师准备离开姜戚连忙制止：“等等，其实我是国师的粉丝，在这之前我一直很佩服国服师的占卜能力，请问能借着这个机会跟您讨教一下吗？”
　　“你可能记错了，占卜的话还是找兰丽莎比较好。”
　　黑曼巴：“国师谦虚了，兰丽莎不也是国师你占卜出来的吗？”
　　国师皱眉：“国王，这可是国家机密。”
　　“不过是关于占卜，既然丹尼尔都能知道，想必其他平民也早就知道了，何况就聊几句也没有关系。”
　　姜戚能感觉到国师在黑曼巴帮腔的时候，身形明显有些僵硬，对方可能没有想到为什么不过是一次救助，国王会帮他说话。
　　见劝说不了，国师拉了拉脸上的纱布坐了下来：“那就派人取点吃的，坐着聊吧。”
　　几人跟着一起坐了下来，然而因为救助的事本就是姜戚随口胡诌，因此三人坐在一起，也没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多半是姜戚在询问国师一些关于Z国的事情。
　　有好几次姜戚所提到的事都触及到机密边缘，但由于黑曼巴的纵容，国师只能硬着头皮将真相说了出来。
　　姜戚才提起今天的事：“要不是之前救过国王您，我恐怕已经没了，关于之前所谓的偷盗禁药是怎么回事？”
　　黑曼巴见终于有自己能说的，连忙解释：“软骨丸是国师研制出来，是贵族逃命用的药。你也知道我们王族的血脉跟蛇相关，而这种药却会让人的身体跟蛇差不多相像，体态却极其丑陋，因此将它设为禁药，不允许在世间流传，怕有损皇族的形象，就连皇室之前研制的那些药也都被封存了起来。”
　　“在你们出现前十分钟，国师刚刚跟我说这些要被人盗取，我们正准备派人抓就见到了，你们吃了药从上面跳了下来。”
　　“原来如此。”姜戚点点头，“这么一说那个指挥的身份不简单，不然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到药，而且国王您好像还没有派人抓捕他。”
　　黑曼巴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现在就派人去。”
　　“我去吧。”国师站起身来，“刚好丹尼尔先生想问的事也差不多了。”
　　姜戚见对方急于离开的样子，眼角微微上挑：“好，期待下次和国师您的谈话。”
　　等国师离开黑曼巴紧紧攥住了姜戚的衣角，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爹……”
　　话还没说完，姜戚回握住他的手，说：“跌打损伤的药我现在没有，等下了列车后我再为您调配。”
　　黑曼巴听到这句话愣住了，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后很是不解，问：“难道你没有认出我吗？”
　　“我当然认出你了，毕竟我们之前在梦里见过，那时你还变成过又大又壮的黑蛇。”
　　听到隐藏在中间的名字，黑曼巴确定姜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可是对方却并没有完全跟他相认。
　　姜戚又看向了游绥的方向，从进入之后，对方就一直在观察着自己的举动，哪怕国师说出一些关于列车的剧情，游绥也并未转移视线。
　　从上次循环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游绥了，对方外表看起来跟之前差不多，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过于炽热了。
　　是因为他的举动吗？
　　姜戚想着与黑曼巴拉开了一些距离，坐在了另一端。
　　见姜戚与自己拉开距离，黑曼巴突然有些受伤：“为什么要突然远离？”
　　“坐累了换个姿势。”在感受到视线的灼烧感有所缓解后，姜戚确定自己做对了，他松了口气接着说：“其实我想看一看跟您一起上车的红色牢笼。”
　　“红色牢笼？”
　　果然跟之前的循环一样，黑曼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而姜戚早就在进入后便扫视过纯黑选哪个内，确信并没有摆放红色牢笼，因此他才会刻意留下国师想从对方的视线中找到隐藏的牢笼位置。
　　但是国师一直很淡然，要么就是他对藏匿的位置十分自信，要么就是牢笼根本不在车厢之中。
　　姜戚本可以直接借助大壮的身份去寻找牢笼，但因为有第三人的在场，为了让之后国王的帮助看起来合理，他还是先装模作样询问。
　　见黑曼巴回答，他才接着说道：“跟随你上车的有个红色牢笼，当时我看到它搬往国师的车厢了。”
　　“我上车没多久就从2号车厢来到了这里，并没有看见什么红色的牢笼，或许之前就没摆在这里。”
　　姜戚确信在第二次循环的时候国王车厢内出现过牢笼，而且之前牢笼也确实是从第三节车厢上来的。
　　可是现在第三节车厢却并没有所谓的牢笼，姜戚忍不住皱眉：“难道它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黑曼巴闻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碰巧对方现在身份高贵可以利用，姜戚也没拒绝，俩人借着国王身份将贵族的车厢都走了一遍也没找到牢笼。
　　黑曼巴还想带着姜戚接着往后车厢走时，姜戚拒绝了，既然前面几节车厢都没有，更不可能将它放到那么显眼的位置。
　　而此刻第5节车厢的两位徒弟更加尴尬，他们不仅在睡觉的时候被国王叫醒，而且差点辱骂了国王的“情人”，此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局促。
　　姜戚回头看向二人，他们立马挺直腰板冲他笑了笑，看起来还有几分憨厚。
　　看来和国师等人相比，这俩的智商属于是凑数的。
　　前面几节车厢的贵族也是，不知是因为国王在场还是根本就没发现，总之脸上都没露出过什么表情，似乎并未发现他们寻找的猎物近在眼前。
　　在被拒绝再次往前后，黑曼巴提议姜戚放弃今晚的表演，直接和他待在一起，晚上也一起睡。
　　“咳咳。”游绥突然咳嗽了两声，姜戚看向角落的男人，其余人似乎都没发现声响。
　　而游绥在咳嗽完后一直低着头，似乎是无意发出声响。
　　可惜，神之榜第一的演技不怎么好，咳嗽的声音太实，刻意得不行。
　　虽然不明白对方用意，不过姜戚还是选择了拒绝：“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我朋友一起睡。”
　　“你的朋友？”黑曼巴有些惊讶，“和我一起睡不是更好吗？整个列车最舒服的就是我的车厢。”
　　想到之前对方突然缠上来的蛇尾，姜戚摇摇头：“还是算了吧。”而且他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做。
　　见姜戚再次拒绝，黑曼巴难过得低下了头：“好吧，不过今晚的表演你就别参加了，我也不敢……”不敢看。
　　姜戚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要是饲养的宠物坐着座位上，他站在下面表演，恐怕姜戚回禁闭区的时候就是它的死期。
　　“你已经看过了。”姜戚小声说了句，“好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姜戚走了，而黑曼巴却停留在原地起了身鸡皮疙瘩。
　　对方的意思很明白，在之前的循环中他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看着面色阴沉的国王，俩位徒弟更加不敢打扰，连忙找了个借口跑去了其余车厢，留黑曼巴一人在原地害怕，开始设想自己的死因。
　　姜戚才走回7号车厢，游绥就已经与他并肩而行：“你每次和国王相认的理由都不一样。”
　　“因为那都是借口，”姜戚坦言，“让他帮我的借口。”
　　“但是无论是什么，他都很配合你，对于一个国王来说，可不是一句好人就能解决的。”
　　对方声音压得很低，姜戚继续胡扯：“这你都发现了，他确实不是好人。”毕竟一个能随口下令将表演者扔下去的国王，不是好的倾听者。
　　“他对我好是因为我的脸。”姜戚接着说，“在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和我提到过，选中我是因为我的脸和他曾深爱的女人很像。”
　　“那你呢？”
　　“嗯？”姜戚眨眨眼，他本来在等着游绥质问他的谎言，怎么对方接受得这么快？
　　“那你对他怎么样？”
　　“就……那样？”
　　“他是黑色，也是动物。”游绥说，“而且也可以变成人，你应该很满意。”
　　姜戚说：“我们之前好像讨论过这个话题。”
　　游绥一顿，随后加快前进的步伐：“我可能忘了。”
　　这次姜戚追了上去，他笑问：“监管者先生，你这是吃醋了？”
　　“监管者有很多。”游绥心中的烦闷逐渐不受控制，“以及虽然我一个人，但是要注意……”
　　“游先生，那就叫游先生。”姜戚这次没有再挑衅另一个称呼，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刚好，你也姓尤，这样正好。”
　　新的称呼确实有用，游绥明显放慢了脚步，很快又和姜戚并行，姜戚这才接着说：“你还需要收集多少结局？”
　　从进副本开始，对方就一直很关心他的任务，想到之前姜戚为了自己舍身犯险，差点被威尔追杀迎来be结局，游绥的语气又软了不少：“数量已经够了，不过最好有一条列车抵达的结局这样更好判定难度。”
　　“嗯……那就得看猎物了。”
　　说到猎物游绥看向姜戚：“你是怎么进入的？”
　　“你……”
　　【不可以透露，和不属于狩猎范围的人谈论此事，对方会受到诅咒，立刻暴毙。】
　　很久没有出现的猎物突然出声，姜戚停了下来，原来不能谈论狩猎是这个原因。
　　看姜戚欲言又止，游绥垂眸，他说：“果然不能说吗？”
　　对方的神情就像明明已经拿出狗粮，却又不让吃的小狗一样，失望溢于言表，姜戚不由愧疚，他说：“等通关你就知道了。”
　　姜戚的话感染了游绥，他抬起头，只见姜戚笑容灿烂说着：“等列车抵达，跟我一起在离东方最近的地方看日出吧。”
　　本来只是任务的最终目标，可是被姜戚这么一说，游绥不禁有些动容：“好。”
　　他还是第一次开始期待起副本里的日出。


第48章 循环猎车（23）
　　由于新剧情已经结束，游绥又匆匆离开，姜戚明白是因为外面阴沉天气的影响。
　　分别后他回到自己的床铺，却看到饲养员和威尔正站在一起，饲养员手中还捧着一个苹果。
　　他进入时，两人的对话正好戛然而止，气氛有些尴尬，姜戚故作不在意问：“你是来给他送水果的？难怪每次送宠物的时候都不太自然，你该不会喜欢威尔吧？”
　　“不是的，我其实是过来送香薰的。”饲养员说着将手中的苹果展示出来，姜戚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一条线：“为什么突然送香薰？”
　　威尔顺手接过苹果说：“他说夜晚车厢里有很多蚊虫，就带了自制香薰过来。”
　　“居然是自制的，真精致。”姜戚惊讶拿过苹果香薰，的确是香薰蜡烛闻上去有淡淡的青苹果的味道。
　　饲养员笑笑接话道：“刚刚就在跟威尔先生讨论蜡烛只能在晚上用，白天大家都开着窗户，气味容易飘散出去。既然丹尼尔先生你已经回来了，那么我就不在此打扰二位了。”
　　“好的，饲养员先生你也是要注意身体啊，听你的嗓子比昨天沙哑了不少。”姜戚回应道。
　　饲养员脸有些僵硬：“好，多谢关心。”
　　等饲养员离去威尔见他还不收回视线，有些醋味：“听说你跟国王搭上线了。”
　　姜戚不置可否：“怎么这么快就听说了？”
　　“还不是因为那些表演团的人回来讨论被我听到了，指挥也被乘警抓走了。这事也就你运气好，不仅没死还真搭上了国王。”威尔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有心情来这，不去陪你的国王？”
　　姜戚笑嘻嘻坐在下铺：“我当然是回来陪你的啊，今晚不是还要表演吗？”
　　“国王舍得让你表演？”威尔的话虽依旧刺人，但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他顺势坐在了姜戚身边。
　　姜戚让了些位置给他坐，接着说：“可是不表演你怎么获得册封呢？”
　　这种将他放在国王前面的说法，威尔很受用，他终于露出了笑容：“还算你有良心。”
　　“我不会忘了我们的承诺的。”
　　“真意外，你居然多次提起我们之间的承诺，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记住了。”威尔摸了摸被褥，鼻尖微微耸动了几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姜戚问：“那你会违背吗？”
　　“不，我当然不会。”
　　同样的问题，姜戚在之前就曾经问过他一遍，但是上次他还只是外来者，这次他已经走进门内了。
　　威尔的表情他没有错过，不过姜戚依旧故作不知微笑着：“那就好。”
　　时间过得很快，夜晚的酒会已经开始，而姜戚身着轻纱站在大厅，无数的动物簇拥着他，威尔站在一旁，皱皱眉：“怎么感觉连这些动物也有股臭味。”
　　“动物本来就有臭味，而且熏香早就点好了，就算有奇怪的气味也很快就会散的，放心吧。”姜戚看着桌上摆放的几枚苹果香薰。
　　明明未燃烧时气味还很淡，但是燃烧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格外浓郁，在会场待了一会儿，那些他故意撒下的雄黄味就已经被掩盖了。
　　【这是饲养员的香薰吧，他真贴心，这样还可以掩盖你的气味了。】
　　“是吗？可是我却觉得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姜戚随手拿起一块蛋糕吃了起来：“酒会的布置人员怎么会允许饲养员的自制香薰出现在内，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可能是因为寻欢列车本身就是……】
　　说到一半，猎物不说话了，姜戚问：“怎么不说了？你想说的是寻欢列车本来就不讲究等级，每个人都有被看到的机会？你应该就是被这套理论坑了的吧，怎么还会相信呢？”
　　【你说的对。】
　　猎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它郁闷道。
　　【我也很奇怪，怎么会下意识说出这种话。】
　　“这就是你为什么没有逃出循环的原因。”姜戚放下空盘子，摸了摸狮子的头，“这不是你的原因。”
　　王座上的黑曼巴一直注视着姜戚的动作，见对方的服装变得不一样，更加惴惴不安，他不会真的想要表演节目吧？
　　对方已经拒绝过自己不用表演的要求，现在自己在主动提出也不合适。
　　他能感觉到姜戚有自己的计划，甚至有很多是他作为国王在列车上也不知道的。
　　可是对方并没有要求他帮忙，甚至此时此刻姜戚还在悠闲地摸着宠物吃着蛋糕。
　　看着姜戚放在狮子上的手，黑曼巴有点嫉妒，如果不是因为这群动物，他今天晚上本可以听睡前故事的。
　　本来被摸得正爽的狮子感受到突如其来敌意，身体立马僵硬，它看向了王座上的黑曼巴，随后默默从姜戚掌心退离。
　　这场酒会，朱透得继续跟着姜戚一起表演，可在进入之后，朱透就一直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居然真活到了第三天的酒会，这中间姜戚也没有找过自己，看来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坑害了姜戚。说不定刚开始见面说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朱透对姜戚的敌意减少了很多，不过以防万一出现蛇不小心咬到了他，朱透决定在册封前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会惹到任何可能发生意外剧情的NPC。
　　由于这次没有任何一组表演被扔下车，姜戚等人的表演往后拖了几组，等到临近宵禁时间才登台。
　　朱透被老虎叼着拖到了舞台正中间，而姜戚也才刚刚登台与国王对视一眼，黑曼巴还不知道该有什么举动，兰丽莎先开口：“这是人与自然最好融合的表演阵容！”
　　说着兰丽莎转过头去：“国王，他们昨晚酒会时，我便为他们的表演倾倒，我认为这样的表演应该放到王宫大殿中去，而不应该只是在小小的列车之上，狭窄的场地会限制他们的发挥。”
　　“不如我们先将他们册封为贵族，等抵达终点进入王宫再观看他们的表演，我相信他们的表演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比起上一个循环咄咄逼人的兰丽莎，这一次对方格外随和，还帮着要起了册封。其余人见此也纷纷附和，黑曼巴剑找到台阶立马顺着下了，点头沉声道：“就按你们说的吧。”
　　朱透没想到表演还没开始，居然就成功获得册封，他惊讶看向一旁的姜戚，对方不只是武力，连运气都那么好。
　　正当他喜上眉梢，准备跟其余人一起接受册封时姜戚说话了：“国王我并不想接受册封。”
　　台上的国王、贵族，连同威尔和其余表演者的脸色都变了样，然而姜戚却接着说道：“作为贵族虽然得到了荣华富贵，但也需要承担很多的责任，我没有那个能力，只想依靠朋友混吃等死，所以请国王册封我的朋友——威尔为贵族。”
　　姜戚后面的话，虽然听起来显得毫无志气，但却隐约在夸赞贵族不是那么好当的。
　　贵族们的脸色有所好转，威尔轻笑出声：“你想的倒挺美。”
　　黑曼巴倒是不在意，看姜戚结束表演便顺着说：“那就如你所愿吧。”
　　随后他就册封了威尔为男爵，一旁的朱透眨眨眼看着贵族们又商讨出几名获得赏赐的人，他也在名单之中。
　　接过一箱金砖的朱透还没回过神，等了一会儿发现册封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等等，这样他不就不能完成任务了吗？
　　他错愕看向姜戚，对方正和名叫威尔的NPC聊得开心，完全没在意自己的情况。
　　难道对方是在报复？就是为了不让他通关？可姜戚自己也没获得册封，应该不止是报复。
　　朱透前几次的循环都是迷迷糊糊的，关于新的线索都由姜戚提供，因此他根本看不懂姜戚在干什么，在这之前他也是靠着坑萌新手玩家才有通往翼之城的资格。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因此一直没有前往躲在新手城吃红利，可是现在他连通关副本都比不过一个新手玩家了吗？
　　车厢顶部的灯闪烁了几下，欢声笑语中，国师转身和国王言语了几句，随后敲响了手中的玻璃杯，等大家都注意到声音后，国师徐徐开口：“宵禁时间到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第6节车厢也将赏赐给威尔男爵作为单独的住所。”
　　尽管众人意犹未尽，但还是在送别贵族等人后迅速离开，等乘客走的差不多后进来几名乘警迅速将桌子搬离到后方车厢，与之接着的是两张床铺，新的毛毯及部分装饰，像早有准备似的。
　　“现在你真的要依靠我混吃等死了。”威尔笑笑，还在为刚才他的那番措辞而感到高兴。
　　姜戚微微勾唇：“我先去洗个澡。”随后他便进入六七车厢的衔接处，朱透早等在那里。
　　“为什么？”
　　“册封是失败结局。”
　　朱透显然不信：“那你为什么要让npc册封？”
　　姜戚目光冷冷：“你在车厢应该也听到我搭上了国王那条线，如果需要我可以随时让他将你册封为贵族，只是你就会变成蛇。”
　　朱透被对方突然冷淡的态度吓到他向后退了几步，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惧怕的过于明显，硬着头皮想找回面子：“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信什么？”
　　“确实，明明你才是部长。”姜戚说到这里眼角微弯，“那我现在就去找国王帮部长你完成心愿。”
　　“不用了。”朱透内心怂了，他隐约感觉到姜戚没有再骗自己，朱透也明白这个副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只是有些不甘心自己的结局被另一个人随意摆弄。
　　“既然这样我就先进去了，如果顺利我今晚再来找你送夜宵。”
　　“夜宵？”朱透有些懵，只是对方早就说完关上了浴室门。
　　总觉得今晚的夜不会太平。
　　今晚的夜确实比想象中要难，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青苹果味，熏得姜戚睡不着觉，而他几次睁眼都看见威尔坐在床边望着它。
　　由于白天乌云密布，夜晚并没有什么月光照亮室内，威尔的身形也变成一条长长的黑影，甚至连人形都被模糊了。
　　而且明明已经失去光线，对方却总能在黑夜中敏锐捕捉到姜戚的动态，每当他睁眼，威尔就会开口：“睡不着吗？”
　　“……”姜戚在回答三次后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怎么盯得那么紧，不会是发现你了吧？】
　　“应该不是。”在上个循环的时候，威尔也喜欢倒挂在床上盯着他。
　　比起察觉到他是猎物，威尔更多的是在确认确认姜戚不会逃跑，确认他所说的“承诺”不会变卦。
　　若是往常姜戚就随他去了，但今晚他还有活动，因此他得想办法将威尔哄回床上。
　　姜戚起身走向另一张床铺，而威尔在察觉到姜戚靠近后，立马问：“丹尼尔怎么了，你是睡不着吗？”
　　“你一直盯着我，我才睡不着。”姜戚将威尔朝后推去，“躺床上睡吧。”
　　“睡不着。”威尔虽这么说着，却还是顺从地躺上了床盖上了被子，“我想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和你还有妈妈三个人的生活也很美好。”
　　【他和你聊记忆，怎么办？】
　　猎物知道这些玩家是没有记忆的，好几次都因为说不出往事而被戳破。
　　“确实。”姜戚沉声回道。
　　威尔听出来对方的敷衍，却还在说：“可惜现在妈妈享受不到那么好的条件了，但没关系丹尼尔，我还是你唯一的亲人。”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猎物没想到姜戚竟然这样就糊弄过去了，NPC甚至极其温情。
　　【快用你之前那套打动他，说不定他会放弃国师帮你！】
　　姜戚没有回应猎物和威尔的话，在沉默一会儿后他开口：“我去厕所吐一会儿，你别跟过来。”
　　威尔语气关心问：“怎么了？是今天吃错东西了吗？”
　　“嗯，脏东西。”姜戚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等他抵达厕所，威尔果真没有跟出来。
　　猎物这才明白姜戚的用意，不停夸赞。
　　【原来你这是苦肉计！真厉害！】
　　姜戚还是没有回应，他没有进厕所，而是打开了7号车厢门从中穿了过去。
　　【你要去哪里？】
　　猎物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被寄生者，姜戚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怎么问过他的意见，但是却神奇活过了前两晚。
　　明明前两晚是死亡率最高的日子，可是在姜戚这里只是睡觉就度过了，连中途遇见追捕都没有过，但今晚不一样。
　　猎物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今晚你的气味会开始放大，狩猎者能够更清楚地捕捉到你的位置。】
　　“你知道禁忌之门吗？”姜戚问了之前的那个问题，猎物有些疑惑。
　　【这不是之前威尔和你说的那个？】
　　“没错，进门的人可以逃跑的空间很少，所以要想活命只有两个方法。”
　　【什么？】
　　“一是打开门逃出去。”
　　【列车如果打开门就完蛋了。】
　　“二就是反杀。”
　　【……】
　　猎物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可以反杀狩猎者，见对方又不愿意说话，于是准备摸摸搞点小动作。
　　可才刚刚开始，姜戚就感受到了不对劲：“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
　　虽然知道只要自己不说，就没人发现得了，猎物还是在被质问时有些慌张。
　　姜戚微微眯眼，说：“差点忘了和你说，虽然活到最后是我俩的共同目标，但如果你偷看我的记忆，我也有办法让你在副本结束后消失。”
　　【你怎么知道？】
　　见自己已经暴露的猎物有些惊讶，为什么对方会发现自己能查看记忆，难道是对方在接收记忆时发现的？
　　“你能顺利接受世界中玩家的存在，一定是接收过另一个世界的世界观，短短的几天不足以让玩家对你诉说全部，只有可能是你自己看的。”
　　姜戚见猎物不说话了，又换了种哄人的语气：“跟着我，安静什么都别做就行了。”
　　已经不小心看到国王与姜戚什么关系的猎物再也不敢嚣张，弱弱回了句好。
　　而在对话的过程中姜戚已经从8号车厢的外侧楼梯爬到车厢顶部，慢慢朝车厢尾部走去。
　　等看到姜戚已经走到18号车厢边缘，马上就要掉下去时，猎物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你不会要自杀吧？】
　　“不是。”姜戚说着反身蹲下，两只手扒在车厢边缘，随后身体向后一跃同时手松开，等身体垂落的同时又重新找到着力点抓了上去。
　　最后身体垂直于尾车厢的门。
　　猎物被吓了一跳，松手放手间差点就掉了下去，然而姜戚本人却并未慌张，紧紧扒在列车上方的边缘处。
　　“七棵树，然后是拐弯。”
　　【什么？】
　　这一次轮到猎物晕了，这台词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就像为了印证姜戚所说的话一样，列车在尾部在经过七棵树后向右拐弯，而他也借着这道力前后摇摆几次，跃上了已经失去了栏杆的后车厢平台。
　　【你现在还来这里干什么？就算现在炸掉列车，你也还是会循环在里面。】
　　猎物不解眼前的这个寄生者，一边说着听安排就好，一边却做出一些明明可以早完成却不愿意做的任务。
　　“借用一下。”
　　列车尾部车厢也用木头封上了，只是中间有几节木块的钉子，明显有所松动，像在印证白天所说的软骨丸偷盗之事。
　　或许是因为今天在发现勾引的时候没有停靠站台，钉子依旧很松，两根手指一捏就可以取出来。
　　“不仅将所有的贵重物品放在离平民最近的地方，而且安保维护也很不上心。”姜戚之前想不明白，现在明白这样才方便他人找借口偷到软骨丸，且不会连累到贵族受责。
　　跟指挥一样多的陷阱在列车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但目前依旧发现乔迁躲在角落不能动弹的陷阱。
　　拆除完三块木板之后，姜戚弯腰从缝隙中穿过，但由于天气加上视线有限的缘故，仓库内根本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黑夜中更是无法看清物体的颜色，姜戚只好放弃寻找红笼，按照之前循环记忆找到了炸弹的组装物品，在拿最接近门的引线后，姜戚想到了当初阿多的死亡原因。
　　在蟒蛇出现的一刹那，是因为阿多借着上厕所试图闯入仓库拿材料，被贵族发现。
　　【你的意思是贵族也知道我们第一晚要拿炸弹材料？】
　　猎物听到姜戚的猜想，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不知道循环，除非……是女巫！是她遇见到了这点。】
　　当初黄金蟒蛇就属于兰丽莎的徒弟，猎物猜测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姜戚想到了黑曼巴白天所说的。
　　“女巫也是国师预测出来的。”说明国师的占卜能力要在她之上，那么国师每个循环一定预测到了最关键的，足以让循环终止的事情。
　　列车的危险不能只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这样才可以减少国师的预测。
　　姜戚在拿到材料之后，重新走出平台，然而正当他准备攀爬的时候却发现没有楼梯。
　　【哈哈哈，我看你现在怎么回去。】
　　猎物发出了嘲笑，完全忘了现在的状况。
　　由于没了栏杆，想要借着高处踮脚的东西也没了，姜戚忍不住吐槽：“你当初跳车就算了，怎么还要带走栏杆。”
　　猎物瞬间蔫了，小声回击。
　　【又不是我想要这样的，是他们的祭祀就是这样。】
　　“……”从接收到记忆开始，姜戚一直在回避这场祭祀的全貌，因为实在太过血腥。
　　第一次献祭，贵族们在第一天就举办了通宵晚宴，将所有的食物下毒后给他们吃下，最终存活的一人会被贵族们用其他人的鲜血灌溉，直到月亮站结束后抹杀从尾车厢丢下去。
　　日出而作，月升而息。
　　太阳可以洗掉贵人往日的所有罪孽，因此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而且能在这场循环之中获得永生。
　　姜戚想到这里有些烦闷，无数宠物也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于是他又取下几块木板，随后从仓库取出几个木箱堆叠上去，也不在意是否会被游走的贵族发现。
　　等他取出第三个箱子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什么动物在上方游走的声音，这是姜戚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听力灵敏。
　　【这是猎物的技能——动物警觉。】
　　远处的狩猎者正在加速逼近将其意识到自己不能久留，更加不在意发出声响，借着箱子和柔软的绸布用力一踩，全身用劲终于重新回到车厢顶部。
　　他跪坐在车厢上长发几乎到脚跟，难得的有些狼狈。
　　【你的材料怎么办？】
　　朕说完姜戚拉紧手上绑着的绸布，绸布下串着一长列的材料，猎物催促。
　　【那还不快打包。】
　　“不用，就这么拖着。”猎物还没回应，姜戚便已缓过劲站起身，朝前方车厢走去，而他手中的绸布也随着走动一下下磕在车厢上方的凹陷，发出明显的金属碰撞声。
　　在猎物看来，姜戚的每一项行为都像在作死，可是在走过两节车厢后，他发现原本正在靠近的狩猎者居然朝着反方向爬去。
　　【它怎么回去了？】
　　“不知道。”姜戚因为刚刚的一长串体力活动，显得精神有些萎靡，“离宵禁时间结束还有多久？”
　　【还有半小时。】
　　从何威尔的周旋开始一路上，姜戚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宵禁已经要结束了，姜戚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趟2号车厢。
　　果然如他所料，宵禁时间前方的贵族车厢内并没有人在睡，甚至有几次，他在其他车厢与下方的蟒蛇擦身而过。
　　不过似乎因为蟒蛇都爬行在地面，它们并没有上来探究，某些车厢窗户大开，姜戚闻到晚风中下方飘出了淡淡的苹果香，以及另外一种铁锈的气味。
　　而到了第6节车厢却只有铁锈味。
　　明明都点燃过苹果熏香，留香的长久度却很不一样。
　　江西很快反映了过来，重要的不是香味，而是他沾染到不同的人身上，是否会留存下气味。
　　夜晚的威尔温度是30度，这是姜戚在推威尔时感受到的。
　　【温度很重要吗？】
　　香味会随着体温的上升而散发出不同的味道，恐怕是贵族已经发现了雄黄，所以为了区分猎物，用另外的气味去掩盖。
　　【可是这不是饲养员自制的吗？难道他也被贵族利用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是被利用的。”
　　【因为他是个好人。】
　　“我记得你跟他接触的很少。”
　　【这不妨碍他是个好人。】猎物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委屈。
　　宵禁时间已经快过去了，姜戚还有事要做，也不再跟猎物去争吵饲养员的身份，他将丝绸的东西藏在两节车厢后，便迅速回到了8号车厢。
　　【宵禁时间结束。】随着猎物的提醒姜戚重新爬下了车厢。
　　“丹尼尔先生。”
　　失去了狩猎时间的技能，姜戚对周围的感知变得比平常还弱，并没发现周围还有人。他回过头发现呼唤他的正是两人之前所讨论的饲养员。
　　对方的表情有些惊讶：“宵禁时间是不允许外出的，你这是从哪儿来？”
　　姜戚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后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应该是巡逻的乘警醒过来了。
　　“跟我来。”饲养员打开8号车厢的门，拉着姜戚走了进去后迅速关上。
　　姜戚被放置在一旁，饲养员没有管他，侧耳趴在门边听着重重的脚步声在靠近后从侧边穿过了车厢，又逐渐小声消失不见。
　　见对方是真的没有理会自己，姜戚垂眸，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塞进了幕布之中。
　　等饲养员回过头，姜戚已经乖乖站在他的身后，冲他笑了笑：“不是说这里很冷吗？怎么还带我进来了？”
　　“你刚过宵禁时间就出现了，要是被他们抓到就惨了。”饲养员一脸担忧，“宵禁时间是绝对不能出门的，容易遇到危险。”
　　对方话里有话，姜戚微微挑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饲养员只会饲养动物，当然如果有任何关于动物的问题，你也可以来找我。”饲养员并没有承认，而是神秘兮兮的回答道。
　　姜戚一脸感激握住他的手，大声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遇到问题一定会来找你的！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一定会帮你撮合威尔的。”
　　饲养员听到前面时，嘴角还带笑到了最后一句，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他尴尬收回了手说：“我真不是……”
　　“不要害羞不承认，我知道没有人会有义务帮助陌生人，除非你另有所图，如果你不是喜欢威尔，我也不敢相信你。”
　　听姜戚这么说，饲养员哽咽了一下，随后回到：“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只是这件事情我还不希望他知道，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男爵身份了。”
　　“我明白的。”姜戚拍了拍他的肩，“互帮互助，我也会帮你的。”
　　“好，若你有任何问题也可以来找我。”饲养员打开了门，“乘警已经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姜戚和他道别，回到7号车厢后，猎物才开口说道。
　　【你看我就说了吧，饲养员是个好人，要是没有他的帮忙，你已经被捉住了。】
　　“捉住了也不会怎么样，最多被发现身份而已。”
　　【你可是违反了列车的规则。】
　　“违反规则被丢下去只能是国王的命令，你觉得我会被下令扔下去吗？”
　　猎物被噎住了，的确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看到国王对姜戚的偏爱，如果违反规则，说不定就算发现了也会装作视若无睹，最多是被告知贵族身份暴露。
　　但今天已经是第四晚，对于猎物来说，几乎是将自己的位置明确告诉贵族的时间，是否被泄密也不重要了。
　　【可能饲养员并没有意识到，无论如何他的心意是好的。】
　　“别动脑了，好好睡一觉吧。”姜戚没有再跟猎物继续这个话题。
　　再走回第6号车厢的过程中，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不会生病了吧？】
　　“应该是的。”昼夜温差比较大，丹尼尔的身体终归不是姜戚自己的，在经历了一番运动流汗后，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等他抵达六七号车厢的衔接口洗漱间时，就看到了黑着脸站在那儿等候的威尔。
　　威尔看着沾染一身晨露从其他地方回来的姜戚，低声问：“你究竟是去了哪儿的洗手间？”
　　一阵风吹来，姜戚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汗水和唾液一起顺着风朝威尔吹去。
　　威尔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把拽住姜戚朝6号车厢走去，进入室内后，他将一床灰色的毛毯裹在了姜戚身上，将除了头外的所有皮肤都裹住。
　　两人之间没有再进行任何的对话，但是姜戚已经从对方耸动的鼻尖看出NPC已经闻到，他确信威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姜戚没有拆穿，而是隐晦询问：“你记得禁忌之门吗？”
　　威尔没有回答，姜戚接着说：“你之前跟我说过这个故事，让我不要拥有好奇心，可是如果我已经进门了，你会怎么选？”
　　姜戚知道在上列车前威尔应该从未和丹尼尔讲过，甚至有可能是上个循环，对方随口胡诌出来的故事。
　　但他还是选择这么询问，一来他相信既然是威尔的故事，对方一定能够明白自己想说的是什么，二来也在暗示，威尔自己就是他们所寻找的目标。
　　威尔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漫长的时间在一片寂静中消磨着，直到最后列车停靠在站台，姜戚起身，威尔才开口询问：“你要离开吗？”
　　“不，我不会离开的，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姜戚说，“我们会一起活着抵达列车终点的，我只是想下去透透气。”
　　“再过不久，国师就会下令让大家一起休息。”明明还没有任何的人过来通知，威尔却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计划，显然这也是对方在暗表他的身份，对方不准备再隐藏了。
　　“我知道，我就出去透透气，到时候我从国王车厢上车。”
　　威尔盯着姜戚即将离开的背影问：“你是丹尼尔，还是被邪神侵占了的他？”
　　姜戚回头：“你觉得呢？”
　　“邪神不应该知道我跟他的回忆。”
　　“我也不想要记得那些讨厌的东西。”姜戚想到昨晚的对话，嫌恶走了下去。
　　【最后一天了，你怎么那样对他说话！明明可以打感情牌骗他的。】
　　“你不懂，威尔那种人用感情是骗不到的，因为他们本质就没有感情。”
　　【可是在上个循环中，他还那么保护过你。】
　　“那是因为他存在于我的记忆。”姜戚绕开了6号车厢，重新从7号和8号上去，找到了还在睡着的朱透拉了起来。
　　“嗯……”朱透迷迷糊糊中睁眼，就看到放大版的姜戚冲他露出微笑。他猛然惊醒，坐起身来正要说话，又被姜戚捂住嘴。
　　姜戚谄媚笑道：“朱部长，我有些事想拜托你。”
　　“你、你别过来！”


第49章 循环列车（24）
　　姜戚好不容易敲开了2号车厢的门，黑曼巴在看到是姜戚的时候，先是一愣神：“你怎么来了？”
　　对方明显没缓过劲来，姜戚拉着他，让他躺在床上说：“哄你睡觉。”
　　本来昨天还在吃狮子醋的黑曼巴连忙躺在床上，期待看向他说：“是会讲睡前故事的那种吗？”
　　“嗯。”
　　见姜戚回应，黑曼巴乖乖抓着被子躺在床上等待着讲睡前故事，可等他躺上去后，姜戚却找来了一些书本，放进了他的被子的四角，随后开始塞枕头和毛毯。
　　看着逐渐鼓起的被窝黑曼巴有些茫然，问：“爹你这是在干嘛？不是要讲睡前故事吗？”
　　“等会儿再讲。”姜戚弄完床铺就开始拆床的四根柱子，“你都快死了，还想听什么故事。”
　　黑曼巴吓得想直起身子，却又被姜戚摁了回去，最后只得眨眨眼说：“我都没看表演了，还是得死吗？”
　　见他误会，姜戚接着说：“是衔尾蛇的诅咒，剩下的等我重新搭完床再跟你说，你躺在床上别动。”
　　黑曼巴安安静静看着姜戚将他的床拆了又搭回去，拿出脖颈间的项链晃了晃，直到他没有了下一步动作，黑曼巴才问：“为什么不先搭完床，再在被窝里塞东西呢？”
　　姜戚：“……”
　　姜戚将脖子上的项链塞了回去，重重拍了他两下：“我以为你变成人脑子还跟蛇一样大，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些。”
　　黑曼巴听到夸奖嘿嘿一笑：“虽然比不上小蓝他们，但是我好歹也是个国王。”
　　“你知道小蓝他们是干什么的？”刚坐下的姜戚终于有闲心跟他谈起了其他事。
　　黑曼巴说：“当然！不过他们都没有我厉害，我……”
　　姜戚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房间内突然出现的游绥，他愣了一下，打断了黑曼巴的话：“国王离四点还早，不如你先睡一觉吧。”
　　“啊？”黑曼巴还想问点什么，却见姜戚露出了熟悉的眼神，于是立马闭眼，“好吧，我确实困了。”
　　当然因为答应了黑曼巴，姜戚还是象征性给他讲了睡前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才开头两句话，黑曼巴就睡着并开始打鼾。
　　确认他睡着后姜戚才看向游绥：“游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对于新称呼游绥还不太适应，他视线撇开，不自然地说：“察觉到这里有疑似剧情变动就过来了。”
　　对方所说的变动应该跟姜戚违规搭建的房子有关，这个消息不能暴露，因此他转移了话题：“今晚又要下大雨，到时候的追逐战真是麻烦。”
　　提到下雨，游绥的脸色有不明显的变化，上次循环再重新开启后，他明显受到了影响，当晚的大雨甚至让他现出原形。
　　从对方几番躲避来看，游绥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见龙，更不用说会暴露身份了。
　　虽然不明白游绥作为顶级玩家参加的副本不在少数，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过，不过现在既然找回了是自己的宠物，那么至少在这个副本中，姜戚会尽量帮他守住这个秘密。
　　无论是为了大壮还是游绥，姜戚这次都必须通关。
　　下午四点很快就过去了，期间因为姜戚搭建的床铺，黑曼巴的鼾声也渐渐变小，到最后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游绥看着逐渐安静地国王，说：“看来剧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可不一定。”四点的钟声响起，几名贵族准点出现在2号车厢，他们不言不语看向姜戚，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对他说出“与神交流”的措辞。
　　几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凝重，其中兰丽莎的脸色最为难看，她向前迈步：“你……”
　　还没说话威尔就先伸手拦住了她：“这里的事都与丹尼尔无关，我先带他走了。”
　　“等等。”兰丽莎不满，“国王的沉睡难道不是他的责任吗？”
　　姜戚偏头：“你们还在外面就发现国王已经睡着了？”
　　国师开口：“国王代表着Z国的精神支柱，他一旦出事我们其余人都能感受到，所以我们才感受到异样前来查看。”
　　“看来国王出事也是国师你已经预料到的，不然怎么能这么准确的让大家都睡到这个时间？”
　　见没人回应，姜戚接着说：“国王的沉睡确实跟我有关，但那又如何？”
　　“你听他说了什么！”兰丽莎趾高气昂看向威尔，“他自己都承认了，他一定在国王的身上动了手脚。”
　　国师也跟着接话：“丹尼尔先生，很不好意思，可能你得跟着我们走一趟，好好解释一下了。”
　　这一次贵族们没有驱逐他，反而在找借口将他留下来，剧情的差异肯定不是因为国王，而是自己。
　　这些人恐怕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姜戚微微挑眉：“睡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带我走，难道国王是不允许睡觉的？”
　　兰丽莎见他还在挣扎，冷哼一声：“国王出事闭眼和睡觉是两回事。”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让他睡觉，我把他喊醒就是了。”姜戚说着，就在贵族们一脸不解下伸手推了推睡着的黑曼巴，“国王，起床吃饭了。”
　　然而推搡间国王没有任何的动静，身躯宛若软体动物在床上滚来滚去，毫无反应。
　　原本以为有意外的众人松了口气，随后兰丽莎的两位徒弟开口：“你还在挣扎什么？”
　　“师父，就让我们把他带走吧。”
　　“他一定有鬼。”
　　说着兰丽莎的两个徒弟连带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赤衣男人一起靠近，姜戚在触摸的一瞬间确信黑曼巴还活着。
　　体温是正常体温，至于为什么没醒……
　　姜戚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游绥，算了，就当是之前睡前故事的版本吧。
　　“再不醒，小蓝又要把你丢河里了。”
　　“不要！”黑曼巴猛然坐了起来，而原本已经靠近到姜戚身边的三人已经伸手，马上就要抓到他了。
　　黑曼巴清醒过来，看向围着自家主人的三人，面色瞬间不善：“你们在干什么？”
　　“国、国王你怎么还……”
　　“我、我们……”
　　俩人不知所措往后方看去，发现赤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国师身边，现在在姜戚身边看似有所威胁的就只剩下他们自己。
　　他们求助看向兰丽莎，然而后者也很震惊，哪怕是蒙的只剩眼睛的国师现在也瞪大双眼，似乎完全没想到本应该濒危的国王怎么会醒过来。
　　“难道祭祀失败了？”情急之下，兰丽莎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而这句话也被刚醒来的黑曼巴听到了，他问：“祭祀？什么祭祀？”
　　祭祀的事情姜戚还没有告诉过黑曼巴，不过他还是明白了对方所说的祭祀应该和姜戚突然给自己建床有关。
　　黑曼巴意识到自己的国王地位似乎被耍了，脸色一黑：“我听到的是下午要大开宴席与民同乐，可从来没听过什么祭祀的事情，难道你们背着我谋划了什么？”
　　“不，这只是误会。”国师解释道，“所谓的祭祀是今晚想要给您一个惊喜。”
　　黑曼巴并不相信，依旧沉着脸：“惊喜就是闯入我的房间想带走我……最宠爱的人？”
　　一时之间众人都说不出话来，姜戚察觉到国师和赤衣袖口的手指似乎在乱动，似乎是准备一旦降罪就采取强硬措施。
　　黑曼巴虽然因为他的建造的建筑没有被夺走生命，但是一旦离开这个床就说不定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让贵族误以为自己的祭祀失败，因此这次循环会更加焦急，迫切寻找猎物从而露出破绽。
　　当然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猎物，不过这并不妨碍姜戚的下一步计划。
　　为了防止几人争斗，姜戚出声解围说：“国王我没事的，他们并没有对我进行失礼的举动。”
　　“可是他们明明……”黑曼巴愤怒看向姜戚，却见对方特意侧过身子避开众人，说给了他一个眼刀。
　　黑曼巴瞬间噤声，姜戚才接着说：“国师他们也只是太关心你才会鲁莽，打扰了国王休息也有我的问题。”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黑曼巴顺着台阶下了，“不过你们几个之后不能再去找他的麻烦，要是被我知道……贵族身份也就一起剥夺了。”
　　贵族们连忙附和，而国师和赤衣人的动作也重新收了回去。
　　姜戚注意到了，果然他们是想反抗的，只是为什么只有国师和赤衣男人反应过来了，且反应那么默契呢？
　　“没事了就都出去吧，我的第二节车厢也别让人布置了。”
　　其余人不敢说不，等人走到最后，威尔看了他一眼问：“跟我走吗？”
　　“嗯，我晚点去找你。”黑曼巴不能下床，而现在他想要自由行动必须有个护卫角色，不然很容易就被其余贵族堵住。
　　一旦拖延到酒会开场，姜戚的计划就很难执行。
　　“我等你。”威尔点点头离开了，看来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等到门再次关上，黑曼巴迫不及待想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知却被姜戚直接拒绝：“以你的脑子没办法理解，总之在我再来找你之前，你千万不要下床。”
　　这句话是在看到游绥跟着其余贵族离开后，姜戚才敢这么说的。
　　黑曼巴倒也没觉得被冒犯，他挠了挠头顶蓬松的黑发，打了个哈欠：“好吧，那我接下来就接着躺床上睡觉吗？”
　　“被窝里有书，无聊可以抽一本出来看，但要保证四个角都在。”
　　“天呐爹，你这也太贴心了，原来这些书都是怕我无聊放进来的！”黑曼巴很高兴从被子里抽出一本书，虽然他不喜欢看书，不过他绝对不能辜负了自家主人的好意。
　　姜戚：“……”其实不是的，不过他也懒得再解释了。
　　“等我找到衔尾蛇你就可以下床了。”
　　“好。”黑曼巴虽然还不太明白，不过他相信姜戚会为他摆平的。
　　嘱咐完后姜戚就打开了门，威尔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走吧。”姜戚拉住威尔的手。
　　为了能在门内反杀，他还有好多的事要做，也不知道朱透那边完成的怎么样了。


第50章 循环猎车（25）
　　金碧辉煌的装饰，举杯欢庆的众人，只是这一次姜戚在致辞之前就带着威尔先来到了国王的车厢。
　　外面是喧闹的众人，车厢内是躺着的黑曼巴，守在门口的威尔和姜戚。
　　威尔的存在让黑曼巴不好再光明正大观看故事书，在故作高深看了会儿其他书后就放下了。
　　三人都听到了国师在外的致辞，这是仪式的一部分，无论将来是否成功，国师都得先进行这一步。
　　“十分钟后外面的人就会开始发狂自相残杀，到时候我们就不能待在这里了。”威尔看向姜戚，“我们得换位置。”
　　姜戚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大风将紧闭的玻璃窗户吹得呼呼作响，甚至有要冲破阻拦进入的样子：“我们该出去了。”
　　黑曼巴有些意外：“你不待这儿了？”他知道姜戚面临了很大的危险，尽管他相信对方能自行解决，可是在陌生的地方黑曼巴还是忍不住担心姜戚。
　　“待在这儿对你不好。”
　　从威尔的口中得知，国王还醒着的确对他们的力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因此如果将战斗地点设定为这里，一旦黑曼巴的床坍塌，那么求生几率就会大大减少。
　　【目前存活几率：10%】
　　【你现在的存活几率还没上一次乔迁的高，怎么办？】
　　猎物能和系统共享存活几率，从酒会开场后它就一直很着急，显然他认为姜戚现在的行为就是坐以待毙。
　　【早就让你听我的，你不肯！现在好了，你……】
　　“好了，我们出去吧。”姜戚打开了房门，国师正在3号车厢内致辞结束。
　　尽管他是对着大家说出那番“让时间永远停在此刻”的言论，但是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看向2号车厢。
　　其余贵族也在听到声音后转身，他们都知道姜戚在里面。
　　国师冲威尔举了举酒杯：“威尔，你是贵族得跟我们一起行动。”
　　威尔走在姜戚身前：“我就不去了。”
　　“你是贵族，得跟我们一起行动。”国师语气平淡，“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你答应我的事根本做不到。”随着威尔冰冷的话语，他的后颈出现了一层蛇鳞。
　　而其他贵族的外露躯体也慢慢出现了类似的显形，姜戚看到后眼神微眯，他小声对威尔说：“先出去。”
　　威尔这才冷静了下来，他拉住姜戚试图将他护在身后朝后车厢走去，一路上因为平民们都还没有出事，因此贵族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平民一旦对贵族产生恐惧，那么他们就不会想留在列车内了。】
　　这是猎物和威尔告知的，也是为什么国师非得利用其他手段猎杀平民的原因。
　　宵禁时间确实对贵族的约束减少，攻击若是跟之前循环说的一样也是有限次数，只不过从一次变为了三次。
　　姜戚时不时回头看眼贵族，发现五人都在尾随他，时不时会被中间冒出的平民敬酒。
　　威尔趁此机会加快速度：“时间快到了，快走。”
　　“不着急。”姜戚拉着威尔刻意走慢，不让自己消失在贵族的视线当中。
　　威尔只当他不懂，接着劝说：“车厢内不止他们这些蛇。”
　　“我知道，所以才说不着急。”姜戚确认贵族们敬完酒之后接着往前走，整个过程中平民们一直都保持着热情阳光的状态。
　　就当姜戚抵达7号与8号车厢的交接处时，国师先停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因为国师本就蒙着面，姜戚没办法从对方的口形中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在国师说完后，其余贵族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竟然不再跟随反而向6号车厢走去。
　　“怎么了？”威尔注意到了异常，出声询问，“他们居然停下了。”
　　“可能意识到时间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吧。”姜戚语气淡淡，从发间抽出一根铁丝说，“我去办点事，别跟着我。”
　　“可是……”
　　“没事，我能解决，我们等会儿汇合。”姜戚拿出铁丝走到了8号车厢门边，之前看饲养员拿出过十几把钥匙，对于形状他都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模样。
　　然而才用铁丝塞进锁芯，姜戚就感受到里面都被塞满了，借着光线她看清楚里面全是灰色：“水泥？”
　　果然一群贵族蛇，不可能让鸟类能活着离开这座车厢。
　　好在姜戚有第二套准备，他走过外侧车厢抵达7号，这边的门锁虽然没被水泥灌封，然而却被焊了一圈。
　　在上个循环时，7号车厢并没有这样的改变，这个改变是这个循环才发生的。
　　【他们为什么要把这里也封了！】
　　猎物不解，姜戚却早已料到：“当然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
　　【一定是你离他们太近了，最后还是被闻到了气味。】
　　【早跟你说过不要离他们太近。】
　　姜戚没有反驳，问：“那你觉得会是哪个贵族呢？”
　　【……】
　　猎物不说话了，因为姜戚唯二接近的贵族就是威尔和国王，而这两人现在依旧站在他的阵营。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两人哪怕发现了，也不会泄露姜戚的身份。
　　【可如果是这样又会是什么地方暴露了呢？】
　　“是啊，究竟是什么地方暴露了呢？”姜戚说着，眼神却并未有任何疑惑。
　　“丹尼尔先生，你怎么没有去参加宴会？”从身后传来的是饲养员的声音。
　　“你看原因这就送上门了。”
　　【什么？】
　　姜戚含笑转身，“真巧啊，饲养员先生，你怎么也没有去参加？这两节车厢都已经被封了，似乎没有动物需要你喂养。”
　　提及这件事，饲养员笑得有些尴尬：“今早你离开后没多久，贵族就派人将列车这两节车厢给封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好在也就最后一天了，应该饿不死。”
　　“这可不像是一个喜欢动物的人说出的话。”姜戚看着他表情有些冷淡。
　　饲养员只能尬笑：“这不过是无能的我为了寻求安慰，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也能理解。”姜戚朝他靠近了几步，“那就恭喜你，结束工作休息一天。”
　　“谢谢，不过因为不能工作，对我来说并不算好事，因为我的乐趣就在于帮助动物和他人。”
　　姜戚笑到：“巧了，我也一样。”
　　饲养员笑容一僵：“刚刚看你一个人站在这一言不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只是对未来有些迷茫。”姜戚抬头指向漆黑的夜空，“你会占星吗？”
　　“……不会。”
　　“我也不会，听说有的人有能力可以通过观看星象预测未来的变动，如果我也有这种能力就好了。”
　　饲养员忽略了他文艺的话：“这方面我无能为力，但是如果有其他的问题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毕竟我在车厢内工作了几天，对内部构造都很熟悉。”
　　【太好了！这不就是你需要的吗？你可以跟着饲养员找个好地方躲起来。】
　　猎物极其兴奋，姜戚却并未回应，刻意忽略了问题：“其实我今天下午在国王那儿看了本关于占星的书，有学到雨中观星的内容。”
　　饲养员：“雨天是看不到星星的。”
　　“可是那颗星星就在发亮，”姜戚仰头看了会儿说，“要不我帮你看看之后的运势。”
　　“不用了。”饲养员黑脸拒绝，姜戚却接着说：“不用客气，就当玩了。”
　　随后他观测了一会儿沉声说：“嗯……我是大吉。”
　　“而你，是大凶。”
　　哪怕在夜色中，姜戚也能感受到身边的人传来的怒气，对方身体直立只有声音还在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矜持与客气。
　　他的声音带有不自然的压抑：“丹尼尔先生，你确实是在开玩笑对吧？”
　　【你在说什么？他可是要帮你的。】
　　猎物也很不解，姜戚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转移话题，而是接着说：“我当然没有在开玩笑，列车一抵达你们不就完了吗？”
　　“列车抵达后我们都能享受荣华富贵，怎么会完了呢？”饲养员刻意用一种俏皮的语气反问，可惜他的演技已经在与姜戚的对话中逐渐崩溃，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他几乎是在咬着牙齿说话。
　　“我们确实不会死，但你们五个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好吧，祝你好好享受最后的狩猎时光。”姜戚看着饲养员离去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道。
　　“国、师。”
　　饲养员脚步顿住回过头来，黑夜中他的眼睛泛起赤色光芒：“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就。”在揭露饲养员的身份之后，生存几率在不停下跳，姜戚却不为所动：“让我猜猜你在这次循环中预测到了什么？”
　　“是不是预测到循环结束，死去的未来。”
　　“死去的不会是我。”饲养员说着身上的衣服簌簌坠落，身体变得细长，就在姜戚的目睹下，他的身躯占满了整个7号车厢的过廊，挤得满满当当。
　　这几乎是姜戚见过的最大的蟒蛇，也是在之前循环都没有见过的颜色。
　　这就是乔迁失败的原因，被假装成伙伴的饲养员所欺骗。


第51章 循环猎车（26）
　　在看到饲养员变身后的一刹那，猎物不敢相信。
　　【他怎么会是国师？如果之前有破绽的话，我一定知道的。】
　　“或许是他通过某种手段让你们遗忘了这件事，又或者是他隐藏的太好。”不过凭国师的演技，姜戚觉得应该是前者。
　　明明在猎物的无数循环记忆中根本没有饲养员的过多信息，可是猎物却还是对他有着狂热的信任，而这种态度很有可能影响了乔迁，因此到最后他也没想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饲养员变成蟒蛇之后并没有立刻攻击相反他冲姜戚发出嘶嘶的声音，猎物警觉的本能让他感受到更强烈的危险正在靠近。
　　这是一段召唤的蛇语，应该是在叫夹层里的那些蛇出现。
　　不过姜戚并不畏惧，甚至没有向后退半步，一人一蛇就这样伫立在列车之外，天空雷声作响，空气湿度越来越高。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送死了。”饲养员，不，应该说是国师用人的言语说，“我们之间的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
　　“没错是快了。”姜戚抬起头来看向上方，正好劈过一道闪电，原本漆黑的天空中电光火石炸裂开来，一道巨大的黑影正从车厢振翅远离。
　　饲养员也注意到了黑影，他伸直身子又立高几米：“虽然不知道你哪来的帮手，不过看起来它比你聪明，知道危险先逃走了。”
　　时间已经快到暴雨的时候，看来游绥决定先行离开，避免再次发生之前的情况。
　　游绥明明已经知道作为猎物的姜戚将面临怎样的危险，可对方半点监视的意愿都没有，说明他根本不相信姜戚会通关，也就没有守着的必要。
　　不过，这正是姜戚想要的。
　　“以防万一，我先将贵重物品拿好。”说着姜戚把脖颈的项链取下，将巨大的欧珀石握在掌心。
　　国师的身体立得更高了：“居然是你。”
　　“我预见的破坏永乐列车的噩梦源头，居然一只在你的脖子上。”
　　“原来你占卜的是这个。”姜戚挑眉，“不过你错了，因为破坏你循环的，不是任何的物品，而是我。”
　　“那么接下来的拐弯，就将成为游戏的转折点了。”
　　从小到大因为预知能力从来没吃过一点苦的国师，第一次因为一个普通乘客的话变得有些心慌。
　　丹尼尔……的确只是个乘客吧？
　　尽管他的脑中闪过无数姜戚与其余人不平凡的关系，以及对方拥有那条从小就在占卜中反复出现，号称会终结他平坦人生的项链。
　　但国师还是不愿意相信，对方不过是个普通人，是他的猎物而已。
　　但是国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列车前方，列车正在朝右方拐弯，而且原本应该朝他而来的小蛇竟然又回去了。
　　国师再也忍不住了，就在宵禁时刻到来的一刹那，他朝着姜戚扑了过去，然而对方早就料到，顺着身侧的梯子侧身躲开。
　　国师能力是占卜，体力和反应都不如其余贵族，竟然就这样让姜戚顺着梯子逃离。
　　拐弯中途轨道不知怎么了，竟然上下颠簸了一下，虽然波动并不算大，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极大的火花。
　　爆炸声从他身侧的车厢内传来，尽管下一秒天空下起瓢泼大雨，浇灭了火花，但7号车厢角落已经破开一个巨大的洞，里面的动物不知什么时候从笼里出来。
　　无数动物从内穿梭而来，朝着两边车厢而去，老虎和狮子更是在走廊与国师对视，在拥堵的道路中不肯相让。
　　国师自然瞧不上这些动物，可是他的攻击次数有限，也不能对这些动物攻击，最后只能慢慢缩小身体顺着楼梯朝上爬，好把隧道让开。
　　狮子见它让开，慢悠悠迈着悠闲的步伐朝8号车厢走去。
　　“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国师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风。
　　感知危险的能力使他自动松开身体坠落而下，随后抬头发现楼梯处竟然停靠着一只小鸟，对方的身上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国师向8号车厢看去，果真装鸟的车厢也破开了大洞，无数的鸟儿飞进车厢内，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几天没喂食并且处于低温的鸟依然很活泼，它们不止从鸟笼中出来，而且还能四处乱飞。
　　尽管这种大小的鸟雀对贵族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本能还是觉得有些烦躁。
　　看似巧合的频发事件，实则并非意外，国师很快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去，但是列车上方的姜戚早已在混乱发生中逃到了其他位置。
　　国师可以感知到“猎物”就在前面几节车厢之中，现在的他想要急切追赶，但身边的大型动物还没走完，对于国师落在过道的行为很是不满，甚至准备直接踩上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攻击次数消耗，他只能憋屈得重新盘上楼梯，而上面的小鸟早就在袭击他后就离开了。
　　“可恶的丹尼尔——”被迫在过道淋雨的国师只能从列车上方爬行而过。
　　车厢内的贵族也并没有多体面，不知为何那些本该进食后发疯的平民此刻依旧活蹦乱跳。
　　贵族们无奈分作两波，一队寻找猎物，一队去查出没中毒的原因并处理这些平民，确保能顺利完成血祭。
　　很快兰丽莎在盘查众人时发现准备食物的人员中竟然出现了一名乘客，而这名还是由“国王”命令来帮忙的。
　　所有的食物都还是原来的味道，可是里面不知道被下了什么，竟然能解掉贵族们下的蛇毒。
　　等兰丽莎犹豫是否要找到那个破坏宴会的人时，朱透正抱着自己清零的积分痛哭。
　　要是这样还不能通关，哪怕打不过，他也一定要朝姜戚报仇！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清理这群人了。”宵禁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兰丽莎等人的耳后和脖颈都开始显现出鳞片。
　　那么多人活在列车之中，不方便他们显出原形狩猎，而且也会影响血祭效果。
　　为了不影响平民们对贵族的崇拜，他们决定用列车顶部的小蛇来解决乘客。
　　于是他们召唤小蛇分散到各个平民所在的车厢，这种蛇毒不致死却也能使人晕厥。
　　在他们晕过去后，再干什么就都很方便了。
　　然而车厢顶部的蛇才落下来，平民们还在尖叫之中，下一秒鸟兽冲进来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明明无人指挥，鸟雀们却像得到了命令般有序朝小蛇飞去，一条条将蛇丢出列车。
　　这是众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场景，尤其此时国师不在场，几名贵族没了核心指挥更加不知所措。
　　车厢内的几十条蛇被瞬间清空，随后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鸟雀们又朝着贵族们飞去。
　　一时之间，所有贵族来不及管猎物如何，纷纷守住自己的妆发落荒而逃。
　　*
　　姜戚慢悠悠从车厢顶部走到二号车厢，从上方的大门翻落下来。
　　黑曼巴看着已经湿透的姜戚，微微发愣：“爹，你怎么变这样了？”
　　“别说话……”姜戚还没说完，身后的铁皮传来巨大的坠落声，后方的国师竟然已经追了上来。
　　黑曼巴看到蛇脸色瞬间一变，他认出了对方的原身是谁，沉着脸问：“国师，我警告过你们不要动他。”
　　“爹？”国师抬头在俩人之间扫视，“我亲爱的国王，你叫一位普通的乘客爹？”
　　【人设崩塌警告70%】
　　已经被姜戚遗忘的系统突然上线，并且开始克扣他的生命值。
　　姜戚的脸因为系统作乱瞬间白了，而国师也注意到了变化，他吐了吐信子接着说：“跟威尔男爵长大的人，无论再怎么神秘也不可能成为一国之主的爹。”
　　【喂！你怎么了！】
　　猎物也意识到了姜戚的不同，开始着急，而系统却还在随着国师的话语一步步提示。
　　【人设崩塌警告80%】
　　“在禁书中确实提到过，一旦开启衔尾蛇禁术，就有可能吸引来自异世界的魂魄。”国师的眼中的竖瞳微缩，“我说为什么不近男色的国王突然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人设崩塌警告90%】
　　姜戚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系统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原本握在手中的项链也因为脱力坠落在地。
　　尽管他的足下是毛绒地毯，但细微的落地声还是让国师明白自己找到了他的弱点：“因为你根本就不……”
　　【人设崩塌警告95%……】
　　【警告，一旦完全崩塌，玩家姜戚将直接判定为游戏失败。】
　　【你的生存几率快降到0了，不会还你那边出问题了吧！】
　　猎物与系统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姜戚内心忍不住暗骂，没想到蜃楼的系统能强行控制他的身体。
　　“住嘴！”黑曼巴呵斥道，“注意你的身份。”
　　正在一步步爬行靠近猎物的国师在听到这句话后，扭头看向他：“尊敬的国王，如果你觉得我失礼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下来惩罚我呢？”
　　“……”黑曼巴被戳中弱点，说不出话。
　　已经察觉到俩人弱点的国师终于重新找回了自信，他不慌不忙说：“之前我就很奇怪为什么禁术开始了你没有出事，现在看来是你所在的床护住了你。”
　　“你在胡说八道！”
　　黑曼巴厉声斥责，然而国师却没被吓到半分：“虽然我的狩猎马上就要结束了，不过还是让你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说着国师先朝黑曼巴爬过去，他用巨大的蛇尾用力一扫，整个床柱都开始颤动。
　　“要是觉得屈辱的话，国王随时可以下床取笑我。”听到这句话的黑曼巴脸都黑了，去依旧没有一点行动。
　　因为姜戚告诉过他，千万不能离开床。
　　黑曼巴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国师重建自信，甩尾的动作也愈发用力，然而无论床晃动的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坍塌或松动过半分。
　　黑曼巴见此轻笑：“你以为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床吗？”
　　国师被驳回面子，却并未失去理智，他不准备再在黑曼巴身上浪费时间：“虽然有点可惜，但我不能忘了正事。”
　　他看向一旁被系统拘束，依旧不能动弹的姜戚，直立起身子蓄势待发，然而就在他身体向前伸直的一刹那，黑曼巴伸出手，往前一跃箍住了国师七寸的位置。
　　致命部位被束缚，国师停止了攻击行为，而离开床铺的黑曼巴重新变为黑蛇，身体像戒指一样正好围住国师的身体。
　　国师试图变换大小，然而无论如何改变黑蛇都没有脱落或者移动位置。
　　【人设崩塌警告解除。】
　　由于国师被大壮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继续质疑姜戚的人设，系统终于在5分钟后解除了限制。
　　姜戚迅速捡起项链，并且与国师拉远距离。
　　离开床的黑曼巴已经彻底死亡，姜戚必须要找到红色笼子并且与国师拉远距离，不然只要对方再度提起，他又会陷入不利的境地。
　　“你为什么……”国师正准备说话，姜戚先行打断：“门马上就要打开了。”
　　国师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姜戚的话走，但思绪还是被打断，条件反射性问：“什么？”
　　【生存率提高为40%】
　　【生存率提高为50%】
　　“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贵族在列车死亡的话，明天还是否会行刑。”姜戚说着袖中的最后一大包雄黄粉撒向国师，与此同时后方爬来一条橙色蟒蛇与之纠缠在一起，体型不相上下。
　　跟随橙色蟒蛇而来的还有密密麻麻的鸟雀，国师被雄黄迷了眼，声音也淹没在鸟鸣声中听不清楚。
　　趁此机会姜戚迅速从2号车厢前往1号车厢，整个列车中只有此处没有任何衔接的，姜戚从门走出来之后只能一脚踩在边缘，一手勉强扶着车厢门外的把手，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无论他怎么使劲，1号车厢的门都没有被扯开。
　　后方的蛇鹫还有群鸟飞过来，爪子抓住把手想要帮忙，可是爪子都要扯裂了也没一点松动的痕迹。
　　【怎么办？我感觉到那些狩猎者在重新变得强大。】
　　黑曼巴的死亡滋养了贵族的力量，身为猎物也从更强的危机中感受到了对手产生的变化。
　　等他们完全恢复过来，姜戚的这些把戏对他们就不再适用。
　　“希望副本里的引线不讲科学，打湿后还能使用。”
　　【哈？】
　　这是一个贵族能变为蛇的时代，既然能使用禁术使列车循环，那么姜戚也赌循环的列车是独立存在于世界，雨水并不会影响列车内的物品。
　　他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商城一积分兑换的火折子，让小鸟叼着它飞到1号车厢底部。
　　【1号车厢下还藏着什么？】
　　猎物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震惊，姜戚没有回答，接过火折后让所有鸟儿跟着他一起回到了2号车厢。
　　【该不会是你做的最后一个炸弹吧？】
　　【我只看到你往8号车厢丢了一个炸弹啊！】
　　“我突然觉得可能不是国师使用了什么方法让你失忆，而是你记忆本身就不太好。”姜戚避开了后方国师胡乱甩动的蛇尾，前方又是一声巨响，后方的列车也跟着一起产生了晃动。
　　此时列车正好进入隧道，闭塞的空间内声音都快响彻众人耳膜，姜戚顾不上捂住耳朵朝1号车厢冲去。
　　国师听到响声注意到姜戚的去向，终于甩尾将所有周身的动物尽数甩开，连威尔都被突然加大的力度甩到车厢边缘。
　　【生存几率为40%】
　　挣脱之后的国师迅速跟上前去，此时姜戚刚刚抵达1号车厢门，经过爆炸车厢的角落破开一个洞，但因为放的位置不好，列车轨道也被炸毁，整个列车越往后越抖，发出巨大的金属摩擦声，火星在列车与轨道之间不断迸发。
　　这样下去，整个列车都会被停在隧道之中，就算熬过了今天的宵禁时间，依旧无法抵达终点站。
　　而此时国师也逐渐逼近姜戚，他已经尽力挺直身子，准备咬住对方脖颈一击毙命。
　　角落还在不断冒出火花，一旦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列车或者被火花点燃衣物，姜戚看了几眼计算好位置后，直接松开把手跳了过去，而此时国师的嘴马上就要碰到姜戚的脚踝。
　　威尔的尾巴适时出现，拦在了国师与姜戚之间，橙色的蛇尾狠狠用力打掉国师的头，而姜戚也顺利进入1号车厢内。
　　1号车厢什么都没有，列车竟然是自动行驶的，果然进入循环后的列车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
　　也正因此，1号车厢从头至尾都没有开过门，也没有人下来过。
　　【这就是你发现1号车厢的原因吗？】
　　姜戚没有回答，开始巡视车厢内，终于在角落看到熟悉的红色幕布盖着的牢笼，姜戚庆幸朱透放炸弹没有方在这个位置，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
　　猎物听到姜戚的心里所想，不由感叹。
　　【你这计划全都在靠运气。】
　　“运气本来就属于实力的一部分，就算经历反复练习才取得的成功，也会有运气的存在。”
　　姜戚掀开红色幕布，铁笼内是手臂粗的黑色蟒蛇，尾巴被盘成圆圈塞进蛇口内，嘴巴用金线缝在尾巴外露的皮肤。
　　国师等人用残忍的方式献祭了黑曼巴，又用金线的方式仿佛在嘲弄生命。
　　姜戚再也笑不出来，他冷着脸用手掰开了铁笼上的门，双手捧出笼内的黑蛇。
　　为了让黑蛇与禁书上的图案更加相似，它的眼睛也被用金线缝在表皮上露出白色的眼球。
　　“如果贵族在处刑前提前死亡会怎么样？”姜戚摸上细细的金线，纤细柔软的线此刻却分外硌手。
　　【Z国贵族的生命与国王是相连的，虽然我没有抵达过列车终点，但如果他们都死了，国王也不会复活。】
　　“但国王抵达终点后也会死。”姜戚一点点拆掉黑蛇眼睛的金线，帮它合眼，“这不公平，只有它要死两次。”
　　猎物不敢再说话了，姜戚现在的状态是他从未见过的。
　　少年脸上没有笑容，眼神悲悯，语气分明又轻又缓，但猎物的本能却在告诉他，眼前的人比那些狩猎者还要危险。
　　就在二人沉默之际，白蟒的头从角落穿了进来，因为用力过猛刚好磕到铁笼，没有顺利咬到姜戚。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国师用人类的声音说着，语气中充满愉悦。
　　姜戚回过神来，看着他：“你至少也应该死一次。”
　　国师说话的节奏再次被打乱，动物的本能让他身体僵硬，甚至产生了想后退逃跑的想法。
　　快逃！
　　国师这么想着，身体竟然真得开始往后退，而姜戚则抽出黑蛇最终的金线，在白蟒还没完全退后时，抽出了尾巴。
　　衔尾蛇变回了普通蛇。
　　与此同时，后方车厢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国师发出惨烈的哀嚎。
　　姜戚没有回到原来的车厢，宵禁时间还没有过，但他知道他的狩猎已经结束了。
　　【生存率为100%】
　　列车驶出了漫长的隧道，又在前进十几米后，最终停了下来。
　　但列车后方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大家似乎依旧沉浸在酒会中，喜悦、痛苦、贪婪……一切的情感都被隐藏在暴雨中。
　　直到宵禁时间结束，姜戚听到了第一声来自系统的提醒。
　　【恭喜玩家姜戚达成副本新纪录：存活五天。】
　　【目前离列车抵达还有:30公里。】
　　【由于原因非副本挑战，现给予玩家姜戚修列车的能力及道具。】
　　狩猎彻底结束了，只要修好列车，所有的玩家和平民都将获得解放。
　　就像知道一切危险都已结束一样，暴雨也渐渐变小，到最后完全停止。
　　“出太阳了！”
　　外面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这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1号车厢因为是虚假的，驾驶舱的玻璃根本无法观看到室外，姜戚想了一会儿还是从洞中钻了出去。
　　晨露裹挟着阳光洒在铺满碎石的铁轨上，硕大的太阳给周围的草木镀上橙红，黄金列车几乎与阳光融为一体。
　　列车上的人不知合适已经全部下来了，他们手中的酒杯早已空空，却还对着太阳高举着玻璃杯。
　　“这真是我一辈子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从今天起，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我们从今往后都是自由身了！”
　　这曾经是贵族们为了血祭而设下的骗局，然而从头至尾众人都在相信这群虚伪的人立下的承诺。
　　因为他们内心真的渴望获得自由，获得快乐，所以贵族们才能利用一车厢人的愿望来启动循环列车，才会诞生“猎物”这样有意识的产物。
　　【如果到了终点，一切的荣华富贵都将破灭，那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猎物从昨晚国师惨叫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姜戚没有安慰他，只是看着那群洋溢着笑脸的人，面色冷淡：“所有完美都是骗局，当你开始相信完美时，就要做好受骗的准备。”
　　【你的感情真是高贵，完全脱离了普通人。】
　　姜戚穿过兴奋的众人，走去18号车厢拿维修工具语气淡淡：“谢谢夸奖。”
　　【明明我们这些人里，你才是真正的人。】
　　他还是没有回应，等回到2号车厢，却发现黑曼巴不知何时已经着装整齐从车厢内走了出来，他头顶王冠，穿着华贵的衣服，和大家一样空举着酒杯在说话。
　　“各位，我们生而不平等，命运让一部分人经受苦难，而让另一部分人在皇宫中享受雍容华贵的生活。很抱歉，我属于后者。”
　　【……你这儿子说话和你一样好听。】
　　已经知道姜戚与黑曼巴身份的猎物，已经彻底对他丧失了对于君王的崇拜之情。
　　“也正是为了寻找到所谓的公平，大家才会踏上这座列车，想要通过取悦王族而获得另外一种生活。”
　　“不过很抱歉，我们说谎了，哪怕到了东方，你们也不会获得平等，你们永远不会成为贵族。”
　　说到这里，平民们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但由于长期被奴役驯化，他们并不敢发怒，只是手中的酒杯慢慢落了下来。
　　“不过就像我说的一样，我们生而不平等，因此我将代Z国向其他国家展示绝对的忠心，为了所有人能不被当做战争俘虏，贵族们将在东方尽头献出自己的生命。”
　　“在列车上相信大家都在最后一晚感受到了平等的快乐，这种快乐并不是身份和荣华富贵所带来的，就像欣赏日出时，大家的快乐都是源于心灵。”
　　“当太阳彻底升起，只要心灵自由你们都是自由的，秉承着善良，不去讨好任何人的去活着吧。”
　　“你们得到的快乐不假，你们获得的自由也不假，让我们为即将到来的自由干杯！”
　　低落的酒杯重新高举，众人高声呼喊着“永远的国王”，哪怕这个国王将要在几个小时后彻底陨落，但他此刻留下的东西远比抢来的国家领地要更为值得。
　　【好吧，我说错了，你儿子比你会说话。】
　　姜戚听完后继续穿过人海拿着工具正准备去修1号车厢，却被黑曼巴一眼看见，他带着空酒杯屁颠屁颠走过来：“爹……”
　　“你的发言让我有些意外。”
　　“嘿嘿。”黑曼巴挠挠头，“这不是都跟你学的吗？”
　　姜戚拿出扳手边修边说：“我可从来没说过这么恶心的话。”
　　“可是你给我们讲的睡前故事都是这种话，那些故事不是你编的吗？”黑曼巴眨眨眼睛不解问道。
　　“那是书上的内容，不是我说的。”
　　“可是你好像就两本书……”
　　“修好了，差不多该上车了。”姜戚将工具收了起来，打开车厢门走了上去。
　　黑曼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
　　“本来就是走个流程。”姜戚拉响了鸣笛，“既然你说话声音那么大，给你三分钟把他们都给喊上车。”
　　说完姜戚就把门关上，彻底与世隔绝。
　　三分钟后他打开门，发现列车外的人竟然真的都已经上了车，姜戚的嘴角往上勾了勾，重新关上门启动了列车。
　　中间威尔敲开车门走了进来，里面只有一个红色的板凳被姜戚坐着，而威尔就这样站在他身旁，两人对着完全看不到东西的玻璃沉默了很久。
　　“你站再久我也不会把凳子给你坐的。”姜戚率先打破了沉默。
　　此时的威尔显得有些惶恐，他睁大眼睛回答：“我没准备坐你凳子。”
　　“哦。”姜戚虽然点头，但还是凳子往旁边拉了拉。
　　威尔见此也没说什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姜戚问完反应过来，“你的贵族身份？”
　　“嗯。”
　　“我说我在循环里知道的你信吗？”说这话时姜戚斟酌了一下，却发现说完后也没有人设崩塌的警告。
　　“我信。”威尔说完低下了头，“所以你不生气吗？”
　　“你变成蛇还能保护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兰丽莎的死亡只能影响5%的生存率，然而威尔却能影响20%，实在不要太划算了。
　　威尔却并未高兴：“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也不生气。”姜戚感受着渐渐变缓的轨道，知道马上就要到站了，语气也柔和了很多。
　　威尔有些惊讶，他抬起头来：“小时候的事，你不怪我了吗？”
　　“嗯，不怪了。”
　　“你……怎么会？”
　　列车彻底停了，姜戚打开车门转移话题：“你是贵族的话也会死吧？”
　　威尔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因为我要死了，所以你才原谅我吗？”
　　“倒也不是。”姜戚揣着兜走了下去，“是因为你只是他的仿冒品。”
　　说完他走下列车，从2号车厢走出的不仅有黑曼巴，还有后方被捆着依旧还不清醒的国师等人。
　　见到姜戚，黑曼巴嘚瑟邀功：“昨天你把禁术解了，我一醒就箍他七寸把他箍晕了，其余人也因为解除禁术晕了过去，包括你那个表演的朋友。”
　　“嗯，真棒。”看来不用询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还有朱透，他走下来时整个人表情都显得有些呆滞，当看到姜戚时表情变换了一下，最终还是背过身装作不认识。
　　地下用红毯和鲜花指引了众人前进的方向，黑曼巴松开姜戚的手说：“就送到这里吧，接下来的可能不太好看。”
　　这是副本必须走完的剧情，哪怕是姜戚也不能更改。
　　“放心，我不是真的死。”黑曼巴感受到了姜戚的不悦，只能无力安慰了两句，最后被平民们催促着离开了。
　　循环了这么多次，就算通关了却还是没能完全救到自己的宠物。
　　因为这里是蜃楼的副本，而蜃楼的系统高于一切。
　　姜戚内心越发不爽，包括自己都在副本内被系统坑过两次。
　　才使用了两次欧珀石项链，姜戚就已经被系统影响，不仅如此还开启了商城，而他才刚刚结束新手城的副本。
　　姜戚将项链重新戴回脖子上：“项链是不能再用了。”
　　“很漂亮的项链。”
　　要不是因为是熟悉的声音，姜戚已经袭击过去，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在听到夸奖后顿了一下，随后他转身露出笑脸：“怎么在列车上的时候没见过你？”
　　“有点急事离开了一下，恭喜你完美通关了循环列车。”游绥已经恢复原样，浅灰色的眼眸看向那颗欧珀石，“你的项链比日出要美。”
　　姜戚摸了摸宝石：“谢谢夸奖，也恭喜你完成了收集的任务。”
　　游绥这里神色有些尴尬：“很抱歉，没有遵守和你一起看日出的约定。”
　　“没事，毕竟你是监管者，我们要面临的东西不一样。”姜戚将项链收了起来，看向已经无人的红毯，“也不知道他们进行的怎么样了。”
　　【贵族已经跳下火山，我也该走了。】
　　猎物出声，听上去语气有些难过。
　　“恭喜你，不用经历第8000次循环了。”
　　【之前在你修列车说的那些话，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很厉害的好人。】
　　姜戚皱眉：“为什么要给我发好人卡，怪恶心的。”
　　【总之之前是我说错了，希望你也能完成你的愿望。】
　　【真的，永别了。】
　　在猎物说完这句话后，系统紧接着发出播报。
　　【恭喜玩家姜戚通关游戏，获得Perfect End：阳光下的自由。】
　　【由于副本难度未定，奖励将在副本难度重判结束后再重新进行核算。】
　　【现在进入玩家精彩环节，副本XHLC9543中存在玩家43666人，其中MVP为：姜戚】
　　【是否进入精彩片段播放？】
　　【是 否】
　　就在姜戚准备点否时，选择框突然消失。
　　【90%玩家选择播放，想要观看精彩镜头，请所有人一起欣赏吧！】
　　随后天空中的白云聚成一块方形幕布，上面开始播放姜戚的操作画面。
　　将雄黄粉洒进所有乘客的食物，导致第一晚无人死亡，第二晚没有触发爆炸依旧无人死亡，且在归还宠物时未关进笼门，动物重新出逃并且打开所有动物笼门。
　　第三天勾引国王且让所有贵族沾染到雄黄粉，导致群体虚弱分发香薰驱赶气味，夜晚将大型炸弹分组成三个小型炸弹，减少杀伤力，且整晚四处游动，贵族找不到到目标没有袭击任何平民。
　　早上被饲养员拉进8号车厢时丢下炸弹，趁众人装饰车厢丢进7号车厢炸弹，利用黑曼巴身份将朱透放进布置场地的NPC中，让对方兑换商城中的万能药水放进饭菜。
　　放完菜品后的朱透按照姜戚的要求，将最后一枚炸弹在列车停靠时，装到了1号车厢下。
　　夜晚训练有素的动物自觉与炸弹保持距离，并且在出逃后为姜戚等人争取时间，并在狩猎追捕过程中帮了大忙，给姜戚争取时间解开衔尾蛇的丝线，解除诅咒。
　　所有画面中并没剪到任何和黑曼巴的互动，不知是不还因为国王的卑微态度不够精彩。
　　姜戚在确认不会暴露什么后，正准备登出副本，系统就闪过一条提示。
　　【由于玩家姜戚在48小时内收到两个副本的举报信息，过于频繁，现进入人工审核阶段。】
　　【玩家姜戚将在第三个副本自动绑定监管者协助，绑定监管者将根据三个副本综合报告对玩家危险性进行评估。】
　　【绑定监管者需为前两副本工作者。】
　　【目前可选：司文。】
　　姜戚微微挑眉，看向一旁的游绥：“为什么没有你？”
　　“可能是以内我并不属于监管者。”游绥跟着皱眉，手指操作了几下，随后姜戚的界面跳出一条选项。
　　【监管者游绥申请为第三副本的监督者，是否接受？】
　　【是 否】
　　姜戚手指抬了抬：“你不是不经常做监管者的工作吗？”
　　游绥一顿，回答：“最近有空。”
　　“可是你总是消失，没法证明我的清白。”说着姜戚把手指移向了否。
　　“五天。”
　　“什么？”
　　“我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消失，给我五天休息养好身体，下个副本我一定会帮你全程记录。”
　　游绥的主动让姜戚有些意外，对方看起来跟个闷葫芦一样，他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看姜戚没有回答，游绥垂眸：“我想完成我俩的承诺。”
　　承诺——是当初为了哄他，说的一起看日出。
　　明明小时候的承诺都不记得，偏偏随口敷衍却记得一清二楚。
　　姜戚眸色微沉，笑道：“好啊，我等你五天，下个副本你千万不能跑。”
　　“好。”精致冷峻的面容此刻因为姜戚的应允，露出了淡淡微笑。
　　有些……别扭。
　　姜戚点了是，系统立马播报。
　　【游绥已绑定为姜戚第三副本监管者，玩家进入副本后将自动跟随。】
　　【游戏回顾结束，祝各位玩家生活愉快~】
　　姜戚冲游绥招招手：“游先生，下次见。”
　　白光闪过，姜戚稳稳当当坐在了座位上，一睁眼就见到朱透正被两个穿黑衣制服的壮汉抓捕。
　　朱透正在喊冤：“我没有蒙骗新人，你看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你看！他出来了！”
　　姜戚看了看朱透，又看了看和对方制服上的“保护协会”四个字，眨了眨眼睛流出几滴泪。
　　“朱部长，我把积分都给你，能不能不要再让我参加这种副本了？”
　　“哈？”
　　姜戚哭得楚楚可怜，惨白柔弱的脸似乎还没从刚刚凶险的副本中缓过劲来，朱透感觉钳制自己的四只手更用力了。


第52章 休息
　　红色的灯笼映红了破旧的门牌，尤浅正慢悠悠打扫着前台，门却突然被用力推开，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她的不满，尤浅微微蹙眉抱怨着：“轻点，这门坏了可得赔一万积分……”
　　她抬头却看到两位穿着保护协会的制服的壮汉，瞬间没了声。
　　壮汉率先开口：“尤浅你这物价不对吧？”
　　“我这……就是开个玩笑，话说老陆你怎么到新手城来了，”尤浅笑笑，“平常不都是活跃在中心城吗？”
　　老陆说：“有人举报说新手城存在非法组织冒充大型组织并且发来了地址，所以过来清理一下。”
　　“能让你们过来的恐怕不是普通人，我能多问一句是谁吗？”尤浅冲他抛了个媚眼，老陆面露嫌弃：“是游神。”
　　尤浅惊讶：“游神怎么会知道新手城……”
　　话还未说完，另一位壮汉回头朝外说：“没灰尘，你可以进来了。”
　　“谢谢。”温润的声音从外传来，尤浅明白恐怕外面这人就是游神关心这里的原因。
　　高高在上的游神居然会认识新手朋友？这真是惊天大八卦！
　　尤浅好奇探出头，却发现走进来的竟然是熟悉的男人：“是你？”
　　姜戚冲她笑笑：“怎么这么惊讶，我们不是才见过吗？”
　　“什么叫才，你不知道裴黔来找过你……不是，你怎么会认识游神？”尤浅脑内冒出了无数问题，却一时没想到该问哪个。
　　突然消失一个月的房客重新出现，而且还莫名其妙和游神扯上关系，她真的是在新手成吗？
　　尤浅看了眼周围破旧的建筑，这才找回一丝心安。
　　姜戚对两位壮汉道谢：“今天真的麻烦两位了，如果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要在那个组织待多久。”
　　老陆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你过副本能力强，但毕竟是刚进游戏，对很多规则都不了解，还是要多看新手指南谨防诈骗。”
　　“明白了，我明天就去买本新手指南。”
　　老陆对年轻人谦卑的态度很受用，对方和游神认识却并没有骄纵或者想抱大腿的想法，而且在调取副本录像后发现他过副本能力也很强。
　　“加油。”老陆冲着可造之材点点头，就带着另一位伙伴离开了。
　　尤浅看两人离开后，才敢开口问：“这段时间不在就是被骗去过副本了？”
　　“嗯，被骗着进了一个蓝色副本。”
　　“蓝色副本需要那么长时间？”尤浅不信，这可不像是老陆他们说的资质好。
　　尤浅追问：“什么副本名叫什么？别想胡诌骗我，我对于所有通关副本的名字和内容都了然于心。”
　　“好像是叫循环猎车。”姜戚打了个哈欠，“能边开房边问吗？我有些困了。”
　　“好，住几天？”
　　“一天。”
　　尤浅虽然开始动作，却依旧心不在焉，一直在脑内搜寻着循环列车的副本。
　　弄了一会儿她说：“支付积分吧。”
　　姜戚的手腕隔着衣袖对支付处扫了扫，尤浅忍不住吐槽：“现在倒知道小心了，之前怎么就那么容易被骗。”
　　“嗯……因为是新手？”姜戚耸耸肩，满不在乎。
　　尤浅想不出，暂时收回思绪：“只住一天，是因为没有积分了吗？”
　　“不是，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姜戚说，“新手城实在没什么可玩的。”
　　“就离开了？等等，你副本数已经够了？你不是只进去了一个蓝色副本吗？”尤浅总算反应过来，见对方点点头后更加惊讶。
　　“对啊，我刚从副本出来。”姜戚甚至无辜，“可以带我去房间了吗？”
　　“你让我捋捋。”尤浅扶额，自己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和记忆力第一次不够用了。
　　一个蓝色副本、循环、足够抵扣副本数……
　　尤浅想到，游戏中确实有这么个蓝色副本，只是从副本诞生到现在一直无人完美通关，最近还传来散之城有富豪在花钱买消息，只因为这种死亡玩家人数过多的副本，一旦完美通关就能直接获得进入中心城的奖励。
　　对于神之榜的人而言，自然看不上这奖励，但是对于从未涉足到中心城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巨大的诱惑。
　　“你完美通关了？”尤浅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如果没有完美通关，保护协会平常那群看人用鼻孔的家伙不可能对他这么尊敬。
　　只是她还是没法想象，这个副本是在新手城被一个……尤浅愣了一下，她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二次进副本吧？”
　　“是的。”姜戚面露疲态，“明天我还要早起离开，能带我上去吗？”
　　尤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带人上去，只是这一次走楼梯询问的人从姜戚变成了她。
　　尤浅记起之前这人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新手测试副本弄错变成了红色副本，而他还是毫发无伤走出来了。
　　之前她并未多在意，但现在想来，这样的人能认识游神也不稀奇。
　　不过尤浅还是很好奇，终于在打开门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游神的？”
　　姜戚沉吟一声：“嗯……青梅竹马？”只不过在副本前他并不知道。
　　“难怪。”毕竟游神从进入游戏开始一直都孤身一人，哪怕与神之榜其他人待在一起，也总感觉淡漠而疏离，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有朋友。
　　果然厉害的人都是朋友，尤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离去。
　　姜戚合上了门，扫视了一下房间内，在确定没有任何偷窥的设备之后，他打开了自己的信息界面。
　　【姓名：姜戚】
　　【完成副本:6】
　　【等级:20级（副本经验未完全核算）】
　　【能力值：？？？】
　　【获得成就:2（为·有副本未完全核算）】
　　【能力值超出等级范围上限，请前往中心城校准。】
　　【成就中有高等成就，可前往中心城获得特权。】
　　【恭喜玩家姜戚，获得前往中心城资格。】
　　所有的异常都在向姜戚指向一个新的地点，那就是中心城。
　　老陆他们在询问完姜戚受骗过程后，就给他科普了一下游戏内的基本知识。
　　蜃楼在进入中心城前的每一座城市都是单线，也就是说哪怕姜戚获得了前往中心城的资格，他也必须从新手城出发，经过翼之城、饵之城、散之城最后才可以进入中心城。
　　中心城是蜃楼最繁华的地方，当然中心城也并非只有一座，为了方便之后的人都能在出副本后迅速转移回来，中心城有好几座。
　　而越接近之后城市的中心城，限制进入的人数则越少。
　　这本应该不是新手玩家能随便进入的地方，然而数据出了意外却必须进入中心城。
　　姜戚关闭了红色提示查看积分，由于上一次副本的出现问题，积分并未发放，但因为自己使用了欧珀石项链，系统入侵，自己的信息也终于恢复“正常”。
　　现在的他不仅拥有了商城，而且还打开了邮件等功能，甚至还可以调转出虚拟屏幕。
　　蜃楼的一切已经入侵姜戚的基本信息，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之后是否连日常生活和对话都会被监视。
　　好在，现在姜戚的智能系统并未完全开启，它还只是简单的辅助系统，听声音更像是机械代码。
　　“这五天的休息旅程就知道散之城为止吧。”
　　五天的时间足够他将这几个城市玩个遍了……本来，他是这么计划的。
　　*
　　休息好的姜戚再次出现在餐厅，这一次他没有向尤浅索要营养剂，而是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尤浅顶着两个黑眼圈，不停打着哈欠，尽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回房后的她脑中却冒出了更多的问题，甚至开始揣度两人的关系。
　　青梅竹马听起来是多么相配又暧昧，为什么偏偏这两人都是男人。
　　愤愤不平的尤浅故意在姜戚的碗里多加了几勺盐，可对方却神色如常吃完了，甚至还夸她做得很美味。
　　尤浅羞愧地涨红了脸，还没说什么对方已经将之前的两只营养剂塞到了她手中：“我不喜欢这东西，还是还给你吧，就当谢谢你之前的帮助了。”
　　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餐厅，尤浅才会过神来，对方的举动弄得她措手不及，只能别扭嘟囔着：“不就是两只营养剂吗？怎么还搞的有多贵重一样。”
　　说着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营养剂，却发现原本应当是浑浊的营养液，此时变得极为清澈，甚至闪过一丝七彩的光芒。
　　这不是她之前的给姜戚的两只营养液。
　　若是平常人早该笑开了花，可尤浅不是平常人，在意识到自己欠了姜戚的人情后，她咬咬牙道：“可恶，我一定会让你为自己现在的举动付出代价。”
　　而此时姜戚已经走到了登出口，在进入圆形广场的一刹那，姜戚胸前出现了32号的圆牌，同时电子屏上也出现了他的姓名。
　　巧合的是排在姜戚前面的31号，是他眼熟的人。
　　姜戚连忙在人群中扫视，终于看见角落有个熟悉的背影，他径直走去，呼喊道：“朱部长，好巧。”
　　朱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好僵硬着笑道：“好巧，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你也是，没想到你刚清空财产就迫不及待进入下个城市去赚取积分了。”
　　姜戚看起夸奖的话语宛若刀剑直直插进朱透的心口，昨天被逮捕后，猪鹰的所有财产全部被收缴，而其内所有行骗的成员都被迫签订协议。
　　之后赚取的每一个副本积分都会收取80%用以归还给受害者，因为是线上，因此所有被骗的受害者新手都有数据记载，很快就找齐了受害人。
　　现在的朱透，不，应该说是猪鹰的所有人都必须要偿还完所有的积分才算自由。
　　甚至如果没办法每个月偿还到固定数额的积分，就会被打进禁闭区。
　　朱透笑容僵硬回答：“是啊，蓝色副本没什么积分，只能去翼之城找点新机会了。”
　　“我相信你，”姜戚笑笑，“从跟部长你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值得信任。”
　　朱透说不出话了，当时听姜戚叫得热切只觉得自己牛逼，现在才知道原来从第一次见面，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丑。
　　恰好大门显现了31号的数字，朱透再也忍不住，招呼都没打，站起来直直朝门口跑了过去。
　　姜戚看着悲愤离去的朱透颇为无辜，为什么这人听到自己信任他还生气了？
　　然而剩下的时间容不得他多想，在朱透之后就是姜戚。
　　在扫视完姜戚的信息后，大门在他的面前变为了一块水晶门。
　　里面是紧密相连的糖果色房屋，新奇的电子设备，一只七彩电子鸟从天空中迅速穿过。
　　这就是翼之城的缩影。
　　姜戚回头看了眼门外的人，他们穿着永远不会变脏的衣服，拥有完好的皮肤，只是眼中的热情早已被磨灭。
　　他们看着姜戚的眼神中，羡慕和嫉妒交杂，但最后全部消失变得空洞。
　　离开这座新手城似乎已经与他们无关，明明是新手城，可里面的人早已没了希望。
　　姜戚不再看向这个才待了两天的城市，迅速穿过了水晶门。


第53章 陷阱
　　一阵白色的烟雾散尽，金属游戏舱慢慢打开。
　　游绥才迈出脚出来后，洛可芃迎上去，惊喜说道：“我们这边收集到了所有结局，它的副本难度确实远超于蓝色副本，现在已提交上头部门重新判断难度，大概三天内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辛苦你了。”洛可芃看得出游绥满脸疲态，“这次的副本消耗了太多精力，你先好好休息几天。”
　　“嗯。”副本内天气的异常让游绥反复现出原形，对他的身体和精神损害很大，直到副本即将结束，才勉强恢复人形。
　　游绥捏了捏鼻梁问了：“今天图书馆开放吗？”
　　虽然副本和现实的时间不一样，但多次循环。消耗的时间也无法计算在现实究竟过了几天。
　　洛可芃回答：“还开着，但你不直接回家吗？”
　　“有些事要查，五天后我会回来的。”
　　洛可芃有些意外，之前游绥都不会跟他们汇报行踪，联系都看他的什么时候回消息。
　　洛可芃说：“要不再多休息几天……”
　　“不用了，我跟人约好了，五天后见。”游绥说完便离开了。
　　洛可芃不解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在经过两次任务之后，游绥不太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就像冰山有了温度。
　　洛可芃意识到自己这个比喻似乎有点恶心，不由打了个寒噤，说：“看来累的人不止他一个，我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图书馆三楼角落的神秘学分类，这里放着的都是无法被翻译成可识别文字的书，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人来光顾。
　　有的是为了破译上面的神秘文字，而有的是为了看里面的图画，或者找寻所需副本的资料。
　　而游绥也曾在里面找到过关于龙的书，上面的文字对于他来说毫无难度，只要一打开不用多进行转换，他就能明白书中的意思。
　　龙，无论在现世还是蜃楼中，都是神秘的存在。
　　它只存在于艺术作品中，但到了末世也没有人真正证明过这种生物的存在，而能被称为龙的生物，也早就灭绝在了远古时期。
　　而关于龙的书上，也仅写到了龙的类别和简单的生活习性，比起记载，它更像是幻想产物。
　　可是这一次当游绥在翻阅时，却发现里面多了些他之前不曾看过的内容，而上面恰巧有游绥所需要的。
　　【当龙开始轻易的受到天气影响，甚至身体开始发热时，可能是成年龙必经的求偶发情期，此时需要保护好自己的护心鳞，并找一位伴侣结茧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段。】
　　游绥看到这里时微微皱眉，先不说在这个世界是否还能找到另一条龙作为伴侣，所谓的求偶发情期，看起来十分可笑。
　　于是他跳过了这种可能往后看，果然发现了另一条适用于他的信息。
　　【若身体无端发热或不受控制显出原形，可以尝试用水疗法，让自己长期处于被水包围的状态，从而缓解对水的厌恶感。】
　　游绥又仔细看了一眼具体实施方法，尽管水这个字本身让他感到厌恶，但比起上一段内容，他还是选择尝试水疗法。
　　五天时间，他一定能够做到。
　　*
　　姜戚在进入翼之城之后，却发现里面并不如当初他所在门外窥探到的那般丰富多彩。
　　不，准确来说颜色确实五彩斑斓，但是却像用廉价的颜料涂抹上去的一样。
　　鲜艳的只有色彩，此时路上的行人比起新手城那些睡在大街上的人来说，表情虽然算不上麻木，却也没有太多热情。
　　街上众人行色匆匆，多数人低垂着头朝着前方行走，每个人似乎都目标明确，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
　　姜戚中间往右看了一眼店铺就被人撞了肩膀，他开口说：““抱歉……””
　　却发现那位女士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道歉，接着朝前走去。
　　不仅如此，这些房屋也并没有太多种类，尽管他们涂着七彩的颜色，可是建筑无非就是那两三样，兑换商店、居住旅店、餐馆。
　　餐馆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没有让人产生什么食欲，不过姜戚还是走了进去，来都来了，总得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吧。
　　没想到餐馆内的人却不少，每人的面前都是如出一辙的白色瓷碗，碗内装着的是清汤面条，玩家都在边吃边流泪。
　　难道这里的食物表面普通，实则好吃到哭？
　　就在他准备思考之时，竟然在玩家中再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被注视的两名玩家也感受到了视线抬起头来，右边还在落泪的青年突然愣住了：“我、我是出幻觉了吗？”
　　一旁的人闻言看了过去也注意到了姜戚，尽管他的表情要比身旁的青年收敛很多，但还是不难看出他脸上的惊讶。
　　姜戚径直走去坐到了他们面前的空位：“好久不见。”
　　顾思宇捏了捏自己的脸，摸到脸上一片濡湿，还没用力就反应了过来。
　　随后他面露惊喜：“姜老师真的是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新手城出来了。”
　　“你的系统恢复了吗？现在我们可以加好友了吗？”顾思宇从出来后心心念念的就是加上姜戚的好友。
　　系统已经被入侵了一部分的姜戚微笑道：“还没有，估计还要等几天吧。”
　　顾思宇沮丧了一会儿，又重新振奋起来：“没事，你也需要升级，我们可以一起去翼之城的特殊副本刷经验，等出来就可以加好友了。”
　　姜戚委婉拒绝：“不用了，我跟绑定监管者说好5天后再进副本。”为了能尽快完成任务又不被中心城发现，他会尽量在后面的城市进副本。
　　“绑定监管者？”
　　顾思宇毕竟还是从新手城出来，对这个概念并不清楚，反而在一旁的顾明恩反应了过来，问：“你又被举报了？”
　　见姜戚点头顾思宇惊讶：“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次你去的也不是蓝色副本吗？”说完他更疑惑了，无论怎么样，姜戚现在都不是纯新手了，应该知道如何伪装自己，不会因为等级不匹配而被举报……吧？
　　“是遇到了熟人？”顾明恩能想象到的就只有这点，毕竟最后登出副本时事情给大家带来不小震撼。
　　“发生一些事被认为是NPC了，不是什么大事。”姜戚简单描述了一下，并不在意。
　　副本本就复杂，见姜戚这么说两人也就没再多问。
　　顾思宇擦了擦嘴，说：“我吃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姜戚这想起这回事：“你们边哭边吃是怎么回事？好吃的话我也点一碗。”
　　“不、不好吃。”顾思宇说完回头瞄了一眼，空荡荡的窗口，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说，“我们在这吃，是因为进入了特殊副本机械城，在里面遭受的精神污染太大，只有这里的面能够清空我们的负状态，如果不是那个副本，这里的面是没用的。”
　　“机械城？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不然的话，猎鹰完全有能力让顾思宇进更高阶的副本升级，而不是在翼之城内的副本逗留。
　　顾明恩说：“也没什么稀奇，只是一个可以重复刷的副本，听人说更容易获得属性点。”
　　顾明恩的“听人说”估计是他自己收集的资料，只不过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直说。
　　姜戚的技能已经不需要再升级，他点头道：“明白了，那我等会儿就出城吧。”
　　“出城？这里出城等级要达到20级，姜老师你不是刚进来吗？”
　　“我的等级到了。”
　　轻描淡写的话却让二人都有些震惊，顾思宇：“你、你已经到了？”
　　他比姜戚先抵达一个月的翼之城，现在他的等级也才升了二级，而姜戚却在资源最匮乏的新手城就过了二十级。
　　在怔愣片刻后他说到：“恭喜你，姜老师，太好了！听说饵之城比这里好多了，到时候你可以加好友了，一定要加我，告诉我有多好玩！”
　　“好。”既然没有美食姜戚也不再多待，在记录了两人的好友号之后，便离开了餐馆。
　　“看来通关循环列车的就是他。”顾明恩在他走后才说到。
　　顾思宇震惊，循环列车在第一批人通关后，就有玩家放出消息，他们能顺利通关靠的都是一位新手城玩家的操作。
　　由于玩家个人设置，他们并不知道通关玩家的名字叫什么，只在看过精彩剪辑后知道特征是一头齐腰长发。
　　本来听到长发，顾明恩最先想到的就是姜戚，然而在听到齐腰后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从姜戚能在短短一个月内从新手城走出来并离开翼之城，这其中所获得的经验只有循环列车能匹配。
　　顾思宇感慨：“果然姜老师就是厉害。”
　　顾明恩却皱起了眉：“可对他来说，不知道这算不算件好事。”
　　“完美通关不是能直接前往中心城，这怎么不算好事？”
　　“他们都知道在新手城有一位玩家获得了前往中心城的资格，那前面的玩家就很有可能为了他身上的东西，在后面城市蹲守并拉入私人副本威胁他交出来。”
　　顾思宇：“他们认不出来吧？”
　　“确实，但他们知道了特征，所有长发的男人都有可能被拉进去。”顾明恩语气淡淡，“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再者私人副本本身就是用于胁迫和劫持，就算找错了人，他们也不会吃亏。”
　　顾思宇站起来：“那我们还不快去告诉姜老师。”
　　“他会没事的。”顾明恩的右手动了动，“这次再见面我感觉他身上多了一股气息，我看不透那股气息是什么，但我知道他的能力远远高于我们。”
　　“如果他自己都无法解决，那我们更加无能为力。”
　　“可是……”
　　“走吧，要真想帮他，你得先努力的升级技能。”
　　前一秒还嚷着刚从副本出来要休息的顾思宇，立马起身：“走吧，我们再去一趟机械城。”
　　顾明恩嘴角微微上扬，目的达成了。
　　*
　　而这边正如顾明恩所料，姜戚才从翼之城踏出，却并未进到从虚影中看到的城市。
　　在走出门后，他便置身于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可以听到水滴不断滴下落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什么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甚至就连空气中都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姜戚感觉浑身的皮肤像灼烧一般疼痛，并且随着时间的增加，这种痛逐渐从表面渗入骨髓。
　　就在这时姜戚面前出现了一道白光，还有一个声音。
　　这是完全不同于系统的电子音，它带有人类的感情，尽管语气并不友善。
　　【欢迎进入我的副本，这位……陌生者。】
　　【你可以花费1000积分进入游戏，也可以消耗10万积分直接退出游戏。】
　　姜戚听到这句话微微挑眉：“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只能在等待区遭受折磨了，现在你所受的痛苦还只是1%，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越来越痛。】
　　【你体会过心脏被一片片切下来的疼痛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恭喜你可以在等待区体会到，而且你不进副本是永远没办法从这出去的。】
　　姜戚语气淡淡：“这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比例是怎么算的？”
　　【你想等人来救你，这是不可能的。】
　　【私人副本没有达成条件是无法进入的。】
　　【直接告诉你也无妨，这里与外界时间的比例是2:1，而新手在非正常情况下要消失14天才会有系统警告排查。】
　　【20多天的时间，足够你在等待区中变成疯子了。】
　　“864000秒。”
　　【你在说什么？】
　　“863999。”
　　“863998。”
　　【喂，你在干什么？】
　　然而无论副本内的那道声音在说什么，姜戚都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回应。
　　【哼，你迟早会妥协的。】
　　没有人能忍受等待区的痛苦超过5个小时，它相信眼前的人不过是在嘴硬罢了。
　　既然对方想要多待一会儿，那就慢慢等着吧。
　　反正时间还很长……


第54章 创造
　　书中提到治疗的时候需要至少20天，因此游绥为了保证约定能履行，便进入了时间流逝四比一的个人副本。
　　进入之后他忽略任务进入山林间，找到湖泊立于岸边，理智还在告诉他这样似乎不妥。
　　先不说龙在这个世界属于幻想产物，书中的内容全是编造，就单看“水疗法”几个字就很不靠谱。
　　龙性属火，与水本就不相容，进入水后一旦疏忽就相当于自取灭亡。
　　此时正值清晨，林间还飘着一层淡淡的白雾，湖面烟雾缭绕，空气中的湿度已经让游绥感觉不适。
　　游绥脑中出现很多种危险情况，他望着平缓的湖面，沉思几秒后慢慢向前走进湖中。
　　湖水漫过游绥的腰部，而他却并未停止脚步，直至走到湖中心，全部身体恰好没入水中只留一个头。
　　游绥的身体开始发烫，空气中的晨雾覆在他的皮肤上，触碰到脸上炽热的温度后凝结成水珠。
　　一滴水珠挂在眉梢，最后终于不堪重负顺着额角向下滑落。
　　姜戚忍痛抬手拭去脸上的汗珠，时间已过去了一半，正如神秘人所说。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系统并未作出任何的提示，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处黑暗空间不属于蜃楼管辖范围内，又或者是他们懒得管。
　　但不管怎么样，这对姜戚来说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不再继续数时间，为了之前的约定，姜戚已经浪费了一半的时间。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剩下的时间姜戚准备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
　　神秘人似乎一直在观察着姜戚的动静，因此当他发现姜戚不再数数时，便再次开口。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1000还是10万，自己选。】
　　姜戚没有回应，反而捂住了耳朵，各种杂音却依旧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看来声音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直接潜入他的意识。
　　【捂住耳朵是没有用的，要是你还不作出选择，我会让你更加的痛苦。】
　　看到姜戚抵抗的动作，那人笑的愈发得意。
　　【趁早给积分，我还能给你降低副本难度。】
　　就算副本和现实中的时间流逝不一样，但就算如此现实也该过了两天多了。
　　但神秘人却时刻注意着姜戚的举动，似乎急于催促他离开。
　　姜戚感受到对方的想法，他试探说道：“我没有这么多积分。”
　　【不可能，进入饵之城，至少需要持有1000积分。】
　　新买的规则书姜戚并没有翻过几页，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条规定。
　　见谎言被拆穿，他只能装可怜：“可如果给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神秘人不为所动，尽管现在困住的并不是他这真正想获取的猎物，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做亏本生意。
　　他动动指尖，将本就到达50%的痛苦直接拉到最大。
　　加剧的痛苦让姜戚无法直立，身体整个人瞬间瘫软趴在地上，脸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疼痛直接作用于骨髓，换言而知这也并非真实存在的。
　　尽管痛苦倍增，姜戚心中却涌现出一丝兴奋，看来他猜对了。
　　尽管神秘人说这是他的副本，但他并不能强制让姜戚进入副本或者离开。
　　而为了确保姜戚能尽快进入副本，神秘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甚至于他也隐藏在意识体的黑暗空间中。
　　只要神秘人没有完全的掌控权，他就有机会反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姜戚知道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找出副本中的人。
　　“那我们就比比谁的时间更多吧……”姜戚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这里没有监管者和系统，那么他做点什么也没关系了。
　　说着他扯下一根头发，缠绕在拇指与食指尖端：“我们做个游戏吧，如果我没找到你就算你赢，到时候我就把所有积分给你。”
　　神秘人不知道姜戚为什么改了主意，不过这对于他而言是件好事。
　　【你想诱骗我进入里面？】
　　神秘人冷笑一声。
　　【看来你还没有清楚你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玩玩吧。】
　　果然，就算神秘人知道他积分不多，但为了让他尽快离开副本还是答应了古怪的要求。
　　“好，那要是你输了就要将这个副本赠予我。”
　　尽管神秘人知道这个刚进入饵之城的人身体数值不会太高，但对方傲慢的态度还是引起了他的不悦。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姜戚的发丝几乎已经嵌进了的皮肉，却并未渗出任何的血液。
　　然而就在神秘人答应姜戚约定的那一刻，姜戚的手指勒出了暗红色的血痕。
　　食指与拇指间。中间的空洞染上一层血色薄膜，姜戚抬手放在眼前。
　　透过血色薄膜，纯粹的黑暗开始出现不同的色块——这是上个循环猎物给他留下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副本没有将这个技能算在内。
　　【猎物警觉：当玩家与他人形成狩猎关系并成为猎物时，身体将自动触发该技能，可以用于感知狩猎者并逃跑。】
　　至于如何与他人达成狩猎关系……
　　头发捆绑手指也算狭窄的“建筑”，在建筑内，姜戚可以行使任何的权利。
　　之前在副本还需要借助项链的力量，现在逃脱了蜃楼的监视，他便可以放心使用自己的技能。
　　【姓名：？？】
　　【完成副本：？？？】
　　【技能：创造】
　　【该技能为成长技能，目前等级已超出系统预设无法判定。】
　　【为保安全，现已行使管理员权限进行隐藏。】
　　【正在创造新建筑……】
　　特殊的字体通过血色薄膜浮于姜戚眼前，这是他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的秘密。
　　不同的色块在薄膜中变化，最后在上方色块拼成了人的身形。
　　找到了。
　　【已与新居住人季维达成协议。】
　　“那么游戏现在开始。”
　　*
　　由于游绥的不断拖延，副本环境逐渐恶劣，气温慢慢下降。
　　到了后来，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冰霜，游绥也终于睁开了眼。
　　此刻他的眉毛和眼睫全部挂上白霜，浅灰色的眼瞳，几乎融于白雾之中。
　　若是有其他人在，就会发现游绥从脖颈往下，所有外露的肌肤都裹上了黑色的鳞片。
　　从最开始对水的排斥，到后来逐渐适应，直到现在游绥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仿佛所有的感情已经被剥夺，甚至于都快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不……我好像还有一个约定……”游绥迟缓开口，白雾向上升腾，试图带走他的记忆。
　　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副本内已经进入混沌模式，时间和空间都已经被模糊掉，连这片湖都已经快被吞噬。
　　但他能感知到，此时刚好经历了二十天。
　　二十天到了，他得出去。
　　硕大的翅膀突破冰层开始在水中扇动，游绥从湖面飞出，身上鳞片在离开湖面后消失不见，浑身上下只剩后背的还存在异化。
　　残存的理智在告诉他，现在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那个已经快被遗忘的记忆，却在催促有游绥快点离开这里。
　　无法进行的副本重新修复需要很长时间，要想快去通关就只能破坏掉了，这么想着游绥看到了副本的一处漏洞，飞身向它冲去……
　　只听“啪”的一声，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天空上，随后逐渐扩大蔓延。
　　下一秒所有的混沌消失，游绥身上的冰霜尽数融化，神智恢复清醒，出现在白色凉亭之中。
　　“不愧是游神，私人副本当玩具一样，随随便便就砸了。”慵懒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亭中还有其他人。
　　游绥转身看去，凉亭座椅上一位十七八的少年正枕在花藤中，银色长发与藤蔓纠缠在一起，他却并不在意。
　　身上的白色长袍叠出层层褶皱，然而他的皮肤却比长袍还要白。
　　偏偏毫无血色的肌肤，眉心处却多了一颗红痣。
　　没人会相信看起来无比虚弱的人就是神之榜的第二——江流。
　　这里是理智之庭，只要栖息在此处，就会自动治愈在副本中所造成的各种损伤，这里是上面给神之榜的人单独建造的特权之地。
　　游绥并未询问江流为何在此，还未被拖入副本的他坐在另一处座椅，缓解打破副本后的不适。
　　江流也并未在意，继续问道：“听他们说，你不仅当了监管者，还绑定了一名玩家？”
　　“只是暂时的帮忙。”游绥淡淡回答。
　　“他们说那名玩家素质很高，才进入游戏，就通关了两个红色副本。”
　　游绥抬眼：“两个？”
　　“你还不知道吧，循环列车最后被重新判为红色副本。”江流说，“这个新人真这么厉害？”
　　游绥回忆姜戚之前的表现：“嗯，很厉害。”
　　江流笑了：“看来他就是下一位登上神之榜的人了，我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游神这样夸赞。”
　　游绥向来不爱听这些夸赞，总觉得过于虚假，可在听到有人夸赞姜戚时竟然有些高兴。
　　江流也是神之榜的人，他们迟早会认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游绥介绍道：“他叫姜戚。”
　　说完这句话，游绥便感知到姜戚正在登陆副本。
　　慌忙起身的他错过了江流脸上僵住的笑容，下一秒江流起身想拉住游绥衣角，却被对方躲开。
　　游绥防备问道：“干嘛？”
　　江流说：“我看你状态不好，不如这次我替你去吧。”
　　游绥和他的关系并不算亲近，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忍不住皱眉：“不用了，我可以。”
　　见游绥的态度变得有些冷漠，江流也不再提出要求，他向后退了几步，说：“好吧，那祝你任务顺利。”
　　“嗯。”游绥快步向传送舱走去，途中藤蔓上的野花擦过他的衣服，被带走几颗花粉。
　　江流慢慢收回了手说：“这一次监管，就让给你吧。”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第55章 凶宅试睡员（1）
　　耀眼的白蒙蔽了双眼，等游绥恢复视线，入目的却是一片赤红。
　　姜戚一进入便瘫软在地，身上穿的白色 T恤被染成鲜红，皮肤渗出大颗的血珠，整个人变为血人。
　　“姜戚？”血液模糊了脸，游绥只能通过长发的特征试探性询问。
　　短短五天，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姜戚听到声音抬起头，血液流进他的眼睛模糊了视线，但他听出这是游绥的声音。
　　姜戚问：“我等够了五天吗？”
　　游绥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微微点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回答：“嗯。”
　　“很好，我赢了。”旁边正好有水缸，姜戚攀着缸沿慢慢站起身，从中打水洗了把脸。
　　洗掉眼睛周围的血迹后视线终于恢复，他迅速洗了把脸，正当他准备清洗身体时，发现缸中自己的倒影很模糊。
　　准确来说是他的脸，就算等水静止也没办法看清，在他确信没法看清后便不再在意，开始边清洗身体边环顾四周。
　　这里三面环山，刚刚他身后就是一座小屋，小屋大门紧锁，锁上已经落灰，看得出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唯一没有被山阻挡的方向有条长长的走廊，漂亮的紫藤花挂在长廊上洒落斑驳的光影。
　　明明是艳丽的色彩，但是此刻却说不出的诡异。
　　“现在是紫藤花开的季节吗？”姜戚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短袖，在进入副本前他穿的还是卫衣。
　　穿着改变了，是副本自己根据季节变化了穿着还是……
　　他看向游绥，对方身上还是之前那身制服——监管者的衣物没有变化。
　　游绥视线与姜戚交汇，这才重新问：“你退出副本后发生什么了？”
　　“跟人玩了个游戏，我赢了免费进了副本。”说着姜戚顿了下，“私人副本应该也算在监管数据中应该也有效吧？”
　　“嗯。”游绥回应道，但脑中却出现了更多的疑问。
　　私人副本？姜戚一个刚进游戏的新人怎么会进入私人副本。
　　私人副本是副本中掉落的稀有道具，是大型副本中的缩影，获得后的玩家可以自主控制副本内的部分内容，比如说副本难度、怪物数量。
　　但通关任务和剧情却必须按照之前的副本发展，就像一段已经输好的代码，中间代入的数值再怎么调节也得按照框架运行。
　　因为私人副本无法获得数值，再加上可以调节难度，大部分获得的玩家都会借用里面的环境训练，就像之前的游绥一样。
　　不过因为他待的时间太久，副本实在崩坏太厉害，再加上游绥赶时间，最后不得不走极端。
　　姜戚才进行过两个副本，游绥很清楚他在这之前并没有掉落过私人副本。
　　这不会是他的副本，而且刚刚浑身浴血的样子更不可能是和别人约定友好借用副本训练。
　　那么姜戚进入私人副本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他被人狙击了。
　　之前游绥也因为在游戏表现过于出色而被人在副本针对过。
　　也有人试图将他拉进过私人副本，但那时游绥早就不是个新手，对这些内容早有防备。
　　但姜戚不一样，他才刚刚通关两个副本，根本没人提醒他蜃楼里的还存在一些龌龊事。
　　所以他才会被假组织骗，还被人狙击威胁。
　　之前遇到这些事时，游绥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强大，但这些事发生在姜戚身上时，他却不这么认为。
　　再强大的人也没办法躲过每次坑害，只是副本监管是没有办法维持游戏平衡的。
　　“游先生，我们该走了。”这边姜戚从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背包内找到了换洗衣物，等他换好后又从里面找到了身份卡、笔记本和手机。
　　身份卡上的照片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五官平平无奇，并不像水中倒影那样空白扭曲。
　　【姓名：舒文】
　　【性别：男】
　　【工作单位：灵异事务所】
　　包是背在他身上的，说明这些东西是“他”身上的。
　　姜戚又翻开了笔记本，里面是一些日记，大概记录舒文在大学时候对灵异事件非常感兴趣，因此在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这个事务所。
　　事务所主要负责除灵，也就是找到那些“怪物”然后将他们封印起来。
　　而这次他们需要调查一座庄园，这所庄园在山顶，平时不对外开放。
　　直到前段时间庄园主想要重新翻修，就打算让凶宅试睡员先去里面睡上几天，确认是否安全。
　　舒文和另外两位事务所的人便申请到了假身份，成为了凶宅试睡员。
　　在申请第二天，三人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准备今天一起过来……
　　日记断在这里，看来原主是准备之后再续写了。
　　不过灵异事件听上去好像很有趣，在副本中姜戚确实看到过一些异化的人类，但跟日记里提到的那些半透明的东西还是有些差距。
　　尤其是里面提到的“幽灵”和“恶鬼”，它们的形态似乎很多样，姜戚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他在禁闭区的动物博物馆还没有展出过幽灵。
　　【恭喜玩家姜戚开启副本——凶宅试睡员】
　　【任务还没开始你就和同伴失散，作为灵异事务所的新手已经开始不安，这次真得会和之前一样顺利吗？】
　　【玩家扮演角色：舒文】
　　【本副本为扮演副本，从进入庄园后你得按照舒文的人设完成以下任务：
　　【1.请扮演好凶宅试睡员的角色，不能让外人知道你的灵异事务所工作人员的身份。】
　　【2.请探寻庄园内的灵异事件，确认庄园是安全的。】
　　【3.如果庄园内发现危险生物，请尽快联系前辈，作为新手的你是没有能力封印怪物的。】
　　【4.请谨记舒文是位新手，虽然热爱灵异故事，但平常是个内向。懦弱的人，遇到危险会哭鼻子、大喊大叫，经常受到前辈的责骂。】
　　【第四条规则高于一切任务，请尽可能完成第四条规则内的内容，完善人物性格，人物完成度达到百分百将开启特殊奖励。】
　　【天快黑了，请尽快前往庄园吧。】
　　这次的任务似乎和之前很不一样，蓝色副本虽然也有扮演角色，却没有这么详细的设定。
　　红色副本不会给出这么详细的任务，在一开始就给姜戚指出了通关方向。
　　姜戚看了眼第四条规则，高于一切任务……为什么一个剧情里人物会比故事重要。
　　看完后他打开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好吧……”反正日记里已经说了庄园在山顶，往上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舒文与同伴失散后会出现在这里，都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姜戚迈步向前，却发现游绥一个人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并没有发觉他的行动。
　　奇怪，这是顶级玩家该有的反应速度吗？
　　姜戚微微皱眉，随后又喊了几声“监管者先生”对方也并未回应，直到喊“游先生”下抬起头了来。
　　“该走了。”姜戚将没电的手机揣进口袋，看了眼已经落下一半的太阳。
　　如果在庄园外经历天黑，又会发生什么呢？
　　游绥跟上了姜戚，一路上后者都紧皱眉头，看来这次副本很难。
　　“你看我现在什么表情？”正被观测的姜戚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他，眉毛拧在一起，漂亮的狐狸眼微依旧上挑。
　　慢慢的，游绥的视线从眉眼落到了鼻尖、脸颊、耳垂……
　　好看。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连忙轻咳一声：“生气的表情？”
　　“那不对。”姜戚说着伸出手指将自己的眼角往下扯，“看起来应该挺难过的呀。”
　　游绥试图从刚才奇怪的思绪中脱离，便跟着一起接话：“或许是因为你眼角本来就上扬，所以怎么都不像哭？”
　　姜戚动作一顿，再次看来：“你看我的脸有变化吗？”
　　“没有。”游绥一顿，“怎么了？”
　　“我现在扮演了一个叫舒文的人，脸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姜戚不再拗表情，但游绥却从中读出了凝重。
　　姜戚沉默了：“是我的身份外表是幻觉，还是监管者能看穿副本的伪装？”虽然他这么问，但姜戚已经明白了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按理来说游绥作为监管者应该知晓自己的任务，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并没有对扮演角色的脸提出任何的问题。
　　“这次副本真得算监管吗？”姜戚可不想努力了半天，最后进了个无效副本。
　　游绥这边才刚刚接到姜戚的任务，随后姜戚的脸上如同出现程序错乱，被模糊成一团，恍惚中能看到一个黑框眼镜。
　　几秒后，姜戚的脸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游绥皱眉：“应该算，只是信号似乎不太好，又或者……是副本问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从进入副本后，不管是舒文的经历，还是游绥的反应都挺奇怪的。
　　游绥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从进入副本开始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了，还有之前看姜戚的脸出神……
　　空气传来淡淡的甜香，夏季被太阳晒过的花朵闻起来格外香甜。
　　他又偷偷暼了眼姜戚的脸，还是原来的样子。
　　为什么之前没有觉得他这么好看？
　　诡异的源头一定存在于庄园，姜戚想到这里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庄园门口。


第56章 凶宅试睡员（2）
　　终于在太阳最后一角落下时，姜戚终于抵达了庄园。
　　就如日记里所说的，庄园很大，周围建造了十几米高的围墙，用铁丝网和尖刺一圈圈围起来。
　　这是古旧时期的安保措施，上面的铁丝已经锈迹斑斑。
　　黑色的铁门却并未有任何黄锈，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姜戚摸上了门：“奇怪。”
　　庄园长时间没人来，为什么这门却跟崭新的一样，跟其他东西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黑色的铁门很大，然而姜戚推开时却总感觉轻飘飘的，毫不费力。
　　庄园内部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建筑被中间高耸的灌木丛阻挡，入口出处插着一块木牌写着“人生迷宫”。
　　【人生就像是迷宫，需要走过很多的弯路才能进入，找到正确的那条路才能活下去。】
　　【这里是庄园唯一的出路，要想离开就得解开迷宫。】
　　姜戚抬头看了眼，迷宫上方的绿植并不平整，似乎有着不同形状。不过以他目前的视角无法窥探全貌，或许之后可以站在高处看看上面的东西。
　　只是现在他还有正事要做，见姜戚又看了几遍上面的文字，难道他只能从迷宫进去了？
　　天色愈发阴暗，要想这样顺利抵达庄园别墅恐怕有些难度。
　　好在姜戚还没做什么，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右侧道路驶来。
　　轿车速度很快，哪怕已经离姜戚很近了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装作惊慌失措时，车内已经有人探出头，是个白胡子老头：“快点，天快黑了，我们得快点进房。”
　　不是说这是唯一的出路？姜戚有些疑惑，却还是迅速上车。
　　车上除了白胡子老头还有俩人，一个穿着洋服头顶蝴蝶结的年轻女孩坐在副驾驶，她转过头打了声招呼：“你好呀。”
　　姜戚有些不适应，微微点头躲避了视线，小声回答：“你、你好。”
　　“你该不会是新人吧？胆子也太小了。”正在开车的司机笑了声，姜戚又抬眼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女人。
　　从后面只能看到对方油亮浓密的卷发，以及穿着吊带露出的肩膀。
　　好白。
　　这是姜戚的第一印象。
　　“思源姐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旁边的女孩又提醒了遍姜戚才支支吾吾开口：““我、我是兴趣……”
　　虽然新人俩个字听上去跟灵异事务所有关，但日记明确表示自己只有俩个队友。
　　因此车上三个人至少有一个不是，而任务很明显是让他们自己隐藏身份。
　　女人问的不是他灵异事务所的身份，而是作为凶宅试睡员。
　　果然，女人笑了声说：“难怪，你不会以为网上那些都是谣言吧？”
　　见姜戚不说话，女人接着提醒：“先给你提个醒，那些不全是假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被吓跑了。”
　　这次姜戚的人在应聘试睡员的时候，上面的要求明确规定，所有人组成的试睡团队最后必须完整出来提交报告，才可以证明房屋是无害的。
　　如果中途退出，说明房屋有害，但只有房屋无害才能获得巨额奖金。
　　几人在车上讨论起这个规则，老头说：“很明显，他这是为了让房屋之后转手卖不赔本，所以才会定下这样的要求。”
　　而另外两位女士却比较沉默，毕竟如果出事的话她们都捞不到好处，一来得不到高额奖金，二来说不定还会出事。
　　见氛围尴尬，姜戚转移话题：“说话怎么会这么巧，你们开车来的时候我刚到。”
　　“我们就是在等你。”女孩接着说，“我们所有人必须天黑前在别墅内集合，剩下的等你到了房子再说吧。”
　　当太阳完全落山后，天黑得快了很多。庄园确实很大，哪怕开了车，依旧离居住的房屋很远，
　　姜戚看着一路基本都被灌木丛遮挡的道路，几乎看不见其他地方的建筑。
　　夜色降临，绿色的灌木隐藏进阴暗之中，因为姜戚现在戴着眼镜，偶尔视力不好晃眼看去，感觉一群鬼魅正冲着他们张牙舞爪，格外渗人。
　　终于他们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抵达了住所。
　　大厅内除了之前的几人之外，还有两位年轻男人，一位身上穿着的夹克上面有很多口袋，看起来不像是试睡员，而另一位打扮相比之下休闲很多。
　　“那么接下来都好好介绍下自己吧。”成熟女人最先开口，“我叫孟瑶，从事这行已经三年了。”
　　之后几人也做了简单的介绍，少女叫冯清清，夹克男叫刘维，他们三人都从事了一到两年的试睡员工作。
　　老头叫徐英朗，是做房屋设计的，是借应聘试睡员身份进来观测房屋的，最后的休闲男叫林俊，是过来探险的，自称对这行很感兴趣所以申请了。
　　而姜戚按照之前日记本所说，自己因为某些事急需钱，所以才会申请做试睡员，这样正好贴合了人设，也能解释后面他的“不专业”。
　　听了一圈自我介绍，姜戚对自己的队友有了大概猜测。
　　“好了。”孟瑶接着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也算完成了。”
　　姜戚：“第一个任务？”
　　刘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介绍道：“你后面来的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在进入这所住所后，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张纸条，要求所有人必须在天黑前聚集在一起，不然就算试睡任务失败。”
　　姜戚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确实和刘伟所说的内容差不多。
　　冯清清说：“所以我们一直在等人，刚刚看到有人接近别墅就开着车过来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说我们刚好赶上。”
　　“我们本来就在等你。”
　　其余人认真的眼神让姜戚感到有些愧疚，他低下了头小声说：“对、对不起，我来的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没有车了。”
　　“没关系，不用因为这件事道歉，我们大家其实都晕了过去。”徐英朗和蔼道，“只不过可能你的身体素质差一点，还没我这个老人家走得快。”
　　对方的话让姜戚一时分辨不出，老人究竟是在安慰还是在嘲讽，眼睛不受控制渗出眼泪。
　　【舒文角色完成度+1%。】
　　系统的提示有些突然响起，姜戚没想到完成度的时机竟然是现在。
　　难不成之后他只能靠哭吗？
　　徐英朗看他哭了，微微皱眉：“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我……对不起。”姜戚不敢回答擦了擦眼泪，然而内心却对此有些排斥，难不成之后他也只能这样吗？
　　他得想点办法，能够光明正大的哭还不崩角色。
　　两人的气氛并不太好，好在还不需要有人出来做和事佬时，大厅那块被人忽视的电子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内有一个穿着黑裙，头上戴着大顶洋装装黑帽，黑纱遮住大半张脸，只能从轮廓和艳红的嘴唇看出这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女人微微勾唇笑了笑说：“欢迎各位试睡员成功进入绮梦庄园，接下来就请大家按照合约完成96小时的直播。”
　　“直播中请尽量完成除试睡外，对整个庄园项目的体验并且尽可能赞美设计和环境，最后直播结束效果最好的人将额外获得100万奖金。”
　　“直播设备已经放置各位房间中，直播将在9点开始，今天各位需要确认这栋别墅足够安全，尽可能探索更多地点。”
　　“对了，听说当时我的外祖母在此掉了一块祖母绿戒指，如果各位找得到，我会给额外报酬，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回到房间，拿起直播设备开始完成任务吧。”
　　说着电视屏幕的画面就卡在这儿，因为暂停的画面有点突然，女人的身形被斜纹切成了一块一块的色块，看起来有些恐怖。
　　然而孟瑶等人却像早已司空见惯，在场几人除了姜戚象征性惊叹了一声，加了0.5%完成度以外，其余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林俊上前将电视屏关上：“房间都在上面，都上去看看吧。”
　　这栋别墅很大，楼层却只有三层，一层虽然有五个房间，但是两边角落的房间是无法打开的。
　　冯清清看着上楼后直接朝角落走去，结果碰壁的姜戚安慰道：“角落房间住不了是好事。”
　　姜戚不解：“为什么？角落房间不应该最安静吗？”
　　冯清清摇头：“你果然是为了钱来这里的，连功课都没有做过。听好了，虽然很多时候凶宅的传言都是人为因素，但你不可否认，世界上是存在一些不可以用言语和科学解释的东西。”
　　“要是不想丧命触霉头，你就要知道一些基本的规则，比如角落的房间因为阴暗潮湿更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最好不要住。”
　　打扮可爱的少女一本正经的教训着他，让舒文本就敏感的内心变得更加尴尬，他看了看其他已经被选定的房间，最后放弃角落走向顶层。
　　三楼是徐英朗和林俊，对比其余人来说三人都是新人，而他们也像刚刚从二层上来的一样。
　　林俊朝他打了个招呼：“你也没想到下面的位置吗？”
　　“为了避免争抢，我特地去了最远的角落，结果……”姜戚面露遗憾，徐英朗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也没想到角落的房间居然锁了。”
　　“这样我们就没办法跟那三个人在一起了，说好的分组一点用都没有。”林俊小声抱怨着。
　　可以从语气看出三人很是熟稔，跟姜戚猜的一样，这两个经历跟他一样“戏剧”的就是灵异事务所的成员。
　　三人的身份必须对外保密，也正因此徐英朗才会在刚抵达别墅时，就和姜戚起冲突。
　　徐英朗倒是不介意：“没事，只要小路的房间没人住就好，到时候我们还得去其他建筑，只是一晚而已。”
　　因为知道别墅内还有三位普通人，所以在申请通过之后，他们便决定尽可能将角落的危险房间自己占据，以免误伤。
　　只是没想到一来别墅已经提前将角落房间封好，二来这些“普通人”对于灵异知识的了解不比他们少。
　　“那个……”姜戚对进入庄园后的事情是有疑问的，但是前辈都没有提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将问题说出来，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由于声音太小徐英朗并没有听到姜戚的声音，他催促道：“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进房拿直播设备吧。”
　　庄园的主人规定了所有人要在9点的时候直播，想必到时候是要整点观看的，而他们签署的合约说明必须无条件按照她的意愿去执行。
　　事实上进入房间后根本不用寻找，设备就大喇喇地摆在床上，而支架也早已立好。
　　支架上摆着一台新手机，姜戚站在面前。才点亮屏幕，手机的面部竟然自动解锁了。
　　“果然还是好奇怪。”姜戚看向一直跟随着游绥问，“私人副本能够更改副本逻辑吗？”
　　姜戚一路熟练表演，看起来像已经忘记了游绥的存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找他问话。
　　这是个属于副本外的概念问题，游绥否认：“不可以，除了我之前讲过的那些副本的核心逻辑是绝对不会变的。”
　　“如果不是更改，那就说明副本本身就存在这样的问题。”姜戚顺着他的话说，“那么有疑问的部分也是任务。”
　　“或许。”
　　游绥无法给出详细答案，事实上在他发现自己异常后，也没怎么在意过剧情。毕竟他需要做的只是确认姜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成为红名玩家亦或违规操作。
　　姜戚倒也不在意游绥模棱两可的回应，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对话去梳理自己的想法，在确认之后，他便打开手机上仅有的软件点了进去。
　　这是一个直播软件软件中已经帮他们注册好了账号，账号上的关注除了官方以外还有5个陌生人。
　　不过姜戚明白，这应该就是其他几位直播成员。
　　庄园的主人绝对喊专门团队进来布置过，无论是电子屏还是这些设备，都不是匆忙布置，可以做到的。
　　团队能够顺利进入说明庄园主人已经对庄园有了大概了解，但是她还是喊了试睡员去检测安全性，而且还要求全程直播。
　　对方的目的比起确认安全，更像是想要宣传。
　　姜戚随意为自己的直播间取了个名字之后，开始等待画面的加载，此时离9点也只有一分钟了。
　　一分钟时间到了之后，画面终于加载出来了，直播间上线后观看者一下从0飙到了1000。
　　姜戚朝屏幕内敛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绮梦庄园的试睡员，接下来的96小时将会给大家直播整个庄园的体验。”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
　　【这是我见过最帅的主播！！！】
　　【绮梦庄园预热好久了，终于播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夸赞舒文的样貌，姜戚腼腆一笑接着说：“现在是晚上，外面没有灯光，不能随意走动，等会儿我就带大家去看一下其他几个人和内部装饰。”
　　然而弹幕却并没有如姜戚所想发展。
　　【什么啊，为什么是你带？】
　　【让帅哥说话，让帅哥说话，让帅哥说话……】
　　【后面的帅哥不是主播搭档吗？不能一起去吗？】
　　姜戚看到最后一条弹幕时，愣了一下。
　　虽然他所处的别墅确实有可能发生灵异现象，但是现在还没到剧情开展的时候，而他的身后所站的只有一个人。
　　姜戚看向游绥，后者也注意到了弹幕的变化身形微滞，默默挪到屏幕外，弹幕果真也发生了变化。
　　【帅哥为什么走了？】
　　【要帅哥要帅哥要帅哥要帅哥要帅哥】
　　【大家冷静一下，你们吓到主播的朋友了。】
　　尽管弹幕慢慢变得平静，但姜戚还是意识到一件事。
　　他冲着画面外的游绥，抬手遮挡自己的嘴型，无声问了句。
　　“为什么他们能看见你？”


第57章 凶宅试睡员（3）
　　姜戚没有经历过几次副本，对于监管者的了解都是从游绥那里得来的。
　　因此在之前游绥说是系统问题导致NPC能看见时，姜戚相信了。
　　但是这一次，直播里的观众居然也看见。
　　既然是观看绮梦乐园的观众，不可能与剧情无关，那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显然游绥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对方愣神的时候姜戚将镜头掰回来：“我的朋友不是主播，性格也比较内向。”
　　【呜呜呜还以为帅哥是一起直播的。】
　　【可是不是主播为什么会和你一起进来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朋友前面有个男？】
　　【96小时直播是指主播洗澡睡觉的时候也会直播吗？】
　　姜戚终于在里面找到一条正经评论：“洗澡的时候会把镜头放在其他位置的。”
　　跟弹幕观众说笑几句后，他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去做，房门外突然传出了敲门声。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有敲门声！！】
　　【我看过恐怖片！！危险！！！】
　　【别吓主播了，我从隔壁直播间过来，外面是主播的同伴。】
　　本来在特殊的环境下听到敲门声，姜戚也先警惕了一下，直到看到直播间中的信息，他才发现短短时间，这群观众已经知道庄园内哪些主播是一起的了。
　　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像在拉回姜戚的注意，他镜头特意避开游绥，走去开门发现门外是徐英朗。
　　按理来说为了不被发现身份，几人会避免接触交流，此时徐英朗也是黑着脸，不知想些什么：“我们要下楼开个会。”
　　“直播开始了，还要聚在一起吗？”姜戚试探性问，徐英朗却只是支支吾吾的嗯了声。
　　似乎是为了不暴露太多的信息，在徐英朗说完这一句后就先下去了，林俊也早在走廊一旁等着了。
　　开会是六人一起开，姜戚也就没问太多，等到了大厅，却发现几人表情都表情凝重的看向他。
　　“怎么了？”姜戚走到人少的角落，故作不安问道。
　　孟瑶：“你……”
　　刘维直说：“你是不是养小鬼了？”
　　“啊？”这个发展完全在姜戚意料之外。
　　刘维依旧冷着张脸说：“刚刚你直播的片段已经被人剪辑传到网上，这里究竟有多少人我们都心知肚明，那个人……不，应该说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我觉得你们应该给我们一个答案。”
　　说完刘维还补了句：“不要说是看错了，我是不会信的。”
　　如果只是鬼魂姜戚还能胡编乱造，可偏偏徐英朗和林俊都是事务所的人，对他的底细是有所了解的。
　　为了符合人设要求，姜戚先挤出几滴眼泪：“既然被发现了，我也就不瞒大家了。”
　　“在这之前我对灵异事件虽然感兴趣，却也不敢随便尝试，直到我的男友——也就是你们在视频中看到的那位。”
　　“我们曾经约定了考取同一所大学，可高考的那天他却不小心出车祸去世了，在他去世后没多久，我发现自己能看见他了，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
　　姜戚讲述了一个年少懵懂时的青□□情，性别差距和禁忌的触碰，还有最后无法兑现的约定。
　　说到最后，冯清清忍不住跟他一起落泪。
　　徐英朗走到他身边，布满褶皱苍老的手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过往。”
　　语气感慨万分，看来是相信了他所说的故事。
　　姜戚又看向林俊，他望着姜戚沉默不语，从日记中可以看出几人只共同参加过几次任务，而对于舒文喜欢灵异事件没有过多询问，可能都下意识觉得这行对非自然现象的喜欢都是正常的。
　　因此哪怕他们一起工作过这么久，对舒文的底细也不清楚，给了姜戚可以自由发挥的地方。
　　从几人的反应也可以看出来，姜戚赌对了。
　　“不对啊。”刘维皱着眉说，“你不是说你进来是因为缺钱吗？”
　　“……”
　　众人从爱情小说中反应过来，冯清清眼泪还没干，泪眼朦胧应道：“对哦。”
　　就在他们马上要意识到自己受骗时，姜戚取下眼镜，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说：“你以为人死了就不用花钱吗？”
　　说着他将直播的镜头头对象身后的游绥，清冷帅气的脸庞再次出现在直播屏幕之中。
　　游绥想要后退却收到了姜戚警告的眼神，只不过下一秒他再次变得悲悯说：“你们听听他在说什么？”
　　游绥知道自己的出现，导致剧情又发生了偏差，看着姜戚为了让自己的存在合理化不断圆谎，很是愧疚。
　　虽然整个故事他没听明白，却也抓住最后的重点。
　　浅灰色的眼眸动了动，游绥抬眼看向姜戚，故作怨念道：“给钱。”
　　众人沉默了，没想到，不仅现实中的帅哥要钱，哪怕已经死后的帅鬼也是讨债的。
　　孟瑶先跟着叹气：“这么帅的鬼，恐怕要给他不少钱吧。”
　　这话听上去有点不对劲，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姜戚跟着点了点头：“不然我又何苦来庄园当试睡员呢？我虽然感兴趣，但还是很怕鬼的。”
　　“但你再怎么怕，也深爱着成为鬼的他。”冯清清说着又开始嚎啕大哭，“BE美学就在我身边，呜呜呜……”
　　还有些疑问想说的其余人被她这么一吼，竟然说不出话来了，最后还是刘维干巴巴总结了句：“原来如此，不是养小鬼就行。”
　　林俊接了句：“养小鬼是什么？”
　　作为灵异事务所的几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现在作为小白的他还是得适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刘维这才意识到里面是有行外人的，而且又因为在直播，他不能说的太细致。
　　还好冯清清适时接了句：“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之没养就行。”
　　【舒文角色完成度+5%】
　　随着话题结束，姜戚也收到系统的提示，由于他刚刚编造的故事过于完美，舒文的角色度竟然增加了。
　　不过比起百分百这点进度实在太可怜了，而且姜戚今天哭了几次，眼睛都有些干涩了。
　　【玩家可以从商城兑换眼药水来辅助完成度。】
　　所谓的智能系统给出了提示，姜戚听到后微微皱眉：“谢谢提醒。”
　　这个智能系统是他在封闭空间中与神秘人对峙时跳出来的，不过因为它才说了两句话就立马被屏蔽了，姜戚以为它已经消失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再次出现，而且还窥探了他脑中的想法。
　　姜戚试着朝脑内系统问了几句，发现刚刚出现的智能系统没有再作出回应，看来又被屏蔽了。
　　绝对不能再让智能系统出现了，不然到时候连想法都不自由。
　　“所以我们下来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林俊语气散漫问。
　　这是一直没开口的孟瑶才说：“这只是一件小事，叫大家下来是为了确保大家知道试睡规则，晚上不会发生意外。”
　　姜戚结结巴巴问：“试、试睡还有规则吗？”
　　“当然了，无论做哪行都有行业规则的，更何况我们本身就但有些特殊性。就算你有男朋友护着，可万一有怪东西出现了，也未必能打得过他。”冯清清因为刚刚的故事，对姜戚的态度还算友好。
　　孟瑶接着冯清清的话说：“因为那人明确规定了所有人要一起，你们又都是新人，我们决定将之前一些普遍性的规则先跟大家讲好。”
　　“可这些话……”为什么之前聚在一起的时候不讲？
　　像是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孟瑶打断道：“不要多想，只是因为当时时间不够了。”
　　而当时时间不够的源头就是因为舒文来晚了，若他还想追问，反倒是他的不对。
　　姜戚低头不语，像是因为自己鲁莽的举动而有些愧疚。
　　然而这么憋屈竟然只加了0.1%的完成度，姜戚差点没憋住，想把系统揪出来骂一顿。
　　“夜晚睡觉一定要确保你上床时，床上只有你一个人。”
　　“12点以后万一有人敲门，无论你听到的是谁都不要打开。”
　　“不要让你的房间完全陷入黑暗，房间地面如果出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千万不要捡。”
　　“总之12点过后好好躺在床上睡觉，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下床，特别是千万别离开房间。”
　　孟瑶的话配上她惨白的皮肤，看上去格外渗人。
　　甚至连有经验的冯清清都被吓了一跳：“这不是最凶险的地方才会有这种要求吗？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上说？”
　　孟瑶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凶宅试睡员的规矩姜戚不懂，不过看上去他们似乎比灵异事务所还专业多了。
　　因为舒文“天性胆小”，所以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姜戚只需要全程低着头，或者不安的看下左右两侧，不需要做出过多的表情，就可以收获0.1到0.2的完成度。
　　虽然少，但也是真的省事。
　　这么想来这个人设也没什么不好。
　　姜戚走了会儿神，随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直播间的交流评论区，没想到白色弹幕中恰好闪过一条红色弹幕信息。
　　【绮梦庄园庄园主：今天要做至少一小时的好梦。】
　　这应该就是特殊弹幕，只是字体颜色的设置与其他人对比，实在有些渗人，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其余人也前后收到了这条弹幕信息，刚刚讲完规则再加上弹幕颜色，众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老板的祝福，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给我打赏一下吧。”林俊大声感谢着，比起对试睡工作的不熟练，他直播倒是很大方，直播语录一套一套的。
　　“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小心心行不行？”
　　“听说外面天很蓝，风很大，你能不能打赏我一辆法拉利带我去逛逛。”
　　姜戚微微挑眉，林俊所做就是他想做的，这也算间接性帮他圆梦了。
　　“感谢庄园主老板送来的大跑车，如果我看遍了天地繁华，这永存于我脑海中的浪漫世界，一定有你的一份。”
　　“真打赏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冯清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歪头看向林俊的屏幕，结果就看到上面留存下来的最后一秒，跑车划过主播脸的特效。
　　一个跑车一千块钱，虽然不多但也算额外小费了，冯清清咽了咽口水：“好厉害。”
　　因为林俊的插科打诨，大家也从刚刚的诡异状态中脱离。
　　孟瑶先开口说：“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收拾一下早点睡觉吧。”
　　为了避嫌，在孟瑶和刘维上去之后，徐英朗是第一个上去的，最后留在大厅的是三个比较年轻的人。
　　冯清清看了眼姜戚：“你不上去吗？”
　　姜戚红了脸：“我想跟林俊学习直播技巧，争取多赚一点钱。”
　　冯清清想到他的故事忍不住摇摇头，劝说道：“虽然你的爱情故事很感人，但毕竟人鬼殊途，你还是早点放他走吧。”
　　这话她是对着姜戚背后说的，她的神情很认真让姜戚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游绥已经站到一边去了，并不在身后。
　　林俊接话：“直播艺术你们是学不来的，先别想了，先想想怎么安全，按照老板说的话做吧。”
　　冯清清愣了下：“老板不是就让我们今晚在这睡吗？”
　　早就反应过来的姜戚说：“她刚刚才说了，至少要做一个小时的好梦。”
　　这就意味着今天晚上他们或许睡不着觉，又或者多数情况都是噩梦。
　　无论是哪种情况，今晚他们过得都不会太平。


第58章 凶宅试睡员（4）
　　然而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在没有得到答案后，三人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的直播只是为了开启宣传，让观众知道接下来的四天几人将在别墅度过。
　　而今天这一切的直播和宣传都已经明确说明，这位庄园主不仅要让他们确认别墅的安全，连带测试中途所有的一切经历也会成为她之后售卖的流量。
　　由于直播过程，所有的对话都会被转出去，游绥一直找不到时间和姜戚进行交流，直到他准备洗澡将摄像头摆放到对床的位置。
　　游绥站在浴室门口，可怜巴巴望着他，姜戚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小声说：“你先跟我进来。”
　　打开莲蓬后滚烫的热水顺着脸盆往下落，打在瓷白的地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白雾将镜一和周围一切都蒙上层淡纱。
　　两人站在热气之中，姜戚这才说：“你有什么想说的？”
　　游绥面露抱歉：“被看见的事我已经上报给中心城了，但是由于是私人副本并不能改变，只是会对我监管者的数据检查并更改。”
　　姜戚摆摆手：“没事的，我怀疑是机制问题，那个手机能拍到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而你可能也被判定为是那种东西了。”
　　“毕竟在副本数据中鬼和监管者的屏蔽应该是类似的。”
　　游绥没想到姜戚会为他辩解，不过他更多的是反思自己，从成为监管者后出现的问题就很多。
　　姜戚见他有出神，并没有打断他的思考，直到对方反应过来抬起头。
　　两人视线隔着白雾交汇，浅淡的眼眸融进蜜糖之中，明明还没开始洗澡，然而鼻尖却萦绕着浓郁的花香。
　　白雾贴到冰冷的镜面上，凝结成一滴滴水珠无声下落，莲蓬巨大的水声掩盖了繁杂的思绪。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两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游绥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发烫，他恍然回神说：“我该去外面等你了。”
　　姜戚见他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尤其是……
　　他脱下上衣，巨大的欧珀石项链仿佛镶嵌在锁骨之间，宝石表面在雾气缭绕中仿佛自身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而在他的心口处有块拳头大小的黑色鳞片，此时已经完全浮现出来。
　　他刚刚的异常也是因为这块鳞片，姜戚能感觉到游绥在进入这个副本后情绪的波动很大，甚至现在都影响到了这块他曾掉下来的鳞片上。
　　也是因为这块鳞片，他才知道自己应该只是外表变成了舒文，实际上的身体依旧是他自己的。
　　姜戚眸色微深，想到了今天的林俊，他的脾气跟自己实在是太像了。
　　不是说不允许有人跟他相似，只是对方的一些行为让他有些在意，就像林俊在按照姜戚的脑子做事一样。
　　完全符合他的心意。
　　这个副本无论是姜戚还是游绥都有些诡异，恐怕副本内容也不是仅仅的睡觉那么简单。
　　随后他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发现游绥还站在门口，他此时正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游绥站的位置没有被镜头拍到，姜戚横穿镜头过去拉上窗帘，小声说：“你也去洗漱一下吧，毕竟现在也是个需要注意形象的鬼了。”
　　几句调笑让游绥将注意转移回来，浅灰色的眼眸落在姜戚的长发上，浓郁的花香并未减淡。
　　或许他是该洗个热水澡冷静一下。
　　游绥点点头，转身去了浴室，而姜戚在他离开的时候走去镜头，调整位置，尽量让他们不要注意到游绥的出现。
　　然而当他调整的时候，却发现弹幕变得不太正常。
　　不也不能说不太正常，只是内容极其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上.床！不要上.床！】
　　【床上那是什么%@*……】
　　【好运来！谁来放首好运来】
　　【这种时候不算好运来吧……】
　　姜戚注意到中间有的内容被屏蔽掉了，而且是重复相同的内容，都提到了床上似乎有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床上面连一丝褶皱都没出现过，还是刚来这个房间的样子。
　　游绥站在窗边，他也并不会随意触碰姜戚的床。
　　这时他想到了孟瑶所说的那条规则——
　　【夜晚睡觉一定要确保你上.床时，床上只有你一个人。】
　　那如果不算人的话，现在上面该有几个呢？
　　*
　　冯清清虽然工作已经两年了，对于行内的基本规矩也有所了解，但是多数时候她的工作过程都比较平稳。
　　因此很多东西她虽然知道，但在实际过程中都会当做耳旁风并不在意。
　　在回房后她并没有马上洗漱，而是和直播间里的人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她没忘记直播效果最好的人，还会得到其他奖励。
　　冯清清知道的东西虽然不深却很广，直播间观众的问题都能说几句，因此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快到12点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去洗漱一下。”于是她匆匆将镜头摆到一边，赶在12点之前洗漱好躺在了床上。
　　明明刚从热气腾腾的洗.浴间出来，可冯清清刚躺在床上就感觉有些冷，体温不知不觉降了下来。
　　现在才七月份，冯清清能感觉到这不正常，然而等她想要坐起来时，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了。
　　她的脑子里闪过之前所有关于凶宅的线索，冯清清想到了今天孟瑶的提醒。
　　没想到对方说的话竟然真的被她碰到了。
　　怎么办……
　　冯清清脑子一片混乱，如果没有检查床铺就上去会被鬼默认为是同床共枕，甚至可以共用身体。
　　现在冯清清的体温降那么低，估计就是鬼正在入侵她的身体。
　　可是现在已经快12点了，大家如果擅自下床可能会引发别的危险。
　　可如果没人来救他打断仪式，冯清清就只能靠自己生生熬过去了。
　　万一熬不过去，那自己两年的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了。
　　就在她已经开始为自己悲惨的死状哀悼之时，一声吵闹的铃声突然打破了一切，是她自己的手机来电话了。
　　“诶——开心的锣鼓~”
　　冯清清：“……”这个声音是今天在楼下时几人交换号码后，舒文硬推给自己的铃声。
　　说是怕鬼的话，用这个格外有效。
　　虽然冯清清不怕鬼，但盛情难却，尤其舒文所说的爱情故事让她对舒文有一层滤镜，总觉得对方为情所困很可怜，不忍心拒绝。
　　铃声又响了几遍，冯青青最后烦的受不了，竟然一伸手握住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睡了吗？睡得着吗？没睡的话我准备睡了。”电话那头是林俊的声音。
　　说到睡着，冯清清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能动了，而原本的阴郁的感觉也全部消散。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就是通知你一声，我要睡了。”林俊语气淡淡，“既然你没睡我就放心了，我去通知下一个人了。”
　　虽然林俊的话听上去有些欠揍，但冯清清知道，对方刚刚的行为救了自己一命，沉默一会儿：“谢谢。”
　　林俊没有回答，直接挂断拨通了另一人的电话。
　　姜戚看到是熟悉的名字后接通了电话：“喂？”
　　“喂？睡了没？没睡的话睡得着……”
　　“睡不着，我这边有三个女鬼在我床上斗.地主。”
　　“啊？”
　　林俊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现在的对话也是他没预料到的。
　　姜戚看着手机屏幕反复挪动，当他将手机挪开时，床铺异常干净整洁，但当他将镜头对准床上，就会发现有三个穿着白衣服的女鬼阴狠望着他。
　　在与女鬼对视三秒后，他注意到满屏幕弹幕全部在尖叫，姜戚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该害怕。
　　于是他便害怕得开始往床上“乱扔东西”并且开始胡乱“念咒”。
　　扑克牌也是他趁乱丢上去的，一边丢他一边念。
　　“红桃q！”
　　“四个k！”
　　“王炸！”
　　虽然炸弹没有将女鬼炸走，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女鬼竟然真被他的扑克牌所吸引。
　　最后三个女鬼在他将牌丢完后，自己开始整理并斗起了地主。
　　而原本床上的那副扑克也消失了。
　　等游绥出来，就看到姜戚举着屏幕对着床，和直播间的观众一起观看女鬼打斗地主的样子。
　　斗.地主才刚打了三把，林俊就来了电话，然后就听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哪怕是在灵异事务所之前，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然而他也不敢多说，原本嚣张随意的语气也弱了下来：“现在战况怎么样？”
　　“农民快赢了，不过其中一个女鬼当了三把地主，我估计她再输就要生气了。”姜戚一本正经回答。
　　林俊已经不知道该回点什么了，只能将话题转向直播：“你的观众他们不害怕吗？”
　　“观众？”姜戚看了一眼弹幕回答，“不害怕他们甚至在开盘，赌谁赢的多了。”
　　林俊总觉得这种场景不太对劲，但是又细想，无论是谁遇到女鬼开始斗.地主应该都会忘记了害怕。
　　想到这里林俊放下刚刚起的疑心，闲聊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而姜戚这边在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女鬼a终于因为地主连输三把后恼羞成怒。
　　在对手马上就要出完牌时，直接将牌丢到对方脸上，随后几名女鬼就在床中间大打出手，到最后三个半透明的鬼一起滚下了床，消失不见。
　　姜戚特意用镜头朝着室内周围扫视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踪影。
　　【结束了？】
　　【这算是我们赢了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鬼打牌，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感觉主播现场看到的会更精彩，好羡慕。】
　　看着弹幕已经没有人在意鬼为什么会出现在床铺的事情，达到目的的姜戚打了个哈欠，重新将手机放回支架上。
　　在熄灯前，他跟屏幕的观众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直播我会一直开着，但是大家还是早点睡吧。”
　　【主播你准备睡哪里？】
　　【主播看完鬼打牌之后竟然还睡得着吗？】
　　【呜呜呜我一点都睡不着，我太好奇为什么这群鬼会突然开始打牌了 ！】
　　尽管有人对刚刚女鬼斗.地主的事情发出疑惑，但大部分的人的态度多为——
　　都已经看到鬼了，就不要考虑常识问题了。
　　姜戚这才松了口气，毕竟那副扑克牌是他从商城兑换而来的道具，万一真要追究起来，可能会影响到世界观。
　　之前系统建议他从商城兑换眼药水，虽然这种东西对他没有用，不过还是提醒了他现在可以使用商城。
　　在浏览里面的道具后，他随手买了几样娱乐物品，而扑克牌也是其中的一样。
　　这种扑克叫百分百扑克，一旦打开并且丢向使用者之后，对方会不受控制的进入娱乐状态。但是输的人怒气值也会累积的，累积到一定程度则会触发。
　　因此在使用这幅牌的时候要注意使用的人，是否是自己能够战胜的（无论是从牌技还是体力方面）。
　　没想到刚兑换道具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不过这些姜戚都不可能告诉观众，于是他挑选了一个能回答的说：“当然是回床睡了，还能在哪里睡？”
　　【主播好大胆，竟然还敢回床睡。】
　　【好可怕，我感觉万一那些东西回来就死定了。】
　　【这根本不是试睡员吧，这简直就是在除灵。】
　　【我原本以为只是去危险的地方睡几觉。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阿飘。】
　　看大家又有将思维发散的趋势，姜戚也没再和大家闲聊，告别后就熄灯上了床。
　　由于一些私心，他特意将镜头对向自己的位置，将游绥可能睡的那一侧空了出来。
　　姜戚盖上被子则彻底的挡住，他们只能看到姜戚躺着，并不能观察他是否睁着眼，又或者在说什么。
　　游绥当然知道姜戚的用意，等姜戚上.床后，他才开口，这么短时间怎么会出现女鬼？
　　姜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游先生，你会做梦吗？”
　　游绥愣了下：“偶尔会。”
　　姜戚说：“哦，那希望你能在梦中再监管我吧。”
　　游绥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看来接下来的内容，你已经有所了解了。”
　　姜戚：“我只是猜到了，恐怕今晚我们的梦也会不得安宁。”
　　游绥说：“你放心，哪怕我们本来不在一个梦里，只要我们还是绑定的我一定能过去找你。”
　　姜戚听到这句话淡淡笑了下：“那真是太好了。”
　　夜还很长，而在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姜戚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59章 凶宅试睡员（5）
　　这一次的睡眠与以往不同，姜戚清晰感觉到自己睡着了，睡着后他的周身变得一片纯白。
　　梦里有什么在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像是猪的哼唧声，模模糊糊听不太清楚。
　　在声音持续一段时间后，周围纯白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他竟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奇怪……”
　　意识是清醒的，但他确定这个身体属于梦境的产物，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姜戚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感觉很是新奇。
　　而游绥却并没有如他所说进入梦境，又或者他进入了，只是没有跟自己待在一个地方。
　　“叩叩——”
　　门外传来了三长一短极其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姜戚没跟任何人约定过这种敲门节奏，若一定有人现在来找，只能是舒文的两位搭档。
　　他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环顾了一下室内。
　　房间内所摆放的一切都跟他睡前一模一样，甚至连摆在床头的手机……
　　姜戚顿了一下，慢慢靠近镜头，画面依旧对床，只是原本对着自己方向的尽头，此时对的是另一边，方向与现实中完全相反。
　　是梦境相反布置才产生变化，还是有别的原因？
　　姜戚还没有猜测出结果，外面已经开始大声喊他的名字。
　　“舒文！开门！”
　　门外是徐英朗的声音，上了年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费力。
　　姜戚没开门，隔着门吼道：“你就想骗我，有人告诉我，晚上无论听到谁的声音都不要开门。”
　　“我是不会怕你的！”为了不让人设崩得太彻底，他在说话的时候刻意结巴了几次，显得语气不那么强势。
　　可哪怕他这样说话，门外的徐英朗还是被气得不轻，拿着拐杖开始在外面砸门：“是你那个突如其来的男朋友把你的脑子给吃了吗？你好好动脑想一想，我到底是不是那种鬼东西！”
　　【舒文角色完成度+1%】
　　完成度到手了，不过姜戚感觉自己再不开门，徐英朗可能会直接拿拐杖把门砸开。
　　于是他取下手机对着门口拍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东西后才贴着门说：“你退后点，我要开门了。”
　　或许是因为拐杖的声音太大的声音，敲门声并没有停止，姜戚无奈只得直接将门打开。
　　在打开的一刹那，拐杖因为失去支点差点让徐英朗整个跌落在地，还好在他失去平衡前一秒，重新用拐杖撑住了身体。
　　站稳后徐英朗瞪着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门都不开？”
　　姜戚看了眼外面走廊想找帮手，可这次走廊却没有其他人。
　　徐英朗注意到他的视线说：“不用看了，外面谁都没有，我们虽然都进入了梦中，可却没在一个地方。”
　　姜戚瞟了眼手中的手机，故作夸张问：“你知道这里是梦境？”
　　徐英朗咳了声，意识到什么，这才重新对着镜头说：“虽然我对灵异方面一窍不通，但我好歹是个建筑师，对风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徐英朗特地将“一窍不通”四个字咬得很重，看弹幕没有反应之后才接着说。
　　“这个地方很多布置都不合理，你之前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此处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是可以往前走吧？这就是只进不出。”
　　“且庄园还没进里面，就先用迷宫将阻挡，未知生物拦不住，但人肯定会被迷宫要晕，因此这个迷宫是为了挡谁……不可多言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呢？”
　　徐英朗顿了一下说：“当然是因为我去外面看了。”
　　不可能只是因为看过的原因，不然徐英朗怎么会确定他在房间内，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不在一个梦境。
　　徐英朗是有能力的，不过这些并不能摆在直播间说，姜戚跟着感慨转移了话题：“可让我们分开有什么用呢？”
　　话音刚落，两人便听到房子内传来一个不辨雌雄的声音。
　　【梦境中的庄园是极其危险的，只有做其他的梦才是安全的。】
　　【庄园的梦境会被吃掉，要想做其他梦就得前往迷宫，找到碎片。】
　　【一个碎片可以做一分钟的好梦，想做多久的梦，就拿多久的碎片，但要注意好梦碎片和噩梦碎片是有区别的。】
　　【至于究竟有什么区别，需要你们自己去判断。】
　　【我能给的提示是，迷宫内共有300片好梦碎片，其余的都是噩梦。】
　　【如果到天亮前都没有集齐好梦碎片并且做一个好梦的话，就会受到绮梦庄园的惩罚。】
　　【那么现在请尽快前往迷宫寻找碎片吧。】
　　“300片碎片……”姜戚看向徐英朗说，“听上去有很多，我们不用着急。”
　　徐英朗嗯了声，拄着拐杖带着他朝楼下走去：“开车去吧，不然不知道要走多久。”
　　姜戚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刚刚他特意将疑点说了出来，可徐英朗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故意遮掩，竟然没点出其中的问题。
　　按照规则，他们至少需要收集60个好梦碎片，然而如果算上6个人，这些碎片根本就不够。
　　规则中也并未透露这300个碎片是否重合，如果是所有人共同拥有这些碎片的话，那么今晚一定会淘汰一个人。
　　两人走出别墅，此时外面夜色正浓，看来梦境和现实中的时间是一样的。
　　等两人找到停在门口的车，徐英朗看了他一眼问：“你会开车吗？”
　　还没等姜戚回答，他又紧接着说：“好的，你会。”随后便开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姜戚：“……”别的技能他多少会一些，可偏偏开车毫无办法，毕竟禁闭区没有车。
　　不过因为舒文会开，姜戚就算不会也得硬着头皮上。
　　好在之前他坐孟瑶车的时候有观察对方的手上操作，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脚下的方式。
　　不过等他上车才发现自己终究是多虑了，因为他刚坐上去，智能系统再次冒了出来。
　　【对于超出玩家能力外的事，智能系统会辅助玩家完成任务。】
　　【现在正在为玩家姜戚进入驾驶模式。】
　　智能系统的出现让他有些不舒服，可因为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恰当，姜戚在嫌弃之余，又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的身体就像被自动控制了一样，拉上安全带、启动、挂档、起步一气呵成。
　　姜戚注意到在他发动车后，徐英朗周身紧绷的气氛才有所松懈。
　　姜戚意识到这是一个试探，但是他没想明白为什么开车也会成为一个是试探。
　　果然日记本的记载还不够全面，可如果他需要尽量将人物提升完成度，就必须按照他们熟知的进行，又或者像之前一样让姜戚自我编造不合理的部分。
　　看来他的故事也没有骗过所有人，甚至让徐英朗对他产生了怀疑。
　　要想让徐英朗将疑惑降到最低，不轻易问出口，他就必须按照舒文之前的行为去做，也就是“经常被前辈骂”。
　　想到自己之前因为被骂而涨的1%进度，这个行为似乎很不错。
　　于是停车时，他故意急刹车导致两人都跟着惯力身形前倾，要不是有安全带早就撞上去了。
　　黑夜中徐英朗没看清前面有什么问题，想发火又觉得现在的场景不合适，只能忍住即将出口的脏话，耐着性子问：“为什么要突然急刹车，是有什么东西挡道了吗？”
　　“没有，就是突然想到我男友好像跟我不在一个地方。”
　　“……”
　　徐英朗忍不住了：“我们现在一步错就会死，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你还想着谈恋爱，你脑子是被鬼吃了吗？”
　　“不，我想问你还有脑子吗？”
　　【舒文角色完成度+3%】
　　看着迅速上涨的完成度，姜戚面露愉悦：“您说的有道理，之后我会注意的。”说着还先下车帮他打开副驾驶的门。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徐英朗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身为一个长者他还是需要保持冷静可靠的形象。
　　迷宫介绍还是像他们之前来的一样，很快一行行新的黑色的文字浮现在木牌上方。
　　【欢迎各位来到人生迷宫，大家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在里面找到关于梦境的碎片。】
　　【无论是好是坏，请大家确保能够将梦延续下去。】
　　【梦的捕食者就常常在迷宫之中，请注意避开它。】
　　等姜戚和徐英朗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后，原本黑暗的迷宫亮起微弱的灯光。
　　等两帧阅读完毕，上方的文字重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数字。
　　【00：59：58】
　　“走吧。”徐英朗拄着拐杖步伐坚定地朝迷宫内走去。
　　姜戚看向木牌，上方还有一行颜色极淡的红色印迹。
　　他用镜头对着扫视发现依旧看不清楚之后，才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走进迷宫才发现，它并不像之前从外界看起来那般逼仄狭隘，相反用灌木堆砌而成的过道可供三人并行。
　　草墙也并没有想象的那般不平整，只偶尔有几根枝桠从中窜出，随着风摇摆着。
　　从远处看，的确很像有人在招手。
　　在姜戚被枝桠吓到过，几次扑到徐英朗面前后，徐英朗就不再让他走到前面。
　　徐英朗咬牙警告：“不要让我直播揍你。”
　　看着在被骂第三次后便不再上涨的进度，姜戚也懂得见好就收，之后他便一直老老实实跟在徐英朗后面。
　　碎片就藏在那些冒出的枝桠之中，只要大着胆子翻动一下就可以找到。
　　所谓的碎片就是半透明的水晶碎片，每一块都是手指大小。
　　起初他们分不清紫黑色和粉色哪种是好梦碎片，等到之后遇到的紫黑色多了，也就分清了。
　　迷宫内并未遇到任何的危险，在收集了一段时间后，徐英朗便提议和姜戚分开，加快收集进度。
　　然而等两人分开后遇到碎片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徐英朗拿完遇到后的第五片粉色碎片，才发现自己竟然感知不到舒文的位置了。
　　而此刻姜戚正埋头向前，后方的脚步声大小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被跟上了。
　　而且后面那个东西不疾不徐地并没有想马上跟他拉近距离。
　　时间还没有到一个小时，迷宫规则所说的捕食者还没入场，那么跟在他身后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60章 凶宅试睡员（6）
　　在姜戚睡着后没多久，整个房间开始变得扭曲。
　　周围的镜像逐渐变得模糊，光线暗淡下来，躺在床上的姜戚也逐渐被黑暗吞没。
　　游绥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对方却毫无反应。
　　眼看目标即将消失，游绥伸手想抓住姜戚，以免被黑暗分开。
　　可就当他的手才抓到姜戚衣服时，竟看见自己的手从对方身体中穿过。
　　在他没来得及惊讶之时，天彻底黑了。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哪怕没有光，他也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宛若一块橡皮泥在拉扯、重新塑形。
　　不过几秒，拉扯感便结束，一切重新恢复正常，只是他站立的位置从三楼变成了庄园门口。
　　周围的一切依旧很暗淡，只有灌木迷宫，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上方木牌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天堂与地狱本就位于一处，只要你换个视角就能重返天堂。】
　　【去迷宫里寻找天使对望，祂愿无私为你忍受地狱业火。】
　　【重获自由的唯一要点，别回头。】
　　看规则游绥判定自己身处在地狱之中，而他想要获得自由就只能去寻找所谓的“天使”。
　　这条规则具有浓厚的恶意，看起来并不是对玩家实行，反而像是庄园中存在的另一种生物。
　　如果是这样，所谓的天使也并不是无私奉献，而是被他们当做替死鬼的人，也就是进入庄园的那些试睡员。
　　他拿到的规则跟姜戚需要经历的相反了，果然事情不太对劲。
　　监管者与目标在一起，这条规则是由核心高层定下来的，凌驾于任何副本规则之上。
　　可这个副本却将他和姜戚分开，甚至于站到了对立面。
　　游绥眉头紧锁，心中有自己都未察觉出的烦闷。
　　看着这个偌大的庄园，以及冲他招摇的树枝。
　　竟然敢对监管者设下陷阱。那他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捕……玩……？￥%#进入迷宫。】
　　就在播报的同时，游绥所有衣物被地面的黑暗吞噬，彻底变为一团黑影。
　　阴云更加浓厚，一个无法被系统识别的身份进入了地狱与天堂的交界处。
　　*
　　姜戚故意走到了迷宫的死路，可是后方的脚步声却也就此停止，似乎没有跟上前来的打算。
　　那个东西在观察，又或别有意图？
　　他举起手机，直接将镜头翻转过来对准自己。
　　或许因为在梦里，当镜头翻转过来以后，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被马赛克模糊了的脸。
　　不，准确来说是除了脸型上面的五官全部消失了。
　　按照人设，他应该做点夸张的惊吓反应，可想到那只加零点几的进度，姜戚懒得耗费精力，随口敷衍：“啊，好可怕呀。”
　　语调平淡，五官也没有任何变化……当然也做不出什么变化。
　　好在直播间的弹幕本就没有什么反应，可能是因为在梦中，这些观众也只是虚假的。
　　奇怪的是直播间左上角的人数在不断增加，从他进入迷宫开始，人数已经从几千增加到了一万多。
　　但是弹幕一直没出现任何话，人数仿佛一串虚假的数字，只是为了显得梦境更真实的摆设。
　　姜戚在质疑一会后，还是慢慢将镜头从自己那张吓人的脸挪开照向身后。
　　屏幕映照出空荡荡的过道，甚至连两边伸出来的枝桠在镜头中也很正常。
　　手机能照出看不见的东西，这是在他进入梦境前就已经确认过的。
　　而跟着他前进的声音，从始至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且一直在跟着他的节奏走，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姜戚相信自己的直觉，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手机会照不到呢？
　　想到这里他面色凝重起来，这只有两种可能，一因为是梦境中的手机和现实功能不同，二是那个东西本身就没办法被看见。
　　可如果功能不同，梦境创造者没必要将手机也带入这个梦中。
　　他突然想到之前摄像头对准床的位置时，里面的内容完全相反……
　　“舒文，你对着死路在那发什么呆。”年迈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戚转身挠挠头说：“我迷路了。”
　　“不是鬼打墙就行。”徐英朗对姜戚的说法没有提出质疑。
　　他拄着拐杖说：“算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一起行动。”
　　姜戚对此倒没什么意见，他快步跑到徐英朗身边，聊起了刚刚听到的声音。
　　没想到徐英朗脸色都没变，淡定的看了一眼手机，示意两人将手机距离拉远后，这才小声说：“你说的那东西应该是庄园里的冤魂，他们是在找替死鬼，但是替死要先触发条件，他既然跟着你又没伤害你说明你之前的行为都没问题。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只要快点找完碎片离开就是了。”
　　之后果然就像他说的一样，姜戚身后的脚步是并未改变，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
　　到最后他们在一小时内终于收集到一人60片碎片，至于剩下的姜戚也没多拿。
　　他注意到徐英朗也没有多拿，不知道是他清楚规则还是怕麻烦。
　　想到这姜戚装傻问：“怎么只拿60片，是拿多了会有问题吗？”
　　“拿完碎片之后是还要做梦的，你能确定所谓的好梦里，就不会有危险吗？”徐英朗语调很平缓，并没有紧张。
　　可姜戚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徐英朗的确想得很周到，甚至比他对于游戏的解读还要全面。
　　灵异事务所的人应该只有捉鬼的经验，之前的日记中并没有提到会有这样复杂的游戏方式，可徐英朗依旧这般游刃有余。
　　虽说这样稳重的样子确实很像前辈，可是比起是灵异事务所的人，徐英朗更像是……游戏玩
　　由于他在扮演角色，姜戚都差点忘了还有其他玩家的可能性。
　　不过他并未点破，毕竟他了解规则对于玩家的重要性。
　　“好了。”徐英朗将装碎片的布袋扎紧说，“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找到出口就行了。”
　　时间还剩十分钟，因为他们在迷宫中寻找碎片，在内部多次晃荡。如果没有良好的记忆力，恐怕早就迷失在其中。
　　只是哪怕他们记得路线，想要在十分钟内走出去也需要经历几次试错。
　　就在这时身后的脚步，再次响起后方的枝叶沙沙作响。
　　姜戚还没反应过来，徐英朗先向后退了几步，等没等到下一步动作，他才沉着脸解释：“看来收集齐碎片不是它的触发条件。”
　　“那刚刚冒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姜戚。配合问道，可徐英朗只是摇摇头：“不知道。”
　　“想不到我们就先找出路吧。”姜戚回忆了一下走过的地形，这才发现要想出去，他们要走的恰巧是这条路。
　　是巧合吗？
　　之后他们走出迷宫时，后方的脚步声又急促地响起了几次，等他们转身声响便消失了。
　　碰巧的是，每一次它们都是在姜戚等人走错出口时才会发出声响。
　　经历几次后，两人都意识到这些替死鬼在指引他们走出迷宫的正确方向。
　　姜戚：“他们不是想找人替死吗，怎么还会提醒我们？”
　　徐英朗也毫无头绪：“先这么走吧，时间快到了。”
　　迷宫内部真的很大，哪怕他们有那些东西的指引，路上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而随着时间的不断减少，两人的明显感觉到原本平静的迷宫内，隐隐变得躁动不安。
　　在最后一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出口标牌。
　　【直走一百米再右转，就能重获自由。】
　　徐英朗松了口气：“马上就能出去了。”
　　“等等。”姜戚认真观察上面的文字，与之前的规则不同，它是用红色颜料书写的。
　　“怎么了？”时间只剩一点，徐英朗有些不耐烦问。
　　姜戚指着上面的文字说：“之前我在入口处也看到过木牌的红色文字，但根本看不清，说明当时上面虽然有字，但不是对我们说。”
　　“可现在我们看到的却是红色字规则。”
　　徐英朗很快明白姜戚指的是什么，最后他也注意到了文字颜色的不同。
　　在进入之前规则的文字是黑色的，而现在这条是红色的，如果用文字颜色来区分说话目标的话。
　　黑色是人类，那么红色是什么？
　　想到身后的身上，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直走在右转得到自由的是那些替死鬼，徐英朗想到之前为他们指路的行为：“难怪……”
　　“所以现在怎么办？”
　　“我们得先找到替死鬼的位置。”徐英朗皱眉，“要是有镜子就好了，就能看到那些东西了。”
　　“手机也可以看。”姜戚说着关掉直播间的声音，将镜头重新对准马赛克的脸。
　　徐英朗说：“你不是说之前用了没看到吗？”
　　之前是有些没想明白，不过这行规则给了我一些提示。
　　不过这些姜戚不能对徐英朗说，于是他先是愣住了，似乎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
　　随后手一抖，整个手机被摔到了，离姜戚前面还有一米远的地面。
　　“咔嚓——”
　　是相机响起的声音。
　　徐英朗疑惑看向他，姜戚连忙走过去捡起手机：“刚刚想拍身后又怕被吓到，就设置了定时拍照。”
　　说着他打开相册准备删除那张“误拍”的照片，结果却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徐英朗见他这般反应，也凑过去看他的屏幕。
　　屏幕上是姜戚刚刚定时拍下的照片，相册里是密密麻麻的黑影，身形细长诡谲，中间还有点点亮光，似乎就是这些身影的眼睛。
　　这些替死鬼的确跟着他们，只不过是在他们的头顶前方。
　　徐英朗在看到的瞬间，一股寒意涌上全身。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迫使他看向自己的手机，直接上方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小时。
　　徐英朗本应该跑，然而他却忍不住愣在原地看着直播间突然活跃的弹幕。
　　【他看到我们了。】
　　【他看到我们了，看到我们了】
　　【抓住他，抓住他们！】
　　【不准跑不准跑不准跑不准跑】
　　【自由！我们要自由！】
　　说着后方的脚步声愈发响亮，徐英朗知道自己该逃跑了，可如果往前跑，先抵达的必将是替死鬼。
　　如果向后跑，时间到了将会有更多的危险。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姜戚将他整个人旋转过来，大声喊：“跑！”
　　准确来说他根本没有跑动，后方的舒文。死死拉着他的后领向后退。
　　没错，他在被倒拉着跑。
　　在一瞬间的错愕后，他反应了过来，如果替死鬼一直在他们的前方，那么他转身通向出口的话，这些东西就会被留在这里。
　　只是他没想到舒文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果然死亡可以激发人的潜能。
　　他一个老人家的身体本就行动不便，也就没准备再挣扎，任由舒文拉着他跑。
　　姜戚一边估量着后退的方向，一边看着被他拉扯的徐英朗放弃了挣扎。
　　他并不觉得仅仅这样就可以逃脱，于是他对徐英朗说：“你看看弹幕里说了什么。”
　　徐英朗重新拿出手机，发现弹幕的趋势果然变了。
　　【他们要跑走了，他们要走了！】
　　【追！时间到了，我们可以追了！】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时间……
　　徐英朗像之前姜戚做的那样，将手机相机调了出来对准上方。
　　原本密密麻麻的身影，像是一根根触手从上方垂落下来，顺着徐云朗的方向前进。
　　黑影张开了嘴似是在嚎叫，尽管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他们嘴内多层叠加又密又长的尖齿。
　　徐英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催促：“快点，他们跟我们的距离拉近了。”
　　姜戚通过徐云朗的手机也看到了黑影追逐的场景，果然之前他们没有靠近是被规则限制。
　　时间就是限制他们的唯一方法，现在一个小时保护时间已经结束，如果不快点出去，等被它们缠上就完蛋了。
　　黑影离他们越来越近，几乎在黑影快咬到徐英朗脚尖时，姜戚终于数到100米。
　　右转之后，姜戚感受到身后有刺眼的白光。
　　并且他看到了自己的面前，也就是出口对面有一面两米高的镜子。
　　镜子照在两人身上，手中的徐英朗变成了一个年轻的长发男子，而他——
　　依旧是舒文的样貌。
　　如果镜子中照出来的是真实样貌，那么他又是什么？
　　姜戚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迷宫中有股无形的力量将二人向后一推，彻底跌入白光之中。
　　系统播报再次传来，因为姜戚抓着徐英朗，因此还听到了对方的播报声。
　　【检测到徐英朗拥有60片好梦碎片，0片噩梦碎片，将进行一小时的好梦。】
　　【检测到舒文拥有60片好梦碎片，60片噩梦碎片，将进行两小时的噩梦与好梦交织。】
　　碎片是姜戚故意捡的，目的是为了看如果捡到噩梦碎片是否会抵消美梦的部分。
　　不过现在看来，无论好坏，所有的碎片都会化作梦境中的一部分。
　　只是梦境里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口袋里的碎片散发出七彩的光，姜戚看着粉色和紫色的光芒在他眼前交汇，周围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周围变成了乡野，放眼望去是茂密的森林，而林间有一栋高耸显眼的建筑。
　　姜戚看着周围的景象没有说话，而是朝那栋显眼的建筑走了过去。
　　越往林间走，周围的场景变得越安静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没了。
　　只有脚底蜿蜒的石子路在提醒他前进的方向，顺着七彩的十字路，姜戚抵达了这栋独特的建筑。
　　这几乎是由透明玻璃制造而成的一面墙，左面用方格隔开，而右面是完整的玻璃墙。
　　用方格隔开的动物都精神萎靡蜷缩在内，身上都有程度不一的伤。
　　而右面的玻璃墙则是一片海洋馆，此时正好有一条巨型章鱼趴在墙面上，只能看到他的八爪吸盘吸附在上方。
　　再往内走就会发现建筑内别有洞天，不仅体积容量大，而且还分了区域。
　　人鱼边梳妆边和旁边一团透明的泡泡进行着对话，九头犬在中间过道巡视。
　　大厅正中间的植物花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吸引了一堆宠物幼崽过去。
　　等到快靠近时红花突然涨大数百倍，张嘴准备吞下幼崽，下一秒九头犬迅速将幼崽叼了回来。
　　中间还有一些空着的房间，上面都贴着一张加班申请表。
　　姜戚这才完全确定这里是他建在禁闭区的宠物收容所。
　　可是为什么梦境会带他来到这里，毕竟在他的地盘上不可能出现噩梦。
　　在浏览了半个多小时的收容所后，姜戚进入到了地下负一层。
　　这里会放一些暂时搞不清楚特性的动物，以及一些不能见光的“生物”。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足有半个房子宽的空间，里面用干草铺满了底，上面摆满了新鲜的小雏菊。
　　这是他为童年那个逃跑的动物建成的，从他收留第一只动物之后，他就决定一定要把这个逃跑的动物抓回来。
　　现在姜戚已经找到他了，离抓回来也很近了。
　　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姜戚勾了勾嘴角，看向了另一边。
　　梦境的元素总让他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些动物的身上见到过。
　　然而那些能控制梦境的动物却并没有贴上加班申请表，它们只是安安静静趴伏在笼子内睡着了。
　　姜戚贴近玻璃正要敲一敲唤醒它们，谁知才靠近几步，就感觉到周围传来的防备和恶意。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每当他捡到一个新宠物，它们对自己都是这般的具有攻击性。
　　只是现在动物都已经进了收容所，不应该还是最开始的状态，除非是面对陌生人。
　　想到这里，姜戚想起了镜子里的自己和舒文的样貌一模一样。
　　如果在进入副本后，他用的就不是自己的身体了呢？
　　在进入副本前的最后阶段，他终于找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人，与他扭打在一起。
　　神秘人为了逃脱不断加强他和副本之间的关联，从内部挤压他与副本融合，姜戚疼痛加剧甚至渗出血来。
　　后来副本被挤压到极点，失去控制，将姜戚融进副本之中。
　　再往前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姜戚明白，自己应该是在这儿出了问题。
　　周围的躁动越来越明显，他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是九头犬在往这赶。
　　一小时还没结束，噩梦就已经开始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饲养的宠物追杀、撕碎更恐怖的呢？这完全为他设计好的噩梦。
　　姜戚眸色微深，迈出脚离开了地下一层。
　　要想从来时的路安全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一是这个收容所过大，很多建筑都是透明的，根本无处躲藏。
　　二是姜戚给了这些动物绝对的自由，它们可以随时出入，只要被发现，哪怕躲开了九头犬也会被其他动物捕杀。
　　但凡有陌生人闯进来都会被这些动物撕的粉碎。
　　好在这栋建筑本就是姜戚建造的，偶尔会有禁闭区的其他人来帮他喂养。
　　为了防止宠物暴动他们没法控制，姜戚为他们修建了一个逃生通道。
　　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个通道竟然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通道就在负一层上楼的位置，姜戚只需上个楼就可以进入通道。
　　然而等他抵达通道入口却发现，果然一小时的梦境不会就此轻易结束。
　　梦里的逃脱入口竟然消失了，他只能通过最初的入口逃出去。
　　此时九头犬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为了拉远距离，他不得不上到二楼。
　　2楼连接了下层的水族馆，全都是水性生物，就算发现了姜戚也不能出来。
　　可惜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低估了这些平时看起来乖顺的动物。
　　鱼类在发现它的位置后，开始不停撞击玻璃，给九头犬发出信号。
　　从最初见面就很。温顺的人鱼竟然直接从上方透气的位置凿了个洞，对着空缺处开始歌唱。
　　人鱼的歌声会蛊惑人心，姜戚竟然真有点晕头，本应该调转离开的他，竟然朝着撞击的鱼群而去。
　　只要玻璃破碎，姜戚立马就会沦为这群食人鱼的饲料。
　　等他回过神来，差一步就进入了危险区域。
　　如果是在现实姜戚，早就可以行使建造建筑的管控权力，可偏偏就是在副本里面，若是想重新夺回管理权，就得……
　　看摸上自己脖颈间的项链，只有这个东西，无论在哪里都跟着他。
　　也是因为它，姜戚才会如此迟钝，到了晚上才发现自己的身份有异。
　　扰人神智的人鱼歌声再次响起，地面上出现了很多会动的植物，正从楼梯向他小步跑来，其中的小红花摇曳着脑袋，姜戚几乎已经知道它下一步的动作。
　　甚至不少会飞的鸟类和翼龙，已经守在了玻璃窗外，防止他从这跳出去逃离。
　　不得不说这些动物的确很聪明，难怪会被圣楼看中，成为了副本boss。
　　可惜哪怕再喜欢这些动物，他也不会愿在梦境中被它们杀死了。
　　既然如此……
　　江西的手指已经捏住了欧珀石，然而他还没有开启权限，那个时不时突然消失的系统再次出现。
　　【智能系统678为您服务，现在正在调整系统数据。】
　　【检测到监管目标与监管者分离，正在重新调整位置。】
　　【检测到监管者目标正在合并梦境。】
　　【梦境正在合并……】
　　【合并成功。】
　　在短短的几秒内，系统在不断的冒出语音，而就在玻璃碎裂、植物跳跃而来、姜戚即将失去理智的前一刻。
　　巨大的撞击物从窗户外近来迅速闪过，将整栋楼横切一半，而原本在地面和窗外的动物全部被这阵风带走了。
　　姜戚立在原地有些茫然，只见下一秒，天空头顶被巨大的阴影遮蔽。
　　姜戚抬起头来看到比建筑还要大的巨龙，它的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硕大的翅膀。每次煽动都会带来巨大的风。
　　姜戚没被刮走，是因为龙尾挡住了风来的方向。
　　他引以为傲的建筑在瞬间被摧毁，但姜戚却没有任何的可惜，相反等他神志恢复之后还有些兴奋。
　　这条龙比当初他在循环列车上的又大了几十倍。
　　“安安？”姜戚尝试性呼喊到。
　　黑龙有所反应，用龙尾将他腰身卷起，带着他朝森林深处飞去。
　　姜戚盘旋在空中，并没有因为被巨龙带走而感到不安，甚至惬意观赏底部风景，确认自己的位置。
　　巨龙带他走向了密林深处，姜戚看着他不再踏足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原本的兴奋之情骤然冷却。
　　好在不知道是巨龙遗忘了原先相遇的地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开心。
　　它并没有完全往里走，而是找了就近的湖泊降落。
　　湖泊中心的平地正好可以放下姜戚一人，而黑龙就这样坐在了湖中。
　　姜戚见此问：“你不是怕水吗？”
　　巨龙偏偏头，没有给姜戚回应，赤红色的眼眸就这样凝视着他。
　　如果不是智能系统跟他讲监管者合并过来了，姜戚都要以为这也只是梦中的游绥。
　　毕竟现在巨龙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呆滞。
　　可如果是这样，游绥又为什么不说话呢？
　　就在姜戚准备再次开口时，巨龙的整张脸慢慢朝他靠近。
　　最后它的整张脸贴在了姜戚脸上，姜戚能感觉到冰冷坚硬的鳞片摩擦着自己的脸部。
　　难道游绥在撒娇？姜戚恍了一下神，没有把握好平衡身体后倾，跌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他包裹住，钻进他的口鼻。
　　【梦境已结束，接下来你将进入空白睡眠阶段。】
　　*
　　游绥进入迷宫后发现自己竟然是倒立在空中的，不过视线却又是正常的。
　　在确定不影响判断后，他开始在迷宫寻找玩家，可最后他发现整个迷宫只有两名玩家——刘维和林俊。
　　这两人并不是他的监管对象，然而当他用设置自查时，系统却说没有问题。
　　如果监管系统说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只会是这两名玩
　　于是游绥跟着他俩行动，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后东西跟着，并且用手机查看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嘻嘻，他们当然不可能发现了。”
　　“我们是跟着他们动的，而且有一定距离。除非特地用其他东西拉长距离拍，不然只有到了照镜子的时候才会发现。”
　　“哈哈，别开玩笑了，那时候我们早就已经离开迷宫了。”
　　游绥周围有一堆黑漆漆的东西在聊着天。也并不在意他这个外来者。
　　“地狱与天堂是相反的，我们中间的那道壁，只有在他们失去保护后才会打开。”
　　“好想离开，真的好想离开啊。”
　　“快点帮他们找找碎片吧。”
　　说着又有鬼影下去拨动了枝桠，模仿出风经过的声音，吸引了玩家的注意。
　　游绥：“……”果然那些仿佛鬼影在招手的场景都不是错觉。
　　如果他是玩家，现在早就一把火将鬼影烧光了。
　　游绥皱眉避开差点不小心碰到自己的黑影，继续观察着下方的玩
　　下面的两人很快就收集齐了六十片好梦碎片，而且他们非常聪明的避开了几次陷阱。
　　准确来说是林俊很聪明，他在很多时候都直接预测出来了危险的位置。
　　只是游绥总觉得有些奇怪，林俊的很多行为都跟姜戚很相似。
　　尽管自己也才跟他经历过两个副本，然而或许是需要监管的原因，他会对姜戚的每一步言行都进行思考，反复回顾。
　　尤其在湖泊待的那20天，尽管他周身被冰水包裹身体机能被降到最低，他的脑海里却没有一刻停止过，依旧不停的回放着姜戚的言行。
　　他帮助副本boss时的神情、他为自己盖毛毯的温度、他在自己手心写字的瞬间……
　　每一刻都反复播放着，游绥想，他应该是了解姜戚的。
　　而林俊就像仿照姜戚行事，不，准确来说他更像是直接拿着姜戚的大脑在游戏。
　　他的一切行为都没有思考过程，只是到了固定的地方，突然冒出几句话。
　　如果只是聪明而迅速的通关方式，游绥不会直接判定为是姜戚，只是……
　　身为监管者的他出现在这里，以及姜戚刚进入副本时浑身浴血的场面，却让他不得不多想。
　　在快抵达出口时，林俊突然将手机抛出去，定时相声咔嚓一声拍下了游绥他们所在的位置。
　　“完了完了，我们被发现了。”
　　“必须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想到办法逃跑了。”
　　“没关系，墙壁马上就要打破了我们很快就能捉住他们。”
　　黑影当中的吵闹声越来越多，从起初的两三个变成十几个。
　　到最后连游绥听到这些声音都觉得有些心烦。
　　不过他发现，他似乎也能跟着这群黑影感觉到所谓的墙壁。
　　原本一直阻隔着他靠近的东西，突然变得很轻薄。
　　到最后一个他听到有什么碎裂的声音，游绥的脚落到了地面上。
　　林俊他们开始倒着逃跑，黑影们则加快速度追赶着。
　　期间由于黑影前仆后继的追赶，周围的灌木丛被不断摇晃，竟然又掉落出了几片碎片。
　　游绥低下头看着细小的透明物，不知想到了什么，随手捡起几片碎片。
　　等他重新回顾战局，这两人也不出所料，成功逃脱了。
　　黑影站在入口处叽叽喳喳怪罪着对方。
　　“再晚一分钟我们就能出去了！”
　　“还不是你着急出去给他们提醒碎片的位置！”
　　“你难道没有提醒他们迷宫的出口吗？”
　　“难道你就没有吗？”
　　几团黑影吵了起来，游绥发现自己还没出去，猜测他也应该走过那道入口。
　　于是他想要穿过黑影走过去，谁知才经过到一半黑影们竟然注意到了他。
　　“咦？你为什么能捡碎片？”
　　“不是只有两个人吗？你是谁？”
　　“好危险……不，好诱人的味道！”
　　“碎片，他能拿碎片，我们可以把他换出去！”
　　黑影的声音染上了色彩，是羡慕和贪欲。
　　随后他们的身形不断拉长，似乎想要将游绥包裹在其中吞噬。
　　游绥透过缝隙看了眼白光，确定所有玩家都已经离开，面若冰霜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想找死，那就彻底点吧。”
　　鲜红与洁白的光芒在迷宫的一角闪烁，无数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赤红的火焰高过了迷宫的墙壁，虽没有点燃灌木，但原本隐藏在其中的阴寒全部褪去。
　　游绥抓着几片碎片，进入了白光之中。
　　【检测到？？获得2片好梦碎片，2片噩梦碎片，不达标@￥%……】
　　【正在进入四分钟梦境……】
　　对于系统经常出错的播报，游绥已习以为常。
　　因为他本身就不属于玩家，所以副本任务对他无法判定。
　　游绥本可以不用带碎片进去，只是当时看到碎片时，他突然想到姜戚说的话。
　　“游先生，你会做梦吗？”
　　事实上，因为他总梦到雨夜和那个男孩的呼唤，大多数时候他都用副本通关来麻痹自己，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原本被升压在心底的欲望不断膨胀，挤压的他心脏极其难受。
　　等游绥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踩坏了一栋建筑。
　　看着飞出去的动物和差点被他削掉的人类，游绥知道自己进入了梦境了。
　　只是这个梦境有些奇怪，戴着眼镜的男人，冲他喊着：“安安？”
　　明明是熟悉的称呼，可是他竟然想到的是姜戚。
　　于是他带着男人离开了狼狈的废墟，然而等他到了空中却毫无目的。
　　入眼之处的场景都有些熟悉，可他根本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最后他觉得有些烦心，随便找了处湖泊停了下来。
　　游绥将男人放在湖泊中心，观看着他的样貌。
　　或许是因为游绥心中想让姜戚出现，看着看着男人的样子，竟然真的变成了他，对方还很温柔问他怕水的事。
　　姜戚怎么会知道自己怕水呢？这果然是个梦。
　　游绥在思索一会儿决定既然是梦，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做。
　　于是他看向姜戚的脸，之前总觉得很羞涩，此刻却可以大大方方看着对方的五官。
　　游绥被洛可芃科普过，正宗的大美人该是什么样，如果有三庭五眼的要求来对比的话，姜戚并没有完全达标。
　　可他就觉得姜戚这样的五官是最合适的，哪怕再大一点……
　　于是他想凑近了观察再仔细一点，没想到没把握好距离，竟然直接亲了上去。
　　慌乱的他一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调整脸部的位置。
　　可嘴上的触感却格外清晰。
　　游绥感觉自己浑身在发烫，有什么东西要从被压抑的心间流出。
　　下一秒，梦醒了。


第61章 凶宅试睡员（7）
　　梦境由冰与火交织而成，水是冰冷的，而唇上的触感却从梦带回了现实。
　　如火烧、如刺挠、如最轻柔的羽毛燃起了高温。
　　七月的花经过高温似乎被晒化，甜腻的花香融化进空气，钻进心神荡漾人的鼻尖，唤起迷茫之人心中的爱意。
　　游绥抚摸着嘴唇上的触感，看着还躺在床上面对自己入睡的姜戚，被数十天寒冰冷冻过的身体像沾染了岩浆般瞬间融化。
　　“这是什么……”游绥不了解，但他知道自己出问题了。
　　尽管只是一个梦境，但游绥却觉得自己逾矩了对方。
　　姜戚那么信任他，为什么他却会做出那样的梦……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监管者竟然是个这样的人，一定会逃吧？
　　不知道为什么游绥对于”逃跑”这件事天生感到厌恶，内心的厌恶之情如污泥般涌了出来，这样的设想很快占据了他的脑中。
　　“绑走他，抹除掉他的存在，就可以拥有他了。”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念头让游绥突然惊醒，姜戚并未感觉到他的恶意，依旧沉睡着。
　　他长叹一声，从另一侧穿过镜头走到窗边，此时天空还没有一丝光亮，恐怕离他被扯入迷宫也不过两三个小时。
　　等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姜戚被晨光唤醒，他微微皱眉用手抵挡住刺眼的亮光，眯眼看向光芒来源处。
　　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宽厚的背影在阳光中，投射出一道长影落在床榻，左手的影子恰巧落在姜戚的右手上，有些微妙。
　　“你在干什么？”姜戚的声音有些沙哑。
　　游绥身形明显一僵，随后他转过来问：“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神之榜第一的游神居然有问题问他？姜戚觉得稀奇，揉了揉眼睛迷茫看向他：“什么？”
　　看着对方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游绥觉得有些不自在挪开了目光：“你觉得梦境是什么？”
　　“电视上经常的说辞，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
　　姜戚想到了昨晚游绥变成巨龙后冲他撒娇，不清楚是仗着自己体型改变有恃无恐，还是梦境影响了他的智商。
　　不过看他等自己一起来就在问这件事，说明梦境里的事他还是记得的。
　　姜戚想到空荡荡的玻璃柜，现在就是诱骗他回去的第一步，说着姜戚轻咳一声：“更多人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怎么？昨晚你做什么梦了？”姜戚故意提及，“我昨晚在梦境中做任务都没看到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
　　游绥脸色微变，还好姜戚转移了话题：“说起任务，我觉得……”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了，如果林俊和姜戚的交换是副本中的一部分，他这样的话算不算违规提醒呢？
　　“你觉得什么？”姜戚见他不说话便追问道。
　　游绥最后还是选择再继续观察一下：“不，没什么。”
　　见游绥不准备说，姜戚也没有再追问，不过因为转移了话题，他也不好再提起昨晚的梦境。
　　从一睁眼游绥就站在窗边，恐怕一晚上没睡，想必也是对那个梦境很在意。
　　确实，堂堂一个游神，化成巨龙后竟然对着一名“普通玩家”撒娇，回想起来是会很社死。
　　至于为什么在梦里游绥会对他做出那样的动作……他现在也懒得细想。
　　从在梦境里看到那个空馆开始，他就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游绥抓回去。
　　等他找到那个人，等他完成约定，哪怕把游绥打晕他也要带走。
　　阳光似乎叫醒了庄园内的每一个人，姜戚才收拾好出房间，就听到楼下已经传来了交谈声。
　　而三楼也只剩下了他没下楼，不，准确来说还有正准备下楼的林俊。
　　对方看到他先是愣了下，随后露出第一的微笑：“早，一起下去？”
　　姜戚点点头，不敢多做回应，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了下去。
　　下楼期间，他也只是闷声看着手机中的观众互动。
　　【谢谢主播，让我体验沉浸式下楼。】
　　【我真的晕了，能不能换个角度。】
　　【今天主播的冤种男友会出镜吗？】
　　【他虽然吃软饭，但真的好帅啊……】
　　【主播现在对着的人也挺帅的！镜头别切！】
　　姜戚跟着弹幕将镜头视线从楼梯向上移，画面从铺着红毯的楼梯变成同伴林俊的脸。
　　好在对方也不介意，冲着镜头招了招手调侃：“看来进了这里我就成大明星了，不仅要直播还有两个机位。”
　　姜戚眨眨眼，小声问：“大明星是什么？”
　　据他进入蜃楼后的了解，这里的人对于厉害的玩家更多的是称为神，”大明星“三个字是存在于游戏外的世界，而且还是很多年前的电视节目。
　　而顾思宇说过，他们那儿已经很久没有电视这种东西了。
　　林俊笑的坦然：“嗯……就是名人，我们老家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姜戚点点头，随后将脸对准了自己。
　　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不要说他是坏话，他不是吃软饭。”
　　林俊有些哽咽：“你……”
　　“干什么？”青年的怒火似乎还未退去，看向他的脸还是皱成一团。
　　按理说，这是一张平凡的没有杀伤力的脸，可是林俊竟然有一瞬间被吓到了，恰好两人都走到了一楼，他噎了下说：“没什么，过去吧。”
　　”这下都聚齐了，你是不是又要说他们也有鬼。“他们才刚凑近，就听到刘维对着他们说话，语气不善。
　　姜戚意识到自己被波及，连忙后退到冯清清身后，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看着这个胆子比自己还小的男生，冯清清颇为无奈解释道：“昨晚的梦境大家都被恶鬼追杀，现在老头怀疑我们中有人被替代了。”
　　徐英朗拄着拐杖看着他俩，三人都是灵异事务所的人，对于他们的能力徐英朗是相信的，可他并不能以此作为证据。
　　于是他慢慢移开视线，缓缓说到：“舒文昨天跟我是一起的，他没被替换。”
　　“那这么说林俊跟我是一起的，我们也没被替换。”刘维双手环胸，面露不爽。
　　徐英朗本就不觉得是刘维，只不过对方在自己提出这种猜测时第一个炸开了锅，让他颇为无奈。
　　几人陷入沉默，冯清清回过味来：“你们什么意思？我跟孟姐也是一起的，我们在进去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些东西，比你们出口发现的强多了好吗？”
　　”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你们应该也知道那些东西被发现后会开始暴动，你们如果中途发现，就算时间没到一个小时，可你们俩个弱小的女孩，没了鬼影指路还能收集齐碎片并准时出来实在……“徐英朗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说白了，在他心中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
　　要么是她们俩人都被替换了所以互相对口供，要么也是一方被换了而另一人还不知道而已。
　　冯清清不满：“什么叫我们俩个女孩，在场就我和孟姐工作时间最长，活命的能力说不定比你们都强。”
　　刘维见此也看了过来：“嗯……老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行做得久了，就算还是人，神经也跟那些东西差不多了。而且你这个孟姐还这么白……”
　　冯清清想要回怼，可偏偏刘维说的没一句错的。
　　尽管听上去试睡员只是睡个觉，但实际上就是他们在用命去试探凶宅中丧命的底线在哪儿，不断作死不断逃生，到最后大家的想法早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
　　甚至她还碰到过同行试睡员在工作了几天后突然瘪掉只剩一张皮，到后面才知道那人早就死了，是被鬼魂上身假装成的人。
　　而那人的皮肤，也跟孟瑶一样白……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孟瑶，对方今日依旧是一袭红裙，映得她肌肤愈发雪白，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所谓的白里透红，不过是身上的红裙子给人的错觉。
　　但看那层皮肤，简直白如纸。
　　【人真的会有这么白的皮肤吗？】
　　姜戚的手机内突然传来一声僵硬的机械声，所有人都被激起一声鸡皮疙瘩，惊恐看向他。
　　“不好意思，因为我近视就开了个语音弹幕，观众花钱弹幕就没朗读出来。”姜戚歉意笑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充钱，我也没想到……”
　　本来被吓到的众人，在听到解释后无语凝噎，连骂脏话的心情都没了。
　　刘维：“你……你干什么去？”
　　本还准备努力骂两句的刘维，就看到姜戚带着手机朝大门走去。
　　这人怎么突然就走了，没看到他们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吗？
　　“啊，试睡员不是要去各个地方都看一看嘛，我想着昨晚梦境里替死鬼为了自由都得费那么大劲，就算它们进入人身体里也只能按照人类的方式来害人吧？我应该还是打得过一个女孩子的。”
　　说完，姜戚看到徐英朗等人复杂的目光，连忙又挤出几滴泪：“当然，也是因为昨晚的梦境太吓人了，好不容易出来你们还要聚在一起讲鬼故事，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你们在这说吧，我就先出去了！”说着就见青年抹着眼泪出去了。
　　短短一分钟，他们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情绪的两种形态，看似荒唐，但细思之下又觉得有道理。
　　这下大家也不知道该不该争吵下去了，而孟瑶更是先迈出了步伐：“这世界有种东西叫防晒，如果还有其他疑问，等到了晚上再来攻击我也不迟。”
　　“我想，你们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吧？”
　　说完孟瑶踩着高跟朝姜戚离开的方向而去，而冯清清迟疑一会儿后，还是选择了跟上对方的步伐。
　　剩下留在原地的三个人有些尴尬，林俊摸了摸鼻子：“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
　　徐英朗也没料到会拉扯到这般尴尬的境地，无奈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直播间再次收到了一条红色的弹幕。
　　【找到离你最近的两人组成三人队伍去地下酒庄试睡十五分钟以上，确保里面是安全的。】
　　姜戚这边才走出没多远就收到了一条语音弹幕。
　　【找到离你最近的两人组成三人对于去娱乐馆试睡十五分钟以上，确保私人影院和泳池都是安全的。】
　　“等等。”后方传来女孩儿的声音，姜戚看着跟上自己脚步的俩位女生，陷入沉思。
　　看来，他的两位队友已经定下来了。


第62章 凶宅试睡员（8）
　　两人正刚刚是被怀疑的孟瑶和冯清清，而她们也听到了弹幕的播报声，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孟瑶淡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尴尬：“我本来只是想来跟你道谢。”
　　“不用谢。”事实上姜戚并非完全相信孟瑶的身份，毕竟徐英朗不会平白无故提出质疑。
　　而且对方带给他的感觉过于熟悉。
　　禁闭区有一种动物形状是白泥，可以捏造为任何人物任何形态，碰巧的是这种动物，还可以制造梦境。
　　姜戚也曾试图捕获喂养过，然而这种可以任意变换的白泥是没有大脑的。
　　与其他饲养的动物不同，它们除了杂草和莓果外什么也不吃，就算养再久也不会对人产生信赖感。
　　他在养过两年后就将这堆白泥放生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取。
　　不过孟瑶的尴尬之情让姜戚打消了这种念头，毕竟这种生物是不会有感情存在。
　　冯清清有些别扭的跟孟瑶道歉后问：“现在我们一起行动吗？”
　　姜戚看了看三个人之间加起来都不到一米的距离：“好像……是的。”
　　冯清清意识到自己问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愚蠢，羞红了脸：“虽然我们是女孩子，但真的不会拖后腿的。”
　　姜戚笑笑安慰道：“你们到时候别嫌弃我就行了，我胆子小可能会哭很多次。”
　　几人才刚吵过架，冯清清本还想多说点自己优点，让对方不要那么嫌弃，结果听到这句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过原本心理的负担也就只放下，冯清清心中更是升起一股责任感，她拍拍胸脯说：“姐罩你。”
　　让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子说出这种话，从任务角度来说，姜戚把这个角色扮演得不错。
　　三人出发前往南边的娱乐馆，同时他们也通过直播弹幕知道，另外三人前往的是北边的酒庄，与他们地点相反。
　　路上游绥和孟瑶话都比较少，冯清清就会给姜戚科普一些关于建筑花纹以及求生的基础知识。
　　不得不说这个庄园布置完善，哪怕他们是前来试睡的人，但别墅内却没有一点灰尘，显然是将这项工作放在了心上。
　　然而等他们抵达娱乐馆，才知道话说得太早。
　　若不是门口插着熟悉的木牌，从外表已经看不出来这是一所娱乐馆。
　　建筑用彩色瓷砖贴片制成，然而色彩都极其黯淡，不明黑色物质溅在上面。
　　仅仅只是看一眼，姜戚就觉得有些头痛。
　　然而冯清清和孟瑶二人却没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对破败的建筑微微皱眉。
　　冯清清：“这外面都这么脏，里面还能睡吗？”
　　孟瑶观察了污渍：“应该是常年无人打扫堆积而成的苔藓，电影院应该没这样的东西。”
　　“意思是游泳馆会有。”冯清清无奈叹气，“反正只要睡十五分钟，先进去看看吧。”
　　几人从正门进入，地板两侧也都是青黑色的物质。
　　“果然是苔藓，只生长在角落。”冯清清凑过去看了几眼，得到结论，“不过不知道这是什么藓类。”
　　姜戚和这些东西拉近距离后头越来越疼，这种头痛极其不自然，更像是被动行为。
　　头疼应该跟舒文有关。
　　能进入灵异事务所的舒文应该有某些能力，然而日记本并未记载，规则里也没提到。
　　看着前方拉着孟瑶兴致勃勃讨论的冯清清，他不动声色，后退两步小声问：“私人副本可以隐藏角色信息吗？”
　　游绥本以为对方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和自己沟通，在怔愣几秒后，他轻轻摇头：“严格来说是不可以的，但是可以将角色信息剥离，放在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是拥有者可以决定的吗？”
　　“不，”游绥给他科普了一些私人副本的基础常识后说，“蜃楼规则高于一切，哪怕是私人副本，也得按照原副本中的逻辑进行。”
　　“明白了，所以被隐藏的信息在其他有关角色的故事之中。”姜戚看对方没了回应，知道这又触及到副本剧情。
　　“哇，好大的泳池！”
　　前方冯清清发来惊叹，姜戚快步赶去。
　　没想到在布满苔藓的长廊之后，竟然是露天游泳池。
　　“或许说是大型培养皿会更贴切。”孟瑶语气凝重。
　　姜戚赞同道：“的确。”足有两百平的水池上全是青黑的苔藓，姜戚还没走到泳池边，头就开始疼了起来。
　　他大概猜测这些并不是普通的苔藓，恐怕在这睡十五分钟会很危险。
　　“不行就算订阅过1万，我也不敢下去游。”冯清清对着手机屏幕皱眉道。
　　姜戚才想起还有直播，刚刚他和游绥聊天，虽然声音很小，但好像不小心让游绥入镜了。
　　一看屏幕，中间果然穿插着几条希望游绥多说话的弹幕。
　　大家并没有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做出什么反应，兴许是因为触及副本知识外，所以被屏蔽了。
　　【主播快把镜头转过去，我也想看大型培养皿。】
　　【保护保护保护】
　　【除了看主播和鬼男友秀恩爱吃了一嘴狗粮，什么都没看到。】
　　姜戚这才把镜头转过去，甚至特意将自拍杆伸长一点凑近泳池。
　　然而镜头中池水依旧青黑，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东西。
　　姜戚并不放弃，带着自拍杆绕着泳池边走了一大圈，等确定没异样才收回手机。
　　【yue，转了一圈人都要吐了。】
　　【好恶心，我密恐犯了。】
　　【我学植物学的，很认真告诉大家，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藓类。】
　　【只有我关心主播要在哪睡觉吗？】
　　姜戚看到了那条一闪而过的科普弹幕，然而还没等后面的人发送新弹幕，他的屏幕却突然卡住了。
　　画面还是靠近时的青黑苔藓，由于卡顿。青黑色组成的图像，远看竟然像张鬼脸。
　　“天呐，你的直播……”冯清清正好过来准备商量，不小心瞄到了姜戚的直播画面。
　　“这不是巧合。”孟瑶扯下一根发丝圈在手机上，小声默念了什么东西，随后他的手机屏幕恢复了正常。
　　【好好奇电影馆啊。】
　　【不过刚刚怎么没声了？】
　　【刚刚我看视频都卡住了，这庄园网也太差了吧。】
　　期间还有一条红色弹幕置顶屏幕上方。
　　【之后会花钱把网修好的。】
　　这条弹幕一出，大家也不在意卡顿原因了。
　　【前面那个说环境差的出来看，你把金主爸爸都气出来了。】
　　【哈哈哈哈，原来吸引金主爸爸要有特别的说话方式。】
　　经话题已经被引过去，姜戚小声冲孟瑶道谢，对方却只是摇摇头：“举手之劳。”
　　没想到孟瑶竟然还有驱鬼的能力，姜戚眨眨眼问：“你会捉鬼吗？”
　　孟瑶冷着脸：“不会。”
　　“好吧。”姜戚颇为惋惜，有些操作他在徐英朗面前可能会暴露，本想借孟瑶不熟悉的身份，试试能不能抓住庄园里的东西，看来剧本不是那么好走的。
　　冯清清见画面恢复正常，拍了拍胸口：“这里真邪门，我们还是先去电影院看看吧。”
　　泳池的右侧建筑楼标着提示——“二楼影厅，请勿喧哗”。
　　“为什么是2楼？”等进去了冯清清才知道，这栋楼一层是多个浴室，是给游完泳的人用的。
　　浴室分男女，正中间还贴着规则。
　　【禁止异性进入浴室，一旦违反后果自负。】
　　字体分为两种颜色，前半句是黑色，后半句是红色。
　　在经历过昨晚的梦境，大家都了解两种颜色字体代表什么。
　　见俩女孩都陷入沉默，姜戚问：“怎么办？该进去吗？”
　　冯清清皱眉：“我们应该进去，可是进去后落单的人是会有危险的。”
　　言下之意，姜戚身为唯一的男生进入浴室后可能会发生危险。
　　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会故意问出来，单独行动，让那东西来找他。
　　他有预感舒文的东西就在这栋楼的剧情里。
　　“没关系，我不算一个人。”说着姜戚秀红了脸，故意将镜头对准了一旁的游绥。
　　工具人游绥突然被点名，有些手足无措。
　　拿着摄像头的姜导并没有给他新台词，按照之前的剧本，他应该向姜戚要钱。
　　但想到早上观众拿林俊和他比，说林俊更适合姜戚，他就不愿按剧本走了。
　　“咳，亲爱的说句话呀。”姜戚提醒道。
　　游绥眼神微闪，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无论生死，我都会陪着你。”
　　【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这碗狗粮我先干为敬！】
　　【鬼男友不要钱的样子，真的好帅呀，我突然就理解了主播。】
　　【礼物打赏了，拿去给咱们男友花吧。】
　　游绥的话有些超乎姜戚意料，不过看弹幕，似乎正得观众心意。
　　不仅弹幕数量增加，而且还多了很多打赏礼物。
　　只是在一边旁观的冯清清，看着重点错误的观众以及被情话打动“羞涩”的某人，内心极其动摇。
　　虽然她也是这俩的CP粉，可是……
　　这位帅哥你已经死了啊！
　　你说的生死相伴确定不是拉舒文跟你一起去死吗？！！
　　“舒……”冯清清现在很想抓住舒文的肩，把他摇清醒。
　　“准确来说你还是一个‘人’。”孟瑶最后一个字咬的格外重。
　　姜戚当然明白她们不放心，不过此时他已经被“爱情冲昏头脑”。
　　于是他满不在意说：“放心吧，就算有什么怪东西也会被我亲爱的挡下来的。”
　　冯清清：“可是……”
　　孟瑶：“好的。”
　　冯清清这下惊讶看向孟瑶：“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自己的行为都有所掌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肯定也做好了出事后逃生的准备。”孟瑶说着取下一根头发给他，“遇到危险缠小拇指。”
　　“多谢。”
　　我觉得他根本没有想清楚！！！
　　冯清清虽然很想这么喊，但光靠她一个人也没办法阻止。
　　而且大家有合约在先，无论再怎么担心，姜戚还是得进去。
　　无奈之下，冯清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偶：“你拿着吧。”
　　本来是想作死，没想到还意外收获两个道具。
　　看来两人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见此姜戚安慰道：“放心，二十分钟后见。”
　　之后还有影院要去三人也不再纠结，冯清清看着姜戚离去的背影，无奈叹气：“能做的我都做了，这下真的得靠他自己了。”


第63章 凶宅试睡员（9）
　　姜戚推开男浴室的门，前方是一条狭窄的长廊。
　　里面没有窗户，上方的灯似乎已经坏掉，门口的亮光只能照到靠门的位置，再往内漆黑一片。
　　才刚刚站到门口，姜戚的头又开始疼了：“看来这里确实有东西。”
　　姜戚试着将镜头对准长廊，意外发现画面竟还可以看清楚。
　　【手机改造过，里面有夜光摄像头。】
　　红色的弹幕适时出现，解答了姜戚的疑惑。
　　看来庄园主人早就知道会有漆黑无光的情况，姜戚见此说：“老板，其实我超级怕黑。”
　　【呜呜呜我也怕……】
　　【不敢进去还当什么主播。】
　　【感觉主播已经快哭了。】
　　见弹幕没有出现红色弹幕的身影，姜戚接着说：“所以要我进去得加钱。”
　　说完这句话后，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就在姜戚以为是不是又卡住了，屏幕上突然多出了一堆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养男友，只要加钱什么都能做。】
　　【该死，我竟然在恐怖直播里磕到了爱情。】
　　随后姜戚就收到了来自庄园主的两艘轮船打赏。
　　“谢谢老板的礼物，我现在就进去。”姜戚脸上现出愉悦的表情，但声音却压得很低，导致声线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好在镜头对准的是另一边，因此姜戚违和的表情没有任何人看到。
　　有了手机辅助视线，姜戚行走方便了很多。
　　他握紧手中的自拍杆对准长廊向前，等感觉到身后亮光全部消失，屏幕中也终于出现转角。
　　随着深入，长廊的两侧以及地面开始出现一些形状奇怪的东西，越往内这些东西就越多。
　　夜光镜头下虽然能看清所有的东西，但颜色却难以辨别。
　　【呜呜呜，怎么还是狭窄的走廊。】
　　【感觉自己都要得幽闭恐惧症了。】
　　【又没有光，又没有窗户，这浴室真的是给人走的吗？】
　　【只有我觉得无聊吗？再不换地方我就要退出了。】
　　终于姜戚转角没多久，墙上终于多了扇门，上方写着“更衣室”。
　　“看来洗澡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了。”姜戚。语气算不得愉快，或许就跟他们说的一样，在这种狭窄的地方呆久了，再加上头持续作痛，此刻他的心情很差。
　　而且空气中的气味很奇怪。
　　姜戚转头问身后的游绥：“你闻到了吗？”
　　游绥问：“什么？”
　　“霉味，还有……花香，很浓的香味，像浸泡在水里过久的腐败气味。”
　　游绥摇头：“没有。”
　　他确实闻到了空间内潮湿的霉味还有花香，但闻起来是鲜甜而非糜烂。
　　姜戚抽抽鼻子，确信自己的形容没错。
　　“如果气味确实存在，但是感知不同说明出问题的不是嗅觉，而是……”姜戚没有把话说完，但言下之意游绥已经明白。
　　出问题的只能是他们俩之一。
　　姜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算了，在这休息会儿吧。”
　　画面中修长的手触碰到门锁，然而往下拧了几下却都没有打开。
　　“难道这里去不了吗？”姜戚微微皱眉。
　　然而下一秒画面卡顿了几下，门突然自己开了。
　　因为长期处于潮湿的环境而生锈迟钝的门慢慢打开，螺丝转动发出瑟声响如婴儿啼哭，尖锐古怪。
　　【这门真难开，居然要两只手。】
　　【门开了门开了，提前害怕！】
　　【又不会真的有什么，为什么要害怕？】
　　【主播不是在直播吗？为什么会有两只手……】
　　正借用屏幕看室内的姜戚扫到弹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看来这里面确实有东西。”姜戚头越来越疼，无奈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老实说我有点怕……”
　　话刚说完，姜戚又收到了庄园主的打赏。
　　姜戚：“……”其实这次他只是想加角色完成度，没准备坑人。
　　没想到庄园主的反应这么快，看来对方也在一直关注着他的直播。
　　秉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姜戚在谢过打赏之后右脚迈进了室内。
　　“吧唧。”
　　在走动几次后，他发现这声音来自于脚底，地面有异物被踩到了。
　　还未等他将镜头对准下方，脚踝传来冰凉濡湿的触感。
　　在触碰的瞬间，姜戚感觉身体被麻痹，身形晃动了一下，手机因为没抓稳跌落发出闷响。
　　下一秒，底部传来微弱的亮光，照亮姜戚脚底的物体——准确来说是一室液体。
　　更衣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闭，白色的液体从底部涌出并逐渐增多。
　　在姜戚观察的过程中，已经从脚踝涌到了小腿肚的位置。
　　因为没了手机，姜戚也不懒得做惊吓的反应。
　　他只是顺着光亮伸手摸了摸不明物体，滑腻且带着粘性，触碰过的表皮会有短暂的麻痹感。
　　总觉得有些熟
　　姜戚皱眉正准备打捞手机，就听到液体中传来了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拐拐，往前走。”
　　“到妈妈这里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黏着物慢慢向上拔高，凝聚出了一个诡异的人形。
　　姜戚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他借着微光看着那个自称妈妈的东西。
　　没有五官的白色球体充当的人脸，“脸”上还在不断有白色物体滴落。
　　看得出，这东西维持人形比较困难。
　　可就是这样诡异的东西，他的内心竟然觉得那就是他的妈妈。
　　脚步传来的麻痹感逐渐向上攀升，姜戚连抬脚都比较费力，可是他还是一步步朝着那东西而去。
　　见姜戚动起来，那东西语气更加雀跃，鼓励道：“没错，很好，到妈妈这里来。”
　　“妈妈带你出去。”
　　“出去干什么？”姜戚停下脚步，歪头看向它，似乎不能理解这两个字。
　　“妈妈带你出去搭房子呀，你不是最喜欢搭积木了吗？”
　　姜戚嘴角勾了勾：“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当然了，我可是你妈妈呀，怎么能不知道我们家拐拐在想什么呢？”
　　“那妈妈你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似乎将它难住了，在犹豫一两秒后，它继续模仿着女人的语气：“我有自己的难处，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姜戚：“为什么不行？”
　　它的脸上又掉下几团东西，连球体都不能维持，可语气却还是那么温柔耐心：“因为它会听到的。”
　　“拐拐你知道的，有的事我们不能说。”
　　“项链已经给你了，而你也通过它找到我了，不是吗？”
　　姜戚愣住了，这东西真的知道。
　　甚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这团不明物体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妈妈。
　　“妈妈？”姜戚试探性问道。
　　“嗯，我在的。”
　　姜戚重新开始挪动了起来，他朝着那团物体越走越近。
　　随着距离的缩短，姜戚的头越来越痛，而那东西只是一个劲的在喊。
　　“拐拐。”
　　“乖拐拐。”
　　“姜戚！”
　　已经被屏蔽的黑暗空间中，突然有男人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姜戚小拇指传来一阵疼痛，激得他回头看去。
　　密闭的空间后方突然出现一扇门，门外有强烈的光，一道修长的人影背光站在门口。
　　“游绥？”姜戚不懂为何对方的语气有些着急。
　　现在他在走剧情，就算靠近后是坏结局，游绥也不应该出声制止。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姜戚感觉自己皮肤的冰凉和麻痹感瞬间退去，周围一切恢复了正常。
　　而原本漆黑的更衣室顶部的灯竟然亮，整个空间被照得清清楚楚。
　　之前滑腻的感觉依旧是青黑的苔藓，并没有什么白色液体。
　　姜戚缠在小拇指上的黑色发丝已经断开，他大概明白应该是孟瑶的道具起了功效：“话说，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刚刚系统提示，你正在不正常退出游戏。”游绥眉头紧锁。
　　从姜戚踏入更衣室后，他的身形就在渐渐消失，本来游绥以为是副本剧情中的一部分，直到系统提示后游绥开始慌了。
　　总觉得如果他不叫醒姜戚，对方就会永远消失在游戏里。
　　“哦……看来那东西不正常。”姜戚不满噘嘴，“本来还想过去揍它一顿的。”
　　“什么？”游绥没听到后面那句话。
　　“没什么。”姜戚耸耸肩，发现手中多了几张纸，上面竟然是舒文的日记。
　　里面记录了他被灵异事务所招收进去就是因为他的能力，这世界的灵分为无害的和有害的，而当他越靠近恶灵头就会越痛。
　　对于擅长躲藏的恶灵，舒文的技能可以说是辅助利器。
　　也真是因为这个能力，尽管他性格并不算坚强却还是被招收。
　　剩下的无非是一些和同事的日常，以免暴露。
　　“嗯？”姜戚翻到了最后一张纸，发现上面的字迹有所不同。
　　白纸上是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刚学写字的孩童字迹可能都比这个工整。
　　好在更衣室恢复了光线，姜戚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上面记载的竟然是关于青黑苔藓的内容。
　　【致幻藻：闻到气味的人会陷入幻觉，吸食越多致幻效果越严重，触碰会有麻痹感。】
　　【白骨花：蜃楼违禁道具，可使副本内的所有默认保护机制失效；花香浓郁，其中花粉高危，直接用手触碰会影响玩家情感，放大欲望。白骨花香与致幻藻触碰会发出糜烂香味，若遇到无法察觉的玩家，请自行判断能否战胜对方，如若不能请尽早远离，避免误伤。】
　　这张纸解释了前面遇到的青黑物品究竟是什么，给手机画面卡顿和奇怪现象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而后面这东西……
　　姜戚想到他闻到的那股香味和游绥的反应，总觉得后面这句话在意有所指。
　　他看向游绥：“花，还是香的吗？”
　　游绥不解，却还是特意闻了闻，点点头：“嗯。”
　　他思忖了下自己不使用技能是否能打过这位顶级玩家，目光再次放到纸张的最后一句话。
　　【如若不能请尽早远离，避免误伤。】
　　*
　　白色的凉亭中江流还在把弄着手中的花骨朵，一朵朵只有指节大小的花拥簇在一起，不细看宛若紫藤花般艳丽，然而若是细看就会发现每朵花的正面都宛若骷髅头。
　　“能够突破世界的规则带来死亡的花朵，真是浪漫的含义……”江流指尖拨弄着细小的花朵，花粉淅淅沥沥散落下来，却在快落到衣物时，被劲风吹走。
　　洛可芃慌张走过来：“不是让你收好吗？你怎么还拿出来玩了？”
　　江流见她来了，无所谓继续晃着手中的花束：“能进入这里的只有神之榜的人，难道连这点东西都抵挡不了？”
　　洛可芃忙拿出袋子，小心翼翼把花装进去，这才松了口气：“别说神之榜，哪怕是那些大人也不敢说能解决这些花，再说这些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江流见没得玩了，身体又后仰躺回凳子：“这种东西出现虽然少，但一出现就是灾难，你真不打算让所有玩家知道这种东西，避免被误伤到？”
　　洛可芃愁眉不展：“这也不是我想就行的，上面说这东西科普是给那些有歪心思的玩家提供了破坏的可能。”
　　“嗯……确实。”江流漂亮的眉眼皱在一起，但不过几秒，眉眼又重新展开。
　　“为了整个世界，牺牲几个不小心沾染花粉的玩家也是必须的，对吧？”
　　稚嫩天真的脸说出残忍的话，洛可芃忍不住皱眉，却又无法反驳，因为他们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沉默一会，洛可芃说：“总之，这回事你要保密，之后在副本中遇到这样的东西也一定要收好带回来并上报副本编号，我们会进行清除。”
　　“好。”江流看了眼被装在袋子里被挤压的花团，“听说沾染花粉的人会连带周围的人都看到白骨花盛放的场景呢，真好奇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美丽。”
　　“欣赏到的人都会死，这可不是美丽的事。”
　　“不，我相信他不会死的。”
　　“他？”洛可芃有些疑惑，“他碰到了白骨花？”
　　江流想到了些有趣的回忆，嘴唇轻抿摇摇头：“不，但是我相信即使他遇到了也不会死。”
　　“看来你很相信他的能力，”洛可芃看出了对方的愉悦，“我有点好奇，能让你这么自豪的是谁。”
　　“我的弟弟。”
　　“你还有位弟弟？之前都没听你说起过，难道是因为他现在进游戏了？”洛可芃才浮现出一点兴趣，就见江流冷下了脸：“我的弟弟，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不知自己说错什么的洛可芃瞬间收声，神之榜越往前的人越难相处，虽说游绥性格冷但混熟之后还算不错，而江流表面看起来平易近人，性格却阴晴不定。
　　听闻得罪他的人，都会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然而这样的人中心城的那些大人却并未制裁他，相反对他极为欣赏，好几次想招收进去做事却都被拒绝了。
　　要不是因为有个神之榜，洛可芃也不可能和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
　　一直不说话也尴尬，洛可芃只得干巴巴回了句；“好吧，既然是你的弟弟，你说什么是什么。”
　　谁知江流又突然笑了起来：“嗯，倒不是我不愿意见，只是我的弟弟比较讨厌陌生人。”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那……还真是谢谢了。”洛可芃硬扯出一抹微笑，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凉亭。
　　是错觉吗？总觉得对方把“我的”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宣告主权。
　　“不至于吧……”
　　洛可芃丢弃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看向手中的密封袋：“现在把这东西交给上面才是重点。”


第64章 凶宅试睡员（10）
　　这张纸明显不是舒文的字迹，这张纸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了告诉姜戚要远离还是挑拨两人关系，原因不得而知。
　　姜戚将几张纸夹在日记本后，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手机，本来想找个舒服的位置睡十五分钟，谁知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主播好厉害，这样都能睡得着。】
　　【突然觉得主播的睡颜有点帅，难道是我看习惯了吗？】
　　【好帅好帅，我真的爱了！】
　　弹幕仿佛已经看他睡过了十五分钟，不仅如此称赞的人多了很多，连礼物都多收了不少。
　　原本占据榜一的庄园主竟然被挤了下去，要不是后来又丢了几个礼物，恐怕连榜五都待不了。
　　姜戚把改变归咎于刚刚的幻术：“谢谢大家的喜爱，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去私人影院。”
　　回去路上原本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灯光。
　　明亮的室内，姜戚看清楚了墙上和地面原先那些奇怪的印迹，全部都是致幻藻。
　　在狭窄的室内吸食了那么多，难怪会看到那东西……
　　原本他是应该这么认为的，可是幻觉是不会知道连姜戚都不知道的东西的。
　　那团泥人确实存在过，只不过后来逃了。
　　是的，逃了。
　　他不认为是孟瑶的发丝解开的诅咒，又或者是游绥的声音打断了白泥的迷幻诱惑。
　　在被叫出名字的一瞬间，姜戚能感觉到那股糜烂的恶意转为恐惧，然后消失了。
　　他才刚刚推开门，身体就被俩人向前拉出了走廊，之后二人挡在他身前面向走廊。
　　姜戚有些茫然：“怎么了？”
　　在等待几秒确定没东西后，冯清清才出声：“奇怪，刚刚我们要出来的时候，有人堵门口了。”
　　“嗯。”孟瑶点头，“弹幕说你没事，已经快走出来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点。”
　　明白二人用意的姜戚道谢：“我没事的，除了黑基本没什么事。”
　　孟瑶注意到他的小拇指多了圈红痕：“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将致幻藻的事情告诉了俩人，毕竟从自身经历来看，这条信息不是谎言，至于另一条关于白骨花的内容，应该跟主线剧情无关。
　　冯清清说：“原来是这样，我说为什么刚刚进去看到的东西很可怕，但没怎么伤害我们。”
　　“你们看到了什么？”姜戚试探性问道。
　　“就是长发女鬼。”冯清清数了数，“得有三四十只吧，都跟贞子一样，要不是她们穿着白裙子，我都要把他孟瑶姐和他们弄混了，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瑶摇头表示没事：“庄园主说我们在那算通过了游泳馆的试睡，现在只剩电影院了。”
　　“那不是挺好的，电影院又不分男女，大家一起会安全点。”冯清清眨眨眼，“不知道里面能不能看电影。”
　　姜戚问：“才看了贞子女鬼，你确定想看电影？”
　　冯清清：“……”现在她不想了。
　　“啊啊啊，都怪你！本来我都没联想到的！”冯清清生气跺脚。
　　见她还能蹦蹦跳跳，姜戚确信她们遇到的和自己的不一样，嘴角含笑：“抱歉，等会上去我走前面。”
　　孟瑶拒绝：“不用，我走前面。”
　　姜戚耸耸肩：“我好歹是个男孩子，要是让我躲在你们中间恐怕不太好吧？”
　　而且他走前面才能更快感知，万一影院内有恶灵，姜戚还能提前通知几人做好准备。
　　见他执意如此，可能是顾及到现在直播，自己如果被俩个女孩子保护的形象确实不好看，犹豫一会儿孟瑶点头：“好吧。”
　　上楼的顺序定为姜戚打头，孟瑶跟随在后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最后是冯清清。
　　上影院的楼梯一样很狭窄，三人又因拿着自拍杆，中间隔的距离也有些远。
　　走到后面，冯清清实在忍不住吐槽：“这么大一个庄园，楼梯都修的那么窄，真是小气。”
　　“感谢庄园主送来的大火箭。”姜戚感谢完后回头问，“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冯清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直播，她说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在说庄园主的祖先小气。
　　好在这次的楼梯没有长廊那样望不到距离，一分钟以后他们就抵达了二楼，只是当三人抵达后再次陷入沉默。
　　“又是这种过道……”冯清清不敢再说太过分的话，但语气还是能听出抱怨。
　　孟瑶安慰：“没事，只要我们不走散就行。”
　　或许是因为三人一起走，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周围也没有再出现致幻藻。
　　很快姜戚摸到了一扇冰冷的门：“看来这里就是影厅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有钱人喜欢走黑路啊。”冯清清想到一路只能通过夜光摄像头来看东西，实在有些不爽。
　　孟瑶：“日盲症吧。”
　　冯清清愣了下：“还有这种病吗？”
　　“不知道，只是看你怨气挺重，随便说的。”
　　冯清清：“……”她没想到大美女居然也会说冷笑话。
　　此时姜戚已经推开了门，里面有六排的座位，因为是私人影院，每个座椅都很宽敞，而且相隔较远。
　　他走过去摸索了一会儿，发现座椅靠背竟然可以放下去，只是这样后排就没办法再坐人了。
　　“我们就在这睡十五分钟就好了吧？”姜戚看着弹幕，等待着庄园主的回复。
　　【嗯。】
　　庄园主很快给出了答复，果然对方一直在盯着直播看。
　　姜戚总觉得背后这个庄园主并没剧情里写的这么简单，如果只是确保庄园安全或者增加节目效果的话，她大可找员工而是亲自守在这里。
　　这样看上去对方更像是被困在这里，又或者她确保的不是试睡员的安全，而是其他事能顺利进行。
　　想到前几次庄园主都在将他往泥人的方向引，就像知道那些东西在哪个位置。
　　“那我们刚好可以一人睡一排。”冯清清的话打断了姜戚思考，听上去她很高兴，“这几排座位刚刚好。”
　　姜戚看了下，一排有5个座位，哪怕一人空一个睡也是可以的，不过想到两个女孩子多少有些顾忌，他也没提出来。
　　反正他现在头没疼，就算发生什么也不至于太危险。姜戚点点头：“可以。”
　　三人将手机支架摆好后，选好了自己的座位放倒靠背，正好是一条斜线的位置。
　　然而才等到三人躺好，原本漆黑的一幕，突然闪出一道白光。
　　姜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借着荧幕的光，他看到一只只骷髅手锁着他的手腕和脚腕，腰部也被长长的骷髅给环住了。
　　“这是什么？”后方传来了冯青青惊慌的声音。
　　【你知道为什么博物馆夜间值班的工资会比白天高一倍吗？】
　　【因为困难程度会增加好几倍。】
　　【不要在凌晨十二点进入博物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和你说话的东西是什么。】
　　【接下来请看晋江影视首发影片——惊叫博物馆。】
　　屏幕上出现一低沉的声音播报前情，而姜戚第一反应是看向一旁的游绥。
　　“监管者先生，一定要记住你的身份。”
　　因为两人的距离较短，姜戚说话声被电影内的声音盖过。
　　游绥是从嘴型看出对方想说的内容，为什么他会重新叫回那个称呼？
　　还未等细想，游绥又感觉到熟悉的扭曲和拉扯感，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玻璃，身旁是一些枯瘦的干尸。
　　迅速扫视一圈后，游绥确信自己进入了电影中的博物馆，而且成为了展示柜的藏品。
　　他在副本中有了实体，而且是一具幼龙的尸体。
　　*
　　“晚上值班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看到女人不要和她说话。”
　　“在博物馆工作的都是男人，没有女人。”
　　“如果你看到跑动的动物，一定要把它抓住重新杀死，因为它一定是从哪个展柜里跑出来的。”
　　年迈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姜戚脑中的嗡鸣终于做停。
　　“喂！新来的，我跟你说的话都听到了吗？”
　　姜戚一睁眼就看到不耐烦的中年男人正冲着自己瞪眼，他看了眼对方胸口的名牌，慢慢回答道：“听到了……杰克先生。”
　　杰克哼了声，叉着腰继续朝前走：“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就算你没听清我也不会再说了。”
　　“总之，我们下班的时间是早上8点，到时候会有人来交接班。你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来之前确保展柜里的东西没少。”
　　姜戚想到他刚刚提起的情况，问：“万一少了呢？”
　　“能补就补，补不了……哼。”杰克看向左侧的展柜，里面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干尸。
　　明明五官都已经被抹除了，可姜戚还是能感受出里面的痛苦。
　　“你就跟他们一样了。”杰克说着从口袋拿出半瓶伏特加，“接下来你自己去巡逻，我去值班室休息会儿，没有太重要的事不要来找我。”
　　这是在给他自由行动的时间。
　　姜戚经常看电影，知道一般前辈离开后自己就该出事了。
　　看来他不仅进了电影里，还成为了一个开局死的炮灰，姜戚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前辈，我其实有点路痴。”
　　杰克皱眉：“什么意思？”
　　“博物馆太大了，我担心找不到值班室的位置。”
　　“路痴还来应聘什么保安！”杰克骂骂咧咧，却也没有赶走姜戚的意思，骂完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丢给了他。
　　姜戚接过被折的四四方方的纸，一边打开一边问：“这是……”
　　“这是博物馆的地图，你现在在这里。”杰克随手指着地图中心的位置，“值班室在这边一楼右边，用工作牌就可以进去了。”
　　姜戚这才看到自己胸前还挂着一块工作牌，上面照片是陌生男人的样貌，名字写的是——“刘维”。
　　“嗯？”怎么是另一个NPC的名字。
　　名字刚好是认识的人，这是巧合吗？
　　“好了，我要去休息了，再拿着白痴问题来找我就别干了！”
　　姜戚望向他：“您能开除我？这不是老板的职能吗？”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杰克的脸瞬间张红，“你就是实习期，表现不好我随时可以开了你！”
　　这下杰克实在憋不住了，嘟囔了几句姜戚听不懂的话后就离开了。
　　而这次姜戚也没有再挽留，在研究彻底地图后重新扫视了遍周围的场景。
　　很好，没有直播，也没有游绥。
　　于是他贴近了一个摆放瓷罐的玻璃展柜，将上方的玻璃盖顶和防护取下，然后……又重新盖了上去。
　　【坐标点：惊吓博物馆】
　　【搭建建筑001号，居住者：诅咒陶罐】
　　【居住者需对建筑者行使《居住者法则》，包括但不限于不得伤害建筑者……】
　　姜戚忽略了后面显示的一大堆规则，确信了一件事。
　　私人副本的权限很高，再加上白骨花的影响，他的技能……可以使用了。
　　姜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琳琅满目的展品映入眼帘。
　　刚刚地图上好像说过，这里好像有8000多件展品……
　　“有的忙了。”


第65章 凶宅试睡员（11）
　　然而博物馆是不会允许一个炮灰平安无事存活那么久的，等姜戚搭完第三件展品后，不远处传来碎裂声。
　　“展柜里的东西出来了。”姜戚脑海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与此同时身体也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因为发抖盖了5次才把玻璃柜合上的姜戚：“……”看来想故意忽视都不行了。
　　撞破展柜的东西因为某人的不作为，似乎极其不满，不一会儿又摔碎了三四件物品。
　　姜戚一边吐槽博物馆东西损坏，竟然连个报警器都没有，一边握紧腰间的手电筒向响动处走去。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姜戚的动作，也就没有再发出异响。
　　等姜戚走到案发现场，只看到一地的碎玻璃渣和空空如也的展柜，而这一排展柜展示的恰巧都是埃及木乃伊。
　　想到前辈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规则，姜戚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与此同时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
　　姜戚看到电话顺利接通，这才接着开口：“喂你好，我们博物馆刚刚失窃了……”
　　话还没说完，电话声戛然而止，姜戚再一看屏幕——信号全无。
　　与此同时，腰后的对讲机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刘维，你刚刚做什么了？”
　　姜戚确信之前他的身上根本没有这东西，他微眯眼取出凭空出现的对讲机说：“前辈，有东西跟你说的一样不见了。”
　　“然后呢？”对讲机那边的电流音有点大，声音也有些失真。
　　“然后我报警了。”
　　“……”
　　对讲机那边传来了一声刺耳的电流音，像是什么东西在隔着线怒吼。
　　姜戚可以将对讲机拉远了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一侧耳朵，等听到句“你这个蠢猪”姜戚才重新放下手。
　　【舒文角色度+2%】
　　嗯？
　　姜戚看着突如其来的提示，微微眯眼：“系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现在扮演的是刘维，应该跟舒文无关。”
　　本以为不会回复的智能系统却在提出问题后立刻回复。
　　【没有任何错误，玩家正在完成舒文角色任务——被前辈骂。】
　　“你确定？”
　　【确定。】
　　既然系统说没错，姜戚决定暂时不细究刘维和舒文之间的关系，不过他倒是找到了刷完成度的方法了。
　　之前在外面，姜戚等人因为有直播观看的关系，他们必须装作不认识，就算偶尔作死徐英朗也不好直接骂出口，林俊就更不用说了，散漫随意的态度和自己相似，更不会骂人。
　　但是跟他们不同，杰克是一个爱喝酒、爱偷懒的“前辈”，想要被他骂可太容易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姜戚从杰克的三句骂人的话中收获了百分之六的完成度。
　　这种记次数的方法他实在太喜欢了，这个博物馆真是个宝藏。
　　姜戚想到这些，又故作卖蠢问：“报警没成功，现在一点信号都没了，怎么办？”
　　“你激怒它们了！快去把那些东西抓回展示柜。”杰克说这句话时又骂了几个“蠢货”、“蠢蛋”之类的词，一下就帮姜戚的角色完成度推进了20%。
　　杰克的确是推进进度利器，只不过姜戚也知道不能一下把对方逼急了，万一对方真以为“刘维”太蠢毫无利用价值，亲手解决了他可就不妙了。
　　姜戚随口敷衍了几句，就以要专心去找失踪的展品断掉了连线，再次确认信号已经完全被屏蔽后开始查看展板资料。
　　“你在看什么？”身旁传来女人的询问声。
　　姜戚回头看过去，一位长发挡住半边脸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左手边，看上去女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身上裸露的部分被绷带缠了起来。
　　女人、木乃伊、绷带……齐了。
　　姜戚掩住嘴角的笑意，问：“我在看我的眼睛在哪儿。”
　　女人愣了下：“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是否该装作看不见你。”
　　女人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眼熟的青黑色，怪异潮湿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很快就散布看来，等确认周围被这种气味所沾染后，她撩起了一边的头发说：“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我？你一个人值班也很无聊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姜戚被迷惑过，这次的气味并没有对他产生太多的影响，至少现在在他看来，女人的样子跟原来差不多。
　　不，应该说女人的半张脸并未被致幻藻影响变得正常，在撩开的一瞬间姜戚紧皱发黄的皮肤。
　　姜戚摁住不断发抖的右手，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一起走走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怔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孟子欣。”
　　“哦，我叫刘维。”姜戚说，“我还要去找东西。”
　　“没事，我陪你吧。”女人想要挽住姜戚的胳膊，却被对方若无其事的躲开。
　　姜戚淡淡回答：“找的中途我需要检查其他展品是否还在，时间可能会有点久，你不介意吧？”
　　孟子欣：“不介意。”
　　姜戚勾勾嘴角：“那真是太好了。”
　　只要把诡异的事物放在身边，那么其他的东西应该暂时不会攻击他们，这样姜戚就有更多的时间搭建展柜了。
　　果然在孟子欣的陪伴下，姜戚又顺利搭建了七八个展柜，并且没再发出奇怪的声音。
　　只不过中间孟子欣几次想将他往另外一个地方引：“一楼没什么好逛的，不如我们去二楼看看吧。”
　　“好的，等检查完这里就去。”姜戚的视线并未看向她，在搭建完后立刻将目光投到了下个展柜，“那个展柜好像有点歪了，我确认一下……”
　　三番两次后，孟子欣也意识到眼前的人似乎在拖延时间：“你是不是不想去？”
　　在问出这句话时，姜戚看见她脸上本就干枯的皮肤在一点点扩大，左眼的瞳仁缩得很小，白色的眼珠有些吓人。
　　他不确定致幻藻后的景象是否也是如此，不过姜戚确定这位女士生气了。
　　正当他想要找点借口劝阻孟子欣时，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发出了电流音：“呲呲——”
　　按理来说，对讲机已经被调整到无法接收到值班室信号，可是它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姜戚脸色变了变，手却不受控制得拿起了对讲机：“喂？”
　　“喂，新来的。”那边还是杰克的声音。
　　姜戚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他问：“怎么了？”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电话那边杰克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要和她们对话，更不要告诉你的姓名，不然她会缠上你的。”
　　“……”杰克这句警告来得实在有点晚，再者他作为一名保安，名牌就贴在胸前，想不被知道名字应该挺难的。
　　更何况现在对讲机声音外放，听到这件事的不止他一人。
　　姜戚僵硬得抬起头，对面的红衣女人早已察觉，等二人视线交汇，她笑了笑：“被发现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再来找你的……刘维。”
　　在被念到名字的一刻，姜戚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袭来，遍布全身。
　　姜戚问：“如果被知道了呢？”
　　“那你就只能抢走别人的名字，成为另一个人。”杰克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醉意。
　　姜戚却像想到了什么：“怎样找到名字？”
　　“惊叫博物馆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真言博物馆，哪怕有再多的伪装，只要进入这里也只能用自己的真名和容貌。”
　　“如果想要抢走别人的名字，要么只能杀了他，要么利用博物馆的羊皮纸……找到你看中的人，将自己的名字和他的交换，这样无论是姓名还是性格，通通都会被换掉。”
　　姜戚眸色微深：“羊皮纸在哪里？”
　　“复活逃跑的展品肚子里，剖开后里面或许会有羊皮纸。”
　　“对了，”姜戚问，“前辈你骂人的词汇真得很缺乏，翻来覆去都只有那几句。”
　　杰克意外的沉默了，姜戚这才说到：“你究竟是谁？”
　　对面传来了一声“哼哧”声，信号就再次消失。
　　果然，对面的人不是杰克。
　　“杰克”出现的时机实在过于凑巧，若是晚点，姜戚兴许已经跟着孟子欣去了二楼。
　　而且就在他说完后，明明致幻藻的气味没有变化，可孟子欣却像已经被人抢先一步揭穿，逃跑的时还带着警惕的意味。
　　再加上之后他对姜戚施压，为了让他看重自己的性命，从而去杀死那些展品。
　　只是杰克的声音实在太过理智，且有耐心，跟刚开始他遇见的那位前辈形象相差甚远。
　　不过以防万一，姜戚还是用脏话来进行试探。
　　可惜这位“杰克”太过于文明，根本骂不出来，也最终暴露了自己。
　　“抢走名字就会交换身份吗？”
　　虽然“杰克”口中的话绝大多数是为了引诱姜戚，但如果关于羊皮纸和博物馆的设定真实存在，那么姜戚以陌生名字进行故事就很奇怪。
　　他想到刘维跟副本中的舒文一样的性格，以及之前从镜子里见到的陌生男人的样子……似乎跟现在的刘维有些相像。
　　难道……他被交换了名字？
　　*
　　【玩家姜戚伤害其余玩家，已被监管者目睹并记录下来，正在判定是否违规……】
　　【违规生效，请监管者游绥对玩家姜戚实行抓捕。】
　　游绥从展柜出来后没多久就找到了姜戚，只不过对方似乎因为任务机制，并没有跟他交流——又或者是根本没法看见他。
　　之后游绥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一旁观察着他与女鬼之间的互动。
　　直到名字的出现，对方开始寻找失踪的展品并按照副本boss所说找羊皮纸。
　　尽管画面血腥引起游绥的不适，可这毕竟是副本机制。
　　直到最后天蒙蒙亮，姜戚的值班快结束了，最后一只木乃伊突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名玩
　　可对方还没有说出真实身份，就被姜戚一刀开膛破肚。
　　木乃伊干瘪的身体瞬间倒地，姜戚漫不经心从肚子里取出了一卷羊皮纸，上面是被血染红的名字。
　　“徐浩。”姜戚舔了舔嘴角沾染上的血珠，猩红的舌尖裹挟用力舔舐苍白的唇肉，眼中满是暴虐，“你活着我就没法下班。”
　　“立场不一样，为了我通关，你先死吧。”


第66章 凶宅试睡员（12）
　　姜戚并没有被假杰克诱惑立刻去找知道他姓名的女人，相反在明确知道副本想要他做什么后，就朝着值班室走去。
　　既然对方会冒充“杰克”，就说明真杰克一定知道别的方法离开博物馆。
　　他不打算利用这些副本中的展品去通关，毕竟其中可能有跟他的宠物一样，只是被蜃楼抓来工作的生物。
　　至于那个抢夺他名字的人……在得知真相的瞬间，他便猜到了方向。
　　当初他与副本神秘人争斗时，能模糊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与对方相粘黏。
　　他具体怎么出来的姜戚已经不记得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能成功从副本出来也有那位神秘人的操纵。
　　看来副本的操纵者本名就是刘维，而他也跟自己一起进入了副本当中。
　　姜戚很久没有这种被人戏耍的感觉了，熟悉的感觉会让他想起一个讨厌的人：“刘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姜戚念出名字的瞬间，玻璃撞击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远处半人高的野猪正从内撞击，想要逃出来。
　　这片区域展示的是野兽的皮毛，不应该出现完整的野兽骨架。
　　与此同时，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再次响起失真的电流音。
　　【现在……是……凌……凌晨一点……】
　　随着这声播报，姜戚心中袭来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是他已经预料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奇怪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而他，也将越来越危险。
　　“生命倒计时吗？”姜戚自嘲道，他并不喜欢被副本生物完全掌握主动权。
　　看来关于角色完成度这件事，他暂时不能做了。
　　姜戚开始寻找能自保的武器，等野猪出来时将它敲晕，然而周围展示的只有各种动物的局部。
　　“啪嗒。”
　　有什么东西在他走动期间掉了下来。
　　姜戚低头看到地上多了个穿着精致裙子的玩偶，跟之前冯清清给他的人偶一模一样。
　　“这个道具竟然进入到电影中来了。”他把玩偶捡了起来翻找了一会儿，却并未发现人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姜戚微微皱眉，之前冯清清似乎并没有跟他讲解这东西有什么用，难道它的作用只是穿越时空？
　　就在他思索人偶用处时，野猪似乎终于找到受力点，玻璃被连续撞击中出现雪花般的裂纹，只要稍稍用力就会彻底破碎。
　　“难道是用来砸的？”他掂量了一下人偶，这东西除了稍微有些重量外，没有任何用处了。
　　恰巧此时野猪也从展柜中逃了出来，正朝着姜戚的方向猛冲过来。
　　“冯清清对不住了。”随后姜戚就将打扮精致的玩偶朝野猪脸上丢了过去，本来还在极速猛冲的野猪被玩偶砸了个正着。
　　然而对于重量巨大的野猪来说，玩偶的重量算不得什么，人偶很快就被弹了回来。
　　“嗯？”正准备采取下一步措施的姜戚愣住了，野猪被砸后竟然静止了。
　　“难道这东西有眩晕效果？”
　　姜戚正疑惑，却见野猪重新动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它没有再猛冲，而是慢吞吞地走到人偶身边，用嘴将它叼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野猪慢条斯理的动作，姜戚认为它没有攻击性，将手边的玻璃盖顶又放了回去。
　　“哼哼……”
　　野猪叼着人偶重新朝姜戚走了过来，随后开始绕着他转圈，时不时摆动一下脑袋，不断用肥壮的身体表达自己的善意。
　　野猪极具人性的动作让姜戚愣住了，他自然不会以为是人偶赋予了野猪人性，对方醒悟过来觉得应该和人类友善相处。
　　突然的改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它认识这个娃娃。
　　然而这个东西是属于冯青青的，除了他之外应该只有孟瑶见过。
　　犹豫一会儿，他试探性问道：“冯清清？”
　　野猪摆动得更欢了，看来他猜对了。
　　确认身份后姜戚半蹲下来看着它……她的眼睛：“你怎么会变成一头猪，孟瑶在哪里？”
　　然而对方在听到问题后摇摇头，将嘴里的人偶重新放到姜戚的手中：“哼哼。”
　　看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被分开了。”姜戚说，“而且我们的任务也不太一样。”
　　冯清清并不会无端攻击人类，那么尚存人类的理智的她只有可能跟他一样，是按照任务行事。
　　作为保安，他需要确保博物馆的展品完整，而作为复活的展品，它需要袭击保安，并且逃出去。
　　“哼。”冯清清又哼了声，表示她明白这点。
　　只不过在回答完姜戚后，她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意图。
　　复活的野猪皮毛也有些毛茸茸的，再加上独属于动物圆黑的眼睛，姜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说：“谢谢你放过我，放心，我会找到让大家都能出去的方法。”
　　冯清清用头顶了顶他的手心，只是表情算不得高兴。
　　毕竟她这么爱美的女孩子，突然变成了一头粗犷的野猪，区别实在太大了。
　　“既然你在这里，那孟瑶肯定也在，我们一起去找她吧。”在发现其中的展品有可能是伙伴后，姜戚对于孟瑶在哪里有了大致猜测。
　　之前有跟野猪相似的声音出现阻止了某人的阴谋，如果展品之间也存在不同的阵营，那么孟瑶必定是跟冯清清阵营不一。
　　关于姓孟的人，他倒是已经认识了一个，只是对方不叫孟瑶。
　　“这里是真言博物馆，哪怕有再多的伪装，只要进入这里也只能用自己的真名和容貌。”
　　姜戚想到杰克所说的话，不由沉吟道：“看来进来的不止我和刘维。”
　　“哼？”野猪出疑惑的语气，看来还没有明白姜戚的意思。
　　眼前的冯清清究竟是NPC还是玩家呢？
　　姜戚没有细究，而是笑着说：“走吧，陪我做做保安任务。”
　　之后姜戚又遇到了其他的一些展品，目前逃出来的似乎多为木乃伊和动物皮毛变成的动物。
　　姜戚并没有按照杰克所说，立马将它们杀掉重新放回展柜，而是找到了杂物处的绳索将它们绑在了一起。
　　果然如他所想，木乃伊和动物两方并不属于同一阵营，本来被绑后双方还在挣扎，但当姜戚把它们放在一起后，两者改变攻击目标，开始朝着对方嘶吼，甚至连冯清清都差点受到影响。
　　只是……姜戚看着形态不一的动物，并不是每一只动物都像冯清清一样成为了野猪。
　　可她不会说话，而当时从对讲机里传来的那声音不止可以说话，语言还具有迷惑性。
　　看来这个电影里存在的阵营不止双方，还有第三方存在。
　　姜戚有所预感，对讲机的这个存在非常麻烦。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鼻梁，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已经直接踹开值班室绑了杰克，按照非正常手段出去了，但因为有电影外的人，他不能贸然行事，以免影响她们任务。
　　到时候就他算出去了，另外两位同伴可能就永远出不来了。
　　尽管这之中有些人可能只是NPC，副本重置或许就没事了，但姜戚经历副本从来不会将NPC与玩家彻底分开，更何况现在他发现有的同伴可能是玩
　　“哼哼。”
　　冯清清的哼声拉回姜戚的思绪，对方似乎受不了争执场面，想要离开。
　　“别急。”姜戚柔声劝阻道，随后扫视了一眼木乃伊。
　　失踪的木乃伊总共有八具，而这里只有七具尸体，这里面少了的恰巧是穿红裙的那位孟子欣。
　　在确认缺少的人后，姜戚这才说：“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随后一人一野猪在拉好警戒线后，便相约离开了大厅。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袭红裙从角落慢慢飘了过来，肤白貌美的女子披散着黑发一步步朝展厅走去。
　　动物在发现她的身影后开始嚎叫，红裙女子皱了皱眉，担心叫声会引来保安，于是从发间取下几根发丝，在它们被缠住的绳索上又绕了几圈。
　　当发丝缠绕完成的那一刻，动物们张嘴的嚎叫声像被什么扼制，只能听到细小的呜咽。
　　红裙女子手搭上绳索，微微皱眉：“本以为这个保安好对付，没想到力气突然这么大，而且还拉拢了其他的展品。”
　　正当她准备解开几个木乃伊的绳索，利用这群“同伴”合谋对付保安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孟子欣你终于出来了，不，应该说孟瑶。”
　　熟悉的名字令孟子欣行动一致，她松开了正在解绳索的手，转过头看向身后。
　　保安嘴角带着笑容站在那里，或许是因为名字，她竟然觉得笑容和他认识的人有几分熟悉。
　　孟子欣试探性问道：“舒文？”
　　姜戚点点头，而旁边的野猪在听到名字后竟然兴冲冲地朝他冲来，突然与同伴相认的孟瑶像是想到什么半蹲下来抱住冲进怀中的野猪，试探性询问：“你该不会是……清清？”
　　“哼哼。”
　　野猪哼唧了两声表示回应，而孟瑶没想到自己的同伴竟然会变成对立面。
　　而且因为这个名字，她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刘维……”
　　“和你一样。”姜戚回答。
　　孟瑶瞬间明白过来，对方和她身份相同，而虽然此刻在电影中可以抛弃原本扮演角色的名字，然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点明为好。
　　况且现在孟瑶的容貌也算不得正常，她轻声道：“谢谢。”
　　姜戚没有回应，而是问起之前的事：“二楼究竟有什么？”
　　孟瑶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将你引到那里去。”不过以伤害性命的目的引过去，恐怕二楼也有陷阱。
　　“我明白了，”姜戚回答，“等会儿我跟你两个人单独再去一遍二楼。”
　　他之前跟冯清清上去时，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或许只有跟孟瑶单独过去才能触发。
　　孟瑶之前当他们只是电影里的人所以毫无负罪感，可现在她知道眼前人是帮忙说话的伙伴，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别了吧。”
　　“没事，我能保护好自己。”姜戚安慰道。
　　他的确打算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但并不是寻死。
　　既然之前那东西在孟瑶差点得手的时候出现，说明祂并不想让木乃伊的阵营获胜。
　　那么想要再次引诱他，就只能用同样的方法了。


第67章 凶宅试睡员（13）
　　然而姜戚也并非毫无准备，在上楼的过程中他时不时用手指碰碰展示柜外的保护线。
　　孟瑶不解：“这一路都没有物品再丢失了，还用确认吗？”
　　“哦，可能是角色的条件反射。”姜戚堪堪收手，淡淡笑道，“耽误不了太多时间的。”
　　哪怕已经与同伴道明玩家身份，他并没有打算说出自己的技能。
　　现在连第三方阵营的人都还没出来，提前暴露只会让他们陷于不利。
　　孟瑶并没有怀疑姜戚的小动作会害到她，对方的身上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而一路上正如姜戚所说，上楼的时间并没有耽误太多，甚至于在后面都没再遇到其他奇怪的东西。
　　才上楼，就能明显感觉到二层的光线比下面要昏暗不少。
　　而右侧的道路隐隐约约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孟瑶说：“直觉告诉我往那走，但我不能再过去了。”
　　孟瑶精致的眉眼紧锁，惨白的脸色在闪烁的光芒中本应有些吓人，但姜戚从中看出了担忧。
　　他放缓语气安慰道：“明白了，你在下面去照顾清清吧。”说完便大步朝红色的光芒走去。
　　红光只是偶尔在某条道路中出现，因此姜戚每走一段路就需要停下来，等待它下一次出现。
　　也正因如此，姜戚的视线完全在光芒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抵达深处。
　　直到最后红光不再消失，姜戚恍然察觉馆内寂静的可怕，他面前的大展示柜空空荡荡。
　　“刺啦——”熟悉的电流应再次出现。
　　“你……在……干什么？”是杰克的声音。
　　姜戚故作惊恐：“前、前辈是你吗？”
　　“你怎么……跑……二楼……”
　　“我、我陪一位女士上楼，结果到了楼梯口她就不见了。”姜戚正解释着，对讲机中的杂音却越来越大。
　　杰克的声音断断续续，看来对方也并不能顺畅进入二楼的区域。
　　尽管现在场景内一点变化都没有，可姜戚的本能在告诉他，这个地方很危险。
　　姜戚一边用慌张的语气喊杰克的名字，一边用手指抚摸着那些摆放着诅咒物的展柜。
　　与他注视超过十秒就会死亡的宝石、佩戴后会让人疯癫的手链、一旦触碰就会被吸干血液的瓷片。
　　这片区域的展品都散发着明显而强大的恶意，与这相比，一楼那些只是能动东西，连恶意都几乎为零。
　　而那块空掉的展柜，旁边的木牌介绍已经被损坏，不过从周围的展品不难看出，这里面逃出来的最为棘手。
　　“不要……”
　　对方才冒出两个字就又没了声音，姜戚也不准备坐以待毙，他慢慢靠近了展柜，想要通过破掉的碎片，推测出展物的逃跑方向，却发现这个柜子并没有跟其他物品一样被破坏。
　　相反，玻璃展柜很完整，别说地上的碎片，连个洞都没有。
　　能够穿透玻璃墙的展物，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吗？
　　姜戚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玻璃柜一定是可以约束这些东西的。
　　不然那个真杰克不可能安然喝酒，而且值班也毫不害怕。
　　如果展物不可能穿墙而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刺啦……”
　　杂音出现的一刻，姜戚感觉耳边传来阵阵嗡鸣，与此同时玻璃柜本该透明的东西散发出一团紫色雾气，雾气中是一双猩红的双眼。
　　“不要对视……”
　　这次对方的话语变得清晰，只是声音不再是杰克，语气也有些着急。
　　被红色绶带围住的展柜轻轻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入其中。
　　姜戚收回目光的一刹那，展柜的嗡鸣声也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似乎准备从中出来。
　　然而哪怕眼睛已经离开展柜，姜戚的视野却依旧蒙着一片紫雾，红点也并未消失。
　　视觉暂留吗？
　　展柜中的诅咒物似乎只要在意识中对上视线就能产生影响，姜戚感受到恶意随着无法消散的雾气慢慢攀附上来。
　　“可恶，我的食物！”一阵强劲的风从姜戚耳畔划过，鼻尖传来熟悉的气味。
　　姜戚耸耸鼻尖，迅速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却并未找到任何人。
　　而玻璃柜中的雾气已经减淡，双眼慢慢阖上，然而就在即将合上的时候，姜戚再次与它对上视线。
　　“我、我的……”
　　玻璃柜中传来了沙哑的声音，姜戚无奈叹了口气。指尖微动掌心便出现了一块冰凉的物体，随后他将东西紧贴玻璃柜，对上红色的双眼。
　　姜戚语气轻慢：“十、九……”
　　随着姜戚的倒数，玻璃柜中的紫色雾气开始翻涌，里面的东西似乎变得越来越暴躁。
　　“五、四……”
　　雾气逐渐平静且再次减淡，只是这一次消散的是不止是色彩，还有极强的恶意。
　　直到最后展柜中的气息消失殆尽，姜戚才收回手，若有人在场就会发现他手中的正是之前那块摆放在展柜中，号称看十秒就会死亡的宝石。
　　“看来自相矛盾的故事在恐怖电影里也受用。”姜戚勾勾嘴唇笑到。
　　因为恶意消散，原本那股极淡的熟悉气息也再次显露。
　　“这不是……”他养的猪吗？
　　姜戚想到刚刚突然出现试图与雾气对抗的东西，应该就是假扮杰克和他说话的人。
　　如果对方是自己养的猪……时至今日他对自己养的宠物能说人话已经毫不意外了，只是姜戚还是在好奇，一只猪能在副本里起什么作用。
　　姜戚想顺着气息捉住躲在后面的那只猪，但刚刚与诅咒物的对峙已经消耗了它的力量，在抵挡不住后就消失了。
　　对方应该也意识到了姜戚发现了它的真实身份，之后不会再通过对讲机来伪装。
　　“不过它真的那么容易放弃吗……”想到之前这头猪贪心的个性，他倒也不着急找它。
　　看样子这个诅咒物应该是管理孟瑶等木乃伊的boss，可是现在这个展物已经消失了却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羊皮纸”。
　　若是其他人，此时必定会以为这只是概率问题，只要将所有的复活展品抓回来，这里面一定会有自己的名字。
　　不过姜戚却不需要再找了，他可以确定肚子里拥有羊皮纸的复活展品，只可能在他的两位同伴之中。
　　【刺啦……现在是凌晨……三……】
　　姜戚眼眸中红色的光芒闪烁了片刻，然而展馆中的红光却并没有出现。
　　回到博物馆一楼，孟瑶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虚弱，而原本还在叫嚣对立的木乃伊突然老实了下来。
　　“哼哼。”冯清清迈着小碎步关切走过来，孟瑶摸了摸它的头：“看来他没事了。”
　　“哼！”冯清清左右蹦跶了两下，显然也为他高兴。
　　只是孟瑶却越来越心慌，明明她该相信姜戚才对，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呐喊着。
　　【马上就轮到你了。】
　　【你马上就要被夺去姓名了。】
　　孟瑶知道夺取姓名的规则，在这个博物馆里，他们这些产品是没有资格夺取名字的。
　　唯一有资格的就是这里的保安——姜戚。
　　明明是相信他的，明明知道对方是个好人。
　　可是怀疑就像一颗种子在孟瑶心中落地生根，越来越深。
　　“够了，住嘴吧。”孟瑶微微皱眉想要抵抗外来意识，然而仅仅这一句反抗，就让她的身体产生剧烈的疼痛。
　　好在冯清清粗犷的身体从后面支撑住了她，孟瑶还没有摔倒。
　　“哼！”
　　孟瑶顺着她的身体慢慢瘫软在地，虚弱无力回答道：“谢谢。”
　　冯清清晃了晃短小的尾巴，又高兴的哼哧了两声。
　　看着如此心大的她，孟瑶眸色暗了暗，不由自主开口：“你说……为什么他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
　　正在2楼搭建新展品的姜戚发现一件似乎有些严重的问题——他的工作证不见了。
　　要是普通员工，证件不见第二天补办就行，可姜戚本来就是假员工，而这个工作证是他去值班室找杰克的唯一方法。
　　不过在发现丢了以后，他也并没有露出焦急的神情，相反悠然自得的开始搭建起了二楼的展品。
　　等搭建的差不多才走下楼，碰巧看见虚弱瘫倒在地的孟瑶。
　　姜戚问：“怎么了？”
　　孟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怎么这么晚才下来？”
　　姜戚注意到了她的回避，却也并未深究：“我的工作证不见了。”
　　作为带有任务的展品，孟瑶等人自然清楚工作证的意义是什么。
　　她微微皱眉：“可我们都在这儿，不可能有人拿了，难道是掉在哪里了吗？”
　　“或许吧。”
　　虽然姜戚那么回应，孟瑶却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这种可能性有多低。
　　作为重要的人物，道具是不可能随便弄丢的。
　　如果不是她和冯清清的阵营拿走的话，那么只能说明这个博物馆还存在其他阵营的展品。
　　“它”不想要姜戚使用它，甚至有可能对方会借用工作证前往值班室。
　　孟瑶：“怎么办？那个人可是重要的人NPC，要去救他吗？”
　　姜戚却依旧懒懒散散：“他是我前辈，遇到奇怪的事肯定比我多得多，不用担心他。”
　　“我先把你这些同伴送回展柜，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好。”孟瑶神情微顿，最后点点头。
　　对方是好心让她休息，她不应该怀疑对方是想偷偷做别的事，让他放松警惕的。
　　【等他把展品送回去，就要把你杀了。】
　　【你也是展品，你也要回去的。】
　　孟瑶微微皱眉，心中的烦闷越扩越大。
　　姜戚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问：“怎么了？”
　　孟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从发间取下几根发丝将十指全部缠绕。
　　最后默念了几句话，几根发丝全部化为红痕出现在指尖，其中拇指渗出血珠。
　　与此同时，孟瑶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她笑笑：“没事，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嗯。”姜戚见她已经和冯清清玩起来了，也没再追问。
　　至于工作证，就让“它”再玩会儿吧。


第68章 凶宅试睡员（14）
　　归还展品比姜戚想象中的要麻烦一些，几只木乃伊相隔距离比较远，而且在逃离过程中，还有部分绷带掉落。
　　姜戚不确定归还展品的规则，便将绷带全部捡回贴到原木乃伊身上。
　　等姜戚做完一切重新和孟瑶碰面已经到了五点，孟瑶也已经恢复了过来，只是脸上更加惨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戚看着她的脸色，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孟瑶听到这句话有些迟疑：“你准备干什么？我们的任务跟你一定是冲突的。”
　　“说出来才好想出三个人都能出去的对策，”姜戚缕缕头发，“我也没有自我牺牲的打算。”
　　孟瑶知道作为玩家，不可能如此良善，可是她第一反应还是觉得眼前的人要先救她们。
　　迟疑了片刻，她说：“诱骗你过去是那个人的手段，只要让你过去了，那个东西就能让我离开博物馆。”
　　“明白了。”姜戚又看向冯清清，对方跳来跳去，用一些手段让俩人明白了她的任务和孟瑶一样，都是逃离博物馆。
　　而对于身为保安的姜戚来说，两个展品离开后他的任务必须失败，也就是说想要赢得胜利，就得杀死两个展品并且归还到远处。
　　【这里没有监管者，也没有监控……】
　　心中有个声音那么说道。
　　姜戚微微皱眉，这个声音并不是自己的声音，相反……这更像是“舒文”的声音。
　　这就是他被交换的姓名和性格，看来那位舒文很习惯杀害其他玩
　　【这是任务要求的，杀害玩家也不会被判红名。】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姜戚也被影响的有些不舒服：“先把其他展品都还回去吧。”
　　孟瑶注意到了姜戚脸色一瞬间的转变，问：“你还好吗？”
　　在这之前很少有人能看破他的情绪，姜戚眸色微沉，脸却露出熟悉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
　　“哼哼。”冯清清也发出关切的问候，姜戚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回去后，我还要去找‘前辈’。”
　　杰克从离开后，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哪怕展品出逃的声音巨大也没有一点反应，让人觉得这位前辈一定被半瓶伏特加灌醉了。
　　可姜戚知道杰克不仅没醉，而且还在随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只是他从现在都没出现，显然也是在等待这场变动的结果。
　　亦或者……在等待姜戚的死亡。
　　博物馆的变动还有很多的疑点需要解决，比如他养的猪现在又去哪儿了，比如为什么这些东西会突然复活，以及为什么明知道博物馆有危险，杰克却依旧在这值班？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姜戚的下班时间是早上八点，现在三个小时他需要解决的东西太多了。
　　因此工作证被偷他也并不着急，反而有些高兴。
　　是该有东西替他去教训一下那位故意躲起来的前辈了。
　　好在剩下的展品身上并没有遗落什么细碎的物品，在孟瑶等人的帮助下，姜戚很快将东西都送出去了。
　　“现在你们该离开了。”姜戚将她们送到了博物馆门口，然而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开大门。
　　果然，他没到下班时间是无法离开的。
　　孟瑶接在他后，指尖还没触碰到门就已自行打开，外面是耀眼的暖黄色光。身为玩家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的确就是真正的出口。
　　只是……
　　孟瑶回头看向姜戚：“门已经打开了，你要不试着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姜戚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明白自己和俩人的视线不一样，他摇摇头：“我的职责是完成值班，现在任务没完成我没办法走。”
　　他没有把保证展品完整的事告诉俩人，孟瑶也只当是时间没到，无奈叹气：“好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哼哼。”冯清清再次凑过来，她嘴里叼着之前送给姜戚的娃娃，之前因为搬展品不方便，被他随意放到了地面。
　　没想到又被冯清清捡回来了。
　　姜戚以为冯清清是在责怪他，笑着重新接过娃娃：“知道了，我不会再弄丢了。”
　　“哼哼哼。”冯清清这才满意摇了摇短小的尾巴，回到了孟瑶身边。
　　孟瑶：“那我们先走了，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展品复活了，你小心点。”
　　姜戚微笑着答应了俩人，看着她们朝着那道灰暗的门走去，随后身形渐渐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等完全看不见鲜红的裙角，姜戚脑中的那个有着“舒文”的声线开始疯狂提示。
　　【警告！警告！有两个展品离开博物馆！】
　　【警告！展品缺失！刘维将无法正常下班。】
　　“刘维下班跟我姜戚有什么关系。”姜戚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如果其他人还在看到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将他和之前良善的形象联系起来。
　　一层展馆的玻璃柜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发出轻轻颤动，似是不安又似是回应。
　　“现在，该去找我那位前辈了……”姜戚将娃娃挂在腰间，慢吞吞朝值班室走去。
　　等快走到值班室时，姜戚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强烈的花香……糜烂恶臭，像是被鲜花覆盖的腐烂尸体，浓烈却无法被掩盖内里的肮脏。
　　白骨花。
　　姜戚连忙朝着值班室跑去，果然值班室的门已经被打开，地上也有喷溅的血液。
　　他顺着被斑驳血迹弄脏的道路进入值班室，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被袭击的杰克，而是一头熟悉的猪。
　　深棕色的鬃毛此时已经被血液弄脏，上面还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伤口，它向前翻的獠牙也被掰下来了一半。
　　它对面的杰克手中的碎酒瓶尖端的血迹已经变成褐红，是谁下的手一目了然。
　　一人一猪现在都赤红着眼，杰克注意到姜戚进来，粗着嗓子骂到：“你这个蠢猪，怎么会把工作证给这怪物！”
　　【舒文角色完成度+15%】
　　杰克一连冒出好几句脏话，一下就让姜戚的角色完成度增加了不少。
　　姜戚无奈耸耸肩：“我不小心弄丢了。”
　　“该死！”杰克咒骂了几句，“快跟我一起干掉这个怪物，我酒快醒了，一旦意识清醒就会做梦，到时候就完蛋了。”
　　“做梦不行吗？”姜戚不明白他俩为什么能僵持却没有进行进一步攻击，不过这也方便了他问话。
　　杰克额头一跳，显然被还不明白情况的后辈气到了：“这是食梦貘，一旦靠近你就会忍不住沉睡，睡着后它会连你的脑子带梦一起吃掉。”
　　姜戚有些意外：“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在书上看过这种食物只吃草，肉都不吃，怎么会吃脑子呢？”
　　“怎么不可能？我们博物馆的那些动物复活，就是它为了吃脑子制造的现实和梦境中间的交界线。”
　　杰克还在试图说服他：“只有杀死它，那些展品就能全部死去，到时候我们一起还回去，你就能下班了。”
　　“是这样啊……”姜戚的眼神变深，杰克的话让他明白了几件事。
　　一个是杰克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一直在值班室观察着“刘维”的动向，包括他遇到的展品，遭遇的危险。
　　只是因为后面食梦貘的闯入，杰克没有时间再去窥探，因此并不知道姜戚已经放走了俩个展品，根本不可能下班。
　　另一件事是，姜戚之所以能进入梦境恐怕就是自家的猪做的，所以他们才会在进入副本后还能再进入另一个空间。
　　因为这里是梦境和现实的交界线，姜戚的能力才能躲避游戏中的规则。
　　“它被我洒了酒，还要一会儿就能动了，你快杀了它！”杰克大喊着。
　　姜戚不紧不慢朝半人高的猪走去，只是眼睛却还在看着杰克：“杰克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废话我们之后再说！”
　　“我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你不回答我，我没办法下手。”
　　杰克脸色变了，这种情况，这个该死的新人竟然还敢威胁他：“说！”
　　姜戚抚摸上食梦貘的背，对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背上是熟悉的触感和热度告诉自己，它还活着。
　　“为什么前辈不自己动手呢？你明明能动不是吗？”姜戚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杰克的头是转过来的，不像食梦貘一动不动，只是红着眼看着杰克，做着佯装攻击的姿势。
　　杰克咬咬牙：“我刚刚对抗它已经消耗了所有的力气，所以才……”
　　姜戚冷冷打断：“撒谎。”
　　杰克身体突然一颤，明明只是短短两个字，可是身体的本能像是受到强烈的危险刺激，自己做出了反应。
　　奇怪，怎么会这样？
　　杰克看向姜戚那种平凡的脸，突然觉得之前瘦小软弱的男人体型变大了不少，甚至变得有些可怕。
　　“谁、谁说的。”杰克反驳，声音却是不易察觉的颤抖。
　　姜戚注视着他那双眼睛，眸中的红光微微闪过：“既然前辈不愿意说，那就让我猜猜……杀掉食梦貘会遭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因此你不愿意自己动手。”
　　“是这样吗？”
　　杰克没来得及说话，姜戚又继续说道：“再让我猜猜……展品复活并不全是食梦貘的错，而是前辈犯了错。”
　　“也正因如此，你没办法离开博物馆，只能不断的让新人送来献祭给展品，是不是？”
　　杰克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就猜到了，只是现在他的状态确实不好，因此他不能立刻解决掉这个已经发现真相的年轻人。
　　“不要再说胡话，难道你想被它杀掉，不想下班了吗？”
　　“前辈，忘了告诉你，我不仅被夺走了姓名还放走了两个展品。”
　　杰克惊讶睁大眼睛：“什么！”
　　“之前前辈说展品消失我得补上，所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姜戚的手指在食梦貘的背上搭建了一个三角形，“前辈能不能成为展品之一呢？”
　　【坐标点：惊吓博物馆】
　　【搭建建筑779号，居住者：哼哼的伤口】
　　【居住者已经为建筑者所有者，是否对居住者位置进行管理？】
　　姜戚在半虚拟的空中点了“是”。
　　【正在对居住者实行治愈管理，正在恢复伤口……】
　　随后一道只有姜戚可以看见的淡绿色光芒萦绕在食梦貘的伤口上，在杰克的视角看来，有只无形的手在慢慢抹除它的伤口。
　　杰克看着眼前怪异的景象，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
　　“哼哼。”食梦貘重新恢复了动静，只是它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攻击姜戚，而是怪异的看着他。
　　姜戚拍了拍它已经愈合的伤口：“好久不见啊，哼哼。”
　　知道它这个名字的人，都不是玩家，而唯一一个可能成为玩家的也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禁闭区。
　　刚刚它才在博物馆放走了他，怎么会又出现一个拥有它主人名字的人？
　　“还好他夺走的只是我的姓名，不是我的能力。”姜戚似是无意提到这件事，随后看向向后退想要逃跑的杰克，“前辈，你想去哪儿啊？”
　　哼哼这才注意到杰克的动向，只是这次它不管乱动，毕竟之前它营造出来并不是会撕咬人类的形象。
　　“没事，去吧。”姜戚拍了拍哼哼的头，“去做你想做的事。”
　　既然系统选择NPC可以伤害他的宠物，那么他的宠物回击也是可以的吧？


第69章 凶宅试睡员（15）
　　精心设计的陷阱被打乱，猎人和猎物的角色眨眼间转换。
　　杰克心中一团火，然而现在他也顾不上其他，在发现怪物与新人相识时，就迅速朝出口逃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食梦貘再一次扑过去将他按压在地。
　　利爪和超出常人的重量激得杰克出了一身冷汗，残留在身体的醉意全部散去。
　　恐惧使瞳仁放大，真真切切望向令他恐惧的源头——粗犷的獠牙触碰在他的脸上，野兽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滴在他的脸上。
　　杰克的身体逐渐麻木，当他意识到不对想要逃窜时，身体已经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睛都无法闭合。
　　最终杰克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慢慢的睡去，而当他的眼睛完全闭上的一刹那，食梦貘的头慢慢下垂……
　　姜戚知道那是它准备进食了，他正想着自己是否要躲避，让哼哼不太尴尬时，却见对方竟然叼住了杰克的脖颈。
　　已经睡死过去的杰克就这样被拖到了姜戚面前，随后食梦貘哼哼了两句，这是交给他处置的意思。
　　姜戚微微挑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食梦貘顿了顿，随后又用獠牙将杰克的身体向前拱了拱，随后转头看向外面的展柜，意思很明显。
　　它想让姜戚用这个NPC作为展品补充的一部分，不过姜戚并不准备就此罢休：“你到底想说什么？”
　　食梦貘有些着急了，不应该啊，如果对方真是自己的主人，应该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才对。
　　正当哼哼考虑该怎样让姜戚更直接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听到面前的男人笑着说。
　　“你不能直接说话吗？我记得之前你借着对讲机跟我说了很多来着？”
　　“……”
　　食梦貘不动了，这下它明白了，自己的主人不是不明白，而是在算账。
　　“我记得你装作杰克的时候还骂了我几句，而且小黑它们都会说话，不可能你不会吧？”
　　姜戚看着自从听到提起这件事就毫无动作的宠物，不知是不是在装石化，过了一会儿食梦貘的身形动了，说：“我之前不知道那是你，我以为另一个才是……”
　　“是那个夺走我姓名的人。”姜戚微微眯眼，“你看见他了？”
　　食梦貘哼哼点点头：“两个世界都是制造出的梦境，我可以从两个世界穿梭，我以为他是你，就提供了些帮助……那个世界的他已经归还完展品马上就要通关了。”
　　姜戚没有追问虚假自己的情况，而是问：“游绥也在那边，是么？”
　　“游绥？”食梦貘偏偏头，显然不知道这是谁。
　　看来这群副本boss并不认识这位顶级玩家，姜戚只好接着说：“一个一直跟着我的人，嗯……长得还挺好看的，你们应该能感觉到很不一样。”
　　哼哼对美丑没概念，不过它确实记得副本中有那么个存在，像是展品又不是，而且一直跟着自家的主人，但对方的实力又不是自己能解决掉的。
　　因此它只能用一些手段，限制了那人的行动。
　　“特殊的话，是有那么个存在，变成了展品……”哼哼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姜戚想找的，然而姜戚却不等他说完继续问道：“他情况怎么样了？”
　　游绥虽然作为监管者和顶级玩家，副本机制应该无法轻易伤他，但是现在另一个博物馆中还有一个假装自己的存在，一旦假姜戚做些什么，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他。
　　明明俩人不在一个世界，可是姜戚却能感觉到另一处的危险，从二层博物馆开始，除了舒文的声音外还有另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也在心中翻涌。
　　痛苦、不敢置信以及迟疑，一切都源于他的心口处——那块坚硬的龙鳞。
　　那是属于游绥的情绪。
　　哼哼不明白姜戚的神情为什么这么凝重，它摇摇头：“不知道，在知道你……假的你快通关后我就切断了联系。”
　　也就是说现在食梦貘也和那边断了联系。
　　姜戚眉头紧皱：“在这个博物馆任务失败的人是直接判定死亡吗？”
　　食梦貘眨眨眼，有些心虚：“其实不是……只有他们在里面被我吃了才会死亡。”
　　“那你吃了几个人了？”
　　食梦貘身体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眨得更频繁了：“那个……从你进来后……因为你太香了，我就没来得及吃别人……”
　　姜戚微微挑眉，难怪在知道自己身份后，食梦貘的眼神除了错愕还有一丝失望，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这么失望？”他挽起袖子露出胳膊，“要不你来一口？”
　　食梦貘摇摇头，看起来獠牙都要被甩飞了：“爹你别逗我了，我真咬了你，回去不得被小蓝和小黄他们扒层皮。”
　　“这可是你说的。”姜戚也没坚持，收回手接着问，“那我们继续说正事吧。”
　　“什么事爹你尽管吩咐。”原本博物馆的boss现在卑微的趴伏在保安面前老老实实，“到时候我补进另一个展品，你就可以跟你的朋友一起下班出去了。”
　　“不用，我需要游戏失败。”
　　“为什么？”食梦貘懵了，他这主人不是胜负欲很强吗？
　　“说了你的猪脑也没法理解。”
　　“好吧。”
　　姜戚说的确实有道理，不然食梦貘也不会在同伴提醒自己主人进来后，还是认错了人并且差点就吃了他。
　　放弃思考后，食梦貘说：“游戏失败很简单，只要到时间还缺展品就行。”
　　“不行，太慢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看似漫长，然而却连六点都没到。
　　时间离他下班还剩两个小时，而另一边博物馆的“姜戚”马上就要下班，而两边的博物馆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换算，因此趁早脱离游戏才是最好的。
　　而姜戚不知怎的，在知道游绥成为展品后，总觉得对方会失败。
　　“可是那里很危险……”食梦貘话还没说完，看到姜戚失去笑容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无论如何危险的都不会是自家主人。
　　“那个地方是蜃楼所有副本的交界处，天气变化多端，而失败进入的玩家进入本身就带伤，在那个地方会更难生存。”
　　“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禁闭区才是玩家的重点，可事实上真正会让玩家死亡的是这里，那个地方被我们成为死域。”
　　“可以说进了死域几乎是出不来的。”
　　尽管知道主人的能力，食梦貘哼哼还是忍不住劝阻：“主人，只是一场游戏，出了博物馆后我们能帮你逃离这里。”
　　“逃离？”姜戚语气淡淡，“我为什么要逃离？”
　　“你也说了，是几乎，也就是说还是有方法可以出来的。”姜戚无法忽视心口的疼痛，“还有你说你们，也就是说那个白团子也是我认识的那团，没错吧？”
　　“……”食梦貘沉默了，之前明明答应过它不能说出来，结果不仅劝说不成，反而身份全部暴露。
　　姜戚暂时也不去想这两只宠物为什么都要伪装成笨蛋，不安的情绪随着沉默发酵，甚至于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
　　同样的博物馆，“姜戚”取出羊皮纸后夺得名字，刚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脚下被开膛破肚的木乃伊竟然没有死透，于是准备再次动手。
　　这时一只干瘦的黑龙冲了过去，用弱小的爪子抓住了匕首，系统的轰鸣和红光在不断闪烁。
　　警告、鲜血、制度……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丢进漩涡里不断清洗，试图阻止他继续窥探。
　　姜戚扶额试图维持清醒：“我要进去找人出来，我不仅要达成结局，而且只要完美的结局。”
　　食梦貘见说服不了，只好妥协：“我可以和它制造一个安全的梦境保护你，在梦醒后你能回到电影院，只是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如果到时候你找不到他们，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姜戚没想到自家宠物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比起前几个副本的宠物，哼哼可以说是混的风生水起，不仅如此还能利用梦境“混吃混喝”。
　　“我知道了。”姜戚也没再和它讲条件，毕竟本来他是准备用项链的力量强行回来，只是那时候可能对自己的损耗很大。
　　现在这样的方法，对姜戚来说是最好的。
　　至少，可以帮他再伪装一段时间。
　　“直接游戏失败的方法很简单，”食梦貘的声音渐渐变为杰克，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声线中的颤抖，“你只要进入剩下的展柜内，就会直接被判为失败。”
　　展品完整，博物馆恢复宁静自然就可以下班了。
　　而这也是最开始，姜戚失败就会面临的结局。
　　“谢谢。”姜戚看了看地上的杰克，“你真的不吃吗？”
　　“直接失败需要他进入展柜，这也是他本来的归宿。”只是之前哼哼从来没有达到过结局，毕竟这个保安的确很狡猾，自己每次都会在他手上栽跟头。
　　这次要是没有姜戚，哼哼还是无法抓住他。
　　姜戚表示明白了，之后就将他放在了哼哼指定的位置，也就是最开始孟瑶想带他去的展柜。
　　杰克被放进空白的雾气展柜中，随后雾气渐渐进入杰克的身体消失。
　　明明还没到时间，但姜戚却感觉到博物馆散发的诡异气氛似乎要消失了。
　　“快！”
　　姜戚也迅速跑下楼，最后一个空展柜在一楼，她需要在杰克完全被吞噬前跟着这些一起进入死域。
　　不过还在时间还来得及，姜戚不仅进入了其中，而且在关上展柜门的那一刻收获来自这个博物馆的全部记忆。
　　贪婪的偷盗者进入了博物馆，在破坏了保卫系统后，不仅偷走了华贵的金银珠宝，还企图破坏无法带走的皮毛和木乃伊。
　　银色的匕首肆意划破皮毛和纱布，原本被称为奇迹的珍品眨眼间变为笑话。
　　被人珍视陈放了多年的展品本就具有灵气，因为这场破坏全部凝聚与杰克之身，他们想要将杰克留下来，让他遭受一样的待遇。
　　于是杰克被诅咒了，一旦离开博物馆，身体就会开始腐烂，使他不得不留在其中成为了一名保安。
　　他的身体也无法见太阳，就像古董被玻璃隔开，也无法与外界接触，白天只能躲在阴暗的值班室休息。
　　一到夜晚，展品们就会复活想要杀死他，而不想被虐杀的杰克则选择了用新人去代替自己。
　　本以为是死物而随意摆弄，却最终遭到了自然的诅咒。
　　杰克以他当初伤害文物的方式一样，在痛苦中死去。
　　对姜戚而言，这纯粹是个荒诞的故事，因为在这个游戏中，根本不存在自然。
　　如果遭受了惩罚，不过是蜃楼背后的人随心所欲而为的代码罢了。
　　带着一丝嘲弄的情绪，姜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不断割裂，随后便进入了荒芜的山林之间。


第70章 凶宅试睡员（16）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目光所及处草木颓败，阴云伴随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雾气，沉闷中带着些莫名的灼人。
　　很明显，这里的环境并不正常，要是长久待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姜戚的心口还在隐隐作痛，不属于他的疼痛越来越浅，就像那个跟他有关系的人也将随着感知消失在这个世界。
　　游绥是监管者，怎么会受伤进入这里呢？
　　即使夺取他姓名的人拿了自己的行事风格，但未必就能赢游绥，除非……还发生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死域枯黄的颜色在不断提醒这里危险，姜戚不再逗留，循着血腥味最重的位置走去。
　　直觉告诉他，那里就是游绥的方向。
　　“要下雨了。”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铁锈味弥漫在狭窄逼仄的洞穴中，游绥浅灰色的双眸中闪现了一缕极浅的红色，他的身上有处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胸口的伤，伤口有半掌宽。
　　在蜃楼中不管多种的伤，大部分都能通过药剂治愈。
　　但是游绥在用完两瓶药剂后就发现，这些药品的作用微乎其微。
　　不，不止药品，从他进入博物馆成为一具枯瘦的标本龙开始，一切都不正常了。
　　他先是看到跟姜戚长相一样的玩家杀害了其他玩家，随后系统在提示对方违规，游绥进行申诉后就再也没有回应。
　　是的，游绥知道那个人不是姜戚，哪怕对方长得跟姜戚一模一样，甚至连系统都认错了。
　　但是对方身上没有那种清新的水果香，反而是一种腐烂的味道。
　　那种气味，在他第一次闻到后就试图去找过同款的香氛，可是哪怕是副本内的沐浴露，也不是姜戚身上的味道。
　　水果的甜香明明应该是最普遍的，可偏偏却找不到一样的气味，直到后来游绥才想明白，姜戚的气味是不一样的。
　　不过游绥并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能在姜戚身上闻到那样的气味，但那种气味的确能让他安心。
　　游绥的伤口隐隐作痛，甚至连大脑都跟着疼痛被绞在一起。
　　他真的，好想再闻到那个气味……
　　就在游绥这么想之际，鼻尖传来一丝极淡的甜香。
　　游绥立马站起来扫视洞穴外的情况，下方没有任何身影，只有一群隐形狼在游荡。
　　这些隐形狼在这种光线上几乎看不见，只能透过其他植物对比才能发现它们的身形，也正因如此，游绥都吃了两次亏。
　　再加上游绥受了伤，无心清理这些怪物，找了一处无法被发现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为什么会闻到他的气味？”
　　可能是因为太想他了。
　　游绥一愣：“想谁？”
　　当然是那个人，你不是想再闻他的气味吗？难道你不是想见他吗？
　　游绥心中一惊，并不是听到对方惊世骇俗的言论，而是这言论竟然出自自己。
　　是自己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在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游绥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有第二个声音，他只是有些好奇：“我……想他吗……”
　　当然了，你想拥有他。
　　“那我该怎么办？”
　　毁了他，他就是你的了。
　　“毁了他？”
　　毁了他所在的副本世界，只要让见过他的人都消失，你就能永远拥有他了。
　　“永远……”游绥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缓，他想念的水果清香似乎已经出现在鼻尖，甚至越来越甜，趋近于糜烂。
　　地面上多出了无数骷髅头，一个个都张嘴说话，那些声音全都是游绥自己的声音。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永远拥有他。”
　　“去吧，去杀掉除他之外的所有人。”
　　“嗷呜——”凄惨的狼嚎声打断了杂乱的声音，游绥猛然惊醒，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游绥：“那是什么……”
　　话还未说完，接二连三的哀嚎声吸引了游绥的注意。
　　他探出头，发现洞穴下方的草丛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和隐形狼战斗。
　　黑色身影的手中时不时出现一件瓷器，而那些东西砸在隐形狼的身上竟然冒出了黑色的雾气，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
　　而他手中的瓷器也在丢出去后又会出现些新的，偶尔也会些项链之类的，但很快就被他丢掉换成了其他。
　　男人的手中像是个百宝箱，不断有新鲜的东西冒出来。
　　很明显这是他的技能，只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不可能凭空而来的。
　　更何况，使用技能是需要消耗体力的，可现在对方丢出二三十件东西了却并未显现一丝疲态。
　　这应该是很厉害的人，本应该是游绥招揽的对象，只是……
　　这个人不该是身为新人的姜戚。
　　游绥看向下方在隐形狼中穿梭的姜戚，对方的身形流畅游刃有余，这场争斗对他而言是单方面的屠杀。
　　他一直觉得姜戚很厉害，但不过都是新人的天赋。
　　但是技能的使用不是天赋就可以做到的……姜戚他不是新人。
　　游绥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可是他的视线却依旧无法从姜戚身上移开。
　　明明阴云密布，可是他却觉得下方的男人依旧光彩夺目，就像之前每次奔跑去救助他人的时候。
　　无论是NPC还是玩家，姜戚似乎总在为他人奔跑。
　　【你想独自拥有他吗？】
　　心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游绥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随后他强制压抑下心底的欲望去保持理智。
　　此时，姜戚也已结束战斗。
　　隐形狼的血腥味和其他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姜戚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不过这处的血腥味很浓，他敢确定游绥就在附近。
　　只是这一处都是平地，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姜戚环绕四周，突然注意到右边的山崖上方的草木过于茂盛，甚至有些认为遮蔽的样子。
　　他眸色微动，牙齿咬在下唇角，低下头来不再动弹。
　　过了几秒他突然踉跄了几步，抬起头时嘴角一点猩红。
　　天空也适时打了几道响雷，似乎在昭示暴雨即将来临。
　　游绥也注意到了姜戚虚弱的几步走动，在看到脸上的血迹时，他忍不住站起来。
　　姜戚受伤了？他之前不还很轻松吗？
　　难道他跟自己一样，是受了伤进来的，所以才会在对付几只隐形狼后反而走不动了？
　　“对啊。”游绥小声呢喃，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姜戚也会来这里，不就是因为游戏也失败了吗？
　　游绥想要喊他上来，可是却在听到雷声的时候停住了。
　　下雨的时候自己本就不稳定，更何况他现在的理智被很奇怪的东西控制了，如果让姜戚跟自己待在一起，说不定他才是那个危险源头。
　　想到这里，游绥又默默收回拨开草丛的手，钻了回去。
　　听到雷声，他应该知道要自己躲避的。
　　一直观察上方的姜戚，在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然而事情发展却并不如自己所想，游绥并没有邀请自己，在动了几下后居然又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居然不管他吗？
　　姜戚有些难以置信，安安居然已经变成这么冷漠的龙了吗？果然当初的离开不是意外？？
　　要是别的宠物，姜戚早就直接转身离开，然而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实在放心不下。
　　正当他思考用什么借口上去时，天空中突然开始下起了大雨，雨水落在皮肤上有明显的灼烧感。
　　“这是下雨还是下硫酸……”姜戚吐槽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好可以借口爬上去躲雨。
　　于是游绥就看着姜戚在淋雨愣住了后，苍白着脸开始四处躲雨，在几处芭蕉叶都失败后，他像是突然看到什么向上方爬来。
　　本来还在暗中观察的游绥默默退到了后面，只求姜戚不要发现，就算发现要躲雨也只在外面。
　　然而故事很明显没有照游绥的想法发展。
　　姜戚进入山洞后，才擦了几下头发就察觉到洞穴有人，立马警惕拿出一把匕首：“谁？”
　　游绥没想到自己已经连呼吸都隐蔽起来了，对方竟然还能发现。
　　想到俩人都已经受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游绥迟疑一会儿还是回应了：“我。”
　　姜戚收回手，看着从暗处走来的人，面露疑惑：“监管者先生？”
　　听到对方又换回了之前的称呼，游绥竟然松了一口气，随后嗯了声：“我会换个地方。”
　　“不用。”姜戚看了眼他的肩膀，“我们俩个在这里刚好，你受伤了不方便移动。而且……”
　　“下雨了。”
　　游绥听到这句话，眸色中的红色微动：“下雨怎么了？”难道对方已经发现他的弱点了？
　　“雨水很痛，对伤口不好。”姜戚在看到是他后就坐了下来，似乎刚刚的一切已经耗光他的体力。
　　游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敏感，轻咳一声说：“我没事。”
　　“你为什么要走？难道……”姜戚在注意到这个位置时，就大致猜到了些东西，“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游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对于刚刚的事他也还不知道怎么汇报：“这并不属于违规行为，但是需要向上面汇报清查，毕竟你的资料出错了好几次，我们也需要核查。”
　　姜戚抓住他的衣角：“可以不报吗？”
　　游绥微楞：“为什么？”
　　“我有我的苦衷。”
　　“但是……”游绥将衣角扯出，头别到一边，“监管者是规则的履行者，我们需要保证蜃楼秩序的正常执行。”
　　“我的确是新手，”姜戚看着他说，“只是我不是刚进入蜃楼，我已经在禁闭区生活了二十几年了。”
　　游绥听到这句话有些错愕，他回过头来正好和姜戚对上视线。
　　对方的视线极其真诚，只是情绪却莫名有些悲伤，姜戚说：“我是诞生于蜃楼的孩子，没有身份，所以之前没法进入这里。”
　　“可是进入蜃楼的小孩……”不是都死了吗？
　　游绥记得之前的资料里提到过，进入蜃楼的孕妇都没了孩子，因为系统只能识别一个身份，而肚子中的孩子属于未完全独立的个体，没有身份不能被扫描。
　　“这是个秘密，但我进来蜃楼只是为了找我的妈妈。”
　　游绥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他妈妈去哪儿了，比如他为什么突然能进入游戏……
　　可游绥看见姜戚的样子，突然问不出口了。
　　从这几次副本中，游绥可以感知到姜戚跟那些红名玩家并不是一类人，只是他的善良和优秀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因此被恶意举报了几次。
　　不被系统识别的身份，的确在进入后无法识别。
　　而在蜃楼里待了这么久，哪怕是在禁闭区也应该有得到技能的方法。
　　难怪姜戚的思维那么独特，难怪他说自己住的地方条件特别差，原来他待的地方是禁闭区。
　　那里可被称为是玩家的地狱……
　　游绥有些心软了，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现在他还不能给出明确回复：“我会考虑的。”
　　姜戚一直在观察游绥的神情，在察觉到他的动容后，才接着说：“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个秘密，如果最后你还是要举报，也请帮我把这件事隐藏。”
　　本来他可以编造更多的谎言去让游绥心软，只是一想到对方是从小陪伴自己的安安，是倾听自己烦心事的伙伴。
　　姜戚觉得跟他说这些也没什么，就当跟重逢的伙伴叙旧。
　　一道雷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洞穴外的树被劈中，粗壮的树干一下分做两半。
　　灰蒙蒙的天让人已经分不清时间，游绥在雷鸣后淡淡开口：“等雨停了再说，今天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靠近我。”
　　对方还是没有答应他，姜戚眨眨眼，想要掩盖眼中失落的情绪。
　　游绥不忍再看，转身进入山洞深处。
　　姜戚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疼痛伴随着酥麻感一下遍布全身。
　　不准靠近吗？


第71章 凶宅试睡员（17）
　　山洞外的雷雨越下越大，很快连洞前的草木都被打湿，细雨飘进山洞内，沾湿了外侧。
　　姜戚看了会儿雨才走近山洞内，才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游绥问：“你进来干嘛？”
　　“雨飘进来了，我冷。”洞口深处没有光线照射，姜戚只能感觉游绥的气息变得比之前虚弱了不少。
　　果然，雷雨对他的影响很大。
　　游绥沉默了会儿，沉声道：“靠右边走有干草窝，不要靠近我，不要开启任何光源。”
　　“好。”姜戚没问什么，老老实实扶着墙按照游绥的说法找到了干草窝。
　　山洞深处暂时还是很干燥，姜戚身体回暖了些，发现对面没什么动静后便闭上了眼睛。
　　下雨留在这里，一方面是担心游绥受白骨花的影响会出事，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对方受伤会出意外。
　　万一这次分开，在剩下梦醒的时间想要再次找到游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次如果不是姜戚的苦肉计，他完全相信游绥会主动离开这里的山洞。
　　一天的奔波尤其是和隐形狼的打斗还是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在闭上眼没多久，他就真睡了过去。
　　游绥听着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知道对方已经睡着，这才松了口气。
　　雷雨季节自己的身体本就容易变化成龙，再加上受了伤更难控制，只能尽量让自己避开人类。
　　但是他实在没有体力离开，也更不好驱赶姜戚。
　　好在在几次的观察中，他发现姜戚入睡非常快，而且一旦入睡除非发生特殊情况，不然不会醒来。
　　因此只要山洞更黑，体型变化不要太大碰到姜戚，他们就能够安全度过。
　　想到这里，他将自己的尾巴又往自己身体拨了拨，在进入山洞没多久，他的身体就开始发热。
　　而当姜戚靠近的时候，游绥的尾巴已经出来了，他一边回答着姜戚的话一边将自己的尾巴藏好，尽量不让对方踩到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等姜戚睡着，游绥的心里一松，结果身后突然感受到一阵刺痛。
　　游绥往后一摸，发现元原本有伤口的背部长出了半边翅膀，而伤口也转移到了翅膀上。
　　“糟糕。”他小声埋怨了句，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身体再怎么藏都会挤到姜戚。
　　冷静、冷静……
　　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任凭游绥如何安慰，身体就像被点燃的炸弹，在不断燃烧。
　　甜腻的水果香随着躁动侵入鼻息，潜入伤口融入血液，使得本就灼热的血液开始沸腾。
　　身体知道香味的来源，尾巴不受控制的试探性朝另一边的人探出，很快就被游绥紧紧抓住。
　　身体燃烧的煎熬和控制理智不消失的痛苦不断折磨着游绥，双层痛苦让他忘了控制自己的呼吸。
　　本就狭窄的山洞只能听到浓厚而痛苦的呼吸声。
　　“你还好吗？”姜戚清亮的声音传来，将游绥本已在崩溃边缘的理智拉了回来。
　　游绥用理智抑制着自己的痛苦，压低声音说：“没事……嘶……”
　　“听起来不像是没事。”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担忧，随后开始慢慢靠近。
　　“别过来！”游绥感受到对方的接近，开始着急，然而就在着急的一瞬间，他的尾巴也终于脱离控制向后狠狠一甩，绊倒了姜戚。
　　“啊！”
　　游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控制好，然而尾巴却先一步反应捆住了姜戚腰身，将他收到了游绥面前。
　　浓烈清甜的水果香瞬间侵略了游绥鼻息，他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有什么掩埋在深处的东西要喷涌而出。
　　游绥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感知到这东西对姜戚是有危险的，于是他想要抽回尾巴：“你……”
　　“这是什么东西？”尾巴上坚硬冰冷的鳞片被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触碰，游绥倒吸一口气：“别碰。”
　　腰间的物体缠得更紧，姜戚没了动作，声音也变得有些惊慌：“那是什么，蟒蛇吗？”
　　游绥没有回答，只是借机提醒：“别动别开灯，松开后你就立马回去。”
　　“不行，我不是那种会遇到危险丢下同伴的人。”
　　“不是危险……”
　　“我不会走的。”姜戚打断了游绥的话，与此同时狭窄的山洞亮起一小抹光亮。
　　暖黄的焰色以姜戚的手掌为中心向外扩散，随后扩散到缠在他腰间粗壮的尾巴，那半张包裹在背后，被撕扯几下重新散发血腥味的翅膀，以及……近在咫尺的游绥那张清冷精致的脸。
　　他的眼角和下颌处冒出几片黑色的鳞片，瞳色也变为了红色，在注意到光亮后，正中心的黑瞳变得极细，像是在戒备什么。
　　游绥在看到光亮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光源在姜戚手上，如果要熄灭他手中的光，现在的自己很有可能会弄伤他。
　　于是在愣了两三秒后，他只是微微侧过头，试图将自己异变的脸隐藏起来。
　　暴露后游绥感觉空气中的甜香味更浓了，不止是水果的清香，还有什么别的香味，像是正在盛开的花朵，绚烂而甜腻。
　　姜戚也闻到了变得更加浓郁的腐败气息，他知道恐怕是白骨花在不断和游绥的欲望融合。
　　可能连游绥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的他皮肤下渗出丝丝红色血管，看起来很是危险。
　　“游绥。”姜戚摸上他脸上的鳞片，语气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恐惧，相反极其温和，“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游绥因为对方的态度愣住了，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人，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没有，你快走吧，不然我也不能保证发生什么。”
　　说着，姜戚感觉自己腰间的尾巴终于松开，与此同时游绥的眼睛也完全变为赤色，血色染红了他的眼珠，看上去有些渗人。
　　姜戚可以感觉到，如果现在真放任游绥不管，那么今晚死的不是自己就是他。
　　既然怀柔政策不行，那么就只能换种方式了……
　　想着姜戚又靠近了些，强制让对方的脸对着自己，原本关心的脸上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你现在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而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告知别人。”
　　“今晚我帮了你，你就不能再把我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游绥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好处是有所目的，其实他本来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知系统，只是现在……
　　答应他吧，答应了你就得到想要的。
　　答应他吧，没什么不好的。
　　内心的另一个声音逐渐占据了他的大脑，游绥感觉自己的脑袋发胀，恐怕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到极限了。
　　“好。”
　　看到游绥答应，姜戚接着问：“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呢？”其实他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靠近，游绥的情况反而稳定了点。
　　虽然他对于龙的研究不多，不过姜戚大致猜到了，对方的变化应该跟他心口处的东西有关。
　　“我想要……”游绥突然有些心虚，视线开始在姜戚脸上游移，最后落在了他手上的唇角，那里还有些残留的血迹。
　　最香甜的气息，从那里传来。
　　“你的血。”
　　就在无意识中，游绥脱口而出。
　　然而很快他就找回理智，刚想用什么解释自己的言语，却见一直观察他视线的姜戚莞尔一笑，他漫不经心将耳侧的头发向后一撩：“如你所愿。”
　　但很快发丝就随着主人低垂的动作重新垂落，与此同时，山洞中本就微弱的火光终于归于黑暗。
　　*
　　一夜过后，雷雨终于停止，本该是死域的地方竟然也露出了太阳，一缕阳光也从外偷偷溜进了山洞之中。
　　姜戚感受到光线才重新恢复意识，他迷迷糊糊半坐而起，身前突然有人挡住了阳光。
　　有人……
　　有些迟钝的意识，重新变得敏锐，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游绥。
　　姜戚睡眼惺忪，只能朦胧中看到他正在扣上衣扣子，昨晚的翅膀和尾巴的变化撑坏了他的制服。
　　“你不是监管者，居然还有替换制服？”姜戚想调笑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
　　游绥的手一顿，闷声应道：“嗯，毕竟监管偶有意外。”
　　迟疑了一会儿，游绥说：“不过你应该是我最后一个监管任务了。”
　　姜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不过这个消息确实让他清醒的过来，他这才注意到游绥的短发竟然一夜变长至腰间，比他的还要长。
　　姜戚：“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了？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他提起这些时语气如常，只是游绥实在有些不习惯被人发现龙身后，依旧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谈起。
　　不过想到自己做了些很过分的事，游绥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不是，这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哦……”
　　姜戚拖长音调，却不小心扯到嘴角，强烈的疼痛使他倒吸一口凉气，而游绥也紧张看过来：“受伤了吗？是我弄伤的吗？”
　　看着对方焦急的神情，姜戚觉得有些好笑：“是，也不是。”
　　嘴角是姜戚自己咬伤的，只是现在这么严重也少不了游绥的责任。
　　不过现在说这些只会让游绥更愧疚，于是他换了个说法：“小男友，你的技术还是不太行啊。”
　　“……”
　　游绥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或许是游绥的欲望得到实现，白骨花的作用消失，连带着游绥的伤口都恢复如初，此时也精神了很多。
　　“出去看看吧。”尽管可能性很小，但既然游绥能进入这里，其他人也能进来。
　　说不定其他玩家和NPC也都聚集在这。


第72章 凶宅试睡员（18）
　　进入死域后，一切能靠自然感受时间的方法都被阻断了，或者说连带自然本身都被死域控制了。
　　明明还有生物能够生存，可是在进入里面后，连姜戚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疲惫，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难怪食梦貘说只能待二十四小时，时间一长恐怕姜戚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保持理智。
　　现在他已经找到游绥了，之后只需要在时间到来之前确保对方在自己身边即可，当然最好是能再找找其他同伴。
　　只是现在他还没想出该怎么和游绥解释等会儿的退出行为，毕竟食梦貘的能力实在难以判断是否违规。
　　好在姜戚还没说什么，游绥将长发简单扎好后就先行提议：“我先出去看看。”
　　姜戚微微偏头：“去哪儿？”虽说是他提议走，但是游绥明显是想单独行动的意思。
　　游绥淡淡说：“我去找一个可以连接信号的地方，只要连接上监管者的内部系统号，就能申请让我们强制退出这个地方。”
　　“我们一起去。”姜戚起身，显然不赞同他的说法。
　　游绥见他误会了，忙说：“我先出去看看情况，等会儿就回来。”
　　姜戚这才松了口气，想到另一件事：“这符合规定吗？”
　　游绥皱眉，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东西：“从副本进入这里本身就违背了规则。”
　　姜戚这才想起来对方之前的伤不像是和玩家争斗出来的，虽说白骨花会催生欲.望，可是要战胜游绥甚至让他受伤，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吧？
　　姜戚：“你的伤怎么来的？”。
　　“没什么。”游绥下意识回避，但看到姜戚的脸后又在一瞬间软化，“蜃楼机制误判罢了。”
　　他的回答简洁，可以看出并不是想太多谈起这件事。
　　怎么误判的，为什么误判后是监管者受伤，这么重的伤真的只是误判惩罚吗？
　　这些姜戚现在都没法追问，不过他至少明白了，弄伤游绥的的确是系统，他不相信一个玩家能够弄伤top1的玩
　　而且按照哼哼的说法，游绥在副本里是龙标本，至于为什么系统会拘束游绥的能力……姜戚想到当初那只只剩下壳的龙蛋。
　　恐怕这其中缘由，只有掌管蜃楼的那群人才清楚了。
　　在确定不会得到更多的信息后，姜戚也起身开始收拾，比起游绥自己的衣物还算完好只是微微有些皱，那是游绥在过强的疼痛和忍耐中留下的。
　　昨晚游绥说了要他的血，虽然取的地方有些独特，不过对方确实只是在吸血，除了开始激烈了点，后面很快就冷静下来，最后昏睡过去。
　　而姜戚因为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不能动弹，只能跟他一起入睡。
　　因此今早发现游绥头发变长的一样也是有些惊讶，难道自己的血液里还有生发精华？
　　“外面什么都没有。”在姜戚收拾完后，游绥也刚好从外面走了一圈回来。
　　姜戚驱散自己脑中奇怪的想法，捂嘴打了个哈欠：“那就走吧。”
　　之后俩人漫无目的的在死域中晃荡，准确来说是姜戚毫无目的，他并不清楚游绥是靠着什么依据在行动，只看得出对方从出山洞后，每走一段时间神情都会更凝重。
　　看来信号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这段时间他们走的路，连一只生灵都没见过，连隐形狼都没有。
　　“救命啊——”
　　才这么想着，姜戚就听到了男人呼救的声音，他打哈欠的手一顿，看向游绥。
　　对方也正看着他，像是在确定自己没听错：“有人在呼救。”
　　“嗯。”姜戚指着前方，“十一点方向。”
　　俩人确认了一个眼神迅速向争斗处跑去，毕竟这时候在死域还能求救的，如若不是陷阱，就只能是和他们一起进入的人。
　　这边徐英朗右腿已经被血液染红，坐在地上喊着：“救命啊……”
　　刘维则不断将背包里奇奇怪怪的药瓶向空气中的不明物体丢去，然而效果甚微。
　　生死关头队友的求救声更让他感到烦躁，刘维终于忍不住制止：“别叫了，吵死了。”
　　“不叫的话，就只能等死了。”徐英朗虽说看起来伤势严重，可说话依旧中气十足，“我可不想死。”
　　刘维被怼，却又无法反驳，只能说：“你这样叫又没用。”
　　“那你说该怎么叫？有本事演示一下。”徐英朗用手中的拐杖朝空中一挥，又是一声闷响。
　　刘维额角一跳，硬着头皮：“你应该这么叫，救命……啊！”
　　刚刚的争吵让他有注意力涣散，没注意到周围的不明物体又开始靠近，一下就咬到了手臂。
　　这下刘维直接惊呼出声，哪怕他用另一只手奋力敲打半透明的东西，还是无法将手扯出来。
　　这下真要叫救命了。
　　下一秒，黑色的身影从丛林中窜出，还未看清楚来人，刘维只觉得手上一松，随后虚空中开始出现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是狼嚎声。
　　刘维这才意识到这些看不见的是什么，他们虽然有能力对待不明生物，可是却没有能力对待狼群，而且还看不见。
　　“得救了。”徐英朗才不管这些，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慢慢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谢谢这位……你是舒文的鬼男友？”
　　游绥擦拭匕首的手一顿，明明之前也听到过这个名称，可偏偏此时他有些心虚：“嗯。”
　　徐英朗感叹：“这果然是个鬼地方，竟然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能看到鬼了。”
　　“可不是么。”姜戚这才从另一侧进来，“前辈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徐英朗的脸色瞬间白了，连忙一瘸一拐向游绥走去：“这个人很危险，快走！”
　　姜戚微楞，茫然看向游绥，却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脸。
　　他忙从口袋拿出一块被诅咒的铜镜，镜面有些模糊，不过也能依稀看清楚轮廓，是之前姜戚自己的脸。
　　至于为什么徐英朗看见自己的脸会害怕……他自然将他归咎于那个夺走他性命的人。
　　恐怕就跟姜戚在博物馆用了那人的脸一样，对方也用了自己的脸。
　　游绥见姜戚不动了，也顾不上别扭，解释：“他不是……”
　　姜戚继续向前走几步：“前辈你在说什么，我是舒文啊。”
　　徐英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叫他的称呼。
　　不过他并没有相信，反而有些狐疑：“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我的脸一直是这样啊。”姜戚耸耸肩，慢慢向他靠近走到刘维身边，“你好。”
　　刘维一直在暗中观察，姜戚的脸的确和博物馆杀他们的人一样，而且显然眼前的人和游绥是认识的。
　　如果他们三个是一伙的，游绥没必要救他，而且刚刚远处也有狼嚎惨叫声，很明显是姜戚做的。
　　眼前的人比起博物馆里的人来说，能力更强。
　　如果想杀他们，不会用这种简单的方法蒙骗他们。
　　因此在姜戚靠近的时候，刘维没有反抗，而是微微点头回应并解释了句：“不是他。”
　　徐英朗见跟自己一边的伙伴都这么说，拄着拐杖的手这才稍微松懈了点，不过还是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和杀我的人长得一样？而且你之前似乎也不长这样……”
　　看来徐英朗是NPC，不然也不会对他的长相提出疑问。
　　既然是NPC就不要破坏规则，于是姜戚眨眨眼无辜说：“前辈，你真的确信之前我的脸就长你记忆那样吗？”
　　徐英朗沉默了，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和博物馆的不是一个人，但是关于长相的问题却让他有些疑惑了。
　　“可能是这个庄园磁场问题，”徐英朗皱眉，“刘维的样貌也有些不一样。”
　　刘维尴尬轻咳一声：“没错，是磁场问题。”
　　姜戚看向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刘维：“你是刘维？你在博物馆里叫什么？”
　　“嗯……叫林俊。”刘维刮刮鼻子，其实他能这么快接受眼前的不是之前那个人，也是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刘维和姜戚、孟瑶一样都是玩
　　姜戚挑眉：“你是林俊？”
　　“我不是那个林俊。”
　　“我知道。”姜戚点点头，“用我的脸杀了你们的，是刘维。”
　　刘维惊讶：“那那个叫姜戚的保安是……”
　　“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徐英朗有些烦了，“你们再聊下去，老头子可要坚持不下去了。”
　　姜戚连忙道歉，看了眼俩人的伤口说：“我先给你们包扎吧。”
　　“哼。”徐英朗倒也不客气，随便找了个树墩就坐下了，刘维见此也不好推辞，找了地方休息后开始消化刚刚知道的消息。
　　徐英朗注意到姜戚只有一个人：“其余的人呢？应该还有个女孩。”
　　“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徐英朗愣了下，“展品应该不止一个玩”
　　姜戚漫不经心回答：“我把她俩放走了。”
　　徐英朗沉默了，这下他真相信眼前的跟博物馆的不是一个人，过了一会儿他说：“没事，我们也能回去的。”
　　游绥听到这句话，视线才从姜戚包扎的手抬起，他看向徐英朗的脸眉头微皱：“你知道什么？”
　　“哼，我不知道什么。”徐英朗不满他提问的态度，但想到对方才救过他，“我的能力能感受到磁场的流动，从这里往北走有一处能量不一样。”
　　“只不过到了那里后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刘维看了看俩人的伤口，“我们才走了一会儿就这样了。”
　　徐英朗不以为意哼哧一声，又看向姜戚：“舒文，你在博物馆里发现了什么吗？”
　　姜戚点点头：“嗯，我在里面看到了很多别墅里也有的装饰。”
　　刘维被俩人跳跃的话题弄迷糊了：“这是什么意思？”
　　游绥跟着姜戚的话说：“博物馆的展品全部都带着诅咒。”
　　姜戚点头：“所以所谓的凶宅可能并不是风水问题，而是因为这些展品。”
　　“那么博物馆被诅咒的展品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栋荒郊的别墅之中呢？”
　　刘维脸色瞬间凝重：“你们的意思是……”
　　徐英朗点点头：“没错，这间凶宅是人为造成的，而且就是这个庄园主。”
　　一栋人为造成的凶宅，让一群试睡员去里面探险并且刻意指定地点，比起测试更像是在……
　　“献祭。”


第73章 凶宅试睡员（19）
　　刘维起了身鸡皮疙瘩，毕竟他的试睡员身份只是副本规定，在这之前没经历过什么灵异副本。
　　“那我们该怎么办？”刘维有些担心，“没有完成试睡是走不了的。”
　　徐英朗气定神闲：“害怕什么，把那东西抓起来就行了。”
　　“怎么抓？”
　　姜戚看NPC都快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了，忙开口转移话题：“我们先出发吧，在这种地方待久可就不好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梦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现在当务之急是走出去。”游绥也急着联系系统，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个私人副本的空间划分已经超出了允许范围内，属于危险地点。
　　徐英朗也惦记着任务，看了眼包扎完美的伤口后，重新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出发吧。”
　　*
　　林俊夺得羊皮卷走出副本，回到别墅后准备好好回房睡一觉，安心等待游戏的胜利，然而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喧嚣的人声。
　　俩个女孩走进大厅，身上没有一丝伤，林俊这才想起另一组的任务，不过按照那人的能力，不该是她俩回来才对。
　　他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怎么就你们回来了，舒文呢？”
　　冯清清很着急：“我们刚刚……”
　　“等等。”孟瑶打断了她的话，狐疑瞥了他一眼，“你那组的人呢？”
　　“他们受了点伤，回房休息去了。”林俊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试图降低二人的防备心，“说起来，你俩毫发无伤，真是奇怪。”
　　冯清清一听这话，更加愧疚：“都怪我没有多思考，我早应该想到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过关的。”
　　“怎么回事，舒文在副本里出不来了？”林俊表面担心，但是内心却暗自窃喜，如果对方真的出不来了，那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夺走对方的技能和财富了。
　　“是……”
　　“你先把他俩叫下来吧。”孟瑶厉声打断，“人聚在一起更好商量方案。”
　　林俊皱眉：“他们受伤了现在状态不好，而且问题如果我一人能解决，就不用麻烦其他人了。”
　　“我不相信你。”
　　直接被点破后，林俊一顿：“为什么这么说？比起那些排斥怀疑你的人，我不是对你很好吗？”
　　“你是玩家，也是保安。”
　　天色临近傍晚，孟瑶冷冷看着他，苍白的皮肤配上疏离的表情宛如一尊雕像，而她口中的话同样冰冷，一瞬间撕开林俊伪善的面目。
　　冯清清听不懂什么是玩家，不过却明白了，所谓受伤俩个人已经被他出卖了。
　　林俊见她们反应过来，并未羞恼，反而轻笑一声：“你们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不过要是想打架，我也奉陪到底，毕竟在这之前你俩就已经被怀疑了，现在在面前的是不是人也不好说。”
　　孟瑶被惹怒，然而才踏出一步，身后清俊的少年声打断道：“你们在这里演情景剧吗？”
　　戏谑声打破了几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听到熟悉的声音，冯清清面露喜色：“舒文！你没死！”
　　而林俊在看向来人更是变了脸色，进来的不止有姜戚，还有刘维和徐英朗——这两个亲手被他杀死的人。
　　不过好在他一直很谨慎，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他调整好表情，热切迎了过去：“你们去哪儿了，我走着走着就看不见你们人了。”
　　要不是已经知道林俊也是玩家，刘维真的会被对方的态度影响，怀疑之前杀害自己的真的是叫“姜戚”的玩家，而不是这人假扮。
　　徐英朗看到林俊的样貌更是生气：“你怎么能抛下我们！”不，不对，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和自己之前并肩作战的伙伴。
　　林俊微愣：“我有去找你们，可是没找到，虽说我就这么回来了不对，但也不能说是抛弃吧？”
　　“是啊，徐先生你这样就有点道德绑架了吧。”姜戚松开了搀扶徐英朗的手，用着和林俊同样的语气说，“林先生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俊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帮自己说话，看来交换姓名的事还没有暴露，想到这里他笑容也带上了几分轻松的意味：“真是没想到，你虽然胆小，但是最明事理。”
　　姜戚眨眨眼：“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现在大家还在直播，闹得太难看也不好。”
　　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人们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从那个博物馆里出来了，回到了现实继续扮演凶宅试睡员的身份。
　　冯清清啊了声：“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
　　“我的也是。”
　　“我好像也……”
　　不止一个，可以说在场所有人的手机都在进入博物馆时就消失了。
　　“现在我们怎么直播？”刘维想到他们的任务，着急看向姜戚，却见对方不慌不忙指向了一处墙角：“那不是有摄像头吗？”
　　随着对方的一指几人才注意到别墅内的墙角竟然闪着红光，仔细一看才会发现内藏隐形摄像头。
　　“这是我们后面装上的吗？”没有人回答冯清清的问题，但是所有人都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包括她自己。
　　在他们进入后不可能再有工作人员进来，所以这个摄像头是在之前就准备好的。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一开始就有摄像头进行直播的话，为什么还要我们拿着手机呢？”
　　当然是为了更方便观察我们是否进入之前布置的陷阱。
　　知道真相的刘维很想这么说，但是此刻任务比副本剧情重要得多，因此他只是看向了，依旧一脸淡然地姜戚，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然而姜戚却像感受不到这种诡异的气氛一般，耸耸肩说：“这不是很正常吗？就跟录制综艺也会自带go Pro一样。”
　　孟瑶有些不确定问：“这是……正常的吗？”
　　“当然了。”
　　就在姜戚这么说完后，客厅地板突然有几块瓷砖移开，一块熟悉的黑色屏幕自下而上，慢慢移动到了众人面前。
　　是他们刚来别墅时就见到过的电视。
　　此时电视变成横屏，上面出现了之前那个戴着黑帽子的女人，这一次依旧只能看到她的红唇和在黑衣下映衬得雪白肌肤。
　　女人的红唇咧开笑道：“恭喜大家成功完成了24小时的直播，由于早就猜测到各位直播时手机会出现掉落情况，因此在这之前就提前在各处安装了摄像头。”
　　“大家的直播探险都非常精彩，接下来我将公布一下今日直播效果最佳排名。”
　　女人像没有听到众人的对话，一般依旧不紧不慢的介绍着：“今日效果最佳的是……”
　　林俊唇角微勾，这个私人副本他已经观察过几次，知道这是按照最先离开里副本来算的。
　　因此最先出副本的他一定会获得最多观众的喜爱，而排名第一也是取得私人副本拥有权的关键。
　　他已经做好了宣读第一的准备，然而下一秒就听见庄园主人说：“效果最佳的是舒文。”
　　“观众对他最多的评价是……”女人明显顿了顿，接着说，“舒文先生非常帅气，连带恐惧时哭出的眼泪都宛若星辰，他流的不是泪水，而是流进我心中，淌成一道银河。”
　　在听到如此一长串与今日探险画风不同的彩虹屁后，众人都沉默了。
　　只有舒文本人揉了揉自己的头，羞红着脸说：“谢、谢谢喜爱。”
　　黑衣女人并未接话，只是单单说了句恭喜便接着说：“各位床底下的暗格还有备用手机，各位回房后即可打开手机，再次进行直播，离直播结束还有72小时。”
　　“那么祝各位好运。”
　　说完屏幕再次熄灭，随后那块电视屏幕又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重新缩了回去。
　　冯清清满脸高兴：“恭喜你啊，你这么优秀就该是第一。”
　　姜戚眨眨眼：“不，过奖了。”
　　孟瑶：“没事吧？”由于几人中还有NPC，梦瑶并不能直接点名，不过作为玩家的直觉，她感觉排名第一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毕竟连夸人的理由都显得无厘头。
　　“没事。”姜戚明白对方的意思，摇摇头。
　　他大概能猜到这个夸奖是谁编造的，而且从对方读理由的态度来看，女人并不能改变对方的想法。
　　现在他需要弄清楚的，是庄园中的食物链，以及……夺回自己的名字。
　　他能感觉到自己从里副本出来后，所受限制少了很多，并不像之前一样，完全被舒文的人设操控。
　　冯清清也接着问：“你是怎么出来的，我那个娃娃有替死鬼的作用，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就算它代替了你也还有一个人的该死。”
　　“那个啊……”姜戚这才想起来在副本里，他并没算任务失败。
　　本来以为是哼哼给他开的后门，现在看来应该跟冯清清的娃娃有关，不过这些他不能说：“杰克自愿进入了展柜赎罪，诅咒停止了。”
　　“杰克？”
　　“进入了展柜？”
　　“自愿？”
　　“赎罪！？”林俊的重点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身为其他身份的人，自然不知道杰克是谁，最多只知道进入展柜代表着关押。
　　只有同样身为保安的林俊才知道杰克的身份和性格，先不说是否自愿的问题，为什么这个故事还会牵扯出来赎罪？
　　“嗯，总之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了。”姜戚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大家都早点睡吧。”
　　姜戚随便打了几句哈哈就上楼了，而其他人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再追问。
　　大家都不愿意跟林俊待在一起，所以在姜戚走后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大厅。
　　而林俊却并未感受到了在玩家中，自己地位已经发生的微妙变化。
　　此时他满心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姜戚这个人，哪怕夺走了他的思维方式，依旧很危险。
　　“哪怕无法夺走姓名，也要除掉他。”林俊低声喃喃着，而此时角落的红光急促的闪了几下，屏幕后有什么东西窥探到了这一幕。


第74章 凶宅试睡员（20）
　　夕阳渐渐与黑夜交融，光明被阴暗吞噬。
　　经历了生死的姜戚无心和他人交谈，埋头向顶楼走去，路上也并没有人交谈，楼梯间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回荡。
　　然而直到姜戚走到自己的楼层时，却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并没有消失。
　　这些脚步声来自不同的人，却同样的沉重，是人的脚步。
　　他顿了顿，才慢慢回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各位有事吗？”
　　站在他身后的是除了林俊外的所有参赛者，表情一副欲言又止。
　　刘维：“咳，我过来送送徐先生。”他是想来和姜戚谈论一下怎么通关，但是这里面显然还有NPC的存在，它不能贸然暴露玩家的身份，因此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冯清清说：“我是陪孟瑶姐姐来看看你。”
　　“嗯，你真的没事吗？”孟瑶能感觉到姜戚等人出现时林俊的惊讶，在之前对峙的时候，林俊显然很自信他们是回不来的。
　　但是姜戚回来了，而且除了徐英朗，其余人看上去都没什么损伤。
　　她其实除了头发的角色技能外，身为玩家还有治疗技能，如果有需要她随时可以为姜戚治疗，只是这些话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我找你有事。”徐英朗拐杖重重戳了两下地板。
　　刘维等人惊讶看向他，怎么这个老头能这么直率说出来，难道就不怕被别人怀疑身份吗？
　　姜戚眨眨眼：“是关于什么？”
　　“这些话不能被其他人听到。”
　　徐英朗说完看向其他人，他们明白这是在下逐客令了，虽然众人心中颇有疑问，却还是不好直接暴露玩家身份，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下去了。
　　而徐英朗则看他们离开得差不多，一把推开姜戚的门：“我们进去聊吧。”
　　对方威严的样子总算有点灵异事务所前辈的样子……虽然进来后，几人似乎没怎么做过正事。
　　姜戚看了眼从死域出来后一直想对自己说话的游绥，还是把门关上了。
　　“你是不是舒文？”才进入房间就听到徐英朗的质问。
　　姜戚一愣，看着凭空出现的几个红字。
　　【警告！NPC在质疑玩家身份，角色完成度正在下降……】
　　被系统提示的内容，说明NPC是真的有所怀疑，一旦处理不好任务失败，“姜戚”可能就会被剥夺，他也没机会再抢回来了。
　　他眨眨眼，立即站直：“前辈，我就是舒文！”
　　没有任何辩解，只是一眼能看出紧张又认真的神态。
　　徐英朗审视了一番，最终叹了口气：“你还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情绪，这样对我们的任务不好。”
　　【警告解除。】
　　“是啊，你怎么可能不是舒文呢？”徐英朗捏捏鼻梁，面露疲色，“林俊的事和那个奇怪的地方真是让我有些精神恍惚了。”
　　姜戚这才松弛下来，随后结结巴巴说：“前辈，他也不一定和博物馆里遇到的是同一个啊。”
　　“是他。”徐英朗确切道，“他得意时的那个语气，和博物馆里一模一样。”
　　其实他们很早就从副本里出来了，也撞见了林俊和孟瑶的争吵，只不过因为徐英朗的阻拦，想听一下林俊是否说出了真话就没有让他们进去。
　　要不是姜戚实在听不下去插嘴，徐英朗甚至会等他们战斗结束再进去，毕竟这几个人他都不怎么喜欢。
　　徐英朗见他不说话，这才接着说：“那段争吵还不够让你认清他的真面目吗？他绝对不是林俊。”
　　姜戚不置可否，反问他：“那前辈想怎么办？”
　　徐英朗没有立即开口，他抬头扫视各处墙角，在确认没看到红光后才说：“我们……”
　　“前辈是在找这个吗？”姜戚打断他的话。
　　徐英朗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对方从床头柜递来一个陶瓷娃娃，娃娃瞳孔中心正好细小的红光。
　　姜戚安抚道：“别担心，我们房间内的直播角度是不会拍到隐私的。”
　　徐英朗瞬间噤声，尽管他主动来找姜戚已经暴露他俩关系不错，但再进一步说下去，灵异事务所职员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而且根据他们的猜测，这所庄园的主人并不希望他们处理这件事，甚至有可能在发现身份后提前杀掉他们，毕竟林俊就是这么被解决的。
　　“接着按照工作安排进行吧。”他们的工作是除灵，至于林俊那人，既然对方还在假扮，表面功夫还是会做，至少在镜头面前不会再次伤害他们。
　　现在只希望真正的林俊还活着了，徐英朗叹了口气，希望舒文能明白自己隐晦的暗示，谁知一抬头就看到对方神情振奋：“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干！争取拿下直播大奖！”
　　徐英朗：“……”算了，不该期望对方能有多聪明的。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便再和姜戚多，几经波折的他也精神殆尽，他疲惫起身，无奈道：“之后再说吧，今晚好好休息。”
　　“前辈慢走。”姜戚送走了徐英朗后，手放在门把上过了会儿，才问，“联系上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以确保房间内的人偶无法录入自己的声音。
　　游绥摇摇头：“从出来后到现在一直没能联系上。”在他发现不对劲后就想告诉姜戚，但对方因为跟同伴在一起，他不好直接说出来。
　　尽管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鬼男友可以聊天，但是聊天内容涉及到了游戏内部的问题，而同行中的还有玩家存在。
　　万一真的是蜃楼出了问题，要尽可能减少知道的人，因此游绥一直在等俩人独处，也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没想到，姜戚竟然早就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这件事可能很糟，因为这代表蜃楼有漏洞，而且这个漏洞很有可能导致玩家丧生。”游绥紧皱眉头。
　　姜戚问：“会不会跟我们去的那个怪地方有关？”
　　“不清楚。”游绥想到之前进入的怪地方，在最终找到信号连接准备离开时，竟然再次出现了隐形生物的袭击。
　　要不是姜戚他们早有防备，其余玩家就算侥幸到了这里也没办法或者离开。
　　“无论如何，我们首先得出去。”对于姜戚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他已经找到了拉他进来的副本拥有者。
　　对方一定有某些能力，可以迅速通过这个副本亦或者连接到市楼的信号。
　　但在这么做之前，他还有一些疑问需要解开，因此他没有把林俊是私人副本拥有者的事情说出来。
　　看着因为工作满脸愁容的游绥，正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安慰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累到抬不起来。
　　想了想，他尽最大的可能抬起手拍了拍游绥的胸口说：“抱歉，先忍耐一段时间吧。”
　　在放下手后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戚没多在意，抱着新衣服进入浴室洗澡去了。
　　而站在原地的游绥从耳根到脖颈，已经红了一大片。
　　抱歉，抱什么歉？
　　是山洞里的接触？还是在安慰自己的情绪？
　　游绥第一次觉得人类的语言那么难揣摩，为什么对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动作？
　　他将从离开那个地方到刚刚他们两人独处时的对话动作和地点全部思考了一遍，还是没能思考出为什么。
　　就在大脑都要超载负荷的时候缓缓的水流深，就像靡靡之音钻入他的耳中。
　　他在干什么？在洗澡吗？他什么时候去洗的澡？
　　明明没有看过去，他却听到了浴室内的水蒸气透过门攀附在了玻璃门上，凝成了一颗颗水珠。
　　那种熟悉的心跳声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他比之前更加明白这剧烈的心跳代表的是什么。
　　而那个答案几乎就要到他的嘴边，他马上就要知道的时候，门开了。
　　姜戚穿着宽大的睡衣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游绥满脸通红的样子，有些惊讶：“游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我……”游绥犹疑望向对方关切的眼神，“我感觉心脏有跳的有些快跟在山洞里一样。”
　　姜戚眸色微闪：“说到这个，在之前那个地方的时候你看到花了吗？”
　　“花？”游绥想起他们之前离开的那条通道，跟他们刚进入这个世界时一样，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面挂满了美丽的紫色小花朵，“那些紫藤花？”
　　姜戚说：“那应该不是紫藤花。”他不能直接把白骨花的名字告诉游绥，毕竟这不是游戏内能获得的正常情报。
　　游绥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你觉得那东西有问题？”
　　“我觉得你的变化跟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游绥微微皱眉：“但是我在进入副本之前就已经有所异常。”
　　“或许你在外面也看过这种花呢？”
　　游绥没有回答，只是姜戚看他的表情，并不像回想起了类似的花。
　　过了一会儿，他说：“算了，你慢慢想吧，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该睡了。”
　　说完他走到床头，将人偶重新托在手心中看着对方的眼睛，红色的光芒在不断闪烁，似乎在不断提醒他，后方还有人在关注着他。
　　他可以确定，在刚进入这所别墅的时候，这所庄园的时候是没有这些人偶的，它们的确是后来装上去的。
　　但很明显也不是人类装上去的。
　　至于这背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姜戚冲着红光笑了笑，温柔说：“该睡觉了哦。”
　　而人偶的眼睛就像受到了刺激一般，在不停闪烁了几下之后，红色的光芒竟然直接熄灭。
　　看着自觉闭上眼睛的人偶将其满意的将它重新放回床头柜。对着还在发呆的游绥说：“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关个灯，男朋友。”
　　而对方也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啪的一声，随着这句话啪的一声将灯关了起来。
　　今晚这个夜格外的短暂，短暂到整个夜里大家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巫，她站在别墅门前看着所有人，不停重复着两句自相矛盾的话。
　　“你们这群人中只有一个人说了谎，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你们这群人中只有一个人没说谎，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75章 凶宅试睡员（21）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姜戚也从梦中醒了过来。
　　一直站在窗边观察的游绥注意到了姜戚情绪的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姜戚深呼吸一口，“不过是一个梦。”
　　不知道是因为游绥没睡还是因为本身就不属于玩家，总之梦里的信息并没有传递给他。
　　姜戚并不觉得昨晚的梦只是个巧合，不，应该说这并不是个梦，而是“剧本”。
　　所有的玩家应该都看到了那样的场景，“所有人中只有一人说谎”、“所有人只有一人没说谎”。
　　如果只偏执的相信某一条，那么就会怀疑其余人，哪怕之前他们才从博物馆副本出来，一同经历了生死。
　　这是扎进玩家心中的一颗刺，只要他们认为自己是那个无辜的人，就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其他人。
　　到底谁说了谎，到底谁没说谎，说不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任。
　　这是昨晚的女巫想要告诉众人的，而只要有一个人信了，就会对其他玩家下手。
　　这样他们之前约好一起找出博物馆的约定也就此作废。
　　“究竟还有谁会安排梦境？”姜戚并不觉得这场梦会是哼哼安排，再加上昨晚既然它们能关闭摄像头，就说明它们也没有完全被控制。
　　既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宠物制造的，那么就只能说明，这所庄园里除了之前见过的两个东西外，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存在。
　　不，说不定不止一个。
　　不过这对姜戚来说并不是大麻烦，毕竟他现在的任务是要抢回自己的名字，至于其他玩家……要是有谁被梦境挑拨，想要对他下手的话，就只能算那个玩家倒霉。
　　只是姜戚没想到，他才刚洗漱完，倒霉鬼就自己送上门来。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房间门感慨，林俊就举着手机对准门口，屏幕里正好对上发丝还挂着水珠的姜戚，弹幕里顿时刷过一片“好帅”、“舒文好帅”。
　　林俊嘴角抽了抽，明明现在舒文的脸平平无奇，不知道观众都是怎么想的。
　　自从昨晚从博物馆出来后，林俊就感受到了观众的不对劲，他们对舒文的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也正因为如此，林俊才带着手机找上了姜戚，除了蹭关注度外，就是为了彻底夺走这个名字。
　　哪怕已经被夺走名字，姜戚依旧有办法让副本里的NPC对他好感爆棚，要是彻底夺走，借用他的身份和道具，林俊相信自己肯定能进入更高级的城市。
　　姜戚擦了擦脸，面露茫然：“早。”
　　林俊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你的直播设备呢？”
　　“昨天太累，回房就睡了，还没来得及取出来。”姜戚边说边进了房间翻找，“你进来吧。”
　　林俊举着相机，看着姜戚身后面无表情的游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道：“不用，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还有什么事吗？”姜戚找出了直播设备，熟练打开。
　　林俊看了眼镜头，试探性说：“我发现了一处别墅，里面各式各样的画和古董，我想里面会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他指的是身为“灵异侦探社”要调查的东西，也在提醒姜戚自己的身份。
　　果然，姜戚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并且明显停顿了一下，问：“我们要叫前……徐先生一起去吗？”
　　林俊摇摇头：“不用，那个地方很陡，他的脚受伤了不方便。”
　　姜戚有些犹豫：“可是……”
　　“你是不信任我吗？不信任的话，我就自己去算了。”林俊以退为进，哪怕姜戚真有顾虑，在舒文任务的前提下，只要他这样说，对方一定会答应。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姜戚说，“我陪你去。”
　　姜戚如他所料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并且很快收拾好了东西：“我们现在出发吗？”
　　“嗯。”林俊点点头，压低声音，“毕竟现在谁都不值得信任，记得吗？我们之间有一人说了谎。”
　　姜戚握着背包肩带，面露疑惑，“可是还有另外一句。”
　　“这两条消息明显相悖，一定有一条消息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毕竟你应该知道，你可以信任的不止一人。”
　　“其他人中，你不知道谁会欺骗你，但你至少明白了我不会欺骗你。”
　　姜戚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们值得信任。”
　　林俊嘴角愈发上扬：“没错，我们早点解决早点出去。”
　　“好。”
　　林俊再也憋不住了，直接转身走在前方，被人设控制的玩家真是太好骗了，这样的方法真是屡试不爽。
　　姜戚的镜头对准林俊的背影，可以明显看出来对方有小幅度的耸动。
　　姜戚轻笑一声，看来这个林俊，并不是那个制造梦境的人。
　　不过林俊作为私人副本拥有者，肯定知道了哪些地方是最危险且普通玩家不容易进入，而这种地方恰好是他需要的。
　　看到林俊现在这么开心，姜戚也慢慢勾起嘴角，他小声说道：“希望你等会儿还能这么高兴。”
　　他的声音并没有小到任何人都听不见，至少姜戚直播间里的观众听见了。
　　但是没有任何的观众去告密，相反他们全部在发笑脸，而这个系统自带的笑脸看上去有些阴险。
　　……
　　姜戚跟着林俊进入了庄园的后山，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意识到后山内居然还有房子，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刻意阻挡了他们的意识。
　　“居然连我之前都没意识到。”游绥微微皱眉，显然没想到一个私人副本在意识阻断上能做到这种地步，毕竟监管者的权限应该高于副本权限。
　　这个私人副本并不是普通，俩人都已经达成共识，只是每次遇到新的问题还是会有些震惊。
　　姜戚并不在意，调笑道：“把这些都写到你的报告里，发现那么多bug肯定会有奖励。”
　　游绥原本不满的情绪被冲淡：“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他很明显在害你。”
　　“恐怖的东西我见多了，就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游绥才想起眼前的人是在被称为“地狱”的禁闭区长大的，恐怕生活条件只会更艰辛。他心底泛起奇怪的情绪抿了抿唇：“人的可怕不在表面，有时候人比怪物还可怕。”
　　“是吗？”姜戚偏头看向他，游绥认真点头：“嗯，人更可怕。”
　　“那还好，我不用惧怕你。”姜戚对他笑了笑，继续观察前方林俊的动作。
　　好在这一路上林俊并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对方的计划似乎就是将姜戚引到别墅里。
　　“到了。”林俊停在了门口，“这里就是我发现的怪地方。”
　　姜戚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再进去吗？”
　　“不用。”林俊无害笑着，“你跟紧我就行，有的地方我已经看过了，没有问题。”
　　说完林俊推开门走了进去，姜戚站在身后看着他逐渐淹没在阴暗之中的身影，眸色微深。
　　房门也没有问题，也就是说里面有什么东西足以让林俊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上面。
　　到底会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呢？姜戚舔舔唇，尽力掩盖自己的兴奋之情，防止被身边的人看出。
　　他低着头快步跟了上去：“走吧。”
　　林俊看着低头害怕进入的姜戚，和善的面庞逐渐变得扭曲，看来他已经做完了舒文的人设任务，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太好了……”
　　姜戚听到林俊的声音，抬起头来：“什么太好了？”
　　林俊意识到自己的话被听见，咳嗽了一声敛起表情：“我说我们能安全走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是、是啊。”姜戚扫视了周围，别墅是简单的复式洋房，一楼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画，甚至连楼梯边缘都全是这些画。
　　可以看出每幅画的画风大不相同，用色的程度和偏好也不一样，但油画的主角都是一个梳着双麻花辫的少女。
　　“真是奇怪，这些画都是一个人吗？”姜戚慢慢靠近了墙壁的油画，开始细细观摩起来。
　　由于画风相差太大，并不能看出少女真实样貌，但所有的画里少女左额头都有巴掌那么大的黑斑，像是诅咒。
　　林俊也应和：“虽然画风不一样，但是这样的标记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而且碰巧长在同一个位置，所以应该是一个人。”
　　“可是长成这样的人，真的会喜欢被画吗？”姜戚看着那块毫无规律可言的黑斑，反问道。
　　林俊见对方的行走轨迹偏离了他的设定，赶忙敷衍道：“或许要给她画画的是父母呢？这也可以为什么专门用一个房子装这些画。”
　　“这些画我看过了，没什么独特的，相反楼阁里面的画更值得研究。”
　　姜戚的视线落在了林俊身上：“楼阁里的画？”
　　“嗯，楼阁里有一副女人的画，跟这些丑陋的画完全不同。”
　　姜戚皱眉：“我不认为这些画是丑陋的。”
　　林俊想起来舒文的设定，似乎在进入灵异侦探社之前是研究艺术的，为了顺利让姜戚进入房间，他也只能顺着他说：“我说的是人，不是画……总之楼阁里的画不一样。”
　　“人也不丑。”
　　姜戚突然变得执着，林俊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挑起这个话头：“你说的都对，但是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姜戚这才想起自己是跟着前辈来除灵的，连忙低下头：“抱歉，我刚刚看入迷了。”
　　林俊摆摆手：“没事，我们先去楼阁吧。”
　　姜戚应许了声，默默跟着林俊离开了楼梯上的画，进入了狭窄的楼阁。
　　客厅再次变得空荡了起来，而墙壁上的那些油画却开始慢慢扭曲了起来。
　　如果俩人还在场，就会发现所有油画中的黑斑似乎都在舞动……


第76章 凶宅试睡员（22）
　　林俊所说的楼阁其实就是别墅顶层多出来的阁楼，而上去的楼梯还在二层的拐角尽头，木梯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姜戚问：“这里看上去没有人上去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林俊似乎为了防止姜戚反悔，没有过多解释，“要不我先上去，再拉你？”
　　见对方主动提出先上去，姜戚放松了警惕，他点了点头说：“好。”
　　通往上层只有一人宽的方形入口，林俊几步踏上木梯抵达了上层，极其熟练，等抵达后他的身形也彻底淹没在黑暗之中，只看得见他伸出的手和温柔的声音：“上来吧。”
　　姜戚爬上梯子，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姜戚逐渐看清林俊脸上的表情，他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要不是碍于监管者的身份，哪怕游绥知道姜戚是故意跟着他走，也会劝说他不要再上去。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姜戚，哪怕对方看到了林俊的神情，却还是装作没看见一样撑着入口的边缘爬山了阁楼。
　　这个额外隔出来的楼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矮，俩人微微低头就可以，只是……姜戚环顾四周：“这里窗户都没有。”
　　“很快就好了。”伴随着林俊的声音，黑暗的楼阁像是被人施了一道魔法般，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光线，照亮了楼阁内的摆设。
　　窄小的楼阁内只摆放了几张废弃的儿童座椅，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副油画，而这油画就像林俊所说一样是一位女人——和楼下的少女不是一个人。
　　画中的女性大概只有十七八岁，梳着侧分马尾，面容干净，看上去娴静动人，姜戚忍不住走近了几步，观察它的上色。
　　“太神奇了，究竟是怎样的上色方式才会做到这般的渲染力。”他不由感叹，并且一步步朝着楼阁深处走去。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才让姜戚惊醒，发现原本应该站在里面的林俊不知何时已经跳下了楼阁，并且关上了门。
　　“只剩……你一个人了。”
　　原本明亮的阁楼瞬间陷入黑暗之中，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姜戚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当房间只剩一人后，房间的温度在不断攀升，房间内只剩墙上的油画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暗，似乎这样才是她原本的样貌。
　　与此同时姜戚的头也开始疼痛，这是舒文原本的能力，只是这次能力出现的实在太晚了，不过这件事说不定是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眼前出现的灵异事件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不过……林俊既然能把姜戚带到这里来，就说明这里不可能没什么恶意，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姜戚拿出了商城中的道具，再次在黑暗中看到了阁楼顶部的白色团子，并且将它一手抓住。
　　在抓住他的一刹那，姜戚能感觉到自己和副本中的其余人和物完全隔离了，而白团子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暴露，在猛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没用后，突然不动了。
　　姜戚笑了：“你是在装死还是……跟之前一样在装傻？”
　　白色的黏液发出“咕啾”的声音，软软的攀附在姜戚的指尖，随后黏液中长出了两只尖角，似乎是黏液的触手，它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了一张纸条。
　　姜戚接过后打开一看，跟之前一样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这幅画的介绍。
　　阁楼中的画叫《灰暗的少女》，是以少女被画家邀请当模特，却在绘画过程中突然关上了门无法呼救的故事，将最美丽的少女放在最阴暗的位置，那是少女成为模特后再也无法展露的笑容。
　　上面还简单写了林俊是如何发现这幅画，并且多次引诱其余玩家过来，最后通过献祭的方式处理了其他队友，并且得到了这个私人副本。
　　姜戚收起了纸条，说：“我对这个不敢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称号。”
　　他依旧无法忘记那一地的黏液塑造出来的人，“她”就站在那里叫自己小名，还说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你见过她，对吗？”姜戚想到这里，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白团，而对方在“咕啾咕啾”几声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炸裂开来。
　　白色的团子散做一团白浆，没有了任何反应，而旁边的游绥开口：“有信号了，总部回消息了。”
　　姜戚眸色微沉，又是蜃楼……
　　他擦干净手中的物品，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阁楼，问：“那边说什么？”
　　“他们说会试着从外界找到这个副本，但前提是我们得先出去。”游绥注意到姜戚情绪的变化，“刚刚有瞬间你的气息消失了，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姜戚随手将墙上的画取下，拆下了画框后又重新组建了起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下去吧。”
　　意识到油画不对劲的游绥没有多说什么，他的任务只是监视，只要不是因为不寻常理由死亡的玩家，他都无权干涉。
　　……
　　楼阁下方，还在盘算着该如何诱骗其余玩家的林俊，被上方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了目光，他一抬头就看见上方紧锁的木门再次打开，与此同时还有男人悠悠的呼喊声。
　　“林俊……”
　　林俊脸色一变，正想要逃跑，就见姜戚捂着嘴从上方跳了下来：“你怎么自己先下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来抓鬼吗？”
　　林俊有些惊讶：“你……怎么下来了？”
　　“你关了门，上面就彻底没光了，画我看了，头一点都不痛，应该是你想多了。”姜戚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满不在意拍拍身上的灰尘，“我去上个厕所，你去吗？”
　　林俊摇摇头，待目送姜戚离开后，看着上方的入口沉思：“怎么会……难道这画失灵了？”
　　想到之前博物馆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有点不敢确定，如果这里也失灵的话，他岂不是少了杀手锏？
　　在确认姜戚下楼后，林俊犹豫了会儿，还是爬山了楼梯。
　　只不过这次他留了心眼儿，特地将入口用木棍抵住，以免入口突然关闭。
　　才上到楼阁，他就被上方的画像吸引住目光，等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油画面前，而入口处已经被关闭。
　　“不好。”他转身想要逃离，却感觉到自己的脚像是被什么抓住，根本抬不起来。
　　“啊——！”
　　正在洗手的姜戚听到了楼上的惨叫声，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然而弹幕里在却都在说……
　　【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吧……】
　　姜戚瞥了眼还在专心和总部联系的游绥，凑到镜头前小声说：“别玩太过，他还不能死。”
　　【好吧。】
　　【真无趣。】
　　随后，姜戚就跟着直播弹幕里的声音，把别墅那几个疑似有问题的瓷瓶全部都找出来后，才重新返回到顶层的阁楼。
　　地上的林俊双眼紧闭，看上去奄奄一息：“谁来救救我……”
　　姜戚蹲在他身侧，问：“你可以付出什么代价？”
　　“任何！任何都可以！”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我了。】
　　“好！快！快救我！”
　　林俊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沙漠之中，马上就要被烤干了，现在的他只祈求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能救他出去，再给他一杯水喝。
　　不，一口！一口就好了。
　　【灰暗的少女已被销毁，副本完整度-10%】
　　【玩家刘维的私人副本已经赠予给玩家姜戚，并归还姜戚所有名字。】
　　林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楼阁，而身旁的姜戚正在焚烧着刚刚的画。
　　林俊恍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并没有缺水，也并没有被焚烧。
　　“姜戚——”
　　“嘘。”姜戚看了眼镜头，“还在直播，请保持安静。”
　　他慢慢将画框拆除，一根根丢进火堆之中：“比起灰暗，明亮的少女更好听，你觉得呢？”
　　姜戚的语调很轻，最后整张画被火舌卷入火焰之中，明明应该燃烧很久的油画，竟然在被火焰舔舐几秒后便完全化为了灰烬，不留片缕。
　　林俊看着那副被他用来做为引诱玩家的画彻底消失，趴在地上喃喃：“这下……真的什么都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刘……哦不，是林俊先生。”姜戚举着手机起身，“看起来你已经睡醒了，我刚刚找到了些好东西，我们一起把它们带回去吧。”
　　林俊没想到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占优势的狩猎，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而在他抵达客厅，看到一堆眼熟到撞款“博物馆”的诅咒瓷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输得很彻底。
　　果然，“姜戚”的名字不是随便的人就能抢走的。
　　在取回了自己的姓名后，姜戚感觉原本在自己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副本中原先一些扑朔迷离的信息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并且在他抵达别墅后，姜戚更加意识到，这场被强制拉入的副本，恐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果真，才踏入大厅，站在一旁的孟瑶皱着眉率先开口：“你们俩一起出去了？”
　　林俊失去了“姜戚”的脑子，此刻的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有一丝一毫胜利的希望，说话也不再那么嚣张：“出去怎么了？我们出去做直播还要跟你们汇报吗？”
　　孟瑶面色不善：“你们的直播黑了一天。”
　　“偏偏是在那个梦之后……”冯清清看向姜戚，“你还是舒文吗？”
　　“出门一趟就不认识了？他带我找东西去了。”姜戚随手将背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面好几个古董花瓶，“这些你们认识吗？”
　　刘维冷哼一声：“这几个花瓶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博物馆里的花瓶……”徐英朗拄着拐杖靠近，然而在快摸到花瓶的一刹那突然停了下来，“你还没有回答，你是不是舒文。”
　　林俊：“你们是疯了吗？怎么会觉得出一趟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现在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之前明明所有人都在信任和依赖姜戚，可只是出了趟门，一切都变了。
　　这几个人的本事林俊多少知道点，万一因为误会打起来，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卷入其中：“你们不会都被昨晚的梦给洗脑了吧？”
　　徐英朗倒是很冷静：“我们今天在别墅内发现了一些东西。”
　　姜戚了然：“这些东西让你们觉得，从别墅出去过的人都有被调换的可能性？”
　　“没错。”冯清清一顿，“你是舒文，没错吧？”
　　她也不敢相信，原来为了救她们可以牺牲自己的同伴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是……如果没变，为什么他会和大家仇视的人一起心平气和的回来？
　　姜戚没有直接回答，既然对方能直接问，说明他们应该是有特殊的道具，能够直接从言语中去分辨说出的话真假。
　　他看向徐英朗：“前辈，我能看看那东西吗？”
　　“你还没有回答问题。”刘维阻止，“如果你是舒文，这东西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是不是舒文，和你是不是刘维的答案一样。”姜戚随后又看了眼孟瑶，“和你也一样。”
　　孟瑶和刘维一愣，随后看向了对方：“难道你也……”
　　冯清清不解：“孟姐姐，你认识他？”
　　一下被戳穿玩家身份的二人没有再说话，刘维更是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日记：“你看吧，这是我们今早在后院发现的。”
　　“这是庄园主外祖母的日记。”孟瑶补充道。
　　姜戚道了声谢，开始翻看，这才明白为什么从他们消失后，一群人对俩人会这么警惕。


第77章 凶宅试睡员（23）
　　【3月10日，这是我们被困在庄园的第三天，大家都被那些奇怪的梦折磨的睡不着觉，大家的精神很不稳定，我很害怕，还好有罗伯特安慰我。】
　　【3月13日，昨晚大家都做了个相同的梦，梦里的女巫说我们中有人说了谎，又说只有一人没说谎，经过分析后大家觉得中间有一条是误导人的信息。因为我相信罗伯特，所以我觉得只有一个人说了谎。】
　　【3月18日，庄园里开始死人了，起先只是一些仆人，现在家族内也有人病故，仅存的两个仆人也失去了尊卑，竟然开始偷藏食物，可恶，再困在这里我们都得饿死！还好有罗伯特，他找到了一些肉类烹饪好了给我吃。我只能相信罗伯特了……】
　　【3月20日，我好像开始在现实中看到那些怪物了，难道我也快疯了吗？好在罗伯特知道我的情况后并没有害怕，甚至反过来安慰我，并且说他会想办法的。】
　　【3月22日，罗伯特从图书馆拿出一本书，上面说只要最后庄园就剩五个人就能脱离束缚，于是我们做出了决定，我拿出了之前准备喂给耗子的药……】
　　【他骗了我！罗伯特骗了我！】
　　【不！他根本就不是罗伯特！他已经被怪物给代替了，代替成了大家都信任的人！】
　　【女巫的梦境是预告，梦开始的那天就是怪物混入了我们之中的日子，他的目的是杀了我们所有人！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
　　的确，若是按照笔记内的说法，怪物代替了大家最信任的人，那么在场的人中也只有他符合这个要求了。
　　这个条件看上去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就像……有人想要借此除掉他。
　　想到在他手中爆开的白团子，姜戚笑道：“笔记的内容很有趣，你们是从哪儿找到的。”
　　姜戚看向其余人，在他观看笔记本时，其余人依旧是一脸戒备，看得出他们都还没完全信任他。
　　冯清清迟疑开口：“今早，在你枕头底下发现的。”
　　“就是你发现后故意藏起来的吧，怪物。”刘维接话，“刚刚那件事，估计也只是之前舒文的记忆。”
　　姜戚望过去：“如果本来就是我藏的，我又何必看呢？”
　　刘维无力反驳，等姜戚移开了视线，才听到他小声回了句：“演的呗。”
　　“别解释了，他们认定你是怪物的话，你现在说什么大家都不会信的。”林俊冷哼一声，“一群蠢货，还不如杀了他们，还能快点出去。”
　　刘维瞬间被激怒：“你小子不装了是吧？之前在博物馆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的！”
　　“你自己弱怎么能怪我？”
　　“你！”
　　“舒文，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合时宜的问话打断了俩人的冲突，孟瑶已经走到了姜戚身边，语气诚恳问道，“如果你还是你，有办法出去吗？”
　　“有，”姜戚点点头，“但是我需要和徐前辈还有林俊三个人谈。”
　　“好，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孟瑶点头答应，拉着还有些懵的冯清清离开了大厅。
　　原本准备干架的刘维见其余盟友走了，剩下的老头看上去也有和俩问题人员单独沟通的意愿，一时之间立场骤然变换，刘维有些害怕，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这次就先放过你。”紧接着几步小跑，追着孟瑶俩人上了楼。
　　徐英朗慢悠悠走到沙发边坐下，似乎完全不担心俩人的身份：“所以，你们俩需要我做什么？”
　　看着对方完全不担心自己做什么的态度，姜戚挑眉：“你不问点什么？”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和舒文同事过的徐英朗，不可能不知道从进来后，他的行为习惯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想问什么也是出了庄园后，现在的我们就是来工作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林俊冷哼了声，径直朝某处走去，不过眨眼间，桌上就多了几个被拔下的隐藏摄像头，“接下来，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了，除了——你男朋友。”
　　姜戚看了眼身后的游绥，现在没了摄像头，游绥的形象再次消失在大家的认知中，不过估计林俊已经猜出了游绥的身份，才会将“男朋友”几个字说得那么重。
　　姜戚唇角勾了勾，又很快收敛：“这些瓷器就像大家之前猜测的一样，应该是某种诅咒，我在别墅发现它们的时候，这些东西是以某种阵法的形式摆放的。”
　　徐英朗听到后皱眉：“果然，按理来说普通人不会这么轻易遇到灵异事件，更何况这么频繁，必定是有东西在作妖，估计就是这些东西弄的。”
　　“所以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准备打碎，万一出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只能麻烦前辈处理了。”姜戚还记得自己的手册生存法则，舒文是没有封印能力的。
　　没想到林俊却不太认可：“不行，谁知道打碎的人会不会遇到危险。”
　　姜戚看向他：“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
　　林俊没有说话，其实他担心的不是姜戚，而是拥有私人副本权的他，万一他出了事，其余人想要借助外界的能力也没渠道了。
　　现在姜戚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依靠，他不能随随便便让对方去送死。
　　“那你来摔。”
　　“不行。”林俊回答得很快，连他自己都愣了下，过了会儿他感觉有些尴尬，“算了，你来吧，我和徐英朗垫后。”
　　在确认俩人都没话说后，姜戚随手拿起一个瓷瓶朝地上砸去。
　　脆弱的瓷器在遭受重击后瞬间四分五裂，声音清脆零散，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
　　徐英朗皱皱眉：“继续。”
　　于是姜戚开始接二连三的摔瓷瓶，可直到摔到最后一个时，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连徐英朗都有些累了：“你是不是随便拿了些瓶子唬我呢？”
　　“怎么会。”姜戚笑笑，之前漫不经心的表情在捏到最后一个瓷瓶时敛了起来，“最后一个了。”
　　三人的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看着最后一个素瓶从高空坠落，遂而裂开。
　　叮啷——
　　瓷瓶破碎的那一刹那，众人连呼吸都静止了。
　　林俊先反应过来，笑了声：“没事……”话还没说完，整个大厅内传来了剧烈的抖动声，浓厚的黑雾从壁橱、沙发、地毯等各个角落钻出，就像地狱冒出的烈火，想要将不知轻重的人给焚烧。
　　徐英朗手中原本平平无奇的那根拐杖开始发出银光，随后就见他举起拐杖朝着地面敲了两下，顷刻间黑雾朝拐杖的银珠涌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吞入，黑雾在被吞噬时还在哀嚎着。
　　“罗伯特，我要杀了你——”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客厅里就已经空空荡荡，要不是地上还有被震落的画像和茶具，恐怕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姜戚并不惊讶徐英朗的实力，朝着对方真心夸赞道：“不愧是前辈。”
　　“哼，没点能力我敢就带你一个新人来？”徐英朗说道这里，又看了林俊一眼，“罢了，不管怎么说，事情似乎还没真正结束。”
　　“嗯……这所庄园恐怕还有不少类似这样的布置，我们需要找出来并且封印其中可能出现的怨念，不过……”姜戚手指动了动，查看了自己所拥有的副本权限。
　　“现在怨念被减弱，要是想离开的人，现在也可以趁现在离开了。”姜戚抬头看了眼楼梯口，“我想，有人应该想走了吧？”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楼梯转角出现了原本该回避的三人，刘维脸色有点尴尬：“那个……这钱我不赚了，我先离开了。”
　　冯清清哭丧着脸：“我也想走，可是违约金太多了，怎么办啊……”
　　“没事，这里的事爆出来，庄园主估计没权利找你要赔偿了，你放心出去。”姜戚安慰道。
　　冯清清有些茫然：“什么事？”
　　“只是一些猜测，总之你跟孟瑶一起走吧。”
　　“谁说我要走了？”孟瑶美艳的脸此刻皱成一团，“你又打算跟之前博物馆一样，让我们先走，之后自我牺牲？”
　　姜戚看出了对方是在担心，他笑笑：“你放心，没上次严重，而且我不也没事吗？再说了……”
　　他拉住了林俊：“还有这个人陪我一起还债，也算是他报答你们了。”
　　“哼。”林俊听出来了，姜戚这是在跟其他人揭露他的身份，暗示他就是那个拉他们进副本的人。
　　当然其余人也听出来了，刘维看向林俊的眼中顿时充满怒火：“原来就是你！奶奶的，我非得揍你一拳！”
　　“离开这里后，我们再在外面好好算账吧。”孟瑶冷冷看着他，倒也没有因此而说出不该说的话。
　　林俊不以为然，反而接着挑衅：“你们非要在这算账的话，恐怕大家就只能继续一起待着咯。”
　　刘维看了看钟面的时间，咬咬牙还是迈开步伐，撞了下林俊的肩朝门外走去：“舒文，你的恩我记下了，我包里有些东西你或许用得上，我丢门口了。”
　　“希望在外面还能再认识你。”孟瑶说完后取下了脖颈上的红绳，“这个你拿着，希望你用得上。”
　　“我我我，我也有东西。”冯清清说着又从口袋里塞了两个娃娃给他，“我最后的娃娃了，保命的家伙都给你了，你现在可不能随便死了。”
　　“好，谢谢。”姜戚收好东西，捡起刘维的包，“快出发吧，一路顺风。”
　　姜戚从副本权限调来了一辆车，三人坐上车后迅速朝着庄园大门的方向开去，一路上的灌木像是鬼影一样对着奔驰的手不断招手，仿佛想要留下他们。
　　开到庄园门口的路其实算不上平顺，但是这些人还是把保命的家伙都给了姜戚。
　　他们或许不明白姜戚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副本里，但也是真的希望他能活下去。
　　姜戚看着他们想到了禁闭区的那些人：“真好，真想早点结束，回去见他们。”
　　“见谁？”林俊因为被牢牢抓着手臂，不能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开。
　　当然，也正因离得近，才听到了姜戚的小声呢喃：“你还有感伤的时候？”
　　“是啊，不过感伤结束了。”姜戚看向他，脸上是和善的笑容，“接下来，我们就得连夜干活了。”
　　林俊不由打了个寒颤，他错了，哪怕断条胳膊他也应该坐上那辆车的。
　　总觉得接下来的事，会比他之前在副本里经历的那些事还要恐怖。


第78章 凶宅试睡员（24）
　　果然林俊的直觉是对的，在姜戚接受到两名玩家离开游戏的消息后，他就让俩人重新坐回了沙发：“刚刚黑雾里的那声叫喊，不是只有我听到了吧？”
　　“它提到了罗伯特。”徐英朗接话，“我怀疑她就是庄园女主人的怨念。”
　　“我不这么认为，事实上我还知道一件事……”
　　林俊好像感知到他要说什么，在私人副本里有一条仅限拥有者知道，但是永远不能被提及的事情，一旦提及世界难度必将提升。
　　林俊慌了：“等等！别！”
　　“这里所有的怨念背后还有一个统治者，而这个统治者与庄园主人签订了契约，也就是说，我们这些表面上的试睡员，都是庄园主挑选送上来的贡品。”
　　“为了，供奉庄园内真正的怪物。”
　　“而现在的庄园主人正是之前那位女主人生下的孩子，所以，日记里的她怎么会是无辜的呢？”
　　每当姜戚说出一句话，林俊就能感受室温在下降一分，当他说完“女主人有罪”时，头顶的水晶灯瞬间掉落下来，正巧砸中三人正中间的茶几。
　　【玩家姜戚展开隐藏主线剧情，私人副本回归原剧本，副本拥有者收回使用权并提升难度，未通关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林俊的脑内响起了系统的播报，他慌张想要申诉，然而才刚刚调出功能，申诉界面闪烁了两下，消失了。
　　【屏蔽完成。】
　　林俊生气了，但他不敢动手，只能怒视姜戚质问：“为什么？”
　　“我答应了那幅画，有些事要替她完成。”
　　“画？”林俊想起那幅被他用来构陷姜戚，结果反坑了自己的画，“就是一幅画！它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也不会记得你答应过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的？”
　　“那就是一串数据！”林俊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暴露身份了，去他妈的，反正命都要没了，谁在乎这副本里的人设。
　　姜戚眼神淡淡，望着他：“你现在不是吗？”
　　“老子是活生生的人。”
　　姜戚波澜不惊：“是吗？你确定你‘活’着吗？”
　　林俊突然愣住了，明明姜戚没说，他却似乎听到了对方的后半句——“你不是也上传成数据了吗？你确定自己还是人吗？”
　　一旦想到这个，从进入蜃楼到经历的一切都变得恐怖了起来。
　　“妈的，不能想了。”林俊有些烦躁，“你答应了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说过了，你是要赎罪的。”
　　这些话听上去那么的高高在上，又像是戏弄，可是当林俊对上姜戚的神情，却又觉得对方应该是没这些意思的。
　　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希望林俊向那幅画赎罪。
　　可他为什么非得赎罪？
　　林俊想得有些烦也没找到答案，其余俩人也没有催促他的意思，就这样三人坐了一小时后，林俊慢慢开口：“好，我做。”
　　姜戚起身：“那我们行动吧，前辈腿脚不方便，你俩下面两层搜，我去上面，如果找到了什么就下来与你们汇合。”
　　徐英朗：“没问题。”对于最胆小的后辈提出一人前往楼上，他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甚至在刚刚争吵时都没有质问。
　　要知道，只要有NPC质疑一句，俩人的任务都会直接失败。
　　徐英朗或许早就知道了，他记忆里的俩位“伙伴”都是虚假的，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姜戚没有探究，而是按照之前的分工上到了顶楼，在确定周围没有摄像头后，才向身旁的游绥说：“抱歉。”
　　游绥站在原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和那幅画做了承诺？”
　　姜戚：“你在阁楼发现我走神的时候。”
　　“明白了。”游绥语气如常，“只要你能在蜃楼时间三分钟内通关，不影响进度就没有关系。”
　　“那是多久？”
　　“副本内大概几个小时。”
　　“好，我很快的。”
　　姜戚说完就开始搜刮房间，每进入一个房间都能很快找到那些有问题的瓷器，然后直接摔碎在地面，似乎并不担心里面存在的东西会伤到他。
　　不，应该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游绥没有跟着他在各个房间走，只是站在走廊，从门外望着里面人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在刚刚姜戚提起庄园主人故事的前一秒，游绥刚刚告诉他自己联系上了总部，并且对方马上派人进入副本实行强行中断程序。
　　下一秒，进入程序中断，游绥又失去了信号。
　　就算游绥对姜戚有所信任，也不会在这时候还盲目信任，觉得那些话和这件事只是碰巧。
　　只是他不明白，姜戚为什么非得完成这个副本，难道真的只是因为NPC吗？
　　而此刻姜戚也不在乎自己在游绥面前暴露了真实想法，现在他需要迅速降低副本里那些“庄园主人”的怨念，从而接触到庄园内的“其他东西”。
　　然而就算他直接摧毁了不少东西，别墅除了气得晃动了一会儿，彻底停电外，什么都没发生。
　　“奇怪。”连姜戚都觉得奇怪，于是他走下楼准备去找其余俩人，没想到却正好碰到他们上楼。
　　林俊看上去有些不满：“东西都处理完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徐英朗提着一张捕梦网：“我们还发现了这个，似乎是祭祀用的物品，你看看有没有用。”
　　“捕梦网？”姜戚刚准备伸手去接，突然又收了回来，“祭祀物品直接用手碰没问题吗？”
　　徐英朗端着一副前辈的架子：“有我在，能有什么问题。”
　　“前辈，你觉得我们中是有一个人说了谎，还是一个人没说谎？”
　　徐英朗皱眉：“你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按照笔记本里记录的，应该不止罗伯特说了谎吧？”
　　“或许是吧，仆人隐藏了食物也算说谎，女主人与庄园里的怪物签订了契约猎杀他人，也算说谎。”
　　“可我觉得，两条都没有错。”
　　“只有一个人说了谎，就是笔记本中所说，有个怪物混入了我们其中。”
　　“只有一个人没说谎，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只有一个人，什么谎都没撒，那个人……应该是冯清清吧。”
　　黑暗中看不清徐英朗的脸，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那么你是谁呢？又或者……”姜戚说，“你能问我们是谁吗？”
　　徐英朗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说：“熄灯后突然说这些，还真是有些吓人，你的意思是我是其他的人。但如果我是庄园里的怪物，我就不会帮你们了。”
　　“或许你只是需要我们帮你去牵制另一个人呢？罗伯特。”
　　“你在叫谁？”
　　“当然与怪物进行交易，杀害了整个庄园的你。”
　　徐英朗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你已经昏头了，刚刚你不还认为，是庄园的女主人与怪物进行了交易，并且故意编造了这本日记挑拨我们吗？”
　　姜戚垂眸：“是啊，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帮我们损坏那么多的物品，只为了博得我们的信任呢？”
　　林俊在一旁听得有些懵了：“等等，究竟是有人在演戏，还是你们其中有一个人被怪物代替了，但是徐英朗一直跟我在一起……”
　　徐英朗看向林俊：“你说的对，这个人已经不是舒文了。”
　　姜戚无所谓耸耸肩说：“我确实不是舒文。”
　　林俊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沉默了下一秒，他火速跑到了姜戚的身旁：“卧槽，你明知道他有问题，还让我跟他待这么久！”
　　见到身边的人都逃了，徐英朗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他也不再掩饰，原本苍老的面孔，变得愈发模糊了起来：“我真好奇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你们两个的关系本应该是互相猜忌才对。”
　　姜戚：“因为你的质疑无效。”
　　徐英朗，不，应该说是罗伯特，语气带着兴味：“质疑无效？真有趣，听上去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林俊有些担心：“别和他说了，万一他找到有效的方法怎么办？”
　　“我的时间也不允许我说太多了，事实上，罗伯特，我也准备如你的愿。”
　　罗伯特正想问，对方准备如何如自己的愿时，就见对面的青年伸出手指抓住了捕梦网，下一秒少年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见自己的同伴竟然自愿进入到副本boss的陷阱中，林俊大受震撼，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都无法扳倒的对象，竟然临近最后关头自我放弃了。
　　现在只剩下他一名玩家，原本准备攻击的boss也消失了，游戏也突兀地戛然而止。
　　脑海中的系统音出现说道。
　　【恭喜玩家刘维通关游戏，获得Perfect End：不再阴暗的庄园。】
　　刘维愣住了，这个结局是他之前都没拿到过的。
　　【由于本副本是由私人副本转为公共副本，因此不设置任何奖励。】
　　【玩家刘维利用私人副本劫持多名玩家，抢夺积分，已造成犯罪，被多名玩家举报，将在出副本之后进入中心一城审判。】
　　林俊，不，应该说是刘维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抢到东西，还被找出了真实身份，早知道就应该趁早离开的。
　　就在他想等会出副本要怎么找机会逃时，他看到下层楼梯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伫立于黑暗之中，但哪怕只是轮廓他也能认出那人，毕竟他曾无数次将玩家推向她——那张死亡画像。
　　那的确是非常美丽的画像，当时刘维还在想，副本的细节做得真精致。
　　而此时原本应该只存在于画中的少女，却有着完整的身体。
　　“真可惜呀。”他听到了来自远方少女的叹息。
　　“要是没有赎罪释放那些生灵的话，你就可以留下了，在这里代替我，留在阁楼里。”
　　刘维听到这句话，冒出一身冷汗，原来姜戚说的赎罪竟然是真的。
　　【获得成就：试睡员存活率100%】
　　正在登出游戏的刘维一愣，这个成就的意思是……那人，还活着？
　　*
　　姜戚才刚刚进入，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口，几乎可以一口将吞下他的身体。
　　血盆大口还发出粗犷的声音：“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的脑子！”
　　听着哪怕变粗也熟悉的声音，姜戚没有逃跑的动作：“舍得出来了？”
　　怪物愣了一下，那张嘴重新闭上了，很快巨大的妖兽慢慢缩小成只有巴掌大小，它收起獠牙，笑道：“爹，怎么是你进来了？”
　　姜戚微微挑眉：“我等着你来找我，但你一直没来，所以我主动进来了。”
　　哼哼有些心虚：“你那些坐车离开的朋友我一个没吃，我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
　　“你先告诉我，那个白团子在告诉我一些事情的时候爆开了，它现在怎么样？”
　　“放心，它本来就没有生命，到时候去你安排的住处随便吃点东西，很快就能恢复……”话还没说完，哼哼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
　　姜戚哦了声：“这就是你们这些boss装作宠物，去我那里当宠物的原因？”
　　哼哼讨好的笑了笑，用自己短粗的鼻子蹭了蹭姜戚的脚：“我虽然蹭吃蹭喝，但做事也勤快，爹你还想要我帮什么，尽管说。”
　　“那你和这个别墅解除契约，放所有生灵走。”
　　“这……这些生灵可以不放，让我吃吗？我还一个都没吃过。”
　　“禁闭区的不够吃？”姜戚垂眸，“如果你在这吃饱了，就永远别回去了。”
　　“好吧，我放。”哼哼不情不愿地在地上滚了几下，随后姜戚就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环境再次松动，他知道是蜃楼的系统要入侵了，恐怕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刻意进入捕梦网，就是为了与外界的断绝联系，尤其是不要被游绥发现自己和 Boss之间的关系。
　　姜戚本来想靠自己的本事通关获得消息，然而游绥上报了总部，到时候强行中断副本，姜戚就没办法帮NPC实现承诺了。
　　“对了爹，那个白团之前让我告诉你，它只能展现看到过的记忆和听到过的声音，但因为它被分解合成过无数次，已经记不起来是从哪里看到过的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是在副本里看到的。也就是说主人你想找的那个人，她还在副本里，而且十有八九还活着。”
　　【恭喜玩家姜戚通关游戏，获得Perfect End：不再阴暗的庄园。】
　　【由于本副本是由私人副本转为公共副本，因此不设置任何奖励。】
　　【请玩家姜戚在离开副本后进入中心一城，配合监管者进行有关于玩家刘维行为的一系列调查。】
　　【本副本为异常副本，暂时没有精彩回放，如有疑问可直接联系上报。】
　　【祝各位玩家生活愉快~】
　　白光闪过，姜戚重新回到了翼之城的出口，身旁是两位陌生的男人，他们穿着跟游绥相似的制服。
　　其中一个男人先亮出了证件：“你好，我是调查组的工作人员奇之，麻烦你现在跟我们一起进入中心一城配合调查。”
　　姜戚眨眨眼，似乎才从惊险的副本中回过神来：“我必须现在进入中心城吗？”
　　另一个男人皱眉：“去中心城是好事，你怎么好像不怎么情愿？”
　　“我和朋友约好了在散之城见面。”
　　奇之表示了解：“如果散之城的管理场所有空闲位置，也可以去那里申请连线，只是你现在已经能够前往中心一城了，还不想去看看吗？”
　　姜戚摇摇头：“一个人太危险了，我想和朋友们汇合。”
　　的确，这次就是因为姜戚单独行动，所以才被其他玩家狙击了，对于这几个城市来说，姜戚的行径已经算得上出色了，如果继续一个人待着会比较危险。
　　奇之思索了会儿：“进入中心一城后，你说不定会安全很多，不过你也是受害者，不去中心一城也可以的，总之先出发吧。”说着他按了手腕上的按键，虚空中出现了一枚巨大的“蛋”。
　　奇之打开蛋壳一侧：“散之城比前面几个城市的缩影也很有意思，你可以坐在车上好好看看。”
　　听到这样的形容，姜戚也兴奋了起来，钻入蛋壳内。
　　散之城，总感觉会遇到些不一样的事。


第79章 审讯
　　由于姜戚是坐着车进入的散之城，他并未看到关于这座城市的缩影，不过仅仅从窗户向外窥见的一角颜色，就足以看出与饵之城的不同。
　　这里的建筑同样刷上了各种颜色，但不至于亮得刺眼。相反，这些颜色的饱和度甚至有些过低，整个城市就像被一片阴云笼罩了一样。
　　奇之注意到了姜戚的视线：“这个城市副本还没有完全开发，所以颜色也不够完善。”
　　“城市副本开发？”姜戚回过头，看向前方，“这又是什么？”
　　奇之在出发之前也看过姜戚的一些档案，知道目标进入蜃楼的时间不长，也耐心回答：“其实蜃楼本身也是由无数副本组成的，这些副本只有被玩家通关后才能进入更多的玩家，产生更多生存资源。”
　　“玩家通关达到的完成度越高，这个城市所展现出来的外貌就会越靓丽。”奇之想起来，“你进入的‘玛丽的晚餐’属于饵之城的城市副本，也多亏了你，那个城市现在完全化了。”
　　姜戚回忆了下：“那个城市……好像并不漂亮。”
　　“毕竟饵之城只是个下层城市，哪怕发展再完全也比不上中心城和核心城的。所以我也建议你不要在这些小城市浪费时间，早点前往中心一城，到了那里后你可以评测能力去往更高级的城市，不用再一个一个城市攀登了，高层世界才是真正值得住下的地方。”
　　从姜戚几次的副本记录和评价，奇之能看出这人很厉害，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登上神之榜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登上了神之榜，蜃楼的城市副本开拓也有了更强的力量。
　　他是真心希望姜戚能早点进入中心一城，甚至早点被招收入队。
　　姜戚听出了对方的劝说之意，他收回视线淡淡说道：“我会考虑的。”
　　奇之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已经到了调查局分部，接下来就要转换态度开始盘查了。
　　逼仄的小房间用铁栏隔开，刺眼的灯光照在被审人的面部，加上对面净白的墙面，哪怕是姜戚也忍不住觉得不适，挪开了视线。
　　很快白墙上出现了几条黑白纹路，在晃悠了几下后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我是监管部门部长洛可芃，由于私人副本G30051010已经回归正常副本，且在此之前有短暂时间归属权转移到你名下，因此需要对你进行展开特殊询问。”
　　“首先确认一下被审讯人身份，你的姓名是？”
　　“姜戚。”
　　“你进入蜃楼第一个副本的时间是？”
　　“2058年10月23日。”
　　“你的新手测试副本为红色等级，达成PE结局，第二个副本循环五次，副本等级最终确认为红色，并达成PE结局，第三个副本触发了BUG达到不可判定等级并进入锁定界面，但最终还是全员达成PE结局，对吗？”
　　“是的。”
　　白墙上洛可芃的沉默良久：“你的能力数值出了问题，正常来说能进入红色副本并达成PE结局的应该是SS，但由于你这三个副本钧有异常现象存在，我将你能力改成S，这可能会降低你的上榜数据评价，你有意见吗？”
　　姜戚摇摇头：“没有。”能力数值是多少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反而数值低点才不容易被发现。
　　“事实上由于你三次被举报经历，加上副本归属权的事，我应该要将你和季维列入一列罪人，但……”洛可芃顿了，看了眼右边，最后收回视线叹气，“但由于你三次监管记录均为优秀，监管者对你的品格做出了肯定且确认你在中途没有违规行为，因此中间的审讯过程也免了。”
　　话音刚落，桌上刺眼的灯光自动熄灭，洛可芃身上无形的威严感也消散了些：“我们已经从监管者对你的行为录像中大致了解了你与季维之前的事，你的录像会成为他量刑的佐证。”
　　姜戚听到了名字，发现又跟副本里的不太一样：“他不是叫刘维吗？”
　　“这个……”洛可芃又看了眼右边，这才慢吞吞回答道，“刘维也是他抢来的名字，在最开始他叫季维，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我们没能抓住他的原因。”
　　“明白了。”所以一开始他在黑暗中搭建建筑落在的目标名才会和副本里的不一样，原来当时搭建的是旧数据。
　　“对了，有个事。”洛可芃看了眼后方的奇之，“你们几个都出去吧。”
　　等遣散走了其余人后，洛可芃提出一个透明袋子，待袋子凑近镜头他才看清里面是朵白色的小花，由于镜头模糊，看上去跟骷髅头有些类似：“你见过这个吗？”
　　他见过，在副本一开始和死域中都见过，这个就是白骨花。
　　果然蜃楼中是有人知道白骨花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放任这么危险的东西进入游戏。
　　这个东西他跟游绥都见过，甚至有可能被镜头拍下来了，但是……
　　姜戚摇摇头：“没见过，副本里多数是在梦里。”
　　洛可芃又凑近了些：“真没有吗？”
　　“监管视频里应该都有，如果我见过你们应该看得见，还是说……”姜戚目光充满了防备，“这是什么怪东西，你们想要让我见过？”
　　“不是那个意思，这只是一种稀有花朵，是我个人的收集癖好。”洛可芃收回袋子，又瞄了眼身侧，“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我们就可以结束今天的审讯了。”
　　姜戚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想了想他问：“游先生他还好吗？”
　　他还记得游绥在副本里被白骨花影响，差点现出原形的样子，而且也正因为对方被影响，才没有注意到姜戚几次奇怪的行为。
　　不然监管视频肯定会录到更多的东西，也不至于一个白骨花都要监管部门的部长亲自试探他。
　　对面的洛可芃明显一愣，神情有些尴尬：“额……这个嘛，游神他……”
　　“我很好，谢谢关心。”镜头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很快就要去第九城了。”
　　姜戚看到这次洛可芃毫不避讳看向右侧，一副见了鬼了样子，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调整表情，轻咳一声：“游神并不属于监管者，之后就要去开发第九城副本了，所以之后派遣监管者……额，你现在所有数值都完整了，应该不会再被举报了。”
　　姜戚乖巧点头：“多谢洛部长帮我完善数据了，没有你的话我还需要到中心一城才能填好。”
　　“客气客气。”洛可芃摆摆手，“不过我还是欢迎你早点进入中心一城早日升级，你这么优秀的玩家很适合来我们部门就职。”
　　“那么审讯就到此为止，祝你在散之城玩得愉快。”
　　洛可芃切断了连线，姜戚才堪堪收回客套的笑容。
　　中心一城意味着离核心城更近，到时候蜃楼的信息侵蚀恐怕只会更强烈，对比之下，城市副本在没完全开发前不归蜃楼所有，对姜戚来说反而安全些。
　　如果之后不得不进入副本，姜戚应该会选择城市副本。
　　不过现在……
　　姜戚起身打开门，发现走廊外也没人等待，于是按照记忆中进来的方向原路返回到大厅，大厅中央正有人大吵大闹，其中还有些熟悉的面孔。
　　“就因为这破头发，老子才倒霉被抓进去了！”一位长发及肩的青年，他的长发只剩一半，另一半已经被整齐切割至耳垂，露出了耳骨上四五个银色耳环，“老子再也不留长发了！”
　　奇之扶额：“换发型可以直接用积分换，你直接在这里剪头发，会被判定为我方存在伤害玩家行为的。”
　　“伤害！你们这怎么就不叫伤害了！老子高高兴兴进城，下一秒就被抓了！被抓就算了，出来还被抓！”青年咬咬牙，“说到这个，姜戚也在你们这个组吧？让他给我出来！”
　　“就因为他，老子才被连累的！”
　　奇之无奈劝说：“你先冷静……”
　　从刚刚青年的三言两语中，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姜戚慢悠悠靠近，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穿着工装服饰的长发女人。
　　女人的皮肤很白，甚至白得有点吓人，不过因为妆容素雅，反而有种难辨雌雄的美。
　　青年注意到了姜戚的靠近，在注意到他的长发后面色更加凶狠：“看什么看？你不会就是姜戚吧？”
　　“是，我是。”姜戚坦然点点头，“你是林俊？”
　　青年正想发火，听到这句话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舒文？”身旁的女人开口，“你是舒文吗？”
　　姜戚冲她和善笑笑：“你好，孟瑶，不应该说……孟子欣。”
　　能够准确叫出俩人在副本中和现实名字的人，只可能是共同参与过副本的玩家，而除了被抓的刘维，就只有“舒文”了。
　　孟子欣神情有些激动：“那个副本人数限制四名玩家必须全部存活才能出来，我们走了后你本来是出不来的。”
　　“你应该是不知道才让我们出来的吧？”提及这回事，林俊的神色也变得不再那么嚣张。
　　姜戚看了眼两人有些愧疚的神情，笑笑：“我知道了怎么还会放你们走呢？”
　　林俊听到这句话，愧疚之情瞬间消失不见：“哼，说的也是。”
　　“说起来这件事是我连累你们了，如果造成了你们的损失我可以赔偿，不过我参与的副本少，只有积分。”姜戚看了眼林俊糟糕的发型，“不如我先给你兑换个发型？”
　　“不需要。”似是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林俊神情一僵，下一秒奇怪的发型变成了寸头，耳侧还剃了个星星图样，“我没什么损失，不需要你一个新人补偿。”
　　他又看了姜戚几眼，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径直走出门去。
　　姜戚看向身旁还未离去的孟子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知道。”孟子欣突然开口，“我听到他们提过，私人副本有短暂时间到过你手里，就是因为你开了权限我们才能离开，我们离开时副本应该警告过你。”
　　“我确实知道。”姜戚倒也没狡辩，他耸耸肩，“不过冯清清给我的两个娃娃正好可以代替你们，所以你们在不在都没关系。”
　　“娃娃是后面给的。”
　　“所以呢？”
　　孟子欣：“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明明我们在副本里是同伴，可以一起想办法。”
　　“办法想不出来只能去死。”姜戚看着她，神情有些冷漠，“你应该还没有在副本里死过吧？”
　　男人的言语变得有些骇人，可是孟子欣却好像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死过会怎样呢？”
　　姜戚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奇之：“请问可以帮我查一个人吗？我想知道我那位朋友是否还活着。”
　　奇之一直在一旁观察，自然也从几人的对话了解到姜戚的为人。
　　一个哪怕冒险牺牲也要拯救被自己牵扯进来的无辜玩家，几次三番在副本里救了他们，到最后为了不让他们有愧疚感还撒谎的人。
　　多么善良，多么感人。
　　奇之已经很久没在蜃楼里接触到这么良善的人了，实在是太感人了。
　　听到对方的询问，奇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点点头：“只要不是太详细的信息都可以，你想查的人是谁？”
　　“刘慧。”
　　奇之用调查组的电脑搜索了一番，很快查到了一位符合要求的人：“2053年7月2日登入蜃楼的刘慧有三名，其中年龄为29岁并且带有一孩子的人只有一人。”
　　“不过你怎么知道她在散之城，她上个月刚进入散之城记录一次副本。”奇之看着资料有些奇怪。
　　“有人要我给她送花，她知道刘慧在这。”姜戚的语气变得很温柔，反倒让奇之不好意思再提问了：“哦……好的，不过她现在具体在哪儿我不清楚，你可以在论坛上看看有没有认识她的人，或者找些大组织帮你。”
　　“好，谢谢。”
　　姜戚查完人后就离开了调查组，只有奇之盯着电脑界面刘慧的信息发呆。
　　刘慧的丈夫早在登入蜃楼前就死了，而她的女儿已经在上个月就因为道具不够被送入禁闭区了。
　　按理来说现在的她在蜃楼中没有任何认识的人了，究竟是谁让姜戚送花呢？
　　“不过他人真好，还答应帮别人送花。”奇之再次感叹，姜戚真是个大好人。


第80章 消失的太阳（1）
　　走出调查部门的姜戚并不准备在论坛上发帖找人，毕竟一旦在上面登录就意味着蜃楼在他身上建立了一个交流点，到时候他的秘密也有可能被窥探。
　　“那就只能找组织帮忙了……”姜戚眼神朝外转了圈，最后被“爆浆鸡蛋仔”的标牌吸引过。
　　卖鸡蛋仔的老板娘注意到了姜戚，笑眯眯问：“小帅哥，要吃点什么？”
　　“芋泥爆浆鸡蛋仔，南瓜麻薯……这几个都是什么味道？”
　　老板娘笑了：“是刚从前面的地方过来的吧？这些都是甜的。”
　　姜戚皱眉：“甜的？跟蛋糕一个味道吗？”
　　“差不多，不过口感和味道有所差别，一份鸡蛋仔5积分，好吃不贵，买一份尝尝吧。”
　　话虽如此老板娘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营养液可比鸡蛋仔便宜多了，刚从下层城市上来的玩家，应该不会舍得用积分买这些。
　　“那就每种口味都先来一份吧。”姜戚说着腕间在付款处扫了扫，老板娘一下收获了50积分，这、这么干脆？
　　能这么爽快扫积分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老板娘也不敢懈怠立马开始制作起了鸡蛋仔，一边做还一边说：“小伙子你应该很厉害吧，我这里除了一位姑娘，也只有你扫得这么爽快了。”
　　“没有，只是遇到的问题比较多，蜃楼赔了很多积分。”姜戚垂眸看着那些紫色糊状，闻起来有股清香，“这就是芋泥吗？”
　　“对呀，等会里面还会加芝士，这也是那个姑娘最喜欢的口味。”老板娘边放馅料边说，“那姑娘每次要进副本前，都要来我这里买一份鸡蛋仔，不过她也马上要走咯。”
　　散之城的人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要上了榜前十还要积分足够才能在中心一城活下去，不然就只能继续在这里进副本打工。
　　见老板娘反复提起，姜戚也顺着她话茬说：“这么说，她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也有你鸡蛋仔的一份功劳。”
　　“哈哈，夸张了，不过你进城的时候也看到了，她还在榜二呢。”
　　姜戚进城坐得车，城门正上方的榜单太高，他根本没注意到，正当他准备回复时，就看到一个遮的严严实实的人影火速冲到摊前：“三份芋泥爆浆鸡蛋仔。”
　　“好好好。”老板娘看见来人，喜笑颜开，“这不，刚说到她就来了。”
　　身旁的人拉了拉帽檐，低着头与姜戚拉开了距离，显然是不想和其他人交流。
　　姜戚看出她的用意，也没说话，直到老板将俩人鸡蛋仔做好递过来时，姜戚表带又扫了遍：“我帮她给了。”
　　“不用……”那人扶着墨镜抬起头，在看到对方的脸后顿住了，随后摘下墨镜，“姜戚？”
　　姜戚接过鸡蛋仔递给她：“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卫精。”
　　卫精惊讶了一会儿，又很快收了回来：“我猜到你很快就会来散之城，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榜单上竟然没有你的名字。”
　　姜戚无所谓耸肩：“榜单上没有名字没关系，我已经可以前往中心一城了。”
　　卫精欲言又止：“是你的话，也不稀奇。”
　　“对了，我想找个人，你知道有什么组织可以帮忙找人吗？”姜戚记得自己刚认识卫精的时候，对方就来自散之城，应该对城内的组织熟悉很多。
　　“找谁？”卫精问完看了看周围，“去组织说吧。”
　　姜戚跟随卫精进入了组织基地，期间不少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毕竟以往很少看到独来独往的卫精身旁会跟其他人。
　　卫精带着他进入了组织信息库，让信息部的人员悬赏找人，不过五分钟就得到了最新消息。
　　[牛牛向前冲kd55：我昨天前在城市副本里见过她，不过我任务失败出来了，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里面。]
　　“又是城市副本？”姜戚皱眉，“从城市副本出来要几天？”
　　卫精摇头：“不清楚，看个人能力，不过我今晚也要进入城市副本，万一遇见了可以给你传消息。”
　　“你今晚也要去？”姜戚想到奇之说的话，“这个城市副本是所有玩家都可以进入的吗？”
　　“是。”
　　姜戚等着她继续说，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后话：“没了？”
　　卫精抿抿唇：“要说的太多了，有点麻烦。”
　　的确，之前的副本里卫精就没怎么说话，看她的打扮也不太和其余人交流，这次也是难为她了。
　　姜戚想了想问：“去城市副本需要副本弹珠吗？”
　　“我有弹珠，但每日晚七点也可以申请进入。”卫精顿了下，“你要去？”
　　“嗯，我去。”
　　卫精想了想，还是说：“她可能已经出来了，这个副本没人能待长。”
　　“没事，万一她还在呢。”比起在散之城不断接受蜃楼信息的渗透，不如进入城市副本中躲避，更何况他的目标可能就在那里。
　　城市副本的等级在没有完全开发前是无法判定的，因为里面没有游戏结局，只有失败和成功两种结果，每有人触发一项副本内的新成就，就可以为城市多开发一些资源。
　　比如说积分、比如说副本弹珠、住房……散之城有很多建筑现在都还未开放，只是一栋空楼立在那里。
　　能够支持更多人生活的资源，自然是无法用一个人的副本判定的。
　　也正因如此，蜃楼对进入城市副本通关的人补偿奖励很多，失败了也不能留在原城市，但一旦成功就可以直接进入中心城甚至核心城。
　　城市副本很危险。
　　卫精认为姜戚不明白城市副本是什么，不了解危险性才会这么草率，但说这么多又太麻烦了。
　　“你不一定能进去。”卫精说，“系统在申请列表随机挑选人，不看实力。”
　　姜戚笑了：“其实，我运气也不错。”
　　“……”卫精不认为新手副本不小心抽到红色副本算得上什么好运气。
　　不过算了。
　　卫精开始闷声吃起了手中的鸡蛋仔，今晚进入城市副本后就不能吃到什么好东西了，
　　*
　　夜晚七点已经到了，卫精有副本弹珠可以早五分钟进去，不过她还是选择了等到七点。
　　她想看看姜戚究竟会不会被选中进入副本。
　　信息部的人说，选择也不全是运气，它会偏向于选择在散之城待得更久的玩家，可能也是蜃楼私心想让待得久的人更早进入中心一城。
　　可这样的话，姜戚的几率就更小了。
　　七点，卫精将副本弹珠放在了自己脖颈的表带，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副本表带的位置。
　　而身边的姜戚在申请过后，电子屏幕还在不停转动。
　　“我该进去了。”卫精的副本连接已经提示有4人进入，催促她尽快。
　　“去吧，祝你顺利。”
　　卫精看着还在转动的屏幕，抿抿唇：“一会儿见。”
　　下一秒卫精消失在了座椅上，而姜戚的转动条也终于停止，跳转到失败界面。
　　窗户外的屏幕正显示着进入城市副本的人数。
　　【进入城市副本人员选定7/7，玩家正在准备中……】
　　“看来运气不怎么好啊。”姜戚正准备关闭界面，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生硬的电子音。
　　【新手智能系统正在接管连接中……】
　　【尊敬的玩家你好，我是你的智能陪伴引导系统678】
　　【从今天起，我将陪你一起进行副本游戏，并为你解答副本中的困惑。】
　　脑海中突然侵入的声音让姜戚背后一凉，没想到蜃楼的系统会选择在这一刻进入。
　　不能让这东西在脑中待着，姜戚这么想着，伸手从脖颈中掏出项链：“没办法了，只能再用一次……”
　　【系统678正在为你重新申请进入散之城城市副本——副本编号SC792013】
　　【申请成功，正在进入城市副本……】
　　姜戚握着项链的手一顿，系统帮他进去了？
　　下一秒白光吞食了姜戚所有的视线，周围的场景迅速发生了变化。
　　等白光消失，姜戚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有人吗？”不知是谁在呼喊。
　　“有。”有人回应了。
　　“我是不是瞎了，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是。”
　　“我也瞎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姜戚在确认周围没有杀气后便没再理会，而是继续用眼睛朝四处看，大概十分钟后，他看到了些许轮廓。
　　“我、我好像能看见点了……”
　　就在谁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姜戚连忙蹲下躲避，一阵寒风从他头顶飞驰而过。
　　周围响起了各种躲闪的脚步声和动作，大家只能凭着本能躲避着。
　　“啊——”随着一声惨叫，那些凛冽的杀意消失了，有人鼓起掌来：“不愧是被称为黑暗勇士的佣兵团，哪怕在最黑的环境下也能存活下来。”
　　四面传来布料簌簌落地声，随后蓝色光芒从四面散发，照亮了在场的环境，也让姜戚彻底看清了在场的所有人。
　　对面的人除了一张脸，其余地方都被金属制品包裹，幽兰的光芒照射在上面使得他整个外衣与黑夜融为一体，仿佛只有张脸悬在半空中。
　　【诺斯曼，耀芒城的城主，NPC。】
　　脑中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似乎是在为姜戚进行指导。
　　姜戚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悦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这个系统还叫做678，6是他最讨厌的数字。
　　【玩家讨厌的话可以就叫我77。】
　　[叫你77，那我叫什么？]
　　【那也可以叫我88】
　　[占我便宜？]
　　【没有那个意思。】
　　在意识到系统能够直接读取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后，姜戚随便与它糊弄了几句，刻意回避了某些事情。
　　这边城主将几人夸赞了一番，随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护送耀芒城的几人前往渊棘城。
　　【任务开启，请玩家接受任务并完成以获取城市完成度。】
　　这一句应该是所有人脑海中的系统都有所提示，因此姜戚还没有反应，就有几名玩家已经答应了下来。
　　“好的，没问题。”
　　城主诺斯曼很高兴，他笑着说：“只要你们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接纳你们佣兵团剩下的所有人，他们都可以进城入住。”
　　“接下来就请各位好好准备一下，一刻钟以后我们在城门口见。”
　　说完后，四周举灯的人便跟着城主一起离去了，不过好在他们留下的那几颗会发着蓝光的石头，也正因为有这个石头，姜戚也看到了其余的几名同伴。
　　在场的七人刚好与进入游戏的七名玩家的人数对上。
　　姜戚扫了一眼，并没有在里面看到卫精。
　　事实上，在场的几人的样貌都不太正常，哪怕蓝光较暗，也能看出大家的瞳孔非常的小，眼白占了一大半，众人的脸颊两侧还长出了像鳍一样的东西，除了某位……
　　姜戚看向了那位外表毫无变化，甚至在众人对比下显得面容艳丽的男人。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神情倨傲对着几人扬了扬下巴：“来吧，都说说你们是谁。”
　　“金羽大人，我是45号刘沉。”
　　“金羽大人，我是1322号墨七。
　　”金羽大人，我是4号王格。”
　　“金羽大人，我是993号张松。”最后一人开口时刚刚拔下了肩膀的箭，他就是刚刚发出惨叫的人。
　　没想到散之城的自我系统这么完善，每名玩家还有编号，并且几人喊出来时的气势不小，让一旁的姜戚都有些震惊。
　　“我叫卫精。”
　　姜戚这才看过去，卫精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面容也跟现实中发生了变化，身形也变得娇小了很多。
　　不过看样子他们并不需要像之前的副本一样角色扮演，只是身体顺从了这边的环境而发生的变化。
　　“你呢？你叫什么？”在姜戚还在审视环境，思索任务的时候，那位名叫金羽的人指向了他。
　　“我叫姜戚。”
　　“啧。”
　　在听到姜戚说完名字的瞬间，金羽的“啧”声就传了出来，看样子很嫌弃：“这名字太难听了，你给我改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显的表示出对他的厌恶。
　　姜戚也没生气，语气淡淡：“为什么？我觉得还好，不难听。”
　　金羽没有解释：“10万积分，从现在起你就叫刘一，出了副本你就给我改掉。”
　　姜戚刚想拒绝，就听到金羽继续说：“不不不，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出副本，你给我出去改名去。”
　　这还是姜戚第一次遇到进入副本后，不急着完成任务，反而还有心思关注其他人的名字，甚至花大积分去改名的人。
　　看到那群人对金羽的拥护，姜戚也有些好奇，他没有拒绝，反而继续说：“10万积分可不少。”至少对于普通玩家来说，十万积分足够他们离开散之城了。
　　金羽哼哧一声：“十万积分算什么，没见过世面。”
　　【确实，十万积分也就是玩家你的零头而已。】
　　姜戚嘴角抽了抽：“夸张了。”
　　“我夸张？”金羽拍了拍手，其余几名玩家立刻围住了姜戚，齐声喊着：“快跟金羽大人道歉！”
　　姜戚意识到自己把和系统的对话弄反了，不过眼前的人的确也十分浮夸。
　　懒得在这点小事上争吵的姜戚用无奈的语气说着：“行，我现在起叫刘一，但现在我不能出副本，我要进来找人。”
　　“哼，好吧，那先放过你了。”金羽拨了拨自己金色的长发，接着说，“看你是新人的份上，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的实力。”
　　“你小子，真是享福了。”身旁的刘沉小声说，“不仅不花钱就能获得情报，还白赚三十万积分。”
　　“三十万？”姜戚别过头，“不是十万吗？”
　　“所有陪金羽大人进入城市副本的人，无论活多久，都能获得二十万积分的补偿。”
　　一出手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万积分，看来这个金羽是真的很有钱。
　　只是为什么这么有钱的玩家没有进入中心城，而是在散之城混迹呢？
　　【金羽，散之城积分榜第一名，经常用积分购买消息以获得某些特定副本的重要消息，从而通关特殊结局来获得大量积分的玩】
　　678听到了他大脑里的想法，直接开始播放起对面玩家的信息。
　　[你不必每个问题都解答。]
　　【帮助玩家解答疑惑是智能系统的任务。】
　　[但我更需要一个安静的大脑供我自己思考。]
　　【好吧。】
　　好在这个系统虽然是蜃楼安插的智能系统，却意外的听话，而且……
　　[我记得之前申请失败了，为什么最后还是进来了？]
　　【系统检测到有玩家长时间未准备掉线，用新人优惠特权通道抢占了空缺名额。】
　　[新人优惠特权？]
　　【就是俗称的新手光环。】
　　[还有这种东西？]
　　【一般是辅助玩家第一次进入测试副本时的光环，防止玩家一进蜃楼就掉进禁闭区，不过由于玩家刚与智能系统绑定，光环也在这一次进行使用。】
　　[新手光环还有什么作用？]
　　他需要确保这种光环不会入侵太多的信息和权限。
　　【系统会指引你更接近副本主线任务，更快推进任务完成，以及玩家本次副本只进行能力结果测评，不进行片段录制上传。】
　　不进行录制上传？
　　姜戚微眯眼，他记得副本中是有精彩片段回放瞬间，也正因此他在副本中搭建建筑使用项链都尽可能避开摄像头，或者找合理理由。
　　如果不上传的话，那在这个副本里他不是……
　　想到可以盖真正意义上的建筑，姜戚的手开始有些手痒。
　　“总之根据之前那些玩家的信息，双月的夜晚才是最可怕的，一旦遇到双月你们就按照编号牺牲前两位。”
　　这边金羽已经说完话了：“对了，没有编号的那俩个，一个1号，另一个1323号。”
　　一个第一个牺牲，一个最后一个牺牲。
　　在和智能系统交流新功能的时候，这位有点傲慢的新伙伴已经决定好了俩人的生死。
　　姜戚唇角向上扬了扬：“没问题。”他甚至能猜到，在金羽心中他就是那个一号。
　　对方微笑的感觉让金羽觉得莫名熟悉，想到某种可能，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那个人应该还在禁闭区吧……


第81章 消失的太阳（2）
　　在确认了自己的任务后，几人便跟着金羽一起走去城门。
　　除了那个狭窄的房间，外面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也更加明亮，只是光线终究还是和现实不同。
　　整个城市顶部上方是像诺斯曼衣物一样的金属制品，深蓝色的光芒从上方落下给予了众人视野。
　　“他们的人造光怎么是这样的？”刘沉嘟囔了句，转过身看向姜戚，“一点作用都没有，对吧？”
　　姜戚没有理会，他观察着耀芒城的建筑类型和散之城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建筑的确是因为没有亮光才变得灰蒙蒙的。
　　原来这就是城市副本。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刘沉不在意对方是否搭理自己，继续吐槽着，“还好我们一开始就接到了任务，要是在这种环境还自己找任务，估计第一天就死在里面了。”
　　姜戚侧过头：“难道不是所有人一进来都是这个任务？”他经历的副本不多，但是每个副本进入时的剧情都是固定的。
　　“当然不是，刚刚你不也听到了吗？除了这里还有一个叫渊棘城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城市，有的城市进入后就得自己找任务。”刘沉见新人提问，也来了兴致，“这你都不知道吧？这些都是金羽大人花积分买来的消息。”
　　“他哪来的这么多积分买消息？”
　　“通关了完美结局会有系统发放的积分呗，那积分应该多很多。”刘沉想到这里，咂舌感叹，“除了金羽大人和游神，我还没见过谁能次次达成PE结局，难怪这俩人一个是国王一个是神。”
　　姜戚不认同刘沉的观点，他能够理解提前购买副本消息的玩家，其动机无非是为了降低进入副本的死亡率。
　　但是金羽花费的积分却明显高出太多，陪他进来一个就是二十万积分，比蜃楼给出的补偿还要高。
　　按理来说，在金羽的鼓动下进入城市副本的人应该很多，城市进度也应该更快完善，可是到现在散之城还是一片灰蒙蒙的，甚至没有饵之城亮。
　　看上去，就像是金羽在间接性煽动玩家进入城市副本，提高副本死亡率。
　　“但如果是这样他就没必要自己进来了。”姜戚垂眸，轻叹一声，否认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什么？金羽大人吗？这才是他第三次进来。”刘沉说，“同一个人反复进入城市副本的几率很低的。”
　　刘沉还在那里吹嘘着金羽是如何用积分完成了十多个PE结局的副本，姜戚已经慢慢与他拉开距离，坠在了队伍最后方，与卫精并肩。
　　卫精依旧直视前方，似乎并不认识姜戚：“我来当一号，双月我先出去，这样你才有机会遇到她。”
　　姜戚摇摇头：“没关系，你好好完成副本。”
　　卫精：“但是，同一个平行世界里只能出现七名玩”
　　刚刚聚在房间里时，金羽有提到过，城市副本里的故事线是平行世界，也就是说甚至可能有几波玩家同时进入耀芒城，成为“佣兵团”的人完成护送任务。
　　然而一旦玩家走出城后，世界合并，也就是说在外面他们可能会发现其他的玩
　　但这也意味着这队玩家没人死亡的话，姜戚也遇不上刘慧。
　　卫精在那次与姜戚的合作中，能明白对方对于队伍的完整性有些执着，哪怕自己冒险也不会让队伍里的其他人丧生。
　　他不会去抛弃玩家，就只能轮到卫精主动离开了，
　　“你在副本里好好活着。”姜戚看着天空中那轮怪异的满月，放缓语调，“这种时候就算遇到刘慧，也不适合传话。”
　　“什么？”前方金羽与NPC似乎起了冲突，震怒的声音盖过了姜戚的话，她没能听清后面的字眼。
　　姜戚摇摇头，凑近人群：“在吵什么？”
　　金羽一脸愤怒，身旁的墨七解释道：“就是一个NPC不愿意和我们出发，说是金羽大人比我还……真是没眼光。”
　　姜戚看了眼墨七被遮住的另一只眼，似乎明白了比隐去的那部分内容。
　　“我丑？你知道我用多少道具才维持原本的样貌，不变得跟你们一样奇怪，你竟然感说我丑！”金羽握紧双拳，显然已经被气得不行。
　　“听不懂听不懂。”
　　“金羽大人冷静，这是任务要保护的NPC，我们不能和他们起冲突。”
　　“从来没有人敢质疑我的美貌！我的金发都来自太阳的光芒，你竟然敢说我丑！”显然此刻的金羽无非冷静下来，他甚至开始一处处向NPC介绍自己容貌之“完美”，试图纠正他的审美。
　　而那个说他丑的NPC只是一直摆摆手，说：“听不懂，听不懂，我不想和丑八怪说话。”他一边说一边后退，最后正好站在光源处，姜戚也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NPC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乱，戴着的眼镜框一圆一方，然而样貌……却出奇的普通。
　　没有金属制的服饰，没有长鳃，甚至瞳仁都还是正常大小，他披着像医生样的白大褂，看上去是个有些邋遢的老头。
　　对于这场无厘头的争吵，诺斯曼有些无奈：“希尔格，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佣兵团，只有这样的样貌才能在黑暗中确保你们的安全。”
　　希尔格不领情：“他看上去跟我差不多，怎么保护我？”
　　“我跟你一样？”金羽双眸怒瞪，来回扫视对方已经打结的白发，“你居然敢说我和你一样！”
　　“冷静！金羽大人冷静！”
　　“我们不能在一开始就失败！”
　　“我们还没开始出城呢！”
　　就在众人以为金羽要无法忍受，要爆发时，对方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他长吁一口气平淡说道：“没错，我跟你一样，所以我才会保护你，就像保护我佣兵团的家人一样。”
　　金羽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做宣誓状：“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请相信我们能护送你们出城，并安全抵达渊棘城。”
　　得体的礼仪和保卫家族的言论让几名跟随者瞬间噤声。
　　姜戚在一旁环胸观察，突然觉得金羽的脾气有点像自己在禁闭区养的小鸟，刚好毛发也是金色。
　　唉，可惜……
　　姜戚叹了口气，哪怕金羽是个NPC都有可能是他的宠物，可惜他是个玩
　　“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毛绒绒的小动物。”姜戚突然出声，卫精疑惑侧过头问：“你接到的新任务吗？”
　　“不是。”姜戚摇摇头，“只是有点怀念玛丽的晚餐，里面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
　　卫精脑海中闪过房子一样高的狗，聚成一团随便跳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兔子。
　　“……”不理解，但尊重。
　　这边希尔格因为金羽软化的态度，一时语塞，最终冷哼一声提着铁皮箱走上了机械马车。
　　有了希尔格带头，其余的四名NPC也纷纷提着铁皮箱跟了出去。
　　诺斯曼见到几人终于和解的样子，乐呵呵道：“没错，趁着晚上还看得见的时候赶快出发，这样能早几天到达。”
　　金羽又向诺斯曼行了个礼：“我会完成承诺，也希望城主能在这段时间照顾好他们。”
　　“我会的，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用通讯器后与我取得联系。”诺斯曼说，“我会在耀芒城为你们指明方向。”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后，玩家也跟着上了马车，而金羽因为刚与希尔格起了冲突，选择坐在了后面那辆马车上。
　　其余几名玩家被金羽用眼神示意去保护前面的四个NPC，剩下的一名和金羽坐在一起。
　　由于前面过于拥挤，姜戚看了眼选择了金羽的马车，在上车时后者与他对视一眼，别过了头什么都没说。
　　人坐齐后，机械马车晃晃悠悠朝前走去，城门口外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顶部依旧是用特殊的发光金属制成，深蓝色的光芒照亮着前进的道路，将众人引向了另一个出口。
　　在逐渐接近出口的过程中，光芒也慢慢减淡，到出城门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姜戚回过头望去，才发现耀芒城是一座被铁皮围起来的半圆形的城市，而他之前看到的月亮也是假月亮。
　　此刻真正的月亮悬于上方，终于不再是蓝色的光芒，只是月雾交错，依旧像是被蒙上一层暗纱。
　　“你出去后记得把名字改了。”金羽的话打断了姜戚的思索。
　　他看向对面的金羽，对方的神情有些别扭：“你不能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
　　金羽皱了皱眉：“因为……难听。”
　　对方的神情像极了被驯服前的小动物，姜戚又想起了自己那只小鸟，于是故意逗他：“难听你可以不叫，反正你从进来后也没叫过我名字。”
　　金羽哽住了：“我为什么要叫你名字？”
　　姜戚：“因为看起来你想和我说话，和别人说话时叫名字是基本礼貌吧？”
　　“谁想和你说话了。”金羽别过头去，看向一旁的NPC，“喂，你一直拿着根木棍在马车上乱捅什么？等会机械部件都要被你敲坏了。”
　　“我不叫喂，我叫萨满。”自称萨满的人停下了动作，“而且这不是乱捅，是在占卜。”
　　“你是萨满？”姜戚听到这话来了兴致，之前他在书上看到过，萨满是一种部落的职业，他们会穿着民族特色服饰，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不过……眼前的萨满除了头顶布绳上挂着几根白色的羽毛外，没有一丝天然神秘的感觉。
　　“不要小看了这几根羽毛。”萨满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现在的鸟儿已经没有其他的颜色了，只有黑色，你知道这几根纯白的羽毛有多么难得吗？”
　　看来马车上的NPC找准时机开始给他科普世界观了，姜戚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只有黑色？”
　　“因为……”
　　凛冽的风吹袭而来，穿过姜戚的衣物直接渗透进肌肤之中，脑中的系统自动提示。
　　【寒潮来袭，玩家姜戚温暖值开始下降。】
　　果然护送不是件轻松的事，除了外来危险外还有这些自然侵害。
　　姜戚扫了一眼，不仅是玩家，连带那些NPC都被这阵寒潮冻得瑟瑟发抖，除了……
　　“看什么看？”金羽把胸前的金发拨到身后，用手掌扇扇风，“你不会兑换温暖值吗？”
　　温暖值也是商城的数值，十温暖值只要一千积分，玩家只要维持在六十温暖值就不再发抖，对于即将拥有二十万积分的几名玩家来说确实不算贵。
　　不过……
　　姜戚看了眼十秒下降减一温暖值的速度，决定把积分留给鸡蛋仔。
　　“要不先停下来休息，等寒潮过了再行动吧。”正好他可以借口在这里留下几个建筑。
　　金羽白了眼他：“寒潮过了月亮也快没了，到时候这群人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往前走？”
　　在进入游戏看到那些建筑后，姜戚隐有所察，不过看着对方一脸“我知道的很多，你快问我”的表情，他还是扮演着那个提问的角色：“不能跟着太阳走吗？”
　　“呵。”金羽轻笑一声，果然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
　　“太阳被神明带走了！”萨满打断了金羽的话，“人们触怒了神明，神明带走了太阳，带走了色彩，鸟儿只有黑羽，我们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姜戚：“原来是这样。”萨满的话虽然带上了神秘色彩，却也解释了为何众人要趁着月色前行。
　　等月亮落下，那些没有进化的NPC是无法跟上玩家前行脚步的。
　　“真是神神叨叨。”金羽有些不满萨满的插话，在确认对方不再继续插话，又接着问姜戚，“喂，你知道这个城市副本的名字吗？”
　　“不知道。”一般副本的名字只在最开始或结局的时候有介绍，而从进入到现在系统都没提到过名字的事情。
　　“它叫……”
　　【消失的太阳。】
　　系统678的声音突然出现，与金羽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稀奇的是他们说的内容竟然一前一后重合在了一起。
　　【三十年前有人曾经预言，人类如果再这样无休止的开发下去，就会触怒神明，到时候神明就会从上而下的剥夺世界上的所有东西，直至所有的生灵毁灭。】
　　“起初没有人相信，直到预言后的五年——太阳消失了。”
　　“有人说是这是神明降下的神罚，带走了太阳，有人认为这只是偶然。”
　　【太阳消失后，还是有人类开始搬迁，有人搬到低谷，有人挖掘地道住入地洞，甚至有人将城市搬到了海底。】
　　“只因为预言说生命是从上自下剥夺，所以他们就藏入地底，以为这样就能躲掉。”
　　姜戚问：“然后呢？”
　　“然后……”金羽的目光投向了那轮黯淡的月亮，“没有了太阳后世界温度骤降，住在高处的人们被冻死，住在低处的人们更加相信预言，并且试图自己创造光源和热源去代替太阳，可惜失败了。”
　　前方的马车传来了希尔格的声音：“就在这时，诺斯曼听说渊棘城创造了新的太阳，于是派人前往渊棘城请教方法。”
　　萨满睁开眼：“但是派出去的人都在三天后断联。”
　　看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姜戚看向萨满：“你明知道是断联，为什么还跟出来了？”
　　萨满闭上眼没有再说话，这一次他没有再敲响手中的木棍。
　　寒月蚀人，机械马车混合着湿气一点点麻痹着人们的神经，让本就难熬的月夜变得更加漫长。
　　只有呼啸的寒风陪伴着这些寂寞的旅人。
　　忽然，萨满的木棍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马车边缘，金属回响在空旷的道路中。
　　沧桑空灵的声音随着风将话语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他在哼唱着——“太阳啊，太阳。”
　　“什么才是太阳？”
　　“什么能够取代太阳。”
　　“什么才是真正的太阳？”
　　“我的太阳，你在哪儿？”


第82章 消失的太阳（3）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寒潮的不断侵蚀，玩家们最终难以抵抗，开始兑换起温暖值。
　　而那群NPC也在一段时间后丧失理智，再次发生冲突。
　　前面那辆马车突然有人站了起来，他大喊着停车，说要修改机械马车的程序，送他们回去。
　　【护送任务一：离途的科学家】
　　【有科学家反悔想要回城，请玩家停下与NPC进行交谈。】
　　前面的玩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暂停，齐刷刷看向后方的金羽，等待着他处理。
　　金羽暂停后跳下马车，走到闹事的人面前，稀奇的是这一次闹事的竟然不是希尔格，而是那位胖乎乎的叫巴尔顿的 NPC。
　　在适应了黑暗之后，这一次姜戚更快速看清楚了巴尔顿的样貌，他的眼睛竟然有一只瞳孔是缩小不变的。
　　按理来说，耀芒城的人员因为没有经历过极端的黑夜求生，样貌跟正常的人类不会有太多区别，但是身为科学家久居实验室的巴尔顿反而进化了。
　　果然，城市副本很有意思。
　　金羽看着已经被其余几名玩家摁住，不再动作的巴尔顿，语气冷淡：“你确定还能回去吗？”
　　巴尔顿没有回答，他掠过金羽，朝着后方的姜戚，凶巴巴道：“你在笑什么？”
　　几人都看向突然被点名的姜戚，金羽也顺着他的话茬说：“是啊，你在笑什么？”
　　“我笑你们明明有保暖设备却还不用，硬生生陪着我们受冻了这么久，明明我们才刚认识，你就有这样同甘共苦的精神，实在是太让我高兴了。”
　　巴尔顿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什么同甘共苦，我们要是有保暖设备，还会在寒潮中挨冻这么久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们铁箱里装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我们的通讯设备了，要知道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需要搭建通讯台与城主联系。”
　　“通讯设备需要每个人都带吗？”姜戚看了几人脚边的铁箱说，“这样吧，你们非要回去也可以，但是要走的人需要将通讯设备留给我们，我们带着萨满一个人抵达渊棘城也可以。”
　　“不行！”巴尔顿连忙阻止，“都给你们了，我们用什么？”
　　姜戚语气平平：“我们出发不久，你们要回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分一辆马车送你们回去，除了路上冷了点，在月亮消失前兴许还是能赶回去的。”
　　“回去的逃兵无法给城主提供有用的信息，这通讯设备你们拿着也没用了。”
　　巴尔顿想要辩解，可又被姜戚堵得不好说什么，最后他身旁戴着黑框眼镜的查理，叹了口气道：“算了吧，他们是在黑暗中求生的佣兵团，就算是黑暗中的危险都能看清，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拙劣的谎言。”
　　巴尔顿看向了查理，显然刚刚的躁动是俩人一起商量的，而且主心骨还是后者。
　　查理无奈坦白说：“没错，我们的铁箱里确实有可以散发热源的物品，可是这个物品只能供一人使用，而且要在最关键的时候。”
　　“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出发的人都在第3天失联了，我不认为他们还活着，如果现在就用了，之后的几天怎么办？”
　　金羽皱眉：“我们不会抢走你们的求生物品，你们既然被城主送了出来，就不可能出去，就算你们用取暖设备回了城他也不会收留你们。”
　　“他会的。”查理说，“城主是个好人，我们被送出来也是迫于无奈。”
　　查理试图谈判：“这样吧，你分一辆马车给我们，我们留一台取暖设备给你……里面还有食物和照明设备，你们之后都能用到。”
　　“金羽大人，要不我们答应他？”刘沉有些心动，要是有了这台取暖设备，就算每个人轮着用，也能少掉不少积分。
　　哪怕吃到离开游戏后能获取20万积分，但现在为了提供保暖值，看着积分哗哗流，他还是会有些心疼。
　　刘沉说：“不过是放两个人回去，我们只要送一个人到就可以了。”
　　“不可能。”
　　“金羽大人……”
　　“任务说了是护送你们一行五人去渊棘城，因此哪怕你们被野兽分尸，只留下残缺的尸体，我也会带着你们的尸体继续前进。”
　　查理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他明白若是他们还执意离去，佣兵团的人恐怕就要将他们再次解决。
　　“我明白了。”查理看向巴尔顿，“我们把取暖设备拿出来吧，只是……”
　　“这只能保护我们两个月夜，之后再遇到寒潮我希望可以放缓脚步，我们的素质跟你们佣兵团的人不一样，如果再继续走下去，可能真的会冻死。”
　　金羽与查理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姜戚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漠，他并不在意这些NPC的死活。
　　“没问题。”姜戚抢在金羽前答应，“但是之后请不要再试图逃跑。”
　　“只要不要让我们觉得生存环境太过艰难，佣兵团不把我们当人看的话，我们也不会逃跑，毕竟一开始我们是自愿跟你们出发的。”
　　【恭喜玩家们开启全新成就：清醒的共同前行】
　　【城市副本进度+1%，任务剧情发生些许改变吗，请玩家继续认真完成】
　　金羽显然不满意查理的态度，他还未张口就被姜戚拉住了手，拖离了几人。
　　意外的是，金羽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就这样被他拉回了马车。
　　等马车重新出发，姜戚才察觉手中的温度，问：“你究竟兑换了多少温暖值，手有些热过头了。”
　　“有钱，不用你管。”金羽抽回了手，难得老实没有怼回去。
　　而姜戚感受着手中残留的温度，再次确认——80度。
　　正常人类能达到这个体温吗？
　　姜戚垂眸，掩盖掉了眼中的疑惑。
　　由于中间发生的谈判事件，之后玩家和NPC之间相处的极其和谐，直到月亮的光芒彻底黯淡之时，金羽才让大家停下，搭建起了帐篷。
　　“睡吧。”金羽对着NPC们说的，“其余人按照编号顺序轮流守夜。”
　　“不点火吗？”此刻最后的月光也隐入在黑夜之中，萨满不适应这彻底的黑夜。
　　金羽拒绝点火：“你们有取暖设备，不需要篝火。”
　　“不是热，我们需要光。”黑夜中只能听到萨满的声音，像是砂砾在地面摩挲，“我们都需要。”
　　“光和热会引来其他的东西。”
　　“可是没有光也会引来其他的东西，我们需要……”
　　“别神神叨叨的了。”墨七的声音出现了，他语气不耐烦，“闭上眼睛也看不见，不需要那东西。”
　　几次被人拒绝，萨满不再要求，他只得弱弱妥协：“好吧。”随后钻进了帐篷之中。
　　“一号和我一起值守。”
　　姜戚才踏出一步，右手就被卫精拉住：“我去吧。”
　　一路上她听了不少金羽和姜戚之间的对话，能感受到金羽不怎么喜欢他，对方说不定会利用夜间巡逻的危险陷害姜戚，让他直接退出游戏。
　　“我说的是1号。”显然金羽听力很灵敏，他听到了他俩之间的对话。
　　下一秒他走到二人的面前，拉住了姜戚左手：“如果还想要那十万积分，就跟我去巡逻。”
　　姜戚并不是特别想要十万积分，他明白卫精的顾虑。他不担心金羽会做什么违规的事，于是他扯出了右手安抚道：“你先休息。”
　　姜戚还想再嘱咐点什么，就被金羽直接拉离人群，远离了帐篷内圈。
　　[系统，如果城市副本中，玩家对我进行了攻击，你有什么保护措施吗？]
　　【新手光环可以让玩家免受一次致命伤害，不过请玩家姜戚放心，我并未察觉到眼前的人对你有任何攻击企图。】
　　没有攻击企图那金羽找他干什么？
　　“你会讲故事吗？”
　　金羽突然开口，打断了姜戚与系统之间的交流，他在听到“故事”两个字时微微抬眸，将视线落在了黑暗中的那人：“你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故事都可以，最好是睡前故事。”
　　哪怕姜戚见过的人很少也明白，蜃楼中应该很少会有喜欢听睡前故事的玩家，毕竟在进入蜃楼后，大多数人的目的都只有通关副本一条
　　那些喜欢听睡前故事的，除了从小就被父母恋爱的孩童之外，恐怕就只有……
　　姜戚脑海里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但因为有脑海中的系统存在，他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反问：“你叫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讲睡前故事？”
　　金羽冷哼一声：“你要是不会讲就算了。”
　　“会一点，但我需要一个讲故事的理由。”姜戚说。
　　“一个故事10万积分。”
　　“这不是积分的问题。”
　　“20万积分。”
　　姜戚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老实说，我确实会讲睡前故事，而且有不少睡前故事可以选择。但你还继续用积分来收买我的话，我就先去其他地方了。”
　　说着姜戚就迈出步子，佯装要走。
　　“等等。”金羽拉住了他。
　　姜戚回头，他现在越来越适应现在的视力，哪怕没有其余的光，他也能看清楚金羽的身形。
　　此刻他低着头的，哪怕表情不清楚也感受到金羽应该是在纠结什么。
　　“不急。”姜戚进入副本后只有声音没怎么便，此刻声线缓和清润，金羽听到后紧了紧手说：“我不喜欢你的名字。”
　　姜戚笑笑：“嗯，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给他取个刘一这么随便的名字。
　　“但是你的声音很像我家乡认识的一个人。”
　　“你喜欢他？”
　　“喜欢……或许是吧，我们关系不错，他对我很好，不仅给我准备好吃的，给我包扎伤口，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但是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了。”
　　从对方简单的描述中，姜戚已经可以判断，金羽应该就是他在禁闭区养的宠物之一，而且讨厌他名字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这个“路人”和他的主人用着同一个名字。
　　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金羽是哪个宠物，而且与其他宠物不同，是在散之城变为了玩家身份。
　　他记得刘沉的吹嘘中提过——金羽在散之城待了很久，不是在过关副本，就是操盘其他人购买副本消息。
　　姜戚问：“那为什么不去见他，让他说给你听？”
　　“我暂时还回不去。”
　　周围环境空旷中，金羽的声音显得更加孤零零的。
　　金羽见对方没有回应，撤回了双手：“如果你还想再问更多的话，我也不能再告诉你了。”
　　“最后一个问题，跟散之城有关吗？”
　　“无可奉告。”金羽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我不想听睡前故事了，你回去吧，今晚你不用值守了。”
　　对方回避的态度对于姜戚来说，已经间接得出了答案。
　　本来只是想进来逃避系统顺便找找刘慧，之后随便找个理由退出去，现在看来他必须要在城市副本走走剧情线了。
　　金羽的脚步声渐远，姜戚收回心绪，嘴角上扬：“可是我又有点想讲睡前故事了，免费给你讲，不听吗？”
　　脚步声消失了，但姜戚依旧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那人没有回过头来。
　　姜戚没管对方的行动，开始讲起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只金色的小鸟。”
　　“从前有只金色羽毛的小鸟，在天空飞翔时不小心被击中翅膀，坠落到了湖边。”
　　“森林里有很多凶恶的动物，翅膀受伤不能飞翔的小鸟很着急，它很害怕被其他动物吃掉。”
　　“就在这时一只大老虎走了过来，嘴巴里还叼着一只鹦鹉。金色的小鸟害怕自己也被吃掉，它扑闪着翅膀想要逃离，可是怎么也飞不起来。”
　　“于是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虎走近，没想到……老虎竟然放下了鹦鹉，而鹦鹉嘴里还叼着一只虫子——原来他们是来喂食的。”
　　金羽慢慢靠了过来，随着故事的发展离姜戚越来越近，直到最后故事说完，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朦胧，最后不自主靠在姜戚身上，于是姜戚托着他的身体，慢悠悠将“动物们都来救小鸟，最后金色小鸟翅膀痊愈”的故事说完了。
　　“金色的小鸟值得被大家宠爱，对吧？”金羽恍恍惚惚说出这句话。
　　姜戚眼中带笑说：“嗯，对的。”
　　“嘿嘿，大家都喜欢亮亮的东西。”金羽说着说着，彻底昏睡过去。
　　当刘沉和王格出来交接，注意带姜戚身边依靠的人影是谁时，都目光错愕。
　　姜戚也没在意两人的氛围，淡定说：“他睡得比较沉，我先带他回去了。”
　　刘沉点点头，直到确定姜戚的声音消失了，才惊呼出声：“卧槽，金羽大人不是讨厌刘一吗？刚刚是怎么回事？”
　　“声音小点，”王格说，“金羽大人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或许是累到了。”
　　“的确。”刘沉跟着金羽进过几次副本后，几乎没见他睡过几次，就好像他本身就不需要睡觉一样。
　　要不是因为金羽能出现在城里，而且发放的积分都能用的，刘沉真的怀疑金羽是隐藏NPC。
　　不过现在……
　　“原来他也是会睡觉的。”刘沉喃喃道。
　　姜戚送金羽回了帐篷，或许因为此刻他已毫无防备熟睡，哪怕是在黑暗的帐篷之中，他的金发依旧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就像在禁闭区一样。
　　他摸了摸淡金色的长发，终于想起自己确实有那么一只很久没有回来、也没有提交加班申请表的小宠物。
　　那是他在森林里捡到的一只小鸟，就如故事里所说它身受了伤，被其他宠物捡回来送给了姜戚，这只小鸟平常最爱听的就是“大家都喜欢它”的故事。
　　平日听了都会开心的打滚，还会跳到每一位动物面前，挺着胸脯展示它被姜戚薅的毛茸茸，甚至炸开的羽毛。
　　姜戚也曾奇怪过一段时间，为什么小鸟没有回来了，但时间长了，姜戚也以为它或许跟当初的安安一样，不告而别了。
　　“又不是第一次，我不会再难过了。”
　　当时的姜戚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很快他将这只小鸟的事情抛在脑后，没想到原来它的小鸟也想要回家，只是被禁锢在了这里。
　　到底是什么禁锢了它？
　　姜戚知道只有在这个城市副本中才能找到答案。
　　姜戚安顿好金羽后直接钻入旁边的睡袋，不知是不是在封闭的空间内，金羽的身体在散发出淡淡的热度，整个帐篷都温暖了很多，他在一旁闭眼，也很快睡了过去。
　　*
　　姜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是一睁眼，他眼前已是一座巨大的山谷。
　　黑色的山谷像是一张血盆大口的齿尖向他张开，然而这张大口却被无数的大雪掩埋，只残留着顶上几根角。
　　明明大雪纷飞，可是姜戚却没有一点冷的感觉。很快他明白了，这是梦境。
　　可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呢？
　　“ 呼——”
　　野兽的咆哮声震颤了山间积雪，含糊不清，但姜戚却听懂了。
　　它说：“好冷。”
　　“是谁，究竟是谁在说这句话？”
　　姜戚环顾四周，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生灵的气息，只有漫天飞雪，只有鼻尖的湿意。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姜戚都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会结束的时候。
　　风席卷着吼叫再次传来，还是那句话。
　　“好冷。”
　　姜戚找不到那个东西，只能站在空荡荡的山谷间，倾听着怪物时不时发出的那声吼叫。
　　怪物似乎也并不想被任何人找到，也没有期待任何人的回应。
　　只是时不时说出那句。
　　“好冷。”
　　终于，姜戚忍不住跟它一起脱口而出：“好冷。”说出的话随着呼吸间的白雾向上方飘去，掌心却传来了灼热的触感。
　　炽热的温度让姜戚瞬间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发现金羽正握着他的双手。
　　金羽见他睁眼，连忙松手：“你别误会，我是听到你说冷，怕你冷死了，才帮你传送一点温暖值。”
　　“谢谢。”在知道这是自己的小鸟后，姜戚对于金羽的态度也包容了很多，他问：“温暖值可以传递吗？”
　　据他所知，温暖值是不能传递的，更何况金羽他手上的温度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温度。
　　他记得金羽之前还是小鸟时，身上就经常发烫，有时候还忍不住着火，刚刚的热源恐怕是他自身的温度。
　　“普、普通人当然不行了。”金羽结巴了一下，不过很快找回自己需要的状态，他扬起下巴说，“像我们这种有钱的，能做出来的事情多了去了。”
　　“哦……这样啊。”姜戚点了点头，“那真是要谢谢你了，竟然花自己的积分给我兑换温暖值。”
　　金羽冷哼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这算是对你昨天讲故事的奖励。”
　　昨晚说的故事很好。
　　这个玩家不仅睡前故事正好是金羽喜欢听的类型，而且声音和讲故事的语调都特别像禁闭区的那个人。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很快放松下来，仿佛回到了那个人为他制造的乌托邦。
　　世界到处都是贪婪和算计，只有那个人会无条件的对他好，还不索取什么。
　　想要快点回去。
　　想到这里，金羽的最后一抹温情也消失，他冷声道：“醒了的话，我们就继续前进吧。”
　　“月亮已经出来了。”


第83章 消失的太阳（4）
　　姜戚走出帐篷发现几名玩家的状态，除了卫精以外，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金羽看出来了：“怎么了？”
　　刘沉摇摇头说没什么，其余几人也连忙摇头。
　　他们总不能说在接班的时候，刘沉把金羽睡在姜戚肩头的事告诉了其他人，然后大家都睡不着了。
　　要知道前一秒，金羽大人还嚷嚷着要他改名呢。
　　几人只能暗自庆幸，他们没有在金羽第一时间讽刺他的时候帮腔，不然现在岂不更尴尬。
　　而卫精因为是最后一个单独值守，又本身不属于他们团队，因此没人给她分享，她在睡饱之后只守了一会儿，就把其他人都喊了起来。
　　至于金羽那个帐篷——当时她想进去的时候被金羽阻拦。
　　卫精看了一眼姜戚，在确信他没事后便没提及此事。
　　姜戚看向几位NPC，发现他们的神情也不太好，同样的里面也有个精神满满的异类——希尔格。
　　他找到查理问：“怎么了？”
　　查理神色疲惫：“昨晚我们听到有人在哭嚎，实在是太吓人了。”
　　“吵得我们一直睡不好觉。”巴尔顿眼下一片青黑。
　　希尔格推了推眼镜：“我什么都没听到啊，相反外界的空气可比耀芒城的新鲜多了，我头一次睡得这么好。”
　　巴尔顿皱着眉说：“该不会就是你半夜在喊吧。”
　　卫精想了想，说：“我交接时也听到了一声，当时其余人没反应，之后就没听到过了。”
　　“说到这个……”姜戚拖长语调问，“你们昨天晚上有梦到什么东西吗？”
　　金羽侧过头，神情凝重：“梦？你昨晚做梦了？”
　　“嗯，怎么了吗？”
　　“太阳消失后，人类是不会做梦的。因为他们看不见东西，就想象不出来任何的东西。”
　　姜戚小声说：“可是我本身就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但你用的是他们世界的大脑。”金羽沉声回答，“你或许是被什么怪兽找上了。”
　　“怪兽？”
　　“是的，当太阳离去后，黑暗中多了很多怪兽，他们有的会侵蚀你的身体、有的是折磨你的精神，你有可能遇到了精神类的怪兽。”
　　“你要小心，下一次如果再在梦里遇见它的话，千万不要去触碰，不然你的理智值会掉光的。”
　　姜戚记得系统展示过他在游戏里的角色面板，里面提到过他的理智值是满的。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掉光后会发生什么？”
　　“会疯，哪怕退出了游戏，你的精神也恢复不过来了。”
　　金羽本身并不担心谁会疯，但是现在这位新人他会讲睡前故事，万一这次城市副本失败，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听到睡前故事的机会。
　　很可能再也不会有一个声音那么像，还能说出让他满意的睡前故事的人了。
　　金羽握住他的手说：“之后你也跟我睡，我会把我的道具分你一些的。”
　　“嗯，谢谢。”其实姜戚不认为昨晚的东西有恶意，毕竟睡觉的帐篷是他搭建的，哪怕带着半点恶意都无法进入。
　　但是看着多年不见的小宠物这么关心自己，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主人时……姜戚心里升起淡淡的恶趣味。
　　而昨晚听到八卦的几人，看到他们所崇拜的大人正握着一个男人的手紧密关心时，情绪更加复杂。
　　他们都记得金羽大人不喜欢触碰别人，为什么他会主动触碰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讨厌的人？
　　这还解释成朋友，真的很难相信！
　　跟随者们脑海思绪万千，却不敢吱声，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金羽不知道他的几位跟从者脑海里已经完全想歪了。
　　在没有找到半夜哭泣的那位嚎叫者之后，几人只能继续坐上机械马车前行。
　　在几名NPC上车后，卫精已经拉上了姜戚上了前一辆马车，她准备与金羽错开，没想到金羽竟然跟在他们后面上了车。
　　原本该坐这辆马车的玩家在看到三人后，谁也不敢上去了，最后一起擒住还没来得及上车的希尔格朝后面的马车走去。
　　前排的巴尔顿和查理不解：“你们这是在轮番保护我吗？”
　　金羽双手环胸，耷拉着眼皮，显然不想和昨晚的两位闹事者说话。
　　姜戚注意到了坐在角落奋笔疾书的人：“这么晚了，你还在写什么？”
　　写字的人没有抬头，巴尔顿打破尴尬解释道：“他是我们的记录员，手里握着的电子记录本。到时候恢复通讯信号后，城主能直接连接他的记录本，知道我们都经历了哪些事。”
　　“然后城主就能设置新的方向，让机械马车前行了。”
　　“机械马车的程序只有你们城主能够设置？”
　　“咳。”查理清了清嗓子说接过了巴尔顿的话，“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在到了外面后分不清楚方向，只有在城内的程度才能确定我们的位置。”
　　“如果有准确的位置，我们也能调整。”
　　姜戚本身对他们的故事不感兴趣，但现在跟小鸟有关，他也不得不参与剧情之中。
　　对方的谎言有些拙劣，查理明显是在打断巴尔顿的话，生怕对方说漏嘴。
　　当然，在经历了昨晚的事后，可以理解这个行为是在担心巴尔顿提及昨晚的事，再次引发冲突。
　　但姜戚更觉得，查理的行为是为了掩盖什么。
　　也就是说，他的事实中是有说谎的内容——也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改变马车的程序。
　　那么就算昨晚起冲突他们也没有办法返回城中，但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没办法返回城中，又何必闹出这么大的矛盾呢？
　　姜戚与查理对上视线，对方冲他和善笑着：“有什么疑惑吗？”
　　“你们耀芒城的科学家多吗？耀芒城的构造结构都非常精细，应该有不少科学应该科学家很多都参与了创作吧。”
　　听到姜戚夸奖的话，查理的笑多了几分真意，他说：“说多的话也不算特别多，只有三十几个人。我们只是参与了设计和功能，像里面的矿石改造以及结构都是由工程师和其他人完善的。”
　　“这样啊，竟然只有三十几个人……”姜戚话题一转，“没想到诺斯曼城主竟然这么舍得？”
　　“什么叫做舍得？”
　　“科学家本来就少，可这一次，在明知道有可能有大概率会消失的旅程中，他还派出了三名科学家做出白白牺牲的举动，这不是舍得吗？如果是我的话，只会先派一两名出去。“
　　查理的脸色一僵，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两名和三名之间的差别也不大。”
　　“的确。”姜戚也觉得相差不大，他只是随便找个点试探一下。
　　刚刚对方挂不住的笑容已经在告诉自己，他们确实在隐瞒着什么。
　　姜戚并不准备在这里戳破他们，只是给他们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顺便提示下金
　　他猜金羽对于剧情内具体的事情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昨天中途将话语权丢给了姜戚，除去一部分想为难他的心思，更多的是想利用玩家转移NPC的注意力。
　　不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昨天开的是一个新线路。
　　恐怕在这之前的玩家都是通过蛮横的方式让他们继续跟着前行，又或者直接放查理回去了。
　　毕竟对方提出来的取暖设备很诱人，不是每个玩家都能拥有那么多的积分可以挺过漫长的寒潮。
　　开启新的成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剧情会有所不同，而后续任务的关键也在这些能改变副本进度的NPC身上，但这不代表他们完全值得信任。
　　他看向金羽，对方依旧蹙着个眉，满脸不耐烦。
　　在听到二人结束话题后，才缓缓抬眼，对着姜戚说：“你们聊完了？”
　　姜戚嗯了声，金羽说：“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本身金羽那边就只有他和巴尔顿，巴尔顿一人还挤占了半边的位置，现在金羽让他过去，就只能坐在他和巴尔顿中间的空位中。
　　姜戚起身挪动位置，隔开了他和巴尔顿：“怎么了？”
　　“我睡会儿，你看好他们。”姜戚微微挑眉，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系统提示传出。
　　【玩家姜戚温暖值正在上升。】
　　姜戚打开角色面板，发现自己的体温正在回升。
　　当然他不会花积分兑换温暖值，那么热源就只能——他看向因为被巴尔顿挤压，和他贴的很近的金
　　哪怕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在寒风之中，一旁的金羽就像暖炉向他传递着温暖值。
　　金羽头侧向另一旁闭着眼，像他所说般睡着了。姜戚小声说了句：“谢谢。”
　　闭眼的金羽哼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回答他。
　　终于在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机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查理开口说：“通讯点就在附近。”
　　“那你们自己下去联系不就好了？”原本正在睡觉的金羽下一秒睁开了眼，迅速回答。
　　查理说：“我们看不见东西，而且谁知道下去后地上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金羽啧了声：“1323号，你去看。”
　　1323号——也就是卫精，同一辆马车被点名的她也没多言，毕竟检查周围也是保护NPC的一部分。
　　她跃下马车，在检查一圈都没有意外发生后，其余NPC才磨磨蹭蹭提着箱子下了车。
　　查理起身后还抱怨着：“也不帮一把手，这黑漆漆的，怎么看得见？”
　　金羽抬眼：“看不见你们等会儿怎么通讯？又怎么修马车？”
　　查理不说话了，只得闷头扶着边缘下了车。
　　由于几个NPC确实视力不好，找寻通讯点的任务还是交给了玩
　　而姜戚在接到找寻的任务后，视线某处就多了个红点。
　　[这是什么？]
　　【新手辅助，可以帮新手玩家更快找到物品。】
　　姜戚没有因为这样的便利高兴，相反他微微皱眉，蜃楼居然连我的视力都可以入侵吗？
　　不过他没有找系统接着问下去，在看清红点位置的东西后，他伸手指了指：“是那个吧？”
　　身侧的金羽刚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看起来像个小小的金字塔。
　　金羽皱眉：“看起来是的，但是通讯地点很有可能会有危险，我们需要先派人去确认安全。”
　　姜戚说：“我去吧。”
　　金羽迟疑了会儿：“你对城市副本没经验，万一遇见危险牺牲你看上去确实是最优选择，可是现在还不是双月……为了减少牺牲，还是让别人去。”
　　在他还没决定好谁去的时候，卫精已经走过去了，因为知道那处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姜戚没有阻止。
　　很快卫精就返回：“没有任何危险，你们可以去了。”
　　哪怕此刻有月光照耀，查理等人的视线依旧极其受限，几人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直到希尔格先开口：“我们看不太清楚，通讯点在哪里？”
　　“你们看不清楚？”刘沉有些怀疑，“昨晚你们还能走，甚至吵着要离开。”
　　查理有些尴尬：“很抱歉，但是我的确感觉今天的月夜更暗了，我只能看见近一米的东西。”
　　“我也……只能稍微远点。”巴尔顿说，“但我的视线范围内也没有通讯点。”
　　姜戚看着这些NPC的神态，都带着些茫然，说不清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视力变差了。
　　毕竟对于他而言，今晚的月亮和昨晚无异。
　　难道出来久了，这些人的反应会逐渐变得迟缓吗？
　　姜戚微微眯眼，最后伸出手拉住了查理：“我送你们过去。”
　　“一人带一个吧。”金羽抓住姜戚，“我带1号，1323号你带萨满，其余人一人带一个，距离不要落下太远。”
　　“是。”其余人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不敢质问，为什么其余人带的是NPC，而金羽带的是玩
　　不过刚吃了瓜的他们也不敢质疑自己的领导，想想那二十万积分，他们愿意装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最后，连带胳膊受了伤的张松都拉着一位NPC，期间因为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紧张的谢里斯还不小心抓握住他手臂的伤口，疼得张松龇牙咧嘴。
　　等逐渐接近通讯台，查理和巴尔顿才看清前方的物体，迅速松手朝着“金字塔”尖而去。
　　也在这时，其余人才看到那个铁箱子里的东西，除了之前取出的暖毯外，全是一节一节的银棍。棍子被拼成了支架壳一样的东西套在了塔尖上，最后将谢里斯的本子放了上去。
　　很快，整个支架传来了电波的声音，显然开始了运转。
　　“这里是耀芒城的诺斯曼，请问你们是谁？”
　　巴尔顿看向金羽，后者双手环胸，一脸不屑：“你们自己的城主，自己沟通吧。”
　　巴尔顿只好清清嗓子，回复道：“向耀芒城各位和城主展示我的敬意，我是巴尔顿，我们已经成功抵达了第一座通讯台。”
　　诺斯曼在那边问：“巴尔顿？你们是安全抵达的吗？有人受伤吗？”
　　“不，没有任何人受伤，佣兵团……将我们保护的很好。”
　　“真是太好了。”可以听出诺斯曼很开心，“我已经看到谢里斯的笔记，看来你们的旅途很顺利……哦，对了，帮我向查理斯——不用让他过来，转达一下即可，告诉他，我知道你俩不是很情愿参与这次的计划，但是这是你们唯一向耀芒城的各位赎罪的机会了。”
　　“咳，城主，事实上这个通话大家都能听到。”
　　在巴尔顿说完这话后，姜戚看了眼查理，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他什么也没看见。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正事吧。”
　　“信号塔中留存着渊棘城的地图，只不过因为它们也搬迁过几次，我不太确定它们是否还在那里。我会将方向设置为那儿，如果没有出现渊棘城，就在最近的信号塔联络我。”
　　巴尔顿回应：“没问题。”
　　“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们，好消息是渊棘城在耀芒城下方，所以之后的旅途温度会比现在舒适。坏消息是，更低的地方意味着更黑，你们应该也感受到了，月亮没有之前亮了。”
　　“越往下月光越照耀不到，而再往下不仅那些植物会变得难缠，还会出现更多的怪物，所以你们要尽可能的让自己身处在明亮的环境之中。”
　　“不然……黑……刺啦——暗……迟、早……会夺走你们的理智。”
　　在最后这句话说完后，诺斯曼的信号断了，而那边机械马车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跺了跺脚。
　　巴尔顿面色凝重：“机械马车的位置更新了，但是信号也断了。”
　　“信号为什么会断掉？”金羽皱眉，“重新连接一下不行吗？”
　　“不太行。”查理说，“这些信号塔是太阳刚消失没多久的时候建立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能源供给了，我们联络是需要能量的，如果现在给了它，之后我们的可能会没办法在下个地点联络城主了。”
　　“你们耀芒城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没准备好就出发了！”金羽有些愤怒，王格连忙走过去劝说。
　　在听到这些话后，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哪怕已经得到了下个地点的坐标，但是谁也不知道是否下次能直接抵达渊棘城，以及……身为“佣兵团”，接下来他们需要面对的，就是那些黑暗中可能会出现的怪兽了。
　　在黑暗中存活的人类都发生了变化，那些动物又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
　　“实在要死，也要在发疯之前死去。”
　　姜戚看向说话的人，是之前在黑暗中没躲过诺斯曼测试的箭，受了伤的张松，不知是不是月光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惨白过了头。
　　他注意到姜戚的目光，侧过头问：“怎么了？”
　　姜戚说：“你的表情有些僵。”
　　“受伤了会降低灵活性，我屏蔽了痛苦值，所以感受比较低，看起来僵。”张松淡淡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姜戚问：“感受还能够屏蔽？”
　　张松说：“当然了，你都进散之城了，竟然还没进过带数值面板的副本吗？”
　　“没有。”
　　张松没想到现在还能遇到新人，平时他对新人是没耐心的，不过这位……
　　他耐心科普：“所有给予的数值都可以屏蔽，只是屏蔽后会带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说温暖值，你也可以屏蔽，这样就感受不到因为温度下降引发的理智降低，但也有可能因为没注意到自己温暖值过低，最后失去感觉冷死。”
　　“不过在一些极限的生存游戏中，屏蔽感受能够更好帮你保持理智，不会因为不良感受影响了精神，所有的数值中，理智是最重要的。”
　　金羽也曾跟他提到过，失去理智的玩家会在现实中疯掉。
　　当然这个现实指的也只是蜃楼里的现实，对于姜戚来说哪都是一样的。
　　姜戚点点头：“明白了，谢谢科普，也希望你没事。”
　　张松点头的动作也极其缓慢，过了会儿，他问：“你和金羽大人之间关系怎么变好的？”
　　“嗯……靠嘴？”因为他的声音和说故事的能力，所以哪怕金羽不知道他是谁，也会为了利益偏袒他。
　　张松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直白，不仅承认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还说自己是靠吻技……他看了一眼跟自己一般高的姜戚，他的唇角哪怕不笑的时候也微微上扬，明明看上去很和善，但张松总感觉有些戒备。
　　这样的嘴算好亲的吗？
　　【滴，玩家张松用脑过度，理智-10】
　　系统提示让张松拉回了现实，现在可不是用理智值思考这些的时候。
　　最后张松选择祝福：“祝你们顺利。”
　　“嗯？”姜戚觉得对方这话有些没有没尾，不过他的注意力也被那边的争吵拉了过去，几人似乎已经争执结束。
　　为了赶在月夜结束前多走点路，几人选择了放下这件事，查理等人迅速收好了设备，提着箱子上了马车。
　　姜戚注意到，NPC中的铁箱只用到了三个。
　　“剩下的两个是备用的，为了以防万一。”希尔格的声音出现的。
　　姜戚看过去，这才回想起来从通讯到现在，这位科学家都没有过去过。
　　当时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圈，而现在——他站在姜戚的身边，并且语气和善：“要知道，黑暗中不是那么的安宁，哪怕有一两个人带着装备死了，其余人也得带着剩下的东西走下去。”
　　“可如果这样的话，你们设备的能量应该能重新连接一次通讯吧？”姜戚想到了刚刚查理的说辞。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不过他们或许是在担心出意外。”
　　没想到希尔格会直接承认，姜戚微微眯眼：“你不觉得你说出的话，不利于你另外两位伙伴吗？”
　　希尔格耸耸肩：“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伴，更何况我是实话实说。”
　　说完希尔格就走向了后面那辆马车，他走过来好像就是为了和姜戚说这些话。
　　[剧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玩家姜戚是在和我说话吗？】
　　[你不觉得有趣吗？]
　　【我是系统数据，不会觉得有趣。】
　　[那就算了。]
　　姜戚开始回忆从游戏开始到现在的事，城市副本从一开始就安排了俩位NPC离开，之后让玩家进行抉择。
　　如果玩家选择了放走NPC，那么在之后的过程中就必须保护好剩下的所有NPC，一旦死亡任务直接失败。
　　如果没有放走NPC，而是用强硬的手段留下他们，后面查理等人未必会配合联络，以及希尔格还在引导姜戚去怀疑他们。
　　如果查理等人有问题，将他们提出团队保留箱子，那么联络能源是够的，但是……
　　还是没有玩家活过了第三天，说明第三天不仅有双月的危险，很有可能……还有NPC出事了。
　　按照以往蜃楼副本的规则，危险总是在第一天就出现了，而不是第三天的双月。
　　所以一定还有什么在第一天就已经种下的，还没来得及被发现的危险的种子。
　　姜戚还没有想出那颗种子是什么时，变故就已经来临了——有人，发疯了。
　　在他们重新坐上马车，朝着渊棘城进发的路上，后方的马车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哭嚎，随后是一片混乱。
　　同一辆马车的巴尔顿最先反应过来，他捂着耳朵面色痛苦：“该死，就是这个哭声，让我一整晚都没睡好。”
　　“后面发生了什么？”
　　金羽：“暂停马车。”
　　查理暂停了马车，而后方跟随的马车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几人纷纷下车，凑近了后方的马车。
　　此时发疯的人被刘沉和王格一人抓住一只胳膊摁在地上，刘沉的脸上还多了一道抓痕，一旁的萨满被墨七护在身后，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妈的，张松突然扑过来挠我，吵着说要下车。”刘沉看到金羽，立马告状。
　　金羽紧皱眉头，所有人的性命都被他安排在了之后的双月，在双月前有人出事，就意味着之后的日子会多一份危险。
　　张松开始狂吼，已经听不清楚他在叫些什么了。
　　墨七叹了口气，只能先把张松打晕过去：“我今天跟他一起值守，他从帐篷出来时精神就不怎么好，通讯完上车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坐在车上一声不吭。直到我们几个谈到了月亮，他突然抬头，然后就扑向了刘沉，说要下车，去找什么太阳。”
　　金羽皱眉：“找太阳？”
　　“对，他说他忍受不了黑暗和寒冷，要去找太阳，我怀疑他已经疯了。”
　　“他不是疯了，”萨满慢悠悠说，“他是被鬼神附身了，他需要的不是太阳，是跟太阳一样的东西。”
　　金羽看向萨满：“什么意思？”
　　“火，只要有火，他就会恢复正常。”
　　“不行，不能有火。”金羽说。
　　姜戚能够理解金羽为什么会拒绝点火，野外的火光就像是一束聚光灯，等同于向所有的危险展示人类的位置。
　　查理说：“还是点火吧，刚刚通讯时城主也说了，之后我们必须要尽量保持在光明之中，不然会逐渐丧失理智，就跟……”
　　他看了一眼张松：“就跟你这位朋友一样。”
　　地上的张松又开始蠕动，看起来很快就要苏醒，他的嘴巴还在念叨着什么东西，隐约能够听到里面熟悉的字眼——“找太阳”。
　　“月亮快离开了。”卫精提醒到。
　　姜戚能感觉到金羽的纠结，出于进入副本时的目的，他本不该插嘴。
　　他伸手拍了拍金羽的肩膀，说：“点吧，我们确实需要他。”
　　金羽看了姜戚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他的眼睛上，用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感叹：“对啊，你不是他，你也需要火光。”
　　最后他看向众人冷冷：“那就在这里驻扎，在月亮彻底下去之前把篝火点燃吧。”
　　姜戚主动揽了驻扎帐篷的工作，其他人想要帮忙却被拒绝了，玩家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上个月夜他们见识过姜戚搭帐篷的速度了。
　　驻扎帐篷的时候，678突然开口。
　　【玩家姜戚似乎很喜欢建房子。】
　　姜戚以为对方看出来自己的行为的疑点，心跳微微加快。
　　[你在收集关于我的数据？]
　　【蜃楼的确会收集玩家数据，不过是在中心城的扫描处。】
　　【作为辅助系统，我的提问只是为了了解玩家姜戚，方便之后的副本的任务中更好辅助。】
　　系统的话让姜戚对中心城的戒备又多了一层，不过对于678的话他也不能完全相信。
　　于是他装作漫不经心回答。
　　[不爱，只是乐于助人。]
　　自从在上个博物馆中建立了多个建筑，姜戚只要进入副本，就会被默认为拥有该副本1%的使用权，虽然程度很小，但是足以让他在不使用项链的情况下，搭建出具有技能功效的房子了。
　　虽然系统介绍是这么告诉他的，但他也不知道蜃楼的系统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侵入他的信息到何种程度。
　　【那你喜欢在沙滩上堆沙塔吗？】
　　[什么？]
　　姜戚不太理解，系统这话的用意。
　　【沙塔就是用桶子可以加点水或成沙泥倒在沙滩上，当然也有人叫它沙堡。】
　　[我好像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
　　【去玩过吗？如果你喜欢搭建的话，应该有玩过吧。】
　　[不，我没有。]
　　[这和任务辅助有什么关系吗？]
　　【抱歉，我不能直接说明。】
　　似乎是问到了敏感处，说完这句话678没再做声。
　　姜戚不认为系统会真的好奇并且推荐他去海边堆沙子玩，比起“系统真的想跟了解他”这种荒谬的理论，他更相信对方应该是出于“系统辅助”给出了间接性的提示。
　　但提示，不能明着说。
　　等姜戚搭建完所有帐篷，那边篝火也已经点燃。
　　月亮彻底落下去了，不过好在今夜有篝火，所有NPC并没有直接回到帐篷里睡觉，而是靠着篝火围坐在一起。
　　金羽看到姜戚过来了，表情明显缓和了些。
　　他冲姜戚抬起下巴：“你倒是会省事，恐怕就是知道收集木头难，才主动提出搭帐篷的吧？”
　　“这些木头怎么了？”姜戚看着那些木头，除了颜色比他印象中的黑很多，粗细和形状都没什么不同。
　　“这些木头……应该说原本这棵树，会动。”金羽说，“不过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直接用……道具，把它烧干了。”
　　“难怪……”
　　“难怪什么？”
　　姜戚垂眸：“一般的木头砍下来不能直接做柴烧，现在这柴不仅能烧起来，火还旺，说明你控火控得很好，再多烧一会儿就成碳了，少一会儿又没法点燃。”
　　“哼，那是当然了。”金羽被哄得很高兴。
　　刘沉也跟着在一旁吹捧：“老大确实厉害，我现在的级别还找不到在哪里兑换这种火呢。”
　　金羽脸冷了下来：“你少说话，盯紧张松。”
　　“哦……”
　　姜戚坐了下来，发现一旁的NPC没有一个人在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好像没人关心柴是怎么来的，火是怎么生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正常现象。
　　可明明这些放在这个世界中，都是不正常的。
　　这些NPC似乎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触发对话，平常玩家交流时他们的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姜戚不太理解，究竟是所有的城市副本NPC都是这样，还是因为散之城没有被开发，所以NPC也比较低智。
　　姜戚不想暂停NPC，于是转移话题问：“张松怎么样了。”
　　提到张松，刘沉又忍不住开口抱怨：“醒了三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快，力气也越来越大，刚刚他突然醒过来乱来，差点把刚点燃的火给弄熄灭了。”
　　姜戚：“听上去有些麻烦。”
　　“是挺麻烦的，”金羽说，“但不能现在将他送出去，现在出去他就彻底疯了。”
　　金羽表情明明很嫌弃，但姜戚从中听到了他对于这些玩家的担忧。
　　看来小鸟在散之城还是交到了朋友的，姜戚嘴角微微上扬，金羽注意到了，不满皱眉：“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姜戚说：“本以为在你心中他们只是一堆花积分叫来的编号，没想到他你还挺在意他们安危的。”
　　金羽冷哼一声：“不要随意轻视生命，没人教你吗？”
　　“有人教你？”
　　“当然有人……”金羽顿了一下，“而且他们不是我的任务，我没有必要做出额外的事情。”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姜戚问。
　　金羽说：“只要让他进入深度睡眠，就能逐渐恢复理智，但是疯掉的人是很难恢复正常睡眠，尤其是他现在总是会惊醒。”
　　姜戚提议：“要不找个人把他摁到帐篷里面去？”
　　“不是进入帐篷里睡觉就有用的。”
　　“我知道，但是可以试试。”如果真的是如萨满所说，张松是被“附身”，那么丢进帐篷可以屏蔽外界的恶意攻击，说不定会好转。
　　不过他不能这么说，正当他想着找个什么说法说服其他人时，张松突然睁开眼，他一把推倒刘沉，大喊着：“怪物！黑暗里的怪物要杀了我！我们得去找太阳！”
　　“不能睡，睡了就死了，我们要找太阳！”
　　其他三名玩家反应过来，一起摁住了他，但这一次他竟然还能继续挣扎，而且眼看就要挣脱了。
　　王格脸色骤变：“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们快按不住他了。”
　　“我来吧。”刚刚还静止看着火光的萨满突然叹气，他拄着那根拐杖，慢悠悠站了起来。
　　随后木质的拐杖开始有节奏的敲击地面，嘴里哼唱着一些奇怪的曲调。
　　奇怪的是——张松竟然安静下来了。
　　随着萨满的歌曲，张松逐渐平静下来不再挣扎，其余人见状松开了他。
　　只见张松站起身来，缓缓坐在了篝火边，眼睛看着那团火——不动了。
　　刘沉摸着脖子上被挠出的新伤，骂了句脏话：“真的是被附身了？”
　　“嘘，安静。”金羽皱着眉，“注意听他在唱什么。”
　　萨满还在那里唱着，渐渐地那些听不懂的文字慢慢转化了过来，不知从哪句开始，他们听懂了。
　　【东升西落，我们记住太阳的位置。
　　圆月当头，月亮本不应该落下。
　　某天人类触怒了神明。
　　神明丢下了怪物带走了太阳。
　　愤怒的恶鬼吞食了半边月亮，
　　它放入了恐惧，恐惧驱使出信徒
　　它想要找到太阳
　　太阳啊太阳，我们记住了太阳。
　　可太阳还是抛下了我。
　　我试图寻找太阳，试图代替太阳。
　　他们指着圆盘说那个就是太阳，
　　他们指着热源说那个就是太阳，
　　他们指着黑漆漆的上空说——那个就是太阳。
　　太阳啊，太阳。
　　什么才是太阳？
　　什么能够取代太阳？
　　什么才是真正的太阳？
　　我的太阳，你在哪儿？】
　　“我的太阳你在哪儿”
　　张松跟着唱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眼睛慢慢闭上，他昏沉沉说着：“它还在等着太阳，我们得找到太阳……”
　　“他？那个他是谁？”
　　姜戚想要询问，但张松已经睡着了。


第84章 消失的太阳（5）
　　金羽最先反应过来，对刘沉说：“送回帐篷守着他睡一觉，其余人今晚必须休息好，我和一号值守。”
　　见大家忙碌，姜戚并没有出声打断，但直觉告诉他，萨满口中的“它”跟那晚见到的怪物有关。
　　在张松睡着后，萨满就停止吟唱坐回地面，卫精趁机坐到他身边，姜戚见此也走了过去。
　　卫精问：“你的吟唱。可以增加理智吗？”
　　“他本来就没有丧失理智，”萨满说，“我说过，他只是被鬼神附身了，他需要火光赶走怪物。”
　　姜戚问：“鬼神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需要等太阳的那位吗？”
　　萨满说：“或许吧，如果真的有那个怪物的话，或许不止他在等太阳，只是……”
　　萨满叹了口气说：“我们已经不相信太阳的存在了，放弃寻找吧，这世界已经没有太阳了。”
　　“没有人会去寻找太阳了。”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在悲叹什么。
　　“好了萨满，不要再说了。”查理说，“你的那些话都会被记录给城主，要是让他知道你在打消这些佣兵团的士气，城主会不高兴的。”
　　萨满不说话了，姜戚见查理移开了视线，才重新开口：“为什么你也会被派遣来？看上去那些科学家跟你的信仰并不一样。”
　　“我想要出来。”
　　卫精不解：“出来干什么？”
　　萨满说：“我需要见一些真实的东西，我的身体应该腐烂在自然之中，归于真正的土地，而不是死在一个空壳里，到最后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月亮。”
　　“看啊看啊，他又开始说那些话了。”巴尔顿深吸一口气道，“我受不了了，反正半夜哭喊的人已经找出来了，今晚我要睡个好觉。”
　　说着他借着火光钻进了帐篷中，查理也起身，他看了眼萨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进去了。
　　记录员没有睡觉，他依旧守着萨满的身边。
　　直到其他两个人走后，他缓缓说出一句：“我相信太阳还存在。等我们从渊棘城找到方法替代太阳后，一定有更多的机会去寻找到真正的太阳。”
　　这是记录员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表达想法，姜戚这让意识到，这个记录员不止会记录，而且他还惧怕着查理和巴尔顿。
　　这群NPC还存在着阶级关系。
　　那同样身为科学家的希尔格又是什么地位呢？
　　姜戚看向希尔格的同时，对方站起身走向帐篷：“你俩有话题的一组，我一个人睡。”
　　见NPC散得差不多，剩下俩位NPC也不说话，卫精才看向姜戚：“我们两个今天一起值守。”
　　“不用了，我说了，我和他值守，不用轮班，你去守着那个叫希尔格的家伙，防止他逃跑吧。”金羽拉住姜戚，语气强硬。
　　卫精见此微微皱眉，但见姜戚没表示，也没有提出异议，直接起身朝着希尔格帐篷走去，临走前嘱咐“注意安全”。
　　而萨满和记录员在希尔格离开后不久，就起身钻进帐篷中，最后只剩金羽和姜戚守在篝火边。
　　由于今天有明火，这里反而是最明显也最危险的区域，没必要再去其他地方巡逻，这对于值守人员反而简单了不少。
　　姜戚坐在篝火边看着被微风吹得左右摇曳的篝火，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火焰竟然没有之前那么刺眼了。
　　[678，问你个事。]
　　【我在，请问玩家姜戚有什么问题？】
　　[按照生物进化远离，黑暗中动物为了汲取更多的阳光，瞳孔应该是扩大的，为什么我们的瞳孔会缩小？]
　　【因为黑暗佣兵团逐渐不再用眼睛去感光和看世界，眼睛退化，瞳孔自然缩小了。】
　　[不用眼睛？]
　　姜戚愣了下：“可是我现在的的确确在用眼睛看。”
　　【佣兵团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声波，你所看到的东西都只是你以为自己看到的罢了。】
　　[很有意思，这也是我在书上之前看到过的论点。]
　　姜戚点头，显然对这部分知识很感兴趣，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在里面实践到。
　　【看来玩家姜戚很喜欢看书。】
　　【玩家这么渊博，应该看过很多书吧。】
　　[还好，其实我只有两本书。]
　　【只有两本书？什么书这么全面。】
　　[一本《世界动物大百科全书》一本《建筑入门》，大部分只是都来源第一本。]
　　姜戚微眯眼，继续说道。
　　[这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书。]
　　【你母亲很会为你选书。】
　　“嗯，确实。”姜戚见系统并没有对他的书名和内容产生怀疑，在重新评估了蜃楼造物后，再次切断了和系统的联系。
　　“光很漂亮对吧？”
　　金羽的声音唤回了姜戚的思绪，他看着那团跳动的火焰，想起系统刚刚所说的声波看物。
　　这团火是真实存在的吗？
　　由于没及时回应，金羽问：“你刚刚是在跟系统交流吗？”
　　姜戚不置可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金羽神情淡淡：“跟系统交流的人，在交流时眼神和表情像完全脱节了一样，能很明显看出眼前的人变为了一具空壳。
　　姜戚抬眸：“为什么会观察别人这个？”
　　“因为……”金羽顿了顿，不知是在想什么。
　　因为感觉很寂寞，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在禁闭区时，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出现断电的感觉，然而当他被困在散之城时，他身边的每个人经常出现这样的表情，哪怕他们同时还能回应自己，却跟机器人设定好的回复一样，没什么差别。
　　这种与众不同的行为仿佛在时刻提醒他，自己被困在游戏里，而蜃楼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不过姜戚脱离的表情让金羽明白了，对方也只是个声音相似的玩家，并不是禁闭区的那人。
　　想到这里，金羽越来越难过了。
　　他转移的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火光很漂亮，对吧？”
　　“不应该说漂亮吧，只能说亮。”
　　金羽没有评价这个回答：“你觉得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是送这群人抵达城里吗？”
　　“不清楚，难道不是只有接到了任务才知道吗？”姜戚试探着金
　　金羽却说：“谁知道呢，明天就是双月了，双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伙伴可能会消失，玩家可能会丢失。”
　　“这是你第几次进入？”
　　“第三次。”金羽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期待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了，就如那个NPC所说，没有人能活过第三天。”
　　“这次会不一样的。”
　　金羽笑笑没说话，反而再次提起那个话题：“我见过比太阳更漂亮的东西，很亮，他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光芒也能够发光，就跟太阳一样。”
　　在他的描述下，姜戚想到的是金羽他那亮亮的羽毛，姜戚忍不住发笑，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想夸赞自己的外形。
　　不过他也明白金羽处境之艰难，安慰道：“完成任务后给我看看吧。”
　　明明听上去就是吹牛的话，可这声音、这语气是那么的相像，金羽还是忍不住对他抱有期望：“你能做到完成任务吗？”
　　“当然，目前还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金羽说，“之前也是你一眼就看出了NPC的铁箱。”
　　果然之前金羽是在试探他的能力。
　　姜戚对这句称赞不置可否：“你可以信任我，放心把任务交给我，我一定会带你一起通关的。”
　　金羽说：“好啊，如果你通关任务的话，我就送你一个最漂亮的礼物。”
　　最漂亮的礼物，指的应该是他的羽毛，猜到他心思的姜戚微勾唇角，顺着他的话说：“好。”
　　因为这场不切实际的描绘，金羽的心情莫名好转，尽管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也开始期待明天会有不一样的剧情发生。
　　“喂，今晚你也会给我讲故事吧。”金羽微微昂头，“要知道点火这件事这么难，我都没让你参与，也没有让你消耗积分兑换温暖值。”
　　“当然。”姜戚想了想说，“接下来为你讲一个列车上的故事吧。”
　　姜戚将自己在循环列车上的遭遇，编织成一个童话故事告诉了金羽，目的是为了让他相信，哪怕是在无限循环的过程中，也总会有一个人出来救助他的。
　　这一次金羽没有听睡着，他渐渐听入了迷，他说：“故事里的那条大笨蛇……我倒是也认识一个跟他性格很像的人。”
　　“不过他应该不会像故事里那样，等到他想等的人，而且他也说不出那些话，他可比我蠢多了。”
　　“ 哦？”姜戚含笑，金羽和黑曼巴似乎在禁闭区就不怎么对付。
　　“不过一想到像那种蠢东西都能够通过的话，我们这任务也算不得什么了。”金羽说着站起身来，“我去叫两个家伙起来值班，既然你说接下来靠你通关，我们可得休息好。”
　　“遵命，金羽大人。”姜戚用调笑的语气回答，金羽却并不在意，在换人起来值班后便一起回了帐篷休息。
　　点燃篝火的当晚，姜戚没有再梦见那座雪山。


第85章 消失的太阳（6）
　　第二天姜戚一睁眼，就见金羽早已蹲守在一旁，目光灼灼看着他。
　　与姜戚对上视线后，金羽别过脸轻咳一声，才重新回过头：“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梦魇住，张松已经出问题了，我们可不能再少一个人。”
　　这样子，生怕被姜戚知道他在关心自己。
　　姜戚装作没听懂，摇摇头：“没有。”
　　他的确没有梦见那座雪山，但是耳边还是传来了寒风呼啸的声音，以及那不知来向的“好冷”。
　　按照萨满的话来说，这是黑暗中的怪物在召唤他，可姜戚只觉得这声音好可怜。
　　然而姜戚还来不及询问，梦就醒了。
　　金羽明显松了口气：“果然那晚是因为你温暖值太低，再加上没休息好才会被拉进去，现在你的理智值回升就没事了。”
　　“那接下来几天我们还是点篝火吧，当然，前提是今晚能安全度过。”
　　“嗯。”姜戚还未从梦中回过神来，昨晚明明听到声音了，为什么会见不到雪山呢？
　　那东西，真的是怪物吗？
　　不知为何，明明连那东西的原形都没见过，可是姜戚总觉得那声呼喊很熟而且不是宠物的那种熟悉。
　　金羽看出姜戚不在状态：“喂，打起精神，双月不容小觑。”
　　[双月等同于地狱降临人间。]
　　刚进来时，金羽曾告知这世界时间线，第三天会出现双月，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会循着月亮出来觅食。
　　双月时，月光会比往日亮上很多，但却并不意味着金羽等人会因为光亮而得到更多的求生机会。
　　在买来各个情报后，金羽得到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双月期间如果一直没有人出现危机，会出现“捕猎时刻”。
　　“捕猎时刻”不仅会出现浓雾影响视力，时间也很长，哪怕是他们这些已经“习惯黑暗”的人，视力也会受到压制。
　　“狩猎时刻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减少人数，要么牺牲NPC，要么牺牲玩”
　　“我们要尽可能保全NPC，因此所有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直接按照编号直接牺牲。”
　　当初金羽是这么决定的，只是现在……
　　金羽看向被他定为1号的姜戚：“要不你和1323换下编号。”
　　姜戚拒绝了：“昨晚不是说好了吗？让我出去。”
　　“再说了，我已经改名叫刘一了，如果不是一号也很奇怪吧？”
　　“这时候你还能开这种玩笑，”金羽哼了声，“随你吧，今晚如果情况有变，反正是否牺牲你也是第一个出去的。”
　　“没问题。”话虽如此，姜戚却并未打算直接牺牲。
　　对于别人而言这不过是场副本，大不了失败退出，但对姜戚而言却不是如此。
　　今晚的双月谁都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他垂眸掩下那缕焦躁的情绪，走出帐篷时见其余玩家都已收拾妥当。
　　NPC和玩家精神都比昨天好了很多，只有一人……
　　张松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他低垂着头，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而负责看守他的刘沉一脸疲惫：“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跟着他一起疯了。”
　　“鬼是不会轻易从他身上离开的。”萨满说，“尤其今日双月，恶鬼会释放使徒，他更难清醒过来。”
　　“要不我来牵他吧？”姜戚想到昨日张松所说的话，万一对方醒了，说不定能从言语中得到其他信息。
　　见有人主动提议，刘沉兴奋看去，但发现是姜戚后，沮丧摇摇头：“不了吧，万一给你出事了，我的积分说不定也没了。”
　　姜戚伸手：“大不了我给你积分，而且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也需要休息一下。”
　　“可是……”刘沉还在犹豫，就见金羽走过来，他看了眼姜戚：“让张松和1323号换马车位置，人让他带着吧。”
　　见金羽发话，刘沉没再拒绝，如释重负：“那就辛苦刘一哥了。”
　　“客气。”姜戚抓住缰绳，对这个称呼接受坦然。
　　金羽欲言又止：“你……”
　　“我跟希尔格坐一车。”姜戚先一步开口，他有些事想问希尔格。
　　他发现这位NPC除了刚出城门的时候闹过外，后面没再做过什么，而且他似乎比其他两个科学家更容易套出些东西。
　　说完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偏头问：“怎么了？”
　　“你跟那个人很熟？”
　　“嗯？”姜戚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金羽在问他，“你问卫精？”
　　金羽冷哼：“不然呢？”
　　“她是我第一个副本的队友。”
　　“你们应该认识很长时间了吧？”金羽顿了下，“算了，你和希尔格坐，我就不过去了。”
　　“好。”姜戚知道他和希尔格不和，也没多强求。
　　然而金羽却像被激怒了一般，瞪了姜戚一眼才离开。
　　姜戚拉着张松率先上车，坐在希尔格身边。
　　才刚坐下，希尔格就说：“你们的领头人似乎很不高兴，你和他吵架了？”
　　姜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能看出来他什么时候高兴？”毕竟金羽在他们面前，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希尔格没在意姜戚回避问题的姿态，顺着这句话说：“当然，他昨天乘车就很高兴。”
　　姜戚微微挑眉，昨天希尔格的马车在他们前面，尽管大家都是侧坐，但按理来说没法关注到后面才对。
　　姜戚说：“你跟我们初次见面时很不一样。”
　　希尔格无所谓耸耸肩：“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坦然接受。”
　　“你当时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希尔格转转眼珠，喟叹声，“谁不希望躺着？多舒服。”
　　听上去，这句话很符合他乱七八糟的形象。
　　但，也只是听上去。
　　直觉告诉姜戚，这是假话，不过他并不准备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渊棘城的太阳是真的吗？”
　　他本以为希尔格不会回答，没想到对方却脱口而出：“太阳已经离开，我们不可能再找任何东西替代太阳。”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发？”
　　希尔格转过头来看向他：“那你们呢？为什么出发？”
　　“为了族人。”至少表面是为了族人，实际上他们是有别的任务。
　　希尔格看着姜戚的眼睛，盯了很久说：“我和你们一样。”
　　“挨那么近干什么，让让。”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姜戚看清楚来人后，本来准备将张松的绳子拉长，让他入座。
　　没想到金羽却从他和希尔格的中间挤了挤，坐了下来，漫不经心说：“再往旁边坐点。”
　　姜戚又往旁边坐了些，直到金羽和希尔格隔开了一点距离，他神情才稍微好点：“可以了，就这样吧。”
　　“确定坐这？”姜戚记得他不太喜欢希尔格。
　　“就坐这，别多话。”金羽眉头紧皱，若不是身体还贴着他默默传来暖意，姜戚还以为他生气了。
　　姜戚没去问金羽为什么过来，他看了希尔格一眼，却见对方已经双手环胸靠着马车角落阖眼。
　　看样子希尔格也不准备再继续进行交谈，一路上大家为了保存理智也很沉默。
　　尽管一路上温度越来越低，但大家却并未遇到什么怪物，张松也没有在中间起来过。
　　只是越平静，几名玩家的心中就越不安。
　　很快马车将它们带到了一片丛林入口处，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刘沉看向巴尔顿等人，他们面色也是一沉，查理说：“不清楚，可能是已经到了下个通讯点，需要下马车看看。”
　　王格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这里有通讯点？”
　　姜戚能够听出几人的语气有些不满，毕竟眼前除了这片丛林什么都没有。
　　放眼望去，丛林间的树木早已没了绿叶，只剩下笔直的树干，枝干黝黑发亮，枝干错落交织在意想不到的位置，而光滑的枝干上还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
　　金羽下了马车，看了看头顶的双月：“你们现在不能去找通讯点，很危险。”
　　巴尔顿嘟囔着：“不就多了个月亮吗？有什么危险的。”
　　“什么叫多了个月亮！”
　　“这只是月亮的事吗？”
　　本就因为双月准备牺牲的几名玩家听到这句话更不舒服了，三言两语的反驳着巴尔顿，只有姜戚微微眯眼，看向巴尔顿：“你们在耀芒城里就没见过双月？”
　　巴尔顿张了张嘴，别过了头没有回应。
　　“耀芒城内什么都听不到。”萨满慢慢靠近，用他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但是每逢一段日子，大地会悲鸣。”
　　几名NPC最终被劝说在双月结束后再寻找通讯点，查理检查完马车开口：“我要去方便一下。”
　　金羽看了他一眼：“刘沉，跟着他。”
　　“好的。”
　　刘沉跟着查理去了，其余人也决定在丛林边缘休息，等到双月结束再重新出发。
　　巴尔顿用他仅剩一只的眼睛盯了拦在腰间的树枝半天，下了个结论：“有了这些树木的遮挡，我们的危险会少很多。”
　　“那可不一定，这种时候要是有怪物出现，你想跑都跑不了。”希尔格下车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回击。
　　巴尔顿听到这句话，紧皱眉头：“你能不能别打击士气。”
　　希尔格笑了笑：“实话实说罢了。”
　　“你！”
　　“他说的有道理。”姜戚看向丛林深处，越往里面走树木的分布越密集，而月光所能渗透到的位置也越少。
　　姜戚：“如果再往里面走的话，遇到危险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金羽接话：“双月还不知道持续多久，我们随时有危险，就在这守着做好准备。”
　　见其余人搭腔，巴尔顿也不好再吱声，反而是墨七问了句：“可是要利用环境保护的话，应该要再往里面走点吧？”
　　恰逢此时，远处传来了鸟鸣声。
　　姜戚屏息倾听是什么鸟类，就听卫精先一步开口：“是暗鸦。”
　　王格说：“听上去和普通的鸟鸣声没什么不同，应该没事吧。”
　　卫精摇摇头：“不清楚。”
　　“我们不能再往内了，万一被鸟群发现，会更危险。”萨满敲了敲地面，“隐藏在黑暗中，不能让任何生物发现。”
　　王格一顿：“那我们还点篝火吗？”
　　“我们需要光。”萨满说。
　　王格：“那点火？”
　　“篝火会暴露我们。”
　　见王格不说话了，墨七接话：“那不点火哪来的光？”
　　“那是你们的事了。”说完这句，萨满就拄着拐杖，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打坐。
　　墨七：“……”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做到不点篝火还有光。
　　他无助看向金羽，后者紧皱着眉头：“点。”
　　“那我先去扎帐篷。”姜戚按照之前的分工，带着帐篷找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准备搭建，当他将帐篷布整理妥当，准备将木桩扎入地面时，却发现木桩竟然无法穿透进去。
　　在他尝试几次发现无果后，姜戚紧皱眉头。
　　“怎么了？”金羽发现了这边异常，走过来询问，“地面不好扎帐篷吗？”
　　说着金羽试着将木桩锤进泥土，他只是用脚踩了一下，木桩就被踩进去大半。
　　动作顺利到金羽都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还是让他们来吧。”
　　“好。”姜戚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他知道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用不了技能，就算靠蛮力搭建了帐篷也没有用。
　　果然，双月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度过的日子。
　　“必须要有牺牲么？”姜戚看着被枝干遮挡了大半的月亮，总觉得那东西变得有些强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透过那东西看他一样。


第86章 消失的太阳（7）
　　被不知名物品凝视的感觉就像月光一样，明明看不见却似环绕四周。
　　双月技能暂且失效，姜戚也不再寄希望于帐篷，而是开始巡视四周环境。
　　几人驻扎的位置在丛林边缘处，但又不至于从外围就暴露，但若在丛林深处遇到危险也能第一时间逃出，从林外的土地已经皴裂出好些裂纹，不过一路用马车走来倒也没发生什么危险。
　　唯一奇怪的是……姜戚站在丛林边缘，捏了把地面的泥土，湿润、绵软。
　　哪怕只差一厘米的位置，只要划分在丛林领土内就是这样被水源浸润的土质。
　　就算丛林下有潜在水源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差距，这样的变化就像是沙漠中的盆栽，只有用花盆隔绝才能和外界的泥土有这么大的变化，只是……
　　姜戚看向一眼无际的荆棘林，这么大的地方会只是个“花盆”吗？还是城市副本为了玩家而设下的陷阱？
　　“高处！我要往高处去找太阳！”
　　原本晕倒在地上的张松突然发难，站起来开始朝外冲，好在他跑的方向正好是姜戚站立的位置，只一伸手姜戚就拉住了他。
　　张松行动受限，双脚还在用力蹬着朝外：“太阳，它需要太阳。”
　　“张松，它为什么需要太阳？”姜戚顿了顿，“它怕冷吗？”
　　之前像发癔症的张松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瞪大双眼看着他：“你……”
　　那瞬间，姜戚仿佛看到了张松眼中的光芒，似是恢复理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不对，那光亮在移动。
　　“我的箱子！”后方传来巴尔顿的声音，姜戚回头看去，只见一道银白色的身形带着箱子向上飞去——刚刚张松眼中过的光亮就是它。
　　墨七骂了句：“这他娘是什么怪物。”
　　王格最先反应过来：“保护好NPC！”
　　墨七想要拉着巴尔顿逃，对方却还在收箱子：“等。等会儿，还有几个箱子……”
　　“快点把箱子收起来！”墨七很想说别管箱子了，可是如果这些东西没了，哪怕他们活下来也找不到接下来的位置。
　　“早就跟你们说了不要打开了。”希尔格帮忙一边收一边埋怨道。
　　巴尔顿瞪了他一眼：“抵达后联系是我们的责任，你不做事不代表我们不做。”
　　墨七又用道具抵挡了头顶怪物的一击，骂骂咧咧：“再吵都给我死！”
　　没想到之前沉默寡言的墨七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语言中的含妈量极高。
　　“收好了，我们现在该怎么……”银色物体又开始朝下攻击，想要抢夺巴尔顿手中的箱子，墨七抵挡不及，好在王格及时出手，可谁知怪物拐弯朝着希尔格而去。
　　“糟糕！”
　　怪物发出刺耳的鸣叫，几人被声波干扰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
　　下一秒，银白色的弧线在希尔格面前拂过，鲜红溅到了他的脸上，刺耳的鸣叫变调后重新飞上天去。
　　希尔格抱着箱子，心有余悸：“我还活着？”
　　“再不走就死了。”
　　身后的男人将他拎到树后：“把你的银色箱子藏好了，闭上嘴巴抱头躲起来，它找不到你的。”
　　那边墨七和王格也听到了他说的话，连忙让NPC照做后匆匆走过来：“刘一，张松呢？”
　　确定怪物盘桓在天空不敢下来后，姜戚看了他一眼：“打晕后团成一团捆树后面了。”
　　金羽安顿好萨满那边的NPC也赶过来了，听到姜戚这么说，微微一愣：“你知道怎么对付这东西？”
　　“嗯，银翼蝙蝠喜欢发光的东西。”姜戚看了眼金羽的头发，“你也躲起来。”
　　金羽面色一红：“我不用，这些东西我一下就解决了。”
　　“是吗？你的技能还有用？”
　　“当然……”话音未落，脚下的泥土塌陷下来，墨七来不及注意，脚一下陷了进去，而金羽虽然反应过来离开，但还是被东西缠住了。
　　随着月光越来越亮，大家也看清了自己脚下的不是别的，正是林中虬结的树根，原本坚硬如铁的树干此时化作一条条藤蔓在地面蠕动着，也是因为这些东西开始复苏，地面才会塌陷。
　　“赤焰。”金羽朝着树根弹指——什么都没发生。
　　他又试了几次都毫无反应，连忙看向姜戚：“你早知道了？”
　　姜戚抿抿唇没有说话，毕竟现在在系统眼中他还是个没有技能的人。
　　因为地面的变动，原本躲藏着的NPC也被藤蔓缠的七零八落，原本抱在他们怀中的箱子也散在地上。
　　银翼蝙蝠感受到了下方无暇顾及的众人，迅速飞落想提走箱子，姜戚见此连忙从没关好的箱子拿出一根铁棍。
　　金羽看到了姜戚反抗的动作，提前给对方下了死期。
　　他不知道姜戚为什么没有被树根缠住，但他知道姜戚不可能打过银翼蝙蝠的，这种怪物他曾在禁闭区见过很多，它们的动作很快而且命门极小，一旦没有杀死它们，就很有可能被它发出的声波折磨至发疯，甚至七窍流血而死。
　　普通玩家根本不可能战胜银翼蝙蝠，还是双月加强过的“怪物”。
　　然而下一秒，铁架就像自带追踪一样，直接穿进了银翼蝙蝠平平身体下“极细”的口中。
　　一击毙命。
　　“噗嗤”一声，姜戚将铁棍重新扯出，上面裹上一层怪味的血液，他看向巴尔顿：“这应该还能用吧？”
　　浑身被藤蔓缠住躺在地上的巴尔顿大喊：“当然可以，能不能先救我！”
　　因为树根在锁住人后没了下一步动作，因此姜戚刚刚的第一反应是先杀蝙蝠，等将蝙蝠尸体处理后才一个个救下来。
　　姜戚用扎满银翼蝙蝠的血液碰了碰藤蔓，它们就自己缩了回去，果然蝙蝠和树根的异动有关。
　　金羽第一个被救下来，他看着姜戚熟练的动作，又想起那个名字，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不会那么巧吧……”
　　虽说如此，他却还是问道：“你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银翼蝙蝠的命门？”
　　姜戚抬头，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金羽的脑子竟然能转的那么快。
　　想了想，他说：“还好，不难。”
　　“哦。”应该只是运气好，金羽才松一口气就听姜戚接着说：“我第一次抓到的宠物就是它，所以对它很熟悉。”
　　金羽心头一跳：“你也养宠物？”
　　“是啊，很多。”
　　金羽语气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慌张：“在、在哪里？”
　　姜戚笑笑：“小地方，你应该也去过。”
　　金羽越来越慌：“小地方我肯定没去过。”肯定是巧合，那个人不可能来这里。
　　“是嘛……”姜戚一边救人一边回答问题，等走到某处他脸色变了。
　　地上只有散落的绳索，而本该躺在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金羽也注意到了绳索，原本思绪被抛之脑后：“张松退出游戏了？”
　　“不，他应该是跑了。”姜戚看着此处没有塌陷的地面，“应该树根帮了他。”
　　“树根为什么会帮他……”金羽想起来，“你也没被树根缠住，为什么？”
　　“不知道。”姜戚这么回答着，内心却隐约有了猜测。
　　如果双月“怪物”会释放信徒，那么同样的，它的信徒也会被庇佑，他和张松都没有被树根缠住，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梦见过“那个东西”。
　　这么说来，他梦里的那个东西就是萨满口中的“怪物”了，可若是如此他为什么没事呢？
　　姜戚很确定自己没有疯，尽管进了游戏后有被副本数值影响而产生的焦躁感，但他确定自己的理智还在。
　　“金羽大人，我们把刘沉和查理救回来了。”王格拿着铁棍过来，“这个东西……”
　　金羽看着那棍子：“我们先自己留着，先一起集合确定伤员情况。”
　　“是。”王格去让所有人聚在一起，而姜戚这边暂时也无法得出张松疯掉的原因，以及他最后清醒前的回眸。
　　那时，张松是清醒了吗？
　　姜戚觉得自己只有再次做梦见到它，才能知道答案了。
　　几人回到了聚集地，刘沉和查理斯因为离开时没带箱子，因此也没收到攻击，只是藤蔓缠住待得久了点，其余几名NPC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只是萨满和谢里斯看上去情况很不好，俩人都低着头双目无神，还一直咳嗽。
　　刘沉主动提出：“我来照顾他俩吧。”
　　虽然没有皮外伤，但是一直咳嗽也不是什么好事，金羽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这样也好，你在这里留守，其余的人去找能点火的材料。”
　　游戏商城关闭了点火道具兑换的功能，而原本能用技能点火的金羽现在也失去了用途，他并不确定今晚这火是否能点起来：“所有人分头行动，一个小时还找不到就回来。”
　　“火必须要点，受伤的人需要篝火。”姜戚说。
　　巴尔顿嘟囔了句：“你怎么也跟萨满一样神神叨叨的，万一火又引来了怪物怎么办？”
　　“那我就再杀了它，总之篝火必须点。”
　　巴尔顿被姜戚的话噎住，想到刚刚的表现，对方的确有实力说这个话。
　　“可万一你们找火的时候，我们在这遇到危险了呢？”查理还是不认同，“要么你留下来守着我们。”
　　“不行。”姜戚直觉其余人会找不到，而且刚刚的藤蔓总让他觉得没那么简单，万一再出现这种东西，就只有他能处理。
　　查尔斯皱眉：“那我们怎么办？”
　　“我留下来。”卫精之前在较远的地方巡逻，被树枝缠住后自己解决了与众人汇合，论战斗力她肯定不弱。
　　但查理还是不同意：“不行。”
　　卫精扬扬眉，想再说些什么证明自己，就听姜戚说：“那你们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查理怀疑自己没听清。
　　“你们几个跟我们一起去找木材。”姜戚说着就开始去拆旁边的帐篷，巴尔顿急得声调都提高了：“你疯了？我们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哪来的体力跟你走？”
　　查理也微微皱眉，看向金羽：“这位队长，你的队员似乎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
　　金羽双手环胸，扬了扬眉：“是嘛？我觉得他说的挺合理的，现在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同伴，确实不该在分开。”
　　查理见金羽的维护，忍了忍接着说：“可是你们要去树林深处，我们现在的状态跟着你们一起进去恐怕只会变成拖累。”
　　“没事，反正我们分开，到时候遇到危险我们死了你们也得死。”金羽露出一抹天真的笑，“不如一起进去死，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巴尔顿骂骂咧咧，“要死你们去！我才不去。”
　　“我觉得可以。”希尔格站起身来，提着一只箱子，“我也会开箱子，到时候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查理看向率先背叛的同伙：“希尔格你在干什么！你可要想清楚了！”
　　希尔格耸耸肩：“我想清楚了，跟你们一定死，跟着这些人才有可能活下去。”
　　“你！”
　　金羽这边已经将其余两个受伤的NPC拉起来，俩人虽然受了惊，却也极其乖巧被拉着，没有大吵大闹。
　　卫精将剩下的几个箱子都拿在自己的手里，而姜戚也将帐篷收好背在身后：“哦，那个马车没了通讯设备应该没法去下一个目的地了，你们可以试试修马车更改路线。”
　　“回去的路虽然空，不过别害怕，双月应该会有不少怪物看着你们回去。”
　　“你……”巴尔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查理按住了手：“我知道了，我们一起走。”
　　【叮，恭喜玩家们开启成就：主动跟随的逃兵。】
　　【城市开发度+1%，任务剧情发生些许改变，请玩家继续认真完成。】
　　系统声音出现的突然，由于NPC还在现场，几名玩家都没有明说，姜戚听到墨七小声嘟囔了句：“这居然还有成就。”
　　“什么？”身旁的希尔格没听清，问了句。
　　“没什么。”金羽挤到他身边，“既然你同伴一起走，你跟他们待一块。”
　　希尔格看了眼他，又看了看姜戚，哭笑不得：“你这行为……”
　　“怎么了？”金羽微微挑眉。
　　“像小鸡护母鸡。”
　　“什么乱七八糟的？”金羽皱眉，“好歹也是母鸡护小□□？”
　　希尔格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换到了和卫精并排走。
　　金羽见他这样，只当是说不过自己，别过了头问：“那接下来我们……”
　　“一起走。”
　　“好。”
　　不知不觉中，队伍的话语权已经从金羽转移到了姜戚身上，甚至原本的领头人还对此无知无觉，又或者是毫不介怀。墨七和王格看在眼里，明智选择了闭嘴。
　　谁当领头人不重要，只要积分还照发就行了。


第87章 消失的太阳（8）
　　经历过短暂的危机，双月的危险似乎告一段落，没有人再去提牺牲的事，就像没人提起张松到底算不算“牺牲”的一部分。
　　所有人保持着默契沉默着，一行人跟在队伍后不问去处，只有姜戚看着眼前不断刷新的红点，微微皱眉。
　　这东西在张松消失后，系统就主动播报并再次打开“新手辅助”要他去找东西，上次出现这东西让他们找到了通讯点，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尽管他觉得不是。
　　在马车停在树林边的时候，一行人虽然无人出声质疑，但心里估计都有不少疑问，比如为什么定位的机械马车在这里停了下来。
　　这里究竟是下个通讯点还是已经搬迁过的渊棘城？
　　毕竟一片长满荆棘的树林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渊棘城，只是现下难以找到的通讯点，以及除了树林外空无一物的荒地让大家都选择忽略后者，只当是一个难寻找的通讯点。
　　不管这个红点究竟是不是，它的出现一定是有利于剧情发展的，毕竟他没忘了现在自己有个“新手光环”。
　　越往树林内走，拦路麻烦的荆棘枝干就越多，这些阻碍使得队伍距离越拉越长。
　　走了好一会儿，队伍中间的巴尔顿发出了今晚的第五声咒骂：“你们不能砍下这碍事的东西吗？”
　　在经历了攻击后，本来还算完好的巴尔顿此时胳膊上也被划了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金羽回头：“你有能力可以自己砍。”
　　“我要砍得动还需要你们？”巴尔顿小声嘟囔着，这树干跟铁一样硬，自己根本没有工具砍树枝。
　　前方的金羽听到了他的嘟囔，正要讽刺几句，就听姜戚接话：“巴尔顿先生的眼睛按理来说应该比你同伴看得清些，怎么反而是伤的最多的？”
　　刘沉想起巴尔顿的那只瞳孔缩小的眼睛：“对啊，这样应该和我们差不多视力才对。”
　　巴尔顿回嘴：“谁说眼睛长这样就看得清了，这样反而看不清了！我只有一半的视力！”
　　墨七不满：“那我们怎么看得清的？”
　　“谁知道你们怎么看得清的……一群被黑暗吞噬后的怪物。”被说到痛点的巴尔顿不顾后果的回击着，哪怕后半句声音小了点，却还是让队伍前后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墨七最先生气：“你什么态度？刚救了你就骂我们是怪物？就算是NPC我都忍不了了！”
　　巴尔顿不甘示弱：“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姜戚听着俩人的对骂没有出声，事实上这也是他之前问过系统的，眼睛退化后佣兵团是根据什么来“看”的，以及巴尔顿的态度反映了部分耀芒城人的态度。
　　那些人，真的能在他们护送完这群人后就接纳黑暗勇士佣兵团的所有成员吗？
　　所有玩家都知道自己只是为了副本中找个合适的理由出发，可谁也未曾想过这个理由从一开始或许就不对劲。
　　“够了，不要再吵了。”金羽出声制止，“谁再吵就给我单独留在这。”
　　表面上这句话是说给俩人听，可作为玩家的墨七根本就不在意是否留在这，失败了大不了就退出游戏拿保底的二十万积分，因此他更明白这句话是金羽说给巴尔顿听的。
　　墨七瞬间领会，心情很好闭上了嘴，而留下来必死无疑的巴尔顿也终于拉回理智闭上了嘴。
　　等确认俩人都闭嘴后，金羽突然小声说：“银翼蝙蝠喊叫的时候，我有短暂的失明，而且应该不止我一个。”
　　这句话金羽是说给他听的，或许他也在俩人的争吵中想到了什么。
　　想到当时鸣叫出来时，众人除了捂住耳朵面露痛苦，脚下的动作也全部停了下来，若是精神干扰也不会强到这个程度。
　　听到金羽的提醒，姜戚才想到那一瞬间，或许大家的“视力”也被剥夺了。
　　[系统，我们的鳍不会是蝙蝠内耳的用途吧？]
　　【玩家姜戚非常聪明，正是如此。】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眼睛会退化，因为我们根本用不上眼睛，我们看到的都是听到的，或者说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所谓的双月会不会也不是月亮，而是别的东西？]
　　【系统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给予回答。】
　　[没事，我知道了。]
　　系统模棱两可的回答给了姜戚一些灵感，在萨满的吟唱中“恶鬼吞噬了半边月亮”，为什么后面却会出现“双月”呢？
　　是恶鬼吐出了半边月亮，还是“双月”根本就不是月亮？
　　姜戚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双月”根本就不是月亮，只是在一开始大家就被灌输了“双月”的概念，因此在看到那东西时才会觉得那就是月亮。
　　可是那东西不是月亮又能是什么呢？这不是一群没有正常视力的人能回答的问题，毕竟从耀芒城出来的人眼睛也都不太正常。
　　姜戚需要找到一个正常视力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另外的人。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红点，轻声说：“双月该碰到其他人了。”
　　“你想碰到谁？”身旁的金羽刚发问，地面再次开始颤动，地上的藤蔓又开始向众人袭击。
　　好在这一次众人提前有了防备，一人拿了根沾了蝙蝠血的铁棍驱散走了藤蔓。因为众多藤蔓动了起来，姜戚也看见了红点所在的位置。
　　那大概是根二十人绕圈都环不住的树干，此时它的正中心被无数的藤蔓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在“筑巢”，而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其余人也注意到了姜戚视线的方向，看到了树根巢穴，皆是脸色一变。
　　“那是什么？”
　　“好恶心，里面不会是怪物吧？”
　　“我们能用棍子上的血把那东西弄走吗？”
　　“包得那么紧，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NPC跃跃欲试，查理和巴尔顿带着棍子先行一步朝“树巢”走去，过于积极的态度反而让人有些生疑。
　　然而还未等接近巢穴，上面就有几根藤蔓朝着查理和巴尔顿袭击而去，俩人忙举起铁棍，却不曾想这次藤蔓并没有避开他们，反而一把将铁棍甩飞出去。
　　“它、它不怕这个！”查理最先反应过来，惨白着脸往回跑，后面才反应过来的巴尔顿就已经被藤蔓抓住了手臂，朝着树干拖去。
　　“救我！”
　　“哎呀，笨死了。”墨七骂了句，朝着巴尔顿过去，他想用铁棍插入藤蔓阻止拖动却无效，自己反而也被卷入其中。
　　而其余一行人似乎也被“树巢”发现，又甩出几根藤蔓，精准抓住几人的四肢往巢穴拖动，只有姜戚再次被藤蔓避开了。
　　如果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便不能再说偶然。
　　双月的怪物将他视为同类，当作“恶鬼的信徒”。
　　姜戚站在原地看着被卷入的同伴，没有片刻犹豫，直直朝着树巢正中间奔过去。
　　已经被捂住嘴巴的巴尔顿在看见姜戚跑来时，神色兴奋：“呜呜呜！”眼神中流露出想活的欲望，然而下一秒求生的光芒就在亲眼目睹擦身而过的人影后，熄灭了。
　　一路上伸出的藤蔓越来越多，一个人身上能同时有五六根藤蔓，但这些东西会在触碰到姜戚前一秒就后缩，正因如此几名玩家也因为姜戚的动作，身上的藤蔓慢慢减少到能反抗的地步。
　　金羽最先反应过来，在一手解脱后，再次使出技能，这一次他成功吐出了火，尽管只是点点火苗，藤蔓却依旧害怕灼烧迅速退回。
　　初见成效后，金羽开始营救他人，等他救出几人才发现姜戚竟然离“树巢”近在咫尺，而缩回的藤蔓也退至他背后，眼看下一秒姜戚就要被藤蔓一起包裹进巢穴中。
　　金羽大喊：“姜戚小心！”
　　也不知道姜戚听到没有，他没有回头而是朝前一伸手，里面的藤蔓慢慢后缩，但身后的藤蔓也快收紧。
　　卫精和金羽二人朝着“树巢”奔过去，却见里面出来了个人影对着他们喊：“向后跑！”
　　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人瞬间放下心来，调转方向朝后方跑去，直到最前面的人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刘沉气喘吁吁：“这都快到树林边了，应该没事了吧？我背着人都快累死了。”
　　王格放下背上的萨满：“不止你一个背了人。”
　　刘沉呼了口气：“那也只有我们俩个……”
　　巴尔顿放下背上的查理，眼含怨念：“是吗？”
　　“我们三。”
　　卫精放下背上的希尔格，他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刘沉看了她一眼，咽咽口水：“我们四。”
　　“五。”姜戚放下第五个男人。
　　“那就我们五个最辛苦……卧槽，这谁？”刘沉这才反应过来姜戚放下来的人他们根本不认识。
　　姜戚边搭建篝火堆边说：“和我们一样。”
　　刘沉瞪大眼睛：“什么和我们一样，我们长得又不一样。”
　　“再不过脑子说话，下次让你一个人背两个人。”金羽打断他的话，看向姜戚，“你们认识？”
　　姜戚：“算是吧，一面之缘。”他的确只看到过一次真面目，而且对方还当场换了个发型。
　　刘沉也反应过来了：“他是玩……”后面的话被王格捂住了，尽管知道游戏相关名词会被游戏改成其他的东西，但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尽量少说。
　　没错，他就是玩家，而且就是姜戚在上个副本见过的，那个因为被连累气到剪了一半长发的玩家“林俊”。


第88章 消失的太阳（9）
　　姜戚看着还陷入昏迷的林俊，他的发型还是那副被剪了一半的样子，但是他记得俩人分开前，林俊分明已经变成寸头的造型。
　　眼前的林俊究竟是真的林俊，还是城市副本中的设定根据他的脑海制造出来的“林俊”？
　　有了循环猎车的经验，姜戚现在对出现的玩家并不能完全信任，尤其是一个外貌一点变化都没有的玩
　　刘沉看着俩个宛若待机的NPC和俩个晕倒的人，忍不住扶额：“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清醒？”
　　“我们需要火。”姜戚放下最后一根树枝，看向金羽，“你现在能点火吗？”
　　“我试试。”金羽虽这么说，但在遇到大树根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技能已经能重新使用了。
　　“赤焰。”
　　果真，这次他也成功点燃了篝火，火焰拉回了几人因为战斗而濒临崩溃的理智。
　　“咳咳……”谢里斯最先开始咳嗽，而后萨满也慢慢抬起头来：“火……是火光。”
　　卫精忙给二人递水，谢里斯喝了几口后就开始拿出笔记本记录，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中间发生了什么，而萨满双手重新握紧那根拐杖，闭着眼念念有词。
　　对于他俩人来说，也算恢复了正常。
　　“你们……是谁？”林俊清醒过来，看到眼前长相怪异的几人，身体瞬间绷紧。
　　金羽看到他戒备的状态，开口：“我们和你一样，有人之前跟你认识。”
　　“认识？谁？”林俊顺着金羽的指向看去，看见另一个长鳃怪异的人，“你谁？”
　　姜戚笑笑：“我啊？我叫刘一。”
　　林俊懵了：“刘一是谁？”
　　金羽：“……”他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能在几天内就坦然接受新名字还到处介绍。
　　“这不重要，总之我们都是黑暗勇士佣兵团的，需要护送耀芒城的几人去其他城市，正好在树林里遇到了你，就顺手把你救了。”姜戚想了想问，“你是哪个批次进来的？”
　　林俊也是老玩家了，很快明白对方是向自己说明了玩家身份，暗示队伍里有NPC不能太明显，最后还向自己确认是否是平行世界的玩
　　他认识的人中，能够进行这样对话还说出无厘头名字的人……林俊轻咳一声：“我是SC92013。”
　　姜戚挑眉：“你确定？”
　　林俊点头：“当然了，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卫精却也听到这里开始皱起眉头：“不可能。”
　　对于金羽等人来说的确不可能，因为一批只能进来七个人，而SC02013进来的正好是耀芒城这一批玩家，不过对于姜戚来说……作为一个系统帮忙进来的人，他很快联想到那个被挤走的玩
　　难道林俊就是那个本该进来的玩家？可是当时678明明说那名玩家没有进来。
　　[678，林俊是被挤走的玩家吗？]
　　【不是，玩家姜戚进入游戏绝对合规，占用的是空缺玩家名额。】
　　[真的？]
　　【系统不会撒谎。】
　　系统强调“合规”两个字就已经让他觉得有些微妙了，再加上……
　　他看向从提起玩家身份就一直没说话的金羽，对方似乎也想到了某些可能性，脸上有自己都没察觉的心虚。
　　“如果他撒谎，不会找这么容易拆穿的理由。”确定林俊不是假玩家后，姜戚也不准备再问这件事，“你的外貌为什么没变化……或者说，为什么还是这幅样子？”
　　林俊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谁，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他上次换的发型，面色又是一红：“刚换的发型还没上传成功就进来了，所以就变成这样子了。”
　　见姜戚和林俊交流还算顺利，卫精看向他：“你确定没问题？”
　　姜戚点头：“没问题。”
　　“好。”既然姜戚说没问题，卫精也没有再防着他，重新递上水袋，“喝水。”
　　收到同伴待遇的林俊道了声谢，喝了几口水后，大脑总算彻底清醒了过来：“我的任务是出城采集草药，没想到就被树根给卷入里面了，这东西砍又砍不断，烧也烧不断，同伴看到我被卷入立马就逃走了，我还以为我会退出……死在里面。”
　　墨七啧啧感叹：“你的同伴真不可靠，还是我们的金钱关系比较牢靠。”
　　“什么金钱关系，我们和金羽大人是纯粹的忠诚。”刘沉瞪了他一眼，谄媚道，“金羽大人，您说是吧？”
　　“嗯。”金羽还在想刚刚被拆穿的事，随口应了句。
　　林俊惊讶看向他：“你，哦不，您就是积分榜第一，号称‘积分财神爷’的金羽大人？”
　　“是。”惊讶的目光让金羽回过神来，他扬了扬下巴指向另一人，“那个是卫精。”
　　“积分榜第二的卫精？”林俊又看向卫精，“没想到传说中‘积分杀手’卫精竟然长这样。”
　　“积分财神爷、积分杀手？”姜戚看着二人重复了一遍称号，俩人冷淡的神情均显得有些尴尬。
　　林俊没看出来还在说：“对啊，听说只要是高积分的任务，绝对有卫精的身影，当时‘玛丽的晚餐’红色副本牺牲了很多人，但因为金羽大人高价收购消息，卫精就进去了，不过后来出来后，这条消息就不值钱了。”
　　姜戚看向金羽，后者不满皱眉：“那是因为玛丽的晚餐已经达成PE结局了，消息当然不值钱了，但是该给的积分我还是给了的，不信你问她。”
　　“嗯，原价给的。”卫精点头，“他还多向我买了条消息，不过我不知道。”
　　“什么消息？”姜戚有些好奇。
　　“没什么……”
　　卫精：“通关PE结局的人怎么做到的。”
　　姜戚侧过头看向金羽：“这条消息有什么值得买的。”按理来说后面系统就会把通关PE结局的玩家操作上传，为什么金羽会问这个？
　　金羽神情淡淡：“没什么，就想知道他操作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万一是他人本身很厉害，可以让他来散之城帮我一起通关。”
　　“哦。”姜戚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又或者金羽不完全是因为这个理由。据他所知，PE结局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而金羽却能每次都能得到PE结局的奖励，说明里面一定有什么关键点，且这个关键点目前只有它知道。
　　或许金羽是从PE结局中想知道那个玩家的特殊之处，或者说和他身上的“共同点”。
　　如果姜戚现在和金羽相认，他确信自己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实话，只是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
　　因此他没认下自己就是PE结局的人，而是回了句：“可惜了，你少赚了个积分。”
　　卫精听到他的话，眼中带笑：“还好，十万积分也不是很多。”
　　一旁的刘沉听到这话不由咂舌：“十万积分，刘一改个名字也才十万积分。”
　　林俊闻言看向姜戚：“这名字不是你自己改的？”
　　姜戚知道林俊已经猜到自己是谁，点头应道：“是啊，金羽嫌我名字难听，给我十万积分让我改名。”
　　林俊想到之前听到姜戚的事迹：“你缺十万积分？”
　　“缺啊，当然缺。”
　　姜戚回答干脆，林俊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缺积分？真是见鬼了，他要是连十万积分都缺，至于被当初的私人副本打劫吗？
　　几人都在打哑谜，金羽却也听出来了不对劲：“听起来你很有钱？”如果有钱，积分榜应该有他的名字才对，除非……他是刚进入散之城的。
　　姜戚摇摇头：“很缺，出了副本我就去改名，到时候别忘了我的三十万积分。”
　　“……好。”金羽还是选择相信了姜戚，毕竟蜃楼的玩家都是以能力为尊，要是眼前的人真比他还不缺积分，性情应该极其傲慢，不应该自己刚提出十万积分换名字就迅速答应下来。
　　想到这里，金羽也觉得自己当初的行为有些冲动，于是又补充了句：“出去给你四十万。”
　　“好，多谢金羽大人。”姜戚笑得眉眼弯弯，林俊在一旁看得沉默，他这样子真得很像缺积分的样子。
　　不过姜戚从几人的对话中也梳理出了一些重点，也确定了自己从进副本开始的一些疑惑，比如积分榜的第一第二果然认识，而且卫精之前还卖过金羽几次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金羽一开始将卫精安排在1323号，因为他知道卫精是谁，也知道她的能力，将她视为玩家中最有用的人，所以放在最后提高副本通关可能性。
　　不过后面金羽一直称卫精为“1323号”，姜戚一开始以为是对方傲慢，后面发现他叫其他人都是名字，只有卫精是编号，说明金羽是故意这么叫的。
　　至于故意这么叫的原因……姜戚猜测就是因为“玛丽的晚餐”副本消息，俩人最后谈崩了后，金羽对此耿耿于怀。
　　“PE结局通关的方法”有那么重要吗？
　　姜戚一边回忆着自己当初副本的行为，一边听着身边几人的对话，期间谢里斯一直咳嗽，林俊就从自己身上的袋子里拿出几种草药：“你看看有什么草药能用上，给这些人熬点药。”
　　“我来吧。”刘沉走过来开始检查药草，金羽小声说：“他的技能是草药。”
　　姜戚知道这是解释给他听的，点了点头，果然金羽带进来的人都有用途。
　　卫精看到那些草药，出声询问：“你有没有见过醒神草？”
　　林俊摇摇头：“我采的药草里没有这种草药。”
　　“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当初游神带出来的那种药草吧？”王格拨了拨篝火。
　　卫精点点头：“没错。”
　　“你进来就是为了它？”
　　卫精没有避讳，直接点头：“嗯。”
　　“那东西可不好找。”
　　金羽听闻，有些好奇：“什么是醒神草？”
　　王格看向已经被刘沉拉回帐篷的几名NPC，这才接着说：“当初散之城出现了玩家暴动，有十几名玩家从副本出来后性情大变且具有强烈的攻击性行为，被抓捕后神智一直不清楚，知道用醒神草叶片熬成汤药给他们服用后才恢复正常。”
　　“草药是当时游神从城市开发副本带出来的，当时大家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直到后来玩家异动被分食后，才把这东西取名叫醒神草。”
　　“醒神草是当时游神第一次通关后拿出来的，大家也只知道它是从散之城里带出来的，具体从哪里来连游神自己都说不清楚。”王格看向卫精，“你找这个草药干什么？”
　　卫精回答：“有人出价。”
　　王格感叹：“已经很久没有玩家暴动了，还有谁知道这事还收购醒神草？能够请动你估计也出了不少积分。”
　　能够请动卫精的人积分一定不少，散之城积分最多的金羽并不知晓这件事，那么这个人只可能在更高层的城市，而且知道“醒神草”的必定是老玩家，过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排行榜还不低。
　　虽然几人不曾说话，内心却开始揣测起卫精背后那人，见无人说话姜戚开始问起刚刚的故事：“玩家暴动的原因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件事最后是由中心城的管理者出面解决的，听说是在副本中丧失理智无法脱离出来，可是他们那些人进的都不是同一个副本，怎么会这么巧都……”
　　王格突然噤声：“算了，我也不知道，总之后面再也没出现过暴动了，可能是蜃楼刚开始发展，才会有纰漏。”
　　林俊有些惊讶：“我都没听过这些，这是多久之前散之城的事了。”
　　“十年前了。”
　　金羽看向他：“你在散之城这么久了？”
　　“是啊，从毕竟我进入游戏也十几年了。”
　　“那你应该早攒齐了积分能够离开才对。”
　　王格笑笑：“我不是已经收了金羽大人的积分，答应要陪你通关城市副本嘛，而且中心一城也不一定有那么好玩。”
　　王格言语中虽然不怎么想去中心一城，但可以听出他多数还是因为金羽的原因。
　　没想到金羽花积分收买的小弟竟然真的有认真为他着想的，金羽也听出来了对方的意思，抿了抿唇说：“出去后给你五十万积分。”
　　对方的反应像是在王格的意料之中，他无奈摇头：“不用了，之前的积分已经够了，这次要是我们能通关就好了，也不知道渊棘城在哪儿。”
　　“渊棘城？原来你们要去的是渊棘城，早说啊。”林俊开口，“我就是渊棘城的人。”
　　“你是渊棘城的人？”巴尔顿从帐篷中冲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衣领“你真是渊棘城的人？”
　　林俊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也明白对方是NPC的身份，但还是被对方魁梧的身形吓了一跳：“我真是，你……能不能放开我。”
　　“你们那真造出了太阳？”
　　“手……”林俊看着越抓越紧的衣领，本能觉得有些危险，而姜戚也伸出铁棍指向他，声音低沉：“巴尔顿，松手。”
　　巴尔顿看见姜戚的动作，这才松手，又重新问了遍：“你们真的造出了太阳？”
　　“造？我不清楚是不是造的，但是渊棘城里是有白天黑夜的，所以我出来后很不习惯，外面为什么一直都是夜晚，只是有没有月亮的区别，而且今天的月亮还有裂痕……”
　　姜戚：“裂痕？”
　　巴尔顿：“有白天黑夜？”
　　听到俩人的疑问，林俊看向姜戚：“月亮正中间有道竖着的裂痕，今天出现的两个月亮都有裂痕，菱形的黑色长痕，你们看不见吗？”
　　“没有。”姜戚确认他没“看见”裂痕，在他的视线中，月亮就是月亮，只不过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甚至于比往常还更亮更清楚了。
　　林俊嘟囔着：“那就奇怪了，我确认我没看错。”
　　巴尔顿见无人理他，高声问道：“你们那究竟是怎么造出太阳的！”
　　“这我怎么知道。”林俊看着这个NPC忍不住皱眉，“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
　　“难怪你的长相没有任何变化。”王格摇了摇头，“巴尔顿你先回去，这是我们的同伴，交流理应由我们来。”
　　“可是找寻太阳是我们的任务，我们有权知晓。”巴尔顿不满，墨七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会不信守承诺吗？”
　　“你们不过是一群……”
　　“巴尔顿。”帐篷里查理出声，“药好了，回来喝药。”
　　巴尔顿停住了脚步，转身回了帐篷，姜戚看着俩人之间的互动，和刚刚过于激进的行为，如果不是因为林俊本身就是玩家且和他们认识，恐怕巴尔顿刚刚已经彻底得罪了人，之后他们想进渊棘城会更困难。
　　“抱歉。”王格率先道歉，“刚刚没有伤到你吧？希望你不要介意，能带我们一起前往渊棘城。”
　　林俊摇头：“没事，不过我对于渊棘城也只记得大致方向了，可能需要边走边找。”
　　“有方向就是好事。”王格添好火后起身，“今晚不早了，大家都早点休息，我去把剩下的帐篷扎好。”
　　“我也去。”墨七跟着起身，现在就剩下金羽卫精几人。
　　林俊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该问的事都问的差不多了，能够遇见一个渊棘城的“原住民”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再加上林俊刚进入游戏，应该不可能知道太多。
　　不过姜戚还是试着问道：“你见过一个叫刘慧的女玩家吗？”、
　　听到名字时，林俊脸色微变，姜戚没有错过：“怎么了？”
　　“丢下我走的人也叫刘慧。”林俊说，“出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她，她看到我的胸章说自己也是渊棘城的，任务也是采草药，我就跟着她一起一路到了这里，结果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就丢下我走了……不过她不一定是你要找的人，她进来挺久了。”
　　姜戚沉思：“我要找的刘慧也进来有段时间了，她有告诉你进来的批次吗？”
　　林俊摇摇头：“没有，不过她比我多知道很多，我就没多怀疑。”
　　“刘慧。”金羽缓缓开口，“是那个带孩子的女人吗？”
　　姜戚侧身看向他：“你也认识？”
　　金羽慢悠悠回忆道：“有过那么一个人，经常带着个小女孩找我卖消息，不过后来她找我卖消息的频率越来越多，行事也狠辣了不少，上个月她来接城市副本的任务时，身边……似乎没那个女孩儿了。”
　　林俊接话：“我见她身边也没有女孩儿，而且她也提到自己收集的消息都很值钱，我也给了她一些积分才知道的草药位置，结果没想到……”
　　金羽点头：“那看来，你说的和我说的是一个人。”
　　“和我也是一个。”姜戚想了下，“既然她是渊棘城人，到时候应该能见到她。”
　　金羽不解：“你找她做什么？”
　　“有些事。”姜戚笑笑，“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金羽看出姜戚明显的驱赶之意，不悦皱眉冷哼：“既然如此今晚你就别睡了，和1323一起守夜吧。”
　　“没问题。”
　　见姜戚应的干脆，金羽起身就走，林俊见他这般还有些奇怪：“他和你关系为什么这么糟糕，又让你改名又让你一个人熬通宵？”
　　姜戚摇摇头：“都是表现，他还是很善良可爱的。”
　　“可……”林俊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金羽”善良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别的人可爱。”
　　人确实不可爱，但是小鸟毛绒绒的，很可爱。
　　姜戚不准备解释，而是看向卫精：“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送完他们进城，我就离开。”
　　“果然，你也觉得抵达渊棘城后不会结束。”
　　“嗯。”卫精看向某一个帐篷，“渊棘城只是一个开始。”
　　姜戚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在进渊棘城前，我们还有些问题要解决，或许需要你的帮忙。”
　　卫精点头：“好。”
　　林俊来回看了俩人：“什么事？你俩怎么还在打哑谜。”
　　“当然，也需要你的帮忙。”姜戚看向林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很重要。”
　　“什、什么忙。”上次他看见姜戚这么笑，是对着他那个“鬼男友”的时候。
　　姜戚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第89章 消失的太阳（10）
　　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山谷，空荡的山谷依旧做着那副吃人的模样。
　　积雪已经淹没了姜戚的脚踝，呼啸声不断提醒着他。
　　“好冷。”
　　或许是因为双月，或许是因为没有金羽的体温，总之今晚的梦境更加清晰，清晰到姜戚感觉自己似乎知道了咆哮的野兽来源于何处。
　　他循着风声一步步朝着山谷正中走去，越往上走雪越柔软，就像整个山谷都在随着他的走动呼吸。
　　“你是谁。”姜戚触摸到一处山体，从远处看就似山谷的利齿，而此时他竟然感受到利齿的轻颤，“我好像，也觉得有点冷了。”
　　本该是寒冰刺人的山谷，可姜戚却觉得自己的心口在发烫：“为什么你会给我一种熟悉感？”
　　被触摸到的山尖积雪开始融化，雪水顺着山体流下浸湿了姜戚的衣袖，大风吹拂而过穿过袖口，再次带走姜戚身上的些许温度，身体开始渐渐变得僵硬。
　　此刻他浑身上下，只有心口是烫的。
　　看上去山谷似乎在夺走他身上的体温，可姜戚竟然觉得对方只是简单的想给他吹干袖口的水渍。
　　他柔声安慰：“没事的，吹着风更冷。”
　　果真，在他说完后，大风瞬间平息，而姜戚的体温也微微回升：“谢谢。”此刻他可以确定这整座山谷就是他所听到的声音来源。
　　如果张松他们梦见的也是这座山谷，会受到跟他一样的对待吗？还是会一遍遍被寒风吹拂，与山谷感受一样的寒冷，直到理智被消磨殆尽？
　　“你是因为冷才需要太阳吗？”
　　“好冷。”
　　山谷没有回应它，风也已经停止，可姜戚还是能感觉到那声音在时不时传入自己的脑海中。
　　姜戚伸手触摸另一座山体，果真这座山间的积雪也开始消融，如果他可以将积雪融化，或许能彻底唤醒山谷中的野兽，得到某些“恶鬼吞食月亮”的答案以及他跟这座山谷的联系。
　　等姜戚融化到第三座山体，他身上的衣物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他甚至觉得周遭的雪比自己身上的温度还要热些。
　　这样下去不行，这里的山体还有九座，若真想用自己的身体融化所有的山体，或许在这之前他自己就得死了。
　　“或许我该用技能。”在这片意识里，没有系统的干预，他可以放心的用技能。
　　可前提是姜戚要找到任何一个能够搭建的物体，哪怕是一块石头，可这里除了雪就是山谷，还有风……
　　“好冷。”低沉的声音随着山谷震颤着，姜戚顺着山谷缓缓落下身体，心口的热源越来越淡，已经无法支持他行动，腿僵得无法继续行走。
　　姜戚轻叹：“现在，我和你一样冷了。”
　　长风呼啸着，卷起头顶飘落的雪花，似乎想要让它们避开姜戚，可落下的雪花不会回溯，只能绕着风在姜戚的头顶转圈。
　　姜戚斜躺看着头顶的雪花渐渐转出残影，在残影中似乎重新看到了那两轮月亮，这一次他看到了双月正中的那条缝隙，黑色的长缝在月亮的中间，好像……眼睛。
　　原来那不是双月，是“恶鬼”降临看着他的信徒，而被凝视的信徒不会收到任何伤害。
　　姜戚，也是被恶鬼选中的信徒。
　　“刘一！刘一！”
　　“姜戚！”
　　交错的呼喊声在大雪中变成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姜戚透过光芒看到了重重叠叠的人影，循着人影他看到了火光，感受到了热，甚至看到一轮轮廓黯淡的太阳……
　　太阳，有了太阳应该就能融化山谷了。
　　他伸出手抓到了太阳，也感受到了温暖。
　　太阳，他抓到了太阳。
　　掌心的温度渐渐席卷全身，被冻僵的嘴似乎也重新找回了自己：“太阳……”
　　手中的太阳一僵：“你说什么？”
　　姜戚这才注意到不对劲，黯淡的太阳慢慢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金色的人影，而周围的人影也清晰了起来。
　　他眨眨眼，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影都是谁——他从梦境出来了。
　　金羽看他不说话了，沉下脸：“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姜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喑哑：“刘一。”
　　见对方眼睛恢复清明，甚至还能流利应答，金羽甩开了手：“别叫这个名字了，从现在起你还是叫姜……原来那个名字吧。”
　　姜戚不解：“为什么？”难道金羽已经认出他了？不可能啊，他的小鸟可没那么聪明。
　　“刘一更晦气，听着就来气。”金羽瞪他一眼，“多出二十万积分，把名字换回来。”
　　“行吧。”姜戚倒无所谓，反正名字在副本中只是个代号。
　　“既然清醒了就重新上车吧。”金羽率先跨坐到马车上，“你跟我坐一起。”
　　几人根据安排上了马车，而姜戚另一侧的林俊在也上了马车后开始跟他说明情况。
　　今早大家醒来，林俊就去找到金羽说是自己不太清楚回渊棘城的路，但他知道下一个渊棘城留下的通讯点在哪儿，正好巴尔顿几人有通讯设备，可以去那联系上其他人，并且得到渊棘城定位。
　　于是在林俊大致指完方向后，查理和巴尔顿就出手调整了机械马车的程序，现在几人就准备前往下一个通讯点。
　　“他们果真能调整机械马车的程序。”姜戚本以为这只是他们随口说说，却没想到这些NPC竟然真的能够调整，既然如此他们中间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提前回去，甚至于在一开始就设定错马车的位置，这样在他们松懈后就抢走马车回来。
　　可是查理等人并没有，相反他们用了最引人瞩目的方法，让所有玩家开始防范他们逃跑，时刻绑在身边。
　　与其说是几名NPC蠢，姜戚更相信这是他们故意为之，他们根本就不想跑，而是有其他目的。
　　姜戚跟前方和查理同乘的卫精对上了视线，确认他们没什么情况后又迅速移开，这就是他们昨晚商量的事情。
　　之前姜戚就一直对查理等人第一天的行为有怀疑，而昨晚巴尔顿莽撞激怒林俊的行为则让姜戚彻底确认他俩目的不纯。
　　进入渊棘城后的一切都有可能会牵连到小鸟，因此姜戚需要在进城前搞明白，查理和巴尔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确定你没疯，对吗？”另一侧的金羽出声询问。
　　“我确认。”
　　“没疯就行。”
　　金羽已经从俩人的言语中听出了问题，但却没有询问之后打算，似乎是默认了姜戚的行为，只是嘱咐：“不能死太多。”
　　“我知道。”姜戚没准备杀任何人，只是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他觉得查理等人的目的跟“消失的太阳”一定也有关系。
　　林俊见金羽不说话了，这才小声凑过去问：“你今天坐在篝火边好吓人。”
　　“怎么了？”姜戚只知道自己是做梦进去了雪山，却也不太记得清楚自己是怎么进去的了。
　　“金羽一起来就在叫刘一的名字，你坐在火堆边瞪着眼睛一言不发，他在你旁边喊了百八十遍刘一你也没回，他还以为你生气了，说了你几句发现你不对劲，然后又开始叫你名字。”
　　“中间还掺杂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总之……叫着叫着，你突然就回过神了。”
　　“我听说进入城市副本有人精神崩溃被中心城带走治疗的，不会就是你那种症状吧？”
　　“没那么吓人。”姜戚笑了笑，难怪金羽说他的名字不吉利。
　　不过林俊的话让他想起张松的情况，张松当时的反应会不会也是因为在梦境中待得太久了。
　　当时他刚从梦境出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太阳”。
　　姜戚知道金羽的真身，是只浑身金羽，偶尔还能冒火的小鸟，和书上写的一样稀疏平常，为什么他当时会把金羽当成太阳呢？
　　没有太阳，他该用什么去融化积雪？
　　林俊在一旁感叹：“今天的月亮没有裂痕了。”
　　姜戚跟着抬头，他看不见却也感知到今日的月亮同昨日不同，没有凝视的感觉，或许是山谷的野兽又重新睡了过去。
　　如果恶鬼只有双月清醒，目的也只是为了寻找太阳，那么作恶的怪物又都是谁放下的？
　　“怎么停下了？这里好像还不是目的地啊？”前面的马车传来了疑问，墨七第一个跳下马车，“你们到底会不会修马车。”
　　巴尔顿嚷嚷着：“我们的机械马车和通讯点是有感应的，如果停在这里，说明通讯点就在附近，让我们确认不如让那个渊棘城人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俊也只是随口说了个方向，但现在巴尔顿停的位置的确离他说的还很远：“我不知道，你这不是我说的位置，我不认。”
　　“你不认怎么行？要是想重新修好马车又要一天的时间了。”巴尔顿拍了拍马车边缘，“你这不是浪费我们时间？”
　　墨七啐了口：“又要一天？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别忘了你们还有个同伴在昏迷。”
　　“昏迷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们没保护好希尔格，到时候我会一起禀告给城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你当时逃命推了希尔格，他会被卷入其中晕倒？”
　　“你也说了逃命，你们负责保护我，他晕倒也是因为你们只顾自己逃命。”
　　“嘿我真是……”
　　“别吵了。”金羽忍不住皱眉，“既然出了问题要重新修整，就重新修一天，停下来在这里驻扎。”
　　墨七有些担忧：“可是双月过后不知道多久又要双月，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抵达渊棘城，万一在这之前又遇到了双月怎么办？这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只多一天。”金羽看向查理，“今天你们务必修好，如果之后再拖一天，我们就拖着你们的尸体进渊棘城。”
　　查理感受到金羽在说这话时身上的肃杀之气，面上却还维持着笑容：“当然。”
　　“我来扎帐篷。”姜戚跟着跳下马车，重新担起搭建的责任。
　　没有了双月的影响，帐篷搭得很顺利，中间姜戚也在和系统搭话转移他注意力。
　　[系统，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技能，我应该也有技能吧？]
　　【玩家姜戚的确有技能，只是还在加载。】
　　[加载？]
　　【是的，一般来说技能会数值面板开放后就开启，但是玩家姜戚面板现在才开启，技能也一直处于加载中。】
　　【可能是城市副本完成度过低，所以没办法开启太多功能，等出游戏后应该就正常了。】
　　姜戚并没期待蜃楼给他的技能，相反属于蜃楼的东西越多，他的存在就越危险，他猜测项链拦截了所有可能窃取信息的功能，属于蜃楼的“技能”也在其中。
　　搭建完帐篷后，姜戚回到马车边见篝火已经重新搭建起来，希尔格被移进帐篷由墨七照料，查理和巴尔顿则被王格看守修马车，刘沉正在篝火边熬药，等待喝药的谢里斯和萨满正坐在一旁。
　　萨满依旧敲着他那根木棍，然而这次没敲多久，木棍竟然直接断成两半。
　　谢里斯停下了笔，又咳嗽了两声：“你的木棍烤裂开了。”
　　萨满捡起地上的木棍摇头：“是恶鬼做的。”
　　刘沉笑了：“就是你这几天烤火烤多了，水分烤干后随便敲敲就裂开了。”
　　“这不是普通的木棍，这是和天交流的神器。”萨满握着木棍双手颤抖，“你休得胡言。”
　　姜戚坐下询问：“恶鬼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了恶鬼的秘密，所以恶鬼要杀了我。”
　　“什么秘密。”
　　萨满看了眼谢里斯的笔记本：“现在还不是公布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
　　萨满摇摇头：“我也不知……我只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恶鬼已经潜入我们中间，他毁坏了木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神神叨叨的。”刘沉舀起一碗药递给了正在咳嗽的谢里斯，“喝药了。”
　　“谢谢。”谢里斯接过药喝了下去，不过几秒他的咳嗽就停止了。
　　姜戚看着汤锅里的药：“里面都是什么？见效这么快？”
　　“就是你那朋友采的药，那个树林里的药草确实都是好药草，都能用得上，也是巧了。”
　　刘沉又盛了碗药给萨满：“趁热喝。”
　　“谢谢。”萨满接过正要喝，姜戚伸手拦住：“这么烫，要不等会儿再喝。”
　　“药凉了就没药性了。”
　　“聊一聊总没事，我想知道查理和巴尔顿为什么被放逐？”
　　刘沉微楞：“我怎么知道？”
　　“我以为你们单独聊过会清楚点。”
　　“我们也不是什么都聊。”
　　“那你们聊了什么……怎么下.药？”
　　刘沉皱眉：“这药都是你认识的人采的，而且谢里斯都喝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戚看着僵在半空中仿佛陷入待机的NPC，取下手中的药碗慢悠悠道：“甲之蜜糖，乙之□□，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主动了？”
　　“有钱的事我一直很多主动。”
　　“查理给你的钱？”
　　刘沉闻言瞪大眼睛与姜戚对视，不过三秒他忽而笑了：“你怎么发现的？就因为我单独跟他聊过？”


第90章 消失的太阳（11）
　　“没错，而且从你和他聊过之后做事就开始变得十分主动，再加上萨满刚刚所说的恶鬼，很难让人不想到有人在威胁他的性命。”
　　刘沉不置可否：“谢里斯也喝了药，你就不担心他也有问题。”
　　姜戚说：“谢里斯应该也在名单里，但是你不会同时杀掉两个，你还需要谢里斯的病来放松萨满的警惕。”
　　刘沉笑了：“你倒是心细，看上去完全不像刚进散之城的新人。”
　　“你和查理单独走时聊了些什么？”
　　“不能说。”
　　“单人任务？”
　　姜戚看刘沉不回复大概也猜到了，NPC再怎么威逼利诱也没有积分来得实在，想让刘沉心动必定是系统出手，用单人任务推进副本开发游戏进度，他才会真的动手。
　　“你这任务只能失败了。”姜戚把药倒在一边，刘沉无奈耸耸肩：“你最好是有更好的结局。”
　　“我会的。”姜戚说完就拿出绳子开始绑他，而恢复正常的萨满看到手中的药碗没了，以及正绑同伴的人，除了眼神讶异外，没有任何动作。
　　姜戚看向正奋笔疾书的谢里斯，柔声鼓励道：“麻烦这段把我写得详细英勇点。”谢里斯笔锋一顿，头也不抬加快手速。
　　金羽等人找来了新的柴火，回来问道：“刘沉呢？”
　　“回帐篷休息了。”姜戚看向刚坐下的查理，“巴尔顿和查理今天和他一个帐篷，这是他的要求。”
　　“没问题。”查理看着埋头苦写的谢里斯，状似无意问，“萨满呢？”
　　姜戚故意脸色稍变：“也在帐篷休息。”
　　“是嘛？”查理装作没看到，轻笑了声，“我们先不吃了，回帐篷找你那位熬药。”
　　姜戚跟着他俩一同起身，巴尔顿皱眉：“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刚好也有些话要和他说。”
　　查理摆摆手：“一起没事。”太过抵抗反而会引起怀疑，他现在需要去跟刘沉确认萨满的真实情况。
　　于是三人先后进到帐篷中，一进去就看见刘沉被捆着手吃东西的样子，见来人后笑了笑：“巧了，一起进来被绑的？”
　　巴尔顿想要出手反击逃跑，却被姜戚一把抓住手腕：“劝你们安静点，我不想制造太多的动静。”
　　查理也明白他们暴露了：“你放开他，我们可以商量。”
　　“商量什么？”姜戚别过头挑眉。
　　查理揣摩着眼前人的行为：“你不仅骗了我们还骗了你的同伴，说明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对吧？”
　　“我只是好奇你们用什么手段诱惑了我这位忠诚的朋友。”姜戚诚恳望向刘沉的位置，后者嘴角抽了抽，选择沉默。
　　查理见对方松动，接着说：“你的同伴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你以为黑暗勇士佣兵团的人进了耀芒城就没事了吗？耀芒城没有太阳必定会选择其他的路，他们需要适应黑暗就要研究出其他的辅助工具，而你们这些变异……进化后的人，就会成为实验品。”
　　“原来如此……”难怪查理和巴尔顿对他们的态度一直同看怪物无疑，他们早就知道如果没有得到制造太阳的方法，城主会对佣兵团的人做什么。
　　不过这对于玩家而言似乎并不重要，也不可能说动刘沉，姜戚看向他们：“可是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查理：“我们可以说服渊棘城的人收留你们，他们有白天黑夜，不需要用你的族人做实验。”
　　姜戚皱眉：“你们怎么能说服？”
　　“我们和渊棘城的人有联系，总之到了渊棘城后说上几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知道渊棘城在哪儿？”
　　查理没有回答：“你还没答应我们。”
　　“你们的话听上去逻辑不通，我怎么相信你们俩个被放逐的科学家能够在渊棘城说的上画？”
　　巴尔顿出声：“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被放逐的吗？”
　　“为什么？”
　　“你先松开我。”
　　姜戚闻声松手，巴尔顿拧了拧手腕：“我们被诺斯曼发现与渊棘城一直有联系，并且在偷取城中的资源给渊棘城。”
　　“诺斯曼盛怒之下本想将我们处死，但查理说渊棘城有太阳，我们可以去向他们求来制造太阳的方法，制造一个真正的太阳作为赔罪。”
　　巴尔顿被发现后连城主都不叫了：“天知道，我们要是抵达了就绝对不会回去。”
　　“所以你们要在抵达前将所有可能的告密者都解决？”姜戚猜到了，“你推希尔格也是故意的，你本来想让他死在荆棘林里。”
　　“没错，希尔格那老东西因为不愿意参与解剖研究你族人的实验被驱逐了，总之也是个老顽固，我们说不动他就只能杀掉他。”
　　查理的语调轻慢：“你的同伴在听到这些后就答应我们了，现在你要选择加入我们吗？”
　　【恭喜玩家姜戚得到“放逐真相”，增加城市开发度+1%，该进度会在游戏结束后进行结算。】
　　【玩家姜戚获得个人任务——成为查理同伴，该任务完成后可能获得3-10%开发度。】
　　【是否接受任务？】
　　最大可获得10%开发度，在目前开发程度只有40%的城市来说，这10%的确很令人心动。
　　“好。”姜戚笑了，眼前的俩人也终于松懈下来，而后姜戚接着说：“不过谢里斯不能死，我们需要他的联络去拖住城主，只要渊棘城有希望一天，他们就不会动手对族人进行实验。”
　　巴尔顿不认同这种做法：“可是……”
　　“通讯点都在很危险的地方，他想要联络必定需要他人陪同，进入渊棘城后他应当不容易碰到通讯点，之后只需要看好他就可以了。”
　　“可以。”查理说，“但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时候我们不小心暴露了，你的族人也逃不了被迁怒。”
　　“我明白，还有就是希尔格也不能死。”
　　“为什么？”
　　“巴尔顿，冷静。”
　　姜戚看向情绪激动的巴尔顿，神情淡淡：“因为萨满已经死了，短时间内死太多会惹人怀疑，不过我会找个借口让刘沉留下，找机会把萨满和希尔格一起处理掉。”
　　“萨满死了？”查理看向刘沉用眼神询问，对方咽下最后一口营养液，眨巴着眼看了看姜戚，心虚笑道：“是啊，不死我怎么会被抓现行呢？”
　　对方心虚的笑容不像作假，看来也是在为自己办事不妥当留下马脚而感到愧疚，查理点点头：“好。”
　　“既然如此，麻烦两位也快点修好马车，我们明天才好尽快上路抵达渊棘城，你的那群同伴除了谢里斯外……谁也不会抵达渊棘城。”
　　“很好，一言为定。”查理和巴尔顿重新走出了帐篷，而姜戚慢慢靠近了刘沉开始为他松绑。
　　刘沉问：“你真准备让我处理掉萨满和希尔格？怎么处理？”
　　“现在队伍听我的，让你留下来很简单。”姜戚把解下的绳子放在刘沉掌心，“此外再多给你五十万积分，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五十万积分？什么叫帮，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
　　*
　　最后刘沉和萨满以及希尔格一个帐篷，查理巴尔顿和林俊一个帐篷，谢里斯作为一个合格的记录者，一路上也什么都没说。
　　金羽看着在月亮落下前，老实修完马车后就直接回帐篷休息的二人，不免有些好奇：“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戚暂时不能把个人任务的事告诉金羽，毕竟对方不是真正的玩家，系统虽然没有提示他不能告诉其他人，但刘沉和他交流时的有所保留也不是多余，里面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规则。
　　想了想，姜戚含糊过去：“给他们打了点鸡血。”
　　“喂，你想要的东西解决了吗？”林俊和卫精抱着一大堆柴火回来，刚坐下就兴奋询问道。
　　姜戚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他手中的柴火：“你怎么找到这么多的？”
　　“我的技能是收集，在之前的别墅里受限制你才看不出。”林俊拍了拍掌心的灰，“在这个副本里，我还是很有用的。”
　　“原来如此。”
　　林俊抱着柴回来也吸引了其他的玩家，他们走过来纷纷感叹他的技能在城市副本的实用性，墨七说：“难怪我们同一批进来你没和我们分到一起，要是你和我们一起从耀芒城出来，应该会方便很多。”
　　金羽皱眉：“你是觉得跟我捡树枝麻烦了？”
　　“金羽大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墨七差点忘了之前找树枝是金羽带头的。
　　林俊有些惊讶：“你居然让金羽去捡树枝？不过这么安排一定有有你自己独特的用意吧。”
　　姜戚扶额：“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林俊似乎认为金羽捡树枝是他安排的。
　　“没有用意，那就是故意咯？难怪他对你那么差……但是我们之前在副本里对你态度不好，你对我们也挺好的啊。”林俊想了想，神情有些别扭，“总之当时谢谢你了。”
　　姜戚微微点头，接受了他的谢意：“你们也帮了我，不用这么客气。”
　　“不一样，后来孟瑶……孟子欣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副本这么危险，听说出来后他们还邀请你直接去中心一城，你为什么不去？”
　　“为了积分。”姜戚指了指本来在生气的金羽，“改名字，十万积分。”
　　“啊？”林俊不解，“怎么又是这个理由？之前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隐藏身份，可他们都知道你叫姜戚，那应该也知道你不缺积分啊，你说这话是在敷衍我？”
　　姜戚平静地望着他：“你知道十万积分可以换多少份鸡蛋仔吗？”
　　“啥？”
　　林俊怀疑自己没听清，不然怎么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根话题毫不相关的“鸡蛋仔”？
　　清冷的女声接话：“两万份。”
　　林俊看向一旁的卫精：“刚刚……是你在说话吗？”他的理智值已经开始下降了？不然他怎么会听到积分榜第二的人对鸡蛋仔的价格对答如流？
　　可是不对啊，篝火还烧着呢，面板的数值也一切正常。
　　卫精点点头：“5积分一份鸡蛋仔，十万积分可以买两万份。”
　　林俊这回确信自己没听错，但是也无法再开口了，他不知道该先吐槽鸡蛋仔的便宜价格，还是吐槽姜戚真的会为了赚鸡蛋仔的积分进游戏，又或者连积分榜第二的人都这么熟悉。
　　他的心中甚至萌生了一个念头：能让俩人都念念不忘的鸡蛋仔店……地址在哪儿？
　　在一片众人沉默中，本来是出帐篷看热闹的刘沉抓到了重点：“被邀请去中心一城？你们是那群因为跟‘猎手新人’一样是长头发被卷入非法私人副本的玩家？”
　　林俊点点头：“是的，不过他不算是。”
　　“猎手新人？刘沉，你说的是那个打破了循环，把蓝色副本提级到红色废本的新手玩家？”王格似乎也想起来了，“你说的卷入私人副本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进本前几个小时才听到的，听说有人蹲守他，想要抢夺他的名字和技能。”刘沉审视着被林俊排外的某人，“这么说来那个新人也叫姜戚。”
　　墨七倒吸一口凉气：“不会这么巧吧？他是那个姜戚？”改名的时间久了，队伍里的人都开始默认他就叫刘一了，再加上他又因为不认识金羽大人，大家都把他当做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了。
　　没人会把他当做是传说中那个人，散之城不少人都把姜戚PE结局的操作视频都被人翻阅过无数遍试图学习对方的策略，可最后都只剩感叹，姜戚简直是“天生的副本玩家”，在他面前NPC和玩家身份调换，他才是那个捕猎手。
　　而这个猎手，还是个刚刚进入副本没多久的玩
　　墨七甚至觉得姜戚是神之榜未来前三成员，说不定还能超越江流成为第二……总之应该是个厉害又高冷的玩家，可是眼前的人从进副本后的行为……
　　姜戚注意到墨七的视线，朝他笑笑：“怎么了？”
　　“没什么。”进副本后不仅帮他们解决了NPC的麻烦，还找到了能带他们去渊棘城的玩家，每一步都是那么有用！难怪林俊会说他这么做一定有着自己独特的用意。
　　墨七眼神透着坚定：“你就是那个姜戚吧！”
　　他们所说的跟系统得到的数据差不多，姜戚也就没过多阻拦，只是他感受到墨七变化的眼神后，开始觉得不太妙：“如果你们说的是通关循环猎车和被蹲守的人，应该是我，但是‘猎手新人’之类的——我不认识。”
　　“暂且不说名号，难怪我觉得你不像是个新人。”确认身份后，刘沉觉得自己的五十万积分更有着落了，哪怕任务再难他也会努力奋斗的，毕竟这可是他们目前最看好的新人，现在为他做事，将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总能借着名义捞点小钱吧？
　　那边“猎手新人”的狂热粉丝墨七好不容易面对真人，也顾不得什么时间，开始问起了些关于列车操作时他看不懂的地方，而姜戚也在确定没有暴露可能性时，一点点给他解答。
　　期间，姜戚注意到原本在生气的金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没有安排其他人就回了帐篷。


第91章 消失的太阳（12）
　　月色渐淡，又到了该值守休息的时间，墨七怎么也不肯再让姜戚今晚值守：“昨天你值守都差点出事，今天还是早点回帐篷休息，恢复点理智值吧。”
　　姜戚拗不过他，只好回到帐篷。
　　【玩家姜戚看起来很受欢迎。】
　　[蜃楼的系统还关心玩家这些？]
　　【只是觉得有些新奇，玩家姜戚似乎并不想受欢迎的样子。】
　　姜戚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勾勾唇角。
　　[我吗？当然希望受欢迎，没有人不希望自己不受欢迎。]
　　在进入蜃楼前他还想过要不要伪装性格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可是进入之后他发现自己都不用怎么伪装，莫名其妙就受到了欢迎，只是热切的感觉还不如禁闭区那些人的态度来的舒服。
　　【激烈的情绪总会使人疲惫，但是受欢迎会更容易完成自己的目标。】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玩家姜戚理智值较低，请尽快进入睡眠状态。】
　　系统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这次的周旋以系统的胜利告终，姜戚看向一旁跟自己分隔甚远的睡袋以及冒出的一缕金发，他试探性叫了声：“你睡了吗？”
　　金羽没有回应，但是睡袋外的一缕金发一点点被扯回了里面，姜戚看见了却没戳破：“明天不管队伍还剩多少人，我们都一定能抵达渊棘城。”
　　对方没有跳起来问他为什么提前知道队伍会少人，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姜戚确认他听到后，钻入另一边的睡袋陷入了沉睡，而这次，几乎是才闭上眼他就看见了满天飞雪和那座重新被大雪掩埋的山谷。
　　之前被融化的山体已经再次被大雪覆盖，呼啸的狂风也在感知到他来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耳畔只剩下雪花簌簌下落声。
　　姜戚能感觉到在这片厚重的积雪下被掩埋的应当是一座巨大的野兽身躯，野兽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每当靠近山体他胸口的东西都会发烫。
　　“要不是已经见过他，我会以为你才是安安。”姜戚触摸着一处利齿，上面的冰雪迅速融化，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不过这次姜戚很快收回了手，他不准备再用身体暖山体这种蠢办法。
　　经历过上次后他大致明白了，山体上的雪和副本中的寒冷值是相连的，只要触碰久了就会消磨理智，而且被影响后的理智值很难上升恢复正常。
　　不，也不能这么说。
　　在马车上时姜戚的理智值回升还算快，但在夜晚他靠近篝火时，一晚上也才拉回了一点理智值，如果张松当时和他遇到的是同样的情况，就能解释为什么点燃篝火后他能安静下来，却还是无法正常沟通。
　　至于马车上回升快的原因，姜戚猜测多半跟金羽相关，说不定和查理和巴尔顿也有关系，俩人如果和渊棘城有合作，不能不知道城里“太阳”的事情。
　　“不知道能不能把太阳带到梦里。”如果有了太阳，融化整座山谷的积雪都不是问题。
　　似乎是听到了“太阳”，平静的山谷开始剧烈震颤，顶部的积雪开始松动，竟然有崩塌的迹象，姜戚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呼啸吹倒。
　　“太阳！他们带走了太阳！”
　　“那是我的太阳！”
　　“好寂寞！好寂寞！”
　　“把我的太阳还给我！”
　　原本像是利齿的空荡山谷内发出了怒吼，姜戚双手环抱着一块山石，紧紧贴着山体不被大雪和山谷带下去，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幽深的山谷正中间，随后他看见了——双月。
　　不，应该说是巨兽睁开的双眼，赤红的竖瞳翕合了片刻，再次睁开，似是望向了他。
　　看着它的眼睛，姜戚抱着山体的手臂突然产生一阵灼烧感，他想要查看却被腾不出手。
　　“太阳，给我去找太阳。”
　　巨兽发出了最后一声吼叫，与此同时姜戚睁开了双眼，他从梦中醒来了。
　　外面是金羽在安排其他人的声音，大家似乎都醒的差不多了，在外开始收拾行李。
　　帐篷内只剩姜戚一人，他想到什么卷起左手的衣袖，臂弯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迹，看上去像是什么猛兽的牙齿，他很快认出这是那座山谷的形状。
　　所以不是他的错觉，当时在巨兽愤怒的时候，他被波及打下了巨兽的烙印。
　　【玩家姜戚获得“黑暗烙印”，成为恶鬼信徒并获得恶鬼愤怒剧情，城市完成度+1%】
　　【城市完成度已开发至45%，蜃楼已获得更多权限。】
　　【系统678正在下载更多面板数值，请稍后……】
　　【下载技能面板成功，恭喜玩家姜戚获得技能：灵念】
　　【技能介绍：有些东西不用手拿我也有，有些话不用说我也懂，这是一个静悄悄的能力，只要用你的念力就能做成任何事。】
　　【目前灵念等级LV1，可使用技能：用念力和人在脑内对话，每句话消耗蓝条20.】
　　擅自弹跳出的技能面板介绍最下方有着一根蓝条，上方数值写着【40/40】，也就是说使用技能他只能跟别人说两句话。
　　【注意，对方没有灵念能力，还是要用正常方式交流。】
　　【蓝条每十分钟恢复一点，蓝条见底还继续使用技能会扣取随机理智值，为了玩家安全请节制使用技能。】
　　【距离下次升级还需使用技能[10]次。】
　　【恭喜玩家姜戚运气很好，权限一打开就能获得技能。】
　　[谢谢了。]
　　姜戚嘴角勾了勾，似乎真在为获得技能而高兴。
　　他一边看着技能一边用手在旁边的沙堆里捏了捏，等看完后一边的迷你房子也建成了。
　　在明确感受到自己对于迷你房子的掌控感后，姜戚才把小房子用大拇指摁扁，似乎整个行为都只是在走神。
　　确认技能没有被系统下载的东西覆盖掉后，姜戚起身收起了睡袋：“看起来没什么用，还是先收东西出发吧。”
　　【玩家姜戚随机到的是成长技能，刚开始会弱一点，但后面升级后会越来越有用的。】
　　[成长技能？]
　　【玩家技能分为固定技能和成长技能，固定技能是拥有具体数值的技能，随着升级会提高更多的攻击力百分比，玩家刘沉的草药技能也属于固定技能，升级后辨别的草药种类数量增多都有具体数值。】
　　【成长技能则是没有具体数值描述的技能，技能升级后也无法描述增强了多少。】
　　[无法描述增强多少不就跟废技能一样？]
　　【蜃楼大部分玩家的确这么认为，所以大部分玩家会在技能处于一级的时候洗掉成长技能，直到变为固定技能。】
　　[技能在一级的时候还能洗掉？那蜃楼内应该没什么人有成长技能吧。]
　　【的确如此，不过玩家顾明恩拥有的就是成长技能。】
　　[你们系统还知道所有玩家的技能？]
　　【不是，玩家顾明恩的成长技能是根据玩家姜戚的观察推测出来的，具体片段为对方右手多次有不正常的抖动书写迹象。】
　　系统的话说完后，姜戚收拾东西的动作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若有其他人还在帐篷内，都会感觉到帐篷内气压骤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姜戚不确定蜃楼的手究竟能伸多长，但是如果当真能窥探记忆，自己就已经到了危险边缘。
　　他故作镇定，手放在衣领处，语气平淡问着。
　　[系统还能查看玩家记忆吗？]
　　【当然不能，玩家记忆属于个人隐私，只要玩家不允许哪怕蜃楼最高核心管理器[龙骨]也没有权限。】
　　【系统查看的是以玩家姜戚视角上传的游戏片段，从片段中读取而成。】
　　[目前上传的片段有多少？]
　　【副本1玛丽的晚餐由于副本影响，只有与玩家互动上传成功。】
　　【副本2循环猎车由于循环导致BUG，只有部分循环上传成功，不过玩家姜戚所有精彩的动作都已经在其他玩家视角提供，被制作成合集上传至论坛，目前播放量已经高达四千万，在上层讨论度不高，但在下层城市玩家中的讨论度高达90%】
　　【副本3由于上层原因进行了封闭，没有玩家游戏片段上传。】
　　姜戚目前总共只进行了三个副本，目前上传的片段还不算多，这样暴露的可能性也不高。
　　想到这里，他放在锁骨处的手重新放下，看来蜃楼的数据也只能查看游戏内的片段，而之前他使用项链时都没有其他玩家在场，暴露的可能性几乎为0。
　　系统虽然说这次副本不会进行录像上传，但是现在678已经接入，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蜃楼的第二双眼睛，为了减少暴露的风险，再找到“她”之前，哪怕到了危及性命的关头，姜戚也不能再使用项链。
　　想到这里，姜戚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帐篷收拾后，而外面的卫精刚将篝火踩灭，对着姜戚点头问候：“上车。”
　　姜戚没有多问，跟着卫精上了车，直到大家坐好，金羽最后一个上车，他才发现自己坐的马车竟然已经满员。
　　金羽似乎早就知道如此，他上了前方的马车，上车前他回头看了眼姜戚，眼神里透着点复杂的情绪，随后迅速移开：“所有人记得兑换温暖值，别到时候还没到渊棘城就疯了。”
　　“别舍不得积分，我报销。”
　　马车上的玩家纷纷欢呼：“金羽大人威武！”
　　“金羽大人大气！”
　　“跟着金羽大人工作，是我三生有幸！”
　　金羽红了耳根，迅速坐定嚷嚷了句：“出发。”
　　机械马车开始慢悠悠朝着前方行进，而姜戚却看着自己迅速下落的理智值陷入沉思。
　　为什么从出帐篷开始到现在，没有人提到头顶的双月？
　　姜戚抬头望了望头顶的两轮“明月”，中间的两道裂缝伸缩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视线。
　　他没有直接问出，在观察片刻后姜戚就明白过来，这个不是双月而是“恶鬼的视线”，在被打上烙印的信徒随时都能见到神明。
　　“今天的月亮是比昨天暗很多。”林俊见姜戚一直抬头，一副我了解的样子提起，“这说明我们走的方向是正确的。”
　　“只要不是双月就好。”姜戚收回视线淡淡回答。
　　林俊大惊：“双月这么频繁的吗？”
　　“不清楚。”姜戚每回答一句都能掉一点理智值，“通讯点什么时候到？”
　　林俊看了看周围空旷的环境，有些心虚：“这怎么看的出来？反正有马车带路，说点正事……你和金羽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林俊一脸八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姜戚不解：“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金羽今早从帐篷出来就在安排事情，但时不时就往帐篷瞟，听到你醒了收拾东西的时候，一段话都停了几次，这还看不出来问题我就是傻子。”林俊说，“你是不是心怀怨恨，昨晚回帐篷里趁他睡着打他了？”
　　姜戚平复心情，尽量减少理智值下降的速度：“我像是那种人？”
　　“也不是像不像，就是……金羽看起来很可怕，要是想打他感觉只能趁他睡着打。”林俊说这话时还特意压低声音，确认金羽没看过来才说。
　　“金羽看起来很可怕？”金羽虽然为人处世对外傲慢，但是外貌却是柔弱纤细，极具迷惑性。
　　林俊狠狠点头：“没错！刚睁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心跳快得不行，要不是后来看到了你，我都准备找个机会偷溜出队伍。”
　　“有这么吓人？”
　　“当然了，虽然这两天感觉他人也不算太难相处，还大方，但是我现在看到他还是会害怕。”
　　在城市副本中，玩家结伴总好过一人独行，林俊说这话的神情也不像是夸张表达，姜戚微微皱眉：“具体来说，你害怕他什么？”
　　“害怕什么……脸？好像又还好，气势惊人……好像也没有，也许是他的头发？当时他的样貌在你们一群人中太不一样了，而且金发反着月光挺吓人的。”
　　“你一个太阳都见过的人会害怕金发？”
　　林俊神情有些古怪：“啧，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可能就是金羽名声在外，知道他名字后对待就更慎重了。”
　　“或许吧。”姜戚能感觉到林俊说出的并不是真实原因，也知道对方不是敷衍，真正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然而短暂的对话就已经让他掉了二十理智值，姜戚不准备在此时继续和他讨论恐惧的原因，毕竟每当他理智值下降一点，他都能从月晕下看到更多暗影，暗影似乎在天空中以双月开始勾勒着什么。
　　姜戚明白，这不是他现在能看的东西，看了后说不定会和张松变成一样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减少理智消耗，而身边的林俊见他闭眼只当是困了，还对同行的其他几位示意，让他们交谈的时候小点声。
　　好在一路上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他们很快就抵达指定位置并找到了通讯点，等谢里斯的笔记本搭上去的一刹那，那边传来诺斯曼的声音：“是谢里斯吗？”
　　“陛下，我是查理。”查理顿了顿说，“谢里斯受了点伤，现在正在一边休息。”
　　“好的，我刚刚从笔记本里得知了，那真是艰难的一晚，你们没有在约定的时间联系，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出事了。”诺斯曼的语气悲悯，“还好你们都活了下来，等你们到了渊棘城，那边应该有最高的医疗技术能治疗好他们的，对吧？”
　　听起来像是询问，但在明白查理他们所犯下的错后，姜戚更相信诺斯曼的话是威胁。
　　查理也听出了话外之音，脸色有些难看：“当然了陛下，耀芒城的所有人都会接受最好的治疗。”
　　“如果能这样我就太高兴了。”诺斯曼那边又传来刺啦的声响，“你们不仅在进入渊棘城的队伍里，还能主动跟我汇报情况，我完全相信你们赎罪的心是真诚的，等拿到和渊棘城一样的太阳，我发誓……过错一笔勾销，而且你们会成为耀芒城的英雄。”
　　“陛下过誉了，我们不过是在你英明指挥下行事的忠仆，若说功劳谁也比不上您，您才是耀芒城的英雄，是将他们从黑暗中带出来的太阳。”
　　诺斯曼大笑两声，听得出他对这些话很受用：“我不是什么昏君，若是能成功劳当然是大家的，通讯点已经读取到渊棘城的位置了，上个定位点是之前的渊棘城，后来他们搬迁位置也发生了变化。”
　　“好在你们现在这个通讯塔是最新的，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如果路途顺利只需一个月夜就能抵达。”
　　“好的城主。”查理说话间看了姜戚一眼，开口说，“顺便替黑暗勇士的诸位向城主发来问候。”
　　诺斯曼原本高昂的声线低了些：“放心，他们如果能将你们安全送达渊棘城，我自然会履行约定。”
　　之后又是一番嘱咐后，诺斯曼才挂断了通话，几人的马车也踏起马蹄，迫不及待想要出发。
　　王格松了口气：“这次通讯很顺畅，没有出问题。”
　　“新造的通讯点信号肯定好。”查理归还笔记本后看向姜戚，“城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同伴目前很好。”
　　“谢谢你的问候。”姜戚知道查理在提醒他们之间的交易，“你和城主之间的对话也很精彩。”
　　查理笑笑：“你们也会成为英雄。”
　　姜戚懒得和他再进行一阵吹捧，重新回了马车的位置，只不过这次位置又发生调换，林俊和墨七被换了过去，刘沉拖着萨满和希尔格坐到后方，在交流一番后卫精和王格也调换了位置。
　　换车前王格还嘱咐刘沉：“等到了渊棘城还是让专业医师配药吧，你看你煮个药把NPC都毒晕了。”
　　“我的错，我的错。”刘沉笑着认错，可以看出他的笑意中没几分真心。
　　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刘沉就说自己熬错药让NPC晕倒了，好在没有毒，只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而听到这个解释的查理和巴尔顿也只是看了看萨满，隐下得意的神情。
　　“早点出发就能早点到渊棘城，虽然没毒但还是别拖太久。”姜戚下车帮忙把萨满抬上车，王格见他出来也不好再说什么。
　　收拾好后几人再次启程，或许是因为位置定的精确，前方的马车走的竟然比后面快很多，没一会儿两辆车之间就拉开了差距。
　　刘沉看到距离拉得够远，才小声凑到姜戚边上：“等会儿该怎么办？”
　　“等机会。”
　　按照原本的计划，几人会制造意外导致马车内的人受伤，姜戚的马车会停下来休息延后进城，到时候再由他单独进城说是“出了意外”走散了。
　　可是计划并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如果太过顺利反而会引起查理的怀疑，说不定他会认为是整个佣兵团的人在联合起来骗他俩。
　　姜戚领取了个人任务，当然也会做得尽善尽美，让意外来得更自然。
　　可是该怎么进行意外才算自然呢？
　　姜戚思考的时候，眼光涣散随处瞟，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双正注视着他的眼睛。


第92章 消失的太阳（13）
　　烙印在身，眼悬于顶，可明月依旧遥遥，先不说上方的“恶鬼”是否能满足他的请求，只要姜戚一开口，身边的同伴必定比“恶鬼”先知晓他的计划。
　　不能让他人察觉的对话……姜戚想到了系统刚刚刷新的技能。
　　[系统，技能该如何使用？]
　　【玩家姜戚只需要与你想沟通的人对视即可。】
　　[对视的意思是对方也得看着我？]
　　【由于灵念技能目前数据收集还在LV1，后续不知道是否还需要此条件，但目前是需要的。】
　　尽管头顶的眼睛总会在姜戚看向它时有所反应，但这或许是精神的影响或烙印加持。
　　[算了，试试吧。]
　　姜戚看着月亮正中的竖瞳，心里默念着使用技能：“这位……我该叫你什么名字？”
　　在交流的一刹那他的眼睛有股灼热感，而没有组织好语言的姜戚连忙低头闭上眼睛，在心里他称呼过这位无数的名字，“巨兽”、“恶鬼”或“不知名的宠物”，可是在请求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玩家姜戚已使用一次技能，蓝条剩20/40】
　　系统发出的提示拉回了他的思绪，姜戚惊觉自己已经用掉了一次技能，而且还在以前不可能纠结的事情上想了这么多，果然理智值对他的判断产生了影响。
　　只有一次机会了，使用技能和玩家对视交流计划，用某些方法造成一场跌落的意外也不是不行，只是其他玩家也不是傻子，做的过于明显一定会起疑。
　　可对着月亮使用技能，对方也无法给出回应，但是……姜戚想到刚刚使用技能成功的通知，这是不是说明现在的恶鬼是正在注视着他的。
　　现在他的情况也不允许再过多思考，于是姜戚咬咬牙，决定凭直觉选择了交流的对象——
　　他望向了上空的双月，这一次竖瞳已经不再收缩，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看着。
　　他重新换了种请求方式：“你能制造一场不会让玩家死亡，只是分散的意外吗？”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离谱，但以双月经历的那些事而言，姜戚觉得那位也不是做不到。
　　【玩家姜戚已使用两次技能，蓝条清空，请玩家注意精神状态。】
　　双月依旧在凝视他，姜戚的技能也使用成功，只是话发了出去，对方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就当姜戚眼睛被技能灼烧疼得受不了，低头闭眼之时，马车开始剧烈颠簸。
　　“不好！地面开始坍塌了！”
　　“怎么开始起雾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马车轮子被地面卡住拔不出来了怎么办？”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姜戚重新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象霎时变为另一幅场景，浓厚的雾气隔开了两座马车，只能从同伴的声音猜测对方与自己所在的距离。
　　机械马车没有任何的情绪，哪怕车轮卡住、地面塌陷，也只是在不停迈着马蹄朝前走，只是马车的力量不足以对抗环境，相反的力道使得马车陷落更快。
　　“朝东南方走。”对面的雾中有道微弱的焰火，声源也被雾气模糊，“丢下马车朝东南方逃，我们在安全的地方碰面。”
　　“没碰面就继续朝东南方走——”
　　声音逐渐消失，不过姜戚等人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马车本就在朝着东南方走，只是现在没了马车想要逃走就更难。
　　同坐一辆马车的刘沉问：“我们的计划还要实施吗？”
　　“要，”姜戚看着刘沉，“我们不就是在等一个‘意外’吗？”
　　刘沉听到这句惊觉：“这场意外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马车再次发出咯噔的声响，后半截车厢的轮子已经完全陷进去，整个马车失去中心后倾，姜戚嘱咐：“按照约定处理好萨满。”
　　“放心，为了五十万积分我也会带上他。”刘沉咬咬牙背上萨满。
　　卫精背着希尔格率先跳下马车：“走。”
　　红光已经消失，也不知道是雾气严重了，还是前面的人已经丢下马车走了。
　　变故似乎是从前方的马车为中心开始的，因此给了姜戚他们一些交流的时间，而现在地面也变得越来越松散，明明站在地面上，却总感觉下方的土地是中空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考虑是否还有其他嘱咐，被影响的视线和迫在眉睫的危险迫使在脚踩地面的那一刻，就只能不断朝前逃。
　　好在除了这些外姜戚再也没有遇到其他的危险，根据系统的指示的方向逃命，也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才重新踩到结实的地面，只是雾气还未散去，周围依旧不可见他物。
　　[系统，你能查到他们人在哪儿吗？]
　　【本来不可以，但玩家姜戚拥有新手光环，可以查找同伴位置。】
　　[带我去找金]
　　【正在查找同伴所在位置……已搜寻到&%#金羽位置，正在为你导航。】
　　看着眼前出现的红点指示，姜戚头一次觉得蜃楼的系统有点用处，至于中间那段关于金羽的错误播报，他倒是能猜到跟什么有关。
　　跟着红点的方向慢慢走着，没一会儿姜戚就走出了浓雾，几乎是刚出雾区他就见到了升起的篝火和坐在周围狼狈不堪的同伴。
　　查理和巴尔顿的样子还算干净，墨七和王格就显得有些狼狈，看得出来逃亡时是他俩带着NPC在逃。
　　几人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在见到是他出来时眼神皆是一亮，从篝火边站了起来，墨七出声：“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
　　等他走到篝火边，也没见后面还有人跟着，王格意识到了不对：“他们人呢？”
　　“后面的马车跟你们隔开的距离很远，我们下马车时雾已经浓到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姜戚看着重新坐下的金羽，“但是我确信他们应该是朝和我一样的方向跑的。”
　　王格抿抿唇：“他们身上还背着NPC，速度确实和你不一样，要不我们再等等……”
　　“不用了，出发吧。”金羽站起身踢灭篝火。
　　王格有些讶异：“不等他们了吗？”
　　“没碰面他们会朝东南方走的。”
　　查理咳嗽了两声：“要不我们再休息一晚，没了马车我们也不知道方向，顺便可以等一等你们的同伴。”
　　“我说了，不等了。”金羽冷眼看向查理，“再等一晚说不定会迎来第二个月夜，你还想让我们死多少人？”
　　查理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他们不一定是死了……”
　　金羽冷笑：“在月夜中和同伴分离的下场你会不知道？至于方向，我们继续朝着东南方走就是了，你们的箱子还在，总会找到下一个通讯点。”
　　查理看了眼其他人，墨七和王格虽然没料到金羽这样的决定，但在听到命令后还是开始收拾脚边的行李。
　　“好吧，既然你们这样说了。”查理这才意识到金羽才是他们中的领袖，他看了姜戚一眼，像是不甘，“看来你们佣兵团也没那么团结，一旦分开就自动视为死亡了。”
　　姜戚侧过头没有回答，他清楚查理想留下的目的，无非是想求个心安，多等一天确认那些人是不是真死了，现在对于金羽丢弃同伴的态度，查理表面讥讽实则赞同。
　　作为一路同行的耀芒城人，查理的心思的确深于其他几位，难怪他会成为接取个人任务的重要NPC。
　　“救……救命啊！”浓厚的雾气中传来有气无力的呼喊声，但语气并不急迫。
　　原本已经前行的几人顿住脚步，墨七回头：“这声音是谁的？”
　　巴尔顿摇摇头：“我怎么清楚？这雾怪兮兮的，谁的声音在里面都一个样。”
　　姜戚大致猜到了是谁：“要不我进去看看。”
　　“别去。”金羽说完意识到自己语速太快，尴尬移开视线，“雾气会影响视线，可能是模仿声线的怪物引诱人进去杀掉。”
　　王格认同：“听他语气不像是有生命危险，如果是同伴他会出来的。”
　　见几人坚持，姜戚只能伫立看着那团浓雾，只听呼救声越来越近，人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救命啊……我快拖不动了……”
　　看清来人后，王格迈开步子走了过去拉起地上的人，呼救的男人转头看到其余人，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人了！”
　　“林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王格背起地上晕倒的谢里斯，“下马车没一会儿，你和谢里斯就消失了。”
　　“你们佣兵团跑那么快！我们怎么跟得上？这家伙半路还累晕过去了！我拖着他跑的！”林俊眼含幽怨，看的王格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哪知道会有人跟不上，另外两个……不也跟上了吗？”
　　林俊走到人群中，一屁股瘫坐下来：“我也奇怪，不是说你俩是科学家吗？怎么跑那么快？”
　　巴尔顿眼看被怀疑，急吼吼道：“科学家更要锻炼，不然很容易猝死的好吗？像谢里斯那种一天坐图书室十几个小时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我们？”
　　“好吧好吧，我就随口一提，你急什么？”林俊喘了口气，“你们俩位科学家先到这么久，有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为什么马车突然就沦陷了？”
　　“我怎么清楚？又不是我让地塌下去的。”巴尔顿哼了声，不再回答。
　　姜戚也才注意到，从他出现到现在，金羽等人竟然没有提起过为什么会发生意外，查理等人不提很正常，毕竟他们对于萨满等人消失的事喜闻乐见，但其他人竟然也没说。
　　“咳，那个我知道。”王格举手，“马车经过的那段地面正好是中空地面，所以就塌下去了。”
　　“那段路应该下面被挖过什么，所以底部中空，不过奇怪的是明明地面剩余的一处支撑点足以让我们走过那段路，但在马车碾过去时，地面下方的最后一个支撑点竟然发生了松动，然后……就塌了。”
　　突然发生了松动……
　　姜戚看向了头顶的双月，竖瞳竟然缩成一个黑点又倏地放大，像是在问他：“怎么样？我做得不错吧！”
　　姜戚被双月疑似犬科动物的行为逗笑，微微勾了勾唇，低头看向众人后却与金羽对上视线。
　　金羽神情冷淡，他问：“你在笑什么？”
　　直接的质问像是在引起他人的怀疑，姜戚皱眉：“我没笑。”
　　“我看到你笑了。”
　　墨七打圆场：“他可能只是为林俊能跟上队伍感到高兴。”
　　“真的？地面塌陷跟你没有关系？”金羽直勾勾看着姜戚，显然不信。
　　金羽转变态度过于突然，让夹在中间的墨七不知所措：“不、不可能吧，他怎么能控制地面……”
　　“怎么不能？王格的能力是感知地面，他为什么不能控制地面？说不定就是他抽走了那块石头。”
　　“这么久了，你们有见过他的技能是什么吗？”


第93章 消失的太阳（14）
　　金羽的话让原本一片祥和的队伍气氛骤降：“而且，和他一辆马车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墨七哑口无言，一旁的林俊身为知情者，干巴巴说了句：“没理由啊，他为什么要伤害同伴……”
　　金羽的脸色愈发冷淡：“以原来的身份或许没有，但如果他跟张松一样，已经被恶鬼占据了身体呢？”
　　原本还想帮忙说几句的众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变了脸色，连带着之前帮忙的林俊都倒吸一口凉气：“不、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金羽说，“我说的有哪句话不对吗？”
　　“就是那句……”林俊想要说出姜戚之前找他的计划，行事的依据都是在为玩家方着想的，但是这些计划又跟NPC有关，如果说出来说不定会影响计划，但要是不说，情况真的和金羽所说的一样，说不定那些是被“恶鬼”附身后的姜戚用来哄骗他的话。
　　“我说了，不可能。”姜戚打断了林俊的话，在他视角金羽是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的，而且不管发生的意外是否自然，他都能猜到这件事跟谁有关。
　　但是自己知道和说出来就是两回事了，金羽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说，无疑是把姜戚拉到一个背叛者的位置，而他的位置一旦发生变化，在NPC那边的谈判筹码也会消失。
　　所以不管金羽为何要转变态度说出这些话，姜戚都不能让他说的成为真的。
　　金羽挑眉：“你怎么证明？”
　　“我的技能跟地面无关。”现在这种情况姜戚也不准备纠结措辞会被NPC听成什么了。
　　“那你的技能是什么？”
　　“对话。”
　　金羽眼神闪过讶异，但很快收起：“怎么对话？”
　　“只要注视别人，就能让别人听到我说的话。”姜戚顿了顿又补充到，“一句话。”
　　这下不仅是金羽，连带其他的几人都沉默了，还是林俊先找回声音：“不是……你的技能真的这么……”
　　或许是念在被姜戚救过几次的份上，林俊才没有把“鸡肋”两个字说出来，但是言下之意大家却都清楚。
　　王格思索道：“这个能力听上去是成长技能？”
　　“就是成长技能。”姜戚点头，“你们也知道我因为最开始的副本出过问题，导致我的系统和数值面板都是到了散之城才恢复的，技能也是进入副本后才获得。”
　　“我不相信，难道循环猎车上你一直都没用过技能？那些操作难道全都是靠你自己的身体素质，普通人怎么可能又不靠数值又不靠技能有那样的操作！”墨七现在也开始怀疑姜戚被附身的可能性，“你不是姜戚，只是在胡说对吧？”
　　金羽没评价技能的优劣，只是望着他：“既然如此，你对着墨七和王格使用技能，我记得蓝条至少可以使用两次。”
　　“……”金羽选人的目的很简单，一个曾经是姜戚的忠实拥护者，一个是金羽的忠实拥护者，如果两个人都能确认知道了信息，就能说明他所说为真。
　　俩个人找谁都可以，但俩人都找的原因是为了确认另一件事——在得到技能后，他没有使用技能和其余人进行对话。
　　万一他使用技能和其余人进行沟通造成了意外，这也是姜戚的问题。
　　金羽的行为很聪明，聪明到有瞬间，姜戚怀疑所谓的“恶鬼附身者”是不是他，毕竟按照以往他对小鸟的印象，它不会想的这么全面且细致。
　　“怎么？不行吗？”金羽察觉到他的沉默，适时开口让几位玩家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这个要求姜戚不能拒绝，甚至不能更改成减少一人，其中的每一个条件都非常关键，只要他提出来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
　　真是奇怪，整件事和金羽猜的相背离，却又在最终落点上保持一致，至少现在姜戚的确使用不了技能，甚至连一次都不行。
　　【玩家姜戚已使用两次技能，蓝条剩6/40】
　　查理咳嗽了声：“你们在吵什么，怎么还不出发，不是你们说的再不快点走，说不定会迎来双月吗？”
　　金羽瞥了他一眼：“在这时候插嘴，是因为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吗？”
　　查理快速眨动了两下眼睛：“什么有关系？”
　　金羽冷笑一声，姜戚缓缓开口：“说到双月，上次在林俊的提醒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时候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你快……”墨七不满看向姜戚，随后戛然而止。
　　王格也被姜戚的话吸引了注意：“什么秘密？”
　　他与姜戚对上视线，随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金羽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平静是什么，他看向墨七：“是什么？”
　　墨七目光呆滞，怔怔回答：“双月是恶鬼的眼睛，黑夜里隐藏的是恶鬼的身体。”
　　“双月这天是恶鬼的身躯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王格接话说，“真正危险的不是双月时变强的怪物，而是可能直接吞噬掉我们的恶鬼。”
　　金羽讶异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确定要在这时候问我吗？”姜戚深吸一口气，“月亮开始变暗了。”
　　月亮开始变暗了，说明这个月夜也快过去了。
　　尽管只是一个猜测，但大家还是猜测双月的频率应该是和上次差不多，也就是说每隔两个月夜就会迎来双月……如果不快点赶到渊棘城，他们就得在外面度过第二个月夜。
　　上次他们还有荆棘林做庇护，而现在他们就在空旷的原野中，双月一旦降临，他们被发现的概率大大增加。
　　“出发吧。”金羽沉声令下，恶鬼附身的事也就此揭过，后面为什么会起浓雾的事情也没再讨论。
　　几人背着行囊闷声上路，期间墨七慢悠悠靠近姜戚，小声询问：“你之前竟然真的不用技能就过关了？你在现实世界时干什么职业的，身体素质这么强！”
　　“建筑工人。”
　　“工人？工地搬砖那种？”
　　“差不多。”
　　“难怪了，这种工作很危险，不仅锻炼体能还有敏捷能力。”墨七啧了声，“早知道会世界末日，我也去当建筑工人锻炼一下了。”
　　墨七说完发现姜戚没有回应，对方直直望着前方神情冷淡，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说的话得罪人了：“你的成长技能才使用过两次，还不至于升级，出副本后就可以洗掉，不要紧的。”
　　“我没准备洗。”
　　“啊？为什……好、好的，成长技能也挺好的。”墨七这次在话出口前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尽管他不理解为什么要保留这么弱的成长技能，但他知道不能随便指点别人已经决定的事。
　　想到这里，他慢慢拉开距离更换了同伴，墨七看着并肩的林俊，诚恳问道：“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独特的用意，对吧？”
　　还没从刚刚一系列时间中缓过神的林俊，微微张嘴，发出了今日的第一声：“啊？”
　　【玩家姜戚，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健康。】
　　[我知道。]
　　【系统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在蓝条不足的情况下使用技能，会扣除理智值，你不但不听劝告，还使用了两次，现在你的理智值已经变红了。】
　　[我知道。]
　　姜戚看着只剩40的理智值还在以一个较为平缓的速度下落，他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一边问系统。
　　[理智值归0不会退出副本，对吧？]
　　【的确如此，但为了你的大脑着想，建议你现在退出副本返回蜃楼。】
　　[不用，确定这点就够了。]
　　随着理智值的降低，姜戚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不可控制的轻颤、头脑时不时如针扎的刺痛以及被这些影响导致抑郁的情绪。
　　【你的身体已经开启了自动保护，建议玩家姜戚重视这些身体反应，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比谁都珍视自己的生命。]
　　话说完，姜戚就开启了屏蔽痛觉的按钮，没想到之前和张松获取的信息这么快就用上了。
　　【玩家姜戚，作为新手辅助系统，我有义务提醒你，你现在的举动很危险，理智值掉为0不是终点，它会继续扣除甚至变为负数。】
　　【没有任何人能告诉你理智值变为负数后会发生什么，因为变为负数的人连带整个数据都毁灭了。】
　　[没人告诉我的话，我自己会寻找答案。]
　　【你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你少说点话，我头脑会更清醒一点。]
　　本以为系统还会继续纠缠，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系统竟然真的安静了。
　　姜戚松了口气，屏蔽痛觉后他能感觉到自己情绪稳定了不少，也有心思去看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在之前的马车带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因此他们步行没过多久就碰到了岔路，甚至还有指向标写着“渊棘城”。
　　林俊兴.奋起来：“我记得这块牌子，我出来时看到过，朝这边再走几分钟我们就能到了。”
　　“不对，往这边走。”金羽伸手指向没有路标的路口。
　　对上金羽的视线，林俊吓得缩了缩脖子，而一旁的巴尔顿见此出声：“就算你是佣兵团团长也不能这么独断吧？渊棘城人都说了往路标走了，你非得往另一边走？难道你不想送我我们回去？”
　　金羽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王格：“往这边走。”
　　王格背着谢里斯，也有些迟疑：“金羽大人，就算记忆出错路标也不会出错的，我们真的不先跟着木牌方向走吗？还是说你从那边感知到什么。”
　　“是啊金羽大人，月夜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们的试错成本有点太高了。”墨七也有些担心，在知道双月的真相后，他感觉现在走在路上的自己跟肥美的羔羊一般，每走一步肉都在颤。
　　金羽收回手抿了抿唇，就这样沉默站在路口，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不想说就不说，我看你根本就没有理由，就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巴尔顿双手环胸，“老子才不陪你拿命耗，我们要跟着渊棘城人走。”
　　金羽瞪着巴尔顿，后者无所畏惧：“瞪我也不怕！我们马上就要到渊棘城了，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哦……我懂了，你就是为了让我们在外面听你的话，所以不想让我们那么快到！”
　　“你！”金羽气急，却还是没回嘴。
　　姜戚无奈深吸一口气，提起为了维持理智本就不多的力气开口：“你想一个人去死就走路标吧，我先走了。”说着就朝金羽指的那条路迈去。
　　金羽怔楞几秒，也不再争吵跟了过去。
　　墨七见姜戚先走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竟然是第一个明白金羽大人用意的。”
　　“什么用意？”林俊感觉自己在城市副本中突然变成了傻瓜，明明自己之前排名也在百来名，不该这么笨啊？
　　墨七摇摇头：“不知道，我要明白，我不就是猎手新人或者金羽大人了吗？”
　　林俊：“……”
　　“行了，别贫了，快跟上去吧。”王格催促了声，背着谢里斯小步朝前跑着。
　　见同行的人都朝没有路标的方向去了，查理咬咬牙还是跟着一起走向那条道，而巴尔顿瞬间息声跟了上去。


第94章 消失的太阳（15）
　　一行人就这样跟着没有路标的小道一直走，几分钟后一座巍然宏伟的城堡映入眼帘，旁边又立着一块铁牌，上面写着“渊棘城”几个字。
　　“竟然真的到了？”巴尔顿嘟囔了句，“喂，那个渊棘城人，你来看看这是不是假的，不会是特意造出来用来骗人的吧。”
　　林俊看着标识牌，有些惊讶：“这确实是我出来的地方，你们看那还有我埋的坑……”
　　众人顺着林俊指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竖着一个小土堆，上面还插着朵花。
　　墨七有些好奇：“你埋个坑干什么？”
　　林俊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听说城市副本死得快嘛，我副本这么多次还没死过呢，想着进来一趟怎么也要划算点，就给自己立了个坟。”
　　“立了个什么？”墨七怀疑自己没听清。
　　“立了个坟。”林俊说，“跟到此一游的性质差不多。”
　　几人沉默了，听过刻到此一游的，还没听过有人立坟在这里“到此一死”的。
　　“既然确认了就进去吧。”金羽出声提醒了众人，也把原本不知道该吐槽什么的众人拉回了意识。
　　几人迈着步子走向城门，门口设置的竟然还是电子门，林俊率先扫描胸章进入城内，而后几人准备跟进去，却被一道半透明的能量罩隔绝在外。
　　巴尔顿不满：“怎么这破门还不让我们进去？”
　　“应该是有限制。”王格左右看了眼，按下旁边“联系人工”的按钮。
　　“渊棘城竟然比耀芒城智能这么多，有点像蜃……”墨七还没说完，电子屏幕那边传来另一道人声：“你们是谁？”
　　王格习惯性等待其他人说话，可是他发现金羽竟然没有出声，而姜戚也闭着眼不知道想什么，他只好代替俩人发言：“我们是耀芒城城主派来护送科学家的队伍。”
　　“科学家？什么科学家？我们没听说有什么科学家要过来。”那边似乎不清楚情况。
　　“我是查理。”查理从怀中拿出一块铁牌抵在能量罩上，“这是莱特城主给我们的通行证，你可以扫描。”
　　屏幕那边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发出惊叹：“原来是您二位，城主已经让我们恭候多时，城门现在就打开。”
　　查理原本抵着的手从能量罩内穿过落下，随后他转头看向众人：“可以了，进去吧。”
　　“那是什么？”姜戚早在查理出声时就睁开了眼，但也只来得及看清铁牌的一部分，除了正中间看不懂的三个字外，上方刻着的似乎是太阳，而下方只能看出是半道弧形。
　　“这个？”查理也不避讳，直接伸出给他看，“一个通行证罢了，没有这个你们也进不去。”
　　姜戚端详铁牌下方的弧形，却发现上面依旧模糊，不确定是否跟自己理智值有关的他只能试探开口：“这是……下弦月？”
　　“或许吧，渊棘城的文化，我们也不清楚。”抵达渊棘城后查理整个人放松了很多，说话也随意了些。
　　墨七凑过头来看了眼：“天呐，如果我们一开始同意了你们的交易，哪怕后面我们到了渊棘城也进不去吧？”
　　查理脸色一变，收回通行证：“你们这不是没同意吗？”
　　“我知道。”墨七说的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其他人能够明白他指的是当时系统提示的新路线。
　　姜戚也在这时明白城市副本中第一天的坑到底是什么，无论他们是否同意查理的请求，只要不是以和平的方式一同前行，都不可能知晓通行证的存在，也就是说护送任务的成败在第一天就注定。
　　而且……姜戚看了眼王格背上刚刚转醒的谢里斯，他有些怀疑如果没答应查理的交易，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拿出通行证带所有人进去，甚至有可能在进城后找个借口把他们抓起来。
　　如果只是完成护送任务的玩家当然不要紧，但如若像姜戚等人还准备继续在渊棘城中探寻秘密的人，就必须要和NPC们达到稳定的关系。
　　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真的稳定吗？除掉了危险并且已经抵达渊棘城的俩人已经获得了所有好处，对于他们而言，姜戚似乎没有用了。
　　姜戚眸光闪了闪，看着查理询问：“你们会信守承诺吗？”
　　“当然了。”查理眼前一亮，“你的能力很有趣，说不定在后续的研究中能帮到我们。”
　　“好，那我们交易继续。”姜戚这才出声回答，而前面那句话——他用的是技能。
　　【玩家姜戚理智值为20，已经处于危险区域，请谨慎行事！】
　　系统再次发出警告，姜戚充耳不闻跟着一行人踏入了渊棘城中。
　　才穿过渊棘城的屏障，强光就晃到众人的视线，几名佣兵团玩家全部伸手遮住了眼睛。
　　墨七忍不住爆粗：“艹，这光刺的我眼睛痛。”
　　“渊棘城内的光源比耀芒城强，看来他们真的有太阳。”王格也在闭着眼思索，与此同时几名玩家的系统传来相同的播报声。
　　【恭喜副本SC792013批次玩家完成耀芒城主线任务——离途的科学】
　　【耀芒城剧情度完善至100%，城市开发度+10%，目前城市开发度为55%】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请选择是否退出城市副本？】
　　墨七有些惊喜，一下子都顾不上眼睛的问题，连忙放下手看向姜戚：“我们完成的任务有10%开发度！不知道退出副本会获得什么奖励？”
　　“不清楚，我暂时不准备退出。”姜戚摁下否，“你可以退出看看。”
　　王格说：“我也不准备退出。”
　　墨七不解：“为什么？”
　　“因为金羽大人不打算退出。”王格看向从争吵过后一直少言寡语的金羽，对方似乎并未被系统提示影响，而是一直抬头看着天空上方。
　　墨七懵了：“不准备退出？我怎么不知道……当初不是说好了完成任务就够了吗？早知道告诉我啊，我已经点了退出，还有三十秒就走了。”
　　“那就先跟你说再见了。”姜戚冲他笑了笑，走到金羽身边询问，“在看什么？”
　　金羽听到姜戚的声音，身体明显一僵，接着闷头向前走。
　　林俊见了，走到姜戚身边：“怎么你们只有一人退出副本了？”
　　“想多赚点积分。”
　　“你少骗我。”林俊满脸不信，“你现在和金羽的关系可赚不了什么积分。”
　　“可以从别人身上赚。”姜戚站在金羽刚才的位置抬头，发现刺眼的光芒逐渐变得温和，从这个方向还能看到上空赤色球形，“那是什么？”
　　“太阳啊。”林俊不以为然。
　　姜戚问：“太阳不是消失了吗？”这个故事应该是所有玩家在进入城市副本前就知道的，至少姜戚觉得大多数散之城的玩家都该知道。
　　林俊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笃定，半晌又别扭回答：“可太阳就在那里，大家都那么以为的。”
　　“那个，就是太阳。”
　　比起林俊的话，另一件事让姜戚陷入沉思——进入渊棘城后他的理智值开始恢复了，速度和之前在马车上的速度差不多。
　　然而这件事才是最奇怪的，他有刻意观察过理智值的恢复速度，自从梦境中触碰了过多的雪水后，他的理智恢复速度就越来越慢，自那天起篝火的恢复与消耗几乎持平，商城兑换的温暖值并不能恢复理智值。
　　但那时他没收到系统警告，原因是因为马车上恢复的理智值将他拉回正常数值，而马车上能恢复的原因，是因为那时他和金羽并排坐，对方有意用自己过热的体温传递温暖值。
　　这个速度是他尝试几种恢复理智方法中唯一有效的，可现在仅仅是被渊棘城的阳光照耀着，理智就在自动回升。
　　金羽和渊棘城的“太阳”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而这背后的秘密恐怕也是他被困在散之城真正的原因。
　　处于危险边缘的理智值使得姜戚暂时无法思考出两件事之间的具体联系，但他的内心已经隐约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从小白和大壮的经历，他大概能猜测到他的小鸟——小黄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姜戚跟在金羽身后一同朝城内走去，与他人与众不同的样貌自然吸引了城内人的注意，他也注意到城里的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先是好奇，等看到金羽后纷纷面露惊恐，移开视线。
　　之前林俊也提起过害怕的事，现在看来这是属于渊棘城人的本能。
　　他们没走多久就有士兵过来迎接并且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查理和巴尔顿则被单独带走去见城主。
　　林俊有些担心：“就让他们俩个离开？”
　　“我们护送任务已经完成，他们干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了。”王格摇摇头，“只是没想到我们还能沾光蹭到住所。”
　　“也未必没关系，毕竟之后说不定还要送他们回去。”姜戚坐下看着一旁静坐的金羽，总觉得他的金发从进城后黯淡了。
　　“你们还要做这么久的任务啊？”林俊摸了摸身后的背篓，“那我先去交个草药任务就回来，到时候跟你们一起找任务做。”
　　王格有些意外：“你也要留下来？”毕竟他们留下来也未必能接到新任务，完不成任务就没有奖励，在城市副本来说，没有任务的时间都是虚度。
　　林俊也明白：“没任务也无所谓，我留下来看戏。”
　　“看戏？有什么戏？”
　　“城市副本不是还有45%的进度没完成吗？”知晓内情的林俊冲姜戚眨眨眼，“我感觉留在这里，能见证散之城完成的时刻。”
　　王格没想到林俊对于姜戚会这么信任，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你那里还知道什么信息？关于双月的事你还没说是怎么知道的。”


第95章 消失的太阳（16）
　　姜戚淡淡看向林俊，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开脱：“我先去交任务。”
　　“回来时帮我带点东西。”姜戚掏出一张在路上写的单子。
　　“没问题。”
　　林俊接过纸条迅速逃离现场，姜戚才重新对上两人询问的视线：“林俊提到月亮的怪异之处后我就意识到，我们真正能看到的只有大致轮廓，剩下的东西都靠用自身已有的常识补充完整，再加上我之前梦到过一些东西，稍加琢磨就能猜到双月是什么。”
　　“关于可能吞噬的那部分是我猜的，毕竟我们经历的双月并没有之前提到的那么可怕，我猜测或许是荆棘林对我们起到隐藏的作用。”至于姜戚为什么要把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引起恐慌，三人心中都很清楚。
　　金羽注视着他：“你为什么没退出游戏？”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退出游戏？”姜戚撑着头含笑看他，“因为我们争吵过失去了基本信任，所以我也可以抛弃之前的约定，为了自己的安全选择退出游戏？”
　　金羽抿唇没有说话，但姜戚知道他说对了，果然小鸟的心思还是这么好猜：“你答应过会给我最漂亮的礼物，为了礼物我也会履行承诺，带你一起通关。”
　　金羽垂眸：“没有礼物了，你退出游戏吧。”
　　“没有了，那可怎么办？”姜戚故作讶异，“可我已经点了否定不能退出了。”
　　王格知道剩下的恐怕是俩人之间的秘密，于是直接退出房间关上了门守在外面。
　　金羽自然知道王格出去了，犹豫片刻他开口：“我说的是真的，我可能……没办法给你那个礼物了，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和张松一样彻底失去理智，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尽快退出游戏，之后你随便找个简单的任务完成，退出后我会给你积分补偿。”
　　见金羽真在愧疚，姜戚也收起调笑，摇了摇头：“没有礼物我也会帮你通关的。”
　　“可是通关没那么简单。”金羽情绪激动起来。
　　“是接近渊棘城后知道的吗？”
　　金羽怔住，没想到对方竟然猜到了：“是……”
　　“难怪你从逃出浓雾后情绪就不对了。”在出雾后金羽就很沉默，甚至还跟他发生了争吵，或许是知道任务艰难，想驱赶身为新人的他。
　　“我当时跟你争吵不全是为了让你退出游戏。”金羽想到当初的情形，脸色微沉，“我确实怀疑你被恶鬼附身，那天在篝火边都叫不醒你，再加上你那晚跟我说的话——你的任务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
　　“可你还是在帮我完成任务。”姜戚看着他耳尖薄红，“你明明可以指出更致命的疑点，比如我的梦境以及我抬头的动作。”
　　小鸟身形微颤，姜戚知道他猜对了，那天他看向天空的动作不算隐晦，反复几次后哪怕玩家不会多想，对双月敏感的金羽不会猜不到可能发生什么。
　　深吸几口气，金羽慢慢开口：“好吧，我确实猜到了一些，跟你争吵一方面是因为某些原因，想试探你的能力，另一方面只是觉得，你或许需要一场争吵，那些NPC应该乐见其成。”
　　金羽猜到了查理与他们进行了交易，却没有直接点出来：“我不知道你的技能是成长技能，当时只想着你随便用什么技能都可以摆脱嫌疑，而且你进副本后没用过技能，使用两次应该没关系，出去洗技能的积分我给你。”
　　“没关系，我不洗技能，不过……”姜戚想了想，还是给金羽交了底，“我已经用了五次技能了。”
　　金羽瞪大眼睛：“出来那次是……”
　　“第三四次。”姜戚说，“后面对查理用了一次，总之我现在的理智值不是很理想，所以很多计划之后需要和你一起商讨。”
　　金羽握住姜戚的手，面露不解：“你的体温怎么会这么低，渊棘城有……反正你不该这么低才对，当时你用过技能了为什么不说？”
　　姜戚笑笑：“说出来不就坐实背叛了？”
　　“坐实后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只是会在抵达渊棘城后……”
　　“被你们强制解散队伍，退出游戏。”姜戚说，“可我不想退出。”
　　城市副本组队中只要有一半的人同意强制踢出某人就可以实行，而被踢出队伍的玩家和自由玩家不同，不能继续留在副本中。
　　金羽虽然不确信张松是否和林俊交换位置成为队伍内的人，但只要墨七和王格支持他的想法，姜戚就会被踢出去。
　　墨七退出后，金羽凑不齐一半的队友，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他交了底。
　　金羽收回了手：“你这段时间白天多出去晒太阳，晚上和我待在一起，不要再使用技能，应该能慢慢拉回理智值。”
　　“你不躲着我了？”
　　“我没有躲着你。”金羽眼神闪躲，“你通关城市副本对你我都有好处，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姜戚把小黄的别扭归结于之前想让他离开队伍，也不再纠结：“话说回来，你也能感受到渊棘城人对你的态度吧？他们都很怕你。”
　　直接被点出，金羽还是有些不适应：“也很怕你们。”
　　这两种恐惧是不一样的，但姜戚没有点出来：“或许是你的头发太亮了，为了之后还能顺利在渊棘城内待一段时间，我们需要一点伪装。”
　　“什么伪装？”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门外适时传来林俊的声音，还有王格阻拦的声音：“我不能说，总之你现在不能进。”
　　“怎么回事？我就出去一趟你们就排外？”林俊嚷嚷着要进门，才伸手门就打开了，“咳，我真的不能进吗？”
　　金羽看了姜戚一眼，点头示意：“都进来吧。”
　　几人进门后，林俊从背篓拿出几张面具：“这是你要的东西，还有这个……渊棘城内没有皮筋，都是用簪子束头，用这个可以吧？”
　　“嗯，可以。”姜戚接过簪子，起身走到金羽背后，吓了他一跳：“干、干什么？”
　　姜戚顺了顺他的金色长发：“把头发扎起来减少暴露目标。”
　　金羽感受到头上熟悉的力度，想要拒绝的话卡在喉咙，跟主人给他顺毛的力度一样……等他找回理智开口，姜戚已经给他簪好了。
　　林俊看着挽了一半的头发；“一半就够了吗？”
　　“够了。”姜戚本意并不是为了缩小金发的可见度，而且他猜想金羽应该不喜欢完全扎起来，留下一半正好同它的尾羽一样。
　　木簪横在发丝之间，似乎自为一片天地，林俊看了看，本想吐槽扎不扎一样：“怎么……好像是没那么显眼了。”
　　王格也认同：“的确，明明发色没变但没有之前凌厉的感觉了。”
　　而金羽早在扎好后就去找镜子，左右拧着脑袋观赏了一会儿：“有吗？我觉得自己美貌依旧。”
　　“只是改变了发型而已，不过之后还是尽量不要摘下它。”姜戚看着簪子处露出的编号，这标志着自己又在副本中成功建造了一个建筑。
　　林俊懒得纠结发型，又拿起桌上的面具：“那这个东西是给你们戴的？”
　　“嗯，虽然渊棘城人知道我们长什么样了，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门时还是戴面具比较好。”
　　王格闻言戴上面具：“戴上也没有卡住脸上的鳍，还是能‘看到’东西，很合适。”
　　“那当然了，单子上特地写了要买大点的面具。”林俊也拿起一块面具，“整个渊棘城内没人做这么大的面具，我还是找刘慧买的，唉……本来都不想和她交易了。”
　　姜戚拿面具的手一顿：“你找的刘慧？”
　　“对啊，我在街上买面具正好遇到她回城，她看到我还活着一点都不意外，而且也没有愧疚，我都差点和她吵起来了，要不是她推荐自己有大面具，我都要气走了。”
　　“对了，她还带回来一个玩家，说是在荆棘林碰到的客户，真不知道又是谁成了冤种。”林俊摇摇头，“我跟他说刘慧是个奸商，他居然还不信。”
　　“荆棘林？”王格想到他们在树林里失散的同伴，“你有听到他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林俊回想了片刻，摇摇头，“没有，我们对话并不愉快，怎么可能交换姓名。”
　　“好吧，他应该也不可能正常交流，应该是我想多了。”王格也知道，在双月分别后还能遇到一个认识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是双月分开后，还能重新恢复神智的同伴。
　　姜戚也猜到王格说的是谁，只不过现在刘慧和那人进城后也不知道在哪儿，之后找他们也要寻找合适的时机。
　　只是连姜戚自己都没想到，不需要任何的时机，刘慧就主动找上了自己。
　　渊棘城的“太阳”西移，亮度也减少很多，姜戚想要趁天黑前再次去城内逛一圈，没想到却被一人挡住去路。
　　女人伸手拦住他：“你是佣兵团的谁？”
　　“刘慧？”能够直接通过面具认出他身份的人，只有可能是卖他们面具的刘慧，姜戚碰了碰面具，“这里面被你装了定位装置？”
　　刘慧收回手：“没有，但是上面有我的技能附着，我能知道大致位置，现在我回答过你了，轮到你回答我了，你是谁？”
　　“我是姜戚。”
　　“姜戚？刘一？”刘慧念了遍名字，“不管哪个，你都是我要找的人。”
　　姜戚勾了勾唇：“正好，我也在找你。”


第96章 消失的太阳（17）
　　“我先找的你，所以先解决我的事。”刘慧并不好奇为什么素未谋面的姜戚正好在找自己，她神情冷淡说着：“你先和我的客户见一面。”
　　“客户？”
　　“你应该认识他，他叫张松。”
　　姜戚想起林俊提到的人，没想到刘慧救的竟然真的是张松，而且听起来俩人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
　　张松不仅能清醒的与其他玩家进行交易，而且还要和姜戚私下见面。
　　一种古怪的情绪弥散在姜戚心中，他跟着刘慧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而张松就坐在院中石墩。
　　“这里是我的房子，你们自己聊一会儿，天黑之前给我聊完。”刘慧嘱咐了句直接转身离开。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张松眼神清明，露出熟悉的笑容。
　　姜戚走近几步：“既然清醒了，为什么不去找金羽？”
　　“任务为先，我现在效忠的不是他了。”
　　任务为先，的确是玩家原则，姜戚确认张松身份后继续试探：“你现在效忠是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这世界最尊贵的神明！墨安大人！”
　　张松说这句话时眼神炽热，甚至有些癫狂，姜戚沉默片刻：“张松，请问你现在的理智值是多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张松笑了声，“我的理智值是满的，自从我在双月受到墨安大人的召唤后，理智值不仅回升而且再也没掉过。”
　　“你不也看见过吗？墨安大人智慧的双眼！伟岸的身躯！”
　　“它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神明！只要完成它的任务我们肯定能通关城市副本，就我们两个玩家通关副本，这件事迹传出去，我们会被高级工会招收，到时候还会在乎那几十万的积分吗！”
　　姜戚捏了捏鼻梁，因为张松过于夸张的语气和神情，好不容易恢复的几点理智值都掉了个干净：“你先冷静点。”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冷静。”张松放下高举的双手，审视着他，“甚至连墨安大人的名字都要我来告知。”
　　“可能是我还没跟他对话。”姜戚已经大致猜到了所谓的墨安是谁了，前不久他还在对着月亮问它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派了“最虔诚的信徒”跑到他面前。
　　张松叹息：“那真是可惜了，和墨安大人对话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不过对于你这种新手玩家而言，不对话或许更好，你承受不了那种疼痛。”
　　“什么疼痛？”
　　“想要和墨安大人交流得同感，就是说在交流的同时也要感受被分骨之痛。”张松说到这里，神色也凝重起来，“这也是我们的任务，我们需要找回墨安大人被分离的身躯。”
　　【叮，玩家姜戚接取信徒任务——寻回恶鬼身躯。】
　　【该任务为城市副本一级任务，可能获得通关线索及城市开发度1%~100%】
　　系统提醒姜戚接任务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有点恍惚。
　　[又是新任务？]
　　【此为获得“黑暗烙印”后随机获得的任务，接取后必须完成才能退出游戏。】
　　【不过玩家姜戚属于其他玩家共享任务，现在可以拒绝接取。】
　　本来也不打算离开副本的姜戚坦然接受，也能明白张松狂热下隐藏的无奈了。
　　张松见他不说话：“怎么了？难道你想拒绝服务墨安大人？”
　　“我同意。”姜戚看向他，“完成我们才能离开，不是吗？”
　　张松有瞬间沉默了，他清楚姜戚刚刚是有机会拒绝的，是他自己利用道具共享了任务，因为他确信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完成这个任务，而金羽等人身份不同也不能接取。
　　只有姜戚——墨安大人驱使他过来，只为了告诉眼前之人姓名的玩
　　他能让高高在上的金羽软化，能够一眼看透试图出逃的NPC，能打上“黑暗烙印”后没有交流，却依旧清醒。
　　张松逐渐意识到眼前的玩家不是一个简单的新手玩家，他需要诱骗此人假装任务简单，假装不知道没有完成的后果，让他和自己一同完成任务。
　　但他害怕姜戚太过聪明，聪明到在任务发布的一刻就发现了问题，害怕他发现接取任务后理智值并不能恢复如初。
　　不过好在，他没发现。
　　张松点点头：“没错，我们必须完成。”
　　“任务我接受了，可是我们就这么毫无方向的找吗？”
　　“不是毫无方向。”张松说，“墨安大人和它的身体还有些许联系，而身体所在的位置就在渊棘城。”
　　姜戚微微皱眉：“又是渊棘城？”
　　“什么叫又是？”张松想到了之前的护送任务，“这么说来确实奇怪，城市副本内好几个不同的城市，副本内容也都不同，但都是要走出城外经历双月，但后续任务好像都会有关于渊棘城。”
　　“今天找你的那名玩家，在城市副本已经待了三个月了，她去了很多地方，但好像只有渊棘城有太阳。”
　　张松皱眉：“可是进了渊棘城后我感受不到墨安大人的气息，也没办法再和它产生联系。”
　　“只要在城内总会找到的。”姜戚问，“你之前说的最后的神明是什么？”
　　“这个……”
　　洪亮的钟声盖过了张松的说话声，俩人朝着钟声的方向看过去，钟声竟然来源于正中心的高楼。
　　之前没有人发现，那竟然是座钟楼。
　　“你该回去了，天要黑了。”刘慧从外院走进来，“天黑之前所有人都得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姜戚也没拖沓，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就跟着刘慧一起出了院子。
　　路上姜戚问：“渊棘城的太阳不是自己造的吗？怎么天黑那么早？”
　　“平时的渊棘城也是二十四时制，不过今天确实提早了四个钟头，敲的也是十六钟。”见姜戚疑惑，刘慧补充，“就是十六声钟鸣，以前是二十才会收太阳。”
　　姜戚有些好奇：“渊棘城太阳放出的流程是什么？”或许是刘慧待得久，她所说出的信息比林俊一句“白天黑夜”详细太多。
　　“七钟明，二十钟歇。”刘慧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币把玩，“不过这假太阳跟外面双月的规律差不多，以三日为周期，初时亮遂逐渐黯，但双月过后又会亮起来。”
　　也就是说外面的双月的确是以三日为周期。姜戚了然：“你在这里待了多久才能获得这么详细的规律？”
　　“不知道。”刘慧说，“反正我准备待到城市副本通关后，这样总能蹭上点好东西，现在出去什么都拿不到。”
　　“一个人在副本待这么久，不担心家里的小孩害怕吗？”
　　银币嗡鸣声停止，刘慧手握银币看向姜戚：“我没有小孩。”
　　“那真是奇怪了，金羽说你曾经带着个小孩。”
　　“肯定认错人了。”刘慧神情淡漠，“从这里走出去就是原来的街道了，你自己回去吧。”
　　姜戚看着她转身离开后，手上又开始无意识弹银币的动作，最终还是没出声挽留。
　　按照刘慧的说法，敲响钟声后只有半个钟头的时间让大家赶回家，姜戚所剩时间不多，来时还算热闹的街道现在已经空无一人，显然大家都已经收摊回
　　姜戚加快了返回的步伐，离住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看到门口东张西望的林俊，对方一下就看见他，急匆匆跑过来：“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
　　“金羽大人不见了！”
　　姜戚脸色微变：“你详细说说。”
　　“天马上要黑了，回屋里说。”林俊拉着他进屋，一边走一边说，“你出去后没多久金羽大人说自己要休息，结果他进房后一段时间就传来异响。”
　　“我和王格在外叫他也没反应，结果我们打开门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只剩下这个。”林俊指着金羽房间的床，床上已经一片焦黑，正中间人形的部分已经烧空，就像有人在床上自焚——尸体还失踪了。
　　想到小黄连打个喷嚏身上都能起火的情况，姜戚难以猜想对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烧空床铺后消失不见。
　　而且……姜戚动了动手指，整个世界都没有一丝属于他的建筑领地气息，按理来说他的建筑不可拆卸，哪怕金羽自己也摘不下簪子。
　　只要簪子还在，就算金羽在耀芒城，姜戚也能感受到存在，可现在就如林俊所说，金羽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外面都没找到，守卫说今天只有人进没见人出。”王格从外面气喘吁吁回来，“不仅如此我还被他们押回来了，说是天要黑了，路上不准有人。”
　　姜戚不认为金羽会无缘无故的消失，金羽不见应该跟渊棘城提前敲响钟声有关，他看向林俊问：“为什么天黑不准有人？”
　　林俊愣住了，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天黑后还在外面会死。”
　　王格结婚：“外面有黑夜出没的妖怪？”
　　林俊摇摇头：“应该没有，我晚上没有听见过怪响，而且要是有怪物，那么薄弱的房子怎么可能抵挡的住。”
　　王格不解“说的也是，可如果不是妖怪，金羽大人怎么会消失？”
　　姜戚出声：“应该不是妖怪。”
　　“为什么？”
　　“他消失的时候天还没黑。”姜戚看向外面渐渐黯淡的天空，突然提及，“查理他们还没回来吗？”
　　林俊摇摇头：“没有。”
　　“这么说起来，鸣钟后他们也该回来了，难道他们在外面睡？”王格也觉得有些古怪，“该不会金羽大人的消失跟他们有关？”
　　见姜戚没有出声，王格更加笃定：“果然抵达渊棘城后他们就要害人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麻烦。”
　　王格还未走出去，就听到似笑非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真是冤枉啊，你们可是我的好伙伴，我怎么会伤害你们呢。”


第97章 消失的太阳（18）
　　查理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王格更不爽了：“谁和你是伙伴，我看金羽大人失踪就是你干的！”
　　“身为同伴一点信任都没有，真让我太难过了。”查理说完也不再搭理王格，转头看向姜戚，“我最信任的伙伴，现在我们需要你的能力，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儿？”
　　“当然是研究所。”
　　王格看向姜戚：“为什么他会这么信任你？”
　　“当然是因为他是我的同伴了。”查理面带讥讽，“可惜你问题问的不清楚，你要是问萨满的死是不是我们干的，我还能承认一下，可你问的却是佣兵团团长。”
　　“他说的是假的吧？”王格看向姜戚，却发现在场二人竟然都保持沉默，“这件事你也清楚？”
　　王格恍然大悟：“所以你们那天才会换马车，后面希尔格和萨满也不可能回来，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晕倒，而是被你们杀了。金羽大人没猜错，意外跟你们有关系。”
　　“你们都是叛徒。”王格满含失望转身离开。
　　姜戚淡漠看向查理：“你明明可以不说。”
　　“我以为你的同伴们会理解，不过看来很可惜，他们不理解你，也不需要你。”查理嘴角上扬，“既然来了渊棘城，不如跟我们一起工作吧。”
　　“现在跟你去研究所？恐怕不行。”金羽失踪，姜戚不可能还有心情跟查理周旋。
　　查理还打算劝几句，就被林俊的尖叫声打断，对方突然瘫坐在地捂着头大叫，而姜戚眼前视线也突然一花。
　　【玩家姜戚遭到声波污染，屏蔽知觉强度增加。】
　　姜戚视线重新恢复，地上林俊也已经停止嚎叫，只是依旧虚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充满恐惧。
　　“林俊，你还好吗？”姜戚出声询问，却发现林俊跟癔症了般毫无反应。
　　巴尔顿不耐烦打断：“别叫了，天黑了他听不见的。”
　　“什么意思？”姜戚皱眉看向二人，刚刚那一瞬间的嗡鸣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他们，查理神色淡然：“去了研究所你就知道了。”
　　眼下突生变故，姜戚也知道研究所非去不可了：“好，我跟你们走。”
　　“相信我，你会喜欢研究所的。”
　　姜戚将林俊放在隔壁完好的床上后，就跟着查理等人准备离开，出门前他遇见门廊下的王格：“照顾好林俊。”
　　王格别过头，脸色并不好看：“我为什么要照顾叛徒？”
　　姜戚没有继续说服，他知道王格会照顾的。
　　走出街道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查理拿出一颗淡蓝色的球作为照明工具，三人前行姜戚问：“天黑出门不是会死？”
　　“那是对不知情的渊棘城人，对于我们来说，夜晚是自由的，而太阳也是任由我们支配，在渊棘城的一切都由我们掌控。”
　　姜戚冷笑：“听上去很美好。”
　　“事实就是这么美好，在属于自己地盘制定规则并帐篷，你和神明有什么区别呢？”
　　“被神明抛弃有什么关系，我们不仅可以创造太阳，也可以创造神。”查理的声音很轻，可在空荡的街道依旧能听到回声。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成为神。”
　　一路上的住房内再次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与走在街道安然无恙的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听那些与我们毫不相关的叫声，凌驾于他人痛苦之上的感觉也是神明的特权。”
　　“你，想成为神明吗？”
　　黑夜滋生欲望，带着神话色彩的话语与盖过理智的妄想纠缠在一起，查理的声音听上去诱惑极了。
　　“呵。”姜戚笑出了声，今天像是众人约好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过来引诱他。
　　“你笑什么？”
　　姜戚调整状态，放缓语气：“您需要我做什么？”
　　对方恭敬的语气让查理知道，他成功了。
　　“果然啊——”查理喟叹一声，“没有人能忍住成神的诱惑。”
　　“可不是么。”姜戚语气带着笑意，眼神中的寒意却隐藏在黑夜之中，他现在可以确定金羽的消失一定跟渊棘城有关，说不定就在研究所中。
　　渊棘城的人究竟把他的小鸟藏到哪儿了？
　　*
　　渊棘城正中间有座高耸入云的钟楼，这——姜戚今天已经知道了，可他竟不知道进入钟楼往下还有一条直通下方百米的电梯。
　　走出电梯后下方又是另一片宽阔的天地，周围用不知什么软材质贴在墙面上，下方的人员穿着统一制服头戴隔音耳罩，在注意到查理等人进入后全部停下手头工作鞠躬问好。
　　“查博士好，巴尔博士好，愿太阳赐予我身之光辉。”
　　“神会照拂于你。”查理和巴尔顿点点头回应着，几人得到回应后才重新开始工作。
　　姜戚指了指耳朵：“他们听得见？”
　　查理回答：“听得见，耳罩只是用来隔绝特殊声音，以防万一的。”
　　“隔绝声音？”姜戚故作不解，“既然隔绝声音，为什么还需要我的能力？”
　　“这个……说来话长了，总之我们先进去吧。”查理领着他继续朝前走，越往前路越窄，到最后只剩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隧道，而隧道的材质也发生了变化，是用黑色的矿石打造而成，哪怕全程都有火把照耀，还是能感觉到淡淡寒意。
　　姜戚也在这是才反应过来，在外面的研究室用的似乎还是淡蓝色的灯光。
　　奇怪，如果渊棘城有制造太阳的能力，为什么照明设备还是蓝色？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走出过廊后他们进入的是一个巨大的矿洞，周围全是过廊那种黑得发亮的矿石，矿石散发出来的寒气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才进来就有人递来了厚厚的毛绒外套，查理套上外套说：“穿上吧，会暖和点。”
　　“这是什么矿石，怎么这么冷？”姜戚没有委屈自己，套上外套再次扫视周围的环境，里面的工作人员少了很多，其中四五人还在推着一个四十几米高的半透明球，里面堆放着一堆沾着鲜血的……羽毛？
　　注意到姜戚疑惑的目光，巴尔顿出声：“没见过吧，那就是太阳，不过已经被双月影响彻底没用了。”
　　“那是太阳？”姜戚想象不出能够温暖整个渊棘城的东西，竟然是一罐羽毛，“那它怎么做到三天后又明亮起来的？”
　　巴尔顿鄙夷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换新的了。”
　　“怎么换新？”
　　“这个嘛……”
　　“巴尔顿。”查理打断了对话，含笑看向姜戚，“在知道全部信息之前，我们需要你的能力做一件事，如果你能做到就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到时候关于太阳、关于神明，一切你都会知道了。”
　　姜戚冷哼：“我还得先证明自己有用才配知道？和你们做交易真是有意思，一直都是你们先获得好处。”
　　查理听到嘲讽不卑不亢：“这也是莱特城主的意思。”
　　看到查理竟然不生气，姜戚明白对方是真需要自己的能力做事，只不过现在他的理智值只剩下26，蓝条也还没到20。
　　为了自己的理智值着想，他不会使用技能：“既然如此，我们白天再继续谈交易吧，晚上还要我工作太不人道了。”
　　“我们可以支付你加班费。”
　　“不需要，我不缺钱。”姜戚知道，就算他现在拒绝也出不了事，查理他们必定是毫无办法才会想到找自己的。
　　这群科学家需要他的能力，也需要保留他的性命。
　　巴尔顿着急伸手：“不可以！你不答应就不可能有白天！”
　　这一次发言查理根本来不及阻止，姜戚也听明白了：“为什么没有白天？你们要我做的事跟太阳有关？”
　　想到今天的十六钟，姜戚笃定道：“太阳，出事了。”
　　见他猜到一部分真相，查理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如初：“是的，没错。”
　　“你不好奇我们用什么创造的太阳吗？那可是个神奇的存在，也是最接近神明的造物。”查理见姜戚又想开口，连忙打断，“先别急着拒绝，你还没见过它，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看看神明的产物。”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姜戚不自觉皱眉，心中涌上不悦之情：“好。”
　　【系统提醒玩家姜戚合理控制情绪，减少情绪波动，自从进入地下你已经扣了3理智值了。】
　　【目前理智值只有23，蓝条还有14/40，请勿冲动行事。】
　　[知道了。]
　　太阳的产物在门背后，几人在等着工作人员把太阳推出来后才能进门，光是站在一旁看也尴尬，再加上现在目标不配合，查理也适时放出更多的信息：“这里的矿石并不是地下原产，而是我们从其他地方挖来的。”
　　“要知道困住神明的产物没那么简单，我们试了很多种矿石才找到这种矿石。”
　　“别看这里面都是黑漆漆的矿石，等你见到那东西就会意识到，这是多么伟大的建筑。”
　　姜戚从被系统提醒后就懒得听查理的话，此时神情恹恹，半抬眼眸：“所以当时我们走的塌陷地面，也是你们挖空的。”
　　查理被噎住：“可能是吧。”
　　“查博士真厉害，远在耀芒城还能知道那么详细。”
　　姜戚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让人不知该如何回应，恰好此时圆球彻底移出，查理松了口气：“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查理相信里面的神迹一定会让姜戚回心转意，毕竟那东西——完全超出人的想象，也是这世界唯一能替代太阳的东西！
　　穿过矿石门时，姜戚侧身闪避绕开球体，正好对上一块矿墙，火把下面有一处赤色花纹，花纹分为上下两部分，上方是圆形，下方宛若水滴下落，花纹足有三人高。
　　“这花纹……”姜戚脚步停下了，巴尔顿见状解释：“这个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原本矿石自带的，整块矿石都是这个颜色。”
　　“快走吧，前面才是精彩的。”巴尔顿在前方催促道，姜戚这才收回视线。
　　[应该只是巧合吧？]
　　【玩家姜戚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所想变成和系统对话后，姜戚迅速切断交流，闭眼深呼吸。
　　蜃楼偷取他脑中的片段制造巧合也不是头一次了，或许这只是城市副本试图影响他理智值而制造的。
　　“姜先生、姜先生。”
　　“你睁眼看看，这才叫神迹。”
　　巴尔顿语气兴奋，姜戚淡淡“嗯”了声，睁开眼看去。
　　整个内室用矿石打造成了囚牢，囚牢之中只有正中间使用透明材质的矿石打造的“观看区”，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囚牢正中间躺着一只百来米长的鸟类。
　　它头顶上方的三根羽毛已经蜷缩在一起，几十米长的尾羽也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金色的羽毛混合着鲜红的血迹和泥土，以及触目惊心深不见底的伤口。
　　巨鸟上方悬着几根机械手臂，里面有铁制镊子、长鞭、电棒……可以从裹着层层锈黑的血痂看出它的使用年限已久。
　　“这个东西就是凤凰，它的羽毛能发光发热，而且只需要两天就能全部长好。”
　　“那些机械手臂就是用来消磨它力量的，等它累得不行了我们就用镊子取下羽毛，整个过程全自动化持续了十几年，一直很安全。”
　　“只是今天这东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比平时大了很多，把机械手臂都打坏了，所以取不了羽毛了。”
　　“它什么时候打坏的？”姜戚贴近玻璃，观察着它的状态——鸟儿眼睛合着，嘴巴却在用力张着，似乎在嘶吼。
　　“就是十六钟前面一点时间……你放心，这种材质的玻璃可以完全隔绝它的声音。”
　　状况不佳的姜戚只觉脚步虚浮，他贴上一旁用来镶嵌玻璃的黑色矿石，相贴的一刹那胸口剧烈跳动着。
　　墨“安”、花纹、十六钟、自焚……
　　【系统警告！玩家姜戚理智值正骤降，请合理控制情绪！】
　　一瞬间，姜戚什么都明白了，矿石上不是窃取记忆，金羽也不是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囚牢里的小鸟，它停止了鸣叫似乎也注意到了姜戚，明明它什么话都没说，但姜戚却看出它眼中的害怕。
　　往日小黄回禁闭区的样子重新浮现在姜戚眼前，它总是沾着血回来，哭哭啼啼等着他上药，然后埋在指缝中哭泣。
　　当时姜戚只当它是在外面和其他鸟打架了，从来没想过在副本里会是这般处境。
　　【玩家姜戚理智值已降为负数！请……】
　　[怎么办？]
　　蜃楼一直在伤害他所珍重的一切，甚至连重逢的游绥都逃不过。
　　他贴着玻璃，捂着胸口疼得发紧的鳞片，小声说：“要不，都杀了吧。”


第98章 消失的太阳（19）
　　不过就是十几个NPC，杀了他们后放走小鸟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他把矿石带走，它俩都会获得自由。
　　至于渊棘城……毁了就毁了吧。
　　“不、不止渊棘城，要不……”把整个城市副本也毁掉好了，这样金羽就可以解脱了。
　　姜戚手慢慢放在脖颈处的项链：“不知道它可以做到哪一步……”
　　【姜戚！请你保持冷静！你这样是救不了金羽的！它依旧会被困在城市副本里，甚至彻底丧失自由意志！】
　　姜戚第一次听到系统没称呼自己为玩家，手上的动作一顿。
　　[你知道他是金羽？]
　　【没错，当时申请进入城市副本时扫描到金羽身份有误，他明明不属于玩家却占用玩家名额，你用的就是他的位置。】
　　这件事倒是和姜戚所想一致，只不过这些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为什么金羽会被关在这里？]
　　【它身为城市副本主线boss一直都在这，金羽消失是因为他作为玩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现在该轮到他履行身为副本boss的责任了，所以副本把他的自由意识也拉了回来。】
　　[自由意识是什么意思？]
　　【自由意识是他被囚禁在这想要获取自由后产生的意识，自由意识化作玩家金羽进入散之城，寻找能进来解救他的玩家，找到玩家抵达渊棘城，他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所以他的身体一直无法离开散之城，因为金羽只是一缕意识，只有解救它的身体才可以。]
　　【没错，但是只是身体自由是不行的，凤凰是神之产物，没有获得信仰的凤凰无法恢复原样，就算治愈了身体也还是会困在这里。】
　　[那如果副本出bug了，直接放金羽自由呢？]
　　姜戚此时已经不准备用正常方式通关了，仰仗金羽痛苦的羽毛活下去的NPC根本不会信仰它，只会畏惧，就跟他们畏惧黑暗和寒冷，所以建造了一座壳把自己藏了起来。
　　懦弱的胆小鬼，是不会有信仰的。
　　【主线剧情崩坏，副本里的所有玩家都会进入失败死亡结局。】
　　【你不是，要给刘慧送花吗？】
　　[……]
　　“我不明白妈妈说过蜃楼不会死人，但那个姐姐还是说我妈妈已经死了，死在散之城。”
　　“大哥哥，我去不了散之城，他们说你有能力出去。”
　　“你能去散之城，替我在妈妈墓碑前放一束花吗？告诉妈妈宁宁在禁闭区过得很好，在天国也不用担心了。”
　　“作为交换，我把这个项链给你。”
　　那天阳光很好，阳光照耀欧珀石反射出七彩的光，女孩的纯真又暗带讨好的语言让姜戚想起了年幼的他。
　　“为什么明明不会死人，那个姐姐却说妈妈死了呢？”
　　“但如果妈妈没死的话，一定回来禁闭区接宁宁的吧？”
　　“大哥哥，如果蜃楼真的不死人就好了。”
　　“拐拐，千万不能死，死了你就不是自己了。”
　　成熟温柔的女声逐渐取代那个天真的语气，姜戚慢慢找回了麻木的脑袋。
　　[是啊，玩家不能死，我也答应了送花。]
　　姜戚眨了眨发酸的眼睛，与牢中的小鸟错开视线：“在送花前，她也不能再死一次了。”
　　【姜戚，你还好吗？】
　　[我很好。]
　　【可你的理智值是-20.】
　　[既然能够回答你问题就说明我没问题，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明明知道金羽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
　　[新手辅助系统真的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吗？你告诉我这些蜃楼允许吗？]
　　【能提出这些问题说明你确实很理智，接下来请用正确的方法完成任务吧。】
　　[知道了。]
　　姜戚收回放在矿石上的手，身后的巴尔顿走近拍了拍他的肩：“你一个人在鼓捣什么呢？”
　　“我没看过这么大的鸟，想看清楚点。”姜戚眨了眨发红的眼睛，扯出一丝笑意。
　　巴尔顿得意道：“没见过就对了，它可是现在世界上唯一可以取代太阳的东西了。”
　　“既然看清楚了，接下来就该谈交易了。”
　　查理远远没有靠近，刚刚那一瞬间姜戚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趴在玻璃上，本能却差点让他害怕到想逃跑。
　　“我需要做什么？”姜戚并不在意与自己处于安全距离的查理，相反这是个很好的距离，对方可比巴尔顿精明多了，如果靠近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异样。
　　巴尔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你不是能不张嘴传递声音吗？你把这些句子传递到凤凰脑子里。”
　　姜戚看着上面一串串跟拼音一样不连贯的东西，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这是咒语，能让凤凰安静下来的东西。”巴尔顿说，“这是我们从萨满那本古书上看来的，这个东西得让那东西听见才行，但是只要里面不同于外面，进去后不管是谁都会被它的鸣叫影响，直接七窍流血死亡。”
　　“但现在有你的能力，你可以隔空念给它听，让它安静过去后就可以让人进去拔它的羽毛了。”
　　“只是晕过去吗？如果中间醒了或者死了怎么办？”姜戚说这些时，理智值就因为掉到-30又被系统教育了一遍。
　　“不会有事的。”查理说，“我们以前看萨满对其他生物使用过，只会晕过去十几天，对于凤凰来说应该是晕过去两三天，中间的时间正好够羽毛重新长出来了。”
　　巴尔顿点点头：“我们怎么可能用死亡的咒语，万一凤凰死了后不长羽毛了可怎么办？”
　　听上去，他们还因为保留凤凰的生命而觉得自己仁慈和骄傲。
　　【玩家姜戚请注意，你的理智值已经变为-40了。】
　　[都已经是负分了，还在意它负多少吗？]
　　【理智值为负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不敢想象……】
　　[想象不出，直接看就是了。]
　　要不是系统还有用，姜戚已经想连着系统的声音一起屏蔽掉了，他又扫了眼纸上的咒语，尽管看不明白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可能对小黄说这些的，可是如果不说……
　　“怎么样？说的出来吗？”查理的声音有些冷，似乎也开始失去耐心。
　　如果现在确认姜戚没有能力，他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姜戚眨了眨眼：“试试吧。”
　　巴尔顿见他说要试试，连忙拉开距离，开玩笑，谁知道万一失败念咒的人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萨满神神叨叨的样子大家都见过，说不定姜戚失败也会变成那样。
　　“金”姜戚本想用什么方法让小鸟重新睁眼，却发现对方竟然一直在注视着它。
　　因此在听到姜戚这么叫它时，囚牢中的小鸟瞳孔震颤，似乎在震惊对方是怎么猜到的。
　　“我现在听不见你的声音，他们要我用技能给你念咒好让他们进去取羽毛。”
　　“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念的，之后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用敲击地面的方式来回答我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第一个问题是你现在取羽毛疼不疼？如果很疼我会换种方法救你。”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金羽似乎怔楞片刻，牢中巨鸟慢慢闭上了眼睛，缓慢地……用鸟喙敲击了两下。
　　不疼？怎么可能不疼？
　　姜戚本想着问金羽疼得程度，到时候让对方装晕，自己好找借口进去给它包扎伤口，看在里面能不能创造建筑，至少现在他在黑矿石周围根本无法使用能力。
　　大不了进去后他用项链的力量制造建筑，用其他东西复制……总之姜戚想了几种方法，却没想到金羽竟然在最开始就拒绝了他。
　　不疼，所以不要用其他方法救它。
　　姜戚还想跟它沟通，可金羽却不知为何，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技能灵念目前等级为LV1，距离下次升级还需使用技能[1]次。】
　　系统适时出声，姜戚才想起之前自己将技能使用次数告诉过金羽，而刚刚的对话对方也是数着次数。
　　它不知道姜戚之后有没有使用过技能，但它绝对不会让姜戚为了沟通留下“没用”的成长技能。
　　“它挣扎两下不动了，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巴尔顿眼神发亮，“你的能力真是个好东西啊，在佣兵团真是屈才了。”
　　姜戚皱眉，那边其他人已经拿着镊子推门进去，而躺在地上的金羽竟然真得没有睁眼，只是每拔一根羽毛身上还是会有轻微的颤抖。
　　周围的研究员并未发现它的异常，只当是凤凰独有的呼吸，依旧专心扒着闪着金光的羽毛，羽毛混合了血迹发出淡红色的光晕，和太阳竟然有几分相似。
　　白天照耀渊棘城的红日里盛满的是金羽的痛苦，姜戚这才知道身为用“眼睛”听的人为什么刚进城的时候会阳光晃了眼。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看见了阳光，而是听见了太阳中的悲鸣。
　　“太阳”装着的是金羽一声声的痛苦的求救，可听得久了就习以为常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了。
　　渊棘城的人，就一直这么活在痛苦的鸣叫声中，还以为自己获得的是光明，想到这些姜戚慢慢攥紧双拳。
　　[要不还是杀了吧。]
　　【玩家姜戚理智值已经突破下限，现采取强制冷静措施。】
　　系统话音刚落，姜戚视线全部被剥夺，浑身瘫软失去重心，也不知道朝着哪边歪倒下，只听“扑通”一声，是自己坠地的声音。
　　等视线和力量重新恢复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姜戚睁眼就看到一旁立着炽热的、火红的“太阳”。
　　“你醒了？”巴尔顿面露喜色，“我还想着你用一次就死了那可就糟……”
　　“咳，你昨晚辛苦了。”查理咳嗽两声，盖过了巴尔顿后半段话，“这就是你制造出来的太阳，等会儿就要搬出去了。”
　　姜戚看着身旁的圆球，此时内里的光亮让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跟刚进来时那些暗淡的血羽仿佛不是一物。
　　这些……都是从金羽身上剥脱下来的。
　　【请玩家姜戚合理控制情绪！你现在理智值为10，不能再降下去了！】
　　姜戚慢慢移开了，不再看那团光：“听上去我睡了很久。”
　　“你从念完咒语后就晕了过去，我们把你移到新生的太阳旁——凤凰的羽毛确实很神奇，很多从黑暗中回来的人，都会因此得到治愈。”
　　姜戚看向说这句话的中年男人，他头戴皇冠身披绒毛斗篷，两颊和眼下全部凹陷却还在试图维持和善的笑容。
　　“你就是莱特城主？”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莱特城主，你果然很聪明，值得成为我们造神计划的第四人。”
　　姜戚想起之前查理给自己画的饼，再次听到这句话他便明白，原来这饼是从城主开始就在画的。
　　他睁大眼睛，渴望的看着他：“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像城主你们一样成为神明，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吗？”
　　莱特城主摩挲着手中的权杖，缓缓回答：“当然了，要知道太阳对于我们渊棘城有多重要。”
　　姜戚面露喜色，但很快转为不安：“可凤凰睡去之后，你们就可以去修机械手臂了，手臂恢复后我的能力就没用了。”
　　查理出声安抚：“手臂不是那么好修的，材料很难找到，之前我们几乎将那座山给挖空才建造出现在的实验室。”
　　姜戚问：“那些机械手臂也是用特殊的矿石制成？”
　　“当然了，除此之外的东西都会被凤凰羽毛烧灼，只有那座山的矿石特殊，我们把这种矿石叫做‘极寒矿’，也只有这种矿石能克制住凤凰，我们当时把那座山挖空也不容易呀……”
　　莱特发出喟叹，看向姜戚身后似是在回忆什么，姜戚转身看到视线外有块白板，上面贴着好些照片和各种公式，其中关于矿山的两张照片在最角落，一张巍峨壮观，像是蜷缩着休息的巨龙，龙头位置就是那块赤红色花纹，另一张内里中空，只留下坑坑洼洼几块维持不崩塌的山体支柱，旁边用黑笔写着“废弃”二字。
　　“山谷原来长这样。”看到这张照片，姜戚更加确定“墨安”就是游绥。
　　姜戚猜测游绥大概和金羽情况一样，也许游绥也是一抹自由意志，只不过他可以不受城市的限制自由移动，甚至拥有完全和玩家一样的身份技能，但原本属于他身躯的一部分还是被留在了城市副本里，设置成了副本boss。
　　姜戚不清楚游绥在城市副本中担任着什么角色，但不管他是什么，现在蜃楼将他的宠物们全部困在这个副本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而他需要将所有的任务完成才能通关城市副本，尽管直到现在，他也还没有接到明确指向通关城市副本的最终任务——只有信徒任务提到过一次。
　　“我们需要再回这座山谷一趟，看附近还有没有一样的矿源，如果没有就只能把剩下的山体全部挖了。”莱特城主说，“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听查理说这一路上，你出力最多能力最强，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
　　眼前这群人贪婪到了极端，对于损坏自然没有半点愧疚之心，难怪当初神明会绝望到夺走太阳。
　　姜戚扯出一抹笑，用力点了点头：“乐意至极，为渊棘城效力是我的荣幸。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莱特城主很满意姜戚的，他含笑道：“不着急，这次行动会撤走大批士兵，为了不引起成立居民的怀疑，最早也要今晚再离开，现在该升起太阳了。”
　　“好吧，”姜戚略显遗憾，“对了，昨晚来时城里此起彼伏的哀嚎是怎么回事？是失去太阳的副作用吗？”
　　莱特面露悲悯：“并非如此，那些是太阳内——那些羽毛自带的诅咒，你也知道我们获得羽毛的行为看上去……略显强硬。”
　　莱特斟酌着说辞：“取下的过程那东西难免对我们有些怨恨，而怨恨中褪下的羽毛会产生诅咒，诅咒伴随着光芒照射到了渊棘城人的身上，到了夜晚那些被阳光长期照射的人，就会在夜晚遭受和它一样的痛苦。不过你放心，只要戴上特制的耳罩或衣物，我们就能隔绝掉这种诅咒的伤害。”
　　他抚摸着自己身上那件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外套：“神明，是不会被任何诅咒伤害的。”
　　“原来如此，难怪我看地下研究所的大家都那么平和，原来是早有对策。”姜戚心底生出一丝厌恶，明明他们有解决的办法，却还让普通的市民承受着这一切。
　　姜戚抬头：“我听那哀嚎甚是恐怖，长期承受诅咒恐怕会折损性命，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暴露或者造成其他影响吗？”
　　“当太阳升起，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的，如果非说有什么影响，可能是会对凤凰的声音感到本能的恐惧。”莱特本就不多的皮肉向上咧着，“不过你看，这只凤凰已经出不来了，这些矿石完全隔绝了凤凰的伤害，只要在夜晚来临之前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聪明的城主，我想用浅薄的知识问一下——既然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不让那些民众也获得呢？”
　　莱特似乎很满意这个前缀，笑说：“不怪你的浅薄，只怪你不是君王，要知道能够抵抗强大东西的造物也都是耗费巨资才能完成，正因如此，我们一定要把珍贵的资源放在有用的人身上。”
　　“这个世界已经被神明抛弃，人类只会随着时间一起灭绝，渊棘城还提供了一个拥有太阳的桃源，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至于这些声音会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当然是不会了，只有部分身体过于脆弱的人才会被影响，七窍流血而死，但是对于这种人，我们只需要将它丢在街上，到时候责怪他是自己出来被怪物杀死的就行了。”
　　“房屋能隔绝一些声音，我们只要跟他们宣称躲在房屋内就是安全的，就不会有人贸然外出，至于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要知道，有的时候愚昧才是最幸福的。”
　　“城主真是相当懂得什么是幸福学呢，时时刻刻都在为臣民着想。”姜戚听完这套道貌岸然的说辞，就开始在心底给莱特打分。
　　[2分。]
　　【这个分数是什么意思？】
　　[打着玩的。]
　　莱特城主对于这类吹捧很受用：“当然了，不过这些也不只是我的功劳，以后也会有你的一份功劳。等这次挖完矿石，我就会正式任命你为我们渊棘城的‘士兵统领’，到时候所有的士兵都由你来管辖。”
　　“天哪，你还不快跪谢城主，”查理在一旁催促，“要知道士兵在渊棘城的地位有多重要，城主相当于把自己的安危都放在你的手中。”
　　姜戚装作没领悟到眼下之意，只面露喜色：“是吗？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今晚出发。”
　　年轻人急功近利莱特也见过不少，对于姜戚的冒犯他也权当玩笑：“回去收拾好好好休息一趟，二十钟后我们会派人上门找你。”
　　“没问题。”
　　正好外面几人过来准备将新生的太阳推出去，姜戚就跟着这群人身后一起离开，一想到眼前赤色的光芒混合的是金羽的血液，姜戚就觉得心中甚是烦躁。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在下个双月来临之前，一定要结束所有的任务。
　　回到地面第一件事，姜戚就去找张松，而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刘慧才打开门就对上正准备敲门的他。
　　刘慧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我的家不能随便进，昨天是有交易才允许你来的。”
　　“20万积分。”姜戚说，“我要和张松交流，你再帮我找四个人。”
　　“可以。”刘慧答应很爽快，随后向后撤步，“他就在里面，不过我劝你现在先别理他。”
　　姜戚进去后才明白刘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院子内张松正趴伏在地，惨白的脸上沁出大颗汗珠，他闭着眼嘴里似乎在念叨什么。
　　刘慧说：“建议你别碰，会被拉进去。”
　　“麻烦你守好门，别让别人进来。”
　　刘慧明白了他的意思，无所谓耸耸肩，退了出去。
　　在听到关门声后，姜戚走到张松身边，搭上了他的肩膀。
　　比视线更先袭来的是凛冽的强风，大风呼呼灌进他的口鼻几乎要夺走呼吸，半空中的冰雪顺着风毫不留情划过姜戚的脸，留下一道血印。
　　这，就是故事中恶鬼本应有的模样。


第99章 消失的太阳（20）
　　似乎是感受到外人的到来，原本呼啸的狂风突然静止下来，跪伏在雪地中的张松感受到了环境变化，慢慢站起身来。
　　张松愣住：“你怎么进来了？”
　　“我看你很难受的样子。”
　　张松摇摇头：“我没关系，我使用系统屏蔽了知觉，而且我理智值也没有降低，刚刚只是因为风太大才蜷起来的。”
　　张松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算好，听到他还在说自己没事，姜戚拧紧眉头：“你的理智真的正常？”
　　“当然了，”张松恍然大悟，“你看到的那些汗珠不是我的，是墨安大人的。”
　　“墨安？”
　　“是的，当墨安大人与我交流的时候，他的疼痛也会降临在我的身上，不过我自己屏蔽是感知不到的。”张松摇摇头，“只有身体里的它能感受到痛觉，而且因为墨安大人一直承受着疼痛，整个雪山的天气都会不受控制，为了防止受伤我就藏起来了。”
　　“也就是说，我看到被疼的脸色惨白的不是你，而是……它？”
　　“没错，不过没想到你一进来墨安大人就冷静下来了，难道墨安大人已经离开了？”张松有些疑惑，“从我第一次‘见到’墨安大人时，就从未见过这么平静的雪山。”
　　姜戚想到墨安的遭遇，心中烦躁：“我可以在这里跟他交流吗？”
　　“恐怕不行。”张松说，“交流得与墨安大人连接痛感，你只能去自己的意识里跟他交流。”
　　姜戚问：“那该怎么连接痛感？”
　　“你已经成为信徒了，只要墨安大人想，随时都可以……”张松顿了几秒，神情古怪开口道，“墨安大人问你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
　　姜戚皱眉：“和你沟通真的不会感受到额外的疼痛吗？”
　　“不会的，这个你放心。”
　　看张松神色正常，姜戚也只好接受这种沟通方式：“我找到墨安的身体了。”
　　“在哪里？”张松本来想提醒姜戚注意称呼，没想到墨安大人的声音盖过了他脑中的想法，显然对方并不在意。
　　“渊棘城地下。”姜戚眸色微沉，“如果通过正常手段，恐怕要挖上几个月才能全部带出来。”
　　张松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在墨安大人能看到的地方，它就能收回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你说过，进入渊棘城后墨安就感知不到身体的位置了。”
　　“的确如此。”
　　“这说明，在下面，它‘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姜戚凝视着张松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到背后之人的情绪。
　　张松被盯得有些发毛，挪开了视线：“只要我进入地下，墨安大人可以借助我的眼睛看到。”
　　“可你没办法进入地下。”姜戚皱眉，“但我可以，要不到时候墨安与我联系，在进入之前我发送一个讯号，等抵达后计算好时间进入我的身体，到时候应该就能看到矿石。”
　　“我觉得可……”张松再次顿住，随后惊讶看向姜戚，“你的理智值只剩1了？”
　　姜戚闻言看了眼数值面板，发现自己的理智值确实又变成低了：“应该是从地下出来又掉了不少，不过没事，我现在精神状态很好。”
　　“那只是表象，你只是看上去很好。”
　　张松摇摇头：“起初你的理智值掉落时，身体还会有保护机制，但当到达临界点后身体也不会做出反应，你只是自以为很好，但你的思想可能在自身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变成疯子。”
　　“你知道十几年前的玩家暴动吗？”
　　姜戚没想到张松会提起这个：“听说过，最后他们用醒神草稳住了局面。”
　　“那些玩家全是理智值降为负数的人，他们反应敏捷、判断甚至更加精确，但是已经彻底泯灭了人性。”
　　“王格告诉我，没有人知道玩家暴动的原因。”姜戚审视着张松，“系统也告诉我，没有人知道理智值降为负数的后果，你是怎么知道的？”
　　谁知张松耸耸肩，无奈说：“我也是刚听墨安大人说的。”
　　“它说的？”姜戚想到副本中唯一一颗醒神草就是游绥带来的，或许当时他进入副本中得知过什么真相，又或者他身为“墨安”的时候看到过。
　　姜戚不确定这个消息究竟是游绥的哪个身份带给他的，现在他需要判断对方的身份，此刻的“墨安”究竟有没有身为玩家的记忆。
　　“对，墨安大人说他的降临消磨理智值，为了你的安全它不能这么做。”
　　“它能看到玩家的理智值，而且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姜戚感觉到一种诡异的交错感，就像当初副本的玛丽和贵族都知道玩家的存在，但是到了这个副本，NPC已经能接受玩家技能的存在，甚至还能看到他们的数值。
　　如果说蜃楼是他们的现实，副本只是游戏和生存手段，为什么副本的NPC能越过虚假窥探到属于“现实”的东西？
　　“它能看到每人头顶的数字，有的人没有就是NPC，有的人就是玩家，看得多了就能判断那是什么，以及如果数字变为负数会发生什么。”
　　“接收任务的人一直都会变成满理智值，不会影响，但你……”张松咬紧牙关停了下来，但很快他的面容就开始扭曲。
　　这次张松的脸色呈现出更加痛苦的神情，浑身都开始颤抖，不过几秒整个人都变得虚弱不堪，张松跪在地上开始喘着粗气。
　　“好吧，我妥协了，我说。”张松跪在地上，看着被自己汗珠融化的雪地，“但你因为被我共享任务，是没有额外的任务buff，所以你的理智值还会继续消耗，而且墨安大人也不知道会消耗多少理智值。”
　　“所以他不能跟你共享痛感，也不能和你联系。”
　　“这样啊，”姜戚慢慢回应，“渊棘城的太阳能够帮助我恢复理智值，我会尽量在它降临前把自己维持在正常的状态，只在降临那瞬间看会儿的话，应该不会消耗太多理智值。”
　　“你问问墨安需要多久才能收回？”
　　张松听着对方平静的语气，神情怔楞：“一眼就够了。”
　　“那不就行了，既然如此计划就在我从雪山回来后执行，到时候我会再来找你商量具体时间的。”
　　“好，墨安大人答应了。”
　　话音刚落，俩人周围的雪山就已经消失，背景变回了刘慧那处破落的院子，姜戚看了眼周围：“看来它离开了。”
　　张松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原本残留在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脖颈落下，看上去可怜又心虚：“关于理智值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知不知道很重要吗？”姜戚毫不在意，“毕竟我们是要成为通关城市副本的优秀玩家，英雄事迹广为流传，这么好的任务，我要感谢你才对呀。”
　　“是、是啊。”张松想到这里，心情又好受了不少。
　　的确，这个任务也不是谁都能接到，而且任务马上就要成功了，到时候任务带来的好处足以弥补姜戚现在理智值不足的问题。
　　张松想到这里嘱咐：“那你这两天要多晒太阳，尽快恢复理智值，对了……你说你今天要去雪山？”
　　“嗯，我去，但也不真去。”姜戚眼中含笑，“放心，我肯定能在明天天亮前回来，明天十九钟在这里等我。”
　　“好。”张松虽然不清楚姜戚的计划，但对眼前的新人做事也格外放心。
　　约定好时间后，姜戚就回了原本安排的住所，此时王格等人都坐在院子里，面色阴沉得不行，而林俊坐在石桌旁被他盯得战战兢兢。
　　看到姜戚来了，连忙站起身：“你看他回来了，我都说了他会回来的。”
　　“怎么了？”姜戚靠近几人，顺便看了眼谢里斯，他一直坐在旁边笔耕不辍，“刚刚的全都记下来了？”
　　谢里斯没想到姜戚会跟他对话，笔尖微顿，点点头继续埋头写着。
　　“王格说你是队伍里的叛徒，还说我和你里应外合，不仅把NPC杀了，还把金羽弄没了，还说……我晚上故意大喊大叫吓唬人。”林俊委屈控诉，“天知道，这里面我一件事都没做！”
　　王格神情冷漠：“你连昨晚的事不敢承认，我怎么相信你其他的事情。”
　　林俊撇了撇嘴，姜戚开口解释：“这件事他真的不记得了，我想你应该也听到了，昨晚不止他一个人在叫。”
　　王格脸色微变，姜戚知道他听到了：“这是渊棘城人背负的诅咒，总之他们是不会记得的。”
　　“至于你怀疑我们把金羽弄没……”姜戚看向王格，“你为什么觉得，同样身为玩家身份的我们要针对另一个玩家，而且还是一个会给我们积分的玩”
　　“就算你怀疑我们以任务为先背叛金羽，也不可能有任务会直接指出针对金”
　　“你为什么笃定，我们针对的是金羽？”
　　“你……你果然接到了任务！”王格大怒，“你们竟然一点情谊不顾，为了任务把他……”
　　“我们没有。”姜戚摇摇头，“我答应了会带他通关的，这是我和他的约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我不是以完成任务为先的玩”
　　“我也不是！”林俊插了句嘴，显然不满王格直接打上的标签，“以完成任务为先的是任务机器，我们是人！”
　　王格怔楞住了：“是啊，以任务为先的……是机器。”
　　见王格突然眼含热泪，林俊慌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没有骂你们玩家准则的意思，我只是……”
　　“不，没什么。”王格摆摆手，很快擦掉眼泪调整情绪，“只是想到了以前的同伴，你说的意思我懂，我不至于被这些话气哭。”
　　“那就好，要是你把话传出去我得被骂死。”林俊嘟囔了句，重新坐了下来。
　　王格笑得无可奈何：“是我之前冲动了，仔细想想昨晚我竟然被NPC煽动了情绪，不相信身为同伴的你们。”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姜戚也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金羽的……身份？”
　　“我也算得上开服玩家了。”王格语气沧桑，“见得多了，也大致能猜出点什么，尽管玩家会有对任务执着的，但没有跟他一般只执着于城市副本的。”
　　“而且我每次都跟他一起进来，能够察觉到在进入城市副本后他的情绪不太对劲，而对于跟他一起进副本的人，表面看来都是一些为了积分不要命的人，但实际上他们的技能总能在某些地方派上用场。”
　　“他就像在筛选什么人，带着他们进入城市副本一样。”
　　姜戚挑眉：“就这么简单？或许他只是个善于用人的玩”
　　“只是怀疑，但我跟他进行一次副本的时候，看到他私下跟副本boss聊天，似乎之前就认识，那次副本过关很顺利……到最后我们还拿到了PE结局。”
　　姜戚点点头：“我明白了。”难怪金羽更在意他通关的手段，因为在他看来只有跟副本boss“相熟”才能获得PE结局。
　　“在察觉到身份后，起初我也怀疑他只是为了拉玩家进入副本，提高玩家死亡率。”王格面色柔和，“可我发现他虽然表面高傲，实际上却很关心那些玩家的状态，他会随时关注那些玩家的数值，在他们出问题前找借口送出副本。”
　　“现在想来，他当时和你的争吵也只是因为你出现了异常。”
　　王格没有听到他们后面的谈话，不清楚姜戚理智值的情况，却还是猜对了大半。
　　姜戚点点头：“没错，确实是如此。”
　　林俊在一旁听得发怔：“你们说的是金羽吗？金羽什么身份？”
　　王格看着林俊的眼神带着怜悯：“我猜他可能是个特殊NPC，需要找到特定的玩家进来解救它。”
　　姜戚眼神闪过讶异，果然是开服玩家，竟然在没有接到任何任务的情况下完全猜对了情况。
　　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留在下层城市呢？
　　林俊听到后倒吸一口凉气：“金羽是……NPC？不可能吧？”
　　“你全猜对了。”姜戚收回目光，摁下弹跳起立的林俊，“现在我要做的事就是救他。”
　　王格诧异：“你见过他了？”
　　“见过了，而且渊棘城内的每个人都可以说见过他。”
　　王格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被升上去不久的太阳：“那是……原本的它？”
　　“是又不是，那是它的羽毛。”姜戚看向从刚刚提到太阳后就停笔的谢里斯，“这位记录官，你能说一说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凤凰的故事吗？”
　　谢里斯抬头：“我只是个记录员，不知道凤凰的事。”
　　“不，你知道，他们说了在离开耀芒城之前，你一直待在图书馆。”姜戚笃定，“你一定知道。”
　　对方坚定的眼神让谢里斯不知所措，良久他似是妥协，无奈放下笔：“好吧，我确实知道一些凤凰的事，但不是从书里，而是从萨满口中。”
　　“萨满曾说过，在天上还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的时候，太阳和月亮各司其职 ，月亮负责收集寒冷，太阳负责驱赶寒冷。”
　　“可是太阳也不能照耀到所有的地方，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有影的地方就有滋生而出的阴暗和寒冷。”
　　“寒夜不断堆积会造就怪物，因此神明为了协调两者创造了凤凰，凤凰会在夜晚飞跃山谷，驱散那些不被照耀到的影子和寒意。”
　　“传闻它身形巨大，展翅能蔽天，金羽散发的光和热足以与太阳媲美，它美丽又强大，被誉为百兽之王，所有动物都任它驱使。”
　　“不过没有人见过凤凰，也不知道故事的真假，在太阳刚走时还有人谎称见过凤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谢里斯重提笔，“世界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样。”


第100章 消失的太阳（21）
　　众人在故事中沉默，他们通过谢里斯的讲述已经猜到故事里消失的凤凰经历了什么。
　　凤凰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渊棘城人囚禁了起来，成为了“唯一的太阳”，而神明的使者为了自救成为了玩家金羽，企图带玩家进来拯救它。
　　林俊久久未回神，他看向谢里斯：“可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就是它本该有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谢里斯低着头，似乎这个故事和世界的变化都与他无关。
　　姜戚视线落在他的笔记本上：“谢里斯，在渊棘城看书和在耀芒城看书有什么区别吗？”
　　谢里斯语气淡淡：“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会没区别？耀芒城的光是蓝色，而这里的光仿若太阳，应该更刺眼才对。”姜戚看着谢里斯抬起的眼眸，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是因为它们都是假的吗？”
　　“你也跟萨满一样，认为太阳已经离开，而那些生活在城里的人不过是一堆被蒙蔽的假人，所以你才会申请成为记录官跟随外出，对么？”
　　谢里斯抿紧唇，没有说话。
　　“谢里斯，这世界如我们所看到的一样，可它本该是这样吗？”
　　“人类如果沉溺于虚假之中，丧失了自由意志，和渊棘城的太阳又有什么区别？”
　　谢里斯对上姜戚的眼睛，明明佣兵团的人瞳孔小如针孔，可他却好像从中看到了火焰，比头顶的太阳还要亮。
　　很快，他明白看见的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自己。
　　谢里斯关上了笔记本，深吸一口气：“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忙？”姜戚见谢里斯松动，眼中重新带上笑意。
　　“你不会无缘无故找我说这么多。”
　　姜戚笑笑，算是默认：“我想知道，你的笔记本除了放在通讯器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谢里斯眸光微闪，这个人的眼睛果然很锐利，或许早在从耀芒城出发的第一天就已经将他们这群人都看透了。
　　他深呼吸一口，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慢慢点头：“有。”
　　*
　　二十钟敲响的瞬间，城主的队伍就已经在门外等候，与此同时等在外面的还有从进入渊棘城第一天后就不曾回家的查理和巴尔顿。
　　在见到姜戚出来后，查理露出和善的笑容：“看你回来收拾行李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万一你的同伴出手打你可怎么办？现在看来，你们相处应该……还算和谐？”
　　从见到查理的第一刻开始，王格就在恶狠狠瞪着他——尽管这群人都戴着面具，查理也能从体型上看出他们是谁。
　　隔着面具也遮挡不住他们眼神中的恨意，当然恨意的投射者也包括姜戚。
　　姜戚没有回头，语气平淡：“查博士说笑了，现在我们才是同伴。”
　　“看来你们的关系是彻底闹掰了，真可”话虽如此，查理脸上的笑容却已然抑制不住，“不过跟着我们做事你不会吃亏，等从雪山回来，我们就让城主给你换住处。”
　　“为什么要换？”
　　查理眸色微闪：“怎么？不舍得？”
　　“我的意思是，这所住处的装修我很喜欢。”姜戚耸耸肩，“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呢？”
　　查理笑了：“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们现在还是护送我们进来的恩人，暂时不能赶出去，等你成为士兵统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然我要成为士兵统领，还不能提前使用一点特权？”姜戚皱眉，“我可不想胜利归来，还要在屋子里看到这些人的脸。”
　　“你可真狠心。”巴尔顿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他们好歹曾经是你的同伴。”
　　姜戚面色如常：“萨满和希尔格也曾是你的同伴。”
　　“你！”巴尔顿瞬间涨红脸，查理见状出来打圆场：“好了，姜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这是一群连你名字都可以更换的人，根本不算是同伴，再加上护送我们你出力最多，他们不过是一群混饭吃的。”
　　查理招了招手，后面站出几名士兵：“就趁着天黑前，把他们赶出城吧，不过谢里斯……”
　　“留在这，他是你们的人。”姜戚面色缓和了些，“他一个人成不了什么事。”
　　查理明白姜戚的意思，谢里斯唯一有用的就是笔记本，而他们早已通知过守好谢里斯不准出城，就算出城他一个人也找不到通讯点，更别说他连个银箱都没有。
　　从耀芒城带出的银箱在第一个双月就毁坏了两个，剩下的三个有个被他故意遗失在雾里，仅剩的两个银箱在进入渊棘城后就被他俩藏了起来。
　　谢里斯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再走回耀芒城告诉诺斯曼一切了。
　　而没本事的他，只能在渊棘城和他们一起活着，被冠上“叛徒”的名号。
　　查理微微勾唇：“当然，从耀芒城出发的勇士都是渊棘城的贵客，至于其他人，请他们出城吧。”
　　“我就不走了吧，我是渊棘城人！”被士兵擒住手臂的林俊慌了，“天快黑了，出去太危险了。”
　　“你和这群佣兵团的人都戴上了面具，应当是他们的同伴才对。”
　　“我可以摘面具！我真是渊棘城的人！”
　　“不用了。”查理看着双手被控制住的林俊，慢慢笑道，“真正的渊棘城人都有家，你住在这里只能是外来人。”
　　林俊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士兵提着朝外走去，而王格更是被四人压着身体朝城外走去。
　　伫立在门口记录的谢里斯忽而抬起头，用平缓的语调说着：“抛弃族人，背叛信仰，查理你会被神明审判进入地狱的。”
　　“不会的，在这里我才是神。”查理上下扫了眼他，眼中带着讽刺的笑意，“至于你，就永远留在渊棘城内，写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到的记录吧。”
　　看到对方因为情绪激动而抓皱的笔记本内页，查理又笑了两声，这才和其余人一起出了门。
　　天已经彻底黑了，没有人知道渊棘城的街道上有什么，走出城门后一段距离，查理就将让人丢下王格和林俊，俩人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连嘴巴都被布包塞满，支支吾吾发不出声响。
　　查理面带笑意：“我还有正事要做，就只送你们到这了。”
　　将束缚的人丢在荒无人烟的路边，还是失去月亮后危险的黑夜，姜戚垂眸看着查理：“这跟直接让他们死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杀人。”查理神情愉悦，“这只不过是渊棘城表现出来的一丁点诚意罢了。”
　　“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姜戚收回视线，不再接话。
　　查理并不在意，他从腰间取出地图，顺着指南针找到了方向：“往这个方向走，只要两天我们就能走到了。”
　　渊棘城的太阳和月亮落下还有点时间，因此算上他们今晚走的路程，墨安的本体离渊棘城并不远。
　　不过……两天的时间，等姜戚回来已经又过完一个双月了，而且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安安剩余的躯壳挖回来。
　　无论出于哪种目的，今天查理等人都不能顺利到达。
　　行军队伍在丢下林俊等人后，又往前走了很久，直到姜戚眸子缩了缩，出声提醒：“月亮快没了。”
　　其他人闻言跟着抬头，只能感受到月亮比之前暗了，并不能感受到差距。
　　姜戚是黑暗勇士佣兵团的人，对黑暗有天然的感知能力，其余人也相信他的判断。
　　于是巴尔顿大手一挥，让所有人就地开始扎营休息。
　　其中有两名士兵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柴火，询问巴尔顿：“要点燃篝火吗？”
　　“我建议不要。”姜戚冷声说，“光亮会吸引来危险的东西。”
　　巴尔顿不赞同：“瞎说，我们从耀芒城出发一路点了多少次篝火了，哪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最危险的双月也还没出现呢。”
　　“没有篝火我们说不定会冷死。”巴尔顿埋怨着，“我们现在可没有耀芒城的取暖设备了。”
　　查理也想点篝火：“巴尔顿说的有道理，而且这里还是渊棘城周围，点燃篝火应该没事的，实在遇到危险也还有三十多名士兵，一群人的战斗力解决一两只上次那种发光蝙蝠也没问题。”
　　“既然你们坚持要点，我也没意见，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姜戚面色不悦，似乎不满自己的意见被驳回，直接转身朝最边缘的帐篷而去。
　　查理看出他的不开心，但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还是没上前：“算了，让他自己静静吧。”
　　“还没当上统领就开始摆架子了，真当上那还得了？等我们拿到矿石他就是个废物。”
　　“巴尔顿住嘴，这种话不可以在他面前说。”
　　“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他不会知道的。”
　　姜戚动了动两边的鳍，将查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俩人只知道黑暗佣兵团在黑暗中的敏捷和生存能力，却并不知道他们是依靠什么活下去的。
　　通过声波来看世界的他们，听到的距离比正常人要长的多得多。
　　果然，这群人从一开始就准备在修好机械手臂后抛弃他，不过好在这场交易两人都不真心，这样也扯平了。
　　姜戚看着远方闪动的点点银光，微微勾起嘴角：“这可是我观察好久，才找到的礼物呢……”
　　由于行军队伍人数众多，十几个帐篷间也搭起好几个篝火，明亮的火焰聚在一起照亮并温暖了一小方天地。
　　查理原本在黑夜中冻僵的身体也逐渐回暖：“果然，还是要有篝火才行。”
　　“萨满那个老疯子，虽然人疯疯癫癫的，不过这句话倒是没说错。”巴尔顿感慨，“人没有火可活不下去。”
　　查理皱了皱眉，纠正道：“他说的是光。”
　　“都差不多，这世界上还能靠自然发出光和热的也只有火了。”
　　巴尔顿说完，发出“咦”的一声，查理注意到他的声响，抬头来：“怎么了？”
　　“不是说月亮快没了吗？我怎么感觉更亮了，难道姜戚那小子骗了我们？”
　　查理察觉到不对，连忙起身，他的视力比瞎了一直眼睛的巴尔顿清楚，也更快看清了那变得更亮的月亮：“那不是月亮！是上次我们遇到的蝙蝠！”
　　“所有士兵准备迎敌！”
　　士兵们闻言拿起身边的刀剑，对准天空的蝙蝠随时准备反击，可很快他们的斗志逐渐因为看清怪物而消磨。
　　“一只、两只、三只……怎么会有十几只？”巴尔顿颤抖着，“难怪刚刚的月亮那么亮。”
　　查理也开始害怕起来：“篝火！它们是被篝火吸引来的！快熄灭篝火！”
　　银翼蝙蝠已经近在咫尺，在靠近人群后就开始抓挠他们，穿着铠甲的士兵身形本就笨拙，更别说熄灭篝火后，视线受限的众人更打不过靠声波识别的蝙蝠。
　　查理和巴尔顿很快就被挠了几处伤痕，也在昏黑的月夜中近距离看清了银翼蝙蝠扁平的身体下那张如幽灵般的脸，以及那条细长但足以一口咬下他们脑袋的嘴。
　　“姜戚呢？姜戚人在哪儿？”查理和巴尔顿一边在士兵的护卫中逃亡，一边叫着姜戚，可是一片混乱和黑暗中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等他们走出外包圈，才想着喘口气趁乱离开，没想到头顶竟然又飞来几只银翼蝙蝠，冲着他们张开了嘴——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细长的铁杆飞过来，卡在蝙蝠长大的嘴中间，熟悉的声音传来：“不要帐篷了，直接跑。”
　　查理和巴尔顿看到了远方姜戚的身影，眼睛一亮，朝着他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其余负责保卫的士兵也只好跟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起跑。
　　后方的银翼蝙蝠还在穷追不舍，一行人只能不停朝前逃跑，路上查理还在大声询问：“上次我们不是蜷缩就可以了吗？这次为什么要跑？”
　　“数量太多，又没有荆棘林遮挡，我们会被发现的。”姜戚拉了落后的巴尔顿一把，“跟上队伍，刚刚的篝火已经让它们彻底兴奋，如果没有拉开足够的距离或者找到遮挡物，我们就会变成猎物被吃掉了。”
　　查理也有些喘不上气了：“为什么这次……这么多？”
　　“银翼蝙蝠本就是群居动物，之前遇到的那只可能是落单的。”姜戚用杆子又戳走一只蝙蝠，埋怨看了二人一眼，“要不是你们点篝火，也不会吸引来这么多。”
　　自知理亏的二人不再质问，毕竟点篝火这件事是他们决定的，而在这之前姜戚已经提醒过了。
　　但是又跑了会儿，查理的脚步又慢下来了：“还要再跑多久？”
　　“还没到安全距离，在这停下它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
　　姜戚看了眼头顶的月亮：“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月亮也要没了。”
　　“可是我们跑了这么久也没遇到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巴尔顿想起刚刚近距离观赏的蝙蝠嘴，“我会被它的嘴分成一堆碎肉的！”
　　查理也想到了刚刚经历的一切，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问道：“这里离渊棘城有多远？”
　　姜戚微楞：“我们逃亡的方向离渊棘城很近，不过我们已经答应城主挖矿，若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去，这么快就回城，城主恐怕会生气。”
　　“生气什么？命都快没了！”巴尔顿伸出满是疤痕的胳膊，“就因为这个破蝙蝠，我已经遭过几次罪了！”
　　姜戚沉默看着他，没有吱声，查理咬咬牙：“我们回城。”
　　姜戚犹豫：“可是……”
　　“城主怪罪算我的。”
　　既然查理做出承诺，姜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他眼中的失望之情众人都看在眼里。
　　“那我们要加快脚步，不能再休息了，不然月夜结束我们也到不了，到时候就只能死在外面了。”
　　一行人听得心惊肉跳，哪怕身上的盔甲再重也不敢放慢步伐，沉闷急促的脚步声在旷野中响起，干脆利落，振奋人心。
　　而在渊棘城中坐等好消息的莱特城主，很快就看到这群行色狼狈之人。
　　由于此时还是黑夜，莱特等人只能在地下碰面，而此时被他握在手中的权杖反反复复戳在地面上，似是在无声表达着眼前人的愤怒。
　　“查理，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城主，我并非是想推辞，可是现在你大可去城门外看看，那群怪物就守在城门外！”查理受伤的手还在颤抖，“现在出去无疑是送死啊。”
　　莱特皱着眉：“你们之前一路从耀芒城赶过来都不曾有如此惨烈的遭遇，为何这次三十几名士兵保护却更狼狈了？”
　　“这……是篝火吸引来了怪物，这种怪物生性就喜亮光。”
　　“篝火？你们点了多少篝火？”
　　查理脸色难看，却还是如实回答：“八处。”
　　“八处篝火就能引来这般危险？难道没有人提醒你们吗？”莱特的权杖狠狠下落，与地面矿石碰撞的声音回响在整处囚室。
　　姜戚看向震怒的莱特，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显然他想迁怒于自己。
　　那边查理迟迟未出声，姜戚也知道他靠不住，淡淡回答：“我提醒过了。”
　　“城主，是我的错，我想着巴尔顿为了研究太阳拔了凤凰羽毛，被灼烧一只眼睛后已经丧失一半的光明实在可怜，路上他说自己冷我也就答应了。”
　　巴尔顿惊讶看向他：“点篝火的事你也有责任……”
　　“是我的错。”查理低着头，不卑不亢，巴尔顿被他这举动气得哑口无言。
　　莱特看着在场的三人，淡淡扫视了一圈后收回视线：“罢了，但你今日不能成功外出，明日出去也不能在双月前归来，这太阳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等到下一次双月后再重新出发。”查理连忙推出人选，“他的能力我们都见过了。”
　　姜戚不解：“这种事不是越早解决越好？羽毛不能再撑一天吗？阳光暗点就当阴天了。”
　　“如果只是变暗的话，当然还能使用。”莱特叹息片刻，“可双月的时候，这些羽毛就像被不知名的物体吸去了全部的光热，变得跟普通羽毛无异，必须更换。”
　　“为什么会这样？”
　　莱特摇摇头：“要是我们知道为什么就好了……总之既然你们出发失败，就只能等双月过后再走了，只是又要麻烦你了。”
　　“为城主效劳是我的荣幸。”姜戚笑着回应，只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这次双月，就是莱特这群人遮羞布被扯开的日子。


第101章 消失的太阳（22）
　　回禀完毕后，查理等人就去找人治疗去了，只有姜戚一人回了住所。
　　此时天还未亮，姜戚回到住处却看见谢里斯还坐在院中，看着笔记本一动不动。
　　听到声响后，谢里斯回头看了他一眼，重新提笔又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情况如何？”姜戚先行开口，谢里斯表情些微松动：“刘慧已经给他们松绑，现在靠着火把赶往荆棘林，加快脚步还能在到达后给我们传句话。”
　　姜戚笑笑，神态轻松：“让他们注意安全，我这边一切顺利。”
　　“嗯。”谢里斯又开始提笔继续写了起来，姜戚也没再打扰他，转身进房睡觉去了。
　　接下来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做，为了之后的事情他也得多恢复点理智值。
　　第二天姜戚一起来，就看见谢里斯还在院子里记录，他忍不住扶额：“你之前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长？”
　　“我不确定渊棘城人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故事，就多写了几种。”谢里斯停笔，眼下一片青黑，“给耀芒城的故事早就让王格带走了。”
　　“没必要纠结他们喜欢什么，只要让他们知道真相就好了。”
　　谢里斯：“可是太直白的真相还是会伤及人心。”
　　姜戚笑了：“没想到你一路少言寡语，心思倒是细腻。”
　　“你嘲笑我？”谢里斯瞪大眼睛，有些生气。
　　“不是，只是觉得神明只是离开而不是直接毁灭世界，可能是因为还有你们这些人。”
　　谢里斯愣住，慢慢低下头小声说：“神明爱众人。”
　　“嗯，我相信世界的神明本该是爱众人的。”姜戚想到失去理智的墨安，“只是不知道，他们之后还会不会。”
　　谢里斯叹了口气：“你来找我干什么？”
　　“再给我两张纸，我明晚需要和人联系。”
　　“那你应该今晚来找我拿。”谢里斯说，“我说过纸张离开笔记本后，传递消息的时限就只有一天，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联系需要找到通讯台，而不是直接用空白纸张联系。”
　　姜戚看了眼自己刚恢复一点的理智值，收回手：“好吧，那我先去晒会儿太阳，刘慧那边如果有消息就告诉我。”
　　“好，只是不知道他们最后能不能按照你预期进行。”谢里斯回想起那个听上去都靠运气的计划，“你应该找他们要来两个箱子的。”
　　“要箱子就太明显了，一定会被他们怀疑。”
　　“不过……”姜戚笑笑，“我倒是可以找他们要点其他东西。”
　　靠着查理给他的临时工作证，他重新回到地下找到研究所的二人，还躺着休息的查理看到突然出现的姜戚，有些意外：“现在是白天，你下来干什么？”
　　“我想看看萨满的那本书。”
　　查理防备看着他：“你看那本书干什么？”
　　“上次的咒语对我的身体造成了很大伤害，你们也看到了，我念完直接晕了过去，我想找找有没有更安全可靠的咒语。”
　　“那个咒语就很好……没必要再看了。”
　　姜戚皱眉：“不行，万一我这次不止是晕过去怎么办？我还不至于用自己的性命做交易。“
　　“给你了也看不懂。”
　　“我可以去图书馆找译文。”姜戚皱眉，“如果没找到，我再还给你。”
　　查理掐了掐鼻梁，昨晚收到袭击后现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可以，我晚上叫人拿给你。”
　　姜戚强硬拒绝：“我现在就要，晚上再给我可就没那么多时间找了。”
　　查理啧了声，本就伪装的耐心所剩不多，但想到明天双月还用得上他，只好撑起胳膊从病床上爬起来：“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过了十几分钟，查理递给他一本泛黄的古书：“拿去吧。”
　　姜戚接过书后翻了翻内页，上面歪歪扭扭的文字和那晚所见的一样，查理见他翻看也说：“都说了，你看不懂的。”
　　姜戚脸色闪过一丝难堪，语气生硬：“谁说我看不懂，我现在就去图书馆找。”
　　说完他转身离开，查理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巴尔顿出声问：“你就这么给他了？不怕他学到些其他的？”
　　“那里面的东西我们都大多看不懂，更别说他还不是耀芒城人了，渊棘城的图书馆里更不可能有，他不过徒劳。”查理说完就躺回了床上，受伤的手臂打到床沿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倒霉，真是太倒霉了，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蝙蝠群。
　　这边姜戚拿到古书后也没有图书馆，而是重新找到谢里斯：“这上面的字，你认识吗？”
　　谢里斯看着熟悉的书封，愣住：“这不是我帮萨满写的吗？”
　　“你帮萨满写的？查理说是古书。”姜戚随意指着一行，“这字迹也跟你的不像。”
　　谢里斯脸色微红：“当时萨满说自己跟神明沟通后获得了太多知识，要迫不及待写下来，让我帮忙写，为了配得上神明还特意选了发黄的本子，显得有点年代。”
　　“至于字迹，有些萨满也说不清发音具体是什么字，我就胡乱用某些标志代替了。”谢里斯说，“反正这些东西也只有萨满自己会看，再加上他好几天不让我睡觉，我就随便写了。”
　　“所以这上面根本不是特殊字体，而是你乱编的符号？”
　　“是的。”谢里斯翻看了几张内页，“虽然字迹磨损了，但的确是用我的特质墨水写出来的。”
　　姜戚本来准备等王格那边找到萨满后再问，没想到谢里斯竟然也看得懂内容。
　　他坐下来郑重问道：“你帮我翻译一下这些咒语都有什么用，或者该怎么读？”
　　“翻译倒是什么问题，但是只有能和神明沟通的人才能使用上面描述的能力。”这也是谢里斯为什么会乱写，毕竟其余人就算看懂了也念不出。
　　姜戚不以为然，只是想到查理：“这件事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萨满。”但凡多一个人知道，谢里斯都不会这么随意，对于他而言，这就是本黑历史。
　　“那就好，接下来就辛苦你一页页给我翻译一下了。”
　　谢里斯劝说无果，颇为无奈，但看到姜戚诚恳的神情后还是妥协：“第一页第一句是以我为眼，广为传之，见吾所见，闻我所闻……”
　　整本古书的文字简短，但是涵盖内容却极其多，等他们差不多把整本书过完一遍后，时间已经到了十九钟了。
　　“今天就到这吧，谢谢你。”姜戚把古书合上，接过谢里斯递来的纸张，“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很关键。”
　　“我再等会儿消息，如果你回来没看到我，就是他们还没抵达荆棘林。”
　　“好。”
　　时间紧急，他带着纸张去了老地方，刘慧出门后房子里就只剩下张松，而对方也早已在院中等待多时。
　　张松看见姜戚，神情激动：“怎么样？我听他们说今早门外聚集了一堆银翼蝙蝠，所有人都出不了城，应该跟你有关吧。”
　　“的确有点关系。”姜戚把手中的纸对半分开，递了一半给他，“明晚我会在二十钟之前进入地下，到时候你看纸张上什么时候出现墨点，就让墨安大人降临在我身上。”
　　“没问题，你现在理智值如何？”
　　“晒了一天太阳，精神多了。”姜戚笑得格外开朗，“还有些事，想问你能不能做到。”
　　“什么事你尽管说。”张松捏紧纸张点点头，自己总算能在这场任务中有点作用了。
　　“墨安降临的时候，你找个广播放个录音，尽量让城里所有人都听见。”姜戚从怀中掏出一个老旧的MP3，是在林俊出城前让他在商城兑换的，里面的对话也是来的路上录制的。
　　张松看着过时的装置，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嘴巴动了动，选了个最简短的句子：“为什么？”
　　姜戚皱眉：“因为我不能让渊棘城人都一起观赏墨安大人……伟岸的身姿。”
　　张松没明白为什么所有渊棘城人都会看到，毕竟没有烙印的人是不配见到神明的：“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没错，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
　　“你这……”张松的五指突然蜷缩在一起，但很快就脱离出来，“墨安大人说可以，但是在明晚降临前要保持好现在的状态。”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明天恐怕会很忙，不能再见面了，明天十六钟以后注意纸张变化。”
　　张松想问刚刚不还说二十钟以前吗？怎么又变成十六钟了？
　　他发现自己进入蜃楼几年，副本思维竟然还跟不上一个刚进入散之城的玩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张松还是选择了回避：“没问题，我明天就去找广播。”
　　和张松也交流完毕后，姜戚也不再多留，所有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明天的双月……他还差最后一件事没做。
　　姜戚带着工作证进入地下，把睡在病床上的查理推醒：“查博士，巴尔博士，快醒醒！”
　　刚打完强力治愈药水疼了半晌，好不容易睡着的查理被强制叫醒，脑子都还是懵的：“怎么了？”
　　“我看了一天古书，发现了大事！”
　　查理听到这句话，连忙起身：“什么大事？”
　　姜戚看两人全部认真看向他，这才举着古书，神情夸张一字一顿：“这本古书！我！根、本、看、不、懂！”
　　“……”
　　“艹。”巴尔顿骂了声，“就因为这破事你把我们两个叫起来？你昨天是没受什么伤，你知道我们为了在双月之前好全都接受了什么治疗吗？”
　　姜戚无辜眨眨眼：“这怎么不算大事？找不到新的代替咒语说明我还得用之前那个，上次用完后我直接晕到第二天，万一这次用完我就死了怎么办？”
　　“那你们说的士兵统领不就是纯纯欺骗？”姜戚抱着书摇摇头，“那我就真是个大冤种了。”
　　查理已经快忍耐不住了，咬紧牙关接着劝：“不会的，你看你昨晚跑得不也挺快的吗？身体没什么问题。”
　　“可我之前跑得比这更快，我身体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如果这么频繁的工作我可能会死的。”
　　查理闭眼深呼吸，重重吐出一口气：“那你想怎么办？”
　　“我需要在下次工作前，得到确切的好处。”
　　查理听出了言下之意：“你想提前当上士兵统领？”
　　“没错，有了确切的名头我才算真正为渊棘城效力，对吗？”姜戚眼神透露着贪婪的光，在查理看来愚蠢至极，但是这样的愚蠢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太坏。
　　“我们没办法决定，得去见城主。”
　　“那就去见城主，现在就去。”说着姜戚就直接把病床上的二人拉起来，拖着他们朝城主休息室走去。


第102章 消失的太阳（23）
　　莱特看着大半夜闯进来的几人，思索片刻：“你说你想在出城前就成为士兵统领？”
　　“是的。”姜戚认真分析，“无论是使用能力念那不知道什么的咒语，还是去挖矿都是很危险的事，如果我为渊棘城效命，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就太可笑了。”
　　莱塔抚摸着权杖上的宝石：“可我也没见过还没拿出成果，就要赏赐的事。”
　　“上次取羽毛的时候不是已经证明过自己了吗？”
　　“你也说了，那次只是为了证明你自己。”莱特显然不如查理好说话，的确，对于他们而言，早就决定用完姜戚就抛弃，更不可能实现什么承诺。
　　正当姜戚想着以什么方法说动莱特时，一名研究员慌张跑了进来：“城主，不好了！”
　　“怎么了？”莱特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意识到了不对，只听研究员接着说：“凤凰醒了，我们……我们的耳塞好像失效了，有好多研究员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了。”
　　“什么？为什么会失效？”
　　“不清楚，自从上次毁坏机械手臂后，只要它醒着诅咒的效果都会变强。”研究员疼得已经半跪在地，“现在该怎么办？”
　　莱特也有些慌张，如果隔音设备开始失效，那么他那些造出来的衣服隔绝效果也会变差，这就意味着——他可能也要承受诅咒的痛苦。
　　莱特不想承受半分，着急中他注意到姜戚：“你！不是想晋升士兵统领吗？去让它再睡过去！只要你做到了我明天就让你当！”
　　“真的吗？”姜戚面露喜色，“我现在就去。”
　　由于查理等人都担心自己遭受波及，只有姜戚一人跟着研究员去向关闭凤凰的囚室，囚室里的凤凰依旧趴在地上，身上是长出一半的新羽毛，按照这速度，明天就能彻底恢复原样。
　　可是长好的翅膀也无法在囚室里展开，只会引来不轨之人的觊觎，成为下一个新太阳的材料。
　　姜戚眸色微沉，带路的研究员也难受的不行，接近凤凰后他疼得几乎快晕厥过去：“你一个人处理，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就逃出去了。
　　姜戚慢慢靠近玻璃窗户，躺在地上的凤凰在注意到来人是谁后，第一反应是闭上眼，然后熟悉的声音还是传入它的脑海。
　　“金”
　　凤凰睁开眼满目诧异，如果它没记错，这应该是姜戚第十次使用技能。
　　【技能灵念已使用[10]次，现已升级为LV2，蓝条数值变为80/80，使用一次-10。】
　　系统还没读完升级后的技能说明书就被姜戚关闭，他看着金羽接着说着：“我现在可以说八句话，所以请你认真看着我，听我说完。”
　　“我让王格他们去荆棘林找刘沉汇合了，到时候他们会把关于你的故事传给耀芒城，试图给你制造信仰之力。”
　　“具体情况我回去才能知道，但你明天需要像上次那样制造点麻烦，让他们提前来找我。”
　　“抱歉我没办法现在带你走，我得拖延时间让渊棘城的人知道真相。”
　　“你或许也知道，诅咒降临到了每个被羽毛的光芒照射到的人身上，每逢夜晚他们会跟你经受一样的疼痛。而双月——那些怪物是吸收你羽毛的能量和怨恨后变得更强，也更具有攻击性。”
　　“我相信这一切并非出自你本意，有人告诉我，你需要信仰才能恢复原样，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他们去获得信仰之力，你也不必原谅他们，我会用自己方式去获取信仰，我只是觉得他们也应当知道真相。”
　　“明天这座囚室就会消失，到时候整个地面必将塌陷，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
　　“所以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翻个懒腰，一切就都结束了。”
　　姜戚可以看到随着他谈话内容神情发生变化的金羽，尤其在听到双月和诅咒时，它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它身为神明的造物，应当是爱众生的，可是他守护的众生却日复一日拔它羽毛，用特质的刑具鞭打，只为让它无力反抗昏死过去，它怎么能不恨。
　　在最痛的双月，太阳里瞬间流逝的力量都顺着恨意流向哪儿了呢？
　　如果不是姜戚反复听他们讲起双月的可怕，他不会想到这点。
　　为什么他们降临的双月没有那么多怪异的景象，甚至本该成群出现的银翼蝙蝠也只有一只——或许是墨安在潜意识里对他的宽容，或许是姜戚的故事唤起了金羽对与人类相处美好的记忆。
　　总之没那么恨，双月也就不是非得猎杀人类不可。
　　姜戚相信金羽的意识是能改变这世界上的某些东西的，不过万一金羽不愿原谅，他也还有其他退路。
　　锁骨间的衣物勾勒出项链椭圆外形，项链里的能量不多，每用一点都会增加一分被发现的风险，但如果为了保全自己就视而不见，抛弃这些在失意时陪伴他，宛如家人的宠物们，那他和蜃楼的任务机器、渊棘城的太阳又有什么区别？
　　隐藏好悲痛的情绪，姜戚走出囚室，发现外面的研究员脸色都好了不少，莱特也从休息室走了出来观察情况：“你这次做得很不错，这次过后它明天应该……”
　　“咳咳。”姜戚咳嗽了十几秒，咳到最后整个人都蹲坐在地上，直到有研究员给他递了杯水，喝完后才缓过劲来。
　　姜戚长舒一口气：“这次我感觉比上次要艰难很多，也不知道它明天会不会醒，万一它明天醒了，城主还是别来找我了。”
　　“这怎么行？”莱特注意到自己语气急躁，连忙调整，“明天是双月，万一在取绒羽的过程中醒了会造成很大损失，你身为士兵统领不是更应该保护众人吗？”
　　“可是我没名没分，士兵统领的称号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明天我们就为你准备任命仪式，整个渊棘城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他们新保护神。”莱特说，“我将当众授予你护城英雄的荣誉勋章。”
　　姜戚不敢置信：“真的？”
　　见他松动，莱特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今天回去你好好准备，想想明天的仪式上该说些什么吧。”
　　“我、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姜戚随手把杯子递给身旁的人，慌慌张张朝着出口离去。
　　查理见状询问莱特：“明天真的要举行任命仪式？到时候可就没法反悔了。”
　　“你也看到了，他虽然贪婪却足够优秀，你们还需要他带队去挖矿，等手臂修好……”莱特凹陷的双眼微眯，“就算他没有因为安抚凤凰使用咒语死去，也会‘因公猝死’的。”
　　“明白了，城主英明。”
　　莱特看着周围重新开始工作的研究员，缓慢吐出一口浊气：“隔绝设备该更新了。”
　　“等挖矿回来我们就开始研究。”
　　计划好新一轮的掠夺计划后，莱特等人也重新返回了自己的休息室，而姜戚也回了住所。
　　令他意外的是，谢里斯竟然还坐在院子里，看到他后率先开口：“他们已经汇合了。”
　　“银箱和通讯点呢？”
　　谢里斯摇摇头：“不清楚，他们还没写完所有的东西纸就失效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相信他们按计划进行了。”
　　*
　　刘沉探头看着突然停笔的林俊，嚷嚷着：“写啊，你怎么不写了？快问他们还记不记得荆棘林的箱子具体在哪个方向了？”
　　林俊感受到纸张之间的联系感已经消失：“时间到了，联系不上了。”
　　“什么意思，我们才刚见面没几分钟，你们就不能联系了？”刘沉翻了个白眼，“那你们来干什么，跟我携手照顾孤寡老人的？”
　　那边萨满看完了林俊带出来的几张纸，泪流满面：“是凤凰啊……原来这世界还有凤凰，神明没有完全抛弃我们，他给我们留下了希望！”
　　在外面待了好几个月夜，差点死亡的刘沉怨气横生：“希望有什么用？找不到箱子，计划进行不下去，你们的希望只能被关在渊棘城里。”
　　萨满颤颤巍巍收起纸张，慢慢抬起手：“你……你去给我找根笔直的树干，要平时能晒到最多月光的那种。”
　　“我？”刘沉指了指自己，“你在开什么玩笑？晒月光最多的得是树顶了吧？这里的树都长满了刺，爬上去摘树枝前，我的手就先扎出百八十个孔了。”
　　“你现在能不能别闹了，我们现在找到箱子才是最重要的。”
　　萨满摇摇头，依旧执着：“不行，我要拐杖，要吸收月光最多的木头做成的拐杖。”
　　“不可能，你就别……”
　　“我去。”见卫精出声，王格连忙阻止：“还是我去吧，不过是一点皮外伤，出了副本就没了。”
　　见两人开始推辞，刘沉顿觉不爽：“你俩什么意思？你们这样显得我好像收了积分不做事一样。”
　　林俊乐了：“那你怎么不去？”
　　“我去就我去！”刘沉看了眼自己这几天照顾两个NPC结出的厚茧，咬咬牙骂了句，“无论成不成功，出了副本我都得让他给我酬劳翻倍！”
　　最后刘沉在众人的注视下花了一个小时取下了最高处的树枝，树干笔直没有尖刺，他把黑硬的树枝递到萨满手中：“够了啊，你要是想换我可不干了。”
　　“够了。”萨满接过树干，开始在地面画圆，嘴里还念念有词。
　　刘沉见状颇为无奈：“又来了又来了，他又开始画他的简笔画了……”
　　话音未落，只见萨满从头饰上取下一根羽毛放在了画中间，羽毛轻飘飘下落，在落地之前突然变成一道银光朝着树林某处飞去。
　　萨满指着羽毛飞走的方向：“你们要找的东西，在那边。”
　　几人相互看了眼，快步朝着银光的方向跑去，而在这几天看多了萨满画圈的刘沉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要是会魔法，怎么不早说啊！”


第103章 消失的太阳（24）
　　翌日清晨，太阳才刚刚照亮渊棘城中，急促的号角便将刚刚恢复意识的子民唤醒，城中人纷纷赶到城门下，左右拥挤想挤到前排，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鲜少露面的莱特城主此时立于墙头，军队整齐守卫于两侧，而正中心除了城主外还多了一名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我亲爱的子民们，我很荣幸与大家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神明和太阳离开之后，渊棘城也经历了不小的动荡，我们差点被黑暗吞噬，却又重新获得光明。”
　　“柳暗花明，我一直相信渊棘城会越来越好，而最近有位能人为渊棘城的建设多次做出贡献，他已然成为我们之中的一份子。”
　　“再次，我也将授予他护城英雄荣誉勋章并任命为新士兵统领，他会以渊棘城人的身份继续保护大”
　　听到莱特发言的众人并没有发出欢呼，相反他们都在审视着他，似是在疑惑这么重要的场合，新士兵统领为什么要带面具？
　　见没有臣民呼应，莱特也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接下来，请新士兵统领给大家说几句。”
　　“大家好，我叫姜戚。”温润清亮的嗓音并不大声，却足以使城下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众人对这位新统领更好奇了。
　　于是，在他介绍外姓名摘面具时，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他的面具，等面具放下的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城门下的众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莱特看着安静扫视众人的姜戚，心中也开始动摇，果然这种异样的面目还是不配成为渊棘城的一员。
　　“咳，姜统领言简意赅，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守城英雄叫什么名字了，那今天的授予仪式也到此结束。”莱特给查理使了个眼色，查理伸手拉人：“我们去吃早饭吧。”
　　原本沉默的众人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的城头有些茫然，刚刚……发生什么了？
　　【距离下次升级还需使用技能[29]次。】
　　【玩家姜戚使用技能灵念，覆盖人数84人，蓝条清空扣除理智值84点。】
　　【玩家姜戚理智值为16，请合理控制情绪！】
　　[没想到渊棘城只有连一百人都不到。]
　　【渊棘城里能察觉到真相的臣民已经被莱特杀死或者驱赶出城了，城里剩下并且还没被诅咒折磨死的这些。】
　　[这么少？再过几年渊棘城的人不会灭绝吧？]
　　【莱特会以渊棘城有太阳吸收外城人，城内人的数量没有太大变动，再者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的确，对于一群普通人来说在末世还能正常生活，实在令人心动。]
　　【可惜他们不仅被莱特欺骗，还从心底里感谢他。】
　　[没关系，我刚刚已经利用技能把咒语刻在他们每个人的脑子里了。]
　　姜戚晒着太阳，面带微笑悠然打开昨天没看完的技能面板。
　　【目前灵念等级LV2，可使用技能：对视他人后触发技能，可在30秒内进行单向念力交流。】
　　【使用一次群体技能扣除40蓝条，蓝条清空后以对话人数为单位，每30秒一人扣除一点理智值。】
　　简单来说灵念从单体技能变为群体技能，扣除的蓝条也变多了。
　　因此昨天和金羽对话时，姜戚对话并不是按句子算而是时间，而一分钟的时间刚好扣完蓝条，到现在也还没回满。
　　而今天姜戚也是做好清空理智值的准备，迅速在三十秒内把准备好的咒语灌进他们的脑海中。
　　【古书第十一条咒语，是迷惑咒语，可以短暂造就信仰之力，玩家姜戚念的是那条吗？】
　　[不是，是第一条。]
　　【第一条是……】
　　[以吾之眼，广为传之，见吾所见，闻我所闻——今晚他们就会从最信任的城主口中知道真相了。]
　　在从城墙下来后，莱特认为不会有比授予仪式更糟糕的事了，可没想到命运弄人，很快就向他证明——没有最遭，只有更糟。
　　或许是没了刑具的折磨，囚室里的凤凰竟然积攒了点力气，今天起来后就开始拼命撞击地面，已经痊愈的翅膀虽然无法在内展开，却也撞得室内嗡嗡作响，最后竟然被它撞落几块矿石。
　　防护措施屡次失效，莱特城主更加不安，为了自身安全必须提前让凤凰入睡，把它新长出的羽毛全部拔除！
　　于是今日的渊棘城也鸣起了十六钟，所有人被士兵驱赶回家，姜戚也被提前请到了地底。
　　“亲爱的城主，我从昨晚到现在休息都没满二十四小时。”姜戚找了处正对城主的椅子坐了下来，手指在靠椅边悠闲画圈。
　　散漫的态度让莱特忍不住皱眉，一旁的巴尔顿出声训斥：“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城主已经封你当统领了，现在轮到你完成工作了。”
　　“我并不是推辞，只是有些不解。”姜戚看着又被推进来的半透明球，此时的羽毛灼灼照耀整个内室，“现在的太阳，似乎还能再挂一会儿，现在取下不是让渊棘城人多承受好几个小时的诅咒吗？”
　　“太阳本就是我们的东西，想收回来就收，还需要问他们吗？”巴尔顿不满，“而且他们在末日还能照到太阳，被诅咒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够了，巴尔顿。”
　　莱特城主虽出声制止，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悦：“短暂的收回，只是为了持续发展，明天我们会早点放出太阳的。”
　　姜戚看向城主：“可是太阳的时间发生变动，臣民一定会有所怀疑吧？”
　　莱特表情淡淡：“渊棘城内不会存在提出质疑的人。”言下之意，质疑的人会被处理掉，至于怎么处理……
　　“真不愧是渊棘城城主。”姜戚眼珠转了转，看向查理，“昨天去图书馆查古书的时候，我看到了些关于凤凰的传闻，它应当是属天地之间，百兽之王，这么厉害的产物你们究竟是怎么抓到的？”
　　查理皱眉：“这些问题，你做完事后再问不行吗？”
　　姜戚身体前倾，手肘撑着桌面拖着脸：“我需要休息的，你们之前说我是自己人后就可以知道这些，可现在又在这里推辞……怎么？是准备继续搪塞我吗？”
　　对方小人得志的态度让查理很是不爽：“你的工作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不知道清楚，我怎么确定你们会不会害我？”
　　“我们给出了这么多的报酬，你现在说我们会害你？”查理想到昨天狼狈的样子，脸色阴沉，“你在耍我？”
　　“等会还有要事要做，没必要为了这些事争吵。”莱特出声制止，“姜戚现在是我们渊棘城的统领，也的确该知道内情。”
　　“捉住凤凰很简单，它见不得时间黑暗。”
　　“在太阳消失前，我们就已挖空过好些矿山，里面滋生的阴暗在太阳离开后变得比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浓郁。”
　　“它来到矿山群驱赶走所有的阴暗后筋疲力尽，对突然出现的人类也没有防备，我们没有损耗一兵一卒就把它搬到了城里囚禁了起来。”
　　“这样啊……”姜戚从口袋中取出半张碎纸，“只因为它对人类没有防备，你们就把它囚禁了起来，让本应亲人向善的凤凰堕落，成为了憎恶人类、助长阴暗甚至连每片羽毛都带上诅咒的‘恶鬼’。”
　　莱特不悦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戚似乎没注意到莱特的情绪，又拿出一支钢笔写字，然而笔尖出墨艰难，他用力甩了几下，几滴墨水就落在了桌面上。
　　他轻咳一声，尴尬收回钢笔：“我说的没错啊，外面的世界变得那么可怕，让所有的人不得不屈居于龟壳一样的建筑里，全都是因为你们把神明最后的仁慈也据为己有。”
　　“然后，你们在这所龟壳里为非作歹，抹除所有跟你们意见不和的人。”
　　巴尔顿气急：“你怎么和城主说话的！”
　　查理看着那半截带暗纹的纸张，感觉有点熟悉，按理来说这样的纸并不常见。
　　莱特凹陷的脸颊此刻气得鼓起，干枯的皮肤像是易碎的气球：“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在跟我说话？”
　　姜戚朝着莱特晃了晃纸，放上桌面吸干了墨水：“我啊……”
　　“当然是站在‘恶鬼’的立场了。”
　　墨水彻底浸透纸张，与此同时彻骨的寒意侵袭姜戚全身，姜戚的身形已经动弹不得，眼前变为漫天风雪的山谷，而他的身体被狂风席卷而起。
　　他的意识随着身体开始飘摇，但也因此望到了山谷的全貌，被大雪浸染的山谷开始融化，空荡的山谷开始出现细小的矿石碎片。
　　碎片一点点回到山谷的身躯，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伟岸的巨龙身躯。
　　等红色的花纹重新回到了山谷身上，卷席姜戚的飓风也变得柔和，一点点将它放到地面，山谷震荡，原本清冷的山谷出现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姜戚露出一丝笑意，还未说话就被脑中他人的声音几乎晃晕。
　　低沉的声音充满惊恐：“你骗我！”
　　“你的理智值根本不正常！”
　　“是吗？”跟墨安的对话时，姜戚心口鳞片所在的位置像是被人一把揪住，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咬紧牙关，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摸了摸虚空的头顶：“我看不见，以为还算正常。”
　　明月般得双眼注视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戚感觉它的眼睛比双月时亮上很多：“收回身体后，还不送我回去吗？”
　　“你现在回到那个世界，会疯掉的。”
　　“不会。”姜戚说，“我上次也到了负数。”
　　“上次是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你，但那个东西也失效了。”墨安闷闷不乐说，“所以我才会看到你的理智值。”
　　上次压制住了他的，应该是系统678的声音……当时他的确感觉自己理智有些失控，是678抛出金羽的事情后，他像突然恢复理智般开始重新思考利害。
　　但系统678应该是蜃楼派来的，姜戚不认为蜃楼会好心帮助玩家控制理智值。
　　如果真是678做的，那它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及时制止他？
　　姜戚忽然意识到，678提醒的时机也很微妙，恰好在他准备动用项链能量的那一刻……就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然后着急开口。
　　那瞬间，678没喊他叫“玩家姜戚”——那一刻，叫他的是谁？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骗我的人类。”收回身体的墨安说的每一句话不再回荡在山谷，而是异常沉闷。
　　姜戚抚摸着心口有些郁闷的感情，知道这情绪并不来源于自己：“你不打算放我回去？”
　　“回去后你会疯。”
　　“可我不出去怎么办呀？”墨安沉默很久，姜戚就这样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半晌，他的面前出现一块十几米的扭曲虚空，然后——里面出现了耀芒城的画面。
　　诺斯曼捧着一本残缺的笔记本站在城门，他的神情充满了悲伤：“我亲爱的子民们，远赴渊棘城的勇士们传回了最新的消息，关于城内的那轮太阳，是用凤凰的羽毛堆积而成的。”
　　“凤凰涅槃重生，被拔光后还能长出新羽，双月过后旧的太阳黯淡，新的羽毛会替代旧的太阳，而被人类囚困的凤羽上也沾染了对人类的诅咒，只要在黑暗中就会体会和它一样的痛楚。”
　　“如果我们求助，或许可以求得一个小小的太阳，对于狭小的、没有见过太阳的耀芒城来说或许已经足够，可我不能这么做。”
　　“请原谅我，我的子民们，哪怕凤凰的羽毛里没有诅咒，我也不能用他人的痛苦换取片刻的光明，因为从求得太阳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再是自由之躯。”
　　“我们将屈服于渊棘城的那些人手中任人拿捏，不仅背弃信奉的神明和信仰，还抛弃了为我们驱赶黑暗多年的凤凰，只为获得片刻残喘。”
　　“耀芒城也越来越糟糕了，我们所在的海拔温度已经快低到无法生存下去，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制造太阳。可是今天——我意识到制造太阳是没有用的。”
　　“当我们用太阳解决了寒冷的问题，又会有其他的问题：诅咒、压迫……只要我们还停留在原地，连困难都是可以预见却难以跨越的。”
　　“或许我们可以一同想办法克服难关，可是我们以后的后代怎么办？他们不能一辈子以为头顶的是月亮，认为耀芒城就是整个世界。”
　　“太阳消失了，可是希望没有消失，我们有火苗、有凤凰、有自己！”
　　“所以，请原谅我，我的子民们，我要关闭这虚假的月亮了。”诺斯曼把残缺的笔记本放在通讯器上，连接给了所有还能联系的城市，颤抖着双手按下了一旁的按钮，耀芒城顶部的月亮被关闭，“天空”的屏罩从中间打开，只剩下透明的外壳。
　　诺斯曼身上的盔甲也一点点剥落，从雄伟的铠甲中走出来的，是一副孱弱年迈的身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辈子困在耀芒城里，走出去吧，走出去我们才有可能遇到新的月亮，新的太阳。”
　　耀芒城下有人动容，也有人畏惧：“可是凤凰驱散阴暗后，外面也存在着危险，我们会死的。”
　　“是啊，我们会死的。”脱下盔甲后的诺斯曼声音也变得虚弱了很多，“我们终究会死，不过是选择死在已知还是未知。”
　　“等时间久了，已知也会变为未知，就像这头顶的这片天，如果不把月亮关闭就永远都看不到凤凰飞过的样子。”
　　“可是城主……”有人不确信问道，“被囚禁的凤凰还还会飞出来吗？就算它得救了，还会帮助伤害过它的人类吗？”
　　“会的。”诺斯曼眨了眨被泪水浸湿的双眼，“我相信凤凰会涅槃重生，并为耀芒城驱走寒冷。”
　　耀芒城的人尽数抬起头来，看着从未打开过的屏罩，看着跟往日并不相同的天空，在耀芒城屏罩外似乎还有着什么在慢慢展开……
　　渊棘城地下，在矿石被墨安收回去之后，整个地面就开始剧烈的晃动，被极寒矿石压制的凤凰也不再受制，迈着双足跑出了囚室。
　　在塌陷的一刹那，莱特等人就明白这件事跟突然晕倒的姜戚有关，看着从远处冲来的耀眼的金色，莱特心底充满了恨意，他举着权杖露出下端的匕首，朝着姜戚直直捅过去。
　　“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王国！毁了我的信徒！”
　　银光贴近姜戚的脖颈，却被一道赤色的火焰融化，赤红的火焰点燃了整根权杖却没有伤到姜戚一丝一毫。
　　赤金色的凤凰叼起姜戚的衣领，不愿接受信仰之力的它只能带着他朝出口跑去，然而它的身躯过于庞大，再加上地面塌陷过快，电梯已经没办法再运行。
　　地底深处渊棘城数十名“精英”哀嚎着逃难，甚至向神明祈求，希望能派人来救助他们。
　　曾经伤害过它的人露出凄惨的神情，金羽的心中却没有一丝高兴，它没有可怜他们，也没有原谅任何人。
　　经历了那么久的苦难，它已经不爱人类了，也不再相信除“那人”以外的任何人。
　　可是……金羽看着被自己掉着衣领昏迷的人类，如果不原谅，他就会一起跟自己埋在这。
　　它不想原谅，他也说了它可以不原谅，可金羽知道，姜戚还是希望它原谅。
　　他希望渊棘城的人知道真相；他希望双月能变得平静；他希望它不会怨恨，还能展翅翱翔。
　　它不再爱世人，也不在乎世界的黑暗，可他在乎。
　　长叹一口气，金羽抖了抖重新舒展的三根冠羽，左右扇动了几下翅膀，朝着上方飞去，十几名研究者被巨大的身体托起，支撑着他们的是曾被他们拔除过无数次的绒
　　曾经刺眼滚烫，甚至烧伤过人眼睛的羽毛在托起他们时，却是那么的温暖柔软，让他们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加入实验后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可以称之为美好的东西了。
　　渊棘城内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疼痛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承受这一切，又为什么会听到、看到城主说的那些话……
　　他们清醒地疼痛着，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甚至被最后一个还守护着他们的神明憎恶。
　　这一刻，渊棘城人们是如此清晰的了解到，为何神明会如此干脆地抛弃他们。
　　身上真的好疼啊……而凤凰就日复一日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悔恨、愧疚……可这一刻的忏悔又有什么用呢？此时此刻，连同他们自己都是被抛弃的存在。
　　一声清脆的鸣叫划破天际，原本被痛苦折磨的人们浑身突然松解，外头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他们连忙冲出去，只见一只金色的凤凰破土而出，随后还有着一群人零零散散被丢落在地，有人认出来里面还有他们的城主。
　　凤凰直接冲破了渊棘城的防护罩，一直守候在灯塔旁边的张松看到他嘴里的姜戚，连忙招手：“带上我！带上我！”
　　金羽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用爪子勾住他的后领一起带离了城中。
　　赤金色的光芒宛若一颗流星，划破了被寒意和阴暗裹上厚厚外衣的夜空，不知名的恶意和黑暗被炽热的焰火灼烧干净，耀芒城的上空第一次看到黑色外的颜色，也才明白城名中的“耀芒”所为何意。
　　“走出去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说了句，“外面一定有比蓝色月亮更好看的东西。”
　　“我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但是。”
　　“走出去吧。”
　　无数城的城门打开，城中的很多人第一次走出那小小的能量罩外，感受着不受寒气侵蚀的、干净的、来自自然的空气。
　　那是——自由的味道。


第104章 消失的太阳（25）
　　被拎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的张松已经快被转吐了，他大声询问着前面的姜戚，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明明任务已经提醒他墨安已经拿回自己的身躯了，可是系统却说任务还在结算阶段，无法退出游戏获取奖励。
　　任务还在结算什么？张松想问姜戚，没想到却被凤凰带着飞了一圈。
　　凤凰？哪来的凤凰？非得真特么快，他手里的MP3都差点甩掉了。
　　不，MP3还是掉了，在凤凰临近地面将他丢下来的时候，张松整个身体与地面接触来了个缓冲，手里的MP3也直接飞了出去。
　　“啊，这不是我的MP3嘛。”不远处还传来其他人兴奋的说话声，张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摔懵了。
　　他捂着被擦红的脸坐起来：“什么你的，那是我的。”
　　“张松？你现在清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张松抬头发现竟然是王格他们，“是你们？凤凰怎么会把我带到……”
　　巨大的凤凰身躯慢慢化成光点，张松只看见这些光点凝聚成人形，慢慢变成了金羽的样子：“金羽大人？等等，金羽大人怎么会是凤凰？”
　　金羽抱着姜戚看向他：“你们制定的什么计划？为什么他还没醒？”
　　张松被瞪得发毛：“我也不知道啊，墨安大……咳，副本boss约好只是借姜戚身体收回身体而已，而且它还很关心他的情况，特意嘱咐要保持理智值健康才召唤。”
　　“他昨晚还用技能和我说了几句话，但应该扣的是蓝条不是理智值。”金羽皱眉，“他现在理智值是多少？”
　　林俊闻言惊呼：“昨晚用了技能？可按照约定，他今天要在城楼上对渊棘城人用技能。”当时制定计划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姜戚的技能会变成群体技能，只是想着能念一个是一个。
　　听完俩人对话，张松慢慢开口：“墨安大人降临会剥夺理智值……可昨晚太阳回收前，他和我确认理智值的时候还是满的。”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姜戚瞒着所有人多次使用技能，不仅耗光蓝条而且还透支理智值。
　　金羽眉头拧紧：“可是他为什么还在昏迷？”只要挨着他，姜戚的理智值应该在慢慢恢复才对。
　　“现在他醒来，可能也只会变得跟那群暴动的玩家一样。”张松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周围人强烈的视线。
　　王格问：“什么意思？当初玩家暴动跟理智值透支有关？”
　　“这是当时姜戚和墨安大人交流的时候，我在一旁知道的。”张松想，“具体我也不清楚。”
　　【城市副本信息加载完毕，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信徒任务——找回恶鬼身躯已完成，获得副本开发值20%】
　　【个人任务——成为查理的同伴已完成，获得副本开发值2%】
　　【渊棘城剧情线完成度100%，获得副本开发值10%】
　　【获得耀芒城隐藏成就：全员存活，获得副本开发值3%】
　　【隐藏任务——解救最后的希望已完成，获得副本开发值10%，奖励归属于救助玩家姜戚。】
　　【城市副本开发度已达100%，副本将在一分钟后强制关闭并重新刷新为采集副本。】
　　【刷新完成时间预计为47小时59分59秒，请玩家敬请期待。】
　　一长串的通知让众人陷入短暂沉默，没有系统的金羽不清楚为什么大家突然不说话了：“怎么了？”
　　林俊艰难开口：“副本一分钟后关闭。”
　　这意味着姜戚会在一分钟后被强制带离副本，而理智丧失的他很有可能在返回蜃楼后变成暴动玩家，到时候就只能被蜃楼处理掉。
　　“你确定理智值丧失是暴动原因？”一旁的卫精看向张松，后者生怕被质疑，连忙开口：“这是副本boss说的，我只是转述。”
　　“那就试试吧。”卫精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泛着银光的草，金羽防备看着她：“这是什么？”
　　“醒神草。”
　　王格惊讶：“你找到了？”
　　“嗯。”卫精看金羽不动，直接塞到了姜戚嘴里，“如果信息没错，应该有用。”
　　银色的草叶在触碰到姜戚嘴唇后就化为点点银光钻入他的身体，抱着他的金羽能感受到手里原本寒冷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温。
　　山谷中的姜戚心口的疼痛消失，视线从虚影移到身后那轮双月：“现在我的理智值应该恢复了吧？”
　　“嗯，你可以走了。”
　　“我该怎么联系你？”
　　“你只要在这个世界，只要想见能见到我。”山谷闷闷响着，“凤凰已经回来，之后不会再有理智值的问题了。”
　　“是实体吗？”姜戚能感觉到山谷愣住了片刻，缓缓回答：“是。”
　　轻柔和煦的风轻轻吹拂他的脸庞，迷了他的双眼，等再次睁开周围已然是其余同伴。
　　姜戚起身，对着卫精问：“醒神草，多少积分？”
　　卫精也没矫情，直接开口：“一千亿积分。”
　　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但姜戚知道卫精没有在开玩笑，他点点头，把头顶的木簪放在她手心：“先用这个做抵押，之后慢慢给你。”
　　“好。”卫精把簪子收进背包，其余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一千亿积分？连上层玩家都不可能随随便便买得起这株草药，除非是……
　　他们拼命压制住好奇心，才能不让自己问出买主究竟是榜上的哪位？他们又是怎么和卫精认识的。
　　“喂。”金羽咳嗽了声，等姜戚看过来，才递过一片东西，“这个，答应你的礼物。”
　　金羽的手心中是一片巴掌宽的绒羽，羽毛只有尾部晕染出淡淡金色，这么短又柔软的绒羽只能是从巨鸟胸脯前的某处取下——这就是金羽说的最漂亮的礼物。
　　姜戚眸中含笑：“不用了，你应该也不喜欢别人……”
　　“拔都拔了，你拿着。”金羽不等他说完，强硬塞到他手中，“剩下的积分出了游戏我会给你的。”
　　触碰到羽毛的一刹那，姜戚的心中涌现了温暖、感激、幸福……这是金羽在这种情况下拔下的羽毛，姜戚握紧手心：“积分不要了，但是这根羽毛我可以送给别人吗？”
　　“送你就是你的了，你爱给谁给谁。”姜戚看了看金羽，确认对方脸上没什么不快才道了谢。
　　“谢谢。”
　　姜戚握住手中的羽毛微微闭上眼。
　　【副本将在十秒后关闭，十、九、八……】
　　姜戚的面前出现一片山谷，他将绒羽放在山脚。
　　“答应你的太阳没找到，就让它代替太阳吧。”
　　“安安，你不会再冷了。”
　　山谷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姜戚的身形就消失在了月夜之中。
　　微风将山脚的金色羽毛吹拂而起，慢慢飘落后又重新被一阵风带起，反反复复似是有人在陪山谷做游戏。
　　【恭喜玩家姜戚通关城市副本，目前贡献值超越玩家游绥成为第一。】
　　【由于所完成任务及成就过多，请玩家登出游戏后自行查看奖励。】
　　游戏副本彻底关闭，姜戚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周遭明亮且和进入之前完全不同的环境，他的心底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城市开发完成后，整个散之城都会发生变化。”卫精从一旁的座椅起身，“你获得了哪些奖励？”
　　【玩家姜戚是否现在查看？】
　　[678？]
　　【是的我在，玩家姜戚有什么需要？】
　　[没事，打开界面吧。]
　　姜戚大致扫视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有条关于金羽的消“对金羽的事情保密”。
　　金羽作为凤凰的自由意志，也是散之城的本体，NPC出现在蜃楼中有可能会引起玩家恐慌，说不定还会有想走捷径的玩家直接找到它。
　　总之为了避免一切麻烦的事情，系统强制要求所有参与凤凰任务的玩家保密，只有同意才能获得城市副本的奖励。
　　看着几乎和他现今资产一样多的积分，姜戚相信其他玩家都会同意这份合约，更何况参与救助的从一开始就是认识的人，他想金羽也会高兴还能保持另一种形态。
　　在确认没有其他特殊的内容后，姜戚点击确定获取奖励，随后直接把积分中的大头划给了卫精：“剩下的可能要等我去了中心一城才能还你。”
　　看到对话框里出现的两个逗号的数字，卫精面无表情点击接收：“为什么从城市副本出来后就变心意了？”她记得和姜戚谈起城市副本时，对方似乎并不向往高层世界。
　　姜戚没有隐瞒：“需要去中心一城见个人。”
　　“你见过刘慧了吗？”
　　“见过了，不过还有些事没做。”
　　“嗯，你等会儿就可以做了。”卫精把自己的屏幕共享出来，“金羽发布了邀请函，让这次参与城市副本的任务去疆米酒楼聚餐，他把积分发完后就准备离开散之城，刘慧应该也要去。”
　　姜戚看了眼请帖：“为什么我没有？”
　　“你没有他好友。”
　　“那你怎么有？”
　　“赚钱。”卫精想了想，补充，“散之城几乎每个玩家都在他那里赚过积分，他除了金羽还有另一个外号——风川土豪。”
　　姜戚微微眯眼：“我听过这个名字，为什么他还有其他名字？”
　　“他之前加入过一个叫风川的组织……”卫精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神色疲惫，显然她是嫌这个故事太长了。
　　姜戚笑道：“我还想你出来后怎么说这么多话，以为你性情都变了。”
　　“没有。”卫精意识到姜戚在逗他，收回邀请函，“只是怕你不高兴，欠债逃跑。”
　　姜戚当然知道不是这个理由，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为他讲解消息的心意他心领了，姜戚说：“放心，我不会的，等会儿发积分的时候，我的积分也全给你。”
　　“好。”
　　“再额外附赠十份鸡蛋仔。”
　　卫精脸上露出笑意：“好。”


第105章 献花
　　散之城消费最高的疆米酒楼已经很久没有如今日这般热闹了，为了庆祝散之城成为开发100%的城市以及酒楼获得“免费装修”，老板免费提供场地举办聚会。
　　聚会发起人金羽还会提供十积分的红包，人均有份，有人奇怪按照他的性子不该只发十积分才对，结果却被翻了个白眼。
　　“你懂什么？这可是两份鸡蛋仔的钱。”
　　鸡蛋仔？什么鸡蛋仔？蜃楼里还有人吃鸡蛋仔吗？
　　拿到红包的人满腔疑问，但见老玩家墨七、王格都这么说，他就有些不确定了，最后只能拿着红包表示认同——毕竟十积分也是积分，不要白不要。
　　先去买了十份鸡蛋仔才感到酒楼的二人，才入场就看到被围在正中间的金羽，除了眼熟的林俊外其余几人姜戚都没见过，不过他大概猜到应该是佣兵团的人。
　　金羽此时神情不爽，声音也有些大：“他怎么那么大架子，这么晚了还不来，我还急着回家！”
　　“咳，他刚恢复理智值，可能从游戏出来后需要缓一会儿。”语气沉稳的应该是王格。
　　“要不把刘一那份给我吧？刚好他还欠我五十万积分。”
　　刘慧接话：“也欠我二十万。”
　　“不愧是我崇拜的新人，竟然能和金羽大人一样随随便便承诺近百万积分。”
　　姜戚从三言两语中辨别了几人的身份，哪怕容貌发生变化，他们的性格还是跟副本差不多。
　　林俊想到副本时的话：“话说姜戚名字又改回来了，你之前改名字的积分还是得给啊，不能抵赖。”
　　金羽不爽：“我像是缺那十万积分的人吗？”
　　“你不抵赖最好。”林俊眼神移开，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姜戚，“刚好他来了，你快给吧。”
　　“来得那么晚，我看你多大的面子……”金羽侧过身，看清来人后剩下的质问卡在喉咙。
　　林俊只当他怂了：“多大面子？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我、我……”金羽开始结巴，谁能想到叫姜戚的人真的是他的主人！
　　想到自己在副本里说的话和做的事，甚至差点让姜戚陷入危险疯掉，金羽回想起来都想骂自己！
　　怎么办？他该直接道歉吗？可是姜戚从一开始就没和他相认，应该是不知道它身份的，不对不对……那些故事就是它！
　　从一出城，姜戚就认出他来了！
　　金羽越来越慌，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
　　连卫精都发现了金羽的慌张：“他怎么了？”
　　姜戚摇摇头，走到金羽面前，低头轻声问：“现在还疼吗？”
　　熟悉的声音和关怀让金羽回想起最初和姜戚见面的场景，只有他会在意自己：“疼。”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金羽无法再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一头扎进姜戚的怀里开始哭泣。
　　一直在外人面前伪装坚强的小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卸下所有的防备，放声哭泣。
　　其余人虽然觉得金羽的情绪来得突然，但也在听到“疼”后明了，被囚禁和背叛的神明该受了多少苦啊。
　　原本还在和金羽互呛的林俊感觉有些别扭，小声嘟囔：“之前出来这么威风，我还以为他不在意剧情的事。”
　　“怎么可能不在意。”王格怜悯看着缩成一团的金羽，“剧情上的文字是他的亲身经历。”
　　没有参与到后半段的墨七有些懵：“发生什么了？金羽大人在副本受伤了？”
　　刘沉同情拍了拍他的肩：“抱歉，我拿了封口费，想说也说不了了。”
　　“什么封口费？你们还赚了外快？”提前退出的墨七感觉自己错亿。
　　后来的玩家看着似乎埋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的金羽，出声询问：“金羽大人，你哭了的话我还能拿红包吗？”
　　渐渐缓过劲来的金羽被周围的声音唤回理智，他抬头瞪过去：“不能！”
　　“哦，那我去吃东西。”毫无眼色的路人玩家离开了，姜戚看着眼睛红肿的金羽：“没事了？”
　　“嗯。”金羽擦了擦眼泪，也觉得自己丢脸，“对了，你缺不缺积分？我把积分都给你，哦不对，要不我把刚刚给出去的红包要回来……”
　　“不用。”姜戚出声制止，“十积分也帮不了什么忙。”
　　“两份鸡蛋仔。”姜戚周围各色声音却出奇整齐，让他有瞬间愣神，很快他明白过来多半跟眼前的小鸟有关。
　　金羽也有些不好意思：“鸡蛋仔不是五积分一份吗？”
　　姜戚眼神复杂：“是。”但是他没想到整个宴会厅的人都能把鸡蛋仔的价格铭记于心，蜃楼下层玩家不多半喝营养液吗？
　　“你不要十积分，那我把剩下的积分都给你吧，虽然我现在也没多少。”金羽开始后悔自己之前过于奢侈，要是早知道自己的主人会从禁闭区出来成为玩家，它哪怕在散之城困再久也不会花啊。
　　要是知道姜戚会出来，它一定会赚很多积分，然后等着他来到散之城带它一起出去！
　　姜戚含笑拒绝：“我不吃软饭。”
　　“我这叫反哺。”金羽不服，好不容易有机会照顾主人，对方竟然还不要！
　　“很抱歉打扰两位交流。”刘慧轻咳一声，“但我想快点拿到积分进下一个副本了，要不先交易后再接着聊？”
　　金羽想拒绝，却听姜戚点头答应：“好，正好我有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刘慧才问完，就见姜戚掏出一个银戒，戒面是朵银色的花朵。
　　刘慧笑了：“你是要跟我求婚？”
　　“有人托我送给你的。”
　　刘慧想要开玩笑，却不知为何突然哽咽，沉默片刻几乎不用思考就已戴上食指，大拇指下意识做出弹银币的动作，下一秒戒指上的花朵顺着动作转动。
　　“挺好的，很适合我。”刘慧抬头已经恢复常态，“积分我也收到了，以后见面有交易也可以找我。”
　　“嗯，祝你一切顺利。”
　　刘慧招招手，利落离去，一旁围观的卫精出声：“那是什么花？”
　　“桔梗花。”姜戚偏头看去，“你问这个做什么？”
　　卫精摇摇头：“只是觉得那个戒指确实很适合她。”
　　姜戚神情淡淡：“确实很适合。”因为这本来就是刘慧的东西，在她和女儿通关深海副本时丢失，俩人任务失败后，女儿宁宁因为没有母亲的帮助，缺少道具被打入禁闭区，送她来的人把戒指作为纪念给了宁宁。
　　姜戚约定好要献的——也是戒指上的桔梗花。
　　见面后姜戚可以确定原本的刘慧已经不在了，哪怕她保留着拨戒指的习惯，甚至知道戒指原本所在的位置，但她已经不是宁宁的母亲。
　　桔梗花意之分离，也为放手。
　　最终刘慧放开了宁宁的手，她的母亲也死在了深海之中。
　　金羽感受到姜戚周身萦绕的淡淡感伤：“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姜戚收回视线，落在不安的小鸟身上：“中心一城，你呢？”
　　“我去不了中心一城。”金羽神情落寞，才刚见面不久又要分开，可他除了进入副本就只能被在散之城和禁闭区来回。
　　“那就回”姜戚揉了揉他的发旋，“不是说急着回家吗？”
　　主人都跑了他回什么家？和那群臭鱼臭四脚兽吵架吗？
　　金羽抿紧唇不敢说话，但他周身无一不在散发出不想回去的气息。
　　姜戚看出来了，他叹了口气：“或许，下一次进副本前我可以联系你。”现在系统已经彻底加载到他身上，该有的功能也全部完成，既然拒绝不了蜃楼的入侵，不如把各个功能物尽其用。
　　“好！”金羽眼前一亮，连忙打开它功能甚少的面板，添加了姜戚，“那我之后就不进副本，等你消息。”
　　姜戚摇摇头：“我去中心一城主要是为了找人，不会太快进副本，你要是有想进的副本先去，我可以等你出来再去。”
　　“不去，我没有想去的副本。”难度低的积分少，难度高的十有八九又会遇见熟人，那些东西不一定都知道主人出来了，只要他守着姜戚就能独占宠爱。
　　开玩笑，金色的小鸟才最值得被人宠爱，其余的臭东西都给我靠一边！尤其是臭狐狸！
　　明明变了个样子，姜戚却像见到小鸟在手心撒娇的样子，眼神也愈发温柔：“那就跟你的朋友们好好相处，小黄。”
　　“小黄……”金羽听到熟悉的称呼，先是怔楞，随即兴奋，“好吧！那我就和他们好好相处！”
　　从金羽开始哭泣后就彻底被忽视的刘沉轻咳一声：“那个什么……小黄，要不也让我找他谈个话呗。”
　　“你在乱叫什么？”金羽瞪他一眼，“我没有名字吗？脑仁小记不住名字的话最好在商城给自己换个新脑子。”
　　不明白明明跟着叫却受到攻击的刘沉莫名委屈，却只能无奈接受：“金羽大人，这样我可以接受原本的报酬了吗？”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帮主……姜戚做事也就是给我做事，没必要收两份钱。”
　　刘沉炸了：“什么？这之前可不在约定里！”
　　“一开始的约定是，无条件为我做事完成副本任务。”金羽正色，“姜戚做的事也是副本任务的一环。”
　　“这、这可……”刘沉想反驳，却发现金羽说的没有错，整个身体耷拉下来神情沮丧。
　　看着拼命为自己省积分的小鸟，姜戚还是制止了，他伸出手对上刘沉：“打开界面，我给你。”
　　金羽诧异回头，却听刘沉连忙回应：“好嘞好嘞，开好了。”
　　等他想制止时，积分已经到了账户，为避免无端伤害，拿到积分的刘沉连忙收起界面：“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了。”随后趁着无人反应，迅速逃离。
　　金羽想上前去追，却又不想离开姜戚身侧，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五十万积分从自己面前逃走，在这之前，它从来没觉得积分有如此珍贵。
　　想到自己的主人还身负一千亿积分的巨债，金羽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太过懒散：“等你出发去中心一城，我就去通关副本，你一定要等着我出来！”
　　“好。”
　　得到承诺后的金羽顿时开心不少，也慢慢恢复原本的状态，和旁边的王格等人交流之后要进的副本。
　　当然，对话过程中他的眼神时不时还会瞟一眼姜戚，确认对方在自己身边后才继续话题。
　　就这样庆祝散之城的聚会开得极其顺利，等聚会结束后姜戚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启程前往中心一城。


第106章 卡位
　　散之城门口顶部的榜单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有积分榜第一和第二位置发生了变化，从散之城出来大家奖励都相差无几，卫精能超过金羽足以说明她得了多少积分。
　　金羽站在门口苦兮兮：“你把积分都给了卫精，到了中心一城可怎么生活啊。”
　　“我没有都给她，自己留了点。”姜戚再次拒绝了金羽发来的转积分申请，“你的自己留着。”
　　金羽才不信姜戚能留多少，积分足够去中心一城的玩家都会上榜，至少也是第十，而现在上面十个里有七个都是从城市副本里出来的同伴，剩下的三人里也没有他的名字。
　　“我有中心一城的资格还有高级成就，系统说可以去换取特权，怎么都不会饿死的，放心吧。”
　　金羽拗不过姜戚只好答应，只是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多赚积分，至少帮主人把欠的债务给还清了。
　　姜戚和众人多次道别后，直接走去城门。
　　或许是频繁从散之城前往中心一城的人很少，两城之间的线接口只有一层薄薄的水幕，才贴近水幕就听到电子女声播报。
　　【检测到有玩家正在进入散之城，正在判断等级。】
　　【玩家姜戚等级LV23（未核算完成），积分37042（未核算完成），不满足进入中心城资格。】
　　【系统有误，重新读取中……】
　　【检测到玩家姜戚为“循环猎车”完美结局通关者，拥有中心一城邀请函，允许进入。】
　　【玩家姜戚所有数值已录入蜃楼所有排行榜，可进入中心城屏幕查看。】
　　【人往高处走，越走越舒坦，欢迎进入中心一城~】
　　随着系统的声音，姜戚感觉水幕浸染了自己的整个身躯，呼吸喷薄而出的气泡在水幕里翻滚，最后变成一朵浪花朝着前方飘去——
　　“啵。”气泡炸裂，中心广场又出现几个新人。
　　“又有人进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厉害的。”
　　“刚进来应该积分挺高的，至少能进个前100吧？”
　　“看到厉害的我们就快点招收进去，可不能让别的组织抢先了。”
　　姜戚才刚刚恢复视力，就听到周围杂七杂八的交流声，而他的目光似乎被强制锁定在了前方那块巨大的荧幕上。
　　刚出现的几个新人名字在荧幕上全部标红在底部，随着系统录入开始一步步朝上攀爬，与此同时系统678也在脑海中讲解。
　　【荧幕是蜃楼排行榜，目前所展示的是新人综合榜，主要依据等级、积分、副本数和能力值作为参考依据，能进入散之城至少都满足等级25，积分一百万的低要求。】
　　【因此这个综合榜能够看出新进入玩家的副本经验以及能力。】
　　荧幕分布并不均匀，前十名的名字占了顶端三分之一的屏幕，中间三分之一分布着11-30名，下方的三分之一是51-100名，排名越低名字就越小，再往下只有一小块位置塞满了剩下所有人的名字。
　　而姜戚的名字最终停在101名的位置，其余几名标红玩家几乎都进了下三分之一处，虽然也都是九十几名。
　　【该排名是蜃楼所有新手玩家综合排名，玩家姜戚其他指标都不满足合格指标被直接剔除，只靠能力值进入101名已经很优秀了。】
　　[谢谢，但我不需要安慰。]
　　姜戚并不在意自己排名是多少，他因为排名高兴的瞬间只有第一次发现游绥位于神之榜第一的时候。
　　“可惜了，刚进来都进不了100名，估计能力和经验都不行。”
　　“最近进来的好像只有两个还不错的，但他们早都被猎鹰在新手城就招收了。”
　　“唉……想找好的也不容易啊，但是我们也不能乱收人啊，我们是发工资的正规单位。”
　　“说到这个，我听说那个假冒猎鹰的大组织，就那个猪鹰，被游神一个多月前举报查封了。”
　　“游神举报新手城的组织？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姜戚听到熟悉的名称，朝俩人看去，却发现他们先一步警觉到他投来的视线。
　　二人先是防备，后又面露可惜摇摇头，一人拉着另一人：“我们去那边说吧，反正今天招不到人了，摸会儿鱼。”
　　【玩家姜戚似乎被嫌弃了。】
　　[好像是的。]
　　本来觉得可以凑个热闹，一起聊聊八卦的姜戚只能作罢，从地图中开始找联络处，排名结束后他已经能自由行动，而因为他不优秀的排名，广场周围的猎头也没有阻拦姜戚离开的脚步。
　　在其他新人还在一头雾水被拉着讲解“组织”好处的时候，姜戚已经成功脱身至联络处：“你好，请问这里可以发邮件给任何人吗？”
　　“当然了我亲爱的客户，只要合规你可以发给任何非好友的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又想给谁发讯息呢？”联络员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客户，连忙堆上谄媚的笑容。
　　姜戚面色平静：“我叫姜戚，我要联络玩家付茹，付出的付，草字头加上如果的如。”
　　“好的，现在马上为你查询。”联络员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但很快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亲亲是不是记错名字了？茹有没有可能在登入蜃楼时没有草字头？”
　　“就是这个字。”
　　联络员紧皱眉头：“可是我们并没有查到关于任何名叫付茹的人，可请问下亲亲这位付茹是你的什么人吗？”
　　姜戚微楞，似是想到什么，直到联络员再次询问他才回过神：“妈妈，付茹是我的妈妈。”
　　“明白了，我再找找。”联络员又找了找，最后叹了口气，“要么就是从未有这个名字的人登录过，要么就是中心一城联络权限不够，要到核心城才可以查找。”
　　姜戚不解：“为什么联络权限不够？”
　　联络员对于今天第一位客人也很耐心解释：“亲亲是新人吧？联络处的确可以联络任何人，但是如果住进核心城的高级玩家可能并不想被随意联络，就会屏蔽联络处消息，不过也有可能是高层管理中心的人刻意屏蔽某一人的消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姜戚问：“神之榜的人算高层人士吗？”
　　“当然了，神之榜的各位都会加入蜃楼的‘神迹’组织，享受最高级别的特殊资源和对待。”联络员说完补充了句，“神之榜里没有叫付茹的玩”
　　姜戚当然知道，但他怀疑屏蔽消息的是神之榜的另一个人，想了想他说：“那我换个人联系。”
　　本以为这单生意做不了了的联络员听到换人，高兴地不得了：“当然可以了，亲亲想联系谁？”
　　“游绥。”
　　联络员笑容僵在脸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难道蜃楼不止一个人叫游绥？姜戚想了想补充：“神之榜第一，游绥。”
　　联络员脸色骤变：“我还以为你是新人不懂事，原来你是故意找茬来的？神之榜的人是能随便联系的吗？”
　　姜戚皱眉：“可你刚刚不还说什么人都能联系？”他以为蜃楼应该不存在虚假广告。
　　“我说的所有人，当然不包括……”联络员深吸一口气，“那可是游神！是神之榜第一！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吗？你知道想得到游神联系上的人有多少吗？”
　　“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能从联络处联系上游神的话，我还至于一个月了都没有一个客户吗？”
　　姜戚见联络员情绪愈发激动，也知道自己或许想错联络处的功能了，为了防止对方在自己身上发泄更多的怒火，他及时止损：“谢谢科普，我是新人不太清楚，今天就先不联系了。”
　　见对方礼貌回应，联络员剩下的怨言一下卡在喉咙里再新的新人能有多新？但凡多刷过几个副本就会知道游神是整个蜃楼多么伟大的存在。
　　尤其是城市开发基本都是由游神完成的，只要在一个副本待过就会感受到游神的伟大，游神被称之为神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神之榜第一而已。
　　但是眼前的年轻人过于礼貌，再加上他确实长得不错，哪怕不喜欢男人联络员也不忍心多加责备，最后只能干巴巴回答：“你、你知道就好。”
　　“话说我之前在副本里获得了成就，说是可以在中心一城兑换特权，可我在地图上没看到兑换成就所之类的名称，请问我应该去哪儿？”姜戚浅笑询问着，眼眸中的蜜糖色几乎要顺着温柔的语气流出，联络员最后一丝不满也被抚平，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成就兑换要去身份管理局，不过他们16点就下班了，你现在估计赶不到那边了，建议你明天再去，他们就8点上班了。”
　　“好，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姜戚再次道谢后离开，联络员也因为对方的好人卡有些飘飘然，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等等，他刚刚说的是兑换特权？好像只有高级成就才可以兑换特权吧？”
　　副本中多数成就都能兑换奖励，有些奖励比较特殊属于实体奖励，就顺便去管理局兑换了，但是特权却并不是什么副本都能获得成就兑换的，而迄今为止兑换过特权的人要么就进了神之榜，要么就进过新人榜前三。
　　“新人榜前十好像没有叫姜戚的啊，有的话应该早播报了。”联络员总觉得有些好奇，于是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开始翻找关于这名玩家目前的资料。
　　关于玩家最新的一条更新与散之城的论坛，帖名为“扒一扒散之城贡献度压过游神的玩家姜戚”。
　　“应该是标题党吧。”联络员点进去就看到有玩家晒出贡献度排行榜的截图，在姜戚的名字下方竟然真的是游绥，下面有其他人纷纷质疑是P的，说散之城的人为了黑游神脸都不要了，而散之城不少玩家都在下面解释不是P的。
　　其中有个散之城玩家说的话让他很在意。
　　【墨一二三四五六七：我证明！这真的不是开玩笑！他就是完美结局通关循环猎车的“猎手新人”！散之城现在已经是100%开发度了！不开玩笑，对于准备一辈子住散之城的我来说，他才是我的神！戚神！】
　　在这楼回帖冒出来后，下面一大堆人在嘲讽他“神”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连个神之榜没上的人是没资格被叫神的。
　　在往下滑就已经变成纯粹的两方争吵，联络员关闭帖子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帖子里的姜戚和刚刚见到的是同一人，估计等明天兑换完特权，新人榜也要热闹一番了。
　　*
　　暂时无法兑换特权的姜戚选择了一个便宜的旅馆住下，中心一城的消费果真和新手城不一样，同样是住一晚的价格，在中心一城能住三个多月。
　　[如果明天兑换特权里没有住宿，估计我住三天就得进副本了。]
　　【我可以给玩家姜戚推荐符合能力值且积分高的副本。】
　　[不用买副本弹珠？]
　　【中心一城有非常完整的产业结构，关于副本产业有很多工作，其中有需要进入副本通关从而判定副本难度的测试员，玩家姜戚的能力足够成为测试员。】
　　[可我不想频繁进入副本。]
　　【或许玩家姜戚还可以加入组织，蜃楼有很多机构会与组织联系派发任务，组织排名越靠前越正规，待遇越好，组织会每月发放固定福利，副本也会选择性分配。】
　　[我想想吧。]
　　话虽如此，姜戚却并不打算进入组织，如果进了组织就注定受制于人，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任由所谓的组织替他分配内容。
　　再加上进入组织必定还要进行一轮信息筛选，姜戚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有专业扫描仪器能扫描到项链。
　　虽说中心城有几座，但这里比起下层城市来说已经接近于蜃楼核心，越接近就越要小心，姜戚不能在还没找到付茹消息前就被发现。
　　中心城似乎没有真正的黑夜，哪怕到了夜晚外面也是七彩霓虹的灯光闪烁，上面不停变化着各个榜单和宣传语，以及核心城的宣传短片。
　　真正的生活、与神之榜的人住在同一片小区、更安全的措施……
　　对比之下，中心城的娱乐设施甚少，更多的是商业化产业，系统介绍它们的功能时也多是为副本开发服务。
　　街道处看不见任何睡在马路边的玩家，只有行色匆匆目光坚定的玩家，观察了一会儿后姜戚拉上窗帘隔绝外面的繁华，得出结论。
　　这个如机械化自动运转的城市里没有一丝人味，和新手城一般无二。


第107章 成就
　　本以为中心城分为几座限制人数，应该很难遇到熟人，谁知道才出门没多久，姜戚就在路边摊看到了熟悉的二人。
　　“论坛上说姜老师喜欢吃鸡蛋仔，真的假的？我感觉这个鸡蛋仔也不好吃啊。”
　　“或许他喜欢吃的是散之城的鸡蛋仔，顾思宇我们先回组织交任务，交完后你想去哪里买鸡蛋仔都行。”
　　“骗人，交了任务后又要进下一个副本了，就让我先买一份呗，又要不了多久，我就想吃一份同款鸡蛋仔。”
　　姜戚瞄了眼价格，摇摇头接话：“这不是同款，这里一份可以在散之城买两千份。”
　　“喂！你别在这里瞎说打扰我做生意！”鸡蛋仔老板正要赶人，就听到自己的大客户突然开口：“那我不要了，你能给我代购散之城吃正宗的……”
　　顾思宇回头后，精神瞬间振奋起来：“姜老师！你已经从散之城出来了！”
　　“是啊，所以我代购不了了。”姜老师有转头看向顾明恩在微微动作的手，“记录的东西是能保密的吧？”
　　顾明恩无奈停手：“当然，我们也刚从副本出来，你的消息不属于我上传部分。”
　　“我哥一直有帮我在论坛注意你的消息，所以散之城那篇帖子一出来，我马上就过来买了。”顾思宇脸颊泛红，“只是没想到姜老师你到中心一城了，奇怪啊，榜上怎么会没有你的名字呢？不应该啊，难道你系统还没……”
　　顾明恩扶额：“顾思宇，冷静，你现在应该能从技能的副作用中脱离出来了。”
　　“哦、哦……我试试，可是我有好多话想问啊。”
　　“我来问，你保持冷静，为了早点升级进入中心一城你技能已经透支过很多次了，要尽可能减少副作用影响理智值。”见顾思宇闭上嘴巴，顾明恩才重新看向姜戚。
　　姜戚听到熟悉的词语，脸色微沉：“透支技能和理智值的影响，你应该很清楚，你们组织就这么培养新人？”
　　“我所谓的透支是蓝条反复为0，”顾明恩控制着自己手试图反复写下危险二字，“猎鹰作为第一大组织，不会蠢到透过消耗新人达到目的，他的数值都在计划之间严格管理。”
　　顾思宇跟着点头：“姜老师放心，我哥对我很好的。”
　　明明俩人没有血缘关系却还能继续叫哥，说明俩人关系确实不错，姜戚点头，视线落在顾思宇身上：“我的智能系统已经恢复了，排名不高是因为我综合确实不高。”
　　“怎么可能……”顾思宇话才说一半，就被顾明恩瞪回去，之后男人又恢复优雅状态询问：“你这次来中心一城是有什么事吗？”
　　姜戚隐去了前半段：“我想联络游绥，但是联络处做不到。”
　　顾明恩看了看旁边一直在隐藏存在感试图听八卦的老板：“我们先换个地方。”
　　等几人换了个人少的地方，顾明恩才说：“我们也没有联系方式，但是组织内首领或许会有办法。”
　　“有条件？”既然需要避开人，说明顾明恩要说的不止这些。
　　俩个都是聪明人，顾明恩也不多废话：“我们首领黑晶非常看中组织成员的利益，对于有能力的成员也会多出很多特权。”
　　“我不进组织。”姜戚拒绝了，“你应该知道，我之前进了假组织被骗了。”
　　顾明恩：“……”他当然知道，但他根本不信姜戚是不小心被骗的。
　　顾思宇见此解释：“姜老师，猎鹰是第一大组织，很正规不会骗人的。”
　　“不了不了，我对进入组织已经有阴影了。”
　　三人之中只有顾思宇一人相信，但顾明恩也明白了姜戚拒绝之意：“如果不通过组织恐怕很难联络到他。”
　　姜戚沉思：“我再想想吧。”言下之意还是拒绝。
　　顾明恩也不急：“嗯。”现下姜戚排名很低，首领也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中心一城，如果知道后续为了招揽可能会提出更多的条件，甚至有可能会为了收买他，提前帮他把事情办了卖个人情。
　　“我现在还要去管理局办事，下次再联系。”姜戚看了旁边几次欲言又止的顾思宇，含笑发出申请，“加个好友？”
　　“好！”三人加完好友后姜戚加快脚步抵达管理局，然而这里比他想象的似乎忙碌许多，才晚了半小时，取号就已经到了303。
　　看着长长的队伍以及过道中数量过多的长椅，他就近选了一处坐了下来，只希望今天下班前能轮到自己。
　　他坐下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正准备开始写日记，就听身旁传来惊叹：“天呐，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人用本子写字了。”
　　姜戚闻言看过去，发现这张脸他昨天才见过，而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相视一笑坐了下来：“你好啊，我们昨天在广场见过。”
　　“我记得你。”姜戚合上笔记本，“你今天不用招收新人？”
　　“呵呵，不用不用，今天轮到其他人去蹲班。”他自然明白姜戚昨天应当是听到了评价，“我昨天不是嫌弃你啊，只是因为我之前乱收人，导致组织排名很低，后面副首领硬性规定我，招收玩家至少也要在前100名内。”
　　“没关系。”姜戚并不在意这些，他本意是想提起昨天那个八卦，但见话题已经转开也没再继续。
　　那人接着介绍：“我叫凡勒隽，是来办成就兑换奖励的，你呢？”
　　“差不多。”
　　“那你知道你兑换的是什么吗？”
　　姜戚摇头：“不清楚。”要是清楚，他也不用昨天就开始担心自己会住不起旅店了。
　　“哦……你知道我兑换的是什么吗？”不等姜戚开口，凡勒隽继续说着，“你肯定想不到，是溜溜球！你知道什么是溜溜球吗？不是那种逃跑意思的溜溜球，是可以在手上玩的，有根线扯着的那种……你见过没？”
　　凡勒隽越说越兴奋，姜戚也明白为什么副首领会给他提硬性规定了，对于组织而言他的思维逻辑实在有点不着边际，一个溜溜球的事从三十几号说到了二百多号。
　　不过对比那些一言不发或者忙于任务、埋头刷论坛的人，姜戚觉得眼前的凡勒隽更具“人味”，于是他也就这么静静听完关于溜溜球的作用以及几种名字怪异的招式。
　　“哎呀，不过也不知道拿到后要多久才能达到这么厉害的程度。”凡勒隽砸吧嘴，意犹未尽。
　　姜戚回答：“你那么热爱，应该很快就能掌握。”
　　“你真这么觉得？我们组织副首领嫌弃了我好久，还是你有品味。”凡勒隽这才想起，“对了，昨天我看你出去的方向不像是新人报到处，你去哪儿了。”
　　“联络处。”姜戚觉得这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不过他们说神之榜的人不能随便联系。”
　　凡勒隽哦了声：“你胆子挺大的啊，是想联系神之榜的谁？”
　　“游绥。”
　　凡勒隽点点头：“话说和你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名字。”
　　聊了那么久指凡勒隽单方面说了很久的话，不过姜戚并不介意：“我叫姜戚。”
　　“我第一次遇见这么欣赏我的人，我们加个好友吧。”凡勒隽的好友申请弹来，姜戚也直接点了确认：“不过我不常在中心城。”
　　“没关系没关系，只是想着万一之后游神那边有消息了我通知你一声。”凡勒隽摆摆手，满不在意。
　　姜戚微怔：“你有他好友？”
　　凡勒隽摇头：“当然没有，游神的好友怎么可能随便加到，我是以组织的名义发的邮件……299号！我在我在！我先走了，到时候有消息我再给你发消息。”
　　说着凡勒隽急匆匆离开了，姜戚看着“做好事只留名”的凡勒隽开始思考。
　　[应该不是所有组织都能给游绥发邮件吧？]
　　【是的，目前有这种特权的应该只有排名前三的组织，蜃楼会对所有榜单上排名前三的开放优待，能联系游绥或许是组织特权。】
　　[之前顾明恩说只有首领有办法，估计特权也是首领才能使用……只是不清楚，他是哪个组织的首领。]
　　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以此事进行什么交易，甚至没问他为什么要和游绥联系。
　　“他活得好自由。”哪怕在禁闭区，姜戚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目光收回后，那边也终于叫到303号，姜戚根据所标识的电子屏进入房间，工作人员似乎依旧在收尾上一件事，过了会儿才将视线落到他身上。
　　眼神闪过丝惊艳便重新恢复状态：“您好，请问你是办理什么业务？”
　　“系统说我有高级成就可以兑换。”
　　“好的，请将你的游戏腕带置于机器上方，我为你查询一下具体兑换内容。”工作人员指了指桌上的黑色平台，平台连接着桌面电子屏。
　　观察了一会儿，姜戚取下发带，进来一个多月后头发又长长了些，散开后几乎盖住肩头，工作人员开口：“这位……”
　　还未说完，就见姜戚把发带放至平台，与此同时机器发出“滴”声表示连接成功，正在读取。
　　工作人员这才明白：“原来你的腕带是发带，的确很隐蔽……”视线落在读取出来的数据时，工作人员的大脑顿时宕机。
　　“怎么了？我的信息有什么问题吗？”姜戚看对方几分钟都不说话，出声询问。
　　“你是完美通关循环猎车的玩家？”工作人员正襟危坐，“抱歉失态了，我现在就跟你确认信”
　　虽是确认，但工作人员越读到后面越震惊，难怪他进来时新人榜没有发出响声，原来是因为这些。
　　“玩家姓名姜戚，通关副本数为4，记载次数8，获取积分四亿四千八百五十三万零七百六十三分，扣除交易后剩两万零七百三十二分，等级……稍等，正在人工为你核算，等级计算经验值为27级，能力值……洛神给您判定为S，请问这中间有任何数据异常吗？”
　　“没有。”姜戚说，“积分确实是我使用的，次数和副本数不符合应该是循环猎车那个副本内的循环次数。”
　　工作人员咽了咽口水，保持专业态度接着说：“好的，经验值是因为副本数过少，所能提供的经验值有上限，副本积分主要来自于循环猎车、系统补偿和城市副本，来源正常。”
　　“接下来为您查询高级成就……在循环猎车中达成成就100%存活率，获得“百万救世主”称号，中心一城为你开放特权。”
　　“单独住房一套、三百万积分以及万能特权卡，该卡可以在所有中心一城以及任何城市副本中使用，只要建筑属于城市副本开发资源的建筑内容，都可以用此卡消费或作为进出凭证。”
　　姜戚：“也就是说，只要是非玩家个人名义开设的地方，我都可以用这卡免费刷？”
　　“是的，因为你的完美通关救助了多个平行列车的玩家，在超99%玩家达成感谢后获得该成就，而蜃楼开发本就和玩家息息相关，这张特权卡也相当于是所有玩家的感谢。”
　　“循环猎车内应该没有那么多玩家吧？”姜戚记得他只是个蓝色副本，而到了散之城后大多数玩家似乎都瞧不上蓝色副本。
　　“死亡玩家也算作内，循环猎车自副本出现到现在死亡玩家次数已经超过百万次。”
　　姜戚记得当时猎车核心循环也才近八千次，如果近百万次说明一辆列车至少有125名玩家，又或者同时有好几辆列车处于同一循环，但如果这么复杂的话，循环猎车比他经历的第一个副本还要危险很多。
　　“循环猎车最终定级好像是红色副本。”和玛丽的晚餐等级一样。
　　工作人员：“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经历副本少再加上系统出过故障所以不知道，副本的确以红黄蓝三色作为基本区分，但红黄蓝只是三原色，三者混合有多种不同颜色可能性。”
　　“玛丽的晚餐属于橙红级别，而循环猎车属于赤红，管理局一般不会让下层世界出现赤红级别的副本弹珠，现在循环猎车的也全在回收中。”
　　“我明白了。”当初因为是新手入城，所以讲解等级也比较简单，本质是为了让新手规避其他颜色的副本，没想到姜戚从一开始就一直是红色副本，对于难度理解也就不太全面。
　　工作人员说：“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没有了。”得到一处住所已经解决了他的麻烦，至于剩下的三百万积分，他可以慢慢花着找其他的积分任务——只要不买今天那种鸡蛋仔就行。
　　“好的，关于榜单积分刚刚也已申请并通过，数据已经调整为计算获得积分而非花销积分，相信您在新手榜的排名会恢复正常。”
　　可能设置榜单的时候，也没人想到会有人从新手榜开始就没积分，甚至在进入榜单前花掉好几个亿的积分。
　　姜戚出言拒绝：“不用了，榜单计算方式调整对其他人不公平。”
　　不愧是百万救世主，在既得利益前还先考虑他人，工作人员笑容带上几分真心：“请放心，新人榜单计算方式只调整了前十，后面为了保护新进玩家的权益以及组织筛选，并未发生变动。”
　　“前十也不用调整。”
　　“这并不只是为了玩家您一人，是刚刚在检查数据后管理局认为系统计算确实存在漏洞，开会讨论定下的。”
　　也就是说，在刚刚扫描的时间，工作人员不仅帮姜戚处理业务，甚至还开了个会。
　　蜃楼的处理速度让姜戚再一次感受到一丝不适，知道推辞不掉后他只能接受。
　　“请收好您的腕带，重新佩戴后腕带会与只能系统相连显示住宿位置，祝您在中心一城过得愉快，再见。”
　　果真，姜戚重新佩戴好腕带后系统就传来系统播报的声音，内容和工作人员说的差不多。
　　[678？]
　　【是的我在，请问玩家姜戚有什么需求吗？】
　　[没什么，只是叫一下。]
　　听到熟悉的回应，姜戚确认自己的系统没有发生变更，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毕竟他最近多次和系统聊天后也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全是为蜃楼做事。
　　大部分时候系统都是为姜戚提供帮助，并没有任何上传举动，甚至关于城市副本通关，任何人都找不到的操作，只能通过张松等视角录到一些表象。
　　作为新手辅助系统，系统的确尽到了应尽的责任。
　　只不过姜戚更在意的，是当时和墨安在副本里提到过的理智保护……他后来认真查看了系统说明书内，的确没有这项功能。
　　不过说明书后面还有一大半是灰色问号，系统说是需要姜戚多次进入副本获取经验后，系统跟着一起升级才能得到，他猜测应该是和副本数据收集一样的东西。
　　他一边思考一边跟着系统的指引走出管理局，谁知道才刚走出门口，就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叮叮，玩家姜戚的数值发生变化，将在明天早上7点重新进行排名。】
　　*
　　通关失败的游绥重新返回理智之庭恢复伤口，紫藤萝花在这处似乎处于长青的状态，在游绥坐下后就开始蔓延缠绕在他受伤的手臂上，散发出淡淡绿光。
　　洛可芃正巧从监管部门回来，准备养神，看到游绥就知晓结果：“又失败了？”
　　“嗯。”游绥睁开眼，浅灰色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寒霜，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洛可芃知道他没从副本的状态中抽离：“看你这样子，这次噩梦还要严重很多，说不定又开始出现入侵思维了……不如你再去杀一次毒吧？说不定对你通关有帮助。”
　　“不用了。”这次游绥倒是很快拒绝，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很好，他再次闭上眼睛，“这次第九城我没有梦见他，只是单纯睡了过去。”
　　“只是睡一觉起来就一身伤，通关也失败。”洛可芃接话，颇为无奈，“他们要是知道连游神都卡在第九城，恐怕就更没什么人愿意参与城市开发了。”
　　“城市开发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游绥说完就不再回话，他情绪不高并不是因为没从副本中抽离，而是这次的梦境中，自己似乎梦到了别的东西。
　　除了漫长的黑夜、彻骨的寒冷，还有……小巧的雪花，温暖的掌心和含笑看着他的人——姜戚。
　　只要闭着眼，似乎就能继续看到他用手接雪花的样子。
　　游绥记不清自己具体梦到什么了，每次进入第九城后自己总会睡过去，第九城似乎是梦境化成的城市，而他的梦多数为噩梦，梦醒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浑身伤。
　　神之榜其余人也进去过，不过都来不及睡一觉就被炽热的火焰给烧出来了，对于他们而言第九城只有纯粹的火焰，最后他们只能先行放弃，决定以完善其他几个城市以及核心城为主，只有游绥依旧执着于第九城。
　　莫名的，他觉得第九城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洛可芃：“你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虽然为神迹做事少，但这里也有我的一份位置呀。”清冷柔弱的少年音传来，“游神也在这？看来上次白骨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是又从第九城回来？”
　　见对方没有回应，俩人也不觉稀奇，游绥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神之榜将他们放在一个地方，说不定几人这辈子都聊不上几句话。
　　“你也别说他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私人副本里竟然还会出现白骨花……还好没有发现其他遗漏，被影响的也只有游神，这白骨……”洛可芃看见来人，止住话题，“什么事？”
　　传消息的人没想到有今天竟然有这么多人，只得尴尬开口：“中心一城有组织首领给游神发来邮件，系统显示游神在理智之庭我就过来了。”
　　洛可芃想了想，最近组织好像没什么大事：“游神现在在休息，邮件还是之后再说吧。”
　　“好的。”传消息的人正准备回去，就听身后传来轻微的叹息声，游绥慢慢睁开眼：“你说吧。”
　　传消息的人有些尴尬：“也没什么，只是组织首领说有个叫姜戚的人想联络游神，让他帮忙说一声。”
　　“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游绥起身走向他，传消息的被他身上的寒气吓得想后退：“中、中心一城。”
　　“好的。”
　　见游绥转身，洛可芃反应过来：“你现在去中心一城见那个玩家？”
　　“嗯。”游绥正准备走，江流突然出声：“正好，一起走吧。”
　　游绥看着不太熟的人：“我们不同路。”
　　“同路的。”江流把散落在额前的长发向后挽了挽，“我们要见同一个人。”
　　游绥皱眉：“你认识他？”如果认识，他上次就应该提出来。
　　江流虚弱笑着：“认识的，上次只是不确定就没说。”
　　“不过能这么快到中心城来，应该不会错了。”
　　“这个姜戚——他是我弟弟。”


第108章 第一
　　翌日清晨，一直在广场荧幕蹲守准备招收新人的组织工作人员发现榜单下竟然有周身散发金色光晕的人，仔细看去发现竟然是猎鹰的人，发光的正是最近新晋的新人榜第一。
　　猎鹰的人一般不会出现在荧幕下面，这种大组织早在下层城市就已经将最优秀的人挑选出来了，不会像他们一样留在这里“捡漏”。
　　“哥，首领开出的那些条件能说服姜老师吗？”周围人算计的眼神此时并没对顾思宇造成太多的影响，此时他的心思全在昨晚首领所布置的任务。
　　猎鹰作为大组织，早在昨天就收到了今天积分榜前十会变动的消息，而顾明恩作为情报收集专员，最后也将遇到姜戚的消息告知过去。
　　首领黑晶听说后就让二人先别急着进入下个副本，而是借着交情借机招揽姜戚。
　　顾思宇虽然不喜欢这种借着人情行事的感觉，但又觉得猎鹰确实是个好组织，而且里面提到的条件刚好能帮助他。
　　“首领布置的任务，哪怕成功率低也要试试，只是恐怕想招揽他的人不止猎鹰一个。”顾明恩推了推眼镜，看着注意到他们后走来的风川代表：“猎鹰居然会中心一城最强资料库来招人，真是稀奇。”
　　顾明恩回以礼貌的微笑：“我只是帮忙收集消息而已，比不上你们风川，派谁遇谁赔钱的第一商人出来。”
　　裴黔扯了扯嘴角：“你的嘴还真不客气，话说黑晶既然派你来，你们应该是收集到更具体的消息了吧？那个没有进入组织的新人究竟是谁？”
　　“等会儿你会见到的。”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想让我知道。”话虽如此，裴黔却早已料到这人就算透露，恐怕也没几条真实消息，不过没关系，只要这个新人没有从一开始就坚定选择猎鹰，他就能找到对方的欲望提出最诱人的条件。
　　这是他的技能，也是靠这点让他成为了风川最会赚钱的商人，进入游戏这么久就没有他赚不到的积分。
　　离刷新排行榜也还有段时间，见探听不到消息裴黔转移了话题：“按理来说四大组织都收到了消息，怎么就咱俩来了？”
　　顾明恩挑眉：“实在没话说可以不说。”
　　“怎么，好奇聊天还不行了？”裴黔嘟囔，“难不成你说的每句话都要收费不成？”
　　顾思宇回怼：“谁不知道游神后援会只招收游神粉丝，根本不管是不是排名第十，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场合。你想和我哥说话无非是想多攒几句话，然后使用技能偷取我哥的消息。”
　　“这你都知道？你这新人知道挺多的呀。”裴黔故作惊讶。
　　顾思宇冷哼一声，不再回应，裴黔见此才耸耸肩：“你们都知道我技能了，再说我还要留着给新人用，怎么会浪费在你们身上。”
　　“姜老师是不会被你技能影响的。”顾思宇说完后愣住，裴黔细长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哦，姓姜。”
　　顾明恩伸手拦住裴黔的眼睛：“他的负面状态还没清除，如果你再用技能探听消息，恐怕猎鹰和风川的首领需要好好谈谈了。”
　　“不用，已经够了。”裴黔琢磨了下这个姓，想了几个“jiang”的可能性，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片巨大的王莲叶和清甜的果香。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能进入新人榜第一吧？不过裴黔后来都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对方系统究竟有没有修复好。
　　裴黔收回思绪：“我确实只是想闲聊一下，除了后援会不还有那个第二组织么。”
　　顾明恩放下手，语气淡淡：“谁不知道他们组织的宗旨。”
　　万年老二，朝九晚四，绝不多上一点班。
　　“我以为他们组织在这种事会多上心。”裴黔笑眯眯转头，视线落在荧幕上的时间“6：59”，离排行榜刷新只差一分钟。
　　【时间到，检测到玩家姜戚未抵达荧幕，正在为您传送……】
　　本来以为不去就能躲掉的姜戚就这么从自己新家的沙发上被传送到霎白的荧幕前，自己的名字从101的位置再次变得鲜红，随后一阵系统的广播开始播放新的排行榜规则。
　　【新人综合榜变更规则，现今积分值由所剩积分改为累积获得积分，该规则仅适用于进入中心一城一周内的新手玩家，超出一周且进入游戏小于一年的新手玩家按原规则执行。】
　　变更广播刚出时玩家们还先震惊了一下，但在听清内容后就无所谓了，毕竟多数玩家为了进入散之城前都是攒着积分好入住中心城的，进入后一周内也花不掉多少积分，超出这个时间大家赚取和消耗的积分会慢慢拉开，最后依旧能体现能力和经验。
　　“这种规则改了有什么用啊？”
　　“而且进中心城就会看到排名，一周内的消费能有什么影响，该进组织的人早在一开始就被招进去了。”
　　“改了跟没改一样。”
　　“等等，我怎么感觉排行榜像海浪一样在起伏啊……”
　　“我也眼花了？怎么感觉有个名字一直在往前，已经到了中榜了！”
　　每一次排名变动，姜戚和另一个人的名字都会被选中放大再交换位置，而因为他本就在后排，交换的名字多了就形成了“海浪”的错觉。
　　姜戚名字就这样慢慢从50名到了中间的11名，再到后面跳至积分榜第10，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倒吸一口凉气，也看向广场下那个身上开始渐渐散发光芒的人，眼中充满不可置信。
　　[678，我身上为什么会发光？]
　　【所有榜单的前十在进入排行榜区域时都会有属于榜单的特殊光芒，第一是金色，第二是银色，第三后就都是绿光，只有强弱区别。】
　　[这种光有什么作用吗？]
　　【排行榜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余人仰视和敬仰，有了光芒的标识也方便在人群中突出玩家的与众不同，更好接受来自他人的崇拜。】
　　[大可不必。]
　　姜戚只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萤火虫，而且他的排行榜还在上升，本还算浅淡舒适的绿色越来越深……
　　他自己觉得丢脸，其余人却并不这么想，他们一边见证新人榜强力新人的诞生一边惊叹新规则的作用，如果仅仅因为消耗的积分影响如此多的排名，眼前这名新人之前到底是花了多少！他完全不留积分的吗？
　　就在光芒转为银色后，排行榜的异动也终于停止，姜戚的名字停在了顾思宇的下面，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时，排行榜再次发出叮的一声。
　　【第二姜戚[百万救世主]】
　　名字后出现加红加粗的称号，随后姜戚的名字一跃而上超过顾思宇称为第一，屏幕底下本就听闻异动赶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在评审外圈已经挤满好几层人，当看到陌生的名字超越了“顾思宇”时，再也憋不住开始与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顾思宇是什么人？是从新手城就被猎鹰选中的人，出了新手城后他的名字就出现在了中心一城“新手榜”上，他们是看着这个名字怎么在一个多月内爬山第一的。
　　在听过他进入的副本以及能力值后，没有人不服这个第一。
　　但是现在，一个从未听过名字的新人，一个才进中心一城一周不到的新人就这么轻松超过了他们认定的天才新人。
　　“姜戚是谁？他为什么能超过顾思宇？”
　　“等等，我昨天刷论坛好像刷到过……有散之城的人说散之城贡献榜第一就是这个名。”
　　“我也刷到过！不过这个不是因为提到游神，被人举报虚假删掉了吗？”
　　“等等，如果他是新人榜第一，那他贡献榜超过游神的事难道是真的？”
　　“不是，你们看看他的那个成就！百万救世主……这个成就上次出现还是游神，能符合这个成就的副本不多啊！”
　　人群中一下炸开了锅，但因为大组织为了招收，早就已经提前封锁了评审区域，只有几大组织的人才能进入，外层的人讨论热烈也只能隔着远远的光幕猜测这个登上第一的玩家身份。
　　评审结束，姜戚身体恢复自由，视线也从屏幕落到向他走来的三人身上，顾思宇几步冲上来：“太好了姜老师你还是第一！我昨天听我哥说你副本数才到个位数……还好有成就！总之真是太好了！”
　　顾思宇眼神直白的热烈，没有一丝第一被抢走的不满，加上周身散发的银色光芒，姜戚感觉他的眼睛都快变成星星：“我们进来的时间差不多，你通关数量比我多也是一种能力，总的来说你还是比我厉害的。”
　　顾思宇因为夸奖高兴了一会儿，随后皱眉：“我是因为不用自己找副本弹珠，而且系统也没出问题，可你系统最近才恢复。”
　　“但是你确实很厉害。”姜戚并不算纯粹的新人，和同样从外面世界进入的新手玩家对比，顾思宇确实已经很厉害了。
　　“姜戚？你竟然已经到中心城了？”裴黔从萦绕的金光中看清对方面貌后，声音因为紧张变得有些尖细，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看向他时，裴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清了清嗓子：“你、你还记得……”
　　“裴先生，好久不见。”蜜色眼瞳中含着淡淡笑意，“多谢你让我在新手城免费住的五晚。”
　　裴黔被他笑得脸色发红，短促眨眼：“谈不上谢，进错副本就是我的错，我之后带管理人员去找你，老板说你从第二天出去后就没回来过，后来组织有急事召回，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但是……”
　　管理人员只是很冷漠告诉他，玩家信息属于机密，非专职工作人员不能打探。
　　“没关系，我现在一切正常，也很感谢当初新手科普。”姜戚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刚进入蜃楼时他对副本的规则不太清楚，如果那时就加载对系统反而无法通关。
　　裴黔却只当他是安慰，反而更加愧疚：“对了，既然你进了中心一城不如加入风川？我承诺，风川会给你最优等的成员待遇。”
　　“原来就是因为你，我才一直加不了姜老师好友，你还好意思承诺待遇。”顾思宇不满，“姜老师，猎鹰待遇肯定比风川好，他们风川才排名第三能有什么好东西。”
　　裴黔在看到猎鹰后本来是准备随便试试，但现在他绝不可能让出去：“你们猎鹰给出的积分待遇能有风川多？姜戚之前因为消耗积分多才落到后面，说明他现在肯定很缺积分，你们猎鹰能支付得了他想要的吗？”
　　“我、我……”顾思宇看向顾明恩，后者确实没法直接做决定，他看向姜戚：“不管你愿不愿意加入猎鹰，只要你同他见一面，他都会帮你联系游神。”
　　“游神？”裴黔在一旁怀疑自己听错了。
　　姜戚摇头拒绝：“不用了。”就算不用加入猎鹰，只要帮忙就意味着他欠下了猎鹰一个人情，他暂时不愿意与大型组织有接触。
　　现在留在这里，也是为了看看凡勒隽究竟想要干什么。
　　顾明恩手指微动：“这是最简单的方式，如果没有好友你就只能去核心城才有机会了。”
　　【凡勒隽：卧槽兄弟，你真牛，游神真的来了。】
　　【凡勒隽：你现在在哪儿？我带人过来。】
　　姜戚看着对方适时发来的小心，微抬眼皮回复消息。
　　【姜戚：排行榜下面。】
　　【凡勒隽：排行榜？你昨天才进来去那里干嘛？准备找个组织进去？】
　　【凡勒隽：哎呀，不管了，你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传送过来。】
　　姜戚发出了定位后，才重新回复：“我说不用是因为有人帮我联系了。”
　　“有人？”顾明恩很快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你已经答应凡勒隽加入万年老二了？”
　　还没看过组织排行榜的姜戚在听到名字后竟然不意外，果然名字跟人一样自由。
　　姜戚摇摇头：“他嫌弃我排名在一百名以下。”
　　顾明恩：“……”那为什么凡勒隽会帮忙？他的右手又开始不知所措，抖动了几下也推测不出原因。
　　*
　　“发了发了，他给我发定位了。”凡勒隽为了照顾两尊大佛，从发第一条消息开始就共享出自己的聊天界面。
　　游绥看着对方列表里的“姜戚”二字，淡淡“嗯”了声。
　　一旁的副首领白览感受到了游神变得更不好的情绪，连忙催促：“快点把位置放进传送石。”
　　“哦哦。”毫无意识的凡勒隽这才将位置放进传送石，下一秒三人就随着传送石一起消失。
　　传送石的白光还未散去，游绥就已经从光幕外看到了淡金色的人影，视力数值到达顶级的他从模糊的光影中看清了姜戚的脸。
　　青年的每一缕发丝都在散发着光，与他梦中的情景慢慢重合在一起，对方的笑容化作一缕阳光洒落阴暗寒冷的山谷。
　　它还是等到了太阳。
　　游绥心中闪过这条莫名的想法，但很快就随着梦境的记忆一样模糊在脑海里，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白光散去，游绥等人也算真正踏入评审区域，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下一秒游绥熟练抬手关闭，对面那群人也注意到了三人的到来，眼神中都闪过明显诧异。
　　久别重逢，游绥嘴角带上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他快步走向人群，看到姜戚温柔的神情在看到他后变为怔楞，眼中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然而随着靠近，他发现不对——姜戚的视线并为落在他身上。
　　青年的眼眸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后。


第109章 十五天（1）
　　围观在外圈的众人没想到在新人榜第一更换后，中心广场竟然出现新的光芒。
　　人们的视线习惯性先被光芒吸引而去，浅淡的银色光芒萦绕在一位十七八的少年周身，少年一头银发顺滑如瀑布垂于小腿处，身上层叠的白袍下露出赤.足，每往前走一步地上就荡开一朵朵莲花状的光纹。
　　少年眉间红痣衬得肌肤更加惨白，看上去虚弱不已，但没人敢质疑对方的实力，毕竟这就是神之榜第二——
　　“江流。”
　　江流听到对方不带感情的称呼，病弱的眉目漾开笑意：“怎么叫的这么生疏？”
　　姜戚没有回答，只是扫了眼他身后：“我妈呢？”
　　对方的重音落在“我”字上，像是在表达什么不满，这种明显外放的情绪让之前与姜戚共度副本的顾氏兄弟都有些意外。
　　江流似乎并不在意姜戚态度，拨了拨长发接着说：“何必强调这么清楚，她也是我的妈妈呀，我亲爱的弟弟。”
　　“弟弟？”
　　姜戚周围的三人在听到称呼后脑海中都闪过不同的回忆，但最后明白到一件事——姜戚不喜欢这个哥哥。
　　“原来是兄弟啊，难怪还认识游神。”凡勒隽凑近姜戚，咦了声，“你怎么身上有光了……”
　　他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他，来回几次后突然明白什么：“卧槽，副首领让我今天早点上班来招的人是你啊？”
　　夸张的反应让原本怪异的气氛得到一瞬缓解，姜戚也才意识到凡勒隽或许真不知道：“也许是吧，总之谢谢你帮我联系游先生。”
　　“游先生……哦，游神，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凡勒隽摆摆手，突然顿住，“我能以这个作为条件让你进帮会吗？”
　　“算了算了，都已经决定做好事不留名了，不能用这个作为招收人的条件。”凡勒隽看了看其他几人，“猎鹰和风川，你决定选谁了吗？”
　　姜戚：“我不进组织。”
　　凡勒隽：“为什么？”
　　“他被组织骗过。”游绥向前一步，“其他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聊？”
　　姜戚看了看还围在外圈的人，点点头：“就去凡勒隽的组织聊吧。”
　　“啊？”凡勒隽愣住，“为什么？你真准备进我们组织？”
　　姜戚摇摇头：“只是结束后还有些话和你说，去你那儿方便。”
　　“好吧……刚好传送石还没到时间，我们可以直接回去。”
　　顾明恩见此也明白猎鹰的招收计划彻底失败，对于现在结果他也不意外：“那我们也先回去复命了。”
　　“我也走了。”裴黔还没从刚刚的想法中走出来，如果让风川的首领知道新人和神之榜俩人的关系，恐怕花再大代价也要把人招进来，只是不知道……
　　他瞥了眼从一开始就只注视着姜戚的江神，俩人关系复杂，他还是再想想怎么报告。
　　万年老二组织中象征着权利的首领办公室此时坐着五人，白览看了眼与神之榜二人关系不简单的姜戚，拉上还想看热闹的凡勒隽：“我们俩还有组织事务处理，就打扰几位了。”
　　“不是还没到上班时间吗？有什么好处理的……”凡勒隽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熟悉的眼刀，他顿时噤声低着头跟着出了办公室。
　　见江流没有出去的打算，游绥犹豫片刻：“听人说，你找我。”
　　姜戚点头：“上次你不是去了第九城，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游绥摇摇头：“没有，我还没找到开启第九城的副本之眼，进去后就只是睡了一觉。”
　　“睡了一觉？有做梦吗？”
　　游绥想到梦里模糊的少年，有些不自在：“有，但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冷。”
　　看来游绥并不知道自己成为散之城的boss，跟金羽的情况不太一样。
　　可如果游绥不是副本boss里的自由意识，散之城为什么会出现他花纹的一部分呢？
　　姜戚现在身上有系统，而且江流也在场，他不确定关于游绥的部分能不能直接说出口。
　　见姜戚又不说话了，游绥接着问：“你见我，还有什么事？”游绥不认为姜戚会为了这种小事找他，对方找上自己说明遇到了自己难以解决的麻烦。
　　“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姜戚说完，又看向一旁的江流，对方依旧目光灼灼看着他笑：“不用查了，她已经死了。”
　　游绥忽视了这句话，接着问：“查谁？”
　　“我的母亲付茹，她也是蜃楼的玩”姜戚声音变得很轻柔，垂眸似乎在怀念什么。
　　游绥从未听姜戚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就像之前他也没听过江流是他的哥哥，但是他可以看出来对方对待那位母亲和江流的态度很不一样。
　　“好，我现在查。”游绥没有多问，他打开自己的管理系统，作为神之榜第一他拥有很多特权，想要找到专属客服查个人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不过几秒对方客服就给出了回答。
　　在多次确定名字和信息后，浅灰色的眼眸少有出现了可惜：“只有一名叫付茹的玩家，但在十几年前的玩家暴动已经被除名，踢出了蜃楼。”
　　“她退出了游戏？”姜戚不敢置信，江流清冷柔弱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我说了，她已经死了，我亲爱的弟弟，现在你只剩下我这个哥哥了。”
　　“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惨白的手搭上姜戚攥紧的拳头，后者手指轻颤却没有躲开，“当初也是她抛下的你，这是她的不对，不是我的错。”
　　“原谅我好吗？”江流慢慢抱住毫无动作的姜戚，一下一下轻拍后背。
　　游绥想要出声，却对上江流凌厉的视线：“请你给我的弟弟一点冷静的时间。”
　　游绥对姜戚的情况一无所知，明明已经从白骨花的副作用中挣脱，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心中还是会有酸涩和愤怒，此刻被拒绝更是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干涩应了声“好”。
　　等他退出房间，江流还想抱得更紧，却见怀中的人已经退出怀抱，低着头似是在擦拭泪水：“何必为一个抛弃你的人流泪？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弟弟吗？”
　　姜戚抬起头，眼角还有些湿润：“我从没听过玩家还能退出蜃楼，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对吗？”
　　银白的睫毛低垂，掩盖住江流眼中的阴郁：“她被处理了，你应该知道的，如果她还活着就能查到信息，又或者你会在那里见到她。”
　　“这并不是我骗你，她确实死了。”
　　“我知道了。”姜戚起身，江流伸手想拉住却被躲开：“你想去哪儿？”
　　“我还有些事要和凡勒隽谈。”
　　江流乖巧回答：“那我等你。”
　　“不用了，我最近不想看到你。”姜戚别过头，“等我缓过来，会再联系你的。”
　　江流见他脸上确实没了之前明显的排斥，嘴角扬了扬：“嗯，我等你联系，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毕竟我已经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心底的嫌恶几乎又要溢出，姜戚直接推门而出，没有得到回应的江流也并未觉得可惜，他重新斜躺回沙发上用指尖转着自己的发丝，愉悦地哼起了歌。
　　原本就一直站在走廊外的三人在见到姜戚后都愣住，游绥担忧：“你还好吗？”
　　“我没事。”姜戚问，“可以再等等吗？我和凡勒隽说完事再来找你。”
　　“好，我不急。”游绥没有因为姜戚的推延而感到不满，相反他觉得对方把自己放在更相熟的位置，才会往后推。
　　凡勒隽指了指自己：“我？你都不加入组织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你能聊。”白览对他投来期盼的目光，推开旁边的门，“去我办公室，好、好、聊。”
　　姜戚看了眼敞开的门，直接迈步进入，而凡勒隽直接被推进去，差点摔倒在地，听到后面巨响的关门声，他隐约生出一种被卖掉的感觉。
　　惨，真惨。
　　姜戚看向沉浸在自我情绪中凡勒隽，轻咳一声唤回他的注意：“联络游绥的事，谢谢你。”
　　“谢什么，你和我聊了这么久，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这点小事，说什么谢。”凡勒隽摆摆手，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你可别因为我帮了你放弃两大组织加入我们，这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姜戚摇摇头：“我不加……”
　　“知道知道，你不加，你进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谢谢？”
　　本来准备还人情的姜戚，早在凡勒隽“朋友理论”、“道德绑架”出来后说不出口了：“刚刚副首领想让你和我谈什么？”
　　“他想让你帮……额……”刚刚才说完道德绑架的凡勒隽也卡住了，“我刚说完道德绑架，又让你帮我们做事，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姜戚笑了：“朋友之间，这点小事都不帮？”
　　凡勒隽被话噎住，涨红了脸：“我、你……算了，我先说，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
　　见姜戚点了点头，凡勒隽才继续说：“你都有那个称号，肯定知道循环猎车等级误判的事了吧？哎呀，你肯定知道，总之这件事之后管理处那边就加强了对于副本测试员的筛选，连一条good end都无法得到的弹珠全部视为危险弹珠。”
　　“但这样大家可进的副本弹珠就更少了，所以为了保证市面上的弹珠资源供应充足，管理处就开始给我们几大组织派发任务，要我们选人进副本，每次都有硬性指标。”
　　“但这次这个副本，上面给到的信息非常少，没有任务而且可以选择的另一个线路，死亡率更是为100%，所以……唉……我们组织暂时找不出四个人去，白览就想问你有没有意愿帮忙测试副本，如果成功到时候积分就都给你了。”
　　姜戚问：“副本指标不能拒绝？”
　　凡勒隽愁眉苦脸：“也不是完全不能，就是其他三个组织都会去，万一通关得到了积分和副本经验，我们组织就要掉出第二了，万年老二居然不是第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姜戚明白了，就算这次测试副本失败也是大家一起失败，若是通关也是一起通关，总之无论是否成功，凡勒隽组织都还能保持在第二的位置。
　　尽管不太明白对方对第二的执着，不过姜戚却也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现在没法进副本，还得过两天，而且我还得带个朋友。”
　　“当然可以！副本是五天后，不过前提是你这个朋友有自保能力。”
　　姜戚想到金羽的身份：“他自保没问题，就是脾气不太好。”
　　“没关系没关系，脾气再不好能有白副首领不好？”后半句凡勒隽是小声说的，之后他才接着说，“你到时候把你朋友的位置发给我，我把副本弹珠传送过去。”
　　“等他出副本，我就发给你。”姜戚记得小鸟跟自己说这次进副本大约需要三天，应该能准时出来。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凡勒隽兴冲冲出了门，而姜戚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与立在窗边挺拔的身影对视一笑：“我们走吧。”
　　阳光恰好洒进过廊，明明已经没有了榜单附着的光芒，游绥却还觉得姜戚浑身在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
　　“还在看什么？”太阳拉着游绥的手，“你的身份特殊，要不去我家说。”
　　“家？”
　　“嗯，中心一城送我的”
　　等游绥耳根的血色终于褪下时，他已经挺直腰板坐在姜戚家沙发整整一个小时了，而此时他们已经迷迷糊糊加完了好友。
　　游绥改完备注，浅灰色的眸子才重新落在那人身上：“五天后我要进雨林副本，对于普通玩家可能有点危险但积分很多，你要来吗？”
　　对于突如其来的邀请，姜戚也并不意外：“为什么要强调积分？”
　　“我在广场听到了些讨论。”在江流说话的那段时间，人群中的对话并未减少，游绥听力本就很好，很快就从人群中捕捉到了含有“姜戚”的消息，对方今天重新刷新排名，似乎是因为之前花掉了大量积分。
　　游绥继续说明：“但我并不是因为你缺积分才叫你，这次的测试副本要求玩家等级是40级。”
　　姜戚笑笑：“我才27级。”
　　“你有资格。”在游绥眼中等级只不过是经验的堆积，而过关副本更多的是能力以及对未知危险的敏锐度，“我认为你的能力值远比洛可芃判定的高，甚至高于我。”
　　游绥说这些话时依旧冷着张脸，姜戚忍不住笑了：“我该谢谢游神对我的肯定？”
　　“我不是因为你知道我的秘密，所以讨好你。”
　　“我知道。”姜戚坐在游绥的身边，果香与雏菊香混合在一起，“只是我已经答应了凡勒隽过副本，他帮过我，我不能食言。”
　　游绥问：“你们之前谈话就是这个？”
　　“嗯。”姜戚看他再次陷入沉默，问，“你还想知道我和江流的对话吗？”
　　游绥抬眸，浅灰色的眼眸底部包着一圈金边：“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可以了，我们什么话都可以说。”对于安安，他从来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只是向他确认我母亲的情况。”
　　游绥想起之前客服的回答：“情况如何？”
　　“他说她死了。”
　　“但我不信任他。”
　　“我没有……”眼眸中的金色又多了些，下方出现熟悉的浅红，姜戚说：“我知道你没骗我，只是我不相信他。”
　　“我会亲自去寻找她消失的真相。”姜戚勾住他的尾指，“你得替我保密。”
　　明明戴着手套，依旧是人形的游绥却感觉姜戚勾住了他不存在的指蹼，不然为什么他心里会痒痒的。
　　眸色彻底转为金色，游绥勾住手指摇了摇：“好。”
　　*
　　五天后，凡勒隽看着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姜戚，有些疑惑：“你背的包不能收进去吗？”
　　姜戚：“不能。”这个背包是在禁闭区时其余人给他做的，不属于道具，因此除了第一个副本被吸纳进去后，后面几个副本因为他不是本体，背包也没出现，导致他日记都没写几页。
　　“好吧，不过食物那些就别带了，那些进去就被副本吞掉了。”
　　“我知道。”
　　凡勒隽之前给他列了张单子，里面提到过一些关于副本的基本情况，从进入副本开始，玩家就可以自己选择两条线路——“欲.望”和“理智”。
　　而选择“理智”的玩家死亡率高达100%，最长存活时间不超过三十秒，几乎刚传送就被河里的不知名生物杀死。
　　选择“欲.望”的玩家则会被传送至一个有食物和水的洞穴中，系统并未给玩家发布任务，只会告知一条信“十五天”。
　　没有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试着存活十五天，也有人试着走出洞穴向外探索，但外面只有无边无际的沙漠，一旦走出去都活不过第三天。
　　因为其未知性，该副本曾经有不少副本测试员和高级玩家进去通关，却没有一条好结局出现，最后被遗忘在一边。
　　发生循环猎车事件后，蜃楼发现这个副本竟然也被登记成了蓝色，为了玩家的安全最终管理局把这个副本暂且封锁交给了组织重新定级。
　　“你跟那位同伴确定过传送线路了吗？”
　　“确认过了。”
　　凡勒隽拍拍胸脯，有些紧张：“我们的目的是看看普通玩家选择安全线路能不能得到good end，所以选择安全线‘欲.望’。”
　　姜戚应了声，看向刚刚发给他的弹珠，弹珠中间丝线密密麻麻，均匀分布着红、黄、蓝三色：“这里面有20条丝线。”
　　“这你都看得出？”凡勒隽躺下提前准备的测试椅，“具体多少上面也不知道，反正是多人副本，四个组织总共14个名额。”
　　姜戚记得前三组织都是四个名额：“还有个名额给谁了？副首领？”
　　“不是，他要是进副本了，组织内就没人上班了。”
　　“那谁去？”
　　“这个嘛……”凡勒隽指了指外面，“你来时应该也看到一堆人聚在楼下了。”
　　姜戚回忆了下：“他们在抽奖。”
　　“没错，副首领说抽到第一的人可以获得一颗旅游副本弹珠，十五天不用上班。”
　　听到熟悉的数字，姜戚似乎猜到了：“也就是说……”
　　“沙漠十五天游，还能和其他大组织的人交流感情，多好。”
　　“你们这不算诈骗？”
　　“那有什么办法？不这样的话根本没人愿意进副本！”
　　姜戚这下彻底明白万年老二内的都是什么成员了，难怪后面白览会硬性规定必须要招收排行榜前十的人，要随凡勒隽的性格招人，估计组织里大多只能是“摸鱼人”。
　　这样一群成员还能成为排名第二的组织，只能说白览的能力确实出众。
　　“时间快到了！开始读取副本吧！”
　　姜戚闻言伸手放至耳侧，发带感应后慢慢显出凹槽，弹珠完美卡进凹槽之中。
　　【正在读取副本信】
　　【读取成功，检测到上次副本含大量经验，智能系统678升级中，暂时关闭，副本结束后可重新开启。】
　　【副本信息读取完成，请玩家姜戚选择线路——】
　　【人分两极，你身趋于“欲.望”还是“理.智”？】
　　【玩家姜戚已选择“欲.望”，正在进入……】
　　之后一道不同于系统的声音传入姜戚的脑海。
　　【世界的法则为——“十五天”】
　　在白光夺走视线后，鼻息间渐渐染上风沙的气息，炽热、干燥。
　　还未来得及感受更多，姜戚感觉自己被人抱住，耳边传来急切小声的呼喊：“主……姜戚，你没事吧？”


第110章 十五天（2）
　　姜戚推了推怀抱里炽热的金色：“我没事，但你有点烫。”
　　“我……我没想到你要进的是沙漠副本。”金羽羞红了脸，本以为自己在副本里肯定能帮到主人，没想到第一个邀请的副本就是沙漠。
　　但如果拒绝，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主人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金羽绝对不能放弃。
　　“这又是你哪个副本认识的同伴，关系这么好。”轻浮熟悉的语调在洞穴内响起，“真是让我嫉妒呢。”
　　洞穴内已经有玩家使用了照明工具，姜戚自然看清了对面坐在地上的银发少年：“你怎么在这里？”
　　江流眼波流转，状似委屈：“我在中心一城一直等不到你联系，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我亲爱的弟弟。”
　　姜戚当然不信，不过很快一旁的熟人就起身说了：“江神主动提出帮我们测试副本。”
　　“余思维？”另一边顾思宇出声，“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兑换体型了？”
　　余思维的身高和姜戚在列车上看到的差不多高，对方点点头边盘发边说：“成年人体型任务比较方便，跟你代表猎鹰一样，我代表风川，不过……我不知道金羽代表什么。”
　　“咳。”金羽别过视线，“我代表的不是风川。”
　　“好了，闲聊等会儿再说，我们先确认下自己组织的人数到齐没有。”一旁高马尾黑发御姐神情冷淡，“游神后援会二人到齐，我是领队万心，她叫魏汾。”
　　顾明恩推了推眼镜：“我是猎鹰领队顾明恩，队员顾思宇、颜佑、周洛到齐。”
　　“我是领队廖沙。”矮胖的男人神情有些倨傲，“风川代表余思维、彭路湘，还有江神……你们应该没有不认识的吧？”
　　的确，神之榜第二没人不认识，其余人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副本里遇到这种级别的人。
　　周洛砸吧了下嘴：“看来风川对于这次奖励势在必得了。”
　　“周洛，谨言慎行。”穿着身皮夹克，戴着黑墨镜的颜佑出声提醒。
　　几人也明白估计这就是猎鹰的一带一计划，而这就是另一组带队新人。
　　万心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向剩下几人：“你们……”
　　“我们是万年老二，领队人，”凡勒隽拍了拍前面的姜戚，“是新人榜第一，我们的戚队，成员除了戚队的朋友金羽，还有凡勒隽和……”
　　他视线四处一扫，看向一旁的陌生男人，对方身穿高领新中式刺绣长衣，耳后两缕长至胸前的白发，还戴着单片眼镜，看起来儒雅温和。
　　男人与他对视，微微一笑：“荒满。”
　　“对，总之四人齐了。”凡勒隽说完就缩了回去。
　　姜戚小声说：“我不知道自己还有领队任务。”
　　凡勒隽干笑两声：“我也刚知道，只能辛苦你了。”
　　对于万年老二的行事态度姜戚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只是……他看向那个与组织气质明显不符的荒满：“你是怎么进来的？”
　　荒满浅笑：“十五天沙漠自由行。”果然，是抽奖进来的。
　　姜戚叹口气：“可能没办法自由行，之后你得跟着我们走。”
　　“没问题。”荒满很快适应环境，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万年老二行事风格也很相像。
　　确认人数后，万心就开始分发洞穴内的食物和水资源：“四个组织分四份，有异议吗？”
　　廖沙皱眉：“你们后援会只来了两个人，这样分的不就是四人份的资源。”
　　魏汾闻言冷哼：“这副本里又没有游神，还期望我们来几个人？”
　　对方傲慢的态度让廖沙忍不住皱眉：“但是这样分资源恐怕不合适吧。”
　　万心没有制止，只是看向其他几个：“其余几位领队人呢？”
　　顾明恩知道后援会等人的实力，要不是因为他们只对游绥所在的副本感兴趣，也不会只排名第四，而且来的俩人也都是组织里战力前五的人。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顾明恩：“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姜戚说完就开始翻找自己的背包，还好笔记本还在。
　　“少数服从多数。”
　　其余组织都没意见，如果风川代表有意见反而容易引起队内矛盾，廖沙看向江流，想要对方帮忙说几句，却见对方早就蹲守在万年老二领队人面前说着什么。
　　太不靠谱了！
　　没人撑腰，廖沙也只能妥协：“那就先这么分。”
　　凡勒隽参与分资源去了，而姜戚按照记忆依稀翻查笔记本中的讯息，一旁凑来的江流询问：“这是什么？好像不是你的字迹。”
　　姜戚听到声音忍不住皱眉：“别人写的。”
　　“看来那些人对你还挺好的。”江流问，“弟弟，你是怎么出来的？”
　　江流知道姜戚出不来，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能出来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姜戚抬头，神情疏离，“想举报？”
　　江流对上他的视线，笑得更开心：“怎么会？我当然是站在亲爱的弟弟这边啦。”
　　金羽不满挤了挤他：“你不是我们队伍的，别凑过来。”
　　江流被金羽烫了下，眼神微微诧异，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回了自己队伍。
　　见终于赶走人，金羽小声嘟囔着：“这俩人我都不喜欢。”
　　找到讯息的姜戚合上笔记本，有些好奇：“你还不喜欢谁。”
　　“跟我们一队的那个人，戴着个耳环，丑死了。”
　　金羽指的是荒满，姜戚顺着他的话才发现荒满远离他们的一侧左耳戴着个流苏耳环，耳环穿着一颗红色一颗蜜色的珠子，下面坠着浅金色的羽毛。
　　大致明白金羽讨厌的原因后，姜戚拍拍他的头：“只是个耳环，不能因此讨厌他。”
　　金羽想说自己不全是因为耳环，而是天然感觉气场不和，他对于荒满的感觉，和禁闭区的那些臭鱼臭虾还有老狐狸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金羽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们，因为这个人没有那种味道。
　　可他还是讨厌。
　　但主人摸了它的头，所以金羽不追究：“知道了。”
　　领完物资后几人又在组织内分了分，余思维见没人出声，问起最靠谱的顾明恩：“你们准备往什么方向走？”
　　本来就想着能一起走的顾明恩也没隐瞒消息：“关于十五天副本的信息不多，但是其中有走出去过的人找到了宝藏或者物资，现在的物资不够一堆人活下去，我们准备往南取新物资。”
　　凡勒隽哇了声，转头看向姜戚：“戚队，那我们往哪儿走啊？”
　　在场的人都知道凡勒隽是万年组织的首领，听到对方这么狗腿叫一个新人，都有点无语。
　　廖沙正要吐槽，就听自己队的余思维也问：“对啊姜老师，你准备去哪儿？”
　　“姜老师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顾思宇问完又看了看顾明恩，后者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姜戚抱着笔记本起身：“我准备往西。”
　　顾明恩微楞：“为什么？西边的信息来源在哪儿？”连虚羽笔都没收集到关于西边的消息。
　　目前关于外出沙漠还有标点的只有两个方向，一个往西北的宝藏，一个往南的物资。
　　姜戚直接翻开笔记本中的某处给顾明恩看：“这里，你看。”
　　书页上有三四种字体，都是关于沙漠副本的内容，里面提到的东西竟然和十五天的内容极其相似。
　　上面几种里有论坛上说的宝藏和物资，只不过比起那些绘制了更详细的地图，甚至连每天的饮水量和路标都写得清清楚楚。
　　如此详细的记录让顾明恩都有些震撼，要知道这个副本中间被封禁了段时间，而当时能进这个副本的恐怕都是高层玩家，甚至有入住核心城的资格。
　　只有这种程度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攻略，而上面写攻略的人——还不止一个。
　　差点忘了。
　　顾明恩心想，自己差点忘了姜戚是从禁闭区出来的人，而进入禁闭区还能存活下来的，本就不是普通人。
　　“看到了吗？”姜戚的声音将顾明恩的思绪拉回，他连忙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终于找到姜戚所说的西方：“蜃楼？”
　　“对。”确认对方看清内容后，姜戚收起笔记本，“第三天最热的时候，他们在西边看到过繁华热闹的城市，不过当时以为是蜃楼迅速离开了。”
　　周洛不解：“都知道是假的了，为什么还要去？”
　　“他们并没有走到拿出，所以并不清楚城市是真是假，就算是蜃楼也说明这座城市是真实存在的，副本所说的欲.望应该是虚假的东西，比起实在的宝藏和物资，我觉得西边城市更可疑。”
　　廖沙不认同：“我们的水只够活五天，万一不是出路怎么办？”
　　“那万年老二就是最后一名。”意思很明显，这是他们决定走的路，跟其他人没关系。
　　凡勒隽、金羽和荒满已经收拾好，看姜戚说完招了招手：“不是要第三天才能到？走走走！”
　　看着没有任何质疑相信自己的同伴，姜戚背上背包走出了洞穴。
　　顾思宇见已经出发的队伍，有些慌张：“哥，我们……”
　　顾明恩：“也去西边。”
　　颜佑惊讶：“改变计划吗？”他所了解的顾明恩总是提前做好准备，从不更改计划，步步为营。
　　“嗯。”改变计划确实意味着之前做得所有准备和应对措施失效了大半，但是姜戚的那份攻略地图实在让他在意。
　　姜戚知道他要去南边，所以刻意给他看了攻略图上详细的路线图，里面标注的时间点和休息处都能让他们更安全抵达下一个物资点。
　　但越是这样他越在意，明明有那么多稳妥的方法，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西边？
　　廖沙见猎鹰改变队伍，只暗道他们疯了，回过头说：“我们去南边。”
　　“我去西边。”冷淡的语气让廖沙一愣，明明刚刚这位江神都还平易近人。
　　余思维：“我同意去西边。”天呐！这群没眼力见的东西，知不道姜老师手里拿的是什么？那可是禁闭区的存活玩家写的攻略！
　　连人形资料库都在见到攻略后改方向了，还不能说明上面的内容有多重要吗？
　　“可是我们……”廖沙还想劝说一下，却见江流已经走出洞穴，根本不停他的解释。
　　彭路湘问：“我们怎么办？”
　　廖沙被拂了面子，咬牙切齿：“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去！”首领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跟着江流的行动来，他这个领队不过是表面！实际上指挥还是得听江神的。
　　魏汾看了眼都跟出去组织：“要不我们……”
　　“嗯，走吧，去西边。”万心淡淡说，“没有游神的副本，去哪儿不是去。”
　　“唉，可不是么。”魏汾耸耸肩，一人提起全部物资跟着走了出去。
　　最后十四人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身形淹没在风沙之中。


第111章 十五天（3）
　　漫无边际的沙海腹地中风沙四起，此时太阳高照，温度还在不断攀升，等它抵达头顶之时就是白天最难熬的时候，然而沙漠之中的危险不仅于此——
　　空气中的热浪迷得凡勒隽已经有点看不清东西，他又喝了几口水，这才降了点温：“想好还有地图，不然鬼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荒满斜觑他：“有这么难受吗？”
　　凡勒隽：“当然了，你们俩个不难受吗？”
　　金羽摇头：“不难受。”这温度还没自己的体温高，有什么难受的。
　　荒满看着依旧直行的姜戚，慢悠悠说着：“只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凡勒隽无语：“喘不过气还不算难受？”
　　金羽白了他一眼：“喘不过气也可能是因为他穿了个高领，也不怕闷出痱子。”
　　荒野露出得体的笑容：“谢谢关心，领子只是看起来高，一点都不热。”
　　“谁关心你了？要不是主……戚队不准我靠太近，谁和你聚一起说话。”金羽正说着，就见前方的姜戚停下脚步，转身向他们走来。
　　金羽立马咧嘴：“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
　　姜戚摇摇头：“我们被东西跟上了。”
　　其余几人之前也发现了脚步声，肉垫在沙粒中摩挲的声音对于已经成为中心一城的玩家来说，实在是很难忽略。
　　不过凡勒隽并不在意：“不过就是几只狮子，估计是把我们当猎物跟了一路。”
　　“风沙越来越大了，它们随时有可能攻击。”姜戚皱眉，“但我们也需要快点找到一个栖息地躲避高温，不然滚烫的沙地足以把内脏灼伤。”
　　这边顾明恩也跟上了队伍：“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放慢脚步，假装疲累，先把这群跟踪者解决了。”
　　“他们可以？”姜戚看了看要死不活的周洛，还有面无表情但脸色已经发白的顾思宇，两人的状态明显比其他人差上很多。
　　“他们经常这样，多锻炼就好了。”顾明恩的话对比俩人的状态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姜戚看了不远处的其余人，最终点头：“好。”
　　几人约定好放慢速度，脚步也变得沉缓很多。
　　沙漠中的捕猎者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方式，猎物的速度和气味就是他们的依据，此时的猎物已经状态不佳，再加上温度越来越高，它们所剩时间不多。
　　于是在几人踏入某处区域时，十几只雄狮的脚步声隐藏于风沙声中，慢慢拉近与猎物的距离，在接近十五米内的距离后直接冲出天然的屏障，朝着正中心的人群而去。
　　饶是提前知道跟踪者是狮子的玩家，在看清数量后还是忍不住爆粗。
　　周洛：“我去，说好的狮子是单独捕猎动物呢？怎么这么多？”
　　姜戚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的？没看过电视动物科普？”
　　“什么动物科普？这话我爸说的！”周洛再次躲闪开狮子的扑击，大喊，“我妈说我爸告诉她的！我爸在动物园工作！”
　　“周洛！少说点你的爸妈绕口令！”顾思宇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身形却直直朝着狮子攻击过去，握着匕首的动作干净利落，甚至能看出几分狠辣。
　　凡勒隽性格虽不靠谱，但是身体素质极高，不一会儿就制衡两头狮子。
　　不过眨眼之间，玩家就已经和狮子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而他们还没有使出技能。
　　果然是大组织派出的人，连遇到危险时也这么游刃有余，就在姜戚准备专心制敌时，风川队伍最先发出了惊叫。
　　“踏马这群狮子怎么还会变大啊？”
　　随着彭路湘的这声惊呼，中心的十几只狮子全部朝着对应的玩家扑食而去，同时身形扩大十倍，巨大的兽嘴几乎要一口吞下眼前的玩
　　赤红色的火焰包裹住姜戚面前的狮子，不过几秒就化成灰烬，而那边凡勒隽也逃出了危险的捕食区域，对着金羽招收：“这边！这边也烤一下！”
　　金羽无奈，却还是出手将荒满和凡勒隽周围的狮子出手烧干净——万年老二竟然是第一个结束战斗的组织。
　　凡勒隽擦了擦汗，凑了过来，却因为对方身上灼热的气息后退几步：“金你挺厉害的呀，风川为什么要把你除名啊？”
　　在洞穴的时候他听到了余思维的话，自然想到金羽原先应该是风川的人。
　　金羽哼了声：“不是除名，是我主动退出了。”
　　“主动退出？风川好歹是第三名的组织，听说积分待遇比我们组织还高，你退啥？”
　　“因为他们把我当冤大头，一条消息拆做好几条卖给我。”金羽提起这件事，脸色有些难看。
　　“买消”凡勒隽惊讶，“你就是之前那个风川土豪？原来你在散之城，我说风川的人怎么老往那边跑。”
　　金羽皱眉：“别叫那个名字，我现在不是了。”
　　“哦哦，好……不愧是新人第一，认识的人个个不平凡，长见识。”
　　姜戚听了个明白，小黄的个性确实容易被骗，只是没想到风川作为个大组织，做事却这么不地道，再加上江流代表风川进的副本……他怀疑当时和凡勒隽的聊天，都被江流听到了。
　　对方是故意去找风川的，而风川组织上次也派人招收姜戚，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些，姜戚对风川的印象又差了点。
　　可偏偏风川的人被厌恶还不自知，江流结束战斗后就走过来：“刚刚的火焰我看到了，这么厉害的技能多少级了？”
　　金羽本就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自称“主人弟弟”的人，随口敷衍：“商城里换的道具。”
　　“哪个级别哪一页的道具？我之前怎么没注意过这么独特的东西。”江流说着动了动手指，似乎就等着他说完立马兑换。
　　金羽哽住，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并不是那群没有他积分多的普通玩家，而是神之榜第二的顶级玩家，蜃楼商城该有的东西他必定都能打开。
　　如果用这套说辞，追究下去说不定连带他身份都会暴露。
　　“我们不是一个组织，他没必要告诉你。”姜戚站到金羽身前，低头看着江流。
　　江流离姜戚胸膛只差一点：“呀，没想到我亲爱的弟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竟然比我高这么多。”
　　姜戚听到称呼还是忍不住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我的水袋没水了，可以喝点你的水吗？”
　　金羽不敢置信：“就没水了？”
　　“你看我这样子，就该知道我身子弱，在这种干燥的天气要多喝水降温才不会晕过去。”江流说完又偏头看了金羽一眼，“你……”
　　“给你。”水袋挡住了江流的视线，“不用还了。”
　　江流眉眼温柔，接过晒得温热的水袋：“果然，弟弟对我依旧这么好。”
　　借完水袋其余组织的战斗也结束的差不多了，虽然中间发生了些意外，但是对于训练有素的玩家来说不算难事。
　　此时日照直射距离缩短，本就喝水较少的姜戚此时也觉得喉头干涩：“找个地方躲一下。”
　　他们依据地图很快就找到下一处休息处，进入阴凉的暗室，凡勒隽才从大脑快被烤化的状态缓过来：“幸好副本不是真正的沙漠，不然又没有专业措施，又没有地图的人怎么横穿沙漠？”
　　“你说的对，”顾明恩皱眉，“我们有地图，但是那群玩家没有，如果要当做普通玩家测试，他们可能没办法找到这些地方。”
　　江流笑出声：“这就是第一组织领队的实力？”
　　之前顾思宇看到江流拿走姜戚水时就已经不满，现在他还质疑猎鹰队伍，心里更是烦躁：“你……”
　　顾明恩语气平淡回应：“我当然比不上江神，作为一起检测难度的同伴，也希望您有什么发现可以一起分享。”
　　江流撑着头，依旧是那副笑容：“我们不是一个组织，我没必要告诉你。”
　　顾明恩沉默片刻：“的确如此。”
　　并非每个人都愿意共享信息，排名靠后的风川当然希望从这次的副本测试中拔得头筹，获得更高利益，最好还能连带组织排名向上升一升。
　　凡勒隽叹了口气：“保持第二，好难。”
　　“一开始的洞穴。”
　　姜戚的声音与之重合，凡勒隽没听清：“你说什么？”
　　“一开始的洞穴墙壁上有粗细不一致的划痕，那些痕迹的方向正好和我们出发位置的线路一样。”
　　荒满质疑：“我们当时都靠在墙壁边，你还能看清？”
　　“懂不懂团结一心，你打什么岔？”凡勒隽没想到第一个来拆台的，竟然是自己组织内的人。
　　姜戚说：“我当时确实没仔细看，回想起来才发现大致和地图对得上。”
　　由于一开始所有组织就决定要走去外面确认难度，再加上所有人坐下的位置都有所遮挡，就没什么人在意洞穴内的墙壁有些什么。
　　“如果他们待上一段时间，就能发现那些痕迹的不同……”荒满接话，“可若是他们发现不了呢？”
　　“又或者，发现了出来后还是被狮子扑杀。”
　　姜戚：“那至少可以判断这不是个蓝色副本。”这句话对于从一开始就知道副本评级的人毫无用处，但也给了他们一些启发。
　　的确，他们进来并不能完全按普通玩家的行为去做事，而是判断什么样的玩家才能在副本通关，走出至少一条好结局。
　　只是才刚刚过了半天就遇到这么多的危险，连他们自己都在好奇这沙漠里究竟有着什么。
　　等这个副本结束，他们要怎么去定义进入副本的玩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个副本中生存下去？
　　“原来如此。”凡勒隽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发言带偏了大家的思考，“如果洞穴有地图的话，这个副本难度也不算太高，只要玩家敏捷度和力量足够即可。”
　　姜戚摇头：“先不说城市是不是突破点，既然他们能认为是蜃楼，说明这路也没那么好走。”
　　“为什么？”
　　“蜃楼出现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温差大导致光的折射角度发生变化。”顾明恩翻找资料，“沙漠中的蜃楼，多半因为前一天出现了明显的降水。”
　　“也就是说……”
　　“明天，还会有场雨。”而对于行走在沙漠中的玩家来说，一场大雨未必是件好事。


第112章 十五天（4）
　　雨水会阻碍前行的道路，也会冲刷掉标志物。
　　平日里为了躲避高温的动物也会因为这场大雨复出，大批的动物可能因此迁徙寻找更近的水源，气温舒适的日子也会比平常更适合狩猎。
　　但对于原本和动物资源不对等的玩家来说，这场大雨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周洛听顾明恩谈起这些可能性后，就忍不住爆粗：“光一个狮子就会变大十倍，万一遇到大象什么的，万一变大不直接被一脚踩死？”
　　彭路湘忍不住皱眉：“连个大象都怕，你进来干什么？”
　　周洛不满：“我又没怕，只是感叹一下。
　　彭路湘冷笑：“这有什么值得感叹的，果然是新手没见过世面。”
　　看周洛吃瘪，彭路湘又开始责备：“就因为猎鹰是排名第一的组织，对待核心城的任务就这么随意，随便领着两个新手进来玩过家家的游戏？”
　　“这种情况，真是拖累。”廖沙并没有出声制止，显然对方也默认自己队友的说法。
　　猎鹰成员几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但是领队顾明恩不说话，他们也要顾及组织的面子。
　　“大自然中族群新旧首领更替，大多都是因为看轻了年轻的动物，以为对方只是在过家家，最终被咬死。”
　　不属于俩个组织中的声音传至几人的耳中，彭路湘看向一旁的姜戚，却见对方依旧淡淡望着他：“小心脖子。”
　　彭路湘脸色难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象都还知道依赖族群而生，你却在这里内讧，先一步排挤他人，你有恃无恐的依据无非是队伍里那个银色头发的人。”姜戚视线落在彭路湘身后那人，语气愈发冷淡，“可惜，他是个只在意自己的吸血鬼，根本靠不住。”
　　说完姜戚就起身：“走了。”其余人早在姜戚开始收拾东西时就做好准备，见他起身纷纷出了洞口。
　　落在后面的彭路湘更是气愤：“江神，你不觉得他说的太过分了吗？”
　　“的确很过分。”
　　听到江神认同，廖沙和彭路湘对上眼神，果然，江流和姜戚的关系并没那么好。
　　之前听裴黔提过一嘴，而这一路观察下来，江流不仅拒绝共享消息，而且明明水源足够，却还是去拿名义上弟弟的水源。
　　既然关系不好，想必江神也很乐意看到姜戚为难的样子。
　　一旁的余思维看着不知道确信了什么事的俩蠢蛋，又看着含笑重复了遍“真得很过分”的江流，决心保持沉默。
　　要不这次副本后，她就跟着金羽一样换个组织吧……
　　躲过了高温后的一行人在知晓第二天的艰难后，赶路的步伐也快了很多。
　　顾明恩看向姜戚：“我记得地图上下一个休息处很远，今天不一定到得了。”
　　姜戚眯眼看向前方：“到了晚上随便用沙子盖身上睡觉。”
　　“真的？我之前就看有人求生这么做。”顾思宇有些兴奋，“原来晚上住宿这么简单！”
　　顾明恩正准备让他控制好副作用别犯蠢，就听凡勒隽接话：“早知道我就不穿网纱的衣服来了，等会沙子全钻我衣服里了。”
　　顾明恩：“……”算了，这时候骂人就连别人首领一起骂进去了。
　　“你就是之前那个风川土豪啊？我听说过你特别大方，说上两句话就送别人积分。”周洛闲聊，“到底是不是真的？”
　　金羽听到这句话，又想起自己主人身欠千亿积分债务，自己无力偿还，心口一抽一抽的：“假的，我逢人就向别人要积分，你要送我几十万积分吗？”
　　周洛啊了声：“几十万没有，但五千还行……你要吗？”
　　“要。”
　　“好，副本结算时我们加个好友，出游戏转你。”
　　荒满凑过去问：“我也可以有吗？”
　　“啊……”周洛犹豫一会儿，点点头，“好吧，但是只有五千积分，再多就不行了。”
　　姜戚听到后面几人的对话，看向顾明恩：“你们凑过来，就是为了过来散财的？还是说他技能的副作用和顾思宇差不多？”
　　顾明恩抽抽嘴角：“不一样，他纯粹是因为你们帮他说话，把你们当家人了。”
　　“这么容易就当家人？”
　　“嗯，当初就因为新手城时颜佑帮他说了几句话，他就非要参加猎鹰，不过他素质确实不错，他说是因为在游戏外面，他妈妈就在教他怎么生存了。”
　　比起为什么外界的人能获得蜃楼生存攻略这件事，姜戚对于顾明恩的坦诚更感意外：“说得这么详细不像你。”
　　即使只和顾明恩参加过一次副本，姜戚也已经了解眼前的是什么人，无论是玩家还是NPC在他眼中都如同一张卡牌，不到需要使用的时候是没有出场机会的，更没有资格了解更多。
　　顾明恩推了推眼镜：“你说的，依赖族群而生。”
　　知道了猎鹰的消息，他们也将成为族群的一份子，姜戚也有义务保护他们。
　　果然，每张牌出现时都有着目的。
　　姜戚看向后方因为白赚五千积分高兴的小黄：“好吧，合作愉快。”
　　下午的赶路并不顺利，中间他们又遭遇了几次狮群的袭击，虽然没造成什么伤亡，但激烈的搏斗在疯狂消耗他们的水资源，原本能坚持五天的淡水已经少了大半。
　　金羽注意到姜戚的水袋空了一半，他悄悄把自己的水袋递过去：“主人，我的水都给你喝吧，我本来就不需要喝水。”
　　“不，你需要。”姜戚把水推了回去，“哪怕只是一点。”
　　本就比他人体温更高的金羽在沙漠中还能找借口隐藏，但是江流却提出了金羽使用道具的问题，再加上队伍里有风川的人，他们都曾频繁出入散之城。
　　现在江流并不在乎金羽的身份，但如果姜戚喝了金羽的水，江流注意转移，必定会再次起疑，到时候风川的人提起金羽当时那些事迹——以江流的身份，他不可能猜不到。
　　金羽知道姜戚在顾忌江流和自己的身份：“可是……”
　　话还没说完，那边江流又走过来了：“我又没水了。”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姜戚干瘪一半的水袋上：“你也快没了，而且你也不会喝队友的水。”
　　听到这句话，金羽松了口气，对方显然很清楚姜戚的个性，看样子应该不会再分水了。
　　纤长的银睫扇动两下，浅色的眼眸与深棕色的眼珠对望：“你的水，会给我的，对么？”
　　对于这种傲慢的态度姜戚并未生气，只是静静看着他：“你真的需要喝水吗？”
　　“当然。”江流舔了舔未被风沙影响，苍白莹润的嘴，“哥哥，最后的水能给我吗？”
　　姜戚忍不住皱眉，可是他的手却还是在听到称呼的一刹那伸了出去：“拿走吧。”
　　“主人！”金羽抓住他的袖子，想要阻止，却被江流抢先一步拿走：“我就知道，弟弟对我最好了。”
　　他拿着水袋回了自己组织，下一秒就见他仰头喝光，期间顺着他嘴角溢出的水远远比喝下去的要多得多，而风川的俩人只是静静看着他浪费了那些水，并向他投来挑衅的眼神。
　　荒满不气不恼，眼含笑意：“这么浪费，难怪水不够喝。”
　　凡勒隽看不下去了：“我看你俩关系也不好啊，他又不真缺水，你给他干嘛？”
　　“姜老师，要不你分点我的水。”顾思宇说，“不算你们组织的。”
　　姜戚不是什么NPC，哪怕适应能力再强也需要水资源补充：“好，等我渴了再找你。”
　　想到连同水袋都被拿干净的情景，顾思宇狠狠点头：“好！我的水袋他拿不走。”
　　“嗯，谢谢。”姜戚笑笑，干裂起皮的嘴唇上下摩挲着以昭示存在感。
　　顾明恩的右手动了动，虚羽笔自己在后面补充着。
　　【禁忌：讨厌别人称自己“哥哥”，原因：被习惯挟持，是否能当做弱点：建议不要】
　　之后金羽一直担心江流还会再来找姜戚要水，甚至都做好了哪怕身份暴露也要制止的准备，可是江流却没有再来。
　　似乎拿走姜戚手里最后一点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少了被故意打乱节奏的交流，几人还是在夜晚来临前找到了一处可以休息并躲避风沙的位置。
　　见姜戚迅速搭建的几座巢洞，顾思宇似是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牛棚：“我以为，我们晚上真的会直接睡沙子里。”
　　“也不是不行。”姜戚挖了个坑，“把脑袋塞进去，留个呼吸的位置就可以睡了。”
　　周洛诧异：“人可以像鸵鸟一样睡吗？”
　　颜佑双手环胸：“你爸没说吗？”
　　周洛认真摇摇头：“我妈没跟我说我爸说没说。”
　　“没说就是不行。”颜佑白了眼，把周洛塞进里面，“谢了。”
　　两个人刚好可以睡一个巢洞里，沙漠昼夜温差大，夜晚对于没有皮毛保护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寒冷，俩人聚在一起正好可以取暖。
　　其余人学着姜戚的行为也挖好了巢洞，虽然看起来没那么结实和宽敞，但作为临时栖息点也足够。
　　金羽见姜戚进入巢洞休息，刚想着自己总算能派上用场，正准备进去就见一道银色的身影先一步钻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带着寒意挤入窄小的空间，姜戚忍不住皱眉：“出去。”
　　“小时候，你也经常给我搭这些小房子。”
　　“下雨时我浑身痛，你就用被子这么盖在我们俩的身上，说把疼痛都隔绝在外面了。”
　　“哥哥，你还记得吗？”
　　姜戚推搡的手停在半空，江流勾勾嘴唇笑了，果然，他成功了。


第113章 十五天（5）
　　江流瞥到姜戚敞开的背包里有一个熟悉的木头娃娃，他伸手直接拿出：“你还留着它。”
　　“还给我。”姜戚想伸手去拿，对方却直接向后一步退出巢洞，外部银河漫天，星河灿烂，夜间视力良好的几人都看到了江流手中东西。
　　木头玩偶有着长至脚踝的长发，虽然看不出颜色，却能从眉心的那一点刻痕看出应该是江流，金羽离得近，更是看清木偶背部刻下的“6”字。
　　区域之内，所有人所见皆为他所有信息。
　　顾明恩动了动手，也“看到”了木偶后的数字，顾思宇有些不理解：“哥，难道我理解错了，姜老师讨厌的只是叫他弟弟的江流？可是我记得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哥啊……”
　　“应该不是。”顾明恩想到虚羽笔给姜戚称呼的定义，觉得二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如果姜戚和江流从小一起长大，那么神之榜第二的江流也从禁闭区而来。
　　十几年前就有玩家能从禁闭区出来，那么所谓永远出不来的禁闭区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的话，那些消失的玩家又去哪儿了呢？
　　顾明恩的手又开始颤抖，他的思考似乎已经超过了虚羽笔的能力范围外，连带最基本的两兄弟之间的关系都无法解答。
　　姜戚看到木头娃娃被抢走，面色微沉，江流见状又重新放至他手：“我只是看到这个娃娃很高兴，你看这个数字，还是当时妈妈给我们刻的。”
　　“刻完后我们交换了玩偶，妈妈还很高兴。”冰凉的手指搭在姜戚手心，后者攥住娃娃退出：“但是她现在不在了。”
　　金羽见此连忙抱住姜戚手臂：“我要跟他一起睡，你又不是我们组织的。”
　　江流见还在出神的姜戚，抬了抬眼：“他也不会想和你一起睡的。”
　　余思维见状习惯性补了句：“就是，你们保持点距离，不然游神好可怜。”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一直隐身吃瓜的魏汾听到关键词，立马发问：“等等，跟游神有什么关心？”
　　“没、没什么，你听错人名了。”余思维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游神后援会的成员，不能再和之前一样乱磕cp。
　　魏汾确信：“不，我没听错，你刚刚确实提到游神了。”
　　气氛变得有点焦灼，顾思宇却还在跟着疑惑：“游神监管了姜老师三个副本后感情变这么好了？都不允许其他朋友靠得太近吗？”
　　万心：“监管？”
　　魏汾：“三个副本！”
　　万心之前是听说游神帮忙监管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回第九城了，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也才三个副本。
　　万心得出结论：“也就是说，游神当时监管的人只有你一个。”
　　魏汾也想到什么：“等等，你叫什么？”
　　姜戚没想到话题一下被扯开，正想着用什么结束这个荒谬的话题，就听凡勒隽得意回答：”他叫姜戚！是新人综合榜新的第一，五天前刚登上的，厉害吧。”
　　魏汾念了几遍名字，突然击掌：“五天前！不就是游神出现在中心一城排行榜的时候！”
　　“当时只听到了他和江神的名字，其余人也不清楚还有谁跟着走了，该不会……游神是去找你的？”魏汾说完把自己都惊到了，“你们竟然……”
　　“是真的！”余思维忍不住接话。
　　对比余思维，魏汾一脸受伤：“不可能……可是游神平常根本不会出现在排行榜那种位置……”
　　姜戚忍不住扶额：“监管三次也是因为第二次被举报后，他离我最近，强行绑定了第三次，没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万心没有表态，只是问：“监管结果如何？”
　　姜戚笑笑：“要是有问题，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游神亲自鉴定过的人肯定不错！”魏汾说着就从行囊里拿出一袋水和部分食物，“来！拿去！”
　　姜戚失笑：“这不是你们组织的资源吗？”
　　魏汾：“你不是没水了吗？既然是游神的朋友，我们肯定要照顾好你。”
　　万心跟着点头：“拿去吧，我们人少，刚好够。”
　　“不用了。”姜戚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廖沙酸唧唧说：“给了也不是他的，再说人游神也没说他是好友，你们上赶着攀什么关系？”
　　彭路湘跟着吐槽：“对啊，说不定那天见面就是因为监管结果有误，找他重新调整的。”
　　“难怪之前还要推开江神这个亲哥哥，原来是自以为攀上游神了。”
　　“醒醒吧，两个男人还说这种话，恶不恶心。”
　　金羽想要回怼，却被姜戚压住了手，他垂眸看着手中的木偶，不知在想些什么：“算了，别和他们吵。”
　　荒满看着那双和自己耳环一样颜色的眼眸像是丧失了光彩，鸦羽拦住了眼中大半的情绪，从进副本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
　　原本在看戏的荒满微微皱眉：“真烦。”
　　“你说谁呢？”彭路湘自然不满同样是万年老二组织的荒满，“你哪个榜排名第几就冒出来多管闲事？”
　　“那你呢，排名第几？”荒满摸了摸耳环，慢悠悠回怼，“我猜你应该是厕所榜排名第一，毕竟没人比你嘴更臭了。”
　　“你……”
　　荒满眼珠转了转，嘴角上扬：“话说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吧？”
　　“你什么能力？”彭路湘对此并不在意，一个都不记得名字的新人能有什么能力。
　　“我啊……是个乌鸦嘴。”荒满五指并拢放在嘴前夹了夹，“说的坏话十有九灵，别惹我。”
　　彭路湘有点担心，却还梗着脖子：“别吓我，你要有这种能力会没有名字？”
　　“那就试试？我猜你明天要被十几头狮子袭击。”
　　“我们今天也是十几条狮子。”
　　荒满抬眼：“断条手臂。”
　　冰冷的视线让彭路湘一惊，却还在硬撑：“区区恐吓。”
　　“你和他都一样。”荒满指了指一边的廖沙，“至于死不死……”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廖沙拉着彭路湘直接进了巢洞，也算给了他一个台阶。
　　荒满见牵连到自己才出声的廖沙，冷笑一声：“呵，这就被吓到了。”
　　一旁的凡勒隽有些好奇：“我们组织还有技能是乌鸦嘴的？真的假的？”
　　“假的。”荒满收回视线，“你作为组织首领，应该对成员拥有的技能了如指掌吧？”
　　凡勒隽支支吾吾：“啊嗯……没错，我了如指掌，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真的嘛。”
　　“咳，我也先去休息了，你们后面谁爱进来就进来吧。”
　　其余人见气氛不对，也都安慰了几句后先回去休息了，毕竟其他事情再激烈他们还是要以任务为主，明天还要在沙漠徒步一整天，不养好精神可不行。
　　荒满看着还盯着木偶的姜戚，眼中瞳孔微缩，却只能见到一片白雾萦绕，他叹了口气：“你别……”
　　“你喜欢红色吗？”姜戚的问题来得突然，饶是荒满都有瞬间没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好奇，你耳环上有红色的珠子。”姜戚抬眼，眼中没有半分难过的情绪。
　　荒满很快意识到刚刚的情绪或许不是难过，但他没有半分被欺骗后的愤怒，相反荒满心情愉悦，脸上重新带上笑容：“算不上喜欢，只是颗珠子，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蜜棕色，它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不是么？”
　　“那你喜欢吗？”黑夜中，没有了阳光照拂的蜜色眼瞳染上一层属于人类的阴影，不再透亮。
　　荒满上下打量着他的脸，最后还是停在他的眼睛：“当然喜欢。”
　　“我也很喜欢你。”
　　荒满似乎不觉意外：“外貌吗？还是……”
　　“声音。”姜戚直直看着他，“你的声音很好听，你会唱歌吗？”
　　荒满这下是真的愣住了，随后他低垂下眼眸，嘴唇抿成一条线：“不会。”
　　“好吧，这么好听的声音不会唱歌真是太可惜了。”
　　寒风吹过，似在提醒外人不要过久逗留，姜戚出声：“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金羽见状跟在姜戚后面，小声说：“想听唱歌我可以唱呀，你不是夸我唱歌最好听了吗？”
　　荒满耳朵动了动，当然听到了这句话：“都是一套说辞吗？”
　　当然不是一套说辞的姜戚把木偶放回书包，开始回想刚刚听到的声音。
　　在荒满说自己是乌鸦嘴后，他所说的每句关于“诅咒”的话声音都和之前不太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声线耳熟，或许他也会认为只是使用技能的变化。
　　但是其余人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只有他察觉到了一样。
　　声线熟悉应该是禁闭区的某一只动物，可是如果是对方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现在的姜戚并不像上个副本一样外形发生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还认不出的，要么受到了副本的限制不能相认，要么就只是他的错觉。
　　回想从进副本到现在，因为江流不断出现影响他的注意，自己对荒满的印象似乎一直不深，偶尔注意到对方都是言笑晏晏在一旁看戏，偶尔提两句看似没情商的话让几人吵起来。
　　如果说起初挑衅只是因为不满被拉入副本的反抗，后面几次却像有点故意为之。
　　想知道荒满是不是自己宠物的前提，他需要先确定对方的身份。
　　确定NPC的身份……顾思宇的技能可以帮上忙，但是想到其余几人以及他的副作用，姜戚决定还是依靠自己的方法判断。
　　金羽抱着双膝跟姜戚肩并肩：“主人，这样暖和吗？”
　　“嗯。”
　　本来因为主人不肯抱着睡以为被讨厌的小鸟这才咧了咧嘴：“要我给你唱歌吗？”它的嗓音绝对比小红小蓝他们唱的好多了。
　　看着极力讨好自己的金羽，姜戚摸了摸他的头，小声回应：“不用了，睡吧。”
　　金羽蹭了蹭他的掌心，慢慢闭上了眼，等它睡着姜戚才将掌心移开。
　　手中空荡荡的，习惯性的想要抓住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背包里的木偶身上，看着上面雕刻的“6”，想起那个明媚的午后。
　　这是他学会用粗壮的木头雕刻的第一年，也是江流被捡回家的第一年。
　　姜戚用木头雕刻了两个玩偶，只有七岁的江流看着长得像自己的玩偶露出了笑容，也说出了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句话。
　　“谢谢哥哥。”
　　妈妈正好回家，听到江流开口很高兴，说是这俩个玩偶值得纪念，于是出手在后面刻上了专属于二人的熟悉。
　　姜戚已经很久没看到妈妈这么笑过了，这次她对自己笑，是因为交流喊他哥哥。
　　是因为他对江流好。
　　于是他和江流交换了玩偶，心想，只要一直对他好，妈妈就会一直对他笑。
　　可最后在他十五岁的前夕，妈妈带着江流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留在禁闭区。
　　十几年里，再也没有人牵着他的手喊拐拐。
　　也没有人和他一起玩那个木偶。
　　月光洒在地面上距离姜戚只有一臂远，可他还是没有伸手。


第114章 十五天（6）
　　一夜漫长，等到寒意退出后姜戚他们就重新开始赶路，中间他们又遇上几次狮群，甚至还出现了剑羚。
　　它们似乎也感受到空气中的闷热和潮湿，预感到雨水马上要降临，准备在此好好饱餐一顿。
　　可惜这里是蜃楼不是真实的荒漠求生，经历了几次后对狮群的攻击方式也逐渐熟练，玩家使用技能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体型变大的方式丧失了恐吓性后，眼前的动物不过就是一群刷分工具——如果江流不三番四次把动物往姜戚那里引的话。
　　战斗过程中或许应了昨夜荒满那句话，纠缠风川的动物比其他组织要多很多，就像正中心有块肥肉一样，其余狩猎者都忍不住往那靠。
　　廖沙和彭路湘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然而对于这群副本的动物毫无办法，最后不得不向江流求助。
　　“江神！救救我们！”
　　“帮我们杀了它们。”
　　江流很是苦恼：“这么多，我也没法解决啊。”
　　“你答应了首领会带组织通关的！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廖沙本不想说出来，可是眼见谈好的合作者竟然准备置身事外，自己说不定真得要断臂，危机感让他不得不交出自己的底牌。
　　“你让风川做的，可不止进副本一件事！”
　　“好吧，我杀不了，但我可以换种方式。”江流说着吹了声口哨，袭击的动物被吸引看了他一眼，随后似乎真的被吸引一般，朝着江流的方向而去。
　　廖沙看着被引开的动物松了口气，这才感受到一阵心悸，那可是江神，他是不是不该这么说话？毕竟从进游戏到现在他也没有摸透对方的性格。
　　不过看江流妥协引开动物，廖沙还是安心了几分，至少风川之间的交易对他的约束是有效的。
　　同样死里逃生的彭路湘这才问起：“廖队，交易是什么？”
　　“不知道。”廖沙摇摇头。
　　“那你说……”
　　“首领告诉我的。”风川首领在进副本前特地嘱咐他，如果江流在副本过程中并没有履行帮助风川成员的责任，就让他提到这场交易。
　　“不过你也不要随便提起，他未必是个会被交易束缚的人。”首领说起这句话时面色凝重，似乎在担心对方毁约。
　　的确，对方是神之榜第二，只要江流想，他甚至可以直接退出进行中的副本，抛下这群跟他们没关系的玩
　　廖沙看了眼被引向姜戚的动物，笑了笑：“不过我看首领之前多虑了。”交易的束缚对江神相当管用，因为他——非常讨厌这个弟弟。
　　姜戚发现这些动物的某些特征和他在书里见过的很不一样，正在一边躲避一边观察，就听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以及动物的吼声。
　　“杀了他。”
　　他听清动物吼声中的含义，连忙侧身向后退步，然而剑羚尖锐的角还是划破了他手臂的衣服。
　　万年老二的战斗圈一下进入二十多只动物，原本在专心对付自己身前的几人也被姜戚那边的声响吸引注意。
　　姜戚胳膊已经受伤流出鲜血，他看着围在周围的十几只动物，它们的眼睛中都泛着淡蓝色的光芒，时不时发出的低吼全部都是同一句话。
　　他看向站在圈外的江流，对方言笑晏晏：“从你十八岁生日后我好像没再送你礼物了，今天一次给你补齐。”
　　十八岁时，江流送过他一只从天而降的银翼蝙蝠，差点要了他的命。
　　八年后，事件重演。
　　“你的礼物，我一个不要。”
　　话音刚落，兽群像是被激怒一样朝着姜戚直冲冲撞去，雄狮在扑食前就已经扩大好几倍挤压他能逃避的空间，外面想要帮忙的队友连内部的战况都看不到。
　　金羽昨天才被姜戚下了限制，一天只能使用五次赤焰，而现在早就已经过了次数。
　　“他这个哥哥怎么这么讨人厌。”凡勒隽啧了声，拿出溜溜球朝着兽群冲，快接触兽群的一刹那，手中的球灵巧避开巨兽的身体往内延伸。
　　然而不过几秒，周围的巨兽全部倒下，中心的姜戚看着悠悠球笔直朝他飞来，犹豫几秒他没有躲开，而长长的丝线直接盘在腰部。
　　姜戚看向没有动作的凡勒隽：“然后呢？”
　　“你都没事了还然后什么！”凡勒隽没想到姜戚那么强，他动了动手指，球和线脱离了身体重新滚回到他手上。
　　荒满慢悠悠跨过巨兽的身体，进入中心圈：“它们全死了？”
　　“晕过去了。”姜戚看着重新见底的蓝条，以及神情悻悻的江流，“这些礼物，你拿回去吧。”
　　随着这句话，地上的动物开始动弹，似乎要重新爬起来。
　　江流当然明白这些动物醒来后，自己会面临的情况，他微微勾起唇角：“不用了。”不过手一挥，周围的一圈动物又重新躺回了地上。
　　姜戚看着动物脖颈上一丝红色的血线，眸光微沉：“你的技能很多。”
　　“比你多一些吧。”江流笑笑，“如果你想，也可以学。”
　　偶尔会有特殊玩家获得多项技能，比如当初猎车上的乔迁，但大部分的玩家都只有一项技能。
　　江流应该不知道他的创造技能，却还是说出“可以学习技能”的话，为什么？难道妈妈告诉他了？
　　姜戚开始不确定，毕竟他还不清楚当初为什么只有江流被带走。
　　“啊——”那边传来的惨叫声打断了姜戚的思考，他朝着声源看去，却见两只小型犬类正咬住廖沙和彭路湘的手臂，迅速逃离。
　　廖沙忍着剧痛反击杀掉偷袭的两只动物，可他的左臂还是有半截垂下，哪怕隔着距离也能看到森森白骨。
　　凡勒隽问：“那是什么动物，之前都没注意到。”
　　“那是棕鬣狗，下和力度能直接咬烂骨头，习性一般是在别的动物狩猎完成后出来抢食。”
　　本该等待的狩猎者提前涌出，恰好咬到他们的手臂。
　　姜戚和凡勒隽不约而同看向荒满，后者笑眯眯道：“看我干什么？我说了昨天只是吓吓他们，谁知道他俩这么倒霉。”
　　究竟是诅咒还是凑巧未可知，总之俩人的惨叫把江流引走也算是件好事。
　　姜戚扫视了眼周围的战况，除了突然冒出的两条外，没有其他棕鬣狗再出现。
　　他看着江流给二人兑换了什么道具洒在伤口上，廖沙等人不再鬼哭狼嚎，但是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为什么不帮我们？”廖沙不相信堂堂神之榜第二会不知道几只猎物的身影。
　　江流眨眨眼：“我已经把动物引走了呀。”
　　“那这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
　　“狗？狼？”江流托着脸思考了片刻，“我也不太清楚，不如让我弟弟来认一下？”
　　很明显，江流不觉得俩人受伤跟自己有关，见他们还有话要说，原本还挂在嘴边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我已经用道具帮你们止血止痛了，人太贪婪可是会死的，要学会适可而止哦。”
　　明明是在沙漠，廖沙二人却被江流的眼神震慑，背后渐渐发凉，那瞬间仿佛有无数只蚂蚁沿着沙漠爬山后背，一点点啃咬着他们的肌肤。
　　“知、知道了。”
　　“乖。”江流重新带上笑容，回头与正观察他们情况的姜戚对上眼，随后轻声说了几句。
　　江流并未发出声音，姜戚却读懂了这句话。
　　“满意他们的断手吗？”
　　姜戚收回视线，阻止还在研究的凡勒隽：“别看了，不是他做的。”
　　凡勒隽惊讶：“你知道是谁做的了？你就看了其他组织一眼，怎么就知道……啊！该不会？”
　　荒满说：“你看，我就说不是我做的了。”
　　姜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荒满：“真的不会唱歌？要不我让金羽教你，你的声音唱歌应该不错。”
　　荒满笑容僵住，显然没想到对方还会提起：“为什么不是你教我唱？”
　　“我唱歌没他好听。”姜戚斟酌了一下，“我只能教你儿歌，学吗？”
　　荒满摇摇头：“不了，我对小孩子的东西不感兴趣。”
　　“好吧。”
　　猎鹰已经结束战斗聚过来，为了防止被顾明恩发现，他只能暂且作罢。
　　这场战斗比之前都要激烈，猎鹰的两名新人都受了些伤，但对比风川断臂的俩人来说，他们的伤况还算良好。
　　走着走着，金羽抽了抽鼻子：“要下雨了。”
　　随后拿出从商城中兑换的雨伞，凑到姜戚身边：“主人，我们一起打。”
　　空气越来越潮湿，下一刻天雷乍响，灰暗的云层在顶部堆积，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了下来，被沙砾吸收消失不见。
　　“沙漠降雨要等上一年甚至更久，雨后才会出现新植被。”顾明恩说，“只有降雨后才能看到的蜃楼的确值得探究。”
　　姜戚听到了顾明恩的声音，也明白对方想跟自己探讨西边的可能性，可现在的他并不能保持理智。
　　进入蜃楼后他不止遇到过一次雷雨天，有任务时他还能让自己转移注意，若是没有他就会注意到周身环境。
　　湿漉的地面、雷雨声只是反复把他带回十五岁的雨夜。
　　烦躁、难过，一切的负面情绪似乎都被雨水带了出来。
　　金羽因为下雨本就有些蔫，他感受到姜戚紊乱的呼吸，只能抓住对方的衣角，试图用体温烘干周身潮湿的雾气。
　　“主人……”
　　“我没事。”姜戚捂住心口的位置，鳞片的位置没有往日那么疼，甚至还在散发淡淡暖意。
　　是啊，离别没什么可怕的，他已经找到了安安，甚至重新成为朋友。
　　只要再花点时间，他肯定能找到妈妈。
　　雷雨天，也只是一种普通的天气而已。


第115章 十五天（7）
　　这场降雨不到半个小时就停了下来，原本还在担心会在此阶段发生袭击的玩家都有些意外。
　　周洛问：“沙漠的植被喝这么点水就够了吗？”顾明恩皱眉，没有回答。
　　这点降水当然不足以支撑沙漠的植被生长，甚至连渗入到种子的地层都不够。
　　姜戚提起：“话说，我们一直没看到过大象。”
　　“应该是运气好吧，万一那些大象也会变大不就糟了。”凡勒隽不以为然。
　　“还有另一种可能。”顾明恩说，“这里没有足够的水源，那些大象会循着水源迁徙，或许它们早就不在沙漠里了。”
　　顾思宇不解：“如果大象都在沙漠活不下去，我们见到的那些动物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怪你们的朋友会认为看到的是蜃楼。”万心见大家停止前进，也加入了话题，“水源不足的沙漠里是不可能有繁华城市的。”
　　顾思宇小声嘟囔着：“这也太不科学了，这么大个沙漠就下这么点雨。”
　　“人心中的欲望如砾沙，滴水难以灌溉沙漠。”荒满说，“或许不是雨水少，只是沙漠的欲望难以被这些填满。”
　　凡勒隽瞪大眼睛：“你怎么这种时候还点题？”
　　荒满笑笑：“只是突然想到了。”
　　尽管这些话出现的突兀，姜戚却像想到了什么：“如果沙漠难以灌溉，那么动物必定有自己活下去的方法，说不定沙漠中有绿洲，里面提到的城市也在沙漠之中，未必是蜃楼虚影。”
　　不参与讨论的廖沙冷哼一声：“这有意思，一堆人在蜃楼里找蜃楼。”
　　“那你来干嘛？”余思维已经无法忍耐两个队友的蠢钝，要不是自己已经拿到了组织进副本的赔偿，她肯定从廖沙做第一个决定时就出声制止。
　　廖沙有苦难言，这是他想来的吗？如果不是必须跟着江流，他也不至于断了胳膊，而这些伤还需要离开副本才能修复。
　　想到这些，他对姜戚所在组织更加怨恨，要不是为了帮江神教训那人，也不会收到他同组织人的诅咒。
　　廖沙的情绪余思维尽收入眼底，暗骂一句“蠢货”后，她决定与这俩人拉开距离，不然自己迟早要跟今早狩猎一样被连累。
　　“姜老师，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余思维挤进讨论圈，显然是在与其他人划清界限。
　　姜戚也不在意，把刚刚的情况又解释了一遍：“今天的降水量不足，明天未必会出现蜃楼，我们猜测笔记里提到的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城市，准备加快脚步赶过去，这样就不用在中午高温时守在外面。”
　　“好。”余思维笑笑，“我和你们一起。”
　　“你和我们一起吧，把游神监管的事再详细说说。”魏汾对监管的话题意犹未尽。
　　余思维有点害怕后援会的人：“水资源有限，要不我们等找到绿洲再说吧。”
　　魏汾摆摆手：“没关系，不够水我分你。”
　　“万一明天没有结束，你们的水还得坚持好多天，这样不好吧。”
　　“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们就是进来凑人头的。”魏汾满不在意，“再说了，我们遇到这些动物袭击也能提供不少参考资料，够了够了。”
　　一旁的万心也点头认可：“又不是前三，何必争排名，你多说点，退了组织直接免面试进我们组织。”
　　果然，余思维意图明显，在其余几个老玩家面前根本藏不住，心虚片刻后她忍不住心动：“那我就从最开始看到游神开始吧……”
　　余思维说起这些时声音不算小，前面的金羽听到后，小声询问：“主人，她说的是假的吧？”
　　他的主人怎么会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而且说出的话还那么……
　　姜戚没想到明明没活过几天，却知道那么多细节，想到之前为了防止游绥发现自己不同于其他玩家，他的确稍微伪装了下，不过现在——
　　他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金羽没得到回应，却见自己的主人露出愉悦的笑容，大惊失色，心底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你、你最喜欢的颜色是金色吗？”
　　姜戚愣了片刻，很快明白过来，眼中含笑：“是……”
　　“姜老师对大家都很好！”顾思宇不满打断，“他不是只对游神好，当时他也想请我们吃早餐，帮卫精做菜，还帮我实现愿望，复活我哥，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特别。”
　　顾明恩委屈说：“如果因为对大家好，就被拉着跟游神造谣，姜老师和游神都会不高兴的，万一传出去就不好了，你别说了。”
　　万心听到后也认同：“确实，可能只是因为游神第一次监管，所以听上去跟平常行为处事不太一样。”
　　余思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的，看来我对游神还不够熟悉。”
　　魏汾安慰：“没事的，等你加入后援会，我给你看我私藏的游神副本通关MVP视频，足足一个T！”
　　“谢谢你啊。”
　　或许是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几个组织之间的关系又融洽不少，甚至晚上休息时还特地找了些木柴在中间点起了篝火。
　　篝火与星辉对望，一方渺小，一方浩瀚，正如沙漠中如沙砾无异的玩
　　顾明恩递出了自己的水袋：“喝吧，从早上开始你就没有喝过水。”
　　“这是你主动观察还是被动观察到的。”姜戚瞥了眼同样干瘪一半的水袋，“就不怕明天没有城市，水不够喝？”
　　“如果你朋友的笔记是假，我们也来得及去南边的物资点，只是比原计划多耽误一天。”
　　“难怪你那么干脆就选择了换线路跟我走。”姜戚安心不少，接过水袋喝了几口，身体因为缺水导致的晕眩得以缓解。
　　“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跟着你容易在副本中发现新东西，想跟着你走后门。”顾明恩开了个玩笑，“不过这里好像没有你的宠物。”
　　“什、什么宠物？”
　　金羽的声音有些突兀，顾明恩看过去，就见这位最近被挤下散之城第一，性情大变的金羽正一脸慌张：“为什么这里会有宠物？”
　　姜戚沉默，再看回顾明恩，就见对方的右手果然开始动作，他无奈叹气，轻声提醒：“顾明恩，收集可以，但你应该知道……”
　　看着新得出的数据，顾明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端出体面的微笑：“当然，秘密。”
　　自己来自禁闭区的事从进蜃楼到现在都没有外泄，甚至在组织招揽时顾明恩也没有以此作为筹码，姜戚还是很相信顾明恩能够保守小鸟的事情。
　　金羽没意识到自己暴露，只是生硬转移了话题：“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好像除了兽群没遇到太多的困难，找到城市应该就会有新的任务，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找到，是因为他们都活不过第三天吗？”
　　“当然不是。”
　　凡勒隽都有些看不过去：“当初测试的玩家多半都是35级以上的老玩家，35级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就像顾思宇那种新手，他成为新人榜第一过关了九十多个副本，而且这还是在猎鹰扶持下进的数值多经验多且达成好结局的副本。”
　　“普通玩家想要达到35级怎么也进了三四百个副本，到了那种程度的人除非他幸运到一直有人带着混，不然总会在里面摸出一套自己的法则，你好歹也是散之城玩家，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见自己再次找来质疑，金羽连忙补充：“那就是位置太难找了？毕竟沙漠也挺大的，位置稍有偏差就没法找到准确位置。”
　　“应该不可能。”周洛摇摇头，“蜃楼能将副本交给组织，说明在测试过程中损失的玩家已经足够多了，肯定是人数已经达到临界值了才会找人。”
　　金羽疑惑了：“如果之前的人有能力碰到城市，为什么没人写进去的攻略呢？连关于遇见这座城市的事情都还是戚队笔记提到的。”
　　这才是问题，在大批测试人员进入的情况下，却没有一个人提到关于西边城市的事情，唯一的笔记来自进入禁闭区的玩
　　“或许有两种可能。”顾明恩感受到同组织人的视线，慢悠悠解释，“第一种，进入这座城市有条件限制，大部分进入的玩家都达不到要求，只有姜戚的那位朋友达到条件。”
　　余思维不赞同：“只有一队人能达到的条件，这副本也太苛刻了，蜃楼没这么特殊的副本吧？”
　　“暂时没有。”顾明恩说完后继续补充，“还有第二种，发现城市的人不止一队，说不定还有进入里面的人，但是无论是遇见还是进入的玩家都失去了记忆。”
　　“什么情况下人才会失去记忆？”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凡勒隽感受到视线，连忙解释，“这不是白天荒满点题，我也想着提一嘴嘛。”
　　然而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做玩笑话，顾明恩甚至点头认可：“有可能，或许这座城市的确是进入的关键。”
　　姜戚和顾明恩都明白城市不是终点，而是个起点，副本没有发布任务的原因，极大可能是因为没有找到任务场景。
　　就像被黑暗吞噬的世界里，只有生活在各个城市的玩家才能接取到任务。
　　如果城市是副本真正的七点，那么金羽提到的可疑点都是隐藏在其中的危险，也是他们最后判断副本难度的依据。
　　“沙漠求生竟然不是最难的环节。”金羽挠挠头，有些发愁。
　　姜戚拍拍他的头：“会有用的。”
　　顾明恩看同组织的顾思宇和周洛情绪萎靡，出声安慰：“第二种比第一种好，至少可以依靠能力解决，你们现在能力不是还没使用吗？只要没用，我们就有底牌。”
　　“对哦。”顾思宇重新振奋，“那我现在就去休息，明天万一遇到危险，状态也能好点。”
　　“我也去。”金羽跟着一起钻进了休息的巢洞，凡勒隽欲言又止：“我怎么感觉你俩像是在……”
　　“带孩子。”荒满帮他补充道。
　　魏汾跟着点点头：“难怪那个新人说你对谁都很好，原来是把他们都当小孩对待……不对啊！那你对游神好，是把他也当小孩子了？”
　　姜戚回想起当初山洞里发生的事：“应该不是，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哦……不对，那是什么样啊？”
　　姜戚反问：“你希望我对他什么样？”
　　“我希望？我怎么知道你和游神应该是什么相处状态啊。”魏汾懵了，老实说在知道游神能和姜戚相处三个副本时，她就已经足够震惊了。
　　作为游神后援会的一员，所有人都熟读《游神圣经》，从游神第一次登上MVP开始到现在成为神之榜第一，他多数都是一个人，从来没听说过他跟什么人相熟。
　　甚至和其余神之榜一起出现时，游神也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状态，他的眼睛像是一块浮冰没有任何温度，也不会具体落在谁的身上。
　　在他眼中似乎众生平等，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意或者鄙夷的，这种神性的行为让他们更笃定，游神是他们唯一的神。
　　哪怕神之榜有那么多神，但他们认定足以称为神的——只有游绥一人。
　　“不用管她，早点休息吧。”万心明白呆住的魏汾在想些什么，因为整个后援会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因此昨天听到游绥监管眼前的玩家三次时，万心的确很好奇，但在今天具体了解后，她却不这么想了，对方所描述的一切都只是片面的视角。
　　虽然有一瞬间，她觉得哪怕是曲解也好，有人能陪着游神也是好的。
　　*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荒满才看向姜戚：“你还不休息？”
　　姜戚“我在思考沙漠里的动物有什么。”
　　荒满不解：“怎么老在提动物，你就那么喜欢动物？”
　　“那……不是动物？”姜戚回忆了遍禁闭区的区域，去除掉不会唱歌的动物，他还有……三层温室，“食人花？”
　　对方言行举止奇怪，荒满却并未觉得厌烦，反而耐下性子问：“沙漠中有食人花吗？”
　　“的确没有。”可是他养的宠物里似乎没什么能在沙漠生存的，不仅不能在沙漠生存，甚至在他浇水时还有花会高兴得唱歌。
　　嗯……不过唱得确实不好听。
　　不爱唱歌又不是动物且又能在沙漠生存，姜戚确认自己禁闭区里没有这样的生物，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惜：“我们要不是在这里相遇该多好。”
　　荒满看着眼前的人类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告白，微微眯眼：“你对别人一直这样？”
　　“什么样？”
　　“跟你对那个姓游的监管者一个样。”荒满今天可没漏听余思维的那个故事，“当时我也觉得夸张，现在我相信了，你对那个金发的人也这样。”
　　姜戚思索了会儿，认真回答：“一样却又不太一样，不过你现在又和金羽不一样。”毕竟荒满现在不是自己的宠物。
　　“你的话真是直白的让人匪夷所思。”荒满摸了摸耳坠上的珠子，“可偏偏又让人看不透。”
　　姜戚问：“你看透谁了？”
　　荒满感受到了对方的试探，并不在意，单片眼镜反射着火光遮住他眼中的情绪：“跟你不对付的几人，除了那个白头发的，都很好看透。”
　　“的确。”姜戚甚至不知道风川的首领是不是换人了，不然怎么会选几个蠢蛋进来。
　　“好了，要是没有别的想问的，可以放我去休息了吗——戚队？”
　　“当然。”姜戚侧身，让出本就宽敞无比的过道，“好好休息，希望明天过后我们还能再见。”
　　荒满勾唇笑答：“我也希望如此。”
　　*
　　哪怕降水甚少，但经历过雨水冲刷的沙漠终究还是不同。
　　周洛深吸一口：“是因为快到了吗？我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
　　“只是因为风沙少了。”颜佑皱眉，“控制好呼吸，说了很多遍战斗中呼吸很重要。”
　　“这不是还没进行战斗嘛。”
　　颜佑训诫：“我们随时有可能进行战斗。”
　　顾明恩看了刚刚收集到的资料：“或许不止是风沙的问题，今天空气质量确实比之前优化了大半。”
　　顾思宇看向在研究地图的姜戚：“姜老师，这算不算个好兆头。”
　　“或许是吧。”姜戚看着地图最后的点，“翻过这座山坡，就是看到蜃楼的位置。”
　　凡勒隽说：“现在温度挺舒服的，如果看见了就说明我们的是真城市吧？”
　　“就是因为上下层温差大才容易导致光反射的错位。”周洛指了指头顶，“上热下冷会形成下蜃，地理学过，不记得了？”
　　“我都进来了怎么可能还记得，你们这些新人……”凡勒隽咽了咽口水，“外面的世界，还有学校啊？”
　　周洛点头：“当然了，哪怕世界末日了也要读书，进蜃楼前一天我都还背题背哭了。”
　　凡勒隽说：“那你现在应该挺开心的吧，不用考试了。”
　　“确实不用考试了，只是……也说不上开心。”周洛有些发懵，“其实进来后，对于外面世界的东西我也快记不起来了，甚至都要忘了我爸长什么样了。”
　　见话题变得沉重，凡勒隽自觉失言：“咳，其实你想读书的话，中心一城也有学校，虽然教的内容都是怎么升级和去核心城。”
　　周洛摆摆手：“不用了，我在组织接受的教育已经够多了。”
　　凡勒隽哈哈大笑，顺势提起：“其实玩也挺好的，我给你看看我新拿到的溜溜球，你知道什么是……”
　　“到了。”姜戚打断了凡勒隽的对话，此时他们已经站到了坡顶，正好可以看到沙坡下平坦的沙原以及坐落在上的城市。
　　明明相差甚远，他们却看见一座巨大的绿色城市，城市的屋檐仿制绿叶偏偏盖在上方，层叠错落的建筑恰好可以遮蔽顶部的太阳，荫蔽的街道还有几人正在聊天。
　　平静祥和的气氛和周身荒芜的情境极为不符，也难怪当初写下笔记的玩家会把它当做蜃楼。
　　“走吧。”姜戚收起笔记，准备朝着城市出发，却听荒满说：“如果是蜃影的话，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姜戚看向他：“为什么？”
　　荒满含笑，依旧那副儒雅的模样：“西方神话中，蜃景被看做是魔鬼的化身，是死亡和不幸的凶兆。”
　　“万一走进这个地方直接通往结局了怎么办？”廖沙摇摇头，“我就说跟着来没好事，就因为某些人擅作主张，导致我们浪费了几天时间和资源。”
　　余思维叹气：“廖沙，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廖沙本就对余思维中途离队不满，现下更是点出：“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们组织自己提出的。”
　　“你说的是西方。”姜戚心平气和解释，“我们是东方人，在东方蜃景一直都被誉为仙境。”
　　周洛接话：“对哦，蓬莱仙境也是这么来的。”
　　“没错，还有不少人去蓬莱仙境求取仙丹。”
　　“求取仙丹，也是为求一己私欲。”凡勒隽恍然大悟，“那不正好？看来这条路我们没走错。”
　　荒满眼神微微诧异，随即笑道：“我们是往西走的。”
　　“东方神话里也有西天极乐。”顾思宇动用脑子里存在着为数不多的故事，试图支撑姜戚的论点。
　　廖沙插话：“我觉得……”
　　“我觉得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廖沙见有人打断自己的话，正要发飙，却发现说这话的人是江流，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们是时候分开了。”
　　“我要下去看看，反正魔鬼和仙境我一个都没见过呢。”江流浅笑盈盈，“不想去的自己走就是了，反正从一开始大家都是盲目跟随。”
　　姜戚没在意其他人是否跟随，他只看了荒满一眼：“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你说的很对，既然能求取仙丹，我当然要去看看。”荒满拍了拍长袍下摆的灰尘，“走吧，我们的戚队。”
　　凡勒隽也表示：“自己推出来的队长，哪怕决策失误也要一条道走到黑，走走走，等会儿过了时间说不定就消失了。”
　　姜戚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后方猎鹰和后援会的人也下来了，他们相隔距离很近，可以看出在姜戚离开后他们并没有犹豫，而是直接跟了上来。
　　顾明恩很快与他并排：“依赖族群而生的队伍，哪有一个人往前冲的。”
　　姜戚被他再次搬出的理论逗笑：“现在还是一个族群？”
　　“当然了，旅途还没结束，队伍怎么能解散。”
　　“好，那我们的队伍就一直走到旅途终点。”
　　廖沙看着一堆人影慢慢靠近繁华的城市，然后……身影彻底融入在虚影之中。
　　彭路湘慌了：“果然是蜃影！他们是退出游戏了吗？”
　　“不，应该没有。”廖沙看着逐渐变得浅淡的城市，“我们也进去。”
　　“万一进去就结局结算，风川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廖沙涨红脸：“你看我们俩个的样子，像是还能在沙漠单独存活的样子吗！”
　　彭路湘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痛觉的手臂已经断了，之前一群人都很难应付那些野兽，就算他们俩个不进去，只要在路上就很有可能再次遇上兽群。
　　“进、进去吧。”
　　两个人说朝着蜃景走去，然而虚影像是已经吸纳够人一般，颜色减淡的速度又加快不少。
　　“怎么办！要跟不上了！”
　　“快！再快点！”
　　俩个人脚步越来越急，最后彭路湘左右脚互相绊了下，整个人开始朝坡下滚，顺便绊倒了重心偏移的廖沙。
　　本还算平静的沙坡被二人卷起大片飞沙，黄沙之中只依稀看见俩个人影朝着下坡的虚影滚去，最后沙尘席卷着繁华的城市一起消失于平原之中。


第116章 十五天（8）
　　被蜃影吞噬的下一秒，冰冷的河水在一瞬间包裹住周身，好在刚刚被炙烤过的身体没被突如其来的温差弄得动弹不得，姜戚很快适应过来，边浮水边观察四周。
　　待确认位置，他拉着已经吓晕过去浮在水面的金羽朝岸边游去，谁知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起伏，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姜戚的脚踝，手中的金羽也是忽的向下一沉。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远处凡勒隽的声音逐渐被激荡的水声淹没，姜戚没有丝毫犹豫，先行丢下金羽钻入水中。
　　吐出的水泡不断向上翻涌，姜戚屏息看到了水底的蛇尾，足足一掌粗的蛇尾勒住他的脚踝越来越紧，而金羽的垂落的手臂也盘着蛇的身体。
　　好在他之前用来对付狮子的匕首还在伸手，他从胸口摸出匕首朝着蛇尾划去，然而深水缓解了大部分力道，蛇尾只是被划伤并未切断，甚至因为疼痛勒得更紧。
　　金羽的整个身体已经被下拉进水面，而姜戚到现在也只看到蛇尾没看到本体，再继续划下去也不过是让它受些皮外伤，小鸟未必能坚持到划断的时候。
　　想了想，姜戚收回匕首放弃抵抗，甚至吐出更多的氧气方便蛇尾拉扯迅速。
　　不过十几秒他就已经下沉坠入盘桓的一堆蛇身之上，身体一点点拉到蛇头位置，就在气息越来越浓烈之时，姜戚突然睁眼，与此同时从脖颈间钻出的欧珀石项链发出七彩的光芒。
　　光芒之中蛇瞳微微颤抖，不过一秒就昏厥过去，解脱后的姜戚握住已经停止发光的项链若有所思，不过几秒他又塞回衣服里。
　　脚踝的束缚松开，姜戚抓住下沉的金羽重新向上方游去，这一次他们成功抵达了岸边。
　　离开水面的金羽立马苏醒过来，开始疯狂咳嗽，但姜戚顾不得小鸟状况：“我先去救人。”
　　话音刚落，凡勒隽如死尸一般重重落在金羽的旁边，姜戚一抬头就看到顾思宇正一脸嫌弃：“不用了，我救了。”
　　声响不小，金羽震惊：“你这也太大力了。”
　　“从鳄鱼嘴里还能活着出来就很不错了。”顾思宇脸色阴沉，对上金羽的眼睛愣了下，“你不是玩”
　　金羽迅速眨了两下眼：“什么……我、我怎么不是玩家，我在散之城有排名的。”
　　“你不是。”顾思宇说着视线移到姜戚身上，语气也柔和一些，“你会信任我的，对吧？”
　　姜戚回以笑容：“当然，我信他不是玩家，金羽是我的宠物。”
　　顾思宇回想起之前的那只白色的鹿：“那他是这个副本的boss？”
　　姜戚拍了拍金羽的后背安抚了会儿，回头看向他：“不是，它只是一只会喷火的小鸟，你会告诉别人吗？”
　　“不会。”
　　顾思宇闭眼深吸一口气，直接一屁股躺在草地上，似是完全脱力：“我会保密的。”
　　“看起来你的副作用好很多了。”
　　“嗯，但是这个副本不能再用了。”顾思宇说着朝姜戚的方向蜷缩着身体，“真好，这时候看到的是你。”
　　说完这些话似乎已经消耗了他最后的力气，顾思宇已经昏睡了过去，金羽虽然没晕过去，整个人蔫了下来，反应极其迟缓。
　　姜戚看了看已经恢复平静的河面，没有看到其他的同伴，看来虚影把他们分开来了。
　　高耸的林冠、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高山中搭建出独特的城堡，随处可见的绿叶无一不在召显着盎然生机，漫长的岁月在这里孕育出茂盛的雨林。
　　姜戚搭建了简易的帐篷让几名同伴在里面休息，自己则在周围找了些可以食用的果子，等他们醒来时篝火也搭建完毕。
　　凡勒隽接过果子，坐在篝火边烘烤身体：“我们进入的蜃影不是城市吗？怎么变成雨林了。”
　　“说明虚影连接的应该是另一片区域。”姜戚又递了几颗给顾思宇，“虽然与想象中的不同，但这也说明了那些动物为什么没有渴死，动物应该也能进来。”
　　顾思宇有些慌张：“那我们现在还算在沙漠吗？还是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或许，这只有他才能知道了。”姜戚想到了荒满，从一开始他就在以沙漠隐喻“欲.望”，而现在他们所抵达的雨林在什么地方，他肯定清楚。
　　顾思宇认同道：“没错，我哥应该也在收集数据，等我们见面他应该也收集的差不多了。”
　　俩人说的不是同一人，不过对姜戚而言也差不多，他点点头：“我们需要尽快和他们汇合。”
　　凡勒隽：“可是雨林这么大，就算做标记也不好找啊。”
　　“的确，而且我们那么多人，应该分散了不止一队，我们最好是能一次性聚齐。”
　　“一次性聚齐？怎么做，叫广播吗？”
　　“这个也不是不行。”姜戚看向一旁的树木，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
　　万心看着不远处比自己高上三倍的棕熊，想着究竟该应战还是逃跑，毕竟刚刚落下来时自己已经被树枝刮伤了手臂。
　　尽管她现在还有力气对付，却不能保证之后还能遇到危险。
　　而她身边唯一的玩家——江流，她知道对方不一定会出手，这个人和游神不一样。
　　正当她准备逃走时，空气中突然出现熟悉的味道，下一秒已经直立处于站立状态的棕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哀嚎一声转身离去。
　　万心似有感应转身，果真看到刚刚收手的玩家：“游神！你竟然在这个副本里！”
　　“嗯。”游绥收回手，瞥了眼一旁的江流，神情冷淡，“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他记得这个副本是固定时间进入，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和他同一时间进副本，这几天不可能没遇见。
　　万心说：“不清楚，我们是在沙漠副本里穿过蜃影就到了这里，我和其余人分开了，对了，队伍里还有人是你之前监管副本里的。”
　　游绥抬眸：“谁。”
　　“顾明恩，猎鹰专门收集资料的那个人，你有印象吗？”江流在一旁浅浅笑着。
　　游绥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显然对这俩人有印象。
　　其实还有别人，不过对于游神来说应该都一样，想到这里万心也没详细介绍：“我得和魏汾汇合，游神……”
　　“我和你们一起去。”
　　江流微微皱眉：“你以前不都觉得同伴拖累了你的进度。”
　　游绥淡淡扫了一眼：“我得到了点关于雨林的线索，正好需要人帮忙。”而且对于江流出现在这里他有所疑虑，只是这些他都没说。
　　对方这么讲，江流也没再拒绝，只是原本准备找个时机离开的他，决定现在跟着游绥走。
　　*
　　顾明恩的队伍少了个人，又或者说多了很多人，他看着多出的荒满微微皱眉，在这之前顾明恩从来没主意过队伍里有这个人。
　　关于荒满的资料库也只有一项【万年老二组织成员】，但是关于技能那一项是空白。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廖沙等人被咬断手臂的时候，顾明恩也知道此事跟荒满无关。
　　然而多出的人不仅这个神秘的外人，还有被黄沙裹满跟“马打滚”一样，与雨林格格不入的廖沙和彭路湘，并且后者还仇视着荒满。
　　顾明恩没想到队伍里最难缠的人竟然会分到他这队，整理好思绪后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得跟他们汇合。”
　　周洛问：“这里那么大，我们该怎么联系？”
　　“会有人想到的，”顾明恩说，“我们只需要往雨林中间走，就一定会遇到其他人。”
　　彭路湘大惊失色：“再往里面走不是更危险？”
　　廖沙也不认同：“现在关键不在于汇合，而是在于寻找新任务，现在我们脱离了象征‘欲.望’的沙漠，说明我们已经通关了第一阶段，说不定只要找到结算点就结束了！”
　　顾明恩对不属于自己组织的发言皱眉：“你认为如果沙漠象征着‘欲.望’，那雨林象征着什么？”
　　“这……新生？”
　　荒满笑答：“是理智，极度的理智造就危险的雨林，长久压抑欲望、极度理智的人可能早就疯了。”
　　廖沙皱眉：“那我们更不该进去了，象征理智的雨林也暗藏危险。”
　　颜佑当做没听到：“我记得从最开始进入副本时就让我们选择过理智还是欲望，但现在我们还是进到理智线路来了，难道是走错了？”
　　顾明恩摇头：“不，或许通关方法正是两个都要走一遍。”
　　周洛疑惑：“如果我们现在进入的雨林就是理智，应该早就死了，难道换条线路走后这边难度也降低了？”
　　“或许只有最后通关才能明白了。”
　　颜佑隐隐担忧：“如果他们意识不到这里是‘理智’线，轻视了雨林难度就糟了。”
　　“没事，他应该意识到了。”
　　“谁？”周洛把所有人在脑海里转了圈，“姜戚？”
　　“嗯，他应该在找办法联系我们了，所以我们要尽快往雨林中间走，以免相隔太远传不到消息。”
　　廖沙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顾明恩重新露出毫无差错的笑容：“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组织，就不擅作主张带上俩位，先走一步。”
　　“那为什么他可以跟你们走！”
　　顾明恩没有接话朝前走去，其余人沉默跟上，慢悠悠跟在最后的荒满转过身来，笑眯眯说：“因为我们是一个族群。”
　　“族群？”
　　“野兽依赖族群而生。”荒满重复了遍，“他真是帮我找了个好理由。”
　　荒满发出喟叹后，林中鸟雀鸣叫打断了廖沙未说出的话，眼见好不容易聚集的队伍再次离去，廖沙等人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望不到边际的高山和雨林将小小的人影吞并在林冠之中，万千生灵的叫声此起彼伏，向外宣誓谁才是森林的主人。
　　只有某处粗壮的树干被推得一晃一晃，底部已经断裂一半，却没看见任何的利器在砍伐，只有位长发青年半蹲在一旁，一下下推搡着摇摇晃晃的枝干。
　　凡勒隽已经看懵了：“你身体数值在臂力上加了多少，才能做到直接推树。”
　　“不用加数值，从小练习就好。”姜戚说完使劲一推，足有两臂长的树木直直朝前方倾倒，叶片簌簌落下为树干起了缓冲作用。
　　“竟然直接推倒了……难怪他们要称你猎手新人，你不会还吃新人吧？”


第117章 十五天（9）
　　树木倒地的声音太大，姜戚没有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凡勒隽还想再说一遍，被金羽制止：“不重要，就是句废话。”
　　“直接推倒一棵树木不算伤害大自然，伤害环境吗？”顾思宇显然很难过，“世界外面因为过度开发，早就没有这么高大的树木了。”
　　凡勒隽：“要不我给你拿本《圣经》，你站在旁边念？”
　　“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我调整一下。”顾思宇低下头，显然察觉到自己不合时宜的发言。
　　姜戚从树干上跳下：“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是你刚刚也说了是过度开发，我们只用两根树木自然是足以治愈的。”
　　凡勒隽没想到顾思宇真难过：“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刚刚是随便说说，而且这里是副本，等出了副本数据刷新，这些都会回归原样。”
　　“我知道。”顾思宇想要解释刚刚那瞬间只是副作用，但又不能轻易暴露。
　　姜戚拍了拍他的头：“去一边好好休息，保持健康的情绪也很重要。”
　　知道自己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的顾思宇只好走到一边，看凡勒隽展示他新学会的溜溜球技术。
　　姜戚独自一人完成搭建木屋的工作，他在不算高的树干上搭建了四所木屋，每座都足以容纳三人。
　　看着不断完成并且不算简陋的建筑，凡勒隽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逐渐习惯，直到姜戚看着木板跳到另一棵树上时，凡勒隽甚至能分心和周围的人聊起了天：“有谁知道他进来前是干嘛的？”
　　顾思宇知道一点，姜戚来自禁闭区，按照姜老师的说法那个地方是小地方，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做，但是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顾思宇张了张嘴：“你还是问他自己吧。”
　　反倒是金羽骄傲抬头：“这算什么，他给我造的房子可比这个漂亮多了。”那可以雕刻了花纹还有太阳纹路的笼子，在主人不知道自己身份时，就已经觉得它那么漂亮了！
　　凡勒隽好奇：“他给你造房子？我以为你俩是副本认识的朋友。”
　　金羽对比了禁闭区其他动物，认真回答：“不止，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我。”
　　见过姜戚带孩子能力后，凡勒隽对金羽的这种回答也见怪不怪，甚至该顺着他说：“我相信你，所以你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我受伤的时候他捡到了我，不仅帮我处理伤口还给我地方住。”金羽把中间关于动物的事情说得模糊，“总之，他对我很好，比其他动……人都要好。”
　　凡勒隽恍然大悟：“原来是救命之恩，生死之交，听起来还挺浪漫的。”
　　金羽笑了笑，正准备在说点什么，身旁一道阴影笼罩：“你们在说什么？”
　　姜戚的声音？
　　金羽抬头看去，心虚道：“没什么。”
　　“没什么就帮忙熬点草药，还有这份要烘干后挂到附近。”
　　“为什么要熬草药？”金羽捧着怀中大把的草有些发懵，等姜戚挪开才看到他身后放置了一个人。
　　“魏汾？”凡勒隽第一个认出来，“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姜戚说：“雨林多虫，刚刚找驱虫用的草时看到她中了毒晕过去了，已经进行过紧急处理了，刚刚的草药煎两小时，给她喝了就没事了。”
　　“你竟然还会认草？”凡勒隽说，“这是系统给你的技能吗？不对啊，上次被兽群围攻的时候，你好像……”
　　姜戚：“不是，认识草药是因为以前就会的，我们家住的偏没什么医疗手段，受伤了只能自己找点草敷。”
　　凡勒隽问：“你家那边居然还有植被覆盖吗？外面的世界到底还有多少绿植？”
　　“小地方还是有的。”
　　另外俩人都知道姜戚描述的是禁闭区，顾思宇看着跟他当初一样惊讶的凡勒隽，最后还是没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说。
　　金羽丢过去一把草药：“闲话少说，没事帮忙。”
　　凡勒隽见他这样，想到刚刚的故事：“你生气了？是因为他又捡了人吗？”
　　金羽像是想到什么，哼了声：“他总是在树林里捡人，上次的林俊也是捡的。”
　　姜戚笑了笑说：“你也是我在森林里捡的。”
　　不只是金羽和林俊，就连当初还是蛋的游绥也是他在森林里捡到的，想到这里姜戚笑说：“森林里都是宝。”
　　金羽又哼了声，不过嘴角又抑制不住上扬，看样子他很满意这句话，凡勒隽看着被哄好的小孩，再次在心里感叹果真是带小孩。
　　等几人认真分拣完草药，顾思宇负责在周围挂上熏制好的草药，凡勒隽和金羽也熬好草药喂给魏汾，铁青的脸色恢复如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醒。
　　姜戚也从另一边回来，顺势看了看魏汾情况：“毒已经解了，现在应该只是昏睡过去，等他自己醒了就好了。”
　　凡勒隽注意到姜戚带来的东西，他指着上下包裹了树叶的东西：“这不会是鼓吧？”
　　“差不多，不过它不是用来敲的，刚刚还磨了号角，也能用吹响，但现在声音还不够亮，明天再打磨一下比较好。”看着想要发问的几人，姜戚接着说，“而且现在天已经快暗了，说不定比起同伴会先引来其他的动物。”
　　凡勒隽点了点头：“也是，说得有道理，他们真能够听到这个东西的声音吗？”
　　“我看电视上说，在没有通讯工具的年代，都是用烽火或者号角作为传递信息的工具，明天打磨后号角声音更亮，也能传的远，他们只要在附近总会听得到的。”
　　顾思宇和金羽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有没见过的凡勒隽有些疑虑：“万一他们不在传播范围怎么办？”
　　顾思宇抢答：“这个我知道，队伍里有我哥，只要有他在，肯定会带着其他人往中间走。”
　　凡勒隽听着他们的安排：“听上去很可靠，但万一有人没跟上队伍就糟糕了，我们当时往森林中心走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嘛，某处森林里有白色的雾，那些雾不可能只是雾吧？”
　　姜戚摇摇头：“我们和雾中间隔了条河，我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它颜色很淡，扩散区域应该只在对岸，暂时波及不到我们这一边。”
　　“那就只能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倒霉，正好在河对岸了。”
　　浅淡的迷雾萦散在树林间，麻痹了长时间在内行走的众人，地上的蟒蛇在丧失行动力的几人之间盘桓。
　　周洛有些害怕，但他已经无法动弹：“它为什么还不吃，是还不饿吗？”
　　知道大意了的顾明恩回答：“不是，它是在挑选自己的猎物。”
　　“挑选是什么意思？在看我们谁更年轻更好吃吗？”周洛撇撇嘴，“那我不是完蛋了，呜呜呜，希望下个副本我还能见到顾队你。”
　　顾明恩头疼；“不一定是你，它到时候立起身子时才能确定选的是谁。”
　　“那就只能等死了吗？”
　　顾明恩说：“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廖沙眼睛亮了：“什么好消息？”
　　顾明恩听到他的声音，笑了：“好消息是，它现在的身体最多吃两个人就饱了，吃饱后它就丧失了攻击性，到时候我们可以等雾散去，恢复行动力逃跑，坏消息是会有有两个人死。”
　　廖沙皱眉，失去行动力后他就坐到了地上：“这算什么好消息，我早就说了不应该跟着你们来。”
　　周洛不满：“你现在说什么马后炮，当初还不是你自己硬跟着我们来的？”
　　“什么叫硬跟着？这个雨林难道是你们家的吗？只能说你们在前面带错路才让我们现在遇到蟒蛇，还人形资料库，连雾会麻痹神经都发现不了。”廖沙越说越气，似乎将一切的责任都怪罪在顾明恩身上，“我和彭路湘都是江神指定进来的，他肯定是觉得我们的技能在副本中能派上大用场，结果现在面都没碰上，就因为你们的失误在这里等死。”
　　“我不管，反正你们组织人多，它肯定吃的是你们组织的人。”廖沙话音刚落，蟒蛇就重新游回了廖沙和彭路湘之间，开始慢慢直起身体。
　　顾明恩说：“忘了告诉你们了，蛇在丈量的时候不看实际身高，你俩现在坐着，比我们矮了不止一点，它应该会优先选择吃你们。”
　　廖沙脸色骤变：“难怪你们中招后还靠着树，原来是这样！”他越想越气，开始不断咒骂。
　　荒满打断了他的话：“与其在这里怪罪，不如祈求神灵？听说雨林中有神灵，说不定许的愿望就实现了。”
　　周洛问：“雨林中的神灵为什么能实现愿望？除了人还有谁许愿？”
　　荒满耸耸肩：“我也只是听说。”
　　或许是死到临头，彭路湘反倒冷静下来：“如果真的有神灵，我希望我的手臂是好的，这样也不会因为受伤才跟上你们。”
　　廖沙愤怒：“如果有神明不更应该许愿不希望死吗？这种情况下就算死，也不应该是我死！”
　　“真是自私的愿望。”荒满笑了笑。
　　廖沙不满：“那你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嘛。”荒满想到那双漂亮的蜜色眼眸，真是想当好看的眼睛。
　　他眼珠转了转：“跟你们差不多吧。”
　　廖沙冷笑一声：“那不就是一样，你和我们都是同类人。”
　　荒满没有说话，下一秒锋利的利刃从空中划过，把直起身子蟒蛇钉在树干上，明明比起蛇身那把匕首根本不足以造成一丁点皮外伤，可就是这点银光将粗壮的蟒蛇直接钉在树干上，足以见得使出丢出匕首的人力气有多大。
　　彭路湘面色一喜：“有人来救我们了。”
　　游绥击毙了十米长的蟒蛇后，看向刚刚被缠住的二人，发现两人的手臂也断掉，目光疑惑看向万心，似乎在问他们经历的副本有什么专门攻击手臂的怪物。
　　万心也猜到了，连忙摇头解释：“不是这样的，他俩是在沙漠被兽群袭击，我是进入蜃影后被树枝刮伤。”
　　什么野兽专门袭击手臂？
　　游绥没问，直接丢出两个药瓶：“拿着吧。”
　　万心接过发现是治愈药，喝下后发现自己的伤口恢复如初。廖沙见此正要说些什么，万心看向二人，犹豫片刻最后把药瓶丢给了冲突较少的彭路湘：“游神给的。”
　　彭路湘接过后忙说感谢，他偷偷看了眼廖沙，咬牙牙，最后还是忽视对方快要瞪出的眼珠，一口气喝掉了药水，断节的白骨重新恢复如初，被迷雾带来的失力debuff也全部消失。
　　由于有游绥在场，廖沙并没有并不敢多言，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道具从自己手中溜走，这种能够直接治愈副本中所带来的伤害道具，肯定属于稀有道具。
　　他没想到游绥会拿出这种道具给玩家使用，更没想到万心竟然最后没有选择领队，而是给了另一个人。
　　廖沙心有不甘，看向另一边的江流，毕竟俩人都是神之榜前列，如果游绥能拥有这么好的道具，江流应该也有，可是对方似乎没有意会到他的眼神，只是冲他笑笑便转移了视线。
　　廖沙也不好直接开口，最后只能忍着伤口装作没事。
　　万心处理好手臂后找来了一根断掉的枯枝，把失去行动力的几人放在上面，彭路湘见此主动上前，跟她一起把所有人拖出雾区。
　　等他们缓过劲来，能重新直立行走时，游绥才开口：“今天先休息，明天一起完成任务。”
　　顾明恩先道了声谢：“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们，但是我还需要去找其他人。”
　　游绥皱眉说：“还有人？”
　　廖沙听到后有些不满：“找他们干什么？余思维跟着姓姜的跑了，没必要找了。”
　　游绥问：“姓姜的？”
　　江流皱皱眉，正要开口，结果廖沙那个大嗓门的声音直接盖过了他：“他叫姜戚，之前还因为你监管过，到处跟人说跟你很熟，乱攀关系。”
　　廖沙在进副本前就听说过，游绥似乎跟姜戚认识，但在听完余思维那个已经远远超过正常范围的故事后，就明白对方根本就跟游神不熟，所以里面提到的“游绥”才根本不像大家所熟知的游神。
　　他认定余思维所说的一切都是胡言乱语，而游绥不过只是履行了监管者的责任罢了。
　　因此他在提到姜戚时并没有多客气，甚至还暗暗指责对方人品不行。
　　然而游绥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皱眉不悦，他甚至回过头看向江流，问：“姜戚也来了？”
　　江流见掩饰的事情暴露，纤长的银睫抬了抬说：“来了，怎么了？”
　　“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的弟弟，应该没必要告诉你吧。”
　　游绥盯着江流，眼神中满是冷漠，他想起姜戚那晚勾着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说他不信任江流，再加上对方现在的刻意掩饰，游绥也对原本陌生的同事感到有些厌烦。
　　万心觉得两人的对话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原因是什么。
　　游绥收回视线，看向还在休息的廖沙：“既然还有其他同伴，那就现在出发，趁早集合，这个雨林远比你们看到的危险。”说完他手一抬，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银光越过彭路湘的肩膀，又钉住了条原本蓄势待发的青蛇。
　　廖沙被刚刚擦身而过的危险吓得脸色惨白，刚刚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游绥是想杀自己，但在看到后面的蛇尸体后，他才恍然，应该是错觉吧，毕竟游神是不会做出伤害玩家的行为的。
　　游绥取下匕首，神情依旧冷淡，只有比较熟悉的万心能看出来对方心情不太好。
　　湿热的环境就像是毒物的培养皿，孕育出了千奇百怪的物种，蟒蛇棕熊这种比玩家大出几倍且具有攻击性的生物随处可见，然而在雨林待了几天的游绥清楚，肉眼可见的危险反而不足为惧，无法看见的才最致命，比如刚刚的毒雾，甚至于蚂蚁大小的毒虫都足以致命。
　　他知道姜戚不会大意，轻易出事，但自从知道对方来这里，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开始，游绥的心口就忍不住的加快跳动。
　　姜戚——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在副本遇见了，这一次终于是作为玩


第118章 十五天（10）
　　阳光透过细密的叶片洒落林间，鸟鸣声唤醒整个森林，清晨的雨露沾湿来往行人的衣角。
　　廖沙喝下去第七瓶解毒剂：“已经第七次了，这几个人有必要吗？”他已经从最初的不敢吱声到现在满腹怨怼。
　　彭路湘认同：“毒蛇就算了，可毒虫实在没法注意。”
　　“我们找人本就要走来走去，虫子都是通过气味判断。”顾明恩看了俩人一眼，“可能是你们气味比较大吧，我们其余人也就被咬过两三次。”
　　廖沙和彭路湘在副本中因为是以玩家的身份登入，并没有准备换洗衣物，此刻身上汗水混着泥沙，衣服也变得有些干硬。
　　俩人脸色都难看起来，廖沙更是不满：“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急着找他们，现在换了地图我们照样没通关，这不是已经证明姜戚带错队了吗？”
　　“为什么要找一个队队伍价值没用的人。”
　　“那我们分开。”
　　“你说分开就……”廖沙不满，在看清对方后却不敢说话了。
　　游绥神情冷淡看着他：“意见不一致分开就行。”他现在已经知道姜戚跟风川的人不对付，一路上已经听他们说了太多的抱怨。
　　游神不同于顾明恩等人，就算说不一起走还是能厚着脸皮跟上去，更何况廖沙还不想得罪他，于是他看向一旁的江流，希望对方能帮自己说几句，缓解下气氛。
　　谁知道江流却笑了笑：“我觉得有道理，你们走了这么久也累了，要不你俩就在这休息会儿，之后如果找到人了还有时间，再回来会和。”
　　他们还在找人，是因为猎鹰和后援会组织的人都还没找齐，风川的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找齐组织的人就会开始做任务，而风川的江流和余思维——廖沙不认为这俩人还会回来找他们。
　　见江流不愿意帮忙，廖沙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不好意思，我只是晚上休息少有点累，所以情绪不太好，游神你不要当真。”
　　游绥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廖沙见不追究松了口气，他感受到游神生气了，但是他没想明白生气的原因，是因为现在这些人还不够完成任务吗？可是那边也就五个人啊，五个人能有什么差距呢？
　　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等他们走到一片繁茂的蕉叶林后，耳边开始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嗡鸣，眼前出现大片白雾。
　　“怎么又是雾！”
　　“这雾好像没毒！”
　　“好像有号角声，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糟糕，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人群中起初还有几人的交流，到最后彭路湘什么都听不到了：“廖队？江神？游神？”
　　彭路湘呼唤着觉得可以救助他的人，可是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这次白雾剥夺的不是知觉，是视觉和听觉？”彭路湘判断着此情此景，发现除了雾气外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它什么都没剥夺。”白雾中出现了他人的身影，彭路湘看去发现那人正是万年老二的成员，他皱眉：“又是你？该不会这次也是你诅咒带来的吧？”
　　荒满似是被逗笑：“你们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手臂咬断是我的原因吧？”
　　彭路湘防备：“什么意思？不是你还能是谁，时间那么凑巧，你那晚刚说完，第二天我们就被袭击了。”
　　“说不定是你们自己队伍的人呢？”
　　“怎么可能，我们队伍里没有乌鸦嘴这种功能。”彭路湘说完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荒满见他察觉：“这不是有吗？能够控制控制的人。”
　　彭路湘有点动摇：“江神？不可能，他为什么要攻击我和廖沙。”
　　“或许是因为你们对姜戚态度太过恶劣？”
　　“可是他做的比我们还过分，怎么可能在意那个弟弟。”
　　荒满缕了缕自己的耳坠：“谁知道呢？他的欲.望可是直勾勾地朝姜戚的方向去的，和那个金发的人一样。”
　　“欲.望？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技能？等等……这个沙漠的名字……”彭路湘玩家直觉告诉他答案没那么简单，“你根本不是万年老二的人！是NPC！”
　　“才想到？可惜已经晚了。”荒满拂袖，足底的白雾一点点攀附在彭路湘脚边，啃噬着皮肉，“你的欲.望已经视线，死亡就是最好的归宿。”
　　“欲.望？什么欲望？”白雾蔓延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已经到了彭路湘的脖子，甚至有些吸入他的体内，大脑也开始变得混沌。
　　“你不是向我许愿了吗？”
　　“自私的愿望，我最喜欢了。”
　　彭路湘想回答那只是个简单的愿望，根本不能算是欲.望，这根本不公平。但到了最后他已经没有力气张口了。
　　嗡鸣从耳边越凑越近，甚至到了后面感觉身体和大脑都在响着细细的声音。
　　好吵啊，吵到他什么都记不住了。
　　【玩家彭路湘游戏失败，达成结局Bad End4：公平的交易。】
　　消失的玩家化作一缕白烟钻入荒满两缕长发，他似是餍足舔了舔嘴角：“果然，自私又不甘的人欲望格外鲜美。”
　　*
　　姜戚和顾思宇在树屋顶上吹奏号角，金羽和凡勒隽在下面照顾依旧未醒的魏汾。
　　凡勒隽的耳朵两边还塞着卷好的叶片：“这号角这么大声，正常吗？”
　　“有什么不正常的，主……的厉害你根本想象不到！”金羽大声回应着他。
　　“啊？”凡勒隽根本听不清，“什么香得不得了？”
　　金羽扬眉：“我说……”魏汾突然坐直挡在了俩人中间，这下他们连唇形都看不清了。
　　“她醒了！”凡勒隽侧过头，正要告诉金羽，就见魏汾跟中了邪一样站起来准备往外跑，他连忙拉住，“诶诶！干嘛呢？不是解毒了吗？”
　　金羽也不清楚，也跟着伸手拉住她：“应该没事了啊，你要不先打晕她？”
　　“什么？”魏汾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挣扎过程中他根本看不清金羽说了什么。
　　金羽也不知道凡勒隽回了什么，他抓着魏汾的另一只手，却被她拽着一起往前跑。
　　“她力气怎么这么大！”金羽满脸恐慌，他又不能出手用赤焰烧玩家，凡勒隽更是没办法，连人都拽不住，更别说溜溜球了。
　　还是姜戚先注意到了下方异动，从树屋上跳下来拉住了魏汾：“怎么了？”
　　少了把吹奏的号角，凡勒隽松了口气也能听到声音，连忙站起来告状：“她一句话也不说往外跑！”
　　姜戚看着鼻子一直在抽抽，似乎在闻什么的魏汾，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毒已经解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等会说，金羽你去把那边的雾区烧一下。”姜戚指了块区域，肉眼可见的白雾朝着这边涌来。
　　凡勒隽忍不住爆粗：“不对啊，这雾怎么移动速度这么快？是可以烧的吗？”
　　“嗯，因为那不是雾。”
　　“不是雾，是什么？”
　　姜戚皱眉：“不知道，或许是虫。”
　　见姜戚都解释不清楚，凡勒隽更慌了，金羽也知道事态严重性，朝着那片雾区过去了。
　　解决完雾区的事情，姜戚看向魏汾，却发现对方目光涣散，按理来说应该还在昏睡，难道是梦游？
　　姜戚试探性询问：“魏汾？你要去哪儿？”
　　魏汾挣扎了几下，发现动弹不得，慌张开口：“我闻到了游神的气息，我要去找他。”
　　“闻到了？”姜戚实在没想到游绥身上有什么气息，“这里没有游绥，他在另一个副本。”
　　“我闻到了，要去找他。”
　　姜戚无奈，却也知道不能直接叫醒梦游的人，于是只能耐着性子说：“这里很危险，你要去哪儿找他？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他在哪儿。”
　　“他就在那儿！”魏汾抬起一只手，直直向前指去，那片方向正是刚刚的雾区。
　　明明知道对方在梦游，可姜戚却还是松手回了头——并不是因为相信了魏汾的话，而是他的心口开始加速跳动，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惊讶、欣喜、期待……那不是自己的情绪。
　　被放逐的魏汾却像感受到气息靠近，重新睡了过去，在跌落地面前被凡勒隽接住：“总算消停了，诶……戚队你在看什么？”
　　远处的白雾被火光灼烧后化作点点金光在空气中弥散，熟悉清冷的身影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近，不，也不一样。
　　姜戚多数时候看他穿的都是监管者的制服，上次在中心一城见面心绪太乱，和游绥相处时间短，也没来得及注意他穿的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姜戚的心也跟着鳞片的情绪起伏，熟悉的悸动在他心口跳跃，快得指尖都有些发麻。
　　游绥微微低头，浅灰色的眼眸带上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终于见面了，你好，我是玩家游绥。”
　　对方的介绍太过郑重，姜戚觉得有些好笑，他回过神来深呼吸几口，抚平了激荡的情绪：“那我现在该换个称呼叫你游绥——我早应该在到达雨林后就想到的，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进的是同一个副本。”
　　游绥淡淡嗯了声：“没关系，我们最后还是见面了，我很期待能和你参与同一个副本。”
　　“为什么？”姜戚调笑，“一个人参加副本太寂寞？”
　　“嗯。”
　　游绥认真又直白的回答让姜戚有些意外，他头一次觉得不太自在，移开视线：“不是答应你下次一起进副本了吗？”
　　“好。”游绥还想和姜戚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的眼神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顾明恩等人也终于从灰烬中走出，金羽更是一脸见了鬼往回跑：“戚队！他、他们一堆人全出来了，刚刚还窜过去一个……”
　　金羽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看到姜戚身后的游绥，一脸防备：“他是谁？”
　　“朋友。”姜戚敛笑，看向其余人，“你们终于来了。”
　　顾明恩拂掉肩膀的灰烬，取下脏了大半的眼镜，边擦边问：“该说不愧是你吗？还没见面就先救了我们。”
　　“凑巧罢了。”姜戚看了眼身后的人，有些疑惑，“风川的人也都汇合了？”
　　廖沙早在远处就看到姜戚和游神和谐对话，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干了件蠢事，现在提到风川连忙赔笑：“是啊，都齐了，我们都是来找你们的。”
　　周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颜佑看了他一眼，前者才轻咳一声：“就是没想到游神和戚队关系那么好。”
　　“是啊。”万心看了眼被安置好的魏汾，放下心来，“余思维之前也不算乱说，对了，余思维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姜戚摇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余思维和彭路湘去哪儿了？”
　　“彭路湘在队伍里……”廖沙回头，却发现人群中并没有另一个队友的身影，“他人呢？起雾前还在啊！”
　　姜戚了然：“看来他已经退出游戏了，至于余思维，如果她没和你们在一队的话就只能等魏汾醒来问她了。”
　　凡勒隽数了数人：“正好猎鹰可以和我们一起住，万心你就和魏汾一个树屋，方便照顾。”
　　“住哪里啊？”周洛听到树屋才抬起头，结果发现四所坐落在树杈上建筑风格不一的房屋，“这是你们建的？”
　　凡勒隽摇摇头，周洛松了口气：“我就说……”
　　“是戚队一个人建的。”
　　周洛瞠目结舌，随后凑到姜戚面前：“戚队！你以后也是我的戚队！我以后进求生副本能邀请你一起吗？”
　　廖沙在一旁闻：“那个戚队，我睡哪儿啊？”
　　姜戚没有理他，而是跟凡勒隽说：“我和游绥俩个人一间，其余的你来安排，我先出去谈点事。”
　　说着他拉着游绥指着最高的树屋：“我们去那儿。”
　　皮质手套被人捏住，游绥条件反射性想要撤回，等他反应过来想抓住时，姜戚已经收回手：“走。”
　　空落落的手心让他有心中异样的情绪再次蔓延，但很快游绥就回过神跟了上去。
　　俩人抵达树屋后并没有进去，姜戚拉着他又向上爬了些，等确定距离远到没有任何人听见后，姜戚伸手脱下游绥的手套：“给我看看。”
　　游绥很少在外面脱下手套，此刻有些不适应，但因为刚刚的事情他没有撤回手，尽量保持平静：“看什么？”
　　“你在雨林中有没有再见到那种花？”刚遇见时游绥的情绪不对劲，姜戚怀疑对方说不定又遇到了白骨花。
　　姜戚之前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游绥很快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他摇摇头：“没有，没有再见过那种花。”
　　“那是为什么？”姜戚确信游绥现在的情绪不对，他慢慢凑近对方的脸，想从瞳孔判断对方兽化，看了几分钟后他重新坐直身体，“你的脸很红，绝对不对劲。”
　　游绥在姜戚撤回身体后就低垂着眼眸，尽管如此也能看到对方从脖颈漫到耳根的赤红，对方沉声说：“可能是休息少了。”
　　“不对，绝对有问题。”姜戚抓住他的手，独属于人类的温度和触感让游绥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姜戚把他的衣袖向上卷了点：“你看这里。”手腕内侧出现了半透明的黑色鳞片，在说话期间又冒出两片。
　　游绥瞳孔微缩：“我之前没发现。”
　　“你不是说很少露出原形吗？”如果凶宅是因为白骨花，那在列车甚至之前游绥也会时不时现出原形，“你之前说能解决，原因是什么？解决情况呢？”
　　原因……
　　游绥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手臂的鳞片形状更加清晰，甚至硌到了姜戚的手：“嘶——”
　　游绥连忙抽回手，姜戚见此问：“我们都已经交换过秘密了，还不方便说吗？”
　　“嗯，暂时不方便。”游绥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姜戚想到副本里的boss也是游绥的一部分，无奈叹气：“先不说的话，我们也需要解决一下，这件事不能在玩家面前暴露。”尤其是江流面前，姜戚甚至怀疑之前游绥的异动跟他有关。
　　游绥抬眼，眼神少有的茫然：“怎么解决？”
　　“血啊，不是说喝了我的血会好点？”姜戚说着从腰间拿出小刀，还未动作，下一秒就被游绥压住手：“不用，没那么严重。”
　　“真的？”
　　“嗯。”游绥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我能控制住。”
　　“控制什么？”江流的头从下方冒出，姜戚忙往前探挡住：“你怎么上来了？”
　　江流察觉到游绥被挡住，微微眯眼：“你那个成员说风川的人不配住你造的房子，我就过来求情啦。”
　　“弟……哥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江流的眼神变得柔和又可怜，姜戚皱眉，干脆利落拒绝：“不行。”
　　江流微微讶异，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和游神聊聊。”
　　“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他哪来的脸拐走我亲爱的弟弟，让我纯善可爱的弟弟变得如此狠心，竟然忍心看哥哥无家可归！他给不出我满意的答案，我就一直缠着问他。”江流越说越有种无赖的感觉。
　　游绥站起身，拉了拉手套：“我记得你有便携别墅，可以依据地形变化大小，不至于无处可去。”
　　江流扫了面色如常的游绥：“呀，游神居然清楚我有什么道具？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意。”
　　游绥皱眉：“这是统一发给神之榜的。”
　　“是啊，统一发给神之榜的，那你也有，为什么要和我弟弟住？”
　　游绥怔住，竟然有些紧张：“我……”
　　姜戚出声：“我提议的，你也别来缠着他，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江流听到这句话后，微微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几秒后他慢慢退了回去：“好吧，你们住吧。”
　　游绥看向他：“我可以去外面。”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住。”尽管游绥保证能够控制，但姜戚还是觉得不安心，毕竟心口的鳞片比他的嘴来得更直接，从见面到现在对方的心跳就一直处于不规律的状态。
　　说完姜戚就不再管他：“下去吧，正好我们一起讨论下雨林的事情。”
　　回到地面时魏汾也已经醒过来，从她口中大家得知余思维跟她是一组，魏汾说：“当时我俩吃了蘑菇，然后我就出现在了这里。”
　　姜戚说：“我当时只看到了你，周围没有其他人。”
　　魏汾欲言又止：“她吃的比我多。”言下之意，余思维中毒也比她深。
　　顾明恩摁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至少知道她是退出游戏了，至于彭路湘应该是被白雾，准确来说是虫子影响了。”
　　之前沙漠凶险都没有退出的玩家在进入雨林后接连离开两名，大家心情都算不上轻松。
　　游绥见没人说话，才重新开口：“我进入雨林已经第五天，你们来这里的那天我刚好得知了一个消息。”
　　“雨林中有神灵，神灵会实现愿望。”


第119章 十五天（11）
　　顾明恩听着熟悉的措辞，看向荒满，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怎么了？”
　　顾明恩皱眉：“你之前也提到过。”
　　荒满笑了：“只是凑巧吧。”
　　“是吗？”顾明恩看向之前许过愿的俩人，彭路湘已经退出游戏，而廖沙正因为没有住处，又顾及姜戚和游神关系敢怒不敢言。
　　只有彭路湘一人出事，是因为廖沙的愿望没实现，还是因为确实是个巧合？顾明恩手腕动动，什么都没有写下——虚羽笔暂时什么都观测不到。
　　姜戚注意到顾明恩那边的对话，果然他也开始对荒满的身份质疑，他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话题：“消息怎么来的？”
　　游绥：“从进入雨林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有蛇袭击，昨天正好击杀满一百条蛇后副本就给出了这条信息。”
　　周洛问：“也就是说我们找到神灵许愿，就能通关了？”
　　“不一定，我们现在还有个疑点没解决。”顾明恩说。
　　“是什么？”
　　“我们现在究竟在哪里。”姜戚问起游绥，“今天是你进入雨林的第几天。”
　　“第五天。”
　　姜戚回忆：“我们当时刚进入雨林时的阳光和从沙漠进入蜃影差不多，如果把经过的黑夜算作一天的话，你比我们要多一天，但是你当时邀请我去的副本是同一天。”
　　游绥点头：“这也是我疑惑的，雨林测试副本是固定时间开始，但是我之前在雨林没见过任何其他玩家存活迹象。”
　　“因为我们之前在沙漠。”姜戚说，“可是又进入了雨林，如果沙漠和雨林是一个副本，那么我们现在是在理智线路，而且雨林的时间流速比沙漠快。”
　　顾明恩说：“或许只有找到神灵，才能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
　　“讨论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该干嘛。”廖沙小声嘟囔了句，周洛听到，转头笑：“怎么游神在，你不满的声音都小了？”
　　廖沙看了眼从碰面后，就一直和姜戚并肩站着的游神，反驳的话语全卡在喉咙：“我这是正常表达，难道不是吗？之前说找到人后就有下一步动作，现在还不是没有。”
　　姜戚看了他一眼：“怎么没有，游绥刚刚不是说了吗？线索是击杀蛇后知道的，那说明雨林间蛇就是任务NPC，或许神灵也在其中。”
　　顾思宇举手：“我明白了，现在就是去杀更多的蛇对吗？”
　　凡勒隽说：“可是这个雨林那么大，哪有这么多的毒蛇给我们杀啊？”
　　姜戚：“不是让大家去杀蛇，而是在蛇聚集多的地方找线索，至于人多的事情也很好解决，我们分组行动，正好可以分几个方向找，不管有没有线索天黑前回来。”
　　三个组织同意后，廖沙和江流也插不上嘴，最后大家决定按照树屋分组，姜戚和游绥一组朝北方向去，那个方向正好是游绥之前获得线索的地方。
　　俩人走了一路，姜戚确认江流没跟上后才松了口气。
　　游绥问：“你很紧张？”
　　“当然紧张，你这种情况被谁发现都不好。”姜戚看着他此刻被长袖遮严严实实的手腕，“还好他们自己提出树屋分组，不然我还要找借口单独俩人行动。”
　　“之前他们就差点被余思维洗脑，要是我再主动提……说不定要怎么想。”
　　游绥专注看着他：“怎么想？”
　　姜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一些以你现在状态不适合听的东西。”
　　游绥看着那只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声音是自己没注意到的低沉：“你似乎比我更关心身份泄露的事情，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安安啊。
　　姜戚顿了下，莞尔一笑：“我们不是说好要互相保守秘密吗？如果你暴露了，我不是跟着遭殃？”
　　“我不会说的。”游绥收回视线，心情说不出的难受。
　　姜戚感受到心口闷闷不乐，眸色微动：“总之你情况稳定我才能确定自身安全，所以有异样需要吸血的时候，不要觉得亏欠，我们之间存在交易。”
　　只是交易吗？
　　“知道了。”游绥说完就往前走了些，拉远距离。
　　姜戚感受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心情不好，因为距离不远也就没追出去，反而放慢脚步，随后树林间的一抹红发吸引了它。
　　他向繁密的草丛走近了几步，拨开杂草后看到红发的本体——是只红毛猩猩幼崽，它的手还向上僵直，神情茫然。
　　或许是想要抓什么却没抓住的神情触动到了他，姜戚抱起已经失去生机的幼崽，将睁大的眼睛合上，放平双手。
　　“这是什么？”游绥不知何时又重新回到了他身后。
　　姜戚用八根树枝搭了个棚子，盖上大小合适的蕉叶：“红毛猩猩，因为生存能力弱只能居住在树冠上，但是由于太小且无人看管，弱小的幼崽有大半几率会失足从树冠跌落下来。”
　　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说一种品类的猩猩，但游绥却想起姜戚的那些经历，很多能力都是他自己为了求生锻炼养成的，本该看管照顾他的亲人却带着另一个人离去。
　　游绥突然理解姜戚所说的交易，好不容易有机会从禁闭区出来，如果游绥失控暴露，原本被监管的姜戚数据也会遭人怀疑，随时有遣送回去的可能。
　　游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凝视着静静为猩猩搭建沉睡之地的姜戚，想了很久，开口：“我有翅膀。”
　　放完最后一片绿叶的姜戚一愣，他仰头对上游绥浅灰色的眼睛，然后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姜戚哑然失笑，他站起身来：“我又不是红毛猩猩，也不是幼崽，不会掉下去。”
　　“我不止是这个意思。”游绥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姜戚：“我知道，但是那些事情我会自己做，你只需要好好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再次被拒绝的游绥内心复杂，原本不平的心绪更加起伏：“我……”
　　话音未落，身体的本能比他先快一步掏出匕首，与此同时姜戚也拿出小刀转身向游绥刺去。
　　小刀割下地面三只潜伏在草丛中准备扑咬的蛇头，匕首则朝着后面立身的蟒蛇刺去，俩人的动作太过同步，游绥出手时没料到姜戚会动身。
　　浓烈的杀气让游绥的本能比理智先一步思考，动手前没有避开姜戚的身体，匕首先一步飞出去。
　　好在姜戚在攻击时迅速蹲下，匕首擦着姜戚肩膀成功钉进蟒蛇身体。
　　游绥还来不及询问情况，姜戚又身形一转，往另一边攻击：“看来你记的方向不错，这里就是蛇巢。”只是没想到这些蛇竟然会先一步成群出来攻击他们。
　　雨林中的动物种类虽然众多却也没有同类相居的道理，可是这些蛇却像收到命令一样，有组织、有命令的朝玩家攻击，包括刚掉入河中时，姜戚也被巨蟒在水中缠住，差点丧命。
　　蛇？
　　姜戚一边避开越来越多的毒蛇，一边询问同样在战斗的游绥：“你获得第一条线索的位置，跟你刚进入副本的出生点接近吗？”
　　“那条蛇的位置，我刚好回到出生点。”游绥明白他的意思，“或许蛇不是关键。”
　　姜戚回答：“不一定，我的出生点也遇到了蛇。”
　　“不过数量或许不是关键，”姜戚看着地上已经开始堆叠的蛇身，“等集合后，我们去出生点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线索。”
　　“好。”游绥没有异议，二人决定好去处后就开始将战斗的中心转移出去。
　　等俩人渐渐移出蛇巢，姜戚才松口气：“就算有余力解决，消耗战也吃不消。”
　　“嗯。”游绥转头看向他，结果发现姜戚肩侧的衣服被划破，边缘被血污浸染：“你受伤了，我的错。”
　　姜戚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也因为血腥味当时攻击他的蛇数量也比较多：“没关系，不影响动作。”
　　游绥拿出净水和止血，他皱皱眉：“完全恢复的药水用完了，要出去才能兑换。”
　　“没关系，先处理下。”因为划痕正好暴露在外，姜戚接过水后先简单重洗了下，随后他拿起药膏，准备问问游绥，却见对方背过身似乎在看其他地方。
　　从姜戚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发红的耳根以及后勃颈露出的半透明龙鳞，他眸色暗了暗，放下药膏：“游先生。”
　　在副本重逢后，姜戚还是第一次这么叫自己，游绥回过头，就见受伤的青年看着他：“药膏先不涂了。”
　　游绥微微皱眉，蹲下身看向他：“为什么？”
　　斑驳的光斑在青年蜜色的眼瞳中跳跃，游绥看着青年扯下半边衣领，不小的动作牵连到肩颈处刚清理干净的伤口，新鲜的血液渗出，又随着动作滑至锁骨。
　　“既然流血了，不吸就浪费了。”
　　比起散发熟悉气息的血液，姜戚的动作反而更让游绥移不开眼，他竭力克制：“我没事。”
　　“是吗？”姜戚伸手抚摸游绥的眼角，“可是你的脸已经开始长鳞片了。”
　　隐秘的龙鳞被不属于他人的温度触摸，游绥只感觉身体发麻，极度克制的理智正在远离。
　　“你变红了。”姜戚轻笑，“现在的你确定忍得了吗？”
　　“没关系，吸吧。”
　　“我们现在可是命运共同体。”
　　姜戚手搭在游绥脖颈，一点点将他拉近：“现在可还不到你露出翅膀的时候。”
　　游绥想起之前梦里听过的故事，一个海妖用歌声迷惑船员的故事。
　　在这之前他从不理解，不过是歌声，而且海妖和人语言不通，有什么理由能让船员被迷惑到甚至要自.杀。
　　不过是脆弱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不过是恰好欲.望过载的船帆遇到恰好找准弱点的矛。
　　但现在游绥理解了。
　　他已经渐渐听不清姜戚的话语，只能辨别出那是属于他的音色。
　　甜美的果香、仿佛重新找回节奏剧烈跳动的心脏、混合着熟悉又陌生的血液，击落了船帆。
　　绷紧的理智之弦断裂，簌簌的树叶和光影一起在静谧的雨林跃动，谱写着与海域不同的自然之歌。


第120章 十五天（12）
　　丰茂的林木间，一切事物似乎都在散发着盎然生机。
　　怀中的游绥吸了血后餍足睡去，此时依旧埋在他的肩颈，而姜戚也因为无法动弹，干脆跟他一块休息了会儿，恢复体力。
　　知道脚腕处传来疼痛，姜戚才重新醒过来，他看向脚腕处，游绥的一缕发丝缠住他的脚腕，在注意到姜戚醒来的动作后，收得更紧。
　　因为已经见过一次，姜戚对游绥长出头发的事情并不惊讶，但是这次的头发竟然还能在主人沉睡时自主缠住他。
　　姜戚担心这是什么新的问题，连忙拍了拍游绥：“有点紧。”
　　鸦羽缓慢眨动了几下，游绥的意识渐渐回笼，随后猛然退出姜戚怀抱：“是我抱你抱太紧了吗？”
　　“不是。”他指了指脚腕，“那个。”
　　游绥看到姜戚脚腕缠绕的发丝后，原本恢复平时的脸重新染上血色，而发丝也像感受到什么慢慢松开，原本白皙的脚腕现出大片红痕。
　　游绥有些懊悔：“我没想弄伤你。”
　　姜戚说：“上面的伤本来也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
　　见对方不信，姜戚接着说：“之前在出生点我们在河里遇到了蟒蛇，那个时候脚腕就被缠住受了伤，这几天偶读没消肿，不过没什么影响，只是看起来吓人，你的头发还不至于弄伤我。”
　　说着他又提起另一个话题：“你的头发到底是为什么长出来？而且还能趁你昏迷缠上来，是什么别的寄生物质吗？”
　　游绥说：“我后来查阅过也没找出头发生长的原因，只知道这些头发是意识生长的一部分。”
　　“一部分？”姜戚看了看已经长着脚踝的头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发散出去感知外界的意识，变成了头发的形态？”
　　“或许吧。”显然，游绥对于自己身体出现的异常也不太了解。
　　姜戚观察了会儿，确认在游绥清醒的情况下没有异动后，问：“需要我帮你剪了吗？”
　　游绥摇头：“不用，它过几分钟就能自己回缩。”
　　姜戚绕到游绥身后，观察着他的头发：“回缩……是回缩到脑袋里？”
　　说完后他还暗自感叹，果然分开太久了，现在竟然连他的身体构造都不熟悉了。
　　游绥没有转过头，但后方的意识却朦胧勾画着姜戚的身形轮廓，脑海中浮现的模糊身影让他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应该只是意识回笼，具象化消失。”
　　那一次出副本前，本来游绥准备先更换发型，毕竟出现异样很容易引起怀疑，但在姜戚和他断联的几秒后，游绥心绪恢复平静，原本的长发也就自行缩短，恢复如初。
　　他大致猜到头发应该是他无法控制的部分意识，但关于这部分意识为什么不可控到溢出，甚至开始缠上姜戚的身体，游绥还有些想不明白，只知道这部分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姜戚。
　　“竟然可以自己变回去。”姜戚眼热，“因为禁闭区没人理发也不能兑换道具，我都是自己的剪头发，有时候懒得剪会变得很长。”
　　游绥想起之前在列车上看到的十七八的姜戚：“你长发很好看。”
　　姜戚笑了：“是吗？我当时也觉得很好看。”
　　游绥听出来他应该也很满意当时的发型：“为什么后来会剪掉？”
　　姜戚耸耸肩：“无非就是不喜欢了，打理太麻烦了。”
　　游绥看出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他没有点破，下意识帮他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不满意的话，这次出去可以换个新发型，肯定也好看。”
　　对方显然不常赞美，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小得不行。
　　姜戚听出来了，心情很好。
　　“没事，等出了中心一城之后再说吧。”现在的他对发型这件事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刚出来时姜戚想找个理发师修剪一下，没想到蜃楼的玩家几乎所有物品都在商城，连发型都是。
　　当时林俊割发的时候，他顺势看过商城的那些发型，没有一个在审美之内。
　　游绥：“嗯，不急，你先处理伤口。”
　　现在的游绥情绪确实稳定了很多，姜戚感觉到心口躁动的情绪减淡了不少。
　　姜戚动了动肩膀：“不用，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游绥看向一边变得松垮的衣领以及被舔舐干净的伤口，只有边缘还有些许发红，而没有伤口的肩头还有牙印。
　　重新拉上衣领，姜戚看向游绥：“怎么，你头发还不能马上恢复吗？”
　　游绥扭过头，淡淡嗯了声：“还需要，一点时间。”
　　看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游绥，姜戚暗道外散的意识果然没那么容易回收，他重新坐下：“那就再休息会儿，等你的头发恢复正常后我们再回去。”
　　游绥嗯了声后俩人就没再对话，姜戚可以看到每隔一段时间，游绥的头发会缩短几厘米。
　　看起来游绥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姜戚依旧在意时间流逝不一致的事。
　　如果游绥比他们在象征理智的雨林中多待几天，真的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吗？雨林里的危机仅仅只是那些虫兽？
　　等待游绥恢复的过程姜戚想了很多可能性，直到游绥给他披上外套，姜戚才疑惑抬头。
　　游绥：“雨林虫多，伤口最好不要直接暴露在外面，容易感染。”
　　“好吧。”姜戚没多想，注意转移到了他的头发上：“现在回树屋吧。”
　　姜戚本以为他们是回来最早的，等抵达后却看到树下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顾思宇见他们回来，兴奋起身：“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就等着你和游神呢。”
　　姜戚问：“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有什么线索？”
　　“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顾思宇说，“回来交流后发现其他两对也跟我们有差不多的收获，所以我们想着你们那边是不是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姜戚问：“什么情况？”
　　“其实当初在出生点时我们都看到过亮光，但因为很快遇险就没细看那是什么，等脱险后亮光就消失了。我们猜测那光亮会不会就是神灵，我们出现在雨林里的地点和分组，也是神灵的安排。”
　　姜戚回忆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过有什么光亮，听到他们这么说若有所思。
　　他看向顾明恩：“你们都看到了？”
　　顾明恩：“是的，这个结论可以被记录下来。”
　　在知道顾明恩技能的情况，姜戚知道不是真实的事情，不能被他记录，也就是说出生点确实跟光亮有关。
　　姜戚说：“我没有看到过光亮。”
　　顾明恩表示：“跟你们同一个出生点的队伍中，顾思宇和凡勒隽都提到看到过光亮，刚刚确认过后只有你、金羽还有……”
　　顾明恩顿了一下：“还有江流，只有你们三人没看到过。”
　　只有我们三个？姜戚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光亮出现的有些微妙。
　　顾明恩见此，接着说：“我也在想其中关联，或许你更清楚你和他俩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如果只有金羽和江流，或许姜戚还知道有什么共同点，但是再加上他……
　　姜戚沉默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
　　“我刚来雨林也没看到光亮，但是……”游绥顿歇，看向同样投来视线的姜戚，“我们刚刚重新走过出生点的时候，我确实看到有一点白色的光亮出现，很快消失不见。”
　　姜戚讶异：“你之前怎么没说？”
　　游绥：“刚离开蛇巢后，我是想说的。”
　　顾思宇问：“那后来呢？后来遇到什么事了？”两人难得同时陷入沉默。
　　为什么没有说？因为后面所发生的事不是说这话的时机。
　　姜戚受转移了游绥的注意，再往后就过于混乱，等游绥醒来有因为头发的事情排除杂念，最后完全错过提起这件事的时机。
　　魏汾感受到这诡异的沉默，眼睛往两人身上来回瞟了瞟，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点点挪向身旁的万心，小声说：“游神状态是不是不好，怎么感觉跟之前不一样？”
　　要不是因为能够多年崇拜导致她能自动识别到游绥，魏汾甚至会怀疑是有人在假扮他。
　　万心当然知道魏汾想表达的是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说出这些并不合适，她摇摇头：“我们看着就行。”
　　怎么能够只看着呢？游神状态不好的话肯定是受了副本的影响，她们要帮着分担一下啊！魏汾很想反驳，但也看出万心的警告。
　　魏汾不甘，小声嘟囔：“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劝余思维少吃点蘑菇了。”不然也不至于这种情况，没人跟她讨论。
　　哪怕是她又说游神和姜戚之间有什么，魏汾也能跟余思维继续说下去了，因为现在游神看姜戚的眼神真的不对劲！
　　魏汾好想说，但是长期的学习经验又在动摇她，是否只是因为听了余思维的故事产生了错觉，这应该只是好伙伴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吧？
　　说不定游神对于信任的伙伴就是这个态度呢？
　　姜戚注意到了魏汾复杂的眼神，他问：“怎么了？是你的毒还没有解决吗？”
　　“啊，不是。”魏汾脑子短路了一下，“我是在想，你为什么披着游神的外套？”


第121章 十五天（13）
　　本来没有注意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骤变，毕竟在场有一大半的人都听过“姜戚和游神爱情故事”。
　　感受到众人炽热且复杂的视线，姜戚神色自若：“肩膀有伤，为了防止有二次感染，游绥把外套借给了我。”
　　“原来是这样，游神人真好。”顾思宇感叹。
　　魏汾情绪万千，但是只能死死憋住，什么真好？之前谁听说过游神做这种事！
　　虽然游神之前也会出手帮玩家困境脱险，但有洁癖的他根本就不会把衣服借给别人，好吗？
　　万心拍了拍浑身颤抖的魏汾：“你先冷静点。”
　　“受伤了啊，我这里刚好有可以完全恢复伤口的药，你早说我就早给你了。”江流慢条斯理拿出五个白玉瓷瓶丢给姜戚，“多拿点，防止二次受伤。”
　　姜戚没有拒绝，雨林里确实少受伤为好。
　　万心和廖沙都认出瓷瓶的外观，和当时游绥给的是同样的东西。
　　廖沙眼热得不行，戚戚开口：“那个我受伤……”
　　“你受伤不影响我们的战斗力，”周洛接过了话，神情开朗，“就好好地休息吧。”
　　廖沙再次被堵住话口，又不敢继续发作，唯一支持他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的廖沙本就寄人篱下，如果再继续反驳关系破裂，说不定连这片还算安全的区域都不让他待了。
　　“说到休息，我感觉进入雨林后心绪平复了很多。”顾思宇像是想起什么。
　　凡勒隽点头认同：“可能是水源充足，在沙漠的时候总想喝水，顺便玩点什么，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很多，但来了雨林后就没这种情况了。”
　　“要不是环境还这么危险，都想找个地方就这么躺着了。”
　　顾明恩脸色变了变：“应该是副本的影响，沙漠象征着欲.望，在雨林里大家也会平静很多。”
　　“但是，”姜戚说，“极度的理智会让人变成疯子。”
　　顾明恩看向他：“荒满也说过类似的话。”
　　凡勒隽惊讶：“我们组织还有说话这么哲学的人？真稀奇。”
　　姜戚没有插嘴，心道果然，游绥的波动跟在雨林里待得时间久了有关系。
　　荒满注意到他的视线，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言笑自若：“好歹是队友，有点默契也是正常的。”
　　对方的态度和能力尚且不明，但如果雨林对大家的影响过大，到了那种地步，姜戚必定会想办法控制住荒满，逼他说出关于雨林和沙漠的真相。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姜戚突然感觉荒满眼神变了，对方露出一丝明显的欣喜。
　　“怎么了？”姜戚觉得他这瞬的表情变化不是什么好事。
　　荒满笑笑，再次感叹：“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顾明恩叫了声姜戚，似乎想跟他单独聊什么，后者似有所觉，对方应该想讨论的是荒满的事情。
　　现在暂时还不能说明身份，姜戚摇摇头，将自己在雨林间的猜想分享了出来：“我会再回一趟河边，或许能从那里得到更具体的线索。”
　　“听你的描述蟒蛇应该很危险，一个人想要短时间击杀也很困难，不如一起行动，这样万一有玩家消失前，我们还能知道原因。”顾铭恩说这话时特地看了眼荒满，后者却只是勾勾唇：“好啊。”
　　十几人一齐前往姜戚组的出生点，好在当初他们选择的树屋位置离出生点并不远，所有人还是在阳光充足的时候抵达。
　　阳光照在平静的水面，落下的叶片荡起片片磷光。
　　没有巨蟒，也没有鳄鱼。
　　众人低头看了眼才十几米宽的河，虽不能一眼望到河底，但色泽还算清澈透亮。
　　顾明恩问：“你们当时是在这河底下遇见的蟒蛇？”
　　顾思宇有些羞愧：“我当时用了技能，不太记得了。”
　　凡勒隽说：“我不会游泳，挣扎了几下就溺水了。”
　　金羽眨眨眼，跟上说：“我也……”
　　顾明恩算是明白了，当时清醒且还有记忆的只有姜戚一人。
　　姜戚看向金羽问：“你腰间的伤还在吗？”
　　金羽摸了摸腰，突然想起什么：“是一圈红痕吗？”
　　不用二次确认，姜戚已经确认，水底巨蟒留下伤痕确实不易消除，而且还会让人故意忽视掉。
　　如果不是今天游绥发丝缠到了，他甚至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伤口。
　　顾明恩也听出来了，他说：“你们遇到的蟒蛇确实不一般，如果不是故意遗忘伤痕的话，说不定是NPC做的标记。”
　　“有些种类的动物会给自己捕食到的猎物做上标记，这样如果猎物逃脱还能迅速追回，并且捕猎时会优先攻击二次标记的猎物。”
　　或许是在逃脱的瞬间，巨蟒对俩人进行了标记。
　　姜戚明了，他谈起那天匕首无法刺伤巨蟒的情况，最后只能利用技能让蛇晕倒才得以脱身。
　　顾明恩皱起眉头：“水蛇鳞片这么厚的话，或许它的体型不止你看到的那些，甚至这条河也不应该容纳下它。”
　　“所以，这条河下面还有一条通道，可它又通向哪里？”万心问。
　　这个问题和他们今早谈论的一样，原先的沙漠在哪里，他们现在在哪里，这条河又通向哪里？三者似乎有着某些必然的联系。
　　“总之，我们需要做些准备再下去，”顾明恩说，“我们组织也派俩人下去。”
　　颜佑主动站出：“我和周洛下去。”
　　姜戚：“没必要，水下限制很多，水性不好反而麻烦。”
　　周洛说：“我之前是校游泳队的。”
　　顾明恩也说：“别忘了，这好歹是组织竞争，猎鹰作为第一组织，肯定要走在前面。”
　　“你之前不是还不在意组织排名吗？”
　　“现在在意了。”
　　两人相视一笑，姜戚妥协：“好吧，既然按照组织那猎鹰出俩人，万年老二就……”
　　话还没说完，凡勒隽说：“也派两个，荒满跟你一起下去。”性格随性的凡勒隽平时从不使唤人，这时竟然提出让荒满跟着下去，难道他也发现了对方身份有问题？
　　姜戚眼神探究，却发现对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么了？金羽和我都不会游泳，不就只能让他跟你下去了。”
　　荒满似乎不惊讶于这个决定：“好啊。”
　　万心说：“魏汾不会游泳，就我一个人下去吧。”
　　“这次行动也不要那么多人，你们不下去也可以。”顾明恩提议道。
　　魏汾不同意：“后援会代表的是游神支持者的实力，如果我们在这次副本中一点力都不出，出去后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周洛有点惊讶：“你们刚开始进入副本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魏汾扬起下巴，理直气壮：“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游神在这里啊，如果知道的话，后援会肯定很多姐妹参与，尽快通关副本的。”
　　看着变得狂热且有冲劲的两人，姜戚戏谑笑看游绥，“游神，你的粉丝可真爱你。”
　　游绥有些不自在：“不用，我自己可以通关。”
　　“游神你不要感到有负担，我们支持你，想帮忙也是一厢情愿，”魏汾说，“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哪怕你拒绝我也愿意为你付出。”
　　顾思宇瞠目结舌：“这样的爱，感觉好有负担。”
　　“啊？不应该是感动吗？”魏汾疑惑。
　　顾思宇认真回答：“不觉得，你都没有想过自己给的是不是别人需要的，就像我吃不爱吃桃，你每天给我送桃子，这难道不恐怖吗？”
　　“可是我们整个会后援会，都是以对游神的崇拜建立起来的呀。”魏汾看向游绥，“真的很有负担吗？”
　　游绥不知该如何回应，姜戚在一边问：“你是这么看待排名第四组织的？”
　　认真提问的姜戚眼中含笑望着他，蜜色的眼眸里只盛着他一人。
　　游绥眸色微动，神情缓和了些，他说：“因为相同爱好而聚在一起的人很不容易，要珍惜身边人。”
　　言下之意，喜欢的是不是游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因为同一个爱好聚在一起，所以不用管喜欢的是怎么想的，自己的心情最重要。
　　魏汾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万心将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先保存实力，先不下去了。”
　　其他几个组织决定好人选后，就只剩下风川。
　　风川组织的人已经折损一半成员，廖沙还有一只胳膊抬不起来，他不可能参与这场战斗，但廖沙又不甘心。
　　万一水底的蟒蛇的确与线索相关，说不定在整个副本中很重要，风川不参与的话最后必定垫底。
　　纠结之际，他决定最后再试试：“江神应该会下去吧。”
　　他看向江流，银发少年含笑点头：“当然了领队，我现在以风川的名义进入副本，你让我干嘛我肯定听你的。”
　　对方顺从的态度以及卑微的话语，在一定程度上取悦到了廖沙，原本所剩不多的信心重新回归，对啊，再怎么说他也是风川的领队，而江流虽然抠门不愿意给道具，但他跟首领是做过交易的。
　　只要关系到组织名誉的事情，江流还不是得做。
　　他们风川不是完全没人了，毕竟一个江流就足以抵过其他组织的好几个人，更别说其他队伍要么人少要么有新人。
　　廖沙嚣张说道：“我们组织去一个人就够了。”


第122章 十五天（14）
　　其他人看到他重新膨胀起来，也没过多评价，在决定好人选后，众人准备了些攻击用的武器以及道具，姜戚把周围可以用上的草药混进了道具中后，几人就一起下了水。
　　游绥正准备跟下去，就被姜戚拦下：“你又不算组织计分，下去干什么。”游绥状态刚稳定，为了不冒险姜戚从一开始不准备让他下水。
　　游绥：“我想帮……那我在岸上做好救援准备。”
　　不知道游绥为什么改变了想法，姜戚点头：“但如果最后只剩下我，就别下水。”
　　嘱咐好后，姜戚就跟着队伍进入河中，身体下沉在底部寻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次的河底没有之前那般幽黑，甚至还能看到折射进水中的缕缕光线。
　　颜佑回到水面上方，边踩水边问：“是不是还有其他触发条件？”
　　“是不是因为我们人太聚集了？”周洛呼了口气，“要不我单独下去找一遍。”
　　姜戚回想刚从蜃影进入河流就被缠住的金羽，似乎没有特殊的触发点。
　　他看向一旁的荒满：“你有什么发现？”
　　荒满穿着长袍，行动却没任何不变，在水中依旧笑容满面，怡然自得。
　　对于姜戚拿他当指向标的行为，荒满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如果你没找错地方的话，或许是诱饵不够呢？”
　　上次在水中先被捆住的是金羽，而姜戚是为了救人才被牵制住，按照荒满的说法，说不定水底的蛇确实更喜欢金羽这个诱饵。
　　但金羽有什么特质会被蟒蛇看上呢？除去与荒满相同的NPC身份外，或许就只有那个了。
　　姜戚问：“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体温变高吗？”
　　周洛苦兮兮：“就算发烧也不能立马热起来啊。”
　　其余几人也都说没有，姜戚视线最后落在江流身上，对方的银发在水面散开，熟悉的场景让他之前一直故意不看他。
　　江流察觉到视线，这才出声笑道：“虽然不能让体温变高，但我可以让整个河水温上升，需要吗？”
　　“那你就试试吧。”
　　江流微微抬手，水面上的发尾突然卷起，随后河水底部不断有水泡向上翻涌，温度明显升高。
　　周洛惊讶：“等会儿我们不会被煮熟吧？”
　　江流没有反驳：“如果能跟我亲爱的弟弟一起被煮熟，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结局呢？”
　　“有病啊，这怎么是好结局，而且是你让我们死了，可能什么结局都算不上。”周洛的皮肤已经出现灼烧刺痛的感觉，此时他根本顾不上江流什么身份，就是痛地想骂人。
　　姜戚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感受到在水沸腾之后，底部的河水出现了不一样的气息，几乎就在周洛骂完的下一秒，他的脚踝再次被湿滑的东西缠住。
　　眨眼之间，几人都不需要排气就被一股巨力向底部拉扯，姜戚明显能感觉到这次的力度比之前重很多。
　　因为之前约定好的战术，在被抓进河底时几人就开始排气，等水泡排得差不多时姜戚也看到不远处另外几位被蛇尾缠绕住不同部位的同伴。
　　不对，为什么这条蛇有那么多条蛇尾？
　　之前缠绕姜戚和金羽的是同一条蛇身的不同部位，但现在可以看出每人身上都存在着蛇尾尖，如果不是蛇的数量增多，就只能是下面的蟒蛇也发生了异变。
　　下潜过程中，为了身体能更快沉下去，姜戚又吐出几口水泡，这一次在密密麻麻的水泡中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白光。
　　然而水泡很快破灭，只剩下幽深的水底，那瞬间的光芒似乎只是错觉。
　　腰间的蛇尾越收越紧，姜戚握紧手中的武器伺机而动，等距离拉近看清巨蟒的身形后，原本的疑问也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它已经分裂出五条尾巴。
　　水底下的周洛手胡乱挥了挥，似乎在说这是什么鬼东西，其余几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但不管是什么，此时此刻巨蟒都已将几人当做了食物，绑着姜戚的蛇尾先行向前，不过这次它似乎早有准备，提前张开了嘴，姜戚无论从哪个视角都无法对视，还好这一次他也没有用技能的打算。
　　河里的水重新冷却，其余几人也在蟒蛇准备进食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开始动作，他们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道具涂在蛇鳞上，坚硬厚实的鳞片竟然直接腐蚀消融，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
　　被刺激后的蛇尾条件反射松开了几人，得到解脱的颜佑和周洛向蛇身游去，试图在其中找到他更脆弱的部分。
　　受到刺激的蟒蛇停止了进食，它察觉到疼痛来源于另外的猎物，愤怒地控制蛇尾朝另外几人甩去，然而在它攻击时，后背的鳞片又传来灼烧感。
　　它扭了扭身体，发现后背竟然还有两个人类，在察觉到蟒蛇注意到他俩后，这俩人类竟然没有逃走，反而用尖刺刺入失去鳞片的蛇身中。
　　不断传来的疼痛让巨蟒变得更加凶狠，粗大的蛇尾朝着几人疯狂甩着，然而小小的人类比它想象中的精明很多，居然躲过了几次攻击。
　　发现抵抗不了后，蟒蛇的第一反应是将身体全部盘起来，这样可以减少受伤害的面积。
　　巨大的蛇尾开始在河底盘桓，连同水底都荡开阵阵波浪，姜戚看着行动变缓的几人，察觉到氧气不足以支撑他们找到蟒蛇的七寸。
　　姜戚准备决定原有计划，他开始在巨蟒的头部游动，试图用道具腐蚀他脖子周围的鳞片，但是这样必定会进入盲巨蟒的视线中。
　　巨蟒很快就察觉到接近他的人类意图不满，它张着嘴冲姜戚咬去，好在熟悉水性的他动作灵活很快避开，只是与蟒蛇缠斗会更快消耗氧气，也没办法专心敷药。
　　周洛和颜佑正与几条蛇尾纠缠在一起，没法逃出。
　　早知道应该再叫个人下来了，姜戚这么想着，却发现早就消失踪迹的荒满竟然重新出现在视线中，他明目张胆挑衅的动作分散巨蟒注意力，对方在水里的姿态比他还要迅速很多，很快蛇就被他的行为惹怒，转移了攻击对象。
　　荒满的长袍在水中胡乱漂浮，好几次勾到蛇齿，甚至被咬出了两个洞。
　　姜戚也在这期间跟荒满错开身，趁着视线分散时涂上道具，然而才涂到一大半的位置，愈发疼痛的巨蟒似是爆发出潜力，彻底咬住荒满的肩膀。
　　不过对方并未吃掉荒满，脖颈的疼痛让它很快甩掉口中失去行动力的荒满，朝觊觎脖颈的姜戚咬去。
　　下方的颜佑和周洛被蛇尾缠紧，挣扎不过的他们也渐渐停止了动作。
　　来不及了。
　　姜戚咬咬牙直接朝着蛇头割去，巨蟒不懂为何眼前的人类不躲避攻击，它害怕了，扭过头松开蛇尾想要后撤，却躲闪不及——蛇头带上剩下三分之一的蛇鳞向后方垂落，失去头部的蛇身动弹几下后彻底落回水面。
　　巨蟒的身体化成点点星光，将上涌脱力的玩家送上去，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的姜戚看着那些星光凝聚成一行字。
　　【雨林之中能满足愿望的神灵有两个，一为“仙灵”一为“邪灵”。】
　　【仙灵与天相接，隐于世事。】
　　白色的光芒似乎也到了尽头，开始消散于水面，姜戚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的氧气已经彻底消耗光了。
　　大自然中河水的浮力似乎在此刻失去力量，姜戚的身体沉沉下落，脖颈间的项链因为刚刚的动作已经从衣服中露了出来。
　　明明没有阳光，姜戚却看到欧珀石发出的七彩光芒，要用吗？可是如果再用一次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发现了。
　　可是不用，他就要死了。
　　死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同的声音在姜戚脑海中争执着，就像是理智和欲.望在拉扯，他的手指慢慢展开，无意识握住了欧珀石。
　　下一秒散开的长袍像漂浮的水母，一缩一展朝他游来，白色的两缕头发像是水母的触须，与消散的光点相触的瞬间，重新凝聚成一行新字。
　　【邪灵以光吸引众人，依赖欲.望而生。】
　　姜戚被荒满救回了岸边，脱力的他能看到后者脸上真切的着急，在眼眸对上的瞬间，对方有明显的愣神。
　　“我先去收拾一下。”荒满的青色长袍尽是血迹，他似乎慌了神，放下姜戚后就远离了人群。
　　游神把姜戚扶起来，喂了之前的药水，重新恢复的姜戚确定人员都救回后，才问：“刚刚的信息看到了吗？”
　　众人摇头：“发生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游绥说：“可能线索只有最后击杀的人才能触发。”
　　“我得到的线索是，雨林里有两个可以实现愿望的神灵，仙灵与天相接，以及……”姜戚想到荒蛮救他的时候才出现的线索，“邪神以光吸引众人。”
　　众人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反而纷纷点头认同。
　　“原来仙灵要与天相连，那我们只要找到雨林的最高处，应该就能碰到仙灵。”
　　“可是哪里是雨林里最高的地方呢？”
　　“这里地形像山，只要往上走，总能找到最高的地方。”
　　“这片雨林那么大，再往上走不会更危险吗？”
　　“可是最高的地方真的是往上走才能看到的吗？”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姜戚逐渐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不畏惧自己目睹过“邪神的光芒”，而是没听到。
　　人群中只有游绥望着他，神情担忧，但姜戚感知到对方也没听到这条消息。
　　有什么东西直接屏蔽了其他玩家知道雨林的真相。


第123章 十五天（15）
　　不能被人知道的邪灵消息，恐怕只有找到本人确认才知道为什么。
　　想到刚刚比他还惊讶的荒满，姜戚心里闪过某种可能，他起身离开：“你们讨论，我去看看荒满。”
　　荒蛮正坐在河边，之前在缠斗过程中他不止长袍被咬烂，肩膀也被咬伤，此时从后方可以看到对方把高耸的衣领解开。
　　荒满没有清理伤口，只是静静看着水中的倒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戚叫了他一声，荒满明显身形一滞，慢慢转过头来，神情冷漠：“有事？”
　　敞开的衣领间是细长的脖颈，连接处是触目惊心足有拇指大小的血洞，但比这让人震惊的，是荒满脖颈上的铜牌挂饰，铜牌很小看不清雕刻了什么，但能看到上方绘制的红花。
　　“怎么了？”荒满注意到姜戚状态不对，他站起身来朝姜戚走去。
　　金羽一直在关注这边情况，看到姜戚没动直接走上来拉住他的手臂，正要说话发现对方的视线还在看着荒满。
　　他微微愣神，顺着姜戚的视线而去也看到了荒满脖颈处的铜牌，他震惊忍不住叫出声：“撒谎精！”
　　这个铜牌金羽认识，姜戚更是熟悉，因为这个铜牌是他亲手为自家的小花雕刻的。
　　他的花园里有一朵红花经常外出后，连着寄来一大堆加班请假条，结果每次回来后，又拒不承认是自己写的，对于这些请假条也很茫然。
　　那是姜戚为数不多会反过来给他讲故事、还唱歌的植物，是一朵长相极其普通的小红花。
　　由于他的书上没有写关于植物的认识和种植，姜戚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特殊的品种，毕竟其他不会说话的花，养久了也慢慢会说简单的句子。
　　尤其在姜戚技能后期衍生出附加功能后，他基本上能和所有的动植物对话，这件事情变得更不稀奇。
　　但是这朵小红花经常失踪，让姜戚怀疑它不是去工作而是有老年痴呆，担心它到外面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特意给小红花的叶片上挂了一个小铜牌，上面写着禁闭区的地址以及他的名字。
　　没想到，荒满竟然是小红。
　　姜戚微微讶异，随后想到对方总是“痴呆”的个性，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荒满皱眉：“撒谎精？”
　　金羽不满：“你怎么装不认识我们？你脖子上那个牌子还是主人做的，还想狡辩。”
　　荒满怔住，他垂下头看着垂在锁骨间的铜牌，上面刻着的字是一串他不知道的东西，只有最下方的“姜戚”两个字他有印象。
　　荒满若有所思，重新看向他：“这是你的名字。”
　　“你装，你再接着装。”金羽转头向姜戚告状，“他之前就经常撒谎说我们欺负他，把虫子放他身上，就为了博你同情，他现在肯定也在装。”
　　说着金羽就准备开始吐槽，姜戚拍了拍他：“你先冷静一点，我们等会儿再说。”
　　刚刚金羽的声音太大，原本讨论的玩家也早没了声音，此时向河边走来。
　　黄漫看到其他玩家走来，虽然还有些疑惑铜牌的存在，却还是下意识重新扣上领子，藏起铜牌。
　　姜戚情绪复杂，丢给他一瓶：“喝了吧，喝了伤就好了。”
　　金羽小声嘟囔：“他的伤有什么关系，过会儿自己就会好了。”显然，在知道荒满身份是自己的同伴后，金羽就已经猜出对方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想到自己和主人受过的那些苦，他的态度更差了。
　　荒蛮早就知道自己NPC的身份暴露了，对于之前玩家的猜疑他也并不在意，反而是现在姜戚和金羽的态度让他极为在意，为什么他们好像认识自己？而且不是现在这个自己。
　　“反正是他的药，不用白不用。”姜戚说完看向荒满，“我们之后再说。”
　　顾明恩见姜戚刚好结束对话，也没多问：“今天大家状态都不行，准备先回去休息，等休整好了再去找最高点。”
　　“当然，具体我们等休息好后再讨论。”姜戚看了看天色，“现在出发还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树屋。”
　　姜戚说完后，看了看从回到岸边后一直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游绥，冲他笑了笑：“走吧，我们回去。”
　　游绥看到姜戚的笑容，攥紧手心才忍住没过去。
　　从看到姜戚直到最后还没涌上来时，他几乎想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人，但当时一堆光点从水面上浮出，竟然全部朝他涌来，最终融进身体之中，随后游绥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等游绥回过神来，姜戚已经被救起，他本应该主动上前关心，可他的视线却没办法从姜戚身上移开：衣衫浸湿后勾勒的身形、被蟒蛇缠绕红肿的脚腕、凌乱狼狈的样子，让游绥移不开眼。
　　好想把他藏起来。
　　想让他这副样子，不被别人看见。
　　疯狂的想法不断涌入他的脑海，连游绥自己都害怕的想法比之前更加难以控制。
　　游绥担心一旦接近姜戚，就会更加控制不住自己，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同姜戚示意后，先一步离开了河边。
　　荒满看着从上岸后就变得格外沉默的游绥，忍不住舔了舔唇角：“真好奇啊，无欲无求的人突然涌生出的欲.望到底会产出什么样美味的果实？”
　　果然大家的速度就如姜戚所预判的一样，正好在天黑前抵达树屋。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大部分玩家的脑袋也因此罢工，万心和魏汾提议负责夜晚值守，其余人就先去休息。
　　姜戚本来想找机会和荒满聊会儿天，没想到在这之前他就先发现了游绥的异常。
　　“你不睡吗？”姜戚看着站在门口遮挡住大半月光的游绥，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游绥背对他：“你先睡，我在看哪里处于最高点。”
　　姜戚问：“你可别偷偷飞出去。”
　　“我知道。”
　　姜戚总觉得游绥的情绪有点低落，不过上次对方吸完血后也是这个状态，想想或许是什么后遗症，再加上他确实没感觉到心口的鳞片有什么异常情绪，也不再担忧。
　　明月投射着树影落在树屋檐前，心口不断传来的疼痛让姜戚在梦中起了一身汗，他睁开眼睛想要确认游绥的情况，却发现他不在树屋。
　　姜戚连忙跳下树屋，本想直接问万心的情况，在看到她身后的江流后，他话锋一转：“我休息好了，要不我们换个班？”
　　万心拒绝：“不用，获取线索时我们也没帮什么忙，只是守夜没那么辛苦。”
　　江流凑过来：“你要是不想睡觉，可以和我聊天。”
　　姜戚看向他，眼神淡漠：“你也下水了，不累吗？”
　　江流欣喜，连忙回答：“不累。”
　　“你的确不累，我们在和蛇缠斗的后半段都没见到你人影。”姜戚说完看向万心，“你们组织有件事让我一直很在意，可以问问吗？”
　　万心视线落在江流离去的背影上，诧异几秒后才收回视线：“不涉及机密的话，可以。”
　　“你们组织，尤其是魏汾……”姜戚说，“那天她都昏迷了还能感觉到游绥的气息和方向，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万心不知道该怎么说，魏汾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的技能。”
　　“我的技能是气味标记，而且能将同一个标记共享给多名玩家，当然一次只能标记一个，但是共享人数随着升级可以增多。”魏汾说，“后援会嘛，你也就知道我标记的是谁了，当初只是恰巧和游神在一个副本里，为了方便完成任务才标记的，结果副本结束我成为粉丝进入后援会，标记就没取消了。”
　　姜戚问：“能共享给我吗？”
　　“你要这个干什么？”
　　“这样在同一个副本里，我也能知道游绥……游神的位置了。”为了顺应俩人的叫法，姜戚跟着一起改了称呼。
　　“游神要知道你们在同一个副本，应该会主动来找你吧。”说完后魏汾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
　　姜戚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这么想？”
　　魏汾见对方的神情，有些惊讶：“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今天看游神的眼神都快……”
　　“魏汾。”万心说，“共享吧。”
　　“哦。”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容易语出惊人的魏汾选择听领队的话，正准备共享技能却突然顿住，“不对啊，我怎么……感受不到游神的位置了？”
　　姜戚想起不见了的游绥：“难道是距离太远了？”
　　“不是，长时间没见面才有距离限制，但是今天跟游神待了那么久，有意探查应该能感知到才对，除非……不可能吧。”魏汾不敢置信。
　　“除非什么？”
　　万心回答：“除非游神已经进入结局，开始退出游戏了。”
　　他们明明才得到消息，游绥不可能一个人去寻找雨林最高点许愿。
　　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在这个时间点进入必经结局就只能是Bad End。
　　魏汾：“那可是游神诶……他不是说只是去树林巡逻吗？怎么会进入BE结局。”
　　“巡逻？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姜戚也不相信游绥会直接退出游戏，说不定和雨林的机制有关。
　　游绥之前也看到了白光，说不定是被荒满缠上了。
　　“那里。”
　　姜戚看向万心指的位置，暗道果然，游绥在离开他之后重新去了出生点的位置——北方。


第124章 十五天（16）
　　如果说白天的雨林还能称之为仙境，那么夜晚的雨林就是彻头彻尾的地狱。
　　闷热潮湿的林间被月光照拂的区域有限，只有身体传来异物感才知道自己可能接触到了什么东西——游绥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走到这边。
　　姜戚想到这点就愈发不安，直觉告诉他，游绥的情况不仅变糟了，而且还和之前不同。
　　明明他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但是鳞片同步传来的感觉逐渐变得微弱。
　　“游绥退出游戏了吗？”姜戚反而希望对方遭遇的情况的确是如此。
　　如果只是因为看到了邪神的光点触发了BE剧情，为什么他当时会感知到持续不断的疼痛，甚至在他与万心交流试探时，胸口都还闷得喘不过气。
　　只是一段剧情而已，而且与欲望交易不应该得到满足吗？难道是因为游绥被系统察觉到了异常，要抹杀他玩家的身份？
　　仅仅是一个猜测，就让姜戚开始心慌起来，不由加快脚步。
　　单单一个北方指向的是大区域的雨林，如果没有具体的地点和辨别方向的能力，恐怕连回到原处都很艰难。
　　但从确认方向的那一刻开始，姜戚就猜到了游绥会在哪儿。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抵达了河边——这是他们从蛇巢逃出的地方。
　　此处树林稀疏，月光如轻纱笼罩着稀稀落落的树木间，也落在了河边黑色的人影上。
　　看到游绥背影的瞬间，姜戚松了口气，但很快就随着月光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游绥虽然还保持着人形，可他的龙尾已经长出甚至浸入了河水中，背后的长发已经生长到超出本人的长度，四处散开搭在周围的树枝上。
　　这样的场景说不出的微妙，姜戚感觉那些发丝像触手在感知周围的环境，又像在……结网。
　　姜戚脚步顿住，他不确定此时的游绥是否还清醒，如果那些发丝是他收不住的意识，那么本体的游绥意识又在哪里？
　　他敢确定，自己只要再走出一步就会进入那些发丝结成的“警戒区域”，说不定会遭到袭击。
　　如果是其他宠物，姜戚应该会采取其他方式先搭建一个特殊建筑强行建立契约，只是这样游绥就需要等待更长的时间，甚至可能撑不到搭建完成。
　　可是……
　　周身都散发着戒备气息的游绥却只是背对着他，低垂着头抱着双腿，那样的动作显得可怜又无助，如同儿时常常抱着龙蛋的自己。
　　姜戚不知道游绥是不是在模仿那时的自己，但他确实心软了。
　　他捏了捏脖颈的项链，实在不行……姜戚顿了顿，又将手移到胸口重新浮现的鳞片：“我应该相信他。”
　　姜戚慢慢走到河边，叫出了他的名字：“游绥。”
　　游绥的身形没有动作，但是水中的龙尾甩了甩，扬起一片水花朝他袭来，姜戚躲过巨大的水花，瞬间又与河岸拉开一段距离。
　　看着拉远的距离，姜戚眸色微沉，游绥在故意驱赶他。
　　“你还有意识，对吗？”姜戚再次朝前一步走，这一次水花迎着他的身体拍打而去，浸湿刚烘干没多久的衣服。
　　这处的河水很浅，完全站立水位也只没到小腿肚的位置，姜戚慢慢朝游绥的方向走去，后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河中的龙尾不再动弹。
　　银月映着鳞片与河面发出粼粼光亮，在河中看不清的姜戚差点摔倒，还好扶住了一旁的龙尾。
　　掌心下的滚烫不已，与那晚山洞的触感截然不同，光是一条龙尾就可以知道游绥本体有多烫。
　　姜戚攀着龙尾迅速上了岸，朝游绥的方向走去，就在离他后背仅差一步的距离时，姜戚看到游绥浑身都在颤抖。
　　空气中有甜美的花香，是姜戚没闻过的气味，他的心口发热，脸也渐渐发烫：“你生病了？”
　　“别过来。”游绥的声音喑哑得可怕，如果不是离得那么近，姜戚都不会觉得这是他发出的声音。
　　游绥的确生病了，不，更准确地说，是他经历了所有动物都会出现的异常现象。
　　姜戚虽然没养过龙，但也养过那么多动物，自家动物突然发热难以自控也偶有发生，他通常都把异常的动物揍一顿后丢禁闭室。
　　那些动物只要关进小黑屋里一晚，第二天就能恢复原样。
　　可是现在没有小黑屋，而且姜戚现在也不愿意把游绥关进去。
　　但除去小黑屋，姜戚从未试着真正去安慰过一个人，他不知道在难熬的时候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姜戚想了想，顺势蹲在游绥身后：“我在这陪着你，如果你需要吸血随时告诉我。”
　　“不需要。”说出这句话时游绥蜷缩的身体不断颤抖着。
　　明明现在心口已经感受不到游绥的情绪了，可姜戚还是觉得很难受，对方在极力甩开自己。
　　“没事的，我在这。”
　　就像小时候一样。
　　姜戚抚摸着自己心口的鳞片，猜想游绥身体一部分离得近的话，应该会好受很多。
　　或许是因为姜戚的坚持，又或许是游绥已经没力气再说话，总之他没有再出声赶走姜戚。
　　甚至于原本搭在树枝的几缕发丝也开始慢慢落下，缠上了姜戚的脚腕，发丝的力度很轻，似乎只是在安慰着他。
　　姜戚看着另一缕已经捆住他腰间的头发，不由失笑：“即使这样你还不理我吗？”
　　“你的意识，比你诚实多了。”
　　游绥终于转过了身，浅灰色的眼眸已经变为金色，中间有好几条赤红的线，不像是血丝，眼角分布着小部分鳞片，牙齿也出现兽化，犬齿明显变尖。
　　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吓人，想立马转回去却被姜戚摁住：“跑什么？你还有什么样子是我没见过？”
　　此时的游绥早已没了手套，手部的鳞片在挣扎的时候被姜戚的手指来回摩挲了下。
　　姜戚感觉眼前的游绥像是受到什么剧烈的刺激，身体完全僵住停止挣扎低下头，露出的脖颈也已经被黑色的鳞片覆盖大半。
　　姜戚见过游绥的人形，也见过他的龙形，甚至之前在山洞时还看见过龙尾和翅膀，但是像现在这样处于半兽化的状态还是第一次。
　　莫名的，他起了坏心思，明知故问：“摸鳞片很痒吗？”
　　“不……”游绥脸瞬间涨红，姜戚抚上他脸侧的鳞片：“那是什么？”
　　游绥眼神蒙上一层雾气，但很快清醒过来想要撤离：“龙鳞不能随便碰。”
　　“为什么？我只听过不能摸逆鳞，顺着也不行？”
　　“不行，危险。”
　　“有多危险，你会主动攻击我吗？”
　　游绥神情复杂：“总之，不能碰。”
　　“是吗？”姜戚收回手，“既然那么危险还是早点收回去吧。”
　　游绥愣神：“怎么收？”
　　“当然是吸血，之前不都这么做的吗？”姜戚头偏向左侧，拨开贴着脖颈的头发，“你现在牙齿变尖了应该可以自己咬吧？”
　　游绥喉头上下滚动，眼中的血色变浓：“我可以吸你的血吗？”
　　“当然了。”姜戚本以为对方会推拒一番，没想到这次游绥反应很快。
　　几乎就在姜戚回答的瞬间，一片阴影彻底遮挡住了月光，脖颈传来刺痛让他忍不住轻颤，但很快刺痛就消失。
　　看着很快退后的游绥，姜戚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力气，要不是腰间和手腕的头发支撑着他，在游绥撤退的瞬间他就要失去中心跌落在地。
　　俩人的距离并不远，姜戚能看到那些发散的意识以他们为中心环绕着树干，腰间的发丝也变为龙尾，游绥的翅膀彻底长出，在游绥重新拥抱住他的同时遮住了外界环境。
　　尽管姜戚的意识在逐渐远离，却还是意识到了游绥想干什么。
　　相拥的二人间弥漫着甜美诱人的花香，游绥赤红的双眼转动了几下，上下打量怀中闭上眼睛的姜戚，小心翼翼把头靠在他肩上，心满意足蜷缩在一起，喑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树林中。
　　“你是我的。”
　　*
　　【检测到玩家姜戚陷入副本异常区域，中断成长升级，重新启动智能系统。】
　　【系统678开启管理程序，执行强制唤醒功能。】
　　【正在排除玩家姜戚负状态……】
　　【负状态已清除，玩家姜戚仍处于异常区域。】
　　【警告！警告！无法检测异常区域具体位置！能量超出管理权限！】
　　【系统678受到剧烈攻击！重新关闭……】
　　一连串的声响在姜戚脑中响起，原本的意识也渐渐回笼：“好黑。”
　　明明已经睁开眼，可是眼前却是无尽的黑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紧紧束缚着，根本挣脱不了。
　　姜戚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游绥似乎在——“结茧”。
　　姜戚没有研究过龙的生长，不知道处于什么情况下才会结茧，但他确信当初游绥没有吸血，又或者说那种情况的血已经根本不管用了。
　　那些血色的出现已经代表游绥的异常，那些外散的意识阻隔了系统和蜃楼的探查，也正如此姜戚才不能通过鳞片感知到游绥，而现在连姜戚也被带进了异常区域。
　　想到最后闻到的花香，让游绥发生异常的，真的只是“邪神的光点”吗？
　　尽管游绥现如今建立起来的是异常区域，但姜戚现在反而清醒了不少，在简单分析形势后，他对上了游绥睁开的双眼。
　　黑暗之中，只有游绥是亮着光的。
　　这种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场景，是姜戚从小就一直幻想着的。
　　正因如此，姜戚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上对方赤红不减的眼角，对方先是愣神，鸦羽眨动几下后姜戚看到红色渐渐减淡。
　　“对不起。”
　　这是姜戚听到的第一句话。
　　也是最后一句。
　　姜戚还没来得及回应游绥的道歉，身边的束缚就全部消失，他重新出现在雨林之中，周围并没有任何的茧。
　　游绥把他放出来了。
　　这像是电视剧里的俗套结局，准备一起灭亡的主角到结局最后关头不忍心，于是丢下自己的伴侣选择了一人赴死，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姜戚有些难受。
　　他知道游绥没死，只是藏在了雨林的某个空间里。
　　而现在姜戚能做的，就是通关雨林副本，这样副本结算时就会吐出所有的玩家——在游绥彻底被茧吞没前。
　　在下定决心的下一秒，姜戚毫不犹疑朝树屋位置赶过去，如果邪神想要与玩家做交易，现在就一定还隐藏在玩家之中。
　　然而等他抵达树屋时，却只看到地面早已熄灭的柴火，原本应该停留在这里的玩家不见了踪迹。
　　顾明恩他们应该是去找雨林中的仙灵了，但是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姜戚失踪，按理来说应该留人驻守在这里，其余人会在周围搜寻一下。
　　如果他们发现失踪却还是离开了树屋……姜戚眸色微沉，开始推测自己究竟进入茧中多久。
　　由于在他离开前大家都比较疲惫，制定的方案也只有粗糙的雏形，如果对方早已在姜戚消失的这段时间走过了最高处，应当会改变方向。
　　最高处应该没有仙灵，不然姜戚也不会依旧留在这里。
　　“或许我应该去找他们。”姜戚想到了几处地方，但和他们重新遇见的可能性太低了。
　　找不到几人就意味着碰不到荒满，姜戚眸色微沉，他没有多少时间再拖延了。
　　不过几秒，他就决定放弃荒满这条线，毕竟对方现在已经认不出自己，先不说认不出的理由究竟是因为“痴呆”还是受副本压制，总之现在身为“邪神”的他是不可能帮助姜戚放出游绥。
　　那就只能找仙灵了。
　　冷静下来后，姜戚准备动身离开，却听后方传来散漫到令人讨厌的声音：“竟然信息都不留一个就准备离开了吗？真是狠心呢。”
　　姜戚转过身，皱紧眉头：“他们让你留在这？”
　　“我自己想留的。”坐在树屋的江流晃了晃两只脚，“毕竟你在时不让我住进来，趁着你和那家伙都离开了，我在里面多睡会儿。”
　　“果然是弟弟造的房子就是不一样，做梦都格外香甜一点。”
　　姜戚冷冷看着他：“你会做梦吗？”
　　“别总这么狠心。”江流抬起头，“让他们听见就不好了。”
　　姜戚听见簌簌的叶片碰撞声，顺着声源转身就被金羽撞个满怀：“主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后方还缀着长长的队伍，不过大家的神情并不算惊讶，魏汾得意道：“你看，我就说姜戚的气息重新出现了。”
　　“气息？”姜戚很快明白了，“你什么时候标记的我？”
　　魏汾支支吾吾：“就那天晚上游神出事……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气息怎么也消失了？”
　　顾明恩神情凝重：“你消失了两天去哪儿了？”
　　姜戚听到时间皱眉：“现在是我们进入雨林的第几天？”
　　顾明恩有疑问，却还是先回答：“第六天，你怎么会对时间也不清楚？”
　　“我在雨林里不小心踏入了一片不知名的区域，在里面迷失了方向，出来后就在这了。”姜戚不能把游绥结茧的事说出来，只能大致描述情况。
　　然而模糊的描述确认几人脸色更加凝重，看起来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没想到这里也有问题区。”
　　“问题区？”
　　魏汾解释：“就是蜃楼中没有开发完成的区域，一般出现在测试完毕后下发的副本中，但是现在这个副本已经被封闭处于初始状态，所有的剧情应该都是最原始化的，不应该有问题才对。”
　　万心说：“无论如何，你能走出来也是万幸。”
　　魏汾突然想起：“那游神难道也进了问题区？”
　　见姜戚沉默，几人也认定了这个猜想，顾明恩说：“现在只有至少通关Good End才能让玩家完好离开了。”
　　“说到这个，荒满和颜佑呢？”姜戚这才反应过来大家对少了的荒满闭口不提。
　　廖沙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们组织的人有问题，现在才发现。”
　　姜戚：“什么意思？”
　　顾明恩接话：“他跑了。”
　　“我早就发现他有问题，我特意让他下水，他救了你后我以为是好的，也就没点破。”凡勒隽很自责，“我就说组织怎么会有这种性格的人，连一项拿得出手的杂技都没有，穿着打扮还那么讲究。”
　　“刚刚颜佑就出事了，别人怀疑他，他还承认了。”金羽小声说，“明明是撒谎精，这时候诚实了。”
　　周洛咬咬牙：“当时颜佑特别想知道雨林的神灵到底在哪儿，就跟荒满许了愿，然后……”
　　之后的事情就跟金羽说的一样，姜戚大致能猜到荒满是以什么表情回答的大
　　“难道跟神灵许愿要离开雨林就得牺牲同伴吗？”顾思宇不忍心，“早知道这样，我刚刚就许愿了。”
　　顾明恩脸色阴沉：“通过牺牲玩家得到的通关确定是好结局吗？”
　　“怎么不是？蜃楼不是很多副本都是这么做的吗？既然他愿意主动牺牲，不是很好？”廖沙笑笑，“为大我牺牲小我，多伟大。”
　　周洛怒了：“怎么不是你许愿！”
　　“我不愿意啊。”无赖直白的话语让周洛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姜戚制止了几人的争吵，问道：“与天相接的地方，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顾思宇摇头，“我们去了山顶，可是那里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
　　周洛接着说：“顾队从山顶观测到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树，本来我们是准备过去的，结果颜佑就退出游戏了，紧接着魏汾就说感知到你的气息。”
　　姜戚有了目标：“古树在哪个方向还记得吗？”
　　“记得啊，但是我们真要现在过去吗？”周洛犹疑，“真的要牺牲玩家许愿？要不还是我许愿吧……”
　　“不用，我们去见的不是荒满。”
　　“那是谁？”
　　“一个你们暂时还听不见的人。”


第125章 十五天（17）
　　从第一次公布线索开始，雨林就让其他玩家听不到完整的线索，他们不知道雨林有两个神灵，也不知道以光为引的是邪灵。
　　正因如此，当可以满足愿望的荒满暴露后，所有人都认为想要通关只能依靠他的力量，依靠牺牲同伴获得结局。
　　姜戚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获取的信息会不一样，但他明白原先顾明恩所走的线路一定不会是Good End，而现在他们……他、游绥需要好结局。
　　不见天日也不能被看到的茧究竟是什么，姜戚暂且搞不清楚，甚至于游绥也未必清楚，但因为这总是莫名出现的危机，姜戚对蜃楼的副本厌恶已经到了新高度。
　　对于这个虚假中嵌套的虚假雨林，姜戚一刻也不想多待。
　　姜戚没有再花时间跟其余玩家解释，在顾明恩指出大致方向后，他就加快步伐朝着林木跑去。
　　北方、又是北方。
　　莫名的焦躁在心中弥散，尤其是在跨过那条河流，路过自己出来的位置时，姜戚几乎想就地毁掉这片区域。
　　凡勒隽追赶在姜戚身后，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对啊，他一个新人怎么各方面数值都比我好，现在跑步都跟不上了，这正常吗？”
　　“我、我怎么感觉姜老师在生气……”专门加强体力数值的顾思宇情况稍好，但也不敢跟太紧。
　　金羽撇撇嘴：“你的直觉没错。”它每次犯错烧坏姜戚建的房子后，感受到的就是跟现在一样的怒火。
　　只是主人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火呢？是因为进入了问题区，还是因为荒满不仅不认识主人，还伤害了他的同伴？
　　总之不管是哪个，想到得罪主人的下场，小鸟的羽毛都要吓得立起来了。
　　所谓的古树就在蛇巢位置，只是当初他们意不在最高点，也就没管这棵与众不同的树。
　　此时见又来了一堆人，品种各异的蛇纷纷倾巢而出，姜戚失去了耐心与之周旋：“金羽，烧了巢穴。”
　　只要堵住几处口子，原本还等在里面伺机而动的蛇就只能被烧死。
　　顾思宇说：“万一里面还有一两只不杀生的蛇呢？”
　　周洛扶额：“哥，你上午才用的技能，现在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吗？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
　　“极度的理智只会让底端的欲望不断被压制，最后生长出比纯粹的欲.望更肮脏的东西。”姜戚确认洞穴十秒后还没溢出蛇后，抓住树干凹陷的树洞开始朝上攀爬。
　　虬枝错节的树根正好方便了几人往上攀登，只要利用四肢就能在上面取得安稳的战地，而其他的野兽根本无法爬上来袭击他们。
　　周洛突然想到：“如果没有树屋的话，爬上来好像也能休息。”
　　几人的动作看上去有些狼狈，顾明恩却依旧不急不慢：“这么优势的地形，你以为会没有其他动物生存吗？”
　　“什么动物住这么高，泰山吗？”周洛话音刚落，就看到红色的身影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被吓到的他差点失手滑落，“吓死我了，那是什么？”
　　“猩猩。”
　　“红毛的？”周洛惊讶。
　　廖沙讥讽：“你是在说你自己？”
　　周洛也是一头红发，听到这个他也不气：“你懂什么？红发象征着男人的浪漫，我妈说我爸刚进蜃楼时就是一头红毛，靠着红发一路进到核心城。”
　　廖沙微微诧异：“你爸住进核心城了？那他怎么不跟你一起进副本。”
　　周洛白了他一眼：“我爸不知道我进来了，要是知道非得抓着我染发。”
　　“我看你就是吹……”廖沙正要嘲讽，就被另一只红毛猩猩撞到肩膀，本就只有一边受力的手差点彻底打滑掉下去，好在他反应快，一把抓住了旁边细细的树根。
　　凡勒隽从他身边爬了过去：“我以为你只是手残，没想到你大小脑也不平衡，还是闭嘴快点爬吧。”
　　廖沙不服，但是看向最后几人外，最前面的姜戚已经到了几乎如履平地的地步，江流慢悠悠跟在他身后，心情很好的样子，由于握着树枝暂时找不到受力点的他一下落到了队伍最后。
　　姜戚爬到接近树冠的位置，突然停了下来，身旁的江流问：“怎么不往上走了？”
　　“没必要了。”姜戚扫视已经接近于顶的树冠，再往上是一些细小的分支，不仅受力点不够，周围的枝干上还有很多红毛猩猩在树叶间戒备看着他们。
　　江流抬头看了看：“我可以上去。”
　　“上去也没用。”姜戚看了眼后方刚好抵达的顾明恩，“这里没有神灵。”
　　顾明恩的手一顿，半晌他说：“可这里是虚羽观测最高的位置。”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理解错了与天相接这句话的意思？”周洛有些悔恨，“早知道当时不那么快说话了，带偏了大家的思考方向。”
　　姜戚摇头：“你没有带偏……”
　　“想见神灵的话，我出现就是了。”尖细的声线伴随着白雾出现在众人眼中，熟悉的长袍身影慢慢现出，“想见神灵不是很简单吗？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我们没有愿望。”姜戚率先一步拦住了不知真相的众人。
　　荒满微微讶异，他下意识拨动了耳坠的珠子：“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以为我死了？”
　　“被欲.望卷入的人都会死。”荒满说完往某个方向看了眼，“不过果实不仅没成形还消失了，真奇怪。”
　　姜戚眸色微沉，因为荒满看去的方向正是游绥所在的位置。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能告诉你什么，但是……我们要进行公平的交易。”说话之间，白雾在荒满的掌心凝成了细长的烟斗，烟斗燃烧的烟雾慢慢凝成一个蚕茧。
　　姜戚：“……”
　　“那是什么？”周洛有些好奇。
　　荒满觑他一眼：“想知道？”
　　周洛像是想起什么，连连摇头：“不想。”
　　荒满颇觉无趣，喟叹着：“你们真奇怪，之前苦苦寻找神灵，现在神灵就在面前却又不许愿。”
　　“我们要找的不是你。”
　　“哦？可是在这处除了我，你们还能找到其他神灵？”荒满的烟斗向上一指，“与天相接，此乃仙灵。”
　　姜戚：“以光为引，是为邪灵。”
　　荒满眸色微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对方的态度，姜戚可以确定对方可以听到这个秘密，但是其余人却依旧毫无反应。
　　姜戚心中有了些猜测，也不准备再做纠缠：“我们不会与你交易的，既然仙灵不在这里就算了。”
　　“当真要放弃？错过此处，下次想见我就只能重新爬上来了。”
　　“你——不急嘛？”
　　荒满说的句句话都直指众人利害，最后那句话更是直接对着姜戚说。
　　果然，当初荒满突变的眼神和亮光有关，看来是在那瞬间发现了姜戚的欲.望是什么。
　　知道了欲.望，就能拿捏软肋进行交易。
　　“急，但你这个结局不是我想要的。”重走一遍下去的路有些太过麻烦，姜戚直接抓住一根粗细合适的藤蔓直接下滑。
　　更换着手中一根根藤蔓，他的身形也随之晃下去，就在姜戚准备抓取另一根藤蔓时，对面藤蔓突然跳出一只红毛猩猩，眼见就要迎头撞上。
　　姜戚的手已经伸出去抓那根藤蔓，身形也往前倾，不可能再往后退，于是乎他伸手一捞，把将要撞上的猩猩抱进怀里。
　　红毛猩猩的幼崽身形不算大，在意识到自己被人类抓住后竟然也没有挣扎，直至姜戚到了地面重新放下它时，后者还不愿意松开，死死抓着衣领。
　　“叽叽！叽！”
　　姜戚听到声音明显一滞，不是因为他听懂猩猩在说什么，而是因为这只红毛猩猩的话竟然是最原始的话语。
　　“叽叽叽叽——叽！”小猩猩又说了句，姜戚确定这次他也一个字都没听懂。
　　按理来说，没有在禁闭区待过的动物姜戚虽然不能跟它们正常交流，但哪怕尚未开灵智的兽语，也能明白几句简单的话。
　　“难道因为是幼崽？”姜戚看着此时扯着自己头发，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小猩猩有些无奈。
　　顾思宇从后面跟着滑了下来：“姜老师，这只猩猩是不是声带有问题啊，怎么光张嘴不出声？”
　　“你们听不见？”
　　“听见什么？”周洛看了眼猩猩，跟顾思宇问出了同样的问题，“猩猩里面有哑巴吗？”
　　玩家在雨林中没法听见的东西，是关于神灵的秘密——那眼前的红毛猩猩是什么？
　　怀中的小猩猩似乎察觉到了姜戚的想法，跳到地面扯住他的裤脚朝某个方向走去。
　　顾明恩看着他：“他似乎想带你去其他地方。”
　　“去看看吧。”
　　姜戚等人跟着红毛猩猩继续朝前走，中间遇到了很多虫兽攻击，都被他们解决了。
　　而一直处于战斗中心的小猩猩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受伤，在遇到危险后它就站在原地，等姜戚他们结束战斗再继续朝着某个地方走。
　　走红毛猩猩走过的路，眼前的雨林似乎也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繁茂，甚至还看到了不少被砍伐到只剩树桩的地方。
　　顾思宇有些奇怪：“这里……还有其他人在砍伐吗？”
　　“如果有我们不可能没遇见过吧？”周洛不认同。
　　顾明恩显然认同周洛的想法：“我们之前逛了80%雨林也没看到这么荒芜的地方。”
　　周洛惊讶：“那我们现在看到的还是雨林吗？”
　　“也许是问题区呢。”江流凑了句热闹。
　　魏汾面露喜色：“问题区？那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去救游神了。”
　　姜戚打断了她的幻想：“这里和我走过的区域不一样。”简而言之，这里不是游绥那片问题区。
　　魏汾极其可惜，万心看向还有心思调笑的江流：“你的队友呢？”
　　江流眨眨眼：“你说廖沙？不知道呀，他还没从树顶下来吗？”
　　姜戚：“……”看来廖沙还挂在树冠上。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去思考廖沙的时候了，随着红毛猩猩的步伐，他们所处的环境越来越荒芜，到最后已经褪去大片的绿植，连植被都开始枯黄。
　　这让他们不由再次回想起那个问题，这里是哪里？他们又在哪里？沙漠和雨林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莫名的，他们觉得会跟着这只小小的幼崽发现真相。
　　直到最后周围只剩下大片树桩，周洛突然开口：“我好像听我妈提起，我爸之前说过的猩猩，好像就是红毛猩猩。”
　　“好吧，绕口令宝贝，请问你妈又转达了什么你爸的意思？”凡勒隽已经走得有些无聊了，正好接上话。
　　周洛不满：“你怎么还骂人？”
　　“我没……唉，我的错，你说吧。”
　　“红毛猩猩因为常居于高处，被称为林中人，也有人因为它们住在最高的地方，把它们看做神灵。”
　　周洛说：“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神灵吧？”
　　金羽问他：“不然我们为什么跟着它走？”
　　周洛后知后觉：“我以为大家盲目跟从戚队。”
　　凡勒隽想了想：“你这么说也没错。”只要姜戚在，他就基本不动脑子。
　　“它停了。”
　　不知是谁先说了句，众人跟着一起停下了脚步，周围依旧是一片树林，只是比起原先的雨林而言，这些树木实在稀疏的可怜。
　　而他们眼前的是荒芜开裂的植被上百来棵整齐的树桩，只有正中心那棵树依旧枝繁叶茂。
　　顾思宇：“那是什么？”
　　“白相思树。”顾明恩顿了顿说，“沙漠中的大象会吃上面的果实解渴。”
　　没有人问沙漠中的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此刻他们已经明白了之前盘旋在心中的问题。
　　这里是雨林也是沙漠，雨林是理智和思想的萌芽，而当人类被欲.望吞噬，也就造就了沙漠。
　　玩家从未更换副本和地图，此时此刻他们所站的位置依旧是沙漠。
　　“叽叽，叽叽叽。”红毛猩猩叫了声，迅速爬上白相思树摘了颗果子递给了姜戚。
　　顾明恩右手微动：“吃了果子，就能回去了。”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几人的手中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果子。
　　姜戚慢悠悠说：“仙灵会实现愿望。”
　　“那它要索取什么吗？”周洛有些害怕，不敢吃手里的果子。
　　红毛猩猩偏头又叫了几声，显然不明白周洛说了些什么。
　　“吃吧，仙灵没有交易。”姜戚从一旁摘了片芭蕉叶递给它，红毛猩猩拿到叶片后高兴地转圈。
　　就算有，他也给过了。
　　其他人见此也不再多疑，纷纷咬下果子，只有姜戚蹲在红毛猩猩边问：“我还有个愿望，你能替我视线吗？”
　　幼崽停了下来，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过了会儿它像是读懂什么：“叽。”
　　红毛猩猩化作一缕轻烟拂过众人的眼睛，姜戚跟着一起闭上眼睛，只见眼前出现一行字。
　　【你离世界的法则只剩一天。】
　　热闹的叫卖声很快取代了那条不明所以的线索，姜戚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城市街道之间。
　　此时天色已晚，用叶片堆成的房顶上挂满了喜庆的莲花灯笼，来往的人群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是之前看到的蜃影。”凡勒隽惊叹，“原来退出雨林后我们就进来这里了。”
　　“我、我出来了！”前一秒还在哀嚎的廖沙突然顿住，他慌张从地上坐起，“我不在树上了！你们许愿了？谁没了？”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廖沙得罪了个遍，现下更是没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只有江流浅笑盈盈：“现在许愿不用牺牲了，我们已经通关了。”
　　“真的？”廖沙狐疑，“既然通关了，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给战胜雨林和沙漠的英雄们举办盛大的晚宴。”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一缕缕烟雾循着街道萦绕在廖沙周身。
　　廖沙看清来人后脸色一变：“怎么又是你？”
　　“放轻松，你们已经通关了副本，现在只是一场简单的宴请。”
　　“你们忙了好几天还没吃过什么好的吧？英雄的崇拜者们为各位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不如随我尽快就坐品尝？”
　　几人都已经知道了荒满身份，也不敢放松警惕，但是见对方似乎没有再提起交易的事，也只当是在走剧情。
　　金羽看向姜戚，等着对方的反应。
　　姜戚观察荒满更换的长袍，这件衣领正好可以露出颈圈遮住铜牌。
　　想到之前他们提到过副本初始化的问题，姜戚不确定现在的小红究竟是哪个版本。


第126章 十五天（18）
　　宴席左右分坐五名玩家，每人桌面上都摆放各色珍馐美馔，色色俱全，香气扑鼻。
　　明明是精心准备的菜肴，几名玩家却依旧不敢动筷，反倒是主桌的荒满看上去怡然自得：“各位为何不吃？大家既然已经通过了蜃影的考验，只需要静静过完这最后一晚就好了。”
　　顾明恩看着他，认真审视：“既然只需要最后一晚，也是时候揭露我们到底该干什么了吧。”
　　“从你们进来第一天，规则不是已经说明了吗？”荒满摘了颗葡萄，“十五天。”
　　凡勒隽说：“可是我们并没有生存十五天。”
　　荒满慢悠悠：“过了今晚，就是十五天。”
　　姜戚算了算：“所谓的十五天并不是玩家生存十五天，而是雨林的八天和沙漠的七天并存。”
　　“没错。”
　　“这么说的话，我们不进雨林，只是在沙漠生存七天是不是也算十五天？”廖沙说，“这样的话，这个副本最多算黄色副本。”
　　顾明恩否认了这种猜想：“之前有人也靠着资源生存过八天，只得到了NE（正常）结局。”
　　“超过了八天，那我们过了今晚真的算通关吗？NPC的话真的可信吗？”周洛可没忘了眼前的NPC骗了他们不止一次。
　　烛火之下荒满镜片遮住了一半的视线，不知对方此时是在笑还是什么：“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请人送各位出城。”
　　“当然要信，蜃楼的阶段不会超过三个阶段。”江流适时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顾明恩偏头看向他，虽没出声，但姜戚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真的吗？既然江神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廖沙松了口气，开始动手吃起桌上的食物。
　　见此，姜戚突然明白江流说这句话的意图。
　　廖沙又吃了几口，看其他人依旧没动筷，讥笑道：“怎么这么胆小，我们都知道这个NPC只能跟人进行交易来换取玩家生命了，只要不跟他许愿不就好了。”
　　“累了这么多天，你们真的一点都不馋？”
　　顾思宇看着从廖沙嘴边溢出的油光，咽了咽口水：“不了，我怕拉肚子。”
　　周洛笑嘻嘻说：“我只吃我妈做的饭菜。”
　　魏汾握着万心的手说：“我俩之前在雨林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吃饱了？出了副本想吃这些好东西可要不少积分。”廖沙也只是这么一说，他并不在意相信俩人所说的，雨林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吃。
　　荒满见其他人不动筷也劝道：“另外几人为何也不吃？”
　　凡勒隽说：“我只对玩感兴趣。”
　　金羽更是直言：“我只吃虫。”
　　荒满愣了下，随后又恢复笑容：“虽然你口味奇特，但是我也可以让人给你准备。”
　　“不用了，我不吃普通的虫。”
　　所有人都听得出金羽是在拒绝，只是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离谱，离谱到廖沙都听出了不对劲，他这才反应过来：“江神你好像也没吃？”
　　江流无辜眨眼：“为什么要吃？”
　　“你刚刚不是说没问题吗？”廖沙说着说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江流点头：“是啊，我说得没问题是过了今晚就结束这条规则，没说食物没问题。”
　　廖沙握着猪蹄的手一颤：“食物有问题？”
　　“不知道诶，”江流用手指点了点唇角，“看你吃得挺香的还没死，应该没毒？”
　　廖沙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的：“那食物有什么问题？”他看向对方却发现在场没有一人回答自己。
　　也是在此时，廖沙才意识到，早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已经被所有玩家排除在外了。
　　“什么意思？你们都没吃？”廖沙咬牙切齿，“你们哪怕找些拙劣的借口也不愿意直接提到食物有问题。”
　　顾明恩见状叹气：“我们不说确实是因为不确定，你也听到了，再质疑一句我们就要被赶出去。”
　　“如果说错话，我们说不定会错过最后的通关机会。”
　　荒满托腮看着几人的争执，见他们不说话了面露遗憾：“真是让人失望啊，没想到直到现在你们还在怀疑我，那你们就出……”
　　“食欲。”姜戚接话，“你是以欲.望引诱他人进行交易的神，先是用旅途艰辛让人在脑中建立辛苦和想要犒劳自己的想法，然后准备佳肴迷惑他们。”
　　“只要吃了这些食物，也等同于跟你进行交易。”
　　荒满皱眉：“那你们就出……”
　　姜戚视线渐渐移到荒满的脖颈：“玩家想要获得平安逃离，你送我们离开，也算交易。”
　　荒满先是一愣，愤怒的神情转而不见，他若有所思摸了摸脖颈的项圈：“看来你不仅是眼睛漂亮而已，比我想象也要聪明很多。”
　　“你察觉到了，要是不说可以赶走更多的人。”
　　“人数越少得到的奖励就会越珍贵，说不定会给你想要的线索。”
　　姜戚皱眉：“不需要，只要通向好结局，不需要线索他也能出来。”
　　“是这样吗？”荒满察觉到姜戚有更多的欲.望，而且……他的目光移到银发少年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一旦说出，姜戚和那人情绪都会有所波动，说不定会连累到其他玩家，掀起不小的风波。
　　不过……
　　荒满看着姜戚蜜色的眼眸，思索着被自己珍惜挂在脖颈的铜牌，犹豫了。
　　“既然被你看破我就不装了。”荒满手指拈起一颗紫葡萄，“反正你们知道真相，应该也不会再吃这些东西。”
　　“好在，我也不是毫无收获。”
　　荒满的指甲突然变长扎入葡萄之中，廖沙感受到脖颈的刺痛，虽不能瞬间致命，但愈发的疼痛让他表情开始扭曲。
　　他不明白，不明白被江神亲自挑选出来的幸运儿，却是被亲手推出去送死。
　　廖沙瞪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
　　江流表情无辜：“谁叫你那么对待我亲爱的弟弟呢？”
　　“可是你那样对他。”廖沙不明白，江流做出那些行为应该是讨厌姜戚的才对，怎么可能是珍视这个所谓的“弟弟”。
　　江流也跟着荒野的动作，一起捏起一颗青提：“就算是讨厌，最讨厌的人也应该是我，不是你们。”
　　“谁让你们，抢了我的位置。”说话之间，江流捏碎了手中的青提，淡绿色的汁水顺着泛红的指尖流了下来。
　　荒满动作微顿，抬眼惊讶：“你抢了我的食物。”
　　“一个而已。”江流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其他玩家却瞬间明白眼前的人干了些什么。
　　【玩家廖沙游戏失败，没有达成任何结局，扣除三件道具。】
　　顾思宇：“他杀了……”
　　凡勒隽更是站起来：“你疯了？敢杀玩家？”
　　江流抬眼：“你们刚刚的行为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别把我们跟你相提并论，他之前就跟荒满许过愿，早晚会死。”周洛说。
　　“你原来知道啊。”
　　“怎么办？要举报吗？”顾思宇小声询问顾明恩，后者瑶瑶头：“没有用。”
　　果真下一秒，江流抬眼看向上方，似乎察觉到什么：“呀，红了。”
　　江流的名字已经变为了红色，其余人瞬间陷入恐慌，因为这说明对方在这次副本前就已经杀过玩
　　魏汾更是害怕不已，之前只是听说过神之榜第二的江流和游神的性格很不一样，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杀玩家！
　　江流并不在意，而是看向紧紧抓着姜戚袖子的金羽：“小麻雀，记得保持分寸感。”
　　金羽从未体会过这种恐怖的感觉，明明凤凰是不会死的，可他觉得对方真的能彻底杀了他。
　　荒满皱眉：“我不喜欢有人抢了我的风头。”
　　“我也不喜欢。”江流抬眼，看着他的项圈，“要不……把你也杀了吧？”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副本boss都要杀，就在想要说些什么时，所有玩家身上都像被什么压制住，不仅身体不能动弹，连张嘴都会有撕裂的疼痛。
　　“江流，够了。”姜戚冷冷看向他，“这次你又想要什么？”
　　江流闻言，舔掉指缝的甜腻：“我亲爱的哥哥真冷酷啊，我这是在为你出头，你怎么觉得我是想要什么？”
　　姜戚本不想再重提这些旧事，但他相信如果不说，对方真的会把在场所有的玩家以及荒满杀掉，就像当初想杀死他一样。
　　姜戚垂下眼眸掩下情绪：“十八岁的时候你就说，不再认我当哥哥，这次见面你次次叫我哥哥，也都是在索求。”
　　“从我们相识，你就一直这样，不用揣测，直说即可。”
　　江流听着姜戚分析着自己的言行，唇角弧度愈发上扬：“哥哥还能记得我这么多事，我太开心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江流看向他的背包，“我的木偶不见了，能把你的给我吗？”
　　那个木偶，是妈妈离开时唯一留下的东西，在之后陪伴了姜戚无数个日夜。
　　江流应该知道那个木偶对自己的意义，在那晚看到木偶后江流就明白了，姜戚怀念的不是过往的兄弟，而是缺失的母爱。
　　江流明白，才会故意提出这个要求。
　　“你需要的仅仅是这个木偶吗？”姜戚就那么看着他，看不出一点情绪起伏。
　　江流浅笑依然：“当然，反正妈妈已经抛弃你离开了，这个东西给我也没关系的，对吧？”
　　“好。”姜戚干脆利落从背包中拿出江流模样的木偶，直直丢了过去。
　　江流微微抬手，本应该打在他头顶的木偶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他笑眼弯弯：“真不小心，差点就打到我了。”
　　“是嘛，那真可”
　　感觉到姜戚敌对的态度，江流却并不在意，他只是收好木偶再次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名字：“真可惜，系统不让我再待下去了，希望下次还能和你进入同一个副本。”
　　姜戚抿紧唇没有回答他，江流直接退出了游戏，而空气中原本压迫众人的沉闷感也随之消失。
　　看完了全过程的玩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知道姜戚来历的顾明恩想了想，说：“我可以许愿让你得到一条线索。”
　　“不需要。”姜戚转头看向他们，神情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悲伤，“只是一个木偶。”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项链，不需要再靠一个虚假的东西寄托感情了。
　　“真是可惜啊。”荒满站起身来，“看来今晚注定是个无所收获的夜晚。”
　　“无趣的夜晚只是去睡觉也过于无聊了，你就一起欣赏沙漠最后一夜的星空吧。”
　　随着荒满的话语，原本还被云层遮挡的夜空突然现出宽阔浩瀚的星河，这是他们度过几晚却从未静下心来看过的夜空。
　　“我好像看到我爸了。”
　　“我看到了溜溜球，好长的线。”
　　“主人，我好像看到你了。”
　　大家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在惊异于星斗的巧妙之处，姜戚安安静静抬头望着天空，没有说话。
　　星星能完成的画面极其有限，但姜戚还是却依稀从星光中感受到了那似曾相识的笑脸。
　　“妈妈……”
　　姜戚眼中酸涩，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了荒满身上，后者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大自然的星星而已，有那么好看吗？”
　　“谢谢。”
　　“谢我干什么？”
　　用欲.望交易的邪神自然知道所有人心中最想见到的是什么，利用银河幻化出那些图形也算不得什么。
　　姜戚抿唇没有回答，只是提及：“明天会发生什么？”
　　“谁知道呢？”
　　一夜过去，众人仰望星河直至困倦，哪怕荒满说了为大家准备好床铺，却没人真的过去。
　　尽管不知道邪神的陷阱隐藏在何处，大家也能隐约察觉到，只要拒绝任何要求，停留在这片区域，他们就一定会通关。
　　果真当第一缕阳光洒下后，处于城市边缘的他们看到外面被雾蒙上的环境重新显露出来。
　　“沙漠，我们还在沙漠。”顾思宇兴奋起身，拉着顾明恩起身，“我们是不是通关了？”
　　“那里，好像有东西。”金羽看着远方逐渐闪烁的虚影，伸手一指，平坦的戈壁之中在渐渐显现着一层其他事物的轮廓。
　　魏汾看不真切：“那是什么？一个新蜃楼吗？不会还没结束吧？”
　　姜戚视力稍好，很快辨认出轮廓是什么：“不，结束了。”
　　“为什么这么说？”凡勒隽才刚问完，就发现远处的虚影已经变为郁郁葱葱的绿林，“那是雨林？”
　　“是假的吗？”
　　他们就这样静静看着雨林在沙漠中成形，从中漫延出一条蜿蜒的河流，绕着干涸的沙地流淌着，所经之处迅速生长出绿草红花，干涸的裂缝中静候了多年雨水的种子破土而出，眨眼间变为参天大树。
　　此刻众人明白，眼前的绿林不是虚影，而是真实。
　　“人之欲望如砾沙，滴水难以灌溉沙漠。”
　　“人之理智如雨林，偏执之下难容异象。”
　　“第七天，世界结束创造，理智也与欲望相结合，变为更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人类诞生，才能创造世界的法则。”
　　顾明恩错愕：“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副本所指？”
　　“在看到雨林后。”姜戚看着马上就要流淌至大家脚边的河流，如果不是游绥出事，他本来想多在雨林里待几天。
　　从项链在河里短暂发光时，姜戚就觉得雨林中的某部分应该跟蜃楼核心相关。
　　可惜，现在他必须通关。
　　站在前端的玩家在蜿蜒河水经过的一刹那已经消失，姜戚对着难掩诧异的顾明恩，像是往常一样闲聊：“副本定级我不太清楚，你能帮我想个答案吗？”
　　顾明恩笑了：“这么多陷阱还有特殊限制条件的应该是赤红，不过我想这个副本应该不会再对外开放了。”
　　“为什么？”
　　“我相信能在中心一城的拍卖中看到你的副本弹珠。”
　　“拍卖？”
　　姜戚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河水已经沾湿了顾明恩的鞋底，原本还在眼前的玩家瞬间消失在城市之中。
　　【恭喜玩家姜戚通关游戏，获得Perfect End：特殊的一天】
　　【由于副本难度未定，奖励将在副本难度重判结束后再重新进行核算。】
　　【该副本为测试副本，没有玩家精彩片段回放。】
　　【正在退出游戏……退出失败。】
　　【请玩家稍等，正在重新连接。】
　　姜戚听到退出失败的提示有些意外，但等他看清留下的人员后便明白了情况。
　　金羽有些疑惑：“主人？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你这个笨鸟也在？”熟悉的称呼让金羽不满回头，身后的荒满正执着烟斗走向二人，脖颈的铜牌也从衣领中拿了出来。
　　荒满眼中含笑：“戚戚，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状态见面。”
　　看来副本结束，荒满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姜戚回笑：“确实没想到，不如你唱个歌庆祝一下？”
　　荒满难得愣住，犹豫半晌：“你确定……要听吗？”
　　“不听不听，难听死了。”金羽挤到二人中间，“是你把我们留下来的吧？你想干什么？”
　　“主人是不可能陪你在这个副本过一辈子的！到了时间我们还是会出去的。”
　　“我知道。”荒满说到这里，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你那位在雨林的同伴也已经退出了游戏，在他被光点缠绕的时候我发现雨林出现了异常，直到副本结束清醒过来后才想起跟你说。”
　　游绥退出游戏在姜戚的意料之中，不过所谓的异常……
　　姜戚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荒满说着开始支使金羽：“笨鸟，变个原形。”
　　“为什么要变？你不怕我烧死你？”金羽不满，冲他龇牙。
　　“如果你想连着戚戚一起烧的话。”
　　金羽看了看姜戚，也明白他们要看的恐怕不是普通的东西，虽有不满却还是变回了原形。
　　足以蔽天的凤凰载着二人飞向半空，然而却依旧无法完全遮挡这片无垠的沙漠。
　　金羽边飞边感叹：“我之前怎么没觉得沙漠有这么大？”
　　“别说话，再飞高点。”
　　“我迟早烤干你的叶子。”
　　金羽虽宣泄不满，却还是拉高了距离，蜿蜒的河水和茂盛的绿林一览无余。
　　整个副本时间停留在所有玩家退出的时候，整片沙漠并没有完全被河水浇灌长出绿植，黄土之上巨大的绿林竟然并非随意流淌，而是勾勒出具体的形状。
　　“那是什么形状？”
　　“你接着看。”荒满在半空中放下烟斗，细小的物品飞速朝下坠落，落进最为茂密的雨林之中，眨眼间绿叶枯黄，生机尽消。
　　金羽斥责：“好不容易长出的绿叶，你干什么呢？”
　　荒满笑了：“你又不在这个副本生活，怎么比我还关心这些假东西？”
　　“你在这里也要生活，怎么就是假的了？”
　　“闭嘴，安静地看着。”荒满声音冷了下来，原本被河水淌过的沙砾不断下陷，似有空洞在吸纳这些泥土。
　　最后整个沙漠中空，露出掩埋在底下的秘密——一具几乎被白花淹没的白骨。
　　因为曾经见过白骨的原形，姜戚很快认出下面的是龙骨，而那些花也似曾相识：“花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起初我和玩家交易时那些花就会在他们退出的位置长出，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后来哪怕他们不与我交易，仅仅是出现在副本，但凡他们看见光点就会生长出那些花。”
　　荒满看了繁茂紧凑的花株：“不过这些花可比进入过的玩家还要多得多，或许是并不全是这里的话。”
　　“戚戚知道那是什么花？”
　　“知道。”
　　白骨花，能够放大人心中的欲望，仅仅一点花粉就足以使玩家丧失理智，变得危险。
　　难怪游绥会比之前更加失控，甚至到了纠缠自我的程度。
　　一朵朵似是鬼脸的花朵依附在每处白骨上，只剩最后的龙头还干干净净，空空的眼洞下是彻底的黑暗，似乎在迷茫自己所处位置。
　　那些足以杀死玩家，扰乱蜃楼的白骨花竟然出自游绥的白骨，那么于蜃楼而言，游绥究竟是什么？
　　姜戚问：“烧掉这些花你会受影响吗？”
　　荒满浅笑：“当然不会，你应该清楚我是什么颜色的花。”
　　“好，”姜戚看了眼即将重新被流沙掩埋的龙骨，“金羽，把花烧干净。”
　　金羽能感受到自家主人的心情又开始变差，它没有再问缘由，它附身贴近沙漠，身底的炽热坠下点点星火，灼烧掉片片细小的花朵。
　　无数的骷髅脸被火舌卷席干净，龙身完整的形态被显露出来。
　　直到火焰结束，金羽才敢出声：“主人，下面的龙骨是谁的？我怎么没见过。”
　　“他是我的朋友。”姜戚顿了顿，把见过这句话隐去，“有机会，你们会在禁闭区相遇的。”
　　如果之后，还能回禁闭区的话。
　　【连接成功，正在退出副本，倒计时三秒。】
　　荒满似有察觉，唇角微勾：“祝你旅途顺利。”
　　【3】
　　“戚戚。”
　　【2】
　　“朝有海的位置去。”
　　【1……退出游戏成功，祝各位玩家生活愉快~】


第127章 分享
　　意识还没来得及完全回流，姜戚耳边就传来凡勒隽兴奋的声音：“你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的副本弹珠有问题，都准备去找上面的人麻烦了。”
　　姜戚坐起身，取下发带上的弹珠：“我没事，只是人站在比较后面的位置，退出时间就晚了点。”
　　“原来如此。”
　　一旁的白览注意到姜戚的动作，帮忙解释：“还未评级的副本弹珠是黑色，不过看你那颗的纯度，等评级下发应该是纯色弹珠。”
　　他看着手中那颗彻底沦为黑色的弹珠，想起顾明恩那句话，记得之前也有人提到过完成后的副本弹珠会被回收。
　　明明一个副本不止一颗弹珠，为什么会根据评级进行拍卖呢？那些天价弹珠最后究竟落在了谁的手里。
　　这些问题就如他的项链为什么能行使蜃楼的管理权一样，于现在的他都是待解开的谜题。
　　白览看他收起弹珠，这才接着说：“之前抽中副本弹珠的成员在得知自己所谓的休假十五天是进副本后，不听从建议选择了理智线，不到十秒就退出了。”
　　“也正因如此，突然多出的NPC才能顶替了组织成员的位置。”
　　凡勒隽听到这里很是骄傲：“还要多亏我，大家才没有上当，要知道我们组织根本没有进副本还能够点题的成员。”
　　对于副本发生的事已经有所了解的白览有些尴尬：“总之，因为组织人员缺少，再加上首领的答卷过于简单，我们现在需要在答卷上多写出至少两条信息才能保持第二的位置，你……”
　　“可以。”姜戚打开白览传来的界面，“我先看看他们的答卷，以免回答重复。”
　　“好的，半小时内答完题就行。”白览说着把还想说话的凡勒隽拉了出去。
　　凡勒隽不满：“你拉我干什么？风川都那么差了，我们怎么会还保持不了第二？”
　　“后援会的留存率是100%，而且她们回答和判断也比我们组织的细致很多。”白览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凡勒隽不解：“不对啊，我们明明一直一起行动，为什么会更细致？”
　　“她们中间写了一段标记姜戚后的行动轨迹。”
　　“啊？她们之前说标记姜戚没多久后，对方的气息就消失了啊。”凡勒隽说，“难道她们当时在骗我？但也不止我啊。”
　　“问卷上写她们是退出游戏才察觉到有这么段异常轨迹。”
　　“那她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异常？”
　　【游神后援会：队员魏汾技能在标记玩家姜戚后，有短暂的气息停留可以同时感知到游绥的轨迹，在后续查看中这段轨迹重新出现。
　　轨迹中游神和姜戚的轨迹完全重叠，且在同一空间内反复转圈，通过后续经历我们合理怀疑轨迹盘旋处就是副本中的问题区，请在二次扫描修复中加强对该区域的修补。】
　　姜戚划取报告的手停在这段文字中，对于“完全重叠”的部分颇为无奈，但凡多几个余思维那样脑子的人，这段绝对会成为游神通关游戏多年“唯一的黑历史”。
　　在了解到目前居于第二的组织掌握了哪些信息后，姜戚关闭了所有报告，除去最后发现的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外，他还有很多可以提出的异常点和难点，甚至能从“提供策略”方面给万年老二加分。
　　这些加分点足以让这个组织稳居第一，不过姜戚还是选择回答在一个合适的分数区间。
　　毕竟凡勒隽只想要第二，而顾明恩也需要一个第一去稳住猎鹰，这样对方才不会为了得到更多分从而暴露姜戚的秘密。
　　*
　　十几分钟后姜戚答完题，并且给游绥发送了消息，不过对方并没有立即回复。
　　尽管他有些担心游绥的身体，但也理解对方没有义务立马回复自己的消息。
　　等待了两分钟确认没有回复后，姜戚走出办公室，门口凡勒隽还在等着自己：“组织还有事，白览去处理了……没关系吧？”
　　“没事，我又没什么需要你们俩个人做的。”
　　“哦。”凡勒隽闷闷不乐，姜戚看出他有话想说：“怎么了？”
　　“那个……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加入组织，之前我也只是听白览的话才试着跟你讲讲，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想拉你进来。”
　　“但是我现在，真诚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组织——当然，我不是因为你在这个副本很可靠，很厉害才邀请你的。”凡勒隽啃起了右手的指甲，“我只是觉得我们组织好玩的人很多，好玩的道具也会优先发给我们组织，而且……而且……”
　　在听到“玩具”的时候，姜戚就明白了凡勒隽的意图：“我不能立马答应你，但我会考虑下的。”
　　“真的？”凡勒隽眼前一亮，“进入我们组织没有严格的信息筛选，也没什么要求，不强制要求任务，你不想参加的可以不用参加。”
　　姜戚打趣他：“不想参加的时候就抽奖？”
　　凡勒隽咳了声：“你都知道抽奖是什么了，肯定不可能再被坑第二次，当然其他人应该还会再上当……”
　　果然是万年老二组织，连选出的人都这般清奇。
　　姜戚笑笑：“加入组织需要提交什么？”
　　“只要把你的信息登记到我们组织的名下就好了，之后你副本的数量和积分也会算作组织贡献的一部分，至于福利积分什么的也是固定一号直接发到账号。”
　　白览一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凡勒隽在认真介绍组织福利，在惊讶之余他看向姜戚：“你要进我们组织？”
　　凡勒隽抢答：“还没有，他说考虑一下。”
　　“登记麻烦吗？现在可以办吗？”
　　白览有些意外：“可以，我办公室有机器，你把腕带放上去扫描信息后，本人再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好，那走吧。”
　　等姜戚和白览都消失在走廊，凡勒隽才后知后觉：“不是考虑一下吗？居然就同意了？”
　　“不行吗？”
　　“当然！当然可以！以后组织有了好玩的玩具，我先私聊让你挑，这是首领给你的特权。”
　　不算宏大的办公楼内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而登记的白览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吵闹。
　　等登记结束，连姜戚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加入组织。
　　白览从机器上取下发带：“首领说的福利只是他自己感兴趣的部分，需要我帮你讲详细点吗？”
　　“不用，这些就够了。”姜戚接过发带重新缠在头发上，“我刚从副本出来还有点累，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白览点头：“嗯，欢迎你加入万年……我们组织。”
　　“万年老二，把组织名字念清楚。”凡勒隽纠正道，“欢迎加入万年老二，我们的宗旨，朝九晚四，绝不多上一分钟的班，请谨记组规。”
　　“凡勒隽，我觉得我们需要改个组规。”白览觉得无论是组织名还是组规都有些拿不出手。
　　姜戚见俩人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讨论，选择直接退出了办公室回了
　　系统678似乎在唤醒意识的时候遭受到了重击，在副本中途突然醒来，又在短暂出现后消失。
　　这已经不是系统第一次帮助姜戚唤醒意识了，而且这次他还听到了更具体的名称。
　　【管理权利。】
　　跟项链开启的功能一样。
　　姜戚已经猜到自己的这个系统和其余玩家的应该不太一样，至少他这个系统与其说是辅助新人，不如说是辅助自己。
　　就算系统有些需要记录且有可能危害姜戚利益的功能，对方也会尽量避开容易暴露的视角。
　　只是管理678比起系统更加具体，甚至像个引导者，它一边记录着姜戚一边又在帮助他。
　　姜戚抚摸着脖颈间的项链，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下次系统出现的时候直接询问他的身份，万一被系统监测到……
　　【系统678升级成功，重新登录。】
　　【很高兴在中心一城重新见到你，玩家姜戚。】
　　系统出现的时机正好，甚至连提到地点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如果是之前姜戚只会觉得这只是一个系统设计好的对话，但现在他明白这是对方在提醒他，这里是中心一城，是距离蜃楼除核心城外最近的地方。
　　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
　　[很高兴见到你，678]
　　【系统678对于玩家姜戚表现得亲近情绪感到很高兴，如果愿意，玩家可以为我更改昵称，现可以提供的名称有66、77、88.】
　　[……]
　　这系统怎么还想着占他便宜？
　　[不了，谢谢。]
　　【好的，更改昵称失败。】
　　【副本结算已结束，副本十五天最终被评为纯红副本。】
　　【玩家姜戚获取经验为1987，玩家等级升至Lv28.】
　　【玩家姜戚获取经验为1987，玩家等级升至Lv28.】
　　同样的提示系统说了两遍，姜戚感觉有些微妙，难道系统卡了吗？
　　【获取经验不足以升至LV29，请玩家姜戚再接再厉。】
　　678就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紧接着又开始报其他的奖励，其中包含组织第二获取的奖励、玩家个人贡献奖、问卷填答奖。
　　总之零零碎碎加起来竟然有两亿多积分。
　　[感觉中心一城的积分赚取比之前简单很多。]
　　姜戚说着又将大额积分转给了卫精，他记得之前自己大部分积分的获得都是循环猎车反复循环所得，其次就来自核心城的补偿和完整的城市开发，现在只是进个副本，填个问卷就能赚到之前通关一路的积分。
　　【中心一城为专门赚取积分的城市，任何事情都可以赚取积分，积分越高危险程度越高，甚至会脱离蜃楼中心的管理。】
　　【玩家姜戚这次去的副本中存在问题区，属于对玩家生命造成威胁的区域。】
　　【蜃楼会对区域进行封闭维护，但为了防止引起恐慌会要求玩家保密，并发放高额补偿积分。】
　　[原来是封口费。]
　　姜戚了然，看来问题区在蜃楼中的存在相当于白骨花，不对，至少玩家之间还知道问题区的存在，但是之前在审讯的过程中，审查人员在询问自己关于白骨花的事情却极其隐晦。
　　想到这里，姜戚再次翻开了之前从禁闭区带出的笔记本，想从里面看看是否有关于类似白骨花的记载。
　　这次的笔记是禁闭区一起写的，不过主要用的还是周邢的能力，对方记录下来的文字不会被蜃楼察觉，而且还能跨越一定的空间和时间。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进入副本后还从里面翻看到关于原有副本的内容。
　　翻着翻着，笔记开始自己翻页到最后一页空白。
　　笔记本不可能自己动，除非是附加技能的人开始联系他。
　　但是联系一次也并不容易，姜戚目光沉沉看向开始渐渐渗出墨水的页面，最后凝成一句话。
　　【禁闭区有异，海洋馆被毁，*&%回】
　　中间的部分字几乎还没成形就已经散开，显然传递的这部分内容已经超出周邢范围。
　　与此同时，姜戚的好友面板再次传来消息。
　　[游绥：我没事，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第128章 人鱼绝歌（1）
　　姜戚先行合上笔记本，才给游绥发送了位置定位。
　　下一秒，游绥就出现在房间内，手中的传送石还在闪闪发光，正好与姜戚面对面的他所有情绪一览无余，对方脸上还有几分没收起的慌乱。
　　姜戚往沙发边挪了点位置：“你慌什么？”
　　游绥眸色黯淡：“关于副本中的事，我觉得和你亲自谈谈比较好。”
　　姜戚点了点脑袋：“你确定要现在谈吗？”
　　“不、不是那些……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受伤，以及你……”游绥欲言又止。
　　姜戚忽而笑了：“什么时候我们的监管者大人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我不是监管者了。”
　　“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进下个副本吗？”姜戚说着把两只手腕碰在一起，身体朝他前倾，“你可以监管我。”
　　游绥没有动作，但姜戚观察到对方浅灰色的眸子又开始勾勒出金色的边。
　　没有红色，很好。
　　姜戚收回手腕，重新靠回沙发：“或者，你跟我走也行。”
　　游绥迅速回应：“好。”
　　姜戚并不意外，他拉住游绥的手，扯到沙发前：“说走就走，你是我的什么呀？”
　　游绥耳尖泛红，却没有挣脱被握住的手：“副本里，那个金发的人不也跟着你走吗？”
　　“那不一样，它和我是从一个地方来的。”现在不是在问题区，他不确认对方脑子里有没有系统，并没有把禁闭区说得很明白。
　　不过他想对方应该能猜到，和自己来自同一个禁闭区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他相信以游绥的能力，说不定能猜出金羽不是人。
　　现在的他，觉得游绥猜到这件事也没什么关系。
　　游绥沉默半晌，突然问：“你还是喜欢金色？”
　　姜戚愣住，遂而失笑：“这是你想问的？而且我之前不是说过，比起金色我更喜欢黑色，而且还是带鳞片的。”
　　他看着对方随着他说的话开始频繁眨动的长睫，姜戚说：“你想用眼睫毛给我扇凉？”
　　游绥顿住，不解：“什么扇凉？”
　　“没事，只是觉得你之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姜戚摸了摸他耳后已经恢复正常长度的黑发，“堂堂游神还会对自己发色不自信？”
　　“不、不是。”游绥正襟危坐，眼睛时不时瞥向姜戚，对上视线后又立即挪开，“我……”
　　“滴滴滴，滴滴滴！”
　　急促的电子音盖过了说话声，游绥抿唇打开系统面板关闭了响声。
　　姜戚问：“你的系统还能对外发出声音？”
　　“是神迹的紧急任务通知，只有神之榜前十的人才会收到。”游绥查看发来的任务，眉头紧皱。
　　不等姜戚询问，游绥就关闭了面板：“这次恐怕不能和你一起进副本了，抱歉，我又要失约了。”
　　“最近检测发现有副本弹珠存在只进不出的现象，工作处采取急救方案让我进去看看。”
　　姜戚：“蜃楼问题副本之前有那么多吗？”
　　游绥摇头：“不清楚，我一直在进行城市开发，之前这些事神迹都是派给其他人做，这次本来也……”
　　姜戚注意到他的停顿，意识到对方说话在顾忌自己，很快想到某种可能：“本来安排了江流？”
　　“是的，但他从副本出来后就也联系不上了。”游绥垂眸，“目前神迹没有任务的只有我。”
　　姜戚了然，出副本后他一直没听凡勒隽等人提起过江流杀人的事，对方既然能光明正大地杀害玩家，就一定有自己的方法消除红名。
　　不过姜戚不以为然：“可能只是机制问题，黄色副本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进去？”
　　“因为我不是第一个接到任务的神之榜玩”游绥眸色微沉，“之前派去的第十名已经失去联系。”
　　即使姜戚对蜃楼的机制不了解，却也明白榜单的含金量，一个新人榜登顶的副本次数都需要几十次，成为神之榜前十被众人仰望的存在，光是副本次数恐怕就不下千次。
　　在蜃楼中待了好几年的玩家，竟然也会在这个副本里失联，难怪游绥不让姜戚进。
　　“关于这个副本没有任何信息吗？”姜戚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游绥摇头：“没有，甚至都找不到未进入过的弹珠，他们最近才发现也是因为副本弹珠出现的地方极其随机，从新手城至第八城都有玩家消失，消失时他们会带走身上的弹珠。”
　　“核心城也是前两天才收到一颗完成弹珠，因为外形特殊被研究员拿去检测，才发现问题所在。”
　　姜戚好奇：“外形有多特殊？”
　　“它没有变成弹珠，而是一颗珍珠。”
　　“珍珠？”
　　“没错，所以他们猜测副本应该跟海洋有关。”
　　“为什么要猜测？直接问通关的玩家副本是什么样不就好了？”
　　游绥再次沉默，熟悉的凝视让姜戚明白：“通关的人是他？”
　　“没错，最开始因为他代替风川进副本，就没有联系上，现在副本已经结束他还是联系不上。”
　　“难怪神迹最初想找的人是他。”姜戚沉思，想到化为珍珠的副本，跟海洋有关吗？
　　禁闭区海洋区被毁，荒满让他朝海走去，还有这颗珍珠……这三者难道只是恰好都与海有关？
　　姜戚说：“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行。”游绥意识到自己语气重，深呼吸一口放缓语调，“进入副本只能通过这颗完成弹珠，从完成后的弹珠进入有可能会重复原通关者的经历，甚至被覆盖记忆。”
　　“那不是很好吗？这样至少保证我能安全出副本。”
　　姜戚见他不说话，接着说：“你已经失约三次了，事不过三。”
　　他的确失约了，但好像没有三次。
　　游绥想这么说，却莫名地有些心虚：“可是……”
　　“你之前不是说相信我有与你并肩的能力，难道只是骗我的？”姜戚眯眼看着他，游绥语塞。
　　见说服无效，他说：“好，但是我们得有别的联系方式。”
　　姜戚：“你有什么别的方法？”
　　游绥伸手摸上已经泛红发热的耳垂，一颗红色的耳钉被他托在掌心：“戴在耳朵上，可以保证我们处于同一时空。”
　　姜戚看着取下耳钉后，对方耳垂恢复原样，再次露出的印记，眼中情绪不明，朝他前倾几分身体：“可以，你戴吧。”
　　游绥停顿几秒后摘掉手套，青白又指节分明的手捏住红色宝石，一点点靠近对他毫无防备的青年。
　　因为前倾的动作，对方的长发挡住了耳朵的位置，游绥指尖微颤抬手将他头发别至而后，姜戚因为冰凉的触感下意识后退了点，但很快再次前倾，生怕对方误会：“我没事，你继续。”
　　俩人的距离贴得更近，游绥本就比姜戚高出半个头，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细白的脖颈还有上扬的嘴角，那里都是他曾触碰过的地方。
　　游绥喉头滚动，明明这次没有了另一个声音，但莫名的，他却还是很渴望之前的接触。
　　“怎么了？是需要打耳洞吗？”游绥的手半抬停在耳侧没有动作，姜戚侧脸看去，鼻尖喷薄的热气拂过他冰凉的胳膊，游绥像是触电般立马缩回：“不用，它可以智能贴附，不会伤害身体。”
　　“好。”姜戚感觉游绥的声音不太对，只当他紧张，自己把重新掉落的头发捋到后面，“别紧张，我们什么没做过。”
　　“嗯。”游绥沉声回应，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许多，姜戚只感觉耳垂一凉，对方的指腹就已经离去：“好了。”
　　姜戚摸上自己的耳垂，在跟游绥同样的位置有冰凉异物的触感，总感觉……
　　痒痒的。
　　游绥见他抚摸的动作，忐忑问：“不喜欢吗？其实它也可以隐藏……”
　　“没事，这样很好。”姜戚放下手，抬眼望着他，“我看电视上说，两个人戴一样的东西也有特殊叫法，我们这算‘情侣款’？”
　　游绥知道他提的应该是别墅的事情，想到当时姜戚随口编造的一长串感人爱情，游绥眼中染上笑意：“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对方没有如自己意料之中红了脸，姜戚有些意外，却还是很快收敛：“只有一个副本弹珠，我们该怎么进去？”
　　“没关系，有工具。”游绥打开系统面板开始操作，操作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又重新戴上手套，这才确认最终传送定位。
　　一个打开的八音盒出现在游绥掌心，八音盒的正中心有个托盘，正好嵌着珍珠。
　　“一般的副本弹珠完成后需要进行二遍数据上传，工作处专门设置了读取工具，这个是最近因为过多问题副本出现后才更改了设置，增加了更改功能。”
　　姜戚看着中心跟普通珍珠无异的珠子：“怎么确认能进几个人？万一是单人副本怎么办？”
　　“没关系，可以更改进入人数。”游绥说着拉开八音盒一侧的抽屉，里面放着几个不同颜色的动物模型。
　　游绥挑出两个，把最可爱的猫咪模型递给姜戚，自己选了只狗：“这个需要自己放上去，相当于同意装置读取信息进入副本。”
　　姜戚笑了：“你怎么不选龙？”
　　游绥摆放八音盒的动作微顿：“它是金色的。”
　　“你不喜欢金色？”
　　“……不喜欢。”
　　姜戚难得理解对方对于颜色的执着，见他窘迫也没再调戏。
　　他捏着小猫跟他一起蹲在茶几边：“把它放在上面就行了？”
　　“嗯。”
　　“那一起放吧。”
　　两只黑色的猫狗被放在八音盒的舞台上，上方的装置像是感受到什么开始慢慢转动，并且放出了音乐。
　　“一是昼夜，二是呼吸。”
　　“三是天地，四是星河。”
　　“五是生灵，六是困兽。”
　　“七是我的宝贝。”
　　“世间万物归于七，七是我的宝贝。”
　　【已读取到完成副本“***歌”，正在进入……】


第129章 人鱼绝歌（2）
　　飓风席卷着游轮不断朝风暴的中心靠近，狂风掀起足有八米高的海浪自上而下击破了甲板。
　　大厅中的乘客根本站不稳身形，所有的出路都已经被其他人锁上，顶部的天花板在不断地灌入海水，只有几名乘客还在坚持不懈敲击着门锁。
　　终于，在又一次船身晃荡的时候，众人终于砸开了门锁，朝救生船所在的位置逃去。
　　“亲爱的乘客们，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开启‘人鱼号’的广播，我是副手陆秋，很遗憾通知大家备用的游轮并不足以救助所有人，根据船长遗愿，船组人员及贵重宾客都已经率先乘船离去。”
　　“对于大海，每条生命都应被平等对待——但‘人鱼号’不是。”
　　“我愧对于大家的信任，因此我将自己的救生船的位置留给了参赛的选手，而我会陪大家，陪着她一起面对飓风。”
　　众人逃跑的身形逐渐慢下来，整体偏移的船舱持续不断下沉，海水漫进过道，几乎在十几秒就已经没至腰部。
　　有人想抓住破碎的船板浮游而上，却跟着一起被飓风卷入大海的中心，身体不断下坠，海水浸入口鼻处……
　　充血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海水中开始闪烁万千星海，如第一次见到游轮百来顶水晶灯的震撼。
　　突然的松懈让姜戚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大口喘息着，却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大厅右侧的座位上，十几排座位上坐着外貌绮丽、气质过人的男女。
　　姜戚知道这是在观赏游轮选秀，他们这些人从里欧出发就是为了见证几百年才会重现一次的奇景。
　　大部分的人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奇景，只知道游轮上的不少人身份显贵，连有钱人都想去的地方，一定是什么好地方。
　　姜戚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拿到登上游轮的船票，总之他成了“人鱼号”的一名乘客，不仅品尝到了各种稀奇的美食，还观赏到俊男美女在游轮上表演的才艺，然后……
　　在本应该观看奇景的那天，“人鱼号”被卷入飓风中心，船身四分五裂，没有救生船的乘客只能生生等死。
　　因为“人鱼号”从最开始就已经划分了等级，除去船组人员、选秀制作组和各种名人富商外，这所人鱼号最尊贵的人就是舞台右侧座位的人。
　　姜戚望向“座位金字塔”位置，选手的座位都是用透明塑料凳制成，只有前十——金字塔尖端的座位是水晶雕刻成的，他们在遇难当天就已经搭上救生船，被带离危船。
　　尽管此刻他的眼睛没有半分充血感，但是酸涩的眼睛和前一刻的窒息感都让姜戚知道他不是在做梦。
　　现在已经远离里欧十几天，驶向了平稳的海域，而选秀也开始至第二阶段，现在的姜戚没办法再回去，而“人鱼号”也注定会被卷入飓风中。
　　想到将再次面临的死亡，姜戚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反复告诉他。
　　不行，不能死。
　　他得想办法活下去，而导致他死亡的原因只有两个——飓风和轮船。
　　以姜戚的能力根本没办法阻止飓风，游轮不可避免会破灭，那他就只能得到救生船。
　　他再次投向金字塔的位置，现在那十个位置还没有人坐，只有在飓风前三天才会确认排名位置，现在九十九名选手依然存在排名变更的可能，也都还坐在下排。
　　只要成为前十，就能得到救生船。
　　右侧座位此时不满九十九人，因此又有十几个观众上台想要竞争成为参赛者，毕竟只要成为选手就能不花钱享受游轮的服务，到了最后哪怕排名不高也会获得一套珠宝。
　　重点是成为靠前的选手能够和名人富商们共进晚餐，如若结识得到几句提点，他们回到里欧的工作都会轻松不少。
　　观众挤破了头想要成为参赛选手，然而第一批的选手似乎早就内定，想要成为选手的前提是有空位，制作组曾经说过那些空出座位的选手是被“淘汰”了。
　　被淘汰的选手没资格和大家再坐在同一处大厅，生存环境也会比大家更差，没人在意他们究竟去了游轮的哪个位置，只会唏嘘落选的悲惨境遇。
　　每次挑选候补人员都有相应的主题，而此次的主题是——“尖叫”，谁获得的尖叫声更多谁就能获得选手资格。
　　“还有人要报名吗？”主持人的声音唤回姜戚的意识，在刚刚愣神的工夫已经有十几名选手被选上台。
　　下面乌泱泱举着一片，主持人扫视一眼后淡淡说：“长太丑的就别举手了，我们是进行选秀不是恐怖大逃杀。”
　　主持人见这些人还没有自知之明，也懒得再说，清清嗓子正要喊停，就见人群中又多出了只手。
　　迟来的举手总是会吸引主持人的注意，不过在见识了下面人的颜值后，他对于举手的人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却撞见少年蜜色的眼眸。
　　长发被随意挽起，只留几缕碎发，配合着少年蜜色又无辜的长相格外清纯易碎。
　　凭借多年的阅人经验，主持人看出来那个清冷俊美的是男人：“观众席七十四排43座的先生，请你上台。”
　　七十四排43座的先生，就是姜戚，在刚刚他随意用银筷挽起了头发，整理了一下才伸手。
　　现在被点名，姜戚也不意外，他慢悠悠站起身朝舞台走去，其余人想要看看是谁走了狗屎运，却在看清楚脸后倒吸气。
　　这样的长相，之前为什么没被选上去？
　　主持人再次确认没有沧海遗珠后，就让选手一字排开：“等会儿报名者按照上台顺序进行表演，表演形式不限，只要合法合规，什么都行，导演组会根据观众反应对大家进行排名。”
　　“各位对规则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选手冲主持人抛了个媚眼：“意思是勾引导演也行咯？”
　　主持人依旧是标准的微笑：“情理上不允许。”
　　意思是，仅从规则上是允许的。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姜戚却见大家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习以为常。
　　说清楚规则就轮到玩家表演，姜戚因为是最后一个上台，先坐在一边等候。
　　他对于之前那些人表演的节目已经记不清楚，现在坐一边看依旧是新鲜的感觉。
　　前面多数都是乐器和歌曲，正当姜戚想要表演什么时，就见之前说勾引导演的选手，上台后突然板正脸，一口气说两分钟的贯口，全场掌声尖叫不停。
　　姜戚很羡慕，要是有这肺活量，说不定他能活到抓住浮板甚至等待救援。
　　贯口选手尖叫声目前全场最高，成为参赛选手几乎是内定的事，他下台后看着一侧的姜戚，笑了：“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我很喜欢。”
　　“谢谢，你的表演我也很喜欢。”
　　“我叫卞厦，看你真诚偷偷告诉你，这次的尖叫用普通的歌舞是没办法进去的。”卞厦讥讽道，“那些人闲得很，这些普通的表演早就看厌了，要想夺得更多的尖叫需要做一些心跳的事。”
　　“比如呢？”
　　“比如那些人里有爱看两个人谈爱，你可以找个人在舞台上直接……”卞厦想到什么，嘴角带笑，“这不比当场杀人合法合规？”
　　眼前的人结束表演状态后，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姜戚对于他的提议也没有表现出反感，只是点头：“谢谢你的提议。”
　　卞厦微微睁大眼，笑容有些僵：“你不会当真了吧？咳，你要是当真了……”
　　“找我也可以。”他突然又回到了慵懒状，冲姜戚抛了个媚眼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姜戚来不及细想对方转变的原因，现在的他还在构想自己的表演。
　　他当然不会采纳卞厦刚刚的提议，只是对方给出的信息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还没构想好，他就被拉上了台，看着台下观望的众人，姜戚清了清嗓子：“我叫姜戚，表演节目是唱歌。”
　　姜戚记得自己在里欧似乎是最优秀的歌手，赞扬他的身影几乎可以遮住所有的光芒，魁梧的壮汉、纤细的少女都会被自己歌声吸引。
　　他自信满满唱出了一首欢快的歌曲，却见台下一片寂静。
　　良久，他听到有人问——“什么啊？他是认真的吗？”
　　“……”姜戚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判断失误，就算这些人听惯了各种音乐，也不该评价这么冷淡。
　　显然，如果按照现在的趋势下去，姜戚根本无法成为参赛选手，之后就更不可能得到救生船。
　　难道他真的只能选择卞厦的提议？他很快调整笑容：“导演组应该有配乐组吧？”
　　下方的主持人点头：“有。”
　　“麻烦按照音乐组按照我刚刚唱的节奏进行伴奏，我要表演的是——”姜戚视线落在离水晶塔尖很近的选手身上，从一开始男人深邃俊美的五官就吸引住了他。
　　对方神情冷酷，淡灰色的眼眸更是一直低垂着，无论台上表演如何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姜戚朝着目标走过去，男人身形很高，明明是坐着还能与阶梯上的他保持平视：“这位先生，你好，我叫姜戚，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绥抬眼看向他，鼻尖是挥之不去的水果甜香：“游绥。”
　　“游先生。”姜戚唇角上扬，“我能邀请你和我跳支舞吗？”
　　下方的观众没有任何人出声阻止，因为他们意外发现选拔中排名最高出了名的“冰山美人”竟然那么认真地在看其他人。
　　甚至有观众已经开始小声讨论：“明明是交换名字，我却感觉他俩在交换结婚戒指。”
　　“答应他！答应他！”


第130章 人鱼绝歌（3）
　　姜戚耳朵很尖，自然听到了下方的讨论声，眼中笑意更甚。
　　果然这些观众很爱看俩人谈爱，而且不管性别。
　　游绥抿唇：“我不会跳舞。”
　　“哦……他拒绝了。”观众席中传来遗憾地叹息。
　　姜戚并没有因为拒绝而退却：“不是特别难的舞蹈，我可以引导你，你不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他能确定游绥在看到自己时有所动摇，姜戚明白自己外形优势，在提出请求时，眼眶还渗出点泪花。
　　浅灰色的眼眸依旧落在泫然若泣的少年身上，没有回应。
　　就在导演组以为对方拒绝，正准备出声，借催促分开二人时，游绥点头：“好。”
　　意料之中的答复，但姜戚还是装得惊惶，伸出手：“请。”
　　游绥看了他的手心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伸手搭了上去。
　　“天呐，冰美人居然拉别人手了，他不是坐个凳子都要擦好几遍嘛？”
　　“这是人设吗？是人设给我再多一点？”
　　“不是吧，你们这还不磕？我已经想尖叫了。”
　　观众的讨论进入姜戚的耳朵，他自然不可能完全采纳卞厦的意见，真随便找个男人在舞台上谈爱。
　　就算这次成功，之后还有好几次竞选。
　　同样的方法不可能反复使用多次。
　　因此姜戚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他拉着游绥站在舞台中间，冲着导演组和观众欣然一笑：“我要表演的是双人舞，麻烦伴奏老师了。”
　　众人还在惊讶姜戚竟然直接抓选手上台帮忙，而且还是最难搞的选手时，伴奏老师已经开始播放音乐。
　　抒情轻缓的音乐响起，姜戚拉住游绥的手搭在自己肩膀，游绥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应对。
　　姜戚抬眼小声问：“我可以碰你的腰腹吗？”
　　“可以。”或许是因为在表演，这次游绥回答的速度迅速很多。
　　游绥此时里面穿的是件黑色背心，外套也是短款皮夹克，低腰裤系了双层细皮带，下半部分腹肌正好露出。
　　说实在的，姜戚也不怎么会跳舞。
　　在跟自己哼的歌曲完全无关的配乐下跳舞，他更不会。
　　手指虚搭在游绥的后腰，在牵引着对方来回跳了几步后，依旧能感受到对方不适应。
　　掌心下的肌肉用力绷紧，可以看出对方确实也不会跳舞，能坚持跳完几步还没甩开自己也是奇迹。
　　姜戚明白这样的舞蹈是没办法让众人满意的，走神过程中，手掌移位摸到了游绥腰侧的硬物。
　　“这是什么？”他下意识描摹着边缘形状，下一秒就被游绥握住右手。
　　音乐暂停，游绥的脸色比刚刚又冷上几分，还没等说话，姜戚看向伴奏老师：“换个相配的音乐。”
　　说着他用另一只空手取下暂时用来挽头发的银筷，被磨得锃亮的筷尖锋利。
　　虽不至于轻而易举取人性命，但想要伤人还是很简单。
　　姜戚握着银筷朝游绥手臂滑上脖颈，在快要触碰之时再次被对方捉住手臂，只是这一次姜戚顺着扭转趋势带动对方转了个身。
　　被带动的游绥想要稳住身形，只能将使他重心偏离的姜戚向自己身前一扯，然而只要一靠近，姜戚的银筷就会顺着身体的某个曲线向他袭来。
　　为了活命，游绥也只能躲闪。
　　因为在躲避攻击，游绥眉头紧皱，原本有融化趋势的冰山变得更加骇人。
　　几番拉扯后，姜戚听着逐渐变大的吸气和惊呼声，心道果然这样的方式更适合他们。
　　哪怕短短几秒，他也摸出眼前的搭档藏着的是什么。
　　刀。
　　一个在服装里藏刀的选手，有趣。
　　于是姜戚更换了表演方式，借着对方防备的动作开始朝他袭击。
　　因为银筷并不属于危险器具，加上姜戚除了最开始的几下攻击，后面的动作比起攻击更像是表演，俩人的身形在舞台配合着音乐。
　　对峙、拉扯、翻转。
　　尤其在游绥意识到姜戚并不是想攻击他后，攻击的动作也渐渐放缓，而姜戚也顺势放慢攻击的动作，逐渐恢复到最初相贴的状态。
　　从相爱至相杀，再到最后的和解。
　　因为逐渐落入尾声，姜戚也贴着游绥的胸口，听着对方澎湃的心跳。
　　音乐停止，全场一片寂静。
　　就在姜戚以为他失败时，底下的观众开始发出剧烈的欢呼、尖叫以及雷鸣般的掌声。
　　姜戚松了口气，从游绥怀中退出：“谢谢你。”
　　“不客气。”游绥的视线落在他的耳垂。
　　姜戚下意识摸了摸耳垂的耳钉：“中间的表演的确很辛苦，我刚刚听你心跳挺快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游绥抬眼看着他，犹豫两秒后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座位。
　　与此同时主持人上台，让姜戚回到休息区域后继续把控局势：“现在所有的节目都已表演完毕，尽管大家在尖叫的同时就已对哪些选手入围有数。”
　　“不过我们还是需要给导演组一些时间，一分钟后将公布排名。”
　　不出意外的，姜戚和卞厦都成了参赛选手，因为后面补入的人员，暂时没有进行过评比，因此排名直接填入最后。
　　在填入的五位参赛选手中，姜戚排在了倒数第四名。
　　一时的排名算不了什么，姜戚如愿成为参赛选手，住宿环境也由原先的集体船舱换到单独的参赛选手区域。
　　九十九位参赛选手根据排名分寝室，前10名是单独一个宿舍，排名靠后的选手5人一个寝室，且不按顺序分宿舍，而是随机搭配。
　　姜戚搬入的宿舍有两名老玩家，剩下的三个床铺全部都是由新玩家，幸运的是姜戚和卞厦住进了同一个寝室。
　　卞厦主动跟姜戚打招呼：“你胆子真大，当时我真以为你要拉着那个冰美人上去亲嘴。”
　　姜戚回以微笑：“没有。”
　　卞厦整理好床铺，回头：“我现在知道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多了，总之，恭喜你成了参赛选手，之后也要加油，努力争取取得更好的名次。”
　　一旁的老选手突然吱声：“你们以为选拔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另一位老选手接话：“是啊，不过就是靠着熟悉的成员，蹭了个热度，靠着低端手段进来的人，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一个想依靠导演上位，一个依靠选手蹭热度，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难看出他们对于姜戚拉着游绥表演舞蹈极为不满，也瞧不上二人。
　　“就这种投机取巧的人，恐怕等会儿考核就原形毕露了，我看你们也不用收拾床铺了，你俩根本不配跟我们一个宿舍，准备到时候直接住到淘汰区去吧。”
　　卞厦转转眼珠，不怒反笑：“是啊，你说得对，毕竟我是要走捷径的人，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去单人宿舍了，不像你们这么幸福，还能住五人寝，多热闹。”
　　“你就算攀上关系又怎样？”对方的语气逐渐激烈，“那个人来者不拒，你以为的优势不过是选手中的普遍行为罢了。”
　　姜戚皱眉，当时听卞厦提起时，他只以为是个玩笑，抑或者是少有现象。
　　但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或许姜戚该考虑之后的计划了。
　　如果没成为前十的选手，他就能否通过什么方式抢夺那些人的救生船？
　　姜戚抬眼：“考核是什么？为什么之前淘汰的选手不能返回当观众，而是单独住去淘汰区？”
　　最先讥讽他的选手笑了：“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外面的铃声适时响起，两位选手看了一直没出声的新选手一眼，冲他说了句：“走吧。”
　　另一位新选手埋着头跟着两位一起出门，路过二人身前时偷偷瞥了他们一眼，眼中亦是不满。
　　卞厦看着恍神的姜戚：“走吧，这个是集合铃，我们该去进行考核了。”
　　姜戚抬脚跟着他出去，只是心思依旧不在外界。
　　刚刚铃声响起时，他的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总觉得自己之前就听过这个铃声。
　　奇怪的是下一秒他就记不起来画面的内容，也记不起在哪儿听过铃声。
　　离开住宿区外就是一片空旷的体育场，正对选手的墙上有块硕大的黑色电子屏，整个区域跟之前他们所待的宴会厅差不多大，上下布局也差不多。
　　不同的是里面清空了所有的摆设，并且多了块电子屏。
　　“请到场的选手迅速按照排名站好。”屏幕下方正在说话的就是导演本人。
　　等队伍整齐并安静地排列，导演才接着说：“由于今天有新来的选手，我会将规则再重复一遍，这是规则，是你成为选手后应该知道的事，也是绝对不能泄漏给其他人的事。”
　　“因此，一旦淘汰，在返回里欧前，选手都得留在专属淘汰区，防止跟其他人碰面。”
　　导演扫视了几名新来的选手，其中有两名选手的表情相当平静。
　　他微微挑眉，接着说：“众所周知‘人鱼号’前往失去观赏奇景，更具体来说，我们要去观赏的不只是奇景，而是神迹。”
　　“我们从一本预言古书上得知，一个月后三角海域会出现数万条人鱼，届时无数条人鱼将会唱出最动听的歌声，被称为人鱼绝歌。”
　　“相传听到此歌声的人会一生平安，甚至获得无限的财富。”
　　“而你们——这九十九名选手中，我们会选出十位最优秀的人在奇景出现的那天，与人鱼进行合奏。”


第131章 人鱼绝歌（4）
　　姜戚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手和人鱼进行合唱，他们怎么能确认选到的前十都能表演呢？
　　但显然导演并不准备继续解释，而是说起了今晚的规则：“所以为了确认前十与人鱼频率相符，今天我们的考核是识画。”
　　说着巨大的黑色屏幕整块向后翻转，上面足足挂了有百十来幅画。
　　远远看去，画面的色彩并不统一，有的深黑、有的清新、有的斑斓绚丽。
　　“这些画里都是人鱼，你们今天的考核也非常简单，就是找出其中三幅你认为最幸福的人鱼。”
　　与此同时，其他几位工作人员开始给选手递卡纸，并一一嘱咐：“把你选好的答案写在上面，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这句嘱咐对于大多选手来说都是多余的，毕竟他们不可能希望其他人的排名比他们高。
　　姜戚拿到卡纸，被上面的触感惊到，纸张上面的纹路像是贝壳。
　　莫名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人鱼的鳞片。
　　很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硬的东西是鳞片呢？
　　明明它从外形上看起来就是一张弧形的纸罢了。
　　“我知道你们肯定有所疑问，怎么判定出最幸福的人鱼。”导演看着神情各异的选手接着说，“我们有两种答案，一种是导演组统一定好的，另一种是VIP观众早已提前写好自己的答案。”
　　“与导演组答案相符，每一个是10分；与VIP观众的三个答案完全相符，可以得到50分， VIP和导演组的答案中，完全正确且第一个回答的人可以额外得到60分。”
　　卞厦在一旁说：“也就是说如果答案完全跟一方相同的话，VIP观众的答案会比导演组的更多。”
　　“没错。”
　　远处的导演回应了卞厦的话：“但是我们也与VIP观众对过答案了，在42名VIP中，你们最高能拿到的分是130分。”
　　“同时多提醒所有新人一句，每次考核的排名就是你们的总排名。”
　　“你们可以用尽手段去取得最好的答案，作为评审的导演组和VIP观众，都不会判断违规，除了……”
　　大家随着导演的视线，看向了那堆的画：“那些直播的观众可能会对此不满，不过没关系，直播过程中，它们很少发表意见。”
　　“几乎不回应。”
　　导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讥笑：“总之由于它的不参与评审，主要是由导演组和 VIP观众来决定。”
　　“那么现在，比赛开始。”
　　就在导演走下台的一瞬间，其余的选手蜂拥而上，朝着百十来幅画走去。
　　墙壁下围了四五层的人，姜戚问：“你怎么不过去？”
　　卞厦笑笑：“我可是走捷径的人，当然是选择找导演直接问答案啦。”
　　“好吧，那我祝你成功。”姜戚当然不相信对方会真去找导演。
　　不过现在这种场景也不是和其他人组队的时候，姜戚得自己找到答案。
　　回答问题并不是越快越好，重点要回答正确，因此姜戚并没有急着挤进人群去看画。
　　他站的离画更远了些，甚至还有心思观察起外圈的人。
　　不出意外的，排名靠前的几位都还在外圈，也有个别人在观察到高排名的人没有往前后，也停在原地。
　　只不过更多的人想要比先得到首次正确的50分，哪怕看到了也存了侥幸心理。
　　万一呢？万一这次就是他们先答对，成了第一呢。
　　姜戚注意到游绥，挺拔高大的身姿伫立于人群之中，依旧那么突出。
　　似是感受到视线，游绥转头向他看来，锦州的眉头在看清是姜戚后，忽地怔住。
　　就在姜戚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时，游绥突然迈步向他走来。
　　“你好啊，游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姜戚露出甜甜的笑容，“你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游绥顿住脚步，抿唇不语。
　　“如果是关于画的话，很遗憾，我暂时还看不见那些画，没有任何思绪。”
　　“不是。”游绥说，“我想问你的耳钉是怎么来的。”
　　姜戚有些意外，手再次摸向右耳垂，冰凉的触感仿佛在时刻昭示它的存在。
　　他也是在游绥提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戴了这个。
　　姜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问这个？”
　　游绥看着他，微有不解：“你没发现你的耳钉似乎和我是一对吗？”
　　“是吗？”姜戚疑惑，他能摸出自己的耳钉跟游绥一样，只是一颗简单的宝石。
　　但姜戚脑海里似乎没有自己佩戴耳钉的画面。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重生过后，记忆也模糊了？
　　姜戚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接着回答：“说实话我记不清了，不过这个耳钉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应该是陪了我很久，或许是重要的人给我的。”
　　“关于那个人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游绥追问。
　　姜戚摇摇头，随后他问：“游先生这么在意这个耳钉，不会是你送的吧？难道这个耳钉有什么特殊设计？”
　　“没有，只是单纯好奇我们的款式为什么一样。”
　　姜戚注意到对方的态度比之前冷淡了些，也明白耳钉不可能如他所说，纯粹因为款式相同而好奇。
　　或许让游绥答应跟自己跳舞，也是因为对方看到了他的耳钉，而并非外表。
　　“如果我之后想起来了，就告诉你。”姜戚。不做不知道，“说不定我们耳钉的设计师确实是同一个人呢。”
　　“嗯。”游绥视线看向减少的人群，“我去看画。”
　　姜戚冲他点点头，微笑示意看着对方，离开后，朝着另一处看画的人群走去。
　　等走近后，姜戚才发现这些画早就被标好了序号，而他所在的正好是角落的最后一幅画。
　　姜戚低头看了眼，131号，然而一排只有10幅画，这里十三排，摆得正正好。
　　也就是说中间还缺少了一幅画。
　　姜戚扫了眼所有的编号，发现中间缺失的编号后，找到工作人员：“77号的人鱼去哪儿了？”
　　“没有去哪，只是制作组打错了编号。”工作人员笑笑，“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答题的时候填写画面对应的编号就行了。”
　　看起来缺少的编号只是因为工作失误。
　　姜戚点点头，带着卡纸重新回到了油画前。
　　这些画单单从颜色就可以看出绘画者的心境，如果是要挑选幸福的人鱼，多数人都会选择色彩鲜艳丰富，而不是阴暗灰冷的色调。
　　当然也不排除导演组纯粹为了剔除掉那些不能欣赏画绘画艺术的人，又或者反其道而行之。
　　尤其这些画面并没有按照颜色深浅排列，而是……
　　他回想刚刚远远望着那些画的缩影，越明亮的画面越在中间，而那些阴暗幽深的画繁杂穿在中间。
　　明亮的画像是被卷入一个漩涡，又像正处于风暴的中心。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海难，姜戚对于类似的画面有些在意。
　　姜戚先从鲜艳的画面中挑选出两幅富有生命力，且能称之为幸福的人鱼油画后，竟挑不出第三张色泽绚丽且幸福的人鱼。
　　尽管按照经验，剩下的那张画应该同他选择的两样一样。
　　但莫名的，看着同样画面鲜艳的其他人鱼，姜戚总有些假。
　　画面中的人鱼，有地趴在礁石上舒服地晒太阳；有的在水面中双手合十对着天上唱歌；有的甚至对着画面外的人，露出惬意又信任的笑容。
　　但姜戚就是觉得，这些笑容格外虚假，就像他知道真正开心的人鱼应该是什么样子。
　　再三确认没有后，他选择相信自己，转而看向了色泽黯淡甚至阴暗的画。
　　除去那些本身画面就扭曲的人鱼外，偶尔也有着对着浩瀚的星空微笑，抑或者在黑夜的海岸上与人类相拥在一起的绘画。
　　可哪怕画面再和谐、元素再多，依旧没有幸福的感觉。
　　“已经有83名参赛者提交答案，其中有10名参赛者与VIP观众的答案重合，目前最高得分是120分。”
　　“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请还没提交答案的选手进加快速度。”
　　姜戚没有因为催促而胡乱填写，他再次扫视了所有的画面。
　　还是没有。
　　明明听了工作人员的话后，应该不会再有选手自作聪明填取缺失的答案。
　　但姜戚还是选择，在最后一个答案的位置填上缺失的77号。
　　“我可以了。”姜戚把自己写好的答案交给了工作人员。
　　接答案的正好是刚刚被询问的工作人员，他看到答案后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很快恢复。
　　“好的，现在我带着你的答案去宴会厅排队宣读，如果你的答案和vip观众的一样，他们会主动认领。”
　　讲解完规则后工作人员就带着卡片离开了会场。
　　“纠结了那么久，希望你的成绩能够如意。”一旁早就提交的卞厦出声。
　　姜戚并不意外他神出鬼没的状态：“你多少？”
　　卞厦抛了个媚眼：“都说了我去找导演了，肯定拿的是最正确的答案了，120分没听到我吗？那就是我的分数。”
　　“导演组的答案核对上并没有哪怕你是第1个大题，也不是120分。”
　　卞厦并没有任何被拆穿后的尴尬，故作无辜：“是吗？那可能我数学太差了。”
　　“是吗？那幸好不考数学。”姜戚接话，视线却落在远处早就提交答案的游绥身上。
　　他的耳垂上不只有红色的宝石，还有颗红痣。
　　姜戚：“总觉得有些在意。”


第132章 人鱼绝歌（5）
　　“在意什么？”卞厦顺着视线看过去，“你不会真喜欢游绥了吧？那恐怕有点难哦。”
　　姜戚收回视线：“你为什么对这些选手还有规则这么熟悉？”难道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重生回来的？
　　“熟悉不是很正常嘛，我都说了我跟导演……”
　　“我想听真话。”
　　卞厦愣住，随即又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那么认真问干什么？反而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了。”
　　“不能说吗？”姜戚意识到了，对方在有意回避。
　　“嗯，我只能告诉你是我的能力。”卞厦耸耸肩，“反正我知道的也都告诉你了，考核我都是靠自己本事。”
　　姜戚点头：“我相信你。”
　　卞厦捂住心口，发出“哎呀”一声：“怎么会有你这么对我胃口的NPC，你要是在外面绝对和我是好朋友。”
　　“什么？”姜戚听到了卞厦说的，却跟没听懂一样。
　　NPC是什么？
　　但他开口，却发现自己前面那几个词说不出来。
　　卞厦似乎也没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之我能帮你的都帮了，你对游轮的规则都不懂，也不知道你能留到什么时候？”
　　刚说着，原先的工作人员就已经拿着卡片过来了，对方的神情缓和了不少：“96号选手，你的分数已经出来了，和一个VIP观众答案完全重合，而且对方是第一次被猜。”
　　卞厦听闻微微挑眉：“那真是恭喜你啊，这样至少也有110分了。”
　　“130分。”工作人员说，“答案中有两个与导演组的重合，恭喜你。”
　　“居然比我还高？你刚刚是选了哪些？”卞厦有些好奇，正想要问，就听到导演组那边已经开始重新召集选手，宣布排名。
　　墙壁上的那些油画再次被翻转回墙壁，黑色的大屏幕下导演拿着话筒，面前还有十个座位。
　　座位上都有着编号，正中间是1号，2、3号位于左右，随后几名也是两两一组左右分布，只有最后的第十挨着第九。
　　“本次考核已结束，本次最高分出现了三人。”导演扫视了一下众人，接着说，“他们都是130分，不仅得到了VIP观众的认可，而且与导演组的答案吻合了两项。”
　　“在公布导演组的答案和VIP观众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之前，先让我们揭晓并列前三。”
　　“他们分别是——1号选手游绥、7号选手陶梦琦、96号选手姜戚。”
　　“请这些选手上台入座。”
　　卞厦推了推他：“恭喜啊，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姜戚冲他笑笑，才从最后排的人群向前台走去。
　　一路上他接收到的视线比起艳羡，更多的是嫉妒和不解，尤其是之前跟他在一个宿舍的几名老选手，已经在小声质问。
　　姜戚并不在意，他直视前方，穿过人群正好对上游绥的视线。
　　他总觉得，对方好像不太高兴。
　　出于好奇，他站定后小声询问：“你怎么不太高兴？”
　　“你跟其他选手关系很好？”
　　姜戚没想到游绥会回应自己，甚至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游绥应该是看到他和卞厦的互动了。
　　姜戚浅笑：“没有，只和卞厦的关系还算好，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嗯。”游绥回过神，姜戚穿过对方的身躯看到了他另一侧的选手。
　　7号陶梦琦看起来二三十，对方同样神情漠然，就像是女版游绥。
　　姜戚感觉有些熟悉，可说不上来为什么。
　　是因为气质相同的原因吗？
　　导演看三人上台后，这才接着说：“我们也没想到会有并列第一的情况发生，前十的待遇是一样的，只是这个座位安排需要三位自己协调一下。”
　　“没什么协调的，随便坐。”陶梦琦说完就直接坐在了第2名的位置。
　　这下无论俩人怎么坐都会坐在一起。
　　导演看着剩下的俩人，也是露出和善的笑容：“今天才进行了表演，晚上就并排坐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
　　姜戚倒不在意这种打趣，他对着游绥说：“游先生帮过我，无论你今天排第几在我心中都是第一。”
　　说着他就坐到了第3的位置，而游绥随着他的身形目视他入座后，就跟着坐到了中间。
　　姜戚能感觉到游绥一直在看着自己，甚至于他明白对方盯的应该是那颗耳钉。
　　可是现在的他连游轮的记忆都很模糊，更别说耳钉的由来了。
　　“有趣的是，我们的第4和第5名也是并列，总分是120分。”
　　“他们是3号沐萤和95号卞厦。”
　　等二位选手站定，导演接着说：“当然两位也需要……”
　　“我知道，自己选位置是吧，我选后面。”说着卞厦就坐在第5名的位置上，随后侧过身笑，“我这算不算近距离看戏？”
　　姜戚挑眉：“看谁的戏？”
　　“当然是你和……”卞厦说着，想用眼神示意他身边的游绥，却发现平时冷着脸的冰山美人竟然眉头紧皱盯着他。
　　怎么感觉有点怕？
　　卞厦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姜戚见他怂了，不用回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却依旧眼含笑意怂恿他：“想看什么戏，说啊？”
　　“说不定我能演你喜欢的戏。”
　　“不用了，谢谢你。”卞厦说，“我还是继续实行我的走捷径计划吧。”
　　后面的选手没有再出现分数重复并列的情况，因此导演也是一次性念完了名单和选手名字。
　　等选手全部入座，姜戚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忽而转身，就见原本漆黑的屏幕开始发出了光亮。
　　出现这种情况的不止他一人，导演见状笑道：“不用慌张，这不是直播观众有反应，而是我们的场控屏幕。”
　　“我之前就说过了，直播过程中它们几乎不回应。”
　　说着屏幕上开始出现三幅画，并且标注是导演组所选，其中颜色鲜艳的两幅都与姜戚选择一样。
　　而姜戚没有猜中的那幅画，是78号作品，姜戚记得那就是人鱼躺在礁石晒太阳的画。
　　一条依靠海水而活的人鱼，却在享受浑身被阳光照耀的感觉。
　　他依稀记得那条人鱼的尾部甚至没有垂坠的水滴，应该不是刚刚从海面上爬上去。
　　它绝对不幸福。
　　可导演组却依旧给出了自己的解释：“阳光、礁石都意味着新生，人鱼离不开水，但她去为了想要的新生而朝努力，这是多么充满希望而幸福的绘画。”
　　简直胡说八道。
　　在听到导演组开始介绍其他VIP观众的选择以及理由后，姜戚明白这些人根本就傲慢至极。
　　原本他在听到规则后，认为这些人应该是人鱼的疯狂爱好者，所以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三角海域，甚至到最后被飓风吞没。
　　但是现在，在听完这些人的解释后，姜戚明白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真正喜爱人鱼。
　　他们的真实目的就跟当初导演提到的那句一样，仅仅是为了“人鱼绝歌”——听了后会获得无限财富。
　　尽管姜戚都不知道自己对于人鱼的了解从何而来，此时却依旧能清楚知道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
　　不，不对。
　　姜戚看着那些被讲解过的人，好像到现在还没看到那个跟自己答案一样的观众。
　　至少有一个人和自己的见解是一样的，姜戚很好奇对方究竟会给出什么理由。
　　恰好，下一位就是与姜戚相同编号的观众。
　　“这位与96号观众的选项相同，也是直到会场最后才被对上三幅画。”
　　导演看了眼手中的编号，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难怪最后才被发现，的确是很有趣的编号。”
　　“不过这位VIP观众没有说出自己的理解，他说自己全凭心情选的。”
　　“不过随意的心情也能和选手重合，的确也是一种缘分。”导演看向姜戚，“说不定在晚宴的时候你们能聊到更多。”
　　其余站着聆听的选手在听到关键词后，纷纷讨论起来。
　　“晚宴？今天有晚宴吗？”
　　“不是说最后才会有晚宴吗？”
　　导演看着已经躁动的人群，解释着：“今晚只针对前十，是几位VIP观众对跟自己选中同样画的选手很感兴趣后举办的私人晚宴。”
　　巧合的是，只有进入前十的十名玩家与VIP观众的答案重合，剩下的选手最高分就是100分，第一个猜中导演组所有答案。
　　其余人最多30分，甚至往后还有些零分。
　　因为后排位置宿舍不进行分区，这个分数也变得无关紧要。
　　“凭什么？”选手中有人发出了疑问，“为什么他一个新人就能参加晚宴。”
　　姜戚看着那个发出疑问的选手，正是当时宿舍怼过他们的人。
　　老选手不满：“而且他还是最后一个交的，怎么会正好与VIP观众对上？他哪来这么好的运气？”
　　“VIP观众的答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个规则我相信工作人员在接过卡片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各位了。”导演冷冷地说，“其他人不可能泄露答案给他。”
　　“那如果他根本就没有对上呢？最后不是都没说选画的原因吗？”
　　“宋斯，你在怀疑我编造了一个VIP观众让他成为第二？”导演原本笑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睁开，竟然显得有些骇人。


第133章 人鱼绝歌（6）
　　被称作宋斯的老选手也被吓住，结结巴巴回：“可、可是他不可能就……”
　　“没什么不可能，有没有VIP到时候其他参加的晚宴选手都会看到。”导演说，“你也应该比他更清楚，就算出卖自己也走不到成为前十的捷径。”
　　宋斯被当场羞辱，面色涨红：“又不止我一个人。”
　　“是啊，所以其他人也清楚他成为第三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你。”
　　“我不管你们在短暂的相处中发生了什么恩怨，但是挑选前十的原则不容任何玩笑和质疑。”
　　“可是……”宋斯还想说什么，导演就直接打断他：“你该庆幸淘汰选手也只能通过考核，不然光凭你质疑这点就不配再留下来了。”
　　宋斯立马闭嘴，他很清楚自己还能留在队伍里是为什么。
　　显然刚刚的那些话已经把导演给彻底激怒了。
　　但是他就是不相信，不相信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一个不存在的画、一个愿意配合新人的高位选手、一个恰好与之共鸣的VIP观众、一个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轻松成为前十的新人。
　　凭什么。
　　姜戚感受到了宋斯怨恨的眼光，也猜到了对方在大概在想什么。
　　的确，连他自己都觉得一切太过巧合。
　　他不知道游绥为什么会帮助自己，也不明白会那么熟悉人鱼的习性。
　　这些就跟那颗红色的宝石一样，在提醒着姜戚，这个世界存在着某种问题，甚至这个问题比将要发生的海难更加重要。
　　*
　　所谓的晚宴，其实就是将之前选手参赛的场地重新布置了一番。
　　姜戚不知道这个游轮究竟有多少工作人员，才能这么迅速布置好场地，甚至端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但他知道，这些工作人员最后也留在了游轮上。
　　“你认识他们吗？”一同在一旁等待的卞厦出声询问。
　　“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我看你看他们的眼神面露悲悯，还以为是遇到了认识的人。”
　　自从卞厦说出那句NPC后，姜戚感觉他在自己面前就没再表演过轻浮。
　　不过就跟对方不会跟他解释什么是NPC一样，他也不会跟卞厦说起轮船会被卷入飓风的事。
　　在没有确信自己记忆里的海难与这一世是同一个世界之前，他不能随便说出来，以免被当做疯子丢下去。
　　姜戚笑笑，转移话题：“只是在担心等会儿的晚餐。”
　　“放心，说是晚宴其实就是吃顿饭，而且你看，”卞厦指了指眼前正在布置的餐桌，“其实就我们十位选手，另一边才是那些VIP观众和导演组，用屏风隔开了。”
　　姜戚嗯了声，却依旧心不在焉。
　　卞厦看着像是知道什么却不说的姜戚，原本的笑意也渐渐落下。
　　前十的选手本就因为更换频繁，大家的认识不多，再加上里面好几个人性格都比较冷淡，交流就更少。
　　一时之间，布置会场时选手区这边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大家入座，餐桌两头分别是第1和第10，两侧按照顺序一边坐了四个人。
　　姜戚身边也从游绥和卞厦换成了两个陌生人，他忍不住又朝一旁的陶梦琦看了几眼。
　　奇怪，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然而陶梦琦就跟已经习惯这种被紧盯的视线，依旧专心致志切割着餐中的牛排。
　　“你今天的表演很惊艳。”另一侧的选手夸赞道，“我叫优特，能认识一下吗？”
　　姜戚对于突如其来的热情接受坦然：“当然，我叫姜戚。”
　　“你之前和第一名认识吗？你俩今天配合好默契。”
　　姜戚摇摇头：“不认识。”
　　优特诧异：“不认识？那他竟然愿意配合你？”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
　　“那是因为……”优特的声音压低，凑在他耳边，“我们上传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他和别人说过话。”
　　姜戚挑眉：“乱说。”他今天还看到游绥在跟陶梦琦说话。
　　“是真的，反正我没见过，你旁边的第二名也是一样。”
　　优特叹了口气：“他俩都不跟我们说话，哪怕我们搭话也当听不到。”
　　姜戚暗道，难怪陶梦琦知道自己看他也不转过来。
　　不过俩人至少还互相交流，为什么其他人却说没见过呢？
　　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有着什么联系。
　　尤其……
　　姜戚再次看向陶梦琦，手掌放至锁骨间。
　　跟她坐得越久，自己的这里总觉得有什么在发烫。
　　但是掌心下空荡荡，脖颈间什么也没有。
　　晚餐进行到一半，姜戚这边除了陶梦琦外，三人聊得还算热切，连带着另一边的几人也加入了话题。
　　通过他们之间的交流，姜戚也了解到更多关于海上选秀的事情。
　　选手的考核并非每天都有，而是三天一次，不过考核并不是晋升排名的唯一方法。
　　除去那些龌龊手段，只要是属于选秀区的地方，都有可能碰到某些“特殊”人物，这些人物会布置任务，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积分。
　　大多数的任务都是导演组讨论通过的，因此积分有效，小部分任务是需要通过VIP观众领取，不过目前为止还没人获得过。
　　任务很多，但是加上的积分只有一两分，最多的遇到过加20分，而这人还是因为运气好，在图书室看书时发现里面某本关于人鱼的书夹着它。
　　总之考核的分数虽然占大头，但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成为前排。
　　“不过做任务也有可能会因为任务失败淘汰，而每次只要有五名以上选手淘汰，就需要重新挑选新人。”
　　“新人到来时，为了公平所有人的积分必须清零并且强制开启新考核来排名次。”
　　“说实话，选秀开启一个多月了，我感觉最近淘汰的频率变高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保持多久。”
　　优特叹息：“听说前十的食宿都是单独的，我好不容易混个高排名，让我多享受几天再说吧。”
　　“只有几天这么短吗？”姜戚对选秀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只记得淘汰会重选，却不知道频率竟然短到只有几天？
　　优特回答：“也就这两次是几天，可能是因为之前找任务急了，所以乱走触发了什么难度高的任务吧。”
　　“也因为触发任务必须做，不做任务又没有积分，容易在三天后被末位淘汰，淘汰了那就真什么都没了。”优特想到什么，接着说。
　　“就今天质疑你的那个宋斯，他就是因为不想做任务跑去勾搭导演，结果也只是让他继续在队伍里吊车尾。”
　　姜戚问：“考核的积分是怎么算的？总不可能前十一名都是一百多分，其余人二三十分吧？”
　　“怎么不可能？42名VIP观众，按理来说应该有一大半的人分数都差不多。”优特说，“不过这次可能太难了，就只有前十一名一百多分。”
　　“排名差距那么大，其他选手就算做任务恐怕也很难成为前十吧？”姜戚说，“尤其是后排的选手，再叠加第二次考核的成绩，差距会越来越大。”
　　一旦差距过大，他们就会放弃通过任务公平竞争的方法，而是选择……重启积分。
　　优特摆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可能，有淘汰权的只有导演组和持有任务的特殊VIP，其余人就算想搞鬼也没那个能力。”
　　“谁知道呢，这只是对外的规则。”卞厦不以为然，“万一他们杀了人，导演组不想把事闹大，就说他们做任务淘汰了呢？”
　　优特错愕：“怎么可能？”
　　姜戚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正准备接话就看到从屏风后出现的人。
　　“对啊，怎么可能？”导演拿着香槟杯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头一次听到前十选手聚在一起这么热闹，我当在聊什么。”
　　“果然新加入的选手就是有活力，想象力都大胆很多嘛。”
　　导演笑呵呵的，但眼中并未有笑意。
　　卞厦似乎并未察觉，甚至拿着酒杯站起来冲导演抛了个媚眼：“不这么说，怎么能引起导演您的注意呢？要不下次考核讲故事吧，我一定能拿第一。”
　　导演摸了摸嘴角的胡须：“这个嘛……关于考核是所有人一起决定的，不过既然是你的提议，有空也可以晚上来找我聊一聊，说不定就成了呢？”
　　卞厦笑着碰杯回应：“当然，有空的话我会过去的。”
　　其余人见到这么直白的场景似乎见怪不怪，一个两个只是低垂着头当作没听到。
　　姜戚知道对方应该不是真的要勾搭导演，说不定是刚刚对话中有什么引起卞厦的注意。
　　要不今晚他也出去看看？
　　正想着，姜戚感受到一阵炽热的视线，反射性抬头发现竟然是游绥。
　　浅灰色的眼眸直直望着自己，情绪不明。
　　姜戚感觉到他应该有话对自己说，但现在又不是合适的时机。
　　“好了，聊回正事。”导演看向众人，“VIP观众说了，你们之中有想去见他们的，可以现在跟我过去敬个酒。”
　　“我去。”
　　“我也去。”
　　不出意外，在场的多数人还是站起来了，毕竟大家从一开始进入这里就是为了得到结识富商的机会，谁也不知道最后自己能不能成为前十。
　　现在提前得到机会，必定是要去见一下的，更何况还是这种“识画知己”的名义。
　　导演似乎早已习惯前两位不动，对上姜戚时却有些意外：“你也不去？”
　　“导演，我今天跳舞的时候把脚崴了。”姜戚龇牙笑，甚至有些傻气，“跑都跑不过那些看画的，要不怎么能最后一个交名单呢。”
　　“所以呢？”导演挑眉。
　　“所以我就先不去了，而且VIP观众不也说了自己看心情吗？正好我也是瞎蒙的，我们应该没什么可以交流的。”
　　导演不动声色，又看向卞厦：“那你呢？”
　　卞厦迅速眨巴了几下眼：“导演你知道的，我只对你感兴趣，VIP我暂时不感兴趣。”
　　尽管对方的说辞有些荒谬，导演却还是很受用：“好吧，既然如此剩下的六个人跟我走吧。”
　　优特临走前看了姜戚一眼：“你真不去？”
　　“不去。”
　　“好吧。”优特有些遗憾，不过又觉得或许这是对方对自己保持排名格外有把握。
　　姜戚笑着送几人离开后，才重新开始吃起了餐点，此时已经上到甜点部分。
　　细腻的慕斯混合草莓果酱在口腔里混合，还有细细的草莓籽在唇齿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美味。
　　姜戚满足地半眯眼，安心享受这道甜点。
　　“你为什么不去？”
　　姜戚认出来是游绥的声音，不用睁眼也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
　　他放下叉子问：“现在见VIP，他能单独送我一艘救生船吗？”
　　“救生船？”不仅游绥，餐桌上其余俩人也纷纷看向他。
　　卞厦问：“为什么要救生船？”
　　姜戚没想到自己对上游绥竟然会毫无防备，连忙掩饰：“是轮船，说错了。”
　　陶梦琦开口：“没说错，你刚刚说的就是救生船，你知道什么？”
　　见无法扭转，姜戚干脆摆烂：“我知道游轮上的救生船不够，万一逃命就没我的份了。”
　　陶梦琦追问：“人鱼号是里欧最大最结实的轮船，船长斯瑞更是有三十多年驾驶经验的船长，我们为什么要用到救生船？”
　　“因为我要没钱了。”姜戚说着把旁边没人动过的蛋糕也一口塞进嘴里，“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参加选秀？”
　　“没钱吃饭就要被丢进海里，当选手包吃包住，多好。”
　　姜戚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放下叉子：“谁知道参加选秀还会死人啊，还不如找艘救生船逃走。”
　　游绥眸色微沉：“规则说了不会死人。”
　　“你们几个相信？”姜戚扫了眼几人，又重新低头嘟囔，“反正我不信。”
　　“枪法出头鸟，我已经被人记恨上了，谁知道我会不会借着淘汰的名义被人杀死。”
　　“你不会死。”游绥说完后，忍不住皱眉。
　　显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姜戚察觉到了，可惜现在他专心撒谎：“你的话，还不如艘救生船。”
　　“或许我可以给你来艘救生船呢？”屏风后面，出现了第五个人的声音，不知道已经偷听了多久。


第134章 人鱼绝歌（7）
　　众人随着视线看过去，从屏风后走出了一位嘴角噙着笑，姿态矜贵的男人。
　　男人海藻般的卷发扎成马尾，更显贵族气质。
　　墨色长发，赤红瞳孔，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吸血鬼。
　　“我叫泊鹿，你应该就是那位跟我一样写了77号的选手吧。”
　　泊鹿慢慢走到姜戚面前，举起香槟杯：“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淡金色的液体在杯壁晃荡，姜戚通过酒杯回望泊鹿的眼睛。
　　又是熟悉的感觉，这种情况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姜戚不动声色：“我叫姜戚，刚刚关于救生船的事是在说笑，请您不要在意。”
　　“我并没有在说笑，我是认真的。”泊鹿淡淡扫了眼他身后的几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如果眼前的人只是普通的VIP，姜戚肯定会拒绝。
　　但是泊鹿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姜戚抬眼问：“你会给出我选择77号油画的真正回答吗？”
　　泊鹿嘴角上扬，弧度更大：“当然。”
　　“好，我们换个地方聊。”
　　姜戚故意忽略其他人向他投来询问的视线，跟着泊鹿走出宴会厅。
　　一上甲板，泊鹿便问：“你为什么那么好奇我选择77号的理由？”
　　“理由我说不上来，只是有些在意。”姜戚说，“或许你见过77号油画吗？”
　　泊鹿摇头：“不，我没有，也正是如此，我才选择了77号。”
　　“比起那些被悬挂展览的人鱼，逃出展览命运的才更幸福，不是吗？”
　　泊鹿的语气平淡无波，却让姜戚有些在意：“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未必更幸福。”
　　泊鹿饶有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逃走的人鱼需要承担拯救其余同伴的命运，只会更辛苦。”
　　泊鹿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如果你这么想，我也开始好奇为什么你会选择77号？”
　　“因为他逃离了风暴的中心。”
　　“风暴？”
　　姜戚。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解释道：“你应该也看过那些画的摆放，无疑是将人鱼混杂成灾难的现场。”
　　“77号如果按照顺序摆放的话，将是那场风暴的中心。”
　　姜戚回想起被卷入风暴中心，甚至无法回到海面时的痛苦，眸中的恐慌难以掩盖。
　　姜戚闭上眼长呼一口气，随后睁眼道：“在危险来临之前逃离风暴才是幸福，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听你说完，我觉得自己的选择错了，77号未必是幸福的人鱼。”
　　泊鹿说：“我觉得他应该挺幸福的，毕竟能逃脱的人能力也不会太小，他应该能有自己的手段解救同伴。”
　　姜戚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回答：“那些话的摆放，已经说明风暴依然存在，77号人鱼如果真的存在，恐怕也难以更改既定已成的事。”
　　泊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凝望着姜戚。
　　此时最后一缕残阳正逐渐被海面边缘吞噬。
　　海面平静无浪，只有游轮推起朵朵水花，拍打船身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打破这份平静，直到泊鹿轻笑一声：“虽然我们的理解不一样，但是同样选择77号也算是一种缘分。”
　　“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跟我说。”
　　姜戚：“我没有愿望。”
　　“是吗？可你刚刚不还跟他们说希望有一艘救生船？”泊鹿说，“提前离开风暴的中心才是最妥当的，不是吗？”
　　泊鹿这番话就像他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姜戚眸色微沉：“风暴中心有那么好逃离吗？”
　　泊鹿浅笑：“普通人或许不行，但我说了我可以帮你。”
　　“你不是普通人？”
　　“你忘了，我是VIP。”泊鹿说，“是可以让你成为小部分人的角色。”
　　游轮上的救生船肯定是不够的，不然在最后的关头，想赎罪的副手不可能只让出了一个位置。
　　但是……
　　姜戚有一瞬间的动摇，如果船上的VIP能够在危难之前提前支取救生船呢？
　　说不定他真的能离开“人鱼号”，这样就不必再遭遇一次被海水淹没抛弃的感觉。
　　明明才是第一天，他就已经感受到所谓的选秀并没有那么简单。
　　通过考核是一方面，与此同时姜戚还得接受来自其他选手的恶意，甚至是杀意。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里欧人，没有什么精彩艳艳的绝活，等保证自己活到最后一天。
　　“我可以给你准备充分的食物和水，还可以给你一张航海地图。”
　　泊鹿的声音变得格外动听：“虽然我们离开里欧已经一个多月，但是往东有处离我们很近的城市，只要三天就能抵达。”
　　“你可以抵达城市后，换乘其他的交通工具，重回里欧。”
　　泊鹿的描述确实让姜戚很动心，但是他没有立刻答应。
　　相反对方过于主动，甚至提前制定好了计划让姜戚有些疑虑：“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在轮船上没有遇到过跟我这么契合的人。”泊鹿说，“我想让跟我相同的人获得幸福。”
　　“而且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喜欢。”
　　姜戚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有些疑虑，但他竟然觉得泊鹿补充的那句话竟然有几分真心。
　　就像他经常受到这样的夸赞。
　　可是姜戚记得自己是个孤儿，出生前就没了爸爸，七岁又没了妈妈。
　　没有人会这么夸他。
　　奇怪的违和感让姜戚忍不住皱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复提醒他。
　　“还有什么疑问吗？”泊鹿见他皱眉问道。
　　“没有了，我考虑一下吧。”
　　姜戚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现在需要找个空闲的时间好好梳理一下。
　　泊鹿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感到难过，相反他脾气很好，点头回应：“无论你是否答应今晚都再来这里找我一趟吧。”
　　“毕竟如果你想要借着救生船离开的话，我也需要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姜戚扬眉：“你说得那么详细，我还以为你都准备好了。”
　　泊鹿：“只是在某一时候，我也想过离开这座游轮，因此提前造了个计划。”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很高兴，我的计划能够实现。”
　　“尽管离开的人不是你？”
　　“尽管离开的人不是我。”泊鹿嘴角噙着笑，“我还不能离开。”
　　姜戚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悲伤：“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听到人鱼赞歌。”
　　“赞歌？不是绝歌吗？”姜戚记得导演今天介绍的时候提到的似乎不是这个名字。
　　“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反正都是歌。”
　　泊鹿视线越过姜戚的身后，不知看见什么：“总之今晚选手休息铃响之后，我会在甲板这里等你，记得给我答复。”
　　说着泊鹿就举着香槟杯返回宴会厅。
　　甲板上只留姜戚一人，此时天边的余光也已经被吞噬殆尽，游轮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明明是同一片海域，从此处向远望去，尽头皆是黑暗。
　　姜戚心想，此时就算是把人丢下去，恐怕也没人会发现得了。
　　他静静地看着夜色，眼眸中的情绪与黑暗融为一体。
　　思绪顺着漫无边际的黑色漂浮，似乎想从中找到一切怪异的源头。
　　他的记忆并不是因为遭遇了海难而模糊，而是被人篡改了。
　　当姜戚意识到这件事，无际的黑暗中闪过一缕光亮，但转瞬即逝。
　　“你是哪位选手？怎么会待在这里？”
　　身后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姜戚回头发现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后。
　　姜戚看到他所身穿的制服，很快明白眼前人的身份：“斯瑞船长。”
　　“你好啊。”斯瑞船长并不意外，眼前的人认出自己，“你应该是今天选中的新选手吧？没想到这么厉害，第一次竞选就能成为前十名。”
　　姜戚：“船长也在看选秀吗？”
　　斯瑞哈哈大笑：“当然了，选秀可是‘人鱼号’的重大事情，作为船长我当然也会看。”
　　看着眼前这位最后会死去的船长，姜戚觉得他当初或许是自杀，才会在死前留下遗愿。
　　如果是因为自杀，那么斯瑞死前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姜戚眸色微闪：“我对于选秀还有些疑惑，不太明白明明是选秀，不考才艺而是在看画。”
　　斯瑞收敛起笑容：“年轻人，你想从我这里打探到关于选秀的消息？”
　　“他们说只要合法合规，一切都可以。”姜戚坦然说，“之前就听说过，斯瑞船长有30多年驾驶游轮的经验，不仅心态稳当，观察细致，而且为人和善。”
　　“所以我想碰碰运气，不过船长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姜戚说的这些话，有一大半都是在瞎编。
　　斯瑞看出来了，但是没有揭穿，相反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你说得很夸张，但不得不承认，这招对我很管用，那我就跟说点吧。”
　　“你们也知道，一切的选秀都是为了人鱼绝歌，而想要与人鱼合作，就得从各方面都跟它产生共鸣。”
　　“美丽的外表、善良的品性以及某种与人鱼之间默契且共振的磁场。”
　　“你们的看画就是在挑选最后一点。”
　　姜戚问：“那其他条件呢？”
　　“外表从最开始就已经挑选过了，至于善良的品性……”斯瑞拖长音调，“那是导演组该去思考的事。”
　　其实姜戚更不明白，为什么非得与人与产生共鸣。
　　这样的感觉不像是在挑选合奏祝福的选手，更像是献给人鱼的祭品。


第135章 人鱼绝歌（8）
　　斯瑞注意到姜戚没有回应，转头看向他：“怎么了？对里面哪点有疑问吗？”
　　“不，您说的这些对我很有帮助，我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随着了解内容的增加，姜戚明白留在船上的确不是个明确的选择。
　　斯瑞说：“我很高兴这些话对你有帮助，不过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对于不熟悉大海的人黑夜实在太危险。”
　　姜戚点头：“我明白，我想也是时候回宴会厅了。”
　　“今天谢谢船长，希望之后还能再见到你。”
　　“当然，船长也是需要休息的，希望到在最后看到前十有你。”船长笑哈哈道。
　　姜戚回以微笑，与斯瑞道别后返回了宴会厅。
　　此时几名选手已经打完招呼回来了，看到他都有些意外，卞厦更是直接拉着他坐下，把优特挤到一边：“你们聊什么了？”
　　“没有什么，就是关于选画的原因。”
　　卞厦凑近：“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你们俩为什么都会选择一幅没有画的编号，我之前问工作人员，他说是打印错误。”
　　“我也是。”
　　“我根本没注意到。”
　　其他人也提到了关于画的事，姜戚接话：“工作人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不过我实在选不出其他的答案了，就凭直觉写了77。”
　　“只是直觉？”卞厦显然不信。
　　姜戚失笑：“不然还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养人鱼？”
　　“也不是没有可能。”卞厦摸着下巴思索，“你在里欧是什么职业？”
　　姜戚刚刚才确定自己的记忆被篡改过，现在对过往的事也不太确定，只能胡乱编：“动物饲养员。”
　　卞厦惊呼：“你看，我就说你养过人鱼。”
　　优特也瞪大眼睛：“真的吗？不是说人鱼是稀有生物吗？原来里欧也有？”
　　“当然没有。”姜戚觉得卞厦的脑回路有些惊人，“正常的里欧人都不会想到这种问题，你确定是里欧人？”
　　“这个……我是到里欧旅游的外地人，正好遇到‘人鱼号’售票，就凑热闹买票登船了。”
　　或许是聊到了自己，卞厦兴致不高，也没再继续追问姜戚的职业以及选择原因。
　　众人本就是在甜点时间才去结识VIP，等大家回来晚宴也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在彻底陷入安静时，工作人员适时出现领着众人回了住宿的地方。
　　“游绥和陶梦琦的房间不变，其余人按照编号入住房间。”
　　“这里的房间每日都会派人打扫，里面都是全新的寝具，不用担心。”
　　“需要收拾行李的可以现在回之前的宿舍拿，只要在三声休息铃响结束前回来就好。”
　　工作人员说完后就离开了宿舍，姜戚问：“卞厦，你要回去拿东西吗？”
　　卞厦打了个哈欠：“不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还是早点睡觉吧。”
　　其余几名选手也表示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拿，大部分生活需要的单人宿舍都已经准备好了。
　　姜戚确认没有后，一个人回了普通宿舍。
　　正好看到里面的选手把他的行李箱丢到门口，宿舍门大敞着，里面宋斯还在表达着不满：“人家今夜就要攀上高枝了，不过就是点旧衣服和破项链，他怎么会稀罕这些东西。”
　　“对了，那项链还是个女人的照片，说不定是他上一个金主呢。”
　　“宋斯你少说几句，没看到今天导演都生气了吗？”
　　“少说什么？他生气又不是因为我说了姜戚，而且那也只是表面生气，白导还约我今晚去房间找他呢，这是第一次他约我去VIP住宿区。”
　　宋斯说完，正好和站在门口的姜戚对视，出于某种心态他顿时羞恼吼道：“看什么看，别人宿舍的东西你听什么？”
　　姜戚不动声色：“我来拿行李。”
　　“丢门口的就是，眼瞎看不见吗？”
　　姜戚闻言蹲在门口打开行李，里面除了几件旧衣服外还有条宝石项链，从侧面打开后还能看到一个三十岁女人的照片。
　　“妈妈。”姜戚下意识喊了出来，说完就愣住了。
　　之前他没发现自己的行李里有这条项链，直到刚刚宋斯提起他才看到，就像是之前特意被人屏蔽了一样。
　　姜戚明白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因为他经常会有下意识抚摸脖颈前的动作。
　　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姜戚很高兴，他重新关上行李提起箱子：“谢谢你。”
　　宋斯被突如其来的感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谢、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注意到我的项链。”
　　“你那项链虽然值钱，但谁知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当然，就算我现在知道是你妈妈的遗物，我也不会道歉的。”
　　“遗物？”
　　“不是遗物谁带妈妈的照片在身上啊，还这么年轻。”宋斯说完又觉得自己言辞不妥，“反正，我不稀罕。”
　　姜戚不确定自己的妈妈是否真如宋斯说的那样，不过出于对方帮自己找回了部分记忆，他说：“今晚你还是别去导演那里了。”
　　“你果然听到了……为什么？”宋斯咬牙切齿，“你嫉妒我有机会爬上去？”
　　姜戚摇头：“只是直觉，晚上那边不太安全。”
　　“选秀的地方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姜戚说不上来，与其说是直觉不如说是长期培养的条件反射，可是他并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他不好判断为什么。
　　见他说不出具体原因，宋斯心中被姜戚挑起的一丝恐惧也转为恨意：“你就是瞧不起我，现在连我最后存活的手段都要剥夺。”
　　“不是。”姜戚知道他有偏见，“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姜戚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宋斯对他的善意只有那么点，自己再讲下去也只会得到更多的误解。
　　万一他们起了争执被导演知道，说不定不利于姜戚出逃。
　　整艘船上，姜戚目前谁也不能相信，唯二有好感的一个是游绥，不过对方跟自己没有任何利害关系，连耳钉这件事都说不清楚。
　　另一个就是泊鹿，姜戚能感受到对方并非良善。
　　但莫名的，姜戚觉得泊鹿是真心实意希望他逃离“风暴的中心”，离开这艘“人鱼号”。
　　他猜测泊鹿应该知道什么，但又应该跟自己知道的不是一件事。
　　如果对方知道“人鱼号”最后会被飓风摧毁，应该会提前逃走才对，不应该再执着什么人鱼的歌声。
　　所以泊鹿应该知道“人鱼号”后面会有危险，甚至于是“前十选手”会发生异变。
　　尽管他俩都互相隐瞒了具体事情，但不难猜出这艘船发生的危险不止“飓风”一件。
　　逃，必须逃。
　　直到姜戚戴上项链前一刻他都是这么想的。
　　但当他回房戴好项链的那一刻，脖颈间熟悉的温暖传至他的胸膛，心口处浮现出快菱形状的黑色鳞片，坚硬、冰冷。
　　姜戚不明白这些东西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不是里欧人该有的东西。
　　不对，他上这艘船一定是有着其他使命。
　　姜戚重新穿好衣服，把项链藏进领口，确信自己并不是一个跟风上船的游客，而是有着其他的使命。
　　脑海里有道声音渐渐苏醒，似乎在告诉自己的目标。
　　找——他好像是出来找东西的。
　　姜戚抓不住心口那股朦胧又虚无的感觉，只能隐约探寻自己的记忆。
　　他是来船上找东西的，而这个东西正在选手和VIP居住的区域。
　　“叮——叮——叮——”
　　正好，选手休息的三道铃声响起。
　　现在是选手休息时间，也是工作人员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
　　奇怪的是，就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外界原本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就在此刻被按下了禁止铃，姜戚没有迟疑打开门。
　　整条走廊都是选手的宿舍，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只有一位没关上房门，在经过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姜戚看了眼，是优特，刚刚也是他和其余人正聊得起劲。
　　然而铃声一响，他就睡着了——睡在门边。
　　姜戚眸色微沉，还是把优特放回床上，重新关上房门。
　　游轮的一切都透着古怪，姜戚明白自己更不能轻易下船，至少他要找到那个东西。
　　这片区域是专门为选秀打造的，走出走廊姜戚回到了比赛时空旷的场地，除了选手住宿区外还有三条路。
　　一条直接前往VIP区的观赏甲板，一条回到普通观众的居住和消费所，还有一条就是VIP和导演工作人员的休息区。
　　休息区并没有区分设防，似乎是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打算把前十选手排除在外。
　　但如果宋斯那样的选手想要进来，就得先从那条路刷特质卡进出。
　　和泊鹿约好的地点毫无阻碍，只要向前就能得到救生船，通往自由。
　　可是不对，姜戚觉得只要上了救生船，他就得到了坏结局。
　　坏结局？这里又不是故事的终点，怎么会有坏结局？
　　就在姜戚这么想的时候，大厅中黑色的屏幕突然开始闪烁。
　　准确来说只有一小块区域在闪——最上排的某块区域开始出现几块白色的光点。
　　它们各自出现又离散，不同亮度的光点像是在与什么做争斗。
　　终于，在长达一分钟诡异的闪烁后，光点全部亮了起来，变为一串数字。
　　【679】
　　与此同时姜戚脑海里出现了熟悉的人声。
　　【智能系统679登入成功，很高兴见到你。】
　　【玩家姜戚。】


第136章 人鱼绝歌（9）
　　听到称呼的一刹那，所有的记忆如泉般涌向了姜戚。
　　所有的记忆直到拿到那颗红色副本弹珠为止——
　　姜戚睁开眼，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他现在是进入了新人测试副本中。
　　果然是红色副本，竟然在一进来的时候就忘掉了所有的记忆，甚至差点要离开获得结局。
　　不过他可以确定，如果现在离开自己获得的并不会是一个好结局，也不利于他之后迅速进入散之城找人。
　　想到这里姜戚，想起另一个玩家——卞厦。
　　他似乎提到过 NPC的字眼，难道他也是玩家？而且比自己还先觉醒记忆。
　　系统似乎感应到了姜戚的想法，随即回答。
　　【该副本中只有玩家姜戚一人，其余遇到的类似玩家行为，皆为之前的副本投影。】
　　【这些是曾经录入的玩家记忆，根据玩家姜戚所经历的事情而发生改变，本质上与NPC相同。】
　　“也就是说我遇到的那些自称玩家的人，其实也是NPC？只是用的是玩家的外表。”
　　【是的。】
　　[难怪我会看见游绥的名字。]
　　姜戚想到那个才在神之榜上看到过的名字，记得当时新人引导员还说很少见能见到他。
　　姜戚还以为自己的运气那么好，竟然第一个副本就能见到传说中神之榜的玩
　　看来那些所谓的熟悉感，也只是因为大家都是玩家，因为身份的不同在互相吸引罢了。
　　尽管姜戚对于这个直接进入自己脑海中的系统有所排斥，但现在既然在完成任务，他还是选择利用系统尽快离开游戏。
　　[679，我的任务是什么？]
　　【由于玩家姜戚在进入副本时选择错误，任务也产生变更，只需随便进入一个结局即可出去。】
　　【任务再次变更，达成非完美结局，玩家姜戚将会被锁定在副本中。】
　　姜戚感觉衣领中的项链透出一丝光的同时，系统的任务就再次发生变更。
　　尽管在这一瞬间，他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会更改决定，不过本身他也不打算直接下船。
　　[什么样的才算完美结局？]
　　【副本不能告知，系统将会在副本结算时刻，为玩家表现进行算分。】
　　【没有什么能详细定义完美结局，只有在最后才能得出答案。】
　　也就是说在结算之前，如何获得完美结局的方案，也只能自己去定义。
　　尽管知道这不是新手的蓝色副本，姜戚也觉得它作为红色副本有点太过麻烦了。
　　姜戚回想起了解到的一些关于选秀的规则以及任务，如果想要达到完美结局，他至少需要完成两项。
　　一是阻止游轮在飓风中被摧毁，二是达成前十。
　　甚至完美结局有可能需要整船的人存活下来。
　　关于这些事，姜戚想获取更多的信息，恐怕只能找那个名为泊鹿的VIP。
　　不过在此之前，姜戚还是决定先去探听下VIP区域，毕竟宋斯那件事让他有点在意。
　　于是按照原本的想法，他还是走进了VIP休息区。
　　这里面的休息区域，其实跟选手区域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对门而立，甚至连门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说明大家房间大小相差无几。
　　姜戚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看来选手所占的区域并非一半，只有三分之一不到。
　　按理来说VIP休息区这边要稍微大一些，可现在看来竟然差不多大，那么多出来的那部分区域被用在了哪里呢？
　　多年的建造经验告诉姜戚，这里一定还有隐藏的暗室，只是现在暗室部分不是今晚的侧重点。
　　姜戚继续朝前走去，进入走廊中段时，他看到某扇门竟然大开着。
　　房门向外敞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只见房间正中的桌面上摆着一盆水，导演正站在桌前，整个头都埋在了水里。
　　哪怕站得很远，也能听到盆中气泡不断向上翻涌并破碎的怪声。
　　姜戚站在门外扫视着房间的布局，此时房间还没有其他人，只有导演。
　　对方只是把头埋着，整整一分多钟都没有更换动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怪声还在持续，姜戚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正常人可以这样极速排氧气，持续那么久吗？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进门，确认导演是否还活着的时候，脚尖碰到门边，发出吱呀的响声。
　　导演听到响声猛地抬头，他半眯着眼看向门口：“这不是3号选手姜戚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房间很暗，导演之前似乎是有意没有开灯。
　　窗外透进的月光依稀照着室内的场景，按理来说，从导演那个角度是看不清他的。
　　姜戚察觉到，导演的夜间视力竟然比自己还要敏锐。
　　不过他表面上依旧笑吟吟道：“真巧呀，导演你晚上睡觉都不关门吗？”
　　“不关，就是为了等人来呀。”比起白天，此刻的导演嘴角带着轻佻的笑容，“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另一个人的。只是没想到正好碰见导演在这里练肺活量。练这个去泳池不是更方便吗？”姜戚故作无知。
　　“哦？你去找谁？我记得现在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已经休息了。”导演又走近了些，透过月光，姜戚竟然能看见对方泡过水的脸颊有根根银线，像是什么特殊的纹路。
　　对方身有异样，却也不稀得掩盖，似乎就是为了让姜戚发现一般。
　　姜戚毫无察觉，接着说：“就是VIP观众啊，他说他有那幅77号人鱼的画，要我晚上来看看。”
　　说到这里，姜戚语气一转，甚至朝前走了几步，小声询问：“导演你既然在这，能不能告诉我准信儿，到底有没有那副人鱼？还是那只是骗我过去的借口？”
　　“如果是骗我的我就先回去了。”
　　导演听到77号油画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当然没骗你，他们那些人要是骗你，何必用这种手段呢？”
　　“您说得也对，我不应该有这样的疑虑的。”姜戚说着，身体自然退回走廊，“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训练了。”
　　“好，不过你也不要再乱走了，你那位VIP观众的房间在这条走廊的尽头。路过其他没有关门的房间，可千万别进去，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谢谢导演。”姜戚笑着跟导演挥手告别，大步朝目的地走去，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过来找泊鹿的。
　　本来姜戚只是想来看看导演到底打着什么鬼把戏，没想到对方还会异化。
　　为了脱离危险，他只能搬出等级比制作组高的VIP观众身份，不过显然导演并没有完全相信。
　　哪怕姜戚没回头，也能感觉到一路上背后那道强烈的视线。
　　一旦让他发现异常，说不定导演就会异化攻击他。
　　[这个副本看上去正常，怎么从现在就开始有异化的人了，那些所谓被淘汰的人不会就是被异化的导演给吃了吧？]
　　[该不会那些所谓的人鱼，就是导演那样人样鱼化的怪物吧？]
　　【很抱歉，此问题属于副本相关内容，系统679不能回答。】
　　[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姜戚不仅提防导演，也在提防自己脑内的系统。
　　毕竟在系统出现的前一刻，他才刚刚查看了自己胸口的鳞片和项链，而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被系统知道的。
　　他本以为系统的入侵还需要再过段时间，没有想到连第一个副本没结束就发生了现在的事。
　　终于当他走到快尽头，或许是从导演那个方向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那道强烈视线才消失了。
　　一路上确实如导演所说，有几扇没有关门的房间，而这意味着什么，姜戚也很清楚。
　　他刚刚数了一下，打开的门正好是5个，如果这些房间都是吃人的话，或许明天就要开启新一轮的选拔。
　　考核速度一旦加快，就会有更多的观众成为选手，船上的活人被消耗并不是件好事。
　　而且那些人根本不在意那些被淘汰后的选手的去向，他们只会在意自己是否攀上那些富商，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姜戚现在的处境并不能做到直接揭露那些阴谋，而且现在一切暂未发生，都是他的猜测。
　　想要通关完美结局，他还缺了一条可以串联在中间的线。
　　飓风、人鱼、异化。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游轮的所有人躲避被摧毁的命运呢？现在看来，他直接说服船长改变航线是最直接的办法。
　　【有玩家曾经尝试过，被当作疯子扔下了游轮。】
　　系统给出了解答，就如姜戚当初所想。
　　突然，姜戚顿住脚步，他突然记起，似乎从某一天开始，游轮中的人就只允许在舱内行动，不准到甲板上待着了。
　　那一天似乎是风暴来临前的几天，而游轮被摧毁也就是几天后的事。
　　[现在进展到什么时候了？]
　　【一小时后轮游轮将驶向飓风“饕餮”的区域。】
　　也就是说要想逃离，就只能是现在赶到甲板上去借泊鹿的救生船。
　　正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他的耳边有一扇半掩着的门，门内传来了动听的歌声。
　　“一是昼夜，二是呼吸。”
　　“三是天地，四是星河。”
　　“五是生灵，六是困兽。”
　　“七是我的宝贝。”
　　“世间万物归于七，七是我的宝贝。”
　　这首歌是儿时妈妈经常唱给他的。
　　姜戚可以确定这首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人窃取了他的记忆。
　　这种被偷窥的感觉，让姜戚极其不舒服，明知房间内可能会有危险，但他依旧推门而入。
　　房间内灯光明亮，地面木板到处是湿漉漉的水渍。
　　姜戚踏过水渍步步走向歌声来源，唱歌的人似乎察觉到有外人进来，曲调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诱人。
　　静谧的房间内婉转的曲调透着森森杀意，姜戚听出来了，却还是循着歌声停在了浴室门口。
　　浴室内是锃亮的白炽灯，浴缸里一头浓密的黑发，如海藻般漂浮在水面。
　　浴缸中的人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可以从对着门口的脚部皮肤看出，水里的人已经浸泡相当长的时间，皮肤已经白到不正常。
　　姜戚走进浴室，水中的墨发间睁开一双赤色的眼瞳，那一瞬间姜戚浑身森冷，这种被恶意盯着的感觉过于熟悉，他知道对方起了杀意。
　　如果这是引诱他过来的妖怪，姜戚决定对方会在露出头的一刹被自己反杀。
　　然而当浴缸中的人从下至上浮出水面，被水浸湿的娇艳容貌彻底显露后，双方都愣住了。
　　姜戚看着泊鹿眉心间出色的蓝色船锚纹路，忍不住叫出声：“小蓝？”


第137章 人鱼绝歌（10）
　　“小蓝是谁？不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该去甲板吗？”泊鹿脸上的异样已经浮于表面，他的眼角两旁长着颗珍珠，珍珠后有拇指大小的鳍，随着他的情绪弹动几下。
　　“那你不应该也在甲板等着我吗？”姜戚用质问负心汉的语气埋怨道，“原来你当初说的都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救生船和食物还有地图我都给你放在了那里，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说的不是救生船那回事。”姜戚说，“你真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泊鹿摇摇头，尽管此时自己暴露了身份，应该尽快杀掉发现自己的人类。
　　可他对眼前的人并没有多大的恨意。
　　姜戚说：“可你唱的是我母亲给我的童谣。”这也是捡到小蓝后，姜戚教他唱的第一首歌。
　　小蓝唱歌很好听，比姜戚唱得好多了。
　　不仅如此小蓝还会模仿多种声线，甚至曾经完美复刻出付茹的声音给自己听。
　　不过听到她的声音，姜戚反而觉得难受，于是小蓝用了偏中性的声音来唱了这首歌。
　　玩家或许是伪造的，但眼前的泊鹿应该不是副本偷窥他记忆后做出的产物。
　　如果他们造假。应该会利用熟悉感假意接近自己，而不是现在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姜戚可以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小蓝，是自己在禁闭区外出打工的宠物。
　　之前姜戚就听周邢他们说过，自己养的这些宠物在蜃楼中都有所谓的工作。
　　因此他才会把宠物时不时放出去，后来它们自觉出去上班，如果碰到需要加班的情况，就自行填写加班申请表。
　　姜戚记得小蓝的申请表上总是用淡粉色的珍珠和贝壳拼成文字，再寄过来。
　　每次申请表也只有一句话——“好想你，想回”
　　结果现在见了面，小蓝却不认识他，姜戚觉得这像是一种欺骗。
　　泊鹿说：“或许是听谁表演过，我记下来了，又或者这首歌很普遍。”
　　“不可能普遍。”
　　泊鹿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这首是你的歌？”
　　姜戚没有回话，毕竟关于歌的事，他不能说得太细致。
　　脑海里还有个系统在盯着他，他想泊鹿应该能从自己的眼神中明白。
　　的确，泊鹿也明白了姜戚没说出来的那些话。
　　他紧皱眉头，低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姜戚在他沉思时观察着浴缸中的身体。
　　在禁闭区的海洋馆区域中，姜戚养了大片的人鱼，所有的人鱼都是金发碧眼，而小蓝头发是其中最鲜艳的，歌声也最动听。
　　而现在，小蓝不止头发和眼睛颜色发生了变化，连脸都跟之前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他额间的蓝纹依旧没变。姜戚在他浮出来的那一刻就会杀掉他。
　　对方的身体似乎是人类的身体，本应该喜爱泡在水中的人鱼，此刻皮肤却因为长期浸泡而发皱，甚至有些脱离原本带有血色的皮肉。
　　看着被摧残至此的小蓝，姜戚忍不住皱眉问：“需要给你撒点盐吗？”
　　“什么？”泊鹿抬起头，有些懵。
　　“作为人鱼应该在海水里，这种水不适合，撒点盐或许你会舒服点。”
　　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泊鹿顿时有些下不去手，他说：“不用了，反正现在泡水对我来说也没有用。”
　　“为什么？”姜戚想到泊鹿之前的话，“你不能离开这座轮船，所以不能返回海里，也不能碰水吗？”
　　对方毫无惧怕的追问让泊鹿有些疑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看到这样的我，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
　　尽管泊鹿的外形发生了变化，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宠物，是在他失眠之后，会贴着玻璃给他唱歌，陪伴自己入睡的伙伴。
　　姜戚了解他的善良和美好，不懂为什么要害怕。
　　泊鹿龇了龇牙，露出口中尖利的牙齿：“人鱼也会吃人。”
　　姜戚看着他的牙忍不住皱眉，就在泊鹿以为对方被自己吓到时。
　　姜戚捏住泊鹿的下巴，凑近看牙齿：“怎么你的牙齿看起来也不太健康，是没吃好吗？”
　　再次恐吓失败的泊鹿有些挫败，也被对方关心的语气弄得不知所措。
　　此刻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份暴露，是否该杀掉这个入侵者。
　　泊鹿慌张后退，因为动作过急，身体重重撞在浴室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姜戚见状连忙将它从水中打捞了出来，并随手扯了一条干燥的浴巾盖在泊鹿的身上。
　　姜戚责备道：“身体不好还泡那么久的水，泡久了身体会疼的。既然你现在没办法回去，就把自己当做正常人类好好对待。”
　　说着就把他裹紧丢到了床上，之后又用被子再给他裹了一遍。
　　泊鹿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挣脱，他有些意外看向姜戚：“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对人鱼的习性和外貌如此熟悉？”
　　“我……嗯……”如果没有系统，姜戚会直言不讳，然而现在他不能说得如此明白，说自己养了一整缸的人鱼。
　　他想了想，说：“我对人鱼有所研究。”
　　“胡说，你明明上午的时候连什么是人鱼的歌声都不知道。”
　　姜戚轻咳一声：“我比较喜欢外貌，不怎么注重内在。”
　　泊鹿想到了什么，脸红回怼：“你们这种贪恋人与外貌的肤浅人类。简直龌龊至极。”
　　“我贪恋什么？”知道他误会，姜戚挑眉，“就算人鱼再漂亮，能有我自己好看吗？”
　　泊鹿被话噎住，想要骂他不知羞耻，却发现对方这句看似自恋的话，竟然真的无法反驳。
　　纠结了片刻，泊鹿说：“我现在不杀你，要走的话就趁着现在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是因为风暴要来了吗？”
　　泊鹿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就像我知道你的眼睛和头发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姜戚把粘在泊鹿脸上的头发拨开，温柔说，“我是不会走的。”
　　泊鹿看着他：“你留在这里没有一点好处，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足够活八辈子的财宝，让你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我不用钱。”
　　“那些财宝也足够你在这个世界结识到更多的权贵了。等这艘轮船沦为风暴中心的残骸，你作为唯一活下来的人，就可以得到无限的名声。”
　　“我也不需要权。”
　　姜戚不明白，明明知道这是个工作，小蓝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玩家吗？
　　他所提供的这些条件对于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或许有用，但是对于玩家来说诱惑性极其小。
　　“那你还想要什么？”
　　姜戚看着他红眸黑发，想起当初在海洋馆里，小蓝每天都会打理自己的容貌，格外珍重自己的金发。
　　即使现在小蓝没了关于他的记忆，习性总不会改变，或许他变成现在的人类模样，比自己想象的更难过。
　　姜戚问：“我说什么你都能帮我实现吗？”
　　“当然。”泊鹿想到这里突然冷笑，“你应该听他们说了，人鱼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看来是因为人类背叛了人鱼，泊鹿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姜戚沉声：“那我想看你变回原样。”
　　泊鹿怔住，随即将自己的头埋得更深：“这个我做不到，你换一个。”
　　“什么时候可以做到？”
　　“我也不知道。”
　　姜戚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泊鹿似乎想起了什么，眸间有抹不去的恨意，随着这缕恨意姜戚感觉到他的头发变得更黑，眼睛也更红。
　　无需多言，姜戚已然明白究竟是什么让金发碧眼的人鱼变为“吸血鬼”般的面孔。
　　是恨。
　　是恨意让善良的人鱼染上了人世间最肮脏的颜色，甚至无法回归大海。
　　想要泊鹿变回原来的样子，就要找到根源化解恨意。
　　姜戚说：“我可以帮你。”
　　泊鹿轻笑一声：“我不需要虚伪的人类帮忙，让你离开本来就是最后的忠告，如果你不想走的话，那就跟着他们一起死吧。”
　　“死能让你消解恨意变回原样吗？”看到怔住的泊鹿，姜戚说，“看来不能。”
　　既然泊鹿的恨不是对整船人员的憎恨，那又是什么呢？
　　姜戚若有所思，泊鹿看着眼前的人，也说不出任何狠心的话，只得再次驱赶：“你要是不坐救生船，就给我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回去是不可能直接回去的，毕竟现在自己养的人鱼生了病，姜戚作为主人，有义务对他进行照看。
　　既然现在找不到病因，那么基本的抚慰病患的措施还是该有。
　　他看了一眼泊鹿湿漉漉的头发，问：“需要给你吹头发吗？”
　　“不用，”泊鹿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得过快，似乎暴露了什么。
　　不过想到自己暴露的已经够多，泊鹿也开始摆烂直言道：“潮湿会让我有安全感。”
　　“那就先这么待着吧。”姜戚起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即将离开的姜戚的背影，泊鹿竟然有一瞬间心里有隐约的失落。
　　明明说了要帮他，但是在知道没有好处后还是干净利落地离开。
　　“果然人类就是……”


第138章 人鱼绝歌（11）
　　埋怨还没说完，泊鹿就感受到身边有人重新坐了回来，是姜戚。
　　姜戚笑道：“又在偷偷骂我什么？”
　　泊鹿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我又没准备走，当然回来。”
　　“可是你刚刚……”泊鹿顺着刚刚姜戚走过去的方向，发现原本敞开的大门被关上。
　　姜戚明白对方误以为他要离开，眼含笑意，却也没点破：“虽然我刚刚看导演也有点异化，但他跟你不太一样，我担心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就把门关了。”
　　泊鹿听到对方认真的解释，头埋的更低了，闷声回应：“他们确实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异化了。”
　　“听你这么说，你知道他们异化的原因？”
　　“知道。”泊鹿看着他，“你想知道这个吗？”
　　“他们的事我可以自己打听。”姜戚猜想导演异化的事情多半跟充满恨意的泊鹿脱不开干系，不过现在提起，说不定会加重泊鹿的黑化。
　　“那你想知道什么？”既不许愿，也没有想知道的信息，泊鹿还是不相信姜戚会无缘无故留在这里。
　　姜戚思索了会儿，说：“这么说起来，我确实有件想知道的事情。”
　　果然。
　　泊鹿心里暗到道，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喜欢听白雪公主和美人鱼的睡前故事吗？或许你现在更喜欢听复仇成功的故事？”
　　泊鹿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姜戚恍若未闻，而是再次重复了遍问题：“所以你更喜欢听哪个？”
　　“……”
　　“前面那个。”
　　果然，哪怕泊鹿因为恨意外表发生了变化，但依旧是那个小蓝。
　　“好，那我们就讲这个。”姜戚将床头的灯光调暗了些，一边讲一边一下下有节奏地轻拍。
　　泊鹿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想要阻止，但慢慢的他就被对方说的故事吸引，听入了迷。
　　真奇怪，这个人明明自己不认识，甚至给自己取了一个低级的外号，但莫名的，泊鹿就是很喜欢。
　　甚至连带他那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泊鹿都很喜欢。
　　熟悉又安定的感觉，让泊鹿像是回到了大海。
　　渐渐的，他闭上了眼睛，这是第一次在夜晚，他不需要浸泡在浴缸中还能安睡。
　　“最后白雪公主和美人鱼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姜戚将故事最后的结尾语说完，泊鹿也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他笑着掖了掖被角，见对方脸上人鱼化的标志已经消失后，才重新退出房间。
　　此时天依旧黑着，姜戚路过走廊回去时，闻到了一股奇怪而濡湿的味道。
　　如果在之前他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话，现在他可以确定这是腐烂的海鲜味。
　　整个走廊都是这种味道，甚至让他无法判断究竟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
　　眼前的局势也不便再继续探查，不过姜戚注意到原本敞开的几间房门都已经全部关闭。
　　不知是他们已经入睡，还是等到了前来的猎物。
　　能够进入的多半应该是前十选手，因此姜戚快步返回选手住宿区查看究竟是谁。
　　幸运的是一路上，姜戚并没有在路过的房间感受到类似的气息。
　　他安心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第三名的房间跟泊鹿房间的位置一样，都在走廊尽头。
　　才刚抵达门口，姜戚就顿住了脚步，房门依旧如他离开前那样只开着一条缝。
　　但仅仅是这么小一条缝隙，也依旧能闻到里面传来的浓烈腐臭——有什么东西死在他的房间里。
　　这个东西就是从VIP区搬到他房间的，而且姜戚敢肯定对方是有意为之。
　　想到当时离开导演房间的时，那股萦绕在后背的恶意，很难不怀疑这就是导演干的。
　　尽管姜戚不确定导演这么做的目的，但他很明智，一旦自己进入，就会被他人视为伤害选手，最后以淘汰的名义踢出选秀。
　　房间的不明物显然是颗炸弹，只要踏入便是死局。
　　但如果不进去，姜戚就得另寻住处，但他不确定，如果重新返回泊鹿的房间，会不会被埋伏在VIP区的幕后凶手攻击。
　　哪怕此时的他有信心能够反杀，但现在姜戚的目的在于帮泊鹿解决掉恨意。
　　在他查到真实的原因前，姜戚希望一切都和原本尽可能保持一样，不要发生改变。
　　正在他纠结之际，身后的门开了。
　　“你怎么不进去？”
　　本应该所有玩家都沉睡的时候，第一名的游绥竟然能够保持清醒，甚至察觉到他在外逗留，若是稍微不那么敏感，都会误以为，他就是那个幕后真凶。
　　不过或许是因为姜戚找回了真实身份，又或者因为游绥的排名在江流之上，总之他对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名字上都有相当大的好感。
　　因此姜戚直言：“我房间好像死人了。”
　　游绥瞬间皱起眉头，与此同时他向前踏了两步，仅是两步他就闻到了那股怪味：“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但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游绥似乎并没有质疑他，他很快就明白姜戚不进入房间的原因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什么？”游绥怀疑自己听错了。
　　姜戚却依旧无辜眨眼：“我睡觉不会乱动，而且我是侧睡只占很小的一块区域。”
　　游绥：“我今晚可以把床铺让给你。”
　　“不行的，我们两个必须今晚睡在同一个房间。”
　　“不管是你还是我，只要分开就都会有嫌疑。”
　　游绥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他的眉头依旧紧皱：“如果我们俩一起睡，你打算用什么？”
　　“这个嘛……”
　　游绥看着姜戚露出的坏笑，心口加速跳动了几下。
　　*
　　第二天一早，起床铃响起后，选手纷纷起身。
　　优特见出来的人中没有姜戚，想要去叫醒他，却发现对方的门半敞着。
　　他没多想，直接推开门，下一秒尖叫划破了还算宁静的早晨。
　　本还睡眼惺忪的选手在听到尖叫声后，匆忙凑过去。
　　姜戚房门大敞，内部景象一览无余，只是匆匆扫一眼，众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甚至有人直接干呕出声。
　　只见地板正中间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他的肩膀和脸都有被撕咬的痕迹，这半张皮肤都已经血肉模糊。
　　脸上的肉一缕缕拉成细丝，不规则的伤痕和残暴的伤口，让几人心里都有共同的认知——这是被啃咬出来的伤。
　　至于那些消失的部分，下落也不言而喻。
　　优特结结巴巴：“这、这是他做的吗？”
　　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大家都明白，所谓的他指的就是房间的主人。
　　有人提问：“为什么没有看到姜戚的人，这不是他的房间吗？”
　　“这么大喇喇摆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发现吗？”
　　“是本性嚣张，还是没来得及收拾残局就被我们撞见了？”
　　卞厦白了他们一眼说：“这么惊慌干什么，又不是亲眼目睹现场，用不着这么急着搁这扣帽子。”
　　其余几人或许是被卞厦的话戳中真实意图，不由脸红。
　　不过还是有人强忍不适反驳：“这可是在他的房间，怀疑他不是很正常的吗？”
　　“再说了，大家都醒了，只有他现在都还没出现，难道不可疑吗？”
　　“谁说大家都醒了的？”卞厦说，“那个第一不是也还没醒吗？”
　　卞厦的话刚出来，其余的人就愣住。
　　有人说：“那又怎么样，第一没醒，跟他有什么关系？”
　　卞厦回答：“万一他俩睡一起呢。”
　　“荒谬。”
　　他们觉得卞厦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过荒谬。
　　“好像……不是没有可能。”优特想到了昨晚跳舞时，在事发之前，他们也觉得游绥不会答应。
　　有人也跟着联想到了：“不会真是这样吧……”
　　本来还有几人坚信，见前几名都出声，以及卞厦誓旦旦的模样，突然又不敢笃定结论。
　　“要不我们去敲敲门问一下？”
　　“不，那个人不会给我们开门的。”
　　“可是出现了这么大的事，他作为第一也应该出来看一下吧，毕竟如果前十的选手出了问题，需要从后面补位的。”
　　就在他们商讨着让谁去做这个事时，门自己打开了，之间游绥收拾妥当从门后走出来。
　　他们欣喜若狂，正准备跟游绥介绍情况，就看见姜戚从他身后探出个头来，头发凌乱，打着哈欠问：“发生什么了？怎么都聚在我房间门口？”
　　卞厦见此，暗道果然，其余人却是一脸震惊。
　　优特甚至都来不及讲他房间发生的事，而是指着他俩，说：“你们、昨晚、一起。”
　　每冒出一个词，其余人心中都会跟着一跳。
　　“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我不习惯一个人睡，游先生心地善良，愿意陪着我一起睡而已，没有做什么。”
　　不管有没有做什么，让游绥□□以及判定心好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了。
　　其余人不敢置信，向游绥投去询问的目光。
　　意外的，原本不在意其他人目光的游绥竟然被看出了一丝窘迫。
　　在众人察觉到这丝情绪，顿感微妙之时，对方竟然还闷闷“嗯”了声。
　　嗯？！他是承认了吗？
　　过了好半晌，众人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陶梦琦突然出声：“男女授受不亲。”
　　大家都没说话，姜戚就当她在评判刚刚那件事，他说：“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是男的。”
　　陶梦琦没看他，只是依旧冷冷回答：“男男也一样，你永远不知道比你长得高的男人，心里都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在场比姜戚长得高的就只有游绥。
　　第二名是在骂第一名吗？众人疑惑却不敢吱声。
　　今日所遭遇的事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完全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毕竟之前这第一名和第二名甚至连话都不说几句，没想到今天会为了这么荒谬的一件事发言。
　　只有卞厦仿若未闻，甚至对姜戚抛了个媚眼：“你早说你一个人睡不着呀，要是今晚你还睡不着，来找我也是可以的。”
　　姜戚笑了笑，正准备回应，游绥身形往前一挡：“他已经找我了。不用再麻烦了。”
　　“哦，好吧。”卞厦顿感失望，移开视线。
　　众人眼珠子都快瞪的掉下来了，他们现在完全可以确认，两人并非是在做戏。
　　毕竟谁能让这冰山美人演出这么霸道的戏码呢？
　　优特是第一个找回正题的，他支支吾吾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姜戚装作不知道，先从游绥身后走出来看了两眼，在看清房间的情况后又缩了回去。
　　姜戚拧紧眉头说：“当然是叫导演他们来解决，昨天我根本就不在房间，不可能是我做的。”
　　正说着，导演和工作人员的身形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没走近，几人就先行捂住口鼻。
　　导演更是面露不悦：“什么味道？”
　　其余人并没闻到味道，等到导演提醒，才似乎察觉空气中弥散的腐烂气息，他们连忙跟着导演捂住鼻子。
　　导演还没进房间前，就先跟姜戚对视一眼，后者的目光冷淡。
　　导演不动声色，而是往他房间看去，当看清楚躺在地上的身影后，皱眉问：“房间里的人是谁？”
　　姜戚耸耸肩说：“不知道。”
　　导演没想到对方的语气会这么淡然，他吩咐工作人员了些什么，对方火速离开，很快就拿来专业的采样设备和隔离服。
　　等几人穿戴好防护用品才一同进入房间，而另一部分人也出去调查人员情况。
　　等两边的调查全部结束，里面那个被毁容到看不出的脸也终于定下身份，死的是第十一名选手——李潇。
　　不是宋斯，姜戚有些意外。
　　其余人也很意外，脑海里很快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因为被夺走前十而憎恨所谓的新手，于是李潇进入房间想要实施报复，却不幸被反杀啃咬的惨状。
　　不过他们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呀，昨天晚上姜戚根本就不在房里，那么到底是谁啃咬之后还把他丢到了第三名房里呢？
　　难道还有另一个埋伏在姜戚房里的人，在李潇走进去时，两者厮杀在一起，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咬错人了。
　　也正因如此尸体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因为发现杀错人后凶手吓得直接逃跑。
　　他们越想越有道理，对姜戚的眼神也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这孩子，多招人恨呐。


第139章 人鱼绝歌（12）
　　在确认完死者是谁后，导演本来想把姜戚当做嫌疑人，结果其余选手竟然竞相为他解释。
　　导演听到姜戚在游绥房里睡了一夜时，表情一言难尽。
　　但姜戚房间的现场的确没有他返回后的痕迹，导演最后说：“这件事你们几人需要保密，如果出了人命你们都有可能被列入怀疑对象。”
　　“一旦被人怀疑，前十都需要单独关起来，直到返回陆地后再交给警官盘问处理。”
　　优特问：“也就是说万一被怀疑，我们就不能参加选秀了？”
　　“是的。”导演看着他们担忧的表情，紧接着安慰，“我暂时会把他当做‘淘汰’名义处理，相关资料也需要搜集好再说。”
　　“现在我需要所有人回运动场聚集，我得确认是否只有他一个人出事了。”
　　说完导演和工作人员先行离开，其余人也因为刚刚的话忧心忡忡。
　　卞厦双手叉腰：“你看，我就说他们杀了人也说是‘淘汰’吧？”
　　有人反驳：“你不要瞎说，这只是特殊情况，肯定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卞厦摇摇头：“真天真，如果是第一次导演会这么熟练吗？”
　　众人脸色一变，随着卞厦的话开始回想刚刚的场景。
　　“提前准备的防护服、检查工具，还有裹尸袋，甚至他们看到尸体都没那么害怕。”
　　“或许只是他们的胆子大。”还有人不死心为导演辩解。
　　卞厦气得不想说话，姜戚打了个哈欠：“每个人胆子大也挺巧的。”说完就转身回了游绥房间。
　　他不清楚剩下的那些选手究竟相不相信卞厦的说辞，但这说到底也不是现在该揭露的。
　　至少不应该只在几个人面前说。
　　不然被处理掉的，不会是那些异变的人，而是他们几个知晓真相的选手。
　　姜戚可以确信杀害并啃咬选手的人，必定就是VIP休息区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导演。
　　对方今早在见到姜戚时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在说话时总是时不时盯着自己，似乎在确认。
　　确认什么？确认姜戚有没有跟导演一样发生异变吗？
　　或许在导演的心中，姜戚早该在昨晚就被泊鹿吃掉了。
　　不过这些都是姜戚的猜想，或许真正的凶手并不是导演。
　　姜戚捧起一把水冲干净脸上的泡沫，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镜中的自己。
　　水滴顺着鼻梁滑落下来，额前的没来得及束起的发丝被打一同被打湿，黏在脸上。
　　脑中回想起在水中沉浮的模样，被海难卷入的那一刻，只是人物的设定吗？
　　姜戚紧皱眉头，明明已经找回了系统和记忆，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玩家姜戚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之前属于设定，在没有系统的时候方便玩家做出改变举动。】
　　的确，没有那段记忆姜戚不会举手参加选秀，不过……
　　[刚刚我好像没出声问你。]
　　【智能辅助系统意在帮玩家解决所有新手时期的困难，因此会全方面观察以便能事无遗漏。】
　　说得好听叫事无遗漏，说得不好听就是现在连姜戚的想法都是被入侵的状态。
　　[你们是通过什么技术知道我想法的？]
　　【当玩家姜戚从外界进入蜃楼扫描的那一刻，在创造虚拟人物的同时就默认系统知晓您的想法。】
　　进入蜃楼扫描……
　　姜戚眸色微闪，随口说了句知道了，就擦干净脸出了门。
　　游绥守在浴室门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姜戚与之对视，眼含笑意：“游先生，今晚也请多多指教。”
　　说完他就出门了，或许是因为昨晚的约定，今早游绥的表现比他想的要好得多。
　　此时所有成员已经在运动场集合，姜戚因为迟来了会儿，后排大部分选手都盯着他。
　　姜戚也不惧目光，特地扫视了眼众人，发现宋斯还在其中。
　　宋斯在看到姜戚时也只愣了一下，很快他的视线就转移开来，似乎在看着其他来往的。
　　直觉告诉姜戚，他在找十一号。
　　这么想着，姜戚没有回到前排，而是从中间穿了进去，站在了宋斯身边：“你在找谁？”
　　看着突然靠近的姜戚，宋斯有点不适：“跟你没关系。”
　　“是你的室友吗？”姜戚想起昨晚那个人和宋斯在一个宿舍。
　　宋斯一愣：“你见过他？不对，我说了这跟你没关系。”
　　姜戚不能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告诉宋斯，他那个室友已经死了。
　　思忖片刻，他说：“昨晚你没去找导演。”
　　“你在大家面前说什么。”宋斯面露慌张，显然不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
　　眼前的宋斯和昨晚在宿舍吹嘘自己和导演关系的人判若两人，姜戚眸色微沉：“那集合结束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我为什么要和你聊？”
　　姜戚注意到导演已经上台准备说话了，他留下一句：“想知道真相，你就留下来等我。”
　　等导演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点名没来的选手，就见前排的姜戚也适时回到了自己的站位。
　　优特看见姜戚，才松了口气：“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你刚刚都没这么紧张。”姜戚说。
　　优特紧张眨了眨眼，示意被他挡住的陶梦琦等人：“他俩的气场太冷，我需要太阳中和一下。”
　　“你的形容……”姜戚失笑，却听一旁传来了游绥的声音。
　　“太阳。”他重复了一句。
　　由于之前自己说的话总是被屏蔽，优特已经下意识当着他们面点评，没想到对方会有所回应。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当着面说别人坏话，连忙捂住嘴：“我、我没那个意思。”
　　游绥没在意，浅银色的眼眸直直看着姜戚，眼中依旧是化不开的疑惑和忧愁。
　　姜戚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对方现在的情绪是属于玩家游绥还是NPC的。
　　此时台上选手清点也已经结束，导演开口：“99名选手现在只剩95名。”
　　短短一晚上，少了四名选手。
　　众人倒吸气，没想到会这么快。
　　“坏消息是离重新选拔考核只剩一人。”导演视线慢慢移到前排的选手，“好消息是，前十的选手至少还能再住一晚。”
　　“其余选手想要提升排名，需要在整个选手区寻找任务，本次任务积分有所提高，任务最高分100分。”
　　大部分选手都是二三十分，只要获得一百分就能把其余前十挤下去。
　　因为这个认知，众人又是一阵倒吸气。
　　说着导演又宣读了遍跟昨晚差不多的规则后，就宣布解散让众人去吃早餐。
　　但是前十的几名选手几乎都没动身，因为他们意识到选手淘汰的事被导演一笔带过。
　　就像是那些人只是因为夜间触发任务被带到了“淘汰区”。但几人都知道，不是这样。
　　这四人里有一人，是死了的，甚至是被吃掉了一半。
　　优特有些出神：“其余三人真的是被淘汰的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去除，而是会借此发现更多的依据，最后强行让种子发芽。
　　不管现在这颗种子是真是假。
　　基数过大会引来注意，果然见前十没走，导演走下台来问：“各位对规则还有什么疑问吗？”
　　优特犹豫开口：“导演，关于那些被淘汰的人，我能见一面吗？”
　　“当然可以。”
　　见对方答应得干脆，其余人也松了口气，正当他们以为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导演接着说：“不过因为他们是触发任务失败淘汰的，为了防止任务泄露作弊的嫌疑，你见完他们之后也只能被关在一起。”
　　简而言之，一旦见到那些淘汰区的人，他们也得淘汰。
　　仅仅是单纯的淘汰就已经让几名选手相当在意，更何况现在，谁也不知道所谓的“淘汰”意味的是什么。
　　被“淘汰”后，他们还有机会返回里欧吗？
　　导演看出了几人眼中的恐惧，却还依旧和善笑着：“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不违规就不会被淘汰，前十的选手也可以选择不做任务。”
　　“那不行，不做任务不就代表等着被别人超越吗？为了和我的达令住一起，我得做任务。”姜戚说着挽住游绥的手臂，“走吧达令，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不合时宜地秀恩爱让其他选手一时间忘了恐惧，甚至在看到俩人恩爱离开的背影后，有选手向导演投诉：“选手之间谈恋爱是允许的吗？”
　　知道姜戚昨晚去过哪里的导演也颇为感慨：“很遗憾，观众喜欢看，所以是允许的。”
　　卞厦失望摇摇头：“明明是我先来，达令却让给了别人当。”
　　导演看向他：“昨晚你不是还说喜欢我？”
　　卞厦笑笑：“导演，你又没给我爱的门卡，我对你的爱也有限，而且谁不喜欢更年轻好看的呢？”
　　导演无言以对，其余人也因为打岔，恐惧消散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吃早餐。”
　　“是啊，不吃饭就只能饿死。”
　　“说不定今晚结束就不是这个排名了，我要把前十的特殊餐点都尝一遍。”
　　所有选手恢复元气，也加快速度朝着食堂位置冲去。
　　而前排的姜戚在远离导演视线后就松开了手。
　　察觉到身边人炙热的视线后，姜戚嘴角弯了弯：“不好意思啊，直接就叫你达令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游绥垂眸盯着他，长羽遮住了眼中大半的情绪：“嗯。”
　　不得不说，游绥的外表和性格都大大戳中了姜戚，至少从纯粹的欣赏角度，姜戚很喜欢。
　　他张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黑暗的角落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姜戚的手臂。


第140章 人鱼绝歌（13）
　　被抓住的一刹那，姜戚感受到另一边的手被游绥抓住。
　　在料想到自己将会发生什么的前一刻，姜戚出声制止：“等等，宋斯你话可以直说。”
　　黑暗中的手一顿，宋斯慢吞吞从阴暗中走出：“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关于十一号？”
　　宋斯脸色微变：“你果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他昨晚不可能是触发了任务被淘汰的。”
　　姜戚平静望着他：“你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宋斯想说，却再次顾忌看向游绥，他抿紧变得苍白的唇，“我只能跟你说。”
　　姜戚拒绝：“我跟游绥约好了，有事不瞒着他。”这也是昨天姜戚和游绥做的交易。
　　或许对方依旧保留着玩家意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耳垂的宝石，总之游绥认定他知道什么。
　　为了这个秘密，他愿意帮助姜戚躲过这次污蔑，甚至作为“爱人”绑定在一起。
　　姜戚确认这颗耳钉不是自己进游戏前的，说明这只能是副本中的设定。
　　尽管他目前不知道这个设定有什么用，不过有个设定是蜃楼第一实力的人做搭档，而且长得也好看，姜戚乐意至极。
　　见宋斯不愿意说，姜戚正欲开口，游绥出声：“我去旁边等你。”
　　游绥主动让开，给两人腾出位置，宋斯看了一眼非得拉着他进到角落：“在这里说安全点。”
　　姜戚颇为无奈：“就算你现在单独和我说，待会儿我也会告诉他。”
　　“之后说什么是你的事，但现在我只想跟你确认，李潇究竟怎么了？”
　　姜戚看着只到他胸前的宋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确信他不是任务淘汰？”
　　这次没有旁人，宋斯回答的干脆：“他拿走了我的通行卡。”
　　“导演给你的那张？”现在证据摆在眼前，跟姜戚猜测差不多。
　　宋斯闷闷嗯了声：“昨天因为你的事，我对去导演房间的事有疑虑，就想着先洗个澡冷静一下，等休息铃响大家都休息后，我出来发现李潇不在宿舍。”
　　李潇偷取通行卡的动机在此时已经不太重要了，姜戚想起昨晚见到的事：“你之前看导演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奇怪的举动？”宋斯不解，“指什么？”
　　“比如……不吃鱼，喜欢水。”
　　宋斯摇头：“没有。”
　　“知道了。”看来导演之前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暴露那些奇怪的行为，又或者他之前并不是这样。
　　而他只在昨晚给宋斯通行卡，想让对方过去，甚至不顾及身份做出的怪异行为，或许是因为白天宋斯行为，让导演决定晚上一定要杀掉他。
　　因此暴露也没关系，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而姜戚房间的尸体，或许是导演以为姜戚会死在泊鹿的房间，消失的选手房间出现另一具尸体，正好可以安潜逃的罪名。
　　只是他没想到姜戚还活着，甚至出现在另一个选手的房间。
　　宋斯见他不说话，抬头想要斥责几句，却正巧撞见对方幽深的眼眸，平时总笑脸相迎的青年此刻平静地望着他，强烈的反差让他有瞬间心悸。
　　果然这张脸被选在前十，甚至连第一都和他纠缠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宋斯尴尬移开视线：“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李潇究竟怎么了？”
　　姜戚注意到对方的态度莫名缓和了些：“他死了，死在我的房间。”
　　“什么？”宋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想要后退却被姜戚一把抓住：“你应该能猜到凶手是谁吧？”
　　姜戚觉得宋斯虽然冲动，却不是完全的蠢人，不然也不可能想尽办法留下几轮。
　　他可不认为导演当真会帮助选手，别说前十，恐怕在靠近他不久后都会丧命。
　　果真宋斯眸色微闪：“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姜戚松开手，“不过这些事你暂且不能和别人说，不然你也会有危险。”
　　宋斯不敢置信：“你为什么会提醒我？”
　　“你帮我找回了项链，它对我很重要。”尽管对方是无意，但依旧对他回想起玩家身份起到了帮助。
　　宋斯更不好意思了，像是为了缓和昨晚的事：“那天说你.妈妈的……”
　　“她没死，这不是遗物。”甚至觉得她离自己很近。
　　后半句姜戚没说，毕竟自己有可能是因为进入蜃楼才产生的错觉，跟副本没什么关系。
　　“这样啊。”宋斯觉得挠挠头，姜戚见他这样只当他不自在：“任务你最好别做，如果接到了任务觉得危险，也可以来找我。”
　　姜戚觉得导演不会善罢甘休，对方肯定会猜到李潇的通行卡从何而来，不止宋斯，他会将所有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选手全部灭口。
　　上一次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关于船中有人异化的消息，甚至在进入“饕餮”飓风后，游轮也没有受到太大的颠簸。
　　或许真正击溃游轮的不是飓风，而是船中的异变。
　　不过姜戚认为对方看在“VIP”观众的份上也不会先对自己下手，那些所谓的“高积分任务”只有可能发布给特定的人。
　　“你为什么……”宋斯震惊想要询问，却又觉得问题说出来显得自己太过自恋。
　　见对方没有说完的意图，姜戚彻底走出黑暗，与游绥并肩：“总之，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这里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很多事姜戚也没说太明白。
　　在注意到游绥的眼神后，姜戚说：“等会儿吃饭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告诉你。”
　　“放心，我没准备瞒着你。”见游绥视线还没说话，他小指勾住对方指尖，在掌心写了几笔。
　　“或者……我这么和你说也行。”
　　游绥的光面皮质手套，稍微用点力就可以在上面留下痕迹，作为交流的手段也很合适。
　　只要把关键词写在中心就可以了。
　　在姜戚考虑可行性时，抬头却见游绥红了耳根，收回被勾住的手：“吃完饭再说。”
　　“好。”姜戚对于交流的方式没什么疑问，不过看到他红了后，情绪也跟着波动。
　　奇怪，怎么会觉得心痒痒的，更想调戏他了？
　　姜戚唇角上扬，故意贴得更近：“游先生，你脸红什么？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游绥没有回答，但贴得很近的姜戚清楚看见对方因为自己的话，喉头滚动，红意也蔓延到了脖颈。
　　“我其实也挺喜欢你的。”可惜眼前的游绥只是个虚假的外表和NPC，出了游戏后什么也不是。
　　后半句姜戚没有说出来，他的语气带着点惋惜，反而引起游绥侧目：“为什么在可惜？是觉得没结果吗？”
　　“嗯？”姜戚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他顺着对方的话问，“那你要假戏真做吗？”
　　游绥顿住，似乎从什么情绪中抽离出来，脸上的红意也退却几分。
　　姜戚看得明白，他笑笑：“看来是不要。”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对方拒绝的态度让姜戚觉得心底泛酸。
　　因为心中莫名的情绪，两人之间也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快结束早餐时，卞厦突然凑近：“你们是不是准备单独说悄悄话？”
　　姜戚侧过头：“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情侣之中必有一狼，你们之中肯定有人知道额外的消息。”卞厦说，“我不管，你们不说我就举报。”
　　姜戚听着那堆乱七八糟的理论：“狼是什么？”
　　“哎呀，就是游戏中的坏人。”卞厦坏笑，“你俩早就认识了，隔着装不认识对吧？你们都要成为前十的选手却又不去结交其他人，肯定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你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快告诉我主线剧情！”
　　果然是最直白的玩家，对于系统词汇说起来毫不避讳。
　　姜戚看了眼游绥，却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是披着玩家外表的NPC，说不定说这些也是为了推动剧情。
　　他没从卞厦身上感受到恶意，姜戚推测对方应该属于帮助自己的NPC，就像最开始透露观众信息一样。
　　不过，他还是先问游绥：“可以说吗？”
　　“可以。”游绥说着，视线就看到卞厦挽着的手上。
　　卞厦立马松开：“我懂，我保持距离，啧……怎么NPC占有欲这么强啊，第一次被游神的外观瞪，真吓人。”
　　卞厦认识游绥，至少认识对方的外形。
　　这个认识让姜戚有些意外，如果每个玩家都是单独进入的话副本的话，在游绥通关后的副本不应该还有新手玩家进入，甚至不应该流入新手城。
　　就算是作为经验展示，这个副本也有些太复杂了。
　　【再次提醒玩家姜戚，该副本为单人副本，存在玩家只有姜戚一人。】
　　脑海中的疑问再次被系统监听，并重新给出提示。
　　然而越是提示，姜戚越是疑惑，这些人真的只是NPC吗？
　　姜戚开始好奇，这些坦然做着玩家行为的人在通关副本时，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是什么。
　　在数据设定好的人物中，现在知道“飓风将摧毁游轮”这条消息的人也只是个重要NPC吗？
　　又或者……他们都是玩家，只是被系统欺骗了。


第141章 人鱼绝歌（14）
　　姜戚想到正中间那块屏幕很大，而自己的系统数据也是在那时候才被载入。
　　那块黑色的屏幕与其说是一块不会回应的直播屏幕，姜戚觉得它似乎更像是系统的登录点。
　　只不过那么大一块屏幕，当时只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上面凝聚了关于它系统的名字。
　　那么大一块区域，按理来说不该只有他一个人使用。
　　或许是因为本身他就是刚进入蜃楼的玩家，对于出现的系统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
　　出于某种想法，姜戚看向卞厦问：“你为什么叫他游神？”
　　卞厦愣了下：“因为……他是第一名嘛，叫神很正常。”
　　“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游绥是神之榜第一的原因。”
　　卞厦张了成圆形，没有出声，不过姜戚看出来那是个很脏的感叹词。
　　“怎么你也是玩家思想的NPC啊。”卞厦肉眼可见的失望，“我原本还以为你是重要剧情NPC。”
　　看来卞厦不是第一次遇见其他人有玩家行为，不过对方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异常，很快把姜戚的对话归结于是“NPC”的反应。
　　因为其他选手离得比较远，姜戚说话也很直白，他看向游绥：“如果其余人的对话只是NPC设定好的，那么我们现在这段算什么？”
　　“谁是后面来的玩家，对话又是根据谁的剧情更改？”
　　“你这话把我大脑CPU都要烧了。”卞厦捂住自己的脑袋，想了一会儿他说，“不可能，无论剧情再具有欺骗性，系统是不会骗人的。”
　　说完卞厦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防备：“你究竟是什么属性的NPC，怎么还骗人是玩家，难道你也是那种伪装成玩家骗人的boss？”
　　身边的游绥虽然没有直说，但从眼神可以看出对方也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这些人的反应也在姜戚意料之中，毕竟就连他自己偶尔察觉有其余玩家时，系统都会给予警告，纠正剧情。
　　只是越提醒，姜戚越觉得奇怪。
　　不过姜戚也只是试探，在明确系统地位不可撼动后，姜戚也转移话题：“具体事宜要等会儿换个地方说，现在你还想跟我们走吗？”
　　刚刚才被试探过的卞厦咬咬牙：“走！”
　　就在这时，轮船中突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各位乘客早上好，我是船长斯瑞，现在轮船已经驶进‘饕餮’风暴的区域，现在已重新制定好航线，以保证最后能安全并准时抵达三角海域中心。”
　　“为了各位的安全，非必要时刻请尽量在游轮内部活动，不要登上甲板。”
　　广播出现的时间恰好，姜戚环顾四周却发现大家情绪并没有多少惊慌，只是在讨论不上甲板的事情。
　　“不上甲板的话，我们回另一边船舷有点麻烦。”
　　“本来我们成为选手也不能回去，会被怀疑泄密的。”
　　姜戚走去还算熟悉的人前：“你们都不担心飓风会摧毁游轮吗？”
　　“这有什么担心的？”优特不解，“那可是斯瑞船长啊，三十多年驾驶经验，经历了六次大风暴还能活下来的神话船长。”
　　“游轮上那么多富商，怎么可能请普通的船长。”另一位选手也劝他放宽心。
　　优特见姜戚依旧疑惑，有些惊讶：“不是吧？你是不是真里欧人？没听过斯瑞船长的事吗？”
　　姜戚问：“什么事？”
　　“航海路线会通过机器传达的画面判断，而斯瑞船长一直都能通过机器呈现的画面提前预判危险，给出最安全的航线。”
　　“陪伴他一起航海的机器也被看作是大海的吉祥物，只要斯瑞船长带着它，我们的旅途就不会有风险。”
　　卞厦也跟着凑过来：“用了三十多年的设备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的。”
　　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之在场的几名选手都非常相信斯瑞船长的判断。
　　如果不是经历过一场风暴，而且在和小蓝的交流中也确认事情会再次发生，或许姜戚也会被他们说服。
　　【玩家姜戚了解到游轮线所有人物关系，离飓风“饕餮”摧毁游轮还剩下17小时49分。】
　　【请玩家姜戚完成主线任务——成为前十选手，搭乘救生船存活下来。】
　　脑中的系统颁布了任务，姜戚注意到他认为的玩家也出现了相同的停顿。
　　这是个集体任务，也是之前卞厦想要寻找到的剧情线任务。
　　“看来事情没那么顺利。”卞厦摇摇头，忽视了其余几名NPC投来的怪异视线。
　　原本一直在观察他们的陶梦琦动身离开，姜戚问：“她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做任务了。”卞厦惋惜道，“看来你这里的剧情对我没什么用了，存多点积分活到最后才是王道。”
　　说完卞厦也伸了个懒腰，直接离开了大厅。
　　姜戚却不那么认为，他记得飓风摧毁游轮的时间是在选秀结束后三天，禁止上甲板离结束又有好几天的时间。
　　但刚刚系统颁布的倒计时明显与他记忆中不符，要么就是系统还更改了他上一轮的记忆，要么……
　　就是那些人加快了选手被淘汰的速度，导致游轮被摧毁的时间提前。
　　选秀结束的时间和游轮被摧毁之间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按照这个时间推断，选拔结束就在今晚或者明天，姜戚需要在结束前做点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船长。
　　【之前有玩家曾尝试过，被当作疯子扔下了船。】
　　系统再次拿出那套说辞，但因为此刻姜戚对它本就不多的信任已经消耗殆尽，对于679提出的建议恍若未闻。
　　姜戚动身准备前往前侧船舷，却被一把拉住：“去哪儿。”
　　他回头望向来人，却发现不信任他的游绥在接到任务后，竟然没有离开。
　　姜戚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
　　游绥说：“你和宋斯的谈话还没说。”
　　“我以为现在这个对你不重要了。”
　　游绥手稍稍用力：“重要。”
　　“好吧，不过现在我得出去一趟，要不我们边走边说？”
　　外面雷声轰鸣，游绥看了眼面前的NPC，红色的耳钉就像是狙击枪的瞄准中心一样，将他的视线锁定在姜戚身上。
　　哪怕遇到了这种天气，他也不想分开：“好。”反正是NPC，就算被发现了异常，应该也没关系。
　　*
　　哪怕远离“饕餮”中心，可进入飓风后的海面终究算不得平静。
　　天空阴云密布，闪电与雷声交织在厚厚的云层间。
　　密密麻麻细如针的水雾开始萦绕在海面和甲板之上，明明才出船舱，姜戚都感觉自己前行阻力增加。
　　心口浮现的不安和疼痛让姜戚忍不住皱眉，才刚刚走出甲板他就停住脚步，想要找个借口分开。
　　回头却见游绥比他的状态还要差些，对方眉头紧皱，视线低垂不知道在看什么。
　　然而因为对方低垂的角度，姜戚反而看清了游绥耳垂的耳钉，上方还有倒垂的水滴纹路，红色的耳钉下有被掩盖的，属于皮肤原本的红。
　　这个纹路，姜戚太熟悉了。
　　不过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颗蛋不像小蓝，姜戚见过原样可以一眼认出来。
　　或许只是一个相似的纹路，毕竟蜃楼再怎么奇怪，也不会把蛋里的东西变成一个人，而且还成为神之榜第一。
　　等等，为什么不可能呢？
　　姜戚觉得自己的思维像是被什么禁锢了一样，从输入系统……不，或者从进入副本开始，他就不再像自己。
　　或许是停下太久，游绥抬起头，原本浅灰色的眼眸镶嵌了一圈金边，对方似未察觉：“怎么不走了？”
　　姜戚眸色微沉，嗓子有些干：“游先生，可以请问一下你的小名是什么吗？”
　　就算是NPC用的也是游绥的外表，更何况现在姜戚已经认定这些人并不如系统所说是NPC假扮。
　　游绥：“没有。”
　　“真的吗？”
　　“嗯。”
　　本来还在犹豫的姜戚在看到游绥脸颊浮现的黑色鳞片后，彻底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安安。
　　只不过现在的他也忘了自己，就跟泊鹿一样。
　　没想到只是进个副本还有意外之喜，姜戚眼带笑意，胸口的沉闷都松快几分。
　　游绥在看到姜戚的笑意后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露出的半截腰腹已经长出龙鳞。
　　之前兽化时他都会防备周围，提前远离危险和被发现的可能。
　　没想到他一路跟着姜戚走来，竟然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游绥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异化的。
　　难道是因为眼前的是NPC他才不设防吗？
　　游绥还在思索，腰腹的龙鳞就被他人的体温触碰，毫无防备的他身体轻颤，闷哼一声。
　　姜戚确认了鳞片的纹路和他胸口处的差不多后，便收回了手：“你穿这种衣服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
　　在这一刻游绥更加确定眼前的人只是NPC假扮的玩家，毕竟但凡是个真玩家，此时多半都会感到震惊。
　　毕竟没有人知道，神之榜第一的游绥会是条龙。
　　见游绥没回答自己，姜戚也意识到环境的问题，环顾四周他找了间外层休息室，直接拉游绥进房。
　　游绥有些意外：“你要干什么？”
　　“嗯？”姜戚嫌弃扫看着室内，昏暗又窄小的房间内，除了张床，连条干毛巾都没有。
　　“你都因为天气异化成这样了，万一这副样子被别的玩家看到，就糟了。”
　　在确定游绥就是安安的时候，姜戚就明白自己心口的情绪来源于谁，也明白了对方异样的原因。
　　游绥神情复杂：“你为什么总觉得有其他玩家？”剧情里会设置这样容易被戳穿的NPC吗？
　　“因为我不相信它。”姜戚点了点自己的头，与此同时屏蔽了系统发出的提示。
　　【系统绝对忠诚服务玩家姜戚，请按照指示尽快完成任务。】
　　姜戚连身份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相信蜃楼的系统。
　　游绥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其实姜戚几次提到“不止一名玩家”的时候，他也想要相信，可是脑海里却像有另外的东西在说服自己相信系统。
　　系统不可能骗人的，系统总是最大程度为玩家减少伤害。
　　身为老玩家的游绥，最清楚不过。
　　可是每当他抬眼看向姜戚，看着那双真挚又清澈的眼睛，就忍不住想认同对方。
　　自己的思维就跟心跳声一样，乱成一团。
　　上次在走廊，姜戚说的话点醒了游绥，这种感情是喜欢。
　　副本中偶尔也会有NPC为了剧情向游绥示好，但他从未像这次这么的……不理智。
　　但一次次的事件，让游绥不得不承认，哪怕他不了解眼前的人，却还是喜欢。
　　起初只是被耳钉上熟悉的气息吸引，后来就变成了姜戚本身。
　　而跟同睡一间房的姜戚，此时浑身被浸染上他的气息。
　　游绥喉头滚动，找回最后一丝理智：“你就算再怎么用计，我也不会相信的。”
　　“用计？”姜戚弯下腰，发现对方红了脸，“什么计？”
　　“美人计？”
　　游绥垂眸，却还是回应他：“嗯。”
　　姜戚心痒痒的，又凑近了些：“那你中计了吗？”


第142章 人鱼绝歌（15）
　　因为对方的贴近，游绥再次闻到甜美的果香，视线不受控制落在姜戚的脸上，再渐渐往下：“我……”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似乎有人朝房间走来。
　　能住在这里的肯定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只是姜戚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回来。
　　姜戚不确定游绥现在的样子被工作人员发现后，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正当他想着用什么东西遮住游绥的样貌时，门外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是巡视组的人吗？”
　　“是的，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刚刚在船后弦甲板遗失了项链，你能帮我去找一下吗？”
　　“当然了先生，我现在就去。”
　　工作人员被叫走后，门口的气息并没有消失，相反他站在门口问：“现在我方便推门进去吗？”
　　姜戚无奈叹口气打开了门说：“当然。”
　　门口站着的泊鹿已经恢复了晚宴上的矜贵打扮，他冷冷向后扫了眼：“你们的气息很浓，我还以为你俩在干什么不该干的事。”
　　“他也有些变化。”姜戚试探性问道，“跟进入‘饕餮’区域有关吗？”
　　泊鹿没有回答，而是微微探头想看向里面，但是游绥却故意侧过身，将自己有一样的部分都遮了起来，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不清楚，毕竟他和我不一样。”泊鹿的意思是游绥不是人鱼，因此是否是环境的影响，他也不清楚。
　　姜戚看着依旧是正常人模样的泊鹿，有些好奇：“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泊鹿微愣，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说：“我感受到船上你的气息有些不正常，以为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结果没想到你俩还没开始。”
　　“不过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虽然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但他比人鱼危险多了。”
　　泊鹿虽劝诫着，脸上却没有太过防备，看上去并不怕游绥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事情。
　　“没关系。”姜戚又走出来一些，完全挡住了游绥的身形，“等会儿我们回到室内，他应该就恢复正常了。”
　　泊鹿地冷哼一声：“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因为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我有我的原因，”姜戚不准备继续讲解释这个话题，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和游绥相认，“你刚刚出来，只是为了找我吗？”
　　“都说了不是找你，只是想看戏。”
　　“好吧，我还以为你是想要我帮你忙。”
　　泊鹿神情别扭：“我需要你一个人类帮什么忙，反而是你，就是个还需要依靠我晋级的选手。”
　　在确定泊鹿只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出来帮忙，姜戚露出笑意。
　　窗外细雨还在飘，泊鹿身上的白衬衫逐渐贴紧皮肤，他问：“这样淋着雨，你没关系吗？不如你也进来聊。”
　　泊鹿看了眼里面狭窄的环境，微微皱眉：“还是换个地方吧。”
　　“换哪儿？”
　　“你原本准备去哪儿？”
　　“我准备去驾驶舱。”
　　泊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还是微微点头说：“好，那我带你们去，不然凭你们现在的身份还进不去。”
　　姜戚知道以他们的身份也暂时进不去，他本来准备找个借口进去看看，没想到泊鹿竟然愿意直接帮忙。
　　或许是因为众人繁忙，进入驾驶舱的过道没有什么人，异化的游绥也不需要刻意去躲避他人。
　　进入室内后游绥迅速恢复原样，泊鹿注意到游绥身上带有黑色的鳞片，他微微皱眉问：“你是什么品种？”
　　或许是他的态度有些傲慢，游绥没有回答。
　　泊鹿知道眼前的人是前十的参赛选手，但对他的了解也仅此而已。
　　甚至于在最开始游绥兽化时，泊鹿心里还有些恐惧，要不是因为另一个人是姜戚，他可能已经选择动手了。
　　泊鹿不清楚底细，只能再次提醒：“还是不要太过相信他人的好，尤其连鳞片都是黑的人，说不定心更黑。”
　　姜戚清楚他的宠物之间最开始总有些排外，随口回答：“我之后会注意的。”
　　“那你的鳞片是什么颜色？”游绥开口问。
　　泊鹿瞪眼：“你问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有些好奇，你通过鳞片判断性格的话，应该见过很多。”游绥亮银色的眼眸淡淡盯着他，“看过那么多鳞片，你应该也不是人类，或者更准确地说你是人鱼中的什么身份？”
　　泊鹿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直接拆穿，他对游绥印象更差：“你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吗？”
　　姜戚没有想到游绥竟然会跟泊鹿较真，连忙制止说：“小蓝是金色，你们如果要吵得再详细一点，就等出了这里再继续，马上就要到驾驶舱了，别被其他人听到。”
　　泊鹿：“你怎么知道我是金色？”
　　游绥：“所以你喜欢金色。”
　　两人都没有消停的意思，姜戚无奈扶额：“我更喜欢黑色。”
　　泊鹿冷哼一声，快步拉远距离，等到了驾驶舱口直接推门而入。
　　最靠近在门口忙碌的副手见到外来者，正要伸手阻止。
　　泊鹿说：“看清楚我是谁，我是来见斯瑞的。”
　　副手注意到泊鹿身上佩戴的VIP徽章，连忙放下手：“抱歉，船长已经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转达？”
　　“我能有什么事。”泊鹿白了个眼，回头看向后方的跟上的人说，“问问这两个人有什么事儿吧？”
　　副手这下看明白了，泊鹿只是带人过来。
　　于是他看向两人中比较和善的那位青年问：“请问二位是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给船长？”
　　姜戚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你好，我之前有朋友也是遇到飓风后遭遇海难丧生，刚刚听到广播有些担心，想要过来看看。”
　　“不用担心，斯瑞船长已经制定好了计划，我们会按照船长的命令执行，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其实我还想看看那些机器，毕竟听说那些机器在三十多年前，斯瑞船长就带在身边了，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器可以被称之为吉祥物？”
　　副手明白了，原来眼前的几位并不是真的要关心飓风的航线问题，而是过来参观的。
　　“抱歉，机器是不能随便让人参观的。”
　　“没关系，”另一侧高挑的男人走过来，“只是看看没关系，只是人鱼号上的设备已经在出发前替换成了最先进的批号，你们要是想看三十几年前的，就只有船长放在休息室那台了，也就是那台被称为吉祥物。”
　　“船长说，吉祥物是他的个人情怀，一旦开船就只能有自己看，所以你们若是想参观，恐怕也要等下船后了。”
　　对方的等级看起来要比另一位副手要高，姜戚有些好奇：“我明白了，你看起来比他了解，请问你是？”
　　“我是大副陆秋，刚刚和你们聊天的是三副，不过我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遵从船长的指令驾驶，尽可能保护每一个乘客的安全罢了。”
　　上一世，船组工作人员也只有陆秋留下来，把船位让给了别人。
　　姜戚摇头：“你不是普通的人，你是英雄。”
　　陆秋没想到眼前的青年会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回道：“谢谢你的夸奖。”
　　或许是因为之前陆秋陪大家留下来的行为，赢得了姜戚的好感，他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告诉陆秋。
　　姜戚提到：“其实我不完全是为了过来参观设备，而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一个梦？”
　　“是的，我梦到游轮进入了飓风中心，人鱼号中心失衡□□，被飓风碾碎后沉入海底。”
　　这种事本不应该在船上提起，甚至会被认为是晦气的征兆。
　　可陆秋没有生气，他只是愣了下，便莞尔笑答：“你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很难发生，按照你的说法右舷侧倾的话，应该是整体重量偏向一边。”
　　“这种情况，首先需要船舱右侧进水到一定程度，又或者全部底部重量全部偏向一方。”
　　“哪怕是进入中心，人鱼号也有着最先进的引擎，足以让与飓风抗衡，一旦发现危险轮船可以与风暴对抗，驶离危险中心。”
　　陆秋很耐心地跟姜戚解释着轮船的工作原理，他的神情看上去很真挚，并没有因为姜戚说的梦，而随意敷衍他。
　　姜戚没想到游轮还经历了这么多一连串的危险项，也就是说，游轮被摧毁，并非因为单一的问题。
　　“什么情况下引擎才会坏掉呢？”
　　“一般来说是没有问题的，”陆秋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如果实在有问题，也得上岸检测后才知道原因，恐怕没办法在海面上解决。”
　　“那如果在轮船游轮上引擎突然出问题，没有办法前行了怎么处理呢？”
　　眼前的青年似乎一直在假设游轮的引擎会出问题，对于时常在大海中航行的人来说，这样的假设和心理暗示实在过分。
　　其余的人已经有些不悦，想要上前，却又碍于VIP观众的面子不好出声。
　　陆秋察觉到，手背过去打了手势让他们散开：“如果确实发生，我们会尽量让她保持在相对安全的海面上，通过信号塔联系就近人员请求救援。我们所行驶的航线离周围的陆地也只有2到3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船上的食物足够我们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总而言之，只要不是一连串的危险，引擎坏掉也不算特别大的麻烦。”
　　姜戚也感知到其余人的情绪，对于游轮被摧毁的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最后会经历多少种危险。
　　再继续交流恐怕会引起众怒，于是他从陆秋微微鞠躬：“谢谢你耐心回答我的问题。”
　　陆秋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他笑答：“我们有义务安抚乘客的情绪，希望我的回答能让你感到安心。”
　　“不过也请你放心，我们都是大海的孩子，也是人鱼号的孩子。为了保证她和大家安全，一旦预知危险都会第一时间联系船长，一定会选择最安全的航行。”
　　“你提到的问题，等会我也会派人检查一遍，以免发生意外。”
　　话刚说完，驾驶舱的门被再次打开。
　　“斯瑞，借用下你们的集体广播。”
　　姜戚回头，看到神情匆忙的导演。
　　导演看到姜戚以后，先是一愣，在看清他身旁的人后，更是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显然他把姜戚三人看做了什么三角关系。
　　他装作没看到，径直朝陆秋走过去：“斯瑞不在吗？”
　　陆秋摇头：“制定新计划加上几天的航行让船长疲惫不堪，现在他已经回舱休息了。”
　　“这个时候？”导演神情凝重，“我需要紧急召集人员参加选拔赛。”
　　陆秋疑惑：“昨晚不是才开展过？”
　　“出了点问题，总之我们需要今晚选好空缺选手，选出最后的前十登上水晶王座。”
　　一旁的姜戚听到导演要重新选人后，与游绥对视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又有选手出事了。


第143章 人鱼绝歌（16）
　　导演说的最终考核时间，正好对上系统给出的倒计时。
　　时间提前和游轮摧毁，果然和选秀有关。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导演广播之前先对姜戚几人说：“你们先回去，以免再有选手掉下去。”
　　姜戚看了一眼陆秋，对方在听到有人掉下去后，不由皱眉询问：“有乘客掉下去了？为什么不先派人前去打捞救援？”
　　导演说：“已经叫巡逻组的人救过了，捞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晚上的海有多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陆秋脸色惨白，毕竟他刚刚才承诺过尽可能保护每个乘客的安全。
　　姜戚猜测那个人并不是真掉了下去，具体发生什么，只有导演他们才知道。
　　导演再次出声驱赶，泊鹿不满却还是拉住姜戚的手说：“走吧，别在这里了。”
　　几人重新回到了选手场地，中间或许是因为姜戚提前取下外套，遮住了游绥头顶，他没再出现任何的异化反应。
　　等回到场地，却发现只有一半选手已经聚齐，只是他们的眼神比起害怕和担心，更多的是庆幸和期待。
　　显然，他们已经听到广播，重新开始后就不用再完成麻烦的积分任务了。
　　好些神情自若的人在看到他们进来后，就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尤其是泊鹿。
　　毕竟在这之前，VIP观众几乎是不在众人面前露面的。
　　泊鹿也不适应被众人凝视，他连忙松手说：“我先回房了。”
　　等泊鹿离开后，其余人又看向他们，此刻游绥还披着不属于他的外套，大家都知道外套的主人是谁，却碍于前十的面子，不敢上前询问。
　　优特最先凑上来问：“我看他往vip住宿区过去了，他就是那个和你选中同幅画的人？”
　　“是。”姜戚再次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游绥，确定对方身上没有任何的鳞片，眼睛也没有发生异化后，才收回视线。
　　然而这副状态却被其他人视为了当众被发现的心虚。
　　于是优特小声问：“冰山美人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吗？”
　　时间紧迫，姜戚也没心情回答这些毫无来由的八卦。
　　他转移的话题说：“怎么只有这些人？我还以为导演广播是因为提前聚齐时发现少了人。”
　　“这个啊，”卞厦慢悠悠走过来说，“你猜猜他是怎么知道又少了人的呢？”
　　姜戚蹙眉，连忙看向剩下的选手，他注意到：“宋斯呢，是还没来吗？”
　　优特回忆道：“我吃过早饭后，正好碰到他回房，当时我还奇怪，平时做任务的时候他最积极，怎么这时候他就回房间了。”
　　“你找他干什么？万一被淘汰的是他不是更好吗？”
　　姜戚皱眉：“从李潇的事你还不明白淘汰意味的到底是什么吗？”
　　优特结结巴巴：“不、不会吧？那应该只是偶尔的事件吧。”
　　同样的话，姜戚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然而他们的反应却还像第一次听到一样，也不知是真的会遗忘，还是在故意催眠自己。
　　优特甚至说：“不、不应该的，他们这么有钱的人，如果想要杀人，何必专门租个游轮呢？”
　　姜戚开始思考，是否应该让所有的人知道真相，但从目前的情况来说，能够相信他所说并团结起来自动停止选秀的人，几乎没有。
　　想要制止就只能尽可能让前十都变成自己人——但在这之前，得先确定船上那些异化人类在盘算什么。
　　姜戚回想昨晚敞开的那几间门，应该都是和导演一样的人，只是因为VIP观众几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也不清楚里面具体住的谁。
　　如果想知道，就得今晚一个一个闯进去。
　　很危险，但值得一试。
　　“听说刚刚听广播说了吗？我们今晚就要进行最终考核了。”
　　人群中有人还在交流着广播的事，姜戚眸色微闪：“今晚。”
　　“对呀，今晚进行考核后，不仅会定下王座的人，那些淘汰区的人也会被放出来了，明晚我们就将举行最终的登选仪式。”优特说，“你的疑虑也会在明天彻底打消。”
　　“既然说了淘汰区的人也会出来，他们应该都还活着吧。”
　　姜戚没有回应，因为优特所说的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
　　除了让大家知道他们活着以外，另一种可能就是所有知道存在淘汰区的人，或者关心淘汰的人也会死亡。
　　这样在下了这艘船之后，就没人知道那些人去哪儿了。
　　毕竟轮船上的VIP区的这些人都是在里欧，足以一手遮天的人物。
　　姜戚意识到，那些创办选秀的人或许跟泊鹿一样，知道游轮最后会发生什么。
　　此刻众人也已经聚集大半，而工作人员也开始清点好人数，确认存活人数是92位后：“现在请各位选手跟我移步到表演区。”
　　“等等，我还没进队伍。”一道人影迅速从休息区跑出来，站入队伍。
　　身旁的优特小声惊呼：“是宋斯，他果然活着。”
　　姜戚注意到宋思出来的区域，是VIP的休息区。
　　宋斯似乎朝他这看了眼，不过很快就面无表情低下头，似乎只是随意的抬头动作。
　　姜戚心有疑虑，也不好在此刻进行问话，只得跟着工作人员到达宴会厅，这是第一次他坐在选手席，而且是离金字塔最近的地方。
　　选手席的座位特意垫高了很多，比观众席要高得多，尤其是他的位置还处于上层。
　　从这里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观众席中乌泱泱的人头，越往后人头越小，再到后面人头变成了灰点，甚至小小的一颗黑点。
　　尽管如此，他们也都存在着一点。
　　扫视一眼后，姜戚觉得不对劲，一艘游轮上应该有这么多的人吗？
　　而且后面的那些人连五官都没有。
　　“你看到了什么？”离他最近的陶梦琦问。
　　姜戚知道她是玩家，直接问：“副本的设定是，有的NPC会没有脸的吗？”
　　“不会。”
　　陶梦琦：“无论是蓝色副本还是红色副本，只要已经形成弹珠，就是相当于一个真实的世界，不可能会出现模糊的部分，如果有的话也只是部分区域被称为问题区，但不可能模糊角色的脸。”
　　“可那些是什么？”
　　陶梦琦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眸色微闪说：“观众。”
　　姜戚：“可是这数量已经远超了游轮能承载的人数吧？”
　　姜戚看向陶梦琦，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思索这个问题，只是默默收回视线，就像对话已经结束。
　　无论是卞厦，还是陶梦琦，哪怕这些玩家等级再高，似乎都以系统作为主要思想，正如卞厦所说，系统没有理由会欺骗玩
　　可是姜戚刚进入游戏，比起系统，他更相信自己。
　　【警告警告，玩家姜戚有抵抗系统思维的危险思想，请务必纠正过来。】
　　【请玩家姜戚回归主线，专心完成主线任务，达成结局，离开副本。】
　　每当姜戚怀疑一次副本，系统都会重复这两句话，试图起到洗脑的作用。
　　姜戚想要关闭，却只是再次受到系统警告。
　　脑海中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让姜戚都没心思关心舞台上发生的什么事。
　　等系统终于安静的时，舞台上的表演也接近尾声。
　　坐在他下排的优特感叹：“怎么这次这些人唱歌都这么好听啊？跟上次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上次？”姜戚重复了一遍，他记得上一次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唱了歌。
　　优特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人就在他身后，已经跟他一样成为了前十的选手。
　　他连忙找借口说：“不是的，你上次……你……嗯……你上次的舞蹈非常好，就是对比之下歌声，可能没他们那么让我可以单一方面的欣赏。”
　　优特在胡言乱语，卞厦则直接笑到：“你说他唱歌不好听不就行了吗？何必找借口呢。”
　　姜戚皱眉：“没有人说我唱歌不好听。”至少他的宠物都很喜欢他的歌声。
　　卞厦说：“或许是因为你认识的人都没什么音乐欣赏水平呢。”
　　姜戚不认可，因为就连小蓝都说他唱的好。
　　“不可能。”姜戚皱眉，或许是因为刚刚被系统吵得烦了，现在他需要从别的方面寻求认同。
　　姜戚甚至拍了拍周围其他选手说：“你们也认为我上次唱的难听？”
　　早就听到对话的选手本来想装隐身，没想到竟然会被当事人直接点到。
　　几人慢悠悠转过头，正想着用什么委婉的方法回答这个问题时。
　　冰山美人第一个出声说：“你的音色很好。”
　　“这就是高情商吗？”正当众人觉得第一的游绥原来不止能力高，而且情商也高时，就听姜戚追问：“那你觉得好听吗？”
　　几人沉默了，气氛都到这了，你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游绥看着他，神情真挚：“嗯。”
　　姜戚听到对方认可的回答，唇角向上弯了弯，他回头看向卞厦：“看吧，还是有人觉得好听的，是你不懂得欣赏。”
　　卞厦哑口无言，他不能接受NPC顶着游神的脸谈当恋爱脑，而且回答这么没有品位。
　　他说：“等我出了这个副本，我就要跟别人举报，这个副本里有人用游神的脸干坏事儿。”
　　优特摇摇头：“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这边因为这场讨论，前排的选手完全没心思注意后续表演，等底下的观众成堆站起来时，他们才发现表演已经结束，其他的观众也都离场。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讨论，卞厦等人也凑过去，想要征得他们的意见。
　　他问：“你们唱歌这么好，是怎么练的？”
　　其中一名选手笑笑：“没有怎么练，主要靠的就是诚信。”
　　“诚信？”
　　见他们疑惑，另一名新来的选手更加惊讶：“你们都没有听到吗？最近轮船上一直在流传的故事。”
　　姜戚看向他：“什么故事？”
　　“传说乌云压顶，危险来临之时，朝着海面许愿，就可以见到大海的奇迹。”
　　“我听到的是获得人鱼的关注，这个传说来源于那些常年生活在大海的孩子。”另一名选手接话，“善良的人鱼会用宝贵的东西帮助我们完成愿望，而在我们完成愿望后，再把宝物还回去就可以了。”
　　“什么宝物？”
　　“为什么还能对人鱼许愿？你们见到他们了？”
　　选手用手比划出了一个圆在胸口的位置：“没见到人鱼，但我们确实许愿成功了。”
　　“就是像珍珠一样大小的东西，当时许愿时看到的一点白光进入了这里，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吗？”
　　姜戚皱眉：“没有。”
　　只有这一批的选手知道的故事，显然这个所谓的传说是在姜戚被选上后，才被人刻意放出去的。
　　可提前放出的目的是什么呢？姜戚想到泊鹿在寻找的东西，总觉得跟这个传说脱不开干系。


第144章 人鱼绝歌（17）
　　有人看着他们，有些奇怪：“那你们现在身上是有人鱼的宝物吗？”
　　“是啊。”说着选手又立马捂住了嘴，“不过这个我们暂时还不能说，因为我们许的愿都是选上就还给他们，但是……”
　　“宝物已经到了手里，而且我们也没看到人鱼，暂时没办法还。”有选手理直气壮地说，“既然如此也会祝我们进入前十吧。”
　　说着他又说不：“不过你们或许也能得到人鱼的垂青呢，现在向大海许愿或许也来得及。”
　　“不用了。”姜戚已经猜到泊鹿没办法返回海洋的原因了，或许也是因为他曾答应过某个人类的请求，将自己的宝物借给了他，结果现在却找不到了。
　　“那些人鱼万一找上来了怎么办？”优特问。
　　“人鱼应该上不了岸吧？就算长出腿上了岸，在陆地上也有诸多不便，反正……大不了被找到了，我们就把宝物还回去呗。”
　　几人的想法都如此天真，甚至有些不负责任。
　　他们似乎只是将归还宝物当做最后举措，没有考虑过失去宝物的人鱼会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难怪泊鹿会憎恨。
　　恐怕泊鹿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找他的宝贝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知道飓风来临的危险。
　　在反复寻找的过程中，泊鹿依旧没找到那个拿走他宝物的人，也难怪他的头发会如此墨黑。
　　姜戚皱眉：“走捷径不对。”
　　或许是因为太过直白，有选手被刺痛了自尊心，他冷笑说：“你不是也走的捷径吗？只不过你选择的是人，而我们选择的是人鱼罢了。”
　　卞厦替他说话：“他只是借了个人一起跳舞而已，跟你们怎么会一样？”
　　“他真的是因为跳舞才被选上的吗？当时我们也给他投票了，我就不信，他不清楚大家给他投票的原因是什么。”
　　的确姜戚走的是另一条捷径，这毋庸置疑，只是……
　　姜戚：“我走的捷径没有伤害任何人，跟你们不一样。”
　　“我们伤害的也不是人啊，人鱼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条鱼罢了，鱼是没有脑子的，记忆也不过只有7秒，等再过段时间，说不定他们自己都忘了还有宝物这回事了。”
　　“你们那么生气，难不成是因为你们就是被夺走宝物的人鱼吗？”
　　“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真有点害怕了，你们不会要吃掉我们吧？”
　　“哈哈，别开玩笑了，就他上次唱的那个歌能是人鱼。”
　　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笑得最大声的选手面前，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选手脸色变了又变：“你们什么意思？在游轮杀人是违反规则的。”
　　“借而不还的小偷，我可以不杀。”游绥淡淡回答，“但我可以直接把你们丢到海里，让那些人鱼取走自己的东西。”
　　“不，不可能。我们现在已经被选上了，你要是把我们丢下去，人数又少了。”
　　游绥：“你们觉得，他们在乎的是你们，还是人数？”
　　哪怕没人回答，众人也清楚，没有特别值得导演注意的选手，就算有也应该是好几轮都还留在高位的选手。
　　他们这些新选手在没有证明自己之前，和那些刚被选出来的没什么差别。
　　他们，不过是用来完成最后考核的人数。
　　几人从刚刚获得名额的兴奋中缓过来，哪怕只有一人被匕首挟持，却无人敢趁机逃跑离开。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选手不明白，一直不问世事的冰山美人为什么会动手。
　　游绥：“跟他道歉。”
　　姜戚本以为游绥动手是因为他们触及到他的利益，没想到是为了自己。
　　心中情绪有些许异样，姜戚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正好对上几名新选手的视线。
　　此时过道灯光有些昏暗，他们眼中的情绪也有不甘，却还是老老实实对姜戚说：“对不起。”
　　姜戚不在意他们的嘲讽，只是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归还宝物？”
　　为首的人抿紧唇：“其实不是我们不愿归还，而是我们也不知道宝物怎么取出来。”
　　“它进入了身体后，我感觉自己对海洋都更加渴望了。”另一人说，“说不定，没见到的人鱼已经在我体内，最后会替代我。”
　　此时几人的情绪和刚选拔结束后的判若两人，这样的回答是让众人没想到的。
　　卞厦皱眉：“那你们刚刚还在吹捧许愿的好处。”
　　“这……”他们面色难堪，“万一出了问题，有更多人陪也是好的。”
　　众人沉默了，难怪跟人鱼许愿这么隐秘的事还在大张旗鼓宣传，根本不怕引来他人妒忌，原来是因为这样。
　　或许是因为得知了新的消息，一时之间氛围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走吧。”姜戚拉住了游绥，选择暂且忽视这个问题，现在系统给他的时间不多，眼前的选手也不过是被散播舆论支配的人。
　　只有找到舆论的传播者，才能知道更多关于“人鱼宝物”的事情。
　　几人加快了脚步抵达运动场，原本的巨型运动场此时被一条安全线围了起来，从外只能看到上面用白色粉末画了个巨大的圆圈。
　　圆圈中间有些图文的感觉让姜戚觉得和他搭建的建筑相差无几，巨大的圆圈中还有几个空旷的小圆，空荡荡的形状像是玉盘，等着放置祭品。
　　姜戚数了数，正好十个圆。
　　导演也站在圆圈之外，拿着话筒对着众人说：“今夜再次的参赛选手都很幸运，因为这将是各位的最后一场考核。”
　　“尽管站在其中的选手，已经有人多次和人鱼建立链接，是各方面更适合与人鱼合奏的人选，但也不排除新来的选手会是最后的幸运儿。”
　　“总之，今晚各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或许是因为最后一次选拔，导演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详细讲解规则以及淘汰区的区分，只是说：“等今天结束考核之后，所有选手无论是否成功都会一同参加今晚的庆功晚宴。”
　　“今晚的考核内容也很简单，大家看中的这十个圈就是与人鱼最接近、最直接的对话框。”导演一只脚踏了上去，下方的圆圈开始散发出淡粉色的光芒，“正如大家所见，只要你与人鱼的频率相合，底下的这个圈就会散发出光芒。”
　　卞厦故作惊讶：“这是什么粉末？不会是什么招魂仪式的阵法，用来吸引什么孤魂野鬼的吧？”
　　刚刚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后面几名选手“许愿”后的怪样，再听卞厦提起，原本还算安静的选手区域开始躁动起来。
　　“这些粉末都是用人鱼鳞片磨成的，只会与人鱼同频，这些都是斯瑞船长倾情提供的。”导演嘴角带笑，安抚着选手，“考核的方式也并非大家想象，需要做些什么奇怪的事。”
　　“你只需要走一圈，如果这是个圆圈没有一个有反应，就代表你没有被人鱼选中。”
　　“如果底下的圆圈亮起了光环，选手就可站在原地，等待下一名选手的到来，如果同一个圆圈对好几个人都有了回应，我们会优先选择光芒最亮或者色泽最特殊的那位。”
　　姜戚看向他：“除了白色，还会有什么颜色？”
　　“等出现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导演故作神秘，浅笑着，“那么为了公平，这一次我们先从最后一名来考核。”
　　最后几名都是刚刚被选中，被人鱼分享了“宝物”的人，因此这些人毫无例外的，在一开始就占据了六个圆圈的位置。
　　优特见此有些担忧起来：“怎么办？早知道最后一轮跟人鱼有关，我进来前也先去许个愿了。”
　　姜戚安慰：“别着急，没那么简单。”如果挑选仅仅靠一个法阵就够了，那么长达个把月的选秀毫无意义。
　　姜戚不认为这群人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只是为了迷惑最后的选手进入这个阵法。
　　白色的粉末构成了相当完整的圆形，就像是一个建筑房顶已经盖好，只是……
　　“完美的圆形也不是不能更改。”
　　优特闻言偏头：“什么？”
　　“没什么。”直觉告诉姜戚，这次的考核并非站上去就结束了，恐怕选定好十个人后，下面的法阵还会发生些什么。
　　选手很快就轮到了七十几号，除了最开始那几位，依旧没有人触发过底部的光环。
　　优特还在一直说：“完了完了……”恰好此时一名选手经过了96号选手的圆圈，这一次底部的圆圈颜色不再是纯粹的白。
　　导演见此直接宣布：“96号选手淘汰，78号选手留在原地。”
　　96号选手不敢置信：“不可能，我明明跟他们一样。”
　　导演皱着眉，一旁两位工作人员直接上手捂住96号选手的嘴，拖拽出了法阵，底部的粉末在拖动过程中也没有移动，就像被刻画在上面一样。
　　78号选手看上去也有些意外，然而当他完全站定法阵中时，原本漂亮的脸蛋变得更加艳丽，他似是无意说了句：“啊，或许只是因为你没我漂亮吧。”
　　其他的选手在看到工作人员强硬的动作后，竟然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工作人员将他们带离现场。
　　所有人的视线只停留在法阵之上，淡粉色的光芒已经吸引他们全部的注意。
　　在96号选手被拖走之后，另一名选手就立马走了过去，一边转圈，一边念着：“是我，是我，请选中我……”
　　在他走到第八个圆圈的时候，下方的圆圈散发出淡蓝色光芒，他面带欣喜立马站了进去：“太好了，我被选中了。”其余还没有参与的选手，在看到这里时皆小声发出羡慕的感叹。
　　姜戚此时可以确定，眼前的法阵就是一个建筑，而且现在这个法阵控制住了大部分的选手，现在的他们完全丧失了正常的理智。
　　姜戚扫向了人群，发现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那样被操控了心神，除了前排的几人外，中间排名也有几名选手保持着神智，他们四处张望着，心有疑虑却又不敢开口。
　　就在此时，姜戚与游绥对上视线，对方眸色微沉：“我有些相信你所说的了，或许我们现在也只是被另一个法阵所迷惑了。”
　　姜戚问：“你说他们究竟是因为程序设定，还是因为那个法阵。”
　　游绥摇头：“我不确定。”
　　卞厦凑过来，有些惊讶：“我也有些相信了，但如果你们不是NPC，系统为什么要跟我那么说呢？”
　　优特捂住头：“等等，我为什么能听懂你们话语中之前模糊的部分了？NPC是……你们不就是NPC吗？”
　　“系统出了问题，”陶梦琦说着就不顾规则直接朝着圆圈走去，其他人见状有些犹豫。
　　卞厦说：“我们现在还要走这个圈吗？”
　　“如果这个圈不能选中我们，那就毁掉它。”游绥冷着脸踏入了圈子中。圈子底部泛出了粉色的光芒，很明显对方是被选中了。
　　这样的举动引来了其余人的不满：“他怎么还插队呀？”
　　“都说了按照从后往前的顺序，他们违反了规则，现在应该取消他们的资格吧。”
　　众人向导演讨说法，后者却依旧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既然已经被选中，他就已经成为我们的金字塔选手，我们是无权对金字塔选手进行驱赶。”
　　“当然，你们想试也可以不按照顺序上前，只是如果没被选中，也会丧失之后进入晚宴的资格，跟刚刚的96号选手一样。”
　　没有人知道96号选手的下场，但想到他最后被捂住嘴的场景，剩余的选手难免有些心惊。
　　姜戚早在游绥站过去时，就顺便选定一旁的圆圈，与此同时在导演威胁众人时，装作无意用脚磨蹭了地上的粉末。
　　白色的粉末被蹭出一块空缺，又重新被姜戚的鞋底踩上，最后散发出淡粉色的光芒，完好的程度像从未被破坏过一样。
　　卞厦见状也一起踏入圈中，而优特见此咬咬牙也跟着选定了另一个空白的圆圈。
　　陶梦琦选定的是已经有选手站定的区域，而她脚底的也是淡粉色的光圈，显然比最开始的白色光芒要好得多。
　　或许是因为前面几人都太过顺利，其他前排的选手也忍不住上前，然而直到他转完了一圈，整个法阵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惊讶抬头，却见导演眼中含笑，语气依旧温柔说：“看来你没有被选中，那只能不好意思了。”
　　第六名的选手连忙说：“等等导演！我、我错了，我能不能……”
　　“不能。”导演冷声拒绝，又是两个身材壮硕的工作人员直接将选手拖了出去。
　　看着抱有侥幸心理的选手真被丢出去后，其他选手也不敢再贸然向前，甚至于正常上前的脚步都放缓了许多。
　　卞厦注意到了：“他们变慢了，是因为人数够了吗？”
　　“或许吧。”姜戚踩着圆圈边缘，数着之前那几个神志清醒的选手。
　　四个。
　　姜戚猜测，这几个人应该也是玩
　　他们走得慢，并不敢争夺最后一个位置，直到后面宋斯一点点挪上来。
　　姜戚注意到，当宋斯走出来时，导演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这种情绪与姜戚早上猜测想让他死的感觉不太一样，反而像是抱着某种期望。
　　宋斯看向导演后立马低头朝着法阵走去，姜戚注意到对方一闪而过的皱眉。
　　当宋斯在姜戚脚底的圆圈与之站立了一会儿，姜戚察觉到对方似是有意逗留，出声询问：“你还好吗？”
　　姜戚能感觉在那一瞬间对方的情绪波动，但很快宋斯就抬起头朝着下一个圆圈走去。
　　宋斯在躲着他。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宋斯消失的那段时间并不是发生了意外，而是找到了其他的靠山。
　　宋斯顶替了最后一名用许愿换来宝物的末位选手，位置恰好在姜戚另一侧。
　　对方落脚的动作极其笃定，让姜戚很快联想到，宋斯也有宝物。
　　他脚步轻撵法阵的粉末，却依旧晚了一步，宋斯脚底的光环不止发出了光亮，而且整片法阵所有用粉末绘制的线条都开始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一层层水幕从四周升起，几乎将众人隔绝出一片天地，姜戚透过水幕正巧与运动场的黑色屏幕对视。
　　屏幕中有几点白色的光点上下起伏，它们不规律地迅速闪动着，位置忽上忽下，但很快就被水幕彻底掩盖。
　　等隔绝的水幕褪去，姜戚发现他们已经身处在另一片海域。
　　准确来说，他们在海底。
　　法阵中的几人头戴上透明氧气罩，身形虚浮在深海底部，头顶上方有一圈圈的阴影环绕着，悠扬的歌声四散于海洋之中，却不知来源何处。
　　“我们现在是在哪？”优特问，“是换副本了吗？”
　　卞厦说：“是那个法阵把我们传送到了这里。”
　　“那我们现在是要干什么？”有其他选手说，“话说你们为什么也说副本？NPC允许这么说吗？”
　　优特有些惊讶：“怎么回事？你们也是玩家？”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些人，都是姜戚利用更改的部分法阵选中的人。
　　在当时察觉到不止一个玩家身份时，姜戚的直觉就告诉他，聚集越多的玩家越好。
　　对于几名玩家的交谈，姜戚没有出声，而是看向已经开始行动向外游走的宋斯。
　　他动了动想要跟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随即姜戚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切，这么多的人鱼，我们要怎么找到最珍贵的那条？”
　　“管他呢，只要不是黑色的人鱼就行。”卞厦的身体回答着他，但姜戚分明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了惊恐。
　　这些声音，不是他们发出的。
　　随着对话被代替，几人的外貌也全部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姜戚的意识从身体中脱离出来，变成水母漂浮在一旁观看里面人的表现。
　　头顶上方密密麻麻簇拥的鱼群中，开始出现漆黑的身影，它们从皮肤到发色，全身上下皆是焦黑，如果不是因为它们的身形在选画时看过无数遍，几乎很难让人认出，这些——是人鱼。
　　姜戚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鱼，他们的身体像是被火灼烧成焦炭一般，浑身上下除了眼白外，没有一处其他的颜色。
　　这些人鱼的状态比泊鹿还要糟糕得多。


第145章 人鱼绝歌（18）
　　姜戚听到他们的身体中发出闷闷而沙哑的声音，这些声音似乎都不来自他们的声带，而是通过恨意游走在身体之间。
　　“sha——sha——”
　　破碎到难以拼凑出完整字音，只有无尽的恨驱使着它们朝着人群游去。
　　戴着氧气罩的人焦急说着：“快点找到法阵，不然这些被夺走宝物的异变人鱼会杀了我们的。”
　　他们手握鱼叉，朝着攻击靠近的人鱼直直插去，意外的这些人鱼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飞蛾扑火般不断朝着中心的几名人类涌去。
　　直到鱼叉穿进它们空荡荡的胸膛，人鱼缓缓闭上了双眼，化为黑色的泡沫消融于海洋间。
　　攻击的选手还在嘲笑着：“这些人鱼就是笨，连反抗都做不到，就是数量太多，要是在这里消耗太多氧气，死在这里就糟了。”
　　“导演说只要我们找到阵法，把新一批的人鱼带回游轮，就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回里欧了。”
　　“光是想想32名VIP为我们准备的谢礼，我就想快点回去。”
　　“谢礼哪有人鱼的珍珠值钱，不如等会儿多骗几个人鱼，多拿几颗珍珠。”
　　“不要贪心，导演说了，在海里拿几个宝物都没关系，但一旦离开海洋，就会被人鱼察觉，如果身上不止一个宝物一定会引起人鱼的怀疑。”
　　“好吧，真是遗憾。”
　　几人商讨完便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原本聚集的人鱼也随着人群分散，朝着离他们最近的人类追过去，又在下一秒被鱼叉戳穿身体，化为泡沫。
　　“噗嗤——”
　　利器进入心脏的声音近在咫尺，就像是姜戚亲手将鱼叉捅入他们的心口。
　　姜戚明白眼前的场景是一场教程，教会进入的选手他们应该干什么。
　　只是这种教程，在他看来就是一场闹剧。
　　丧失理智的人鱼毫无目的地追逐着人类，和被剥夺身体的他别无二致，而促使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是蜃楼的设定。
　　那些存在于美好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在这个该死的副本里，注定成为毫无意义的牺牲品。
　　姜戚感觉自己耳垂灼热，一道红光化作龙影从自己眼前闪过，下一秒，他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鱼叉。
　　人鱼直直朝着鱼叉冲来，姜戚收回手以免伤到对方。
　　他进入了谁的身体？
　　眼前还残留着红光，姜戚记得刚刚一瞬间他对整个场景有瞬间的把控感，随后他就进入了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
　　“现在是什么情况？”姜戚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没有被攻击的人鱼已经拖住他的双臂，牵引着他向上游去。
　　“救他救他。”
　　“他快要淹死了。”
　　姜戚感知到触碰的人鱼脑中的想法，跟刚刚恍惚听到的声音是同一批，但意思却完全不同。
　　现在的想法和人鱼的行为对上线，姜戚眸色微沉，所以这些人鱼追赶他们并非为了抢回宝物，而是以为海底的人类溺水，想要救他们。
　　这样的认识让姜戚更加难受，觉得这个副本前所未有的恶心。
　　【系统678正在登录中，检查到玩家姜戚已经找回主线剧情。】
　　【目前系统副本处于bug阶段，已经与蜃楼系统失去联系，现颁布紧急任务：唤醒100名玩家意识，重启大屏幕实现副本与蜃楼连接。】
　　【请玩家姜戚将你认为的玩家输入屏幕中，可尝试次数还剩100/100。】
　　【输入之后的玩家将会与姜戚处于同个世界意识，共享任务。】
　　[678？我的系统不是679吗？]
　　【系统678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还是可以叫我66、77或者88，但不能叫我99。】
　　明明都是系统，姜戚应该同样对后来的678保持警惕才对，然而从它出现到现在，姜戚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姜戚猜到了，或许之前那个自称为679的是伪装系统。
　　[8这个数字挺好的。]
　　【那玩家姜戚可以叫我88。】
　　[不了，谢谢。]
　　姜戚先将几名之前认定的玩家输了进去，在他提交之后，姜戚注意到水中的几名选手也停下了动作，随后他们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朝着姜戚的位置看过来。
　　其中有人试图挣脱一直想要拯救他的人鱼，几番挣扎发现挣脱不开后，指了指姜戚的位置，人鱼竟然直接将它他提到姜戚的面前。
　　“我是卞厦。”顶着陌生人脸的选手说，“我刚刚接到了任务，所以我们现在怎么离开这里？”
　　“我！我是优特！”另一个被提过来的选手叫喊着，“这些人鱼不是要攻击我们吗？为什么系统让我停止攻击？”
　　“你先别说话，让我问。”卞厦说，“我的记忆发生了变化，我……好像被困在副本里有段时间了。”
　　“副本的确有问题，它篡改了系统对玩家的认知，而且为了防止玩家聚集后采取强制联系措施，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记忆，认定只有一名玩”
　　优特惊讶：“原来是这样，我说为什么系统总是提醒我只有一名玩家，等等……你是谁？”
　　姜戚大概猜测出眼前说话的人是陶梦琦：“现在是谁不重要，既然你们已经找回了记忆，我们应该按照系统指示先离开这里。”
　　选手几乎在找回了记忆后，都靠着系统指示聚集在了一起，只有一人……
　　姜戚看向还朝着某处方向锲而不舍游去，却被人鱼反复控制的选手，他抬抬手指向了那人。
　　人鱼有些犹豫，因为只有那名选手还在用鱼叉伤害其他人鱼，而且那边的情况并不如他们这边平和。
　　被反复伤害的人鱼伸出了尖利的指甲，试图毁坏那把锋利的鱼叉，海水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要过去。”姜戚再次提出要求，人鱼看了眼，犹豫一会儿还是带着他们朝那边去了。
　　优特说：“这些人鱼好像并不是胡乱攻击。”
　　“野兽能依靠直觉判断杀意。”姜戚说，“察觉到我们没有恶意后，人鱼也不会再进行攻击。”
　　“我刚刚听到32名VIP观众，他们的数字是不是说错了？”
　　“或许不是说错，是我们回到了过去。”
　　“我好像听说过，不能改变过去的事，不然就没办法再回到原来一样的时间。”
　　“可是他们现在，是要伤害人鱼找法阵吧……”
　　姜戚眸色微沉：“伤害人鱼不是必需的，你们先试试能不能回到海面，我过去找人。”
　　随着678的到来，姜戚原本被副本蒙上的意识和记忆似乎也在回归。
　　人鱼已经带着姜戚来到了最后一人面前，姜戚先是握住了鱼叉，抢过武器丢出去后，一把抓住对方攻击的手腕，控制住他的两只手。
　　“放开我，你疯了吗？”那人叫喊着，“不放开我，我们都会死！”
　　“宋斯，你冷静点。”
　　在姜戚叫他名字的一刹那，那名选手明显动作停滞，他不敢置信扭头：“过去的人，为什么会知道现在我的名字？”
　　“我是姜戚。”姜戚问，“你是接到什么新任务了吗？”
　　宋斯扭过头，继续挣扎：“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再不跑这些鱼尸会杀了我们的！”
　　“你不继续杀它们的话，它们是不会杀你的。”姜戚说。
　　“不可能。”宋斯说，“那群人说过，它们一定会……”
　　宋斯话说到一半，却见原本还准备挠他的人鱼，突然托举住他的手臂。
　　其余几名选手也在讲清楚情况后聚集了过来，卞厦说：“人鱼没办法带我们上去。”
　　“那就只能找法阵了。”姜戚看向人鱼，“你能送我们过去吗？”
　　宋斯皱眉：“直接这么说，它们听得懂吗？”
　　不等宋斯质疑，几条人鱼就开始行动起来，它们朝着海底某处方向而去，优特有些惊慌：“它们真的是在带我们找法阵吗？”
　　“不可能！”宋斯说，“它们一旦靠近法阵就会被杀死，根本不可能带我们过去！”
　　“盲目相信人鱼，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姜戚问：“关于人鱼和法阵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清楚你们怎么会有意识，但是这些人鱼不可信。”宋斯还在试图挣脱，到最后只能增加到两条人鱼才控制住他。
　　人鱼带着他们朝下方游去，周围的光线逐渐黯淡，罩中的氧气也逐渐变得稀薄，甚至出现被挤压后的头晕。
　　宋斯最先反应过来：“我早说了，鱼尸不可信。”
　　“等氧气耗尽，我们就会淹死在这里，和过去的人一起！”
　　宋斯的话引起了玩家的恐慌，不过比起一名没有身份的NPC，他们还是选择了最中心的姜戚。
　　卞厦问：“怎么办？”
　　“跟着它们。”姜戚因为宋斯的这些话，面色阴沉，“鱼尸、法阵……宋斯，我希望你只是因为拿到了过去之人的宝物，才会这么熟练称呼。”
　　“以及，如果你再这么叫它们，我保证在氧气消耗光前，我会先一步取下你的氧气罩。”
　　宋斯不敢说话了，与此同时人鱼也带他们穿过一片海草中，漂浮的海草下是一块平地，地上是灰黑色的粉末绘制而成的法阵，和他之前在运动场见过的完全一样。
　　“太好了，我们应该站在上面就可以走了吧？”
　　几名选手纷纷站入圆圈中，姜戚注意到宋斯没有动静：“怎么了？”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法阵。”宋斯说，“而且这个法阵已经被使用过了。”
　　“不是这个？那我们要什么法阵才能出去？”
　　“这个NPC还什么都不说！艹，我们现在出不去副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拔了他的氧气罩！我不信他真能忍住什么都不说！”
　　宋斯听着他们的话语，面色平静说：“你们会死，我不会，我身上有人鱼的宝物，不会死在海洋中，无非就是从头来过。”
　　“宝物！那我们就抢了你的宝物！”
　　“这是过去，你们抢不走的。”
　　“所以你准备看我们死？”姜戚平静望着他，“这就是你刚刚说的代价。”
　　宋斯抬头：“我也没办法，我们要找的是传送去人鱼岛的法阵，但这个只能传送到过去。”
　　“使用过的法阵再次使用会有什么影响？”
　　“我不清楚。”宋斯说，“但是他提前警告过我，最好别这么做。”
　　“他指的是导演？”
　　“嗯。”宋斯应了声。
　　卞厦明白了：“那个导演给了你什么承诺？”
　　宋斯笑笑：“什么也没给。”
　　“不可能，你的序号明明不是最后一个，但是你最后一个进入导演什么都没说，而且就是从你进来后法阵才开始变化的吧……你们之前绝对有什么！”
　　宋斯说：“如果非要给的话，可能是给了我一条命吧，之前那些关于人鱼的话……抱歉，我今天接收了一天关于人鱼的消息，可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里，宋斯只看向了姜戚，跟他认真解释了：“谢谢你早上给我的消息，我才能选择跟他谈判，而不是直接被吃掉。”
　　“他本来让你做什么？”此时此刻无需多言，姜戚已经明白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宋斯说：“让法阵正常运行，这样回忆结束后你们就会成为那些人的复制品。”
　　“那你呢？”姜戚问，“法阵结束后，你会变成什么？”
　　“我当然活着。”宋斯浅笑，“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只够交换这点信息了，你不用假意关心我，我是不会告诉你更多的事情的。”
　　姜戚不清楚宋斯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恰当时间。
　　他的目光重新投在法阵之上：“重启过去的法阵，以过去回到过去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进去吧。”一直保持沉默的选手看向姜戚，“重启法阵。”
　　姜戚认出这个人是游绥，对方从重新拥有记忆后就一直保持沉默，这种状态也很不对劲。
　　游绥似乎没注意到姜戚探究的目光，而是对着众人说：“万一调动法阵出问题，我可以利用道具回溯时间。”
　　“回溯时间，这种道具不常见。”陶梦琦看向他，“你真的是游绥？”
　　“嗯。”
　　陶梦琦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游绥也没多言，先行走到了圆圈中。
　　或许是因为游绥在玩家中处于带头作用，其余玩家也没再质疑，纷纷站了进去，最后站在外圈的宋斯也被迫站了进去。
　　脚底下的法阵色泽依旧黯淡，宋斯说：“用过的法阵不能再被使用。”
　　“不能用的话，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有玩家想抬脚走出去，结果下一秒就浑身脱力坐在地上，与此同时法阵中的其他人也受到了禁锢。
　　姜戚浑身无力，也跟着众人一起跌坐在地面。
　　“法阵，法阵有问题。”
　　“这些人鱼想杀了我们。”
　　被指责的人鱼却只是在一旁摆了摆尾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姜戚看向人鱼问：“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启动这个法阵吗？”
　　宋斯：“你疯了？法阵是用人鱼的鳞片和尸体做成的，你怎么会觉得这群鱼……人鱼能帮你！”
　　不止宋斯，哪怕是其余的玩家和他所想也差不多。
　　在恢复记忆后，他们对副本的故事有了基本认识，这就是一个贪婪的人类欺骗利用人鱼的故事，哪怕故事中的人鱼再善良，也不可能在死去后还无私奉献。
　　尽管这些人鱼并没有伤害他们，但是这些黑色的雾气老玩家都很清楚，这是副本中的怨气，也是故事中最不受控制的部分，只要黑雾出现，玩家必定迎来BE结局。
　　之前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鱼状态不对劲，却还是没有迎来BE结局，结果走到这一步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他们还没走到必经结局。
　　大家不清楚姜戚是谁，只是因为共享任务后将他视为领头羊，毕竟连游神都没有提出异议。
　　可是现在，他们发现姜戚或许只是个天真的新手，不然他怎么会三番四次对着副本的boss求助。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绝望等死的时候，周围的人鱼也开始再次发出“沙沙”声。
　　像是硬壳纸摩擦在水泥地面，干燥又尖锐。
　　很难有人会把这样的声音与海中的人鱼联系在一起。
　　从歌声中，他们只能听到无尽的绝望。
　　已经没了外形的人鱼开始重新漂浮在法阵上方，一片片焦黑的鳞片簌簌落下，正好覆盖在法阵上，原本正要骂人的选手，声音也卡在喉咙中。
　　“他们这是在用自己的鳞片帮我们修复法阵吗？”
　　“不是吧，人鱼不会做到这么有求必应吧？”
　　就在众人还在不敢置信时，鳞片已经填补了残缺法阵，那些鳞片被无形的力量捻成粉末，漆黑的粉末随着海洋中人鱼的身姿微微颤动着，下一秒焦黑的粉末下散发出了淡淡荧光。
　　然而或许是因为此刻的人鱼已经丧失了美丽的外形，他们的鳞片并没有促使法阵重启。
　　意识到这点的人鱼开始吟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然而他们的声带早已被扯坏，无尽放大也只如锈刀锯木。
　　法阵中的玩家似是被人鱼的歌声影响，只觉得全身都在被用力撕扯，几乎快到极限。
　　姜戚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他不由在想，人鱼绝歌应当不是那些富商所追求的奇迹。
　　毕竟人鱼绝歌的绝，是绝望的绝。
　　【恭喜玩家姜戚找出bug之一，人鱼绝歌是绝望的，请找出副本正确名字用以纠正剧情。】
　　姜戚想到了跟泊鹿说的话，如果不是“人鱼绝歌”，那么就只能是……
　　[人鱼赞歌。]
　　【回答正确，副本剧情纠正回归30%，法阵重新启动。】
　　与此同时黑色鳞粉被点燃，赤色火焰照红了整个法阵，视线被剥离的感觉再次出现，等白光消失，他们发现自己正身处在电影院中，而荧幕上播放的是另外十个人的故事。
　　十名外貌艳丽的男女乘坐快艇前往一处平坦的礁石，他们似有目的性地，在抵达后就开始双手合十朝着海面许愿。
　　他们念叨的内容听不真切，但可以看到随着他们的许愿，海面上开始浮现光点。
　　浪花无风自起，几个金发碧眼的人鱼从水下冒出，伴随着光点唱起了动听的歌曲。
　　几名选手察觉到人鱼到来，睁开眼睛。
　　在见到人鱼的面容后，都不约而同面露惊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不知是谁先开口：“美丽的人鱼啊，我们都是慕名前来观赏赞歌的人，请问你们能随我们一起前往人鱼号，让更多的人类欣赏你们的歌声吗？”
　　人鱼们还在犹豫，礁石上人类已经蹲下，朝着它们伸出了双手。
　　诚恳的举动打动了人鱼，它们纷纷搭上了手上了岸，美丽的鱼尾变为纤细的长腿，浑身裹着洁白的衣裙，格外圣洁。
　　只是这些人鱼并没有适应自己的双腿，站在陆地没两秒又软趴趴坐了下来。
　　漂亮的人类见状连忙伸手搀扶他们说：“没关系的，我会做你的双腿，带你去游轮上。”
　　尽管人鱼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姜戚可以感觉到人鱼很开心，甚至在感慨善良的人类。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漂亮的人鱼在游轮上感受着新鲜的事物，被导演和VIP观众簇拥着欣赏动听的歌喉。
　　一曲结束，红酒穿喉。
　　鲜红的液体混合着暴风雨浸湿了游轮甲板，玻璃碎片扎进它们刚刚长出的脆弱双足，胸口被剖开，淡粉色的珍珠被善良的人类取出。
　　“又是淡粉色。”人类嫌弃道，“怎么不是红色？”
　　十颗珍珠被取出后，无一例外全都是淡粉色，一开始是红色的，也因为雨水冲刷后才显现出它只有淡淡的粉色。
　　这些人为了找颗红色的珍珠，有目的地引导人鱼上岸。
　　画面中的几人在限期过后，直接将珍珠吞进了肚子里，转身准备跳入海域，却见另一人走过来，用匕首划破了人鱼的脖颈，反复切割了几下责备道：“我之前就告诉你们，第一步先划破脖子，不能让他们发出声音告诉其他的人。”
　　吞下珍珠的选手咯咯笑着：“反正都要离开了，告诉后我们肯定也里欧了。”
　　“何必这么敏感呢？”
　　“斯瑞船长。”


第146章 人鱼绝歌（19）
　　斯瑞并未与众人说笑，他只是冷冷扫视了几名选手，便丢下匕首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雨水洗刷着甲板上的血液，声线被损坏的人鱼依旧没有彻底死亡，他们用无力的四肢想要抓住拿走宝物的人类，然而上一秒还在笑脸相迎的善良人类，只是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便踏上了救生船。
　　风浪仍在继续，此时的游轮已经停泊在三角海域有一段时间了，刚成为同伴的一名选手嘟囔着：“不知道救生船能不能逃离这里。”
　　另一人接话：“当然不能了，你忘了船长怎么跟我们说的吗？就是因为救生船动力不足，所以我们才需要吞下珍珠化成人鱼，不然根本没办法回到里欧。”
　　“而且在里欧杀害人鱼是犯法的，游轮上有可能撞见的人都不能回去。”
　　“放心，斯瑞船长已经做足了准备，这些人都不可能活下来的。”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保护从来没见过面的奇幻生物。”
　　“这有什么关系，等我们返回里欧，人鱼依旧是只存在于书本上的奇幻生物。”
　　“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小小的身影被暴风雨吞没，连同那个无人知晓的故事。
　　“他们逃走了吗？”察觉到自己喉间松快，可以再次出声的玩家第一时间发出疑问。
　　姜戚眸色微沉：“不，他们会回来的。”
　　荧幕中的画面最后停在被暴风雨搅得乱七八糟的甲板上，不再动弹的人鱼尸体随着“人鱼号”一同沉入大海之中。
　　人鱼的尸体在接触到海面的一刹那顷刻变为黢黑，随后整个画面开始剧烈转动，相同的场景再次上演，只是这次选手的样貌换成了另外十位。
　　一次次的轮回中，不同的选手杀害并取出人鱼的宝物，他们吞下了珍珠后又消失在了风暴之中，起初那些人他们并不认识，直到VIP观众的数量减少，那些杀害的人脸面逐渐变得熟悉。
　　导演、制作组的成员……甚至有一面之缘的VIP观众。
　　“他们都杀过人鱼。”
　　更准确的说，他们都吞噬过人鱼的宝物，他们曾经也是游轮上一名普通的乘客，而现在却变为了制作组，甚至制作了一起选秀。
　　每个人的目光从最初的鲜亮，再到取出人鱼宝物后的黯淡，甚至后来一次次轮回的麻木。
　　所有人都在重复着一句话：“红色珍珠到底在哪儿？”
　　画面结束，姜戚等人回到了幽深的海底，此时下方的法阵已经完全灼烧殆尽，看不出具体的模样。
　　宋斯问：“刚刚那些是什么？”
　　“是过往人类的经历，”姜戚说，“如果按照导演的要求做，我们最后也会成为船上新的VIP。”
　　“不可能，明明有了宝物就可以离开，为什么他们还会回到这里，甚至让更多的人异化？”宋斯捂住头，不愿相信自己又遭受了欺骗。
　　姜戚收回视线：“或许只有第一个获得红色珍珠的人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回来。”
　　其实哪怕不说，看完回忆的众人也明白导演他们并没有能力能将人带回里欧，反而是在通过循环一次次的壮大异化人鱼的队伍。
　　卞厦叹息：“看来我们的任务不是通关主线，而是揭穿阴谋，不过现在我们也回不去啊。”
　　“他原本让你做什么？”姜戚看着宋斯问道。
　　宋斯表情难看，纠结片刻，他说：“第一个法阵激发你们对人鱼的恐惧，本来时间到了我们会自动传到下一个法阵。”
　　“在下个法阵，他让我引导你们杀掉人鱼，用它们的血液开启传送到人鱼岛的法阵，那里有十颗白色的珍珠，我们拿到珍珠就可以回去。”
　　优特说：“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到人鱼岛才能找到回去的机会了。”
　　宋斯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可是……”另一名选手有些犹豫，“我有些下不去手。”
　　或许是因为刚刚才感受过残忍的杀戮，那些人鱼帮助他们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只要想到这些他们就下不去手。
　　宋斯说：“如果不这么做，没有宝物的你们只能憋死。”
　　像是为了印证宋斯的话，几乎在他说完的下一秒，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们想重新去寻找法阵也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上方盘旋的人鱼群似是感知到什么，纷纷让出一条道。
　　一道道漩涡将众人的身体裹挟在其中，头顶的氧气罩被剥离下来，一颗硕大的气泡套住了姜戚的头，为他提供了新鲜的氧气。
　　漩涡中，他看到了一条足以遮蔽整片法阵的鱼尾，它游动了两下，整片海域都为之震颤。
　　“要你不在就好了。”
　　那道声音轻清灵脆弱，姜戚抬起头来想要看清鱼尾的主人，却与巨大的浪花迎面对上。
　　他下意识想屏住呼吸，却并未迎来巨大的冲击感。
　　“恭喜你们成为金字塔选手。”导演的声音唤回了众人的意识，姜戚发现自己手中握着拳头大小圆润透亮的淡粉色珍珠，而周围的其余人手里也有着同样颜色的珍珠，只不过个头要比他小。
　　导演的话让众人的注意力从珍珠重新转移到了他身上：“一小时后晚宴将在此处开启，节目组为各位准备了晚会需要的珠宝和礼服，这些东西都是直接赠予，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现在回去看看。”
　　听到直接赠予的珠宝，众人也顾不得考核为何就这么突然结束，在确认导演没有其他话说后纷纷离开运动场。
　　一时之间，场地里只剩下了十名选手和导演。
　　导演笑眯眯看着众人：“你们也辛苦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在阵法里做了什么，为什么珍珠是淡粉色的？”
　　姜戚看着他：“淡粉色的珍珠有什么不对吗？”
　　“珍珠的颜色对现在的你们而言还不重要。”导演见他隐瞒，转而看向宋斯，“在阵法里发生了什么？”
　　比起别人，导演似乎笃定了宋斯不会背叛他。
　　只是这次对方没有掩盖两人的关系，宋斯注意到自己周围刺眼的目光：“跟你交代的一样，只是死的人鱼多了些。”
　　“多了些？”导演眼睛亮了，“有多少？”
　　宋斯皱眉：“百来条吧，它们是被法阵伤害的，具体数量我也不清楚，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意外。”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对我们非常有用，你会因此受到奖赏的。”导演语气顿了顿，“不过以防万一，你们还是要再次前往人鱼岛，等那些选手死亡……我相信你们也知道了最后的传送法阵是用什么制成，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了。”
　　之前大家还不知道，但导演说完这些大家基本也明白了，难怪只选十个选手却还有九十九名备选人。
　　这些被排除在外的，将成为最接近人鱼的法阵材料替代品。
　　”总之麻痹他们的晚宴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我们也需要为了之后的逃离计划储存能量，你们若是有闲心可以跟那些人一同吃点什么，若是没心思，也请恕我们现在没空招待。”导演的笑容有些瘆人，对方说这话时脸上已经浮现出鱼鳞，眼珠也彻底变为白色。
　　姜戚忽视看似威胁的动作：“我们在回忆中看到宴会似乎是在白天，为什么现在时间提前了？是因为轮船毁坏也提前了吗？”
　　“轮船毁坏跟你们没有关系。”导演瞳孔伸缩了几下，“你们只需要知道，今晚传送到人鱼岛，吞下珍珠后跟我们一起离开就够了。”
　　“所有的权贵都已经变为了鱼人，到时候里欧也会成为新种族的掌控地，现在是你们唯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晋升的方式。”
　　导演静静望着姜戚：“我要是你，就会选择不问。”
　　“我只是有些好奇，”姜戚装作听不懂，“难道一开始听人鱼歌声只是幌子，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成为‘鱼人’吗？”
　　导演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落寞：“一开始不是……不过现在就是这样，当发现求助外界没用时，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好了，我饿了，宋斯你先跟我一起走。”导演瘪下去的腮帮子鼓成气球，“其余人自便吧。”
　　“不要试图耍花招，‘人鱼号’的乘客都会死去，只有跟着我们，才有活路。”
　　导演说完这些，脸庞的皮肤已经完全被鳞片覆盖，原本茂密的头发也变为一根根竖直的鳍，随后他以怪异的姿态走出了运动场。
　　宋斯似乎并不在意已经完全非人的导演，只是低着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甚至在经过姜戚时，还低声警告：“不要再多管闲事。”
　　在场的几名玩家脸色都不要好看，因为他们知道异化的导演是出去觅食了，而这样的人船上还不止一个。
　　“现在怎么办？”众人看向了游绥，却见后者目光放在姜戚身上：“你说呢？”
　　姜戚没想到对方恢复记忆后，竟然还先征求他的意见：“系统没有更新任务。”
　　正说着，脑海中的系统给出了回应。
　　【选秀选手作用及设定补充完整，剧情完善度60%。】
　　【正在重新分布任务，请参与玩家进行等候。】
　　显然，这条消息也同步给了在场几名玩家，大家在同一时间陷入沉默。
　　姜戚注意到周围的玩家都在时不时看向运动场正中心的黑色屏幕。
　　从他们出来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九块位置不一的编号。
　　编号中间做了加密处理，但还是能看出大部分的号码都很长，只有三块区域比较短。
　　他们全部都是“6**”开头。
　　“既然暂时没计划，我先问下。”陶梦琦转头问游绥：“神之榜还有谁进来了？”
　　“没有。”
　　姜戚：“为什么会问这个？”
　　“因为只有神之榜的选手和核心城的管理人员用6开头的短编号，这是蜃楼的规定。”卞厦在一旁解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不是新手守则就有的吗？”
　　姜戚大概猜到了自己系统的来源，为了不被怀疑，他坦言：“我应该不是新手，但我现在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还停留在进新手城前。”
　　卞厦说：“难怪你是第一个怀疑系统的玩家，原来是因为初始化记忆了，不过为什么你没恢复记忆？难道是因为你是初始剧情触发人员？”
　　姜戚摇头：“不清楚。”
　　“只是不记得，没有其他不舒服吗？”不知何时，游绥已经站在他身边。
　　浅灰色的眼眸一直落在他身上，姜戚自然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关心，他现在的态度比没有恢复玩家记忆时更加直白。
　　从周围人的反应，姜戚大致猜到游绥此时的状态应该与往常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异常。
　　“没有。”姜戚说，“倒是你，没有任何不舒服吗？”
　　“嗯，我没事。”确认后游绥才转过头，“我们用的江流使用过的弹珠，这个编号可能是他的。”
　　陶梦琦：“你们？”
　　“我们。”游绥拉着姜戚的手，“我们一起进来的。”
　　对方宣誓主权的行为实在突然，甚至有些不合时宜。
　　【主线任务：听取人鱼赞歌。】
　　【由于情况特殊，系统现为玩家分解任务，达成目标。】
　　【任务一：唤醒100名玩家意识，重启直播屏幕。】
　　【任务二：阻止血案发生。】
　　【任务三：确保游轮工作正常。】
　　【任务四……由于缺少关键线索，暂时无法发布任务。】
　　姜戚大概猜到，关键线索缺失是因为他们没找到红色珍珠。
　　“我去找关键线索开启任务四。”姜戚说，“其余任务你们看着分配，游轮工作……直接找陆秋大副，先去检查引擎。”
　　游绥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姜戚拒绝，“任务一是保证玩家安全的最后保障，关键线索只是我的猜测，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明白，但……”游绥看向他时，姜戚的心中涌上不安的情绪。
　　情绪来得突然，甚至让他觉得，自己只要和游绥分开就会立马疯掉一样。
　　姜戚察觉到了：“晚宴应该也快开始了，我们要加快速度，防止导演他们真的杀掉所有的选手画阵法。”说着就准备先一步离开，谁料衣角却被另一人拉住：“我跟你去。”
　　姜戚回头，见拉着自己的人竟然是陶梦琦。
　　姜戚本意是想找泊鹿的红色珍珠后私下归还，身边没有人他才方便做事。
　　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神之榜的人会跟着自己，但哪怕是游绥，姜戚现在也没办法信任。
　　他正准备用同样的说辞对付陶梦琦，就听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出声。
　　【答应她。】
　　「为什么？」
　　【系统678无法说明，但你需要她。】
　　事实上，在系统提出时姜戚就已经准备答应，只是他有些奇怪自己脑海中的系统究竟是什么。
　　在刚刚玩家的对话中，姜戚就意识到自己的系统和普通玩家的不一样。
　　但在刚刚的感知中，姜戚发现自己的系统或许和神之榜的玩家也不一样。
　　不仅可以越过副本权限，甚至可以直接越权分析剧情分配任务。
　　与其说它是新手智能辅助系统，不如说是……管理者。
　　“那我们去找船长，其余人照常进行。”姜戚不再分配任务，汇报完自己的行程后，就拿出泊鹿给自己的地图，朝外面走去。
　　“你为什么怀疑是拥有关键线索的是船长？”陶梦琦问，“回忆里出现的人不止他一个。”
　　姜戚挑眉：“你也知道原因，何必问我？”
　　“只是有些好奇。”陶梦琦说，“江流的副本弹珠从来没被读取成功过，但你们却进来了。”
　　“或许是因为游绥。”姜戚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主动和那个名字扯上关系，不过他现在也不想提起。
　　陶梦琦说：“不是他，我知道。”
　　对方熟稔的态度让姜戚忍不住皱眉：“听上去你和他关系很好。”
　　“我只是了解他。”陶梦琦淡淡回答，“所以我更好奇，为什么你能读取他的弹珠。”
　　“我也不清楚，在运动场时我就说过，我只记得进入新手城之前的记忆了。”
　　“你在回避问题。”陶梦琦直言，“不过没关系，我们也可以继续副本的话题，我都只是猜测，但你很笃定就是斯瑞。”
　　陶梦琦说：“你有其他的信息来源，对吗？”


第147章 人鱼绝歌（20）
　　姜戚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发现的，甚至语气意外笃定。
　　加上她说自己了解江流，他有一瞬间觉得，或许陶梦琦当真连江流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知道。
　　只是跟她熟悉的是江流，而不是姜戚。
　　他不会蠢到随便被诈出真心话：“我的确知道点额外的消息，其实在副本开始前就拥有上一次轮回的记忆。”
　　“哦？你之前就知道斯瑞有问题？”
　　“不，不知道，相反在上一次轮回中，对方甚至愧疚自杀，所以刚开始我完全没怀疑他身为一个船长，对人鱼选秀了解这么深有问题。”
　　陶梦琦说：“这么说起来，或许他不是自杀，而是假死躲了起来，他有三十多年的驾驶经验，知道人鱼的弱点和许愿的方法也很合理。”
　　“或许是吧，只是我还有些疑问，等见了NPC才知道。”
　　斯瑞对人鱼的是事情这么了解，应该是在之前就有研究甚至见过人鱼，如果对方想要利用人鱼做什么，为什么非要等到这次的飓风？
　　在飓风来临前，斯瑞都还在作为船长正常驾驶，如果珍珠在他身上，泊鹿不可能找不到。
　　此时大家都在工作时间，俩人避开巡查队溜进了船长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半合的门缝里透出赤红的光芒，陶梦琦见状先一步踢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船长休息室比前十选手的宿舍还要窄，里面刚好摆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
　　门边挂着的指挥电话垂落，长长的听筒因为刚刚开门的动作左右晃荡，不知道已经掉下来多久。
　　床铺整洁，被褥没有一丝褶皱。
　　刚刚透出的红光来源于床头的机器，姜戚认出这和之前他在驾驶舱看过的仪器一样。
　　只是画面比他看到的稍显粗糙，分布几乎都为简单的色块，整片海域有一大半都被圈为了红色，而游轮的标点正好在少部分绿色区域中。
　　从仪器中可以看到游轮的航线正巧避开了风暴中心，以最远的距离前往三角海域。
　　姜戚靠近检查仪器，发现里面并没有红色的珍珠。
　　“仪器不对。”陶梦琦说，“上面显示的湿度和风向数值不符合现在的情况。”
　　“你看的懂？”
　　“之前的工作有研究过。”陶梦琦说，“这个至少是四小时之前的数据。”
　　四小时之前，他们的游轮刚进入“饕餮”区域，还没抵达危险中心。
　　姜戚：“这应该是斯瑞那台陪了他三十多年的吉祥物。”
　　陶梦琦说：“运行那么久的机器早该出现问题了，他作为船长难道不知道吗？”
　　姜戚想，或许斯瑞刚开始的确不知道，毕竟船长多半还是在驾驶舱看新机器。
　　从航线上来看他的确是避开了飓风中心，只是有延迟的机器会影响船长的判断，如果在遭遇危险时，斯瑞恰好在休息室，通过出问题的机器下达了错误指令，导致整艘游轮陷入危机……
　　【人设船长斯瑞故事完成，副本纠正完成度70%。】
　　【请玩家姜戚再接再厉，找到更多关键线索。】
　　系统反应再次验证了姜戚的猜想，或许一开始时，斯瑞船长是想安全驶离飓风，只是因为机器导致判断错误，整艘轮船遭遇了危机。
　　也就在这时斯瑞遇到了泊鹿，通过许愿的方式得到了红色的珍珠。
　　可是之后呢？斯瑞什么时候许愿得到的珍珠，是在游轮被毁前还是之后，为什么他会反复回到游轮？为什么泊鹿不直接去找船长拿回宝物？
　　姜戚知道关键线索应当就是斯瑞许下的愿望，这个愿望束缚了泊鹿不能提前取走珍珠，也让船长到了最后关头需要藏起来。
　　“你在找什么？”陶梦琦见姜戚视线不对，也反应过来，“你觉得斯瑞拿了红色的珍珠？”
　　对方比姜戚想象中还要敏锐的多，次次都能将他的行为和没提起过的信息联系起来，这种默契让姜戚有些不适，总感觉再跟她待下去，自己的秘密都会被看穿。
　　姜戚转移话题：“他已经躲起来了，我们得在船体受损前找到他。”
　　“他肯定还在船上。”陶梦琦说，“但他既然能躲起来，就有信心不被其他人知道，游轮这么大，你准备怎么找？”
　　“我有办法，前提是……”姜戚看着她，“我需要几块木板和照明区域大的灯。”
　　“好。”陶梦琦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玩家姜戚准备支开她使用技能吗？】
　　「你知道我要使用什么技能吗？」
　　【现今系统功能缺失，副本无法监测到玩家使用技能。】
　　这里的系统指的是蜃楼，而非678。
　　对方以隐晦的方式告诉姜戚，在这里使用技能不会被蜃楼发现。
　　「你让我带上她，意思是我在她面前用技能也没关系，对吗？」
　　【玩家姜戚可以相信她。】
　　「她是谁？为什么我能相信她？」
　　【该玩家名叫陶梦琦，性别女，年龄不详，进入游戏时间不详，技能不详。】
　　「什么叫不详？」
　　【玩家陶梦琦身份已被加密，无法搜索到更多内容。】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她的玩家身份，678你认识她，对吗？」
　　【系统678无法告知更多内容，需要升级到下一等级才可解锁。】
　　「是蜃楼不让，还是读取不出来？」
　　【系统678无法告知更多内容，需要升级到下一等级才可解锁。】
　　姜戚可以确定这个系统应该是从项链里衍生出的，所以才会是6开头的管理系统。
　　但这个管理系统似乎有等级限制，而现在的他还没办法得知更核心的内容。
　　系统认识陶梦琦，陶梦琦认识江流。
　　有没有可能，陶梦琦也见过付茹……
　　姜戚眸色微闪，准备等她过来问一问。
　　这件事情甚至比过副本更加重要。
　　“给你。”陶梦琦动作迅速，很快就带来了一个大灯，姜戚认出这是放在桅杆上的探照灯：“你去拆灯了？”
　　“从仓库拿的。”
　　“那木板……”
　　“马上。”陶梦琦说着侧身挤进船长休息室，一脚踩断床板。
　　她抬手扯掉床单，露出下面长短不一的木板，回过头问：“忘了问了，你要多大的木板？”
　　对方的行事作风让姜戚感觉颇为熟悉：“你认识付茹吗？”
　　“谁？”
　　姜戚觉得她应该只是没听清，重复了遍：“付茹，她应该跟江流经常待在一起。”
　　陶梦琦丢掉手中的床单：“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
　　“没有？”姜戚皱眉，怎么可能没有？当时她跟江流一起离开的游戏。
　　陶梦琦问：“同读音的人我都没见过，你跟游绥不是认识？他应该也帮你找过吧？”
　　“不清楚，我没记忆。”姜戚取下几块短木块，随手给电灯做了个简易支架。
　　陶梦琦问：“不记得还要找，这个人是你在进游戏前就认识的？很重要吗？”
　　“重要。”姜戚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他提起电灯出门，“不过现在找船长也很重要。”
　　俩人来到了游轮甲板，此时“人鱼号”已经进入了危险区域。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轮船内还有暖黄色的灯光，外面的探照灯不知是何原因，已经全部被取下。
　　哪怕此时海域中还有第二艘游轮，也没办法从远处察觉“人鱼号”的存在。
　　此时船帆已经被全部收起，哪怕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整艘轮船有些许摇晃。
　　姜戚打开了手中的探照灯，密密麻麻的雨幕很快模糊了白色的亮光。
　　哪怕照明区域很大，却依旧很难覆盖到整艘轮船，要想最大程度查看游轮就得往高处去。
　　“我去吧。”陶梦琦拿出攀爬的道具手套，“你作为新手身体素质不如我。”
　　姜戚才刚刚抬头，对方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防备对方，只是摇头：“这是我的技能，只有我去才有用。”
　　“那道具给你，我在下面接你，万一你遇到危险直接跳下来，我肯定能接住你。”
　　对方的提议听上去荒谬又疯狂，姜戚却没有拒绝：“好，那就麻烦你了。”
　　他带着探照灯爬上桅杆，风雨中的桅杆比想象中要滑得多，黑夜中视线有限，哪怕他带着灯，却因为离得近，能看见的区域也很局限。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因为姜戚戴的手套是商城用的，恐怕早就被风给吹下去了。
　　风暴已经越来越大，可是“人鱼号”却没有再前行。
　　姜戚隐约猜到，游轮的引擎恐怕还是出了问题，没有动力的游轮在大海中与落入湍流的落叶无异。
　　姜戚也不再向上攀爬，在桅杆正中间的位置打开探照灯，灯头朝下，照亮了游轮前侧。
　　光亮照去的地方恍惚了几下，渐渐变得透明，与此同时姜戚脑海里传来搭建成功的通知。
　　【玩家姜戚成功建造可移动建筑74532号。】
　　【正在搜查建筑完好程度……】
　　【建筑74532号有12处损坏，其中底舱渗水严重，引擎损坏，右舷有三处……】
　　【技能权限不够，不足以跨区域修复，正在分析隐患问题，请建造者进行人为修缮。】
　　【建筑内存在三处生物隐患，分别为前端宴会处，后端淘汰选手区，以及选秀选手集合处。】
　　技能一一分析着眼前游轮的状况，姜戚才察觉玩家的任务做的并不顺利。
　　选手晚宴上的异化鱼人已经被玩家控制住，然而依旧有鱼人进入了船后舱的选手淘汰区，三四十个选手正在被异化的人鱼追逐，赶过去的几名玩家也遭受重伤。
　　前厅宴会大门紧锁，一具焦黑的人影穿梭在人群，尖叫、混乱、漆黑的人影胡乱撕咬着人类。
　　后续的场景姜戚已经来不及查看，他感受到了黑影身上熟悉的气息。
　　姜戚以最快的速度滑下桅杆，回到甲板，下方的陶梦琦也正在努力在风雨中稳定身型，见他下来忙问：“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异化鱼人比我们想象中的多，”姜戚拿出地图，圈了处位置，“我们得先阻止暴动。”
　　“好，我现在过去。”陶梦琦接过地图转身离开，姜戚也迅速前往宴会厅。
　　前厅宴会正是之前他被关了很久的地方，姜戚记得之前并没有出现黑影。
　　在刚刚获取人鱼号信息的过程中，他发现这艘游轮被反复拆毁又重建无数次。
　　如果他猜测没错，在一次次回到风暴前夕的“人鱼号”都是被拆除后又被修复的轮船。
　　副本中的所有元素并没有刷新，而是利用某种力量把破旧的东西拼合在一起。
　　现在这种力量濒临破碎，因此游轮损坏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早，船上的不可控因素也越来越多。
　　如果再放任飓风摧毁游轮，或许在哪一次之后轮船将无法重新拼合，到时候副本的剧情乃至船上的玩家也将不复存在。
　　「修复游轮的力量就是泊鹿的珍珠，对吗？」
　　【信息不明确，请玩家姜戚详细描述斯瑞的愿望。】
　　斯瑞的许愿跟游轮有关，因此在游轮被损坏前，泊鹿都不能拿走宝物，不然整艘轮船都会崩塌。
　　因此只有在飓风摧毁游轮时，失去了轮船载体后泊鹿才可以拿回宝物，因为这时才可以确定斯瑞没有遵守约定。
　　「斯瑞许的愿望是——希望能救下“人鱼号”的乘客。」
　　所以只有在轮船摧毁，救生船都被带走后，斯瑞的背叛行为才能判定为没有遵守约定。
　　【恭喜玩家姜戚回答正确，剧情纠正完成度80%。】
　　【增加生存时间1小时，流水进入船舱时间变缓，异化鱼人陆地攻击速度变慢，请玩家加快完成任务。】
　　【现唤醒玩家意识28名，不足以达成强行联系蜃楼条件。】
　　姜戚正好抵达宴会门口，外面大门挂着把大锁，门后是焦急的撞击声。
　　他举起手中的照明灯砸向已经松动大半的银锁。
　　门锁脱落，宴会厅的人如沙丁鱼罐头朝外涌出，锐利的尖叫差点震碎他的耳膜。
　　姜戚逆着人群，朝里面那具极其显眼的黑影走去。
　　祂除了四肢看不出一点人形，整个眼睛通红，雪白的利齿上挂着几缕血肉，焦黑尖利的指甲胡乱飞舞，将周围跑动的人群全部挠了个遍。
　　人群中几乎大半人都受了伤，却无人死亡。
　　“sha——sha——”在祂抓向下一人前，姜戚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几乎下意识的，祂抬手反抗，划破了姜戚的手臂和脸颊。
　　鲜红的血液渗入焦黑的皮肤，原本失控的人影突然顿住，姜戚问：“是因为救了我们才变成这样的吗？”
　　焦黑的人影发出刺耳的声音，姜戚只能依稀从发音中拼凑出几个熟悉的字节：“船是……我的理智……”
　　在看到那条巨大的鱼尾时，姜戚就猜到他们能离开应该跟泊鹿有关。
　　只是在之后他就没见过泊鹿，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了。
　　“珍珠……走……”
　　泊鹿似乎不知道吞下珍珠的人还会回到游轮上，用破碎的嗓子催促他离开。
　　“我会帮你取回珍珠的。”
　　“bu——”黑影似乎不愿再纠缠，突然用力一挣，冲出走廊，不见踪影。
　　虽然泊鹿没恢复人形，但现在理智恢复后应该暂时做不出屠杀乘客的事。
　　【玩家姜戚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取珍珠。」
　　*
　　优特看着毫无进展的任务表，开始焦急：“这后面也要检查吧？”
　　陆秋为难道：“这里面只是用来放货物增加船舱底部重量，如果漏水，里面会渗水出来的。”
　　“可是看一眼总没关系吧？万一只是还没渗过水位线呢？”
　　“不可能，我们都看过人鱼号的设计图。”陆秋摇头拒绝，“而且船长之前特意嘱咐过这里不允许打开。”
　　“特意嘱咐才奇怪吧？而且你们的船长也不是什么好……”
　　陆秋皱眉：“请乘客注意措辞，斯瑞船长是‘人鱼号’的父亲，没有人会比他更关心大”
　　优特亲眼见过斯瑞抛下人鱼号的乘客，自己乘坐快艇离去的画面，可是这些话并不能跟陆秋说，而且也不足以成为证据。
　　可是如果陆秋不开门，他也没办法进去，就算进去也没有工具修缮游轮。
　　“可是游轮明显还有问题，一定是有哪里漏修了啊……”
　　陆秋：“优特先生，我很感谢你在百忙之中辅助船组人员提前发现游轮的安全隐患，现在除去引擎无人检查外，其余都已修好，至于底舱……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打开的。”
　　“可……”
　　“陆副船长。”姜戚出现在昏暗的过道中，“游轮引擎出了问题，船长也联系不上，二副他们让我喊你上去。”
　　陆秋转身，发现是上次那个和善的青年：“引擎出了问题？为什么我的对讲机没有反应？”
　　姜戚凑近：　“船上的联络设备也出现了问题。”
　　“我知道了。”陆秋没有多加怀疑，“谢谢你来通知我，我现在就上去，还有底舱的问题……”
　　“放心，我们也打不开门。”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会劝他离开。”
　　“好。”陆秋说完就匆忙离开，优特看着出现的姜戚，问：“你怎么来这里了？我看剧情完成度到80%，是找完关键线索了吗？”
　　“差不多，这里为什么就你一个人？”
　　“他们说修理很简单，一个人对接NPC就够了。”
　　“宴会那边还有情况，你先过去吧。”
　　“那这里……”
　　“我来检查。”
　　姜戚说着走到门边，刚刚的对话他也听到了，的确门缝一点水渍都没有，不可能漏水。
　　只是……
　　他直接抬脚踢门 ，厚重的铁门发出闷响。
　　优特一惊：“这个，得体能数值80以上才有可能踢开，不然我之前早就上脚了。”
　　“的确很硬。”不止是硬，姜戚能感觉到门后还有几层重物抵在门口。
　　优特说：“毕竟这里是进出搬运货物的唯一舱门，建厚点也很正常。”
　　“唯一的进出口？”姜戚挑眉，嘴角上扬，“那看来就是这里了。”
　　说着姜戚再次上脚，朝着之前踩的位置又踹了几脚。
　　“光靠蛮力是没用的……”优特走近点，想拉住他，却发现原本外凸的舱门中间瘪了进去。
　　姜戚转过头，无辜看向他：“好像还挺有用的。”
　　优特咽了咽口水，重新退了回去：“你继续。”


第148章 人鱼绝歌（21）
　　姜戚脚一下下重重踩在门上，瘪下去的铁门像层薄薄的铁皮，凸出来后又再次被踩下去。
　　优特注意到了门的变化：“为什么门会自己凸出来？”
　　“因为里面有人。”姜戚并不意外，继续踹着门。
　　优特想到了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这里面还藏了变异鱼人？”
　　“应该是的。”姜戚回过头，“玩家现在还没找齐，你先去其他地方帮忙。”
　　优特见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再逗留：“注意安全，万一遇到危险，就把NPC引上来。”
　　“我会的。”
　　优特离开后，姜戚看着被踹得变形，再次鼓起的门，向后退了半步，抬脚朝着正中间踢了过去。
　　整个门连带着后面的东西一起向后坍塌，却没如姜戚所想发出巨响。
　　此起彼伏的落水声混合着游动的异响，失去大门的底舱不见一丝阳光，里面异常昏暗，只能看到一些巨大、模糊且不规则的影子。
　　这些应该就是用来稳定底部的货物，此刻它们胡乱堆叠在一起，在狭窄的空间内搭建了另一处密林。
　　空气潮湿，姜戚可以看到底舱下有积水，他试探性迈出一只脚，积水迅速淹没至他的膝盖，脚却还没踩到底。
　　这里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难怪这么多水却没没过门缝，因为底部加深了很多。
　　「系统，正常的游轮底舱会这么深吗？」
　　【不会，这一块属于无用区域。】
　　这块区域，恐怕陆秋他们也不知道，不然他不会天真到以溢水来判定底舱是否受损。
　　从内外构造的区别来看，底舱的位置像是多出的一块凹陷，里面的海水不知从何而来，周围也并未看到任何可以渗水进来的位置。
　　姜戚轻咳两声，底舱中还能听到他的回声。
　　也只有他的声音。
　　刚刚门后的阻拦像是错觉，整个底舱根本就没有人，而这一汪水似乎也只是为了稳定船身而成。
　　「那些人变为鱼人后，我们该怎么取回宝物？」
　　【人鱼只要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宝物就可以取回，如果同为人类，有两种方式可以获得对方的宝物。】
　　【一是对方自愿赠予，二是找到对方宝物所在位置，直接取出，宝物进入人类身体后会改变形状和大小，想要挖取比较困难。】
　　「知道了。」
　　姜戚对着平静的水面，自言自语：“之前进入阵法时，刚好有人提到，宝物离开海后，才会被人鱼发现。”
　　“所以你才会造这么个地方，每晚躲在这里防止被人鱼发现吗——斯瑞船长？”
　　水面依旧平静，就在姜戚以为对方不准备回答自己时，层叠的货物后传来了熟悉又空灵的声音：“既然已经进过阵法，你应该明白，只有吞下珍珠成为同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现在应该在上层，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每说一句话，姜戚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那道声线震得晕晕乎乎。
　　他猜到这应该是人鱼的能力，只是没想到得到宝物的斯瑞竟然也能使用这种能力。
　　姜戚扶着一旁的门框，装作没发现异常：“我只是有些问题没想明白，想找船长聊一聊。”
　　“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在下一个轮回后再聊。”
　　“我不确定吞下珍珠后还能否记起这些问题，就像船长你一样……你还记得自己许愿的初心是什么吗？”
　　整个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所有的货物全部朝左侧倾倒。
　　姜戚贴着船壁，随它一起倾斜了几分钟后，晃动才结束。
　　「678，刚刚发生了什么？」
　　【船身右舷偏移，游轮引擎短暂恢复工作，驾驶员试着逆风向停泊，利用飓风让船身保持平衡。】
　　「不是已经提前检测过船体了吗？为什么还会重心偏移，而且还是右舷？」
　　“我当然记得。”
　　斯瑞的声音打断了姜戚和系统的交流，这次的回答并没有让他产生晕眩的感觉。
　　“它的宝物的确很厉害，让我能够重新回到风暴前，可是……我根本改变不了。”
　　“它带我回去的，不是之前的世界。”
　　“哪怕我更改了路线，哪怕我掉头返航，只要游轮还在大海上，我们就会反复遇到飓风。”
　　“就算躲过了‘饕餮’，也会遇到下一个飓风。”
　　“它并不是带我改变过去，而是将我锁在了这个时空，我跟着乘客死了一次又一次，无济于事！”
　　“这些人必须死，我要救他们就只能跟着一起死！”
　　“但我吞下珍珠后就不一样了，我能游回里欧……我能活下去！而且随着吞下珍珠的人变多，我们能在里欧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要不是因为白色的珍珠没用，我甚至会让所有的乘客都变成鱼人，这样也不用这艘破船，大家都能活下来了！”
　　“只要再多来几十次……不，十几次！只要数量够多，我们一定能够逃脱循环。”
　　说到后面，姜戚的头开始再次陷入眩晕。
　　显然，斯瑞发现“人鱼号”无法躲过被摧毁的命运，就算躲过了已知的危险，也还会有其他不确定因素毁掉它。
　　于是他放弃了拯救，在无数次失败后，斯瑞开始惧怕死亡。
　　“你已经忘了初心。”
　　“我没忘，我是换了种方法救他们。”
　　姜戚听到某处角落传来剧烈的水花翻涌声，慢慢走进水中：“你应该察觉到，游轮崩坏越来越早，你根本等不到让所有人都变成鱼人。”
　　“你在循环中让更多人异化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在里欧待的更久。”
　　“不，我就是为了救他们。”
　　水刚好没至姜戚胸口，水压迫的姜戚呼吸有些不顺，好在还能正常行走。
　　趁着斯瑞心烦意乱，姜戚边说边走过去：“你早就不想救他们了……在你第一次游回里欧的时候。”
　　“所以你才想找到另一颗红色珍珠，想要结束这场循环。”
　　被戳穿的斯瑞彻底怒了，角落的行李被震塌落进水中：“就算是又怎样！我已经救过他们了！就因为这些人，我也被困在这艘破船上！”
　　“你的确没有拯救所有人的义务，可是人鱼也没有替你承担错误的义务。”
　　“遭受苦难的不止你，还有被你拿走宝物的人鱼。”
　　姜戚走到了阴暗的角落，在系统的帮助下他看清了浮在水面上的斯瑞。
　　对方的双腿变成硕大的鱼尾，上身虽然维持着人身，但裸露的肌肤已经发红溃烂，还有层虚浮在上泡的发皱的表皮。
　　人类的皮肤终究和人鱼有所差别，斯瑞为了躲避泊鹿，在水中一直浸泡着，整个人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外形。
　　斯瑞这才察觉到原本跟自己说话的人已经到了眼前：“我们才是同类，你为什么要替它着想？”
　　“你现在的样子，很难说和我是同类，”姜戚伸手，“不如先把宝物给我，或许我们还能以同类交流。”
　　“不可能！这是我的东西。”斯瑞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底舱的海水开始翻涌，旁边的货物朝着姜戚头部砸去。
　　姜戚身子一歪，整个身体陷入海里。
　　斯瑞趁着混乱向空隙游去，然而下一秒鱼尾传来刺痛，他转身就见应该被砸晕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用长刀将鱼尾钉入船板。
　　鱼尾被从中间划开，斯瑞发出刺耳的叫声——
　　【副本核心不稳定，发布紧急限时任务：抢夺副本核心。】
　　【倒计时20分钟开始……】
　　【场景NPC融合中……】
　　周围水声四起，姜戚闻到了浓厚的鱼腥味，海水中出现了更多异化的鱼人身影。
　　“卧槽，这里是哪里？”
　　“绳子被切断了，小心这些鱼人。”
　　黑暗中姜戚听到了熟悉的玩家声音——斯瑞融合的场景，是宴会厅那些被绑住的鱼人。
　　没想到泊鹿的珍珠竟然是副本核心，难怪整个副本都会出现问题，因为持有核心的斯瑞也已经失去了目标。
　　鱼尾中没有珍珠，那么只能藏在人身了。
　　姜戚举起长刀，还未动手就身体失重朝一侧倾倒，尖物刺入手臂的疼痛和沉重让他来不及反应。
　　斯瑞眨眼间溜走，姜戚正想动手攻击手臂上的鱼人，就听人群中传来声音。
　　“不能杀鱼人，杀了会减少生存时间。”
　　姜戚手一顿，长刀转而划向攻击他的鱼人嘴，鱼人吃痛松嘴，但很快就再次扑上来。
　　腥臭的热气喷涌在姜戚面庞，他皱眉躲避，无心与它多做纠缠。
　　本就有限的空间此时有十几名玩家和三四十个鱼人，堆叠的货物早就全部坍塌倒在水中。
　　有些玩家已经将战场从水面移到了货物上方：“把它们往上引，它们离开水就不能动弹了。”
　　然而其他玩家还没来得及把鱼人往上引，胡乱攻击的鱼人却像察觉到什么般，全部朝着姜戚的方向游来。
　　姜戚垂眸，发现自己受伤的手臂流出的血液混合着海水向四处流散。
　　【你的血液吸引了它们。】
　　「我知道。」
　　此时那些鱼人将头埋在水中，像是层层浪花疯般朝着他的方向迅速前进。
　　变得扁平的人头以姜戚为中心围了好几层，姜戚要想活命就只能后退撤回外舱。
　　但是斯瑞还在海水里，姜戚看向那群站在货物上方的玩
　　如果他作为诱饵引走这些鱼人，这些玩家对抗副本核心……
　　一旦失败，姜戚就会死亡。
　　与其把生死的权利放在别人手中，不如……
　　姜戚的手放在项链上，还没动手就听到系统678的警告。
　　【项链不宜再使用能量。】
　　姜戚手一顿，想起自己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
　　「难道我之前已经用过那么多次了吗？」
　　【现在大部分能量在我身上，如果你要开启权限就得关闭我。】
　　【下次再开启到现在的状态将需要更多的副本经验值。】
　　「不可以关闭你吗？」
　　姜戚听到系统似乎笑了声。
　　【当然可以，系统就是为你服务的。】
　　姜戚觉得系统说这句话时心中莫名泛酸，正当他犹豫时，就见包围圈外跳下另一人。
　　对方直接划开手心，鲜血混着海水散发出鲜甜的气息，鱼人像是感受到什么，转移目标朝着她涌去。
　　陶梦琦冲着他说：“你去找核心，我来吸引目标。”
　　面容陌生的女人带着受伤的手臂逐渐与他拉开距离，可姜戚却僵在原地，眼睛直直盯着对方流着血的掌心。
　　他很清楚自己的血液对于副本的生物有何等的吸引力。
　　从姜戚出生开始，就因为受伤流血在副本中无数次陷入危机。
　　而唯一能拯救他，吸引那些生物注意力的人。
　　只有他的母亲，付茹。


第149章 人鱼绝歌（22）
　　姜戚脑海中闪过了之前与陶梦琦进行的对话。
　　在研究所工作、熟悉江流……
　　甚至是对方的行事风格完全和她一样，为什么自己之前完全没发现。
　　“妈妈……”姜戚知道这群鱼人的攻击会有多麻烦，就算他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斯瑞，却也不能立马找出副本的核心。
　　时间拖得越长，妈妈就越危险。
　　【你决定了吗？】
　　系统像是察觉到了姜戚的想法，出声询问。
　　「是的，很抱歉，我不能让她受伤害。」
　　【我明白，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只是依靠单一的权限没办法直接改变副本的结果，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想好了。」
　　【好。】
　　系统678意外地冷静，此时的它像个成熟的大人。
　　【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兴趣爱好。】
　　【很高兴能陪你度过短暂的成长时光，祝你游戏顺利，玩家姜戚。】
　　【智能辅助系统关闭……】
　　【玩家姜戚已开启管理权限，请开始操作。】
　　既然泊鹿理智和游轮相关，那么只需要强行修复游轮就可以了。
　　在没有建筑材料的情况下，利用最简单的方法先获得整艘游轮的管理权。
　　至少让它不再漏水……
　　【玩家姜戚使用技能：创造】
　　【使用材料：海水。】
　　【使用方式：包裹/黏合】
　　【使用成功，海水不再进入船舱，破碎区域以水张力进行黏合，维持原形状。】
　　【与人鱼号所有生物签订契约中……】
　　【正在查找核心位置……检测到与玩家签订协议居住人处于分裂情况，是否使用管理权限。】
　　【正在使用管理权限……因不可控因素，居住者“小蓝”无法进入管理者身边，已传送至最近的干燥位置。】
　　外舱门口处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对方赤红色的眼瞳中满是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姜戚再次使用权限，随后伸手捞出水中隐藏的斯瑞，抬手丢了过去。
　　斯瑞看到黑色的人影浑身抖了抖，开始伸手朝内舱爬行。
　　被划开的鱼尾红肉外翻，木地板上拖出血淋淋的长痕。
　　红色的眼珠缓缓下移，黑影终于有所动作，祂慢慢蹲了下来：“斯瑞，你不救人鱼号了吗？”
　　沙哑破碎的声音让斯瑞充满了恐惧，他不敢回应，只是朝船舱爬去。
　　黑影没有阻拦，只是再次询问：“斯瑞，你不救人鱼号了吗？”
　　一遍又一遍，斯瑞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朝前爬动后，开始愤怒：“不救了！我为什么要救一条破船！”
　　得到回应的黑影不动了：“破船……你之前称它是你的孩子。”
　　“一条船，怎么会是我的孩子。”
　　“我明白了，你没有爱了。”黑影走到斯瑞身边，“既然你遗忘了愿望，那就把东西还给我。”
　　斯瑞的喉间开始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底舱中原本晕过去的鱼人也开始发出哀嚎。
　　一颗沙粒大小的红色珍珠从斯瑞的身体浮出，随后迅速回到了黑影的身体。
　　黑影看向了底舱内站着的选手：“沾染过人鱼宝物的人都该死……”
　　祂的视线落在了站在选手最前面的青年身上，对方的衣服已经被海水浸湿，洁白的衬衫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染红。
　　原本束起的长发已经散开，一缕缕狼狈黏在脸上。
　　姜戚的脸颊也被划出一道血痕，被海水泡得边缘发白，蜜色的眼瞳望着他，没有出声阻止。
　　“……”黑影收回视线，所有的鱼人连同舱内的海水一起消失。
　　【恭喜玩家姜戚完成紧急任务，生存时间增加1小时。】
　　脑海中出现系统播报声，姜戚愣了下。
　　「678？」
　　【系统无法识别问题，请玩家描述再清楚一些。】
　　一切都结束了。
　　*
　　阶级分明的“人鱼号”鲜少能看到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众人无论身份，甚至连陆秋大副都站在甲板上，他们围在护栏边缘观看着船边的奇观。
　　他们顾不得天空阴云未散尽，也不担心会再次被飓风卷入。
　　“真神奇啊，这些人鱼看上去那么纤细，竟然能推得动游轮。”
　　“它们的头发好漂亮，眼睛像玉石般通透。”
　　“不知道它们要送我们去哪儿，等会儿会给我们唱歌吗？”
　　人群中散发着欢快的气息，卞厦不由感叹：“他们是得救了，我们还没着落呢。”
　　“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玩家了，那些灰着脸的都被副本隔绝，连基本交流都做不到。”
　　卞厦说着，用手肘碰了碰明显心不在焉的姜戚，“游神发现其余玩家被转移后，就加快速度赶过来找你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姜戚：“在观察情况。”
　　从泊鹿带着鱼人离开后，姜戚就感知到整艘轮船在海面上开始移动，然而权限显示游轮的引擎依旧是坏的。
　　于是他走上来查看，却发现海面上冒出了好多条金发碧眼的人鱼，推着轮船远离飓风中心，很快就脱离了那片阴云密布的危险区域。
　　这样的异样同样引起了陆秋等人的注意，而那些乘客在走上甲板的那刻，脸上的恐惧也转为欣喜。
　　就像知道有什么一样，直接朝着船边的围栏冲去。
　　起初船组人员还出来维持秩序，在发现大家自觉保持安全距离后，也就只守在一边看护。
　　所有NPC都像遗忘了之前那场□□，气氛祥和到玩家都以为副本即将接近尾声，可是系统却依旧没提示结束副本。
　　“都到这时候了还没提示，我们不会要困在这里了吧。”卞厦疑惑，“话说你的记忆也还没恢复吗？”
　　“可能要到副本结束才会恢复。”姜戚收回视线，“不是还没找齐人吗？”
　　优特摇头：“可是游神都没有道具了，我们怎么和那些无法交流的人建立联系？”
　　“或许我有办法。”
　　清脆动听的声音一下子吸引到玩家们的注意，穿着矜贵身姿挺拔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VIP……”卞厦最先认出了他，“不对，你不是NPC吗？怎么能帮我们完成任务？”
　　泊鹿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姜戚：“当然是因为我不能看自己的知己被困在这里。”
　　姜戚看着对方已经恢复墨绿的眼珠：“你的发色？”
　　“你不是喜欢黑色？”泊鹿一句玩笑话让姜戚明白，这是对方刻意变成的颜色，而非因为仇恨。
　　姜戚眼中含笑：“确实，关于玩家，你有什么办法？”
　　“我在游轮上轮回那么多次，也见过很多和……你们言行举止相似的选手。”泊鹿说到这里才看向卞厦，“我可以提供他们的名字，或许你们能从这方面和他们建立联系。”
　　“对哦，但是……”优特又开始犹豫，“叫名字有用吗？”
　　泊鹿嘴角微扬：“当然有用。”既然对方这么说，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看来叫名字只是个由头，那些念出的名字都是泊鹿送出的玩
　　这是他作为副本boss最后的选择，泊鹿放过了所有的选手。
　　“谢谢。”他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只有放过他们，副本才能放姜戚出去，泊鹿不会那么干脆。
　　泊鹿眨眨眼：“你我之间，不用说谢。”
　　“那现在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吗？”陶梦琦走过来，“在这群人鱼不知道带我们去哪里之前。”
　　泊鹿视线落在她身上，微微颔首：“当然。”
　　姜戚身形微顿，干咽片刻：“我去找陆秋确定轮船的情况，确认最后抵达的问题。”
　　不等回应，他迈步走到陆秋身边。
　　在一旁感叹奇迹的陆秋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青年，温柔笑问：“谢谢你。”
　　姜戚说：“我只是个乘客。”
　　“提前预知危险，还有你那群同伴……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但是现在能走出危险，所有乘客都很安全，一定是你们在后面做了不少事。”
　　“总之，我代表船组工作人员向你们道谢。”
　　那些乘客都已经忘了这回事了，姜戚不明白陆秋为什么还记得。
　　对于他的道谢，姜戚不置可否，而是提到：“现在脱离危险有段时间了，船组已经联系就近的救援组吗？”
　　陆秋摇摇头：“联络设备无法使用。”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许愿拯救整艘船的乘客，许愿的力量只能维持我们的生命，发现我们的位置和困难得通过外界——那些看直播的观众。”
　　“只有他们发现我们的异常，通过关注找到我们的位置，才有可能获救。”
　　“现在平静的海域也只是一片假象罢了，你应该也知道，对吗？”
　　姜戚恍然：“那个直播是……”
　　“是我们许愿求来的手段。”陆秋笑笑，“我说过，我们都是大海的孩子，知道点关于人鱼的事情很正常。”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或者做出改变？”
　　“这是许愿的代价，我们只能做和之前一样的事，每一次改变都得依靠外界。”
　　陆秋依旧耐着性子解释，正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我们只是一堆球瓶，只有等待一颗颗保龄球才有可能脱离原有的结局。”
　　“外界的因素很多，就像是你们，就像是关注选秀直播的观众。”
　　陆秋的话就像是知晓自己只是个NPC一样，他和斯瑞不同。
　　斯瑞作为NPC试图改变副本设定的程序，在他发现无法改变后就想逃脱设定的程序，甚至开始怨恨一切。
　　而陆秋，他同样记得一切，却还是一次次陪着人鱼号的乘客死去。
　　在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改变后，陆秋依旧留在这里，并且等待着无数颗球中的某一颗……实现愿望。
　　而他一如既往，完成身为副船长的职责。
　　姜戚终于知道这个副本为何会出问题，因为直播屏幕代表的是玩家系统，而陆秋等待的回应是副本的结局。
　　没有玩家后自然没了系统，那根本不用回应的直播是沉睡的系统。
　　明明副本是蜃楼设定好的程序，可姜戚此刻却觉得他们这些人并非一串代码，更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而这群玩家就是过来拯救或者毁坏他们原本生活的入侵者。
　　姜戚没问陆秋是否知道导演他们利用直播选秀做了什么，此时说这些都没了意义。
　　他跟着陆秋一起眺望着远处海平线，上升起的红日染红了白云。
　　姜戚说：“很快直播的观众就会找到我们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没人再多追问一句，两人间默契相视一笑。
　　【玩家觉醒意识100/100，正在联系蜃楼开启紧急退出副本通道。】
　　【开启成功，副本修复中，已开启玩家退出通道。】
　　【玩家姜戚正在排队退出中，还需排队等候，前方还有32771人。】
　　悠扬的歌声从海面传来，人群中有人惊呼：“这群人鱼开始唱歌了！”


第150章 人鱼绝歌（23）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鱼赞歌吧？真是让人感到幸福的声音。”
　　姜戚也侧过身问：“原来这就是人鱼赞歌。”
　　“不是的，这只是普通的人鱼歌声，所谓的人鱼赞歌是人鱼王唱出的歌声，祂只会为爱歌唱，不过……”陆秋苦笑，“我们以后应该都听不到了吧。”
　　正说着人群中再次掀起一阵阵惊呼：“那是什么？”
　　“好大的鱼尾。”
　　“那也是人鱼吗？怎么比他们大那么多，感觉更漂亮了。”
　　陆秋突然失态，急匆匆朝着围栏走去。
　　周围的人群见到陆秋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姜戚正好跟着一起走到船边。
　　海面上闪过一尾巨大金色鱼尾，每片鳞片在阳光下都映射出七彩的光芒。
　　粼粼波光与鱼尾相互映衬，一时分不出究竟谁更美。
　　姜戚认出了正中间的金色人鱼就是泊鹿，只是此时的它比在禁闭区要大上数十倍。
　　对方再一次从水面跃出，皮肤在阳光下宛若颗颗碎钻，耀眼夺目。
　　艳丽的人脸看了过来，姜戚觉得对方似乎与他对上视线。
　　“人鱼王。”身旁的陆秋用惊叹的语气说，“祂还是那么美丽。”
　　“为什么祂会出现在人群？难道……”
　　陆秋还没说完，就见海面中被众人鱼簇拥着的金发美人缓缓开口。
　　字音还未成形，众人就已经如痴如醉。
　　它的音调忽高忽低，如海雾般神秘，如微风般清新。
　　如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如冬日冰锥融化落下的第一滴雪水。
　　他们不明白人鱼使用的语言，但是姜戚却知道这熟悉的音调在哼唱着什么。
　　“一是昼夜，二是呼吸。”
　　“三是天地，四是星河。”
　　“五是生灵，六是困兽。”
　　“七是我的宝贝。”
　　“世间万物归于七。”
　　“七是我的宝贝。”
　　周围的NPC和玩家渐渐消失，姜戚视线落在身旁的人，对方似乎在无意是跟着哼唱：“万物归于七，七是我的宝贝。”
　　“你记得这首歌？”姜戚问。
　　陶梦琦似有察觉，回过头说：“这首歌？哦，你说的是人鱼，现在在唱的这首，这是副本的主旋律……不过我不太明白歌词的意思。”
　　“这样啊。”姜戚说，“那边副本已经完成，你应该很快就会退出游戏了吧？”
　　“是啊，这次也多亏了你，作为新人，你副本素质非常不错，而且你的形式风格比江流要好很多，之前是我多虑了。”
　　姜戚抿唇：“方便问一下，你和江流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陶梦琦摇头：“不方便。”
　　对方有所顾忌的行为已经从侧面告诉了姜戚，她知道自己和江流之间有关系。
　　或许她还记得自己是江流的母亲，甚至记得江流的身份。
　　姜戚不确定现在的陶梦琦记得多少，但他可以确定——
　　妈妈已经忘了自己。
　　“好吧。”姜戚扯出一个微笑，“那恭喜你成功结束副本。”
　　“你也一样……对了，那个叫付茹的人，如果游绥不愿意帮你找，出副本后你可以联系我。”陶梦琦说，“或许从我的消息渠道可以找到她。”
　　“没事，我想我已经不需要找她了。”姜戚摇摇头，拒绝了帮忙。
　　“好吧，还有两个人就排到我了……希望之后能在核心城见到你。”几乎刚说完这句话，陶梦琦就从甲板上消失。
　　直到最后，甲板竟然只剩下两个人。
　　姜戚看向一直站在他身边却未曾开口的游绥，对方的眼中难掩担忧。
　　“你知道她是谁，对吗？”
　　游绥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我之前不知道，但刚刚从你的反应，我猜到了。”
　　“抱歉，我之前并不知道她和江流的关系，如果我之前早点察觉……”
　　“跟你没关系。”
　　“你都这样了，不必安慰我。”游绥终于走到面前，抱住了他，“你的事，无论好坏都跟我有关。”
　　姜戚习惯性摆出的微笑僵在嘴角，明明他和游绥已经分开多年，可对方抱紧自己的刹那，却还是那么熟悉。
　　弯成月牙的眼睛忍不住泛酸，姜戚终于褪下了面具：“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知道。”
　　“她已经忘了我这个儿子，我再也不能问她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
　　“我幻想过无数遍我们重逢的场景，幻想过无数次谈到这件事产生的矛盾。”
　　“可是我没想到她忘了我。”
　　“她的性格和之前一样，她没死也没被取代，她只是……忘了我。”
　　游绥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我知道”，似乎此刻有人倾听，就能安慰眼前的人。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似乎总做着这样倾听的角色。
　　那人也是这样抱着他，一次次诉说着自己那个多变的妈妈。
　　“有时候我在想，性格一样，但已经不爱我的人，还是我的妈妈吗？”
　　“安安，你觉得呢？”
　　“是我的妈妈变了，还是我不值得被爱了。”
　　记忆中弱小的幼童和眼前的人影逐渐重合在一起，游绥想起那个孩童相似的遭遇。
　　他试探性松开手，正视着眼前人：“乖乖？”
　　突然被迫后撤的姜戚微愣：“谁？”
　　就在游绥以为自己认错，正准备道歉时，姜戚忽而明白，答：“是拐拐。”
　　“拐？”
　　姜戚拉起游绥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个7：“因为发音很像，我爸爸不喜欢直接说数字，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小名——不过这也是我妈妈说的。”
　　游绥这才知道自己记忆一直理解错了，然而他更震惊的是：“果然是你吗？”
　　“是我呀。”姜戚又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是你遗忘的鳞片，你还记得吗？”
　　游绥感受着对方胸口逐渐浮现出的形状，浅灰色的眼眸瞬间转为金色：“虽然我对过去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但我知道护心鳞是龙身上最宝贵的地方，不可能遗忘。”
　　姜戚愣住：“可是那天你只留下了鳞片。”
　　“我也不记得了。”游绥说，“但我知道当时我一定是想把它留下用来保护你，所以它才会进入你的身体。”
　　“所以你当初没有抛下我。”姜戚垂眸，看着对方胸口逐渐攥紧的拳头。
　　头顶传来游绥闷声回答：“没有，也不可能。”
　　“那你跟我回去吧。”姜戚握住他的手，“你愿意放弃玩家的身份，跟我回禁闭区吗？”
　　“我愿意。”
　　几乎在问完的下一秒，游绥就给出了答案。
　　或许是因为刚刚被抛弃，对方这样的举动取悦了姜戚。
　　他眼中重新染上笑意：“明明都不记得过去，还答应得这么快，你该不会喜欢现在的我吧？”
　　姜戚正准备看游绥被调戏染红的耳根，却见对方先是怔愣，眼神左右乱瞟几下，忽而变得坚定：“我……”
　　察觉到对方想要说什么，姜戚突然有些慌乱：“等……”
　　下一秒游绥从甲板上消失，他登出副本了。
　　姜戚松了口气，却不知自己为何会觉得轻松。
　　“明明用感情绑住他，骗他跟你回去更好。”船外边传来了泊鹿的声音。
　　还未等姜戚转头，他便再次出现在甲板上：“你刚刚为什么想阻止他？”
　　姜戚皱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这不是偷听。”泊鹿摇摇头，“所有玩家都退出去了，我才能下班。”
　　“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我急着下班回去，你也不会在了。”
　　姜戚：“你刚刚应该听到了，我很快就会回去。”
　　“这个嘛……”泊鹿说，“反正刚刚那条龙应该不会出现在禁闭区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了？”
　　“拿回属于自己的宝物后，我当然也没那么迟钝了。”泊鹿推推眼镜，“就像我知道，你现在在故意转移话题。”
　　姜戚轻咳一声，移目：“他已经说过会跟我回禁闭区了，你当然能看见他。”
　　“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你的哪条宠物，但我熟悉你，我为什么会那么说——”
　　“戚戚，原因你自己知道，不是吗？”
　　泊鹿的眼神像是一面镜子，姜戚头一次伸出心慌的感觉：“你对我使用了人鱼的力量吗？”
　　“我不会对你使用能力，除非你需要。”
　　泊鹿低下头：“你是我的主人，我只会为你服务，不会反过来操纵你。”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对于真正喜爱的东西，也能鼓起勇气拥有。”
　　姜戚说：“听上去，我在你心中还是个小孩。”
　　“以我们的年纪而言，你的确就是小孩。”泊鹿眸色微闪，“时间到了，我不能再久留你了。”
　　“如果遇到任何困难，你都可以使用管理者的契约召唤我们。”
　　“我们本就是你的仆从，随时准备效命。”
　　在泊鹿说完这些话的下一秒，姜戚的脑海里再次传来系统的电子音。
　　【玩家姜戚正在强制退出副本……】
　　“你终于回来了。”
　　视线还未恢复，姜戚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被禁锢。
　　姜戚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多出了很多副本的记忆。
　　很快他就将过去和游轮上的记忆结合在一起：“游绥……监管者先生？”
　　“你记起来了？”游绥松开怀抱，“你介意我对你身体进行扫描检测吗？”
　　“不用了。”系统678都因为能量不足暂且关闭，姜戚不确定现在扫描是否会看出别的东西。
　　被拒绝后的游绥也没觉得失落：“这应该只是副本短时影响，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嗯。”姜戚有些不适应，“你先自己去检查一下吧，你好像也有被影响。”
　　总觉得游绥现在的视线有些过于灼热。
　　“我等会儿去汇报的时候就会进行身体检测，放心，这回我不会再进行记忆清洗。”
　　说着游绥将八音盒收好：“对了，还有在船上没说完的话……”
　　“之后还有很多时间说。”姜戚打断，“先把问题副本上报吧，以免又有新的玩家进去。”
　　游绥察觉到姜戚情绪不高，但也还记得对方在游轮上遭遇了什么。
　　他点点头，一边在面板设置传送地点一边说：“好，等我结束测试后会保留一段休息时间，到时候我再找你认真谈。”
　　“嗯。”姜戚低声回应了句，眼皮都不曾抬起。
　　游绥只当他还未缓过神来，再确定对方没有想说的话后，便摁下传送按钮离开。
　　在对方走后，姜戚才瘫在沙发上：“没想到泊鹿说对了……”
　　不能带有游绥回禁闭区了。
　　正当他准备收拾行李，提前动身前往时，却收到了凡勒隽发来的消息。
　　【凡勒隽：周邢你认识吗？他说他是你小弟，不过我怀疑他骗我，先收留他一周住组织里，等你回我消息。】
　　【凡勒隽：不认识也没关系，他好厉害，我准备拜他为师了。】


第151章 斗兽场（1）
　　姜戚看着消息陷入沉思，进入副本前，自己才在笔记本上收到周邢的消息，说是海洋馆被毁。
　　之后他就在副本里看见了小蓝。
　　他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消息依旧停留在上次那句被模糊的话。
　　难道“*&%回”的意思不是让他速回禁闭区，而是说他从禁闭区回来吗？
　　禁闭区的玩家并非不能返回游戏，只是达成的条件有些苛刻。
　　周邢怎么得到返回的道具，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心一城？
　　而且那群人平常看他都跟瘟神一样，好不容易出了禁闭区，没了协议制约，应该对他避之不及才对。
　　【姜戚：刚出副本，他在组织吗？】
　　没想到那边立马回复消息。
　　【凡勒隽：在啊，你现在过来吗？】
　　【凡勒隽：「定位」】
　　等姜戚推开组织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撞上壮实的黑影冲他张开双臂：“戚队！好久不见！”
　　姜戚提前反应过来，眉头微皱侧身闪过。
　　此刻的周邢比禁闭区有过之无不及，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假：“你找我干什么？”
　　周邢笑呵呵：“你是我老大，我找你不是理所当然吗？”
　　“你既然重新……”姜戚看了眼还站在一边傻乐的凡勒隽，“凡首领，要不你先回避下？”
　　凡勒隽面露失望，周邢安慰他：“等讲完事情我们再接着联系，今天绝对教会你‘劲力飞锤’。”
　　“好！我先去找副首领玩……处理公务。”说着凡勒隽就跑出了办公室，甚至贴心关好门。
　　能让凡勒隽这么快乐的事情很少，姜戚了然：“你还会玩溜溜球？”
　　“进副本前经常陪儿子玩，后来在……没事也练。”
　　姜戚注意到他可以模糊了的地名：“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你大部分时间都跟那群怪……漂亮的宠物说话，要么就是在搭房子，本来就很少关注我们。”
　　“的确。”姜戚就近坐下，“所以你为什么要找我？”
　　在他看来，那些住在禁闭区的玩家跟自己都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那些人眼中，他这个一直住在禁闭区的人是个怪咖。
　　要不是为了能继续住在姜戚建造的房子里，应该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所以这些玩家参加他的生日会时都维持着勉强的笑意。
　　姜戚看出来了，却没有点破。
　　“你应该知道我的技能……总之我老婆说我儿子进入蜃楼了。”周邢说，“我想找到他，然后……把他一起带回去，到时候需要住你的房子。”
　　“带回去？”姜戚有些意外，“你出来不是为了通关副本？”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那里的生活。”周邢又补了句，“他们也很喜欢。”
　　对于这个完全违背认知的回答，姜戚不做评判：“住房子的条件你应该知道，只需要去西边森林带回一样有价值的物品就可以入住。”
　　“带回任何一样东西都行，我知道。”周邢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但毕竟是你建造的房子，到时候他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总该认识你的——你还会回去吗？”
　　“怎么？那些人应该不希望我回去才对，不然也不会给我写那么厚的攻略书。”姜戚偏过头，有些好奇对方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周邢坐到他对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只是希望你过副本能更安全。”
　　这么想不是很正常吗？
　　连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蜃楼待久后都会变，更别说这些最后被扣光道具的老玩
　　他们的友好关系，都是基于姜戚在建筑上附加的《禁闭区守则》，浮于表面。
　　不过姜戚并不想继续探讨感情的事，他叹了口气说：“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最近应该就找机会回去，你呢？”
　　“这么快？”周邢愣住，“我得先找到儿子，不过我知道他好像进了竞技副本，如果顺利的话，我直接在副本里让他……”
　　姜戚挑眉：“你的意思是针对玩家？你确定这么做他不会讨厌你？”
　　“等他到了……你那里后，我会告诉他原因的。”周邢说，“戚队你放心，我很快就回去。”
　　或许是周邢说这话的表情太过真诚，又或许是因为对方进入蜃楼这么久还记得自己的儿子。
　　总之姜戚突然提议：“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周邢一脸意外：“为什么？”
　　“进哪个副本都是要回去的，再加上你还要回去，就算是我的住户，帮住户处理问题也是我该做的。”
　　周邢看着姜戚，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竞技副本很危险，按理来说我该拒绝，不过看到你那么短时间就成为了新手榜第一，或许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需不需要我都会去。”姜戚站起身，高昂着头，“这是我的决定，你无法左右。”
　　周邢点头：“那真是谢谢戚队的决定正好帮了我。”
　　姜戚问：“什么时候出发？”
　　“我已经找万年老二组织买了弹珠，一直等着跟你见面后就进去。”
　　“那我也去买颗，等会儿就进去。”
　　“暂时不行，我已经答应了教他学会招式……你不是刚从副本出来吗？不先休息几天？”
　　“哪里都一样。”姜戚顿住，“在副本外和人交流更麻烦。”
　　周邢有些稀奇：“和人交流……你这么急着回去，该不会在躲人？”
　　姜戚冷脸：“你把我也当小孩？有谁值得我躲，不过是想快点回去而已，既然今天不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去。”
　　周邢面露无奈：“今天也可以……其实竞技副本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差不多，你如果想也可以先进去，我大概四个小时后就能结束。”
　　“好，那我先进副本，你之后自行联系我。”
　　被戳中心事的姜戚只想快点离去，“关于你儿子……他叫什么名字？”
　　提到这点，周邢脸都垮了：“这臭小子隐藏了自己的信息，要不是出生时在他身上做了标记，我都不知道他在竞技副本里。”
　　“他具体变成什么样，得等我进了副本才能找到……总之进去后我会先联系戚队你的。”
　　简而言之，周邢现在也对自己儿子的事一无所知，姜戚点头：“好。”
　　“对了……只是顺便问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只要有一件道具就能重新回去，森林里不是很多吗？”周邢说着笑笑，“捡一两件出来很简单。”
　　从禁闭区出来的方式这么简单？
　　“知道了。”姜戚出了办公室直接去找白览，对方听说他要买弹珠后，连忙拒绝：“不用，竞技副本本来就是用来锻炼组织成员存在的，可以反复使用，你要用就先给你就是了。”
　　姜戚问：“要是我这颗弹珠通关失败，没办法退回弹珠呢？”
　　“达成结局后，你们手里的副本弹珠会消失，组织的弹珠核心会重新生产新的，你们手里的可以说是一次性的，只不过一次只能生产三颗，如果不使用，弹珠也会在一周内消失。”
　　“总之，完全不用担心竞技弹珠的问题。”
　　可以反复生产的弹珠跟之前姜戚听到的科普不太一样。
　　白览看出了姜戚的疑惑，说：“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这个副本锻炼的是精神体，赢了没奖励，失败也不扣除道具，直接死亡退出，一般只作为前一百组织锻炼成员用。”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进竞技副本，”白览问，“你那个朋友邀请你进去的？”
　　“不，是我自己想进。”姜戚再次确认，“失败不扣道具？”
　　“是的，不扣。”白览又补充了点，“而且因为组织弹珠数量限制，所有的玩家不分时间先后都会出现在同一个时间层面。”
　　“进去之后你们利用精神体进行比赛，当达成一定胜利数量后就可以更换比赛区域。”
　　“不过因为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一样，大多数人都不会在里面待很久，锻炼得差不多就会找机会出来。”
　　姜戚大概了解所谓的竞技副本是什么机制了，周邢是老玩家，不可能不知道竞技副本不扣除道具。
　　但对方笃定自己的儿子会在里面退出，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其余准备。
　　一旦失败直接死亡……听上去进入竞技副本后，想要无伤出来几乎不可能。
　　姜戚问：“蜃楼有可以直接扣光玩家道具的道具吗？”
　　“什么？”白览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缓了会儿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才说，“或许有吧……但这种道具应该很稀有，而且副作用不小，毕竟蜃楼讲究公平，这种没有明确数量的道具代价也很大。”
　　越了解，越觉得竞技副本有些麻烦。
　　不过，姜戚都已经答应了，也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明白了。”
　　白览没问，为什么姜戚要问这种作用的道具。
　　见对方没有问题后，从身后架子拿出一颗弹珠：“你的朋友要的是这个副本弹珠。”
　　弹珠透明，不属于任何一种副本难度，只有一条白色丝带呈阶梯状。
　　“竞技副本除了玩家自行对决外，就是闯关制，会随着玩家战斗次数逐渐增加难度。”
　　“对战机制也很随机，就没有打上难度颜色。”
　　白览适时解释后才问：“你准备什么进去？”
　　“现在。”说着姜戚就坐在沙发上，将副本弹珠摁进了发带中。
　　白览还来不及反应，姜戚就已消失在了办公室。
　　【玩家姜戚正在进入竞技副本“斗兽场”】
　　【你的精神体外形为……】
　　【系统判定失败，为你选择初始动物外形——“斑林狸”】
　　*
　　游绥汇报结束后，想联系姜戚，却发现对方没有回复。
　　他心中隐约闪过不安，抬手抚摸耳垂的红色宝石。
　　气息最后停在万年老二组织。
　　刚送走姜戚还没来得及坐下的白览，就再次被系统传送音吓到。
　　下一秒，神之榜第一就站在他面前，对方环视四周看向他：“姜戚呢？他没回我消息。”
　　白览尽可能保持冷静：“他刚刚进了竞技副本。”
　　“竞技副本？”游绥脸色阴沉，“你们让他进去的？”
　　白览后背爬上一阵凉意：“不是，他自己进去的……应该也是和朋友约好。”
　　游绥没听说什么朋友，在汇报的一个多小时里，姜戚也没发消息和他提起这件事。
　　白览也从对方的反应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朋友找的急，姜戚也是刚出副本就过来了，可能是约好了有什么急事，他那位朋友还没进去，要不去问问？”
　　“不用了。”姜戚既然没说，就是不想现在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他跟着进去。
　　“等他出来，有空了会告诉我的。”游绥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着游绥又化为一道虚影消失在办公室，白览查看自己的数值面板，刚刚的对话竟然吓得他理智值都掉了几点。
　　想到姜戚放弹珠和游绥出现的时间，短暂错开的微妙感让白览联想到某种可能。
　　新人第一不会是在躲游神吧？


第152章 斗兽场（2）
　　姜戚才刚睁开眼，一道红线便直射他的眼睛。
　　“选拔者信息录入完成，精神体状况正常，带进去吧。”体型壮硕的人手持扫描仪说着。
　　姜戚视线淡淡扫过他那张猪脸，一旁另一个野猪脸的人在一旁问：“粉猪，这是今天第几个新人了。”
　　粉猪发出浑浊地闷哼：“第五个了，这些新人类进来的少，死的多，要不是在有效控制，恐怕赌局都快开不下了。”
　　“谁让这些底层新人类这么脆弱，一旦对战就会死亡，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赌盘运气差，你看那些俱乐部的新人类死的就少多了。”
　　“俱乐部和我们性质不一样，我们这里不战斗他们也活不下来。”粉猪说着摆摆手，“你连这都还搞不懂，快带人走吧。”
　　野猪又哼了几声，目光移向姜戚，不耐烦地用警棍敲了几下旁边的铁杆：“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姜戚垂眸跟上野猪，一路上除了他，还遇到过俩三个跟他们穿着同样制服的工作人员，它们全部都长着张野猪脸。
　　一路经过的是选手住宿区域，野猪是这么跟他介绍的，然而更贴切地说，这里更像是监狱。
　　窄小的房门上方有块可推拉的位置，这是唯一可以从内往外看的区域。
　　此时好多扇门都打开，里面无数双眼睛，窥探着新来的成员。
　　从狭窄的区域，姜戚认出这些眼睛全部属于人类。
　　野猪对于那些灼热的视线视若无睹，等走到某个区域直接拉开门：“3132，这里就是你暂时的住宿了。”
　　“暂时？”
　　野猪似乎就等着他问这句，巨大的嘴朝两边裂开，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就算赌场分配战斗多数实力都势均力敌，但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更何况你的精神体……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见姜戚不回答，野猪得意哼笑着：“胆小鬼，好好享受你的每场战斗吧，如果成功，不过获得一支精神补剂，如果倒霉……哈哈……”
　　不知联想到什么场景，野猪愉悦关上房门。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姜戚打开门上方的开口，外界的光线透进来，才重获光明。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居住条件简陋。
　　从刚刚那些动物的对话和反应来看，姜戚进入的这家“赌场”以新人类的对战胜负开赌局赚钱，而且他们这些新人类死亡率极高。
　　听上去这些死亡的新人类应该是那些进入的玩家，只是单从房间数量上，就可知这里不止有玩
　　现在的情况和姜戚想象中有些出入，玩家并不能自由行动，不仅没法自由选择战斗对手，而且还无法和外界联系。
　　这样就算周邢和他之间没有副本区别，也很难取得联系。
　　他可不认为光靠门上那双眼睛俩人就能相认，更何况还有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儿子”。
　　想要获得更多的主动权就要有谈判的条件，听野猪所说，之后赌场会给他分配战斗，这场战斗也将决定之后的地位。
　　“啪啪啪——”
　　外面再次传来铁棍敲击的声音，姜戚站到门边，看到一只山猪喊着：“现在开始下发战斗卡，收到战斗卡的家伙给我好好休息，明天以最好的状态战斗。”
　　兽头人身的动物拖着肥壮的身体一点点移动着，大概半小时后就走到了姜戚面前。
　　“3132，你的。”姜戚伸手准备接过卡片，却见对方直接透过缝隙甩向他的耳侧。
　　在卡片打在他脸的前一秒，姜戚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了。
　　山猪显然没想到，在明显的愣神后它哼了声：“也就是小猫反应快，不过你运气不好，赌场给你分配明天对战大型动物，你死定了。”
　　肥大的身影从门口挪开，姜戚透过光线看清了手中的战斗卡。
　　标题写着“32号场比赛——新老对决：斑林狸VS剑齿虎”，下方是战斗时间以及赔率。
　　上面还印刷着两个动物，对比右边占了大半区域的剑齿虎，缩在角落的斑林狸显得更加弱小。
　　光看着图片，恐怕就没人想押这只斑林狸——哪怕它的赔率高比剑齿虎高二十倍。
　　姜戚又看了会儿斑林狸的画像：“还挺可爱的。”就是不知道明天他的精神体会不会和图片一样。
　　俩人的对战时间是早上七点，即使姜戚对这个时间不熟悉也知道这并不最好的开盘时间。
　　人流量多的时间应该是中下午，这个时间点……显然赌场也没把他俩的对决当回事。
　　确认战斗卡上没有再多信息后，姜戚把门上小窗关上，翻身上床睡觉。
　　刺眼的光线打断了他的美梦，房门被直接打开，昨日的山猪站在门口：“起来准备战斗。”
　　姜戚打了个哈欠，慢慢走到门口：“没有洗漱环节吗？”
　　“你先活过第一天再说吧。”山猪语气轻蔑，“没有价值的人是没资格活得体面的。”
　　姜戚又问：“没人教我们怎么利用精神体进行战斗吗？比如怎么唤出精神体。”
　　山猪奇怪觑了他一眼：“进入战斗场精神体会自动出现，至于怎么进行战斗应该是本能，还是说你弱到连战斗都不会。”
　　知道精神体会自行出现后，姜戚就放心多了，至于战斗方式……白览既然没提，应该是觉得他没问题。
　　他随着山猪经过住宿区、洗漱区、食堂，抵达一片灯光混杂的区域。
　　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厅有好些桌子，哪怕是早上七点也已经有几桌开始兽头攒动。
　　每张赌桌上方都有电子屏，屏幕上播放的正是电子卡上的海报。
　　三十几场比赛的赌桌一字排开，那些动物一张张桌移动，观察着上方海报的对战情况和赔率。
　　姜戚注意到当“剑齿虎”出现时，不少人发出了嘘声，转而移向下一张桌子。
　　只有他那张桌子，除了荷官，一个人都没有。
　　山猪领着穿过通道拉开侧门：“别看了，那边不属于你这种人。”
　　姜戚淡淡收回视线，从侧门进去再次被强光晃眼，重金属音乐在狭窄的走廊回荡，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节奏加速跳动。
　　每间房上都标着场次号码，山猪领着他到了“32号”后，拿出一张黑色的卡刷了下。
　　门口机器灯闪了两下，山猪才打开门，看向他张嘴说了什么。
　　音乐声太大，根本听不清，姜戚看着对方口型，识别出让他进去后就踏入房门。
　　整个房间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周围全部用铁网拦了起来，连带着身后没有卡无法打开的门一样，都是为了防止选手逃走。
　　前方被一处栏杆围着，脚底是黄色等待区，前方则被红色铺满。
　　正中间的擂台上方有块电子屏幕，显示着五分钟的倒计时。
　　再往前，姜戚看见染着黄毛，高约有两米的壮硕男人，上身背心紧绷到有破烂的迹象。
　　见到是人，姜戚冲他笑笑，却见对方昂起头，冲他竖起中指。
　　姜戚微微挑眉，看向旁边，铁网外是几排空荡的座位。
　　看来他们的战斗本来是可以被观赛的，只是没人选择这场看似毫无悬念，赚不到钱的比赛。
　　观察完周围环境后，时间也进入一分钟倒计时。
　　“比赛即将开始，我是主持人兔子小姐，请双方选手进入擂台中间，展现精神体。”
　　正中间的擂台出现一个虚拟人影，外表温顺的兔子得体的西装，手拿话筒催促二人进场。
　　面前阻拦的栏杆消失，姜戚迈步踏入红色区域，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视线变低，周围的环境也变为驾驶舱的位置。
　　【玩家姜戚进入精神体状态，视角转换中。】
　　整个视野像是开了广角，只见原本他所在的位置只剩下只黄黑相间的斑林狸。
　　它僵在原地没有动作，姜戚想着怎么还没过去时，就见斑林狸身形突然一动，迈着轻巧的步伐慢悠悠走到兔子身边。
　　同时对面的剑齿虎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擂台中间，朝着对面发出威慑性的喊叫。
　　兔子小姐浅笑：“这是32号场进行的第一场比赛，由连胜10场的剑齿虎先生对战新手斑林狸先生。”
　　“要知道作为埃连星球最大的赌场，我们一直秉持着公平公正的数据来挑选对手的。”
　　“可是这次，核心系统竟然将差距那么大的两组精神体放置在一起，实在是太让人期待了。”
　　“比赛时间三十分钟，中间有任何一方失去战斗能力即结束，若计时结束胜负未分，则为平局。”
　　“那么，比赛开始。”
　　说着电子虚影消失在了舞台中间，下一秒剑齿虎朝着斑林狸扑过去，姜戚心绪往左边躲闪之际，斑林狸便朝左边一跃。
　　察觉到如何控制精神体后，姜戚又连着几次躲闪。
　　剑齿虎的攻击力极强，但由于身形过大，多少还是有些迟钝，斑林狸只需要在对方行动后做出反应动作即可。
　　然而纯粹的躲避是没办法战胜剑齿虎的，正在姜戚想着该利用什么取胜时。
　　剑齿虎突然朝着它发出吼声，姜戚脑子莫名发蒙，眼前恍惚出现了另一幅场景。
　　剑齿虎化为一只雪豹，雪豹的中心慢慢变为了人脸——付茹。
　　下一秒巨大的爪子朝它袭来，这一次斑林狸来不及躲闪，被拍飞在铁网上。
　　弱小的身体从铁网上掉落下来，躺在擂台中间不再动弹。
　　剑齿虎乘胜追击，跃起身姿，朝着没有动弹的小动物压了上去……


第153章 斗兽场（3）
　　幻象出现的时机和剑齿虎的攻击前后太过近，姜戚意识到那吼声带有迷惑作用。
　　恰好，他也知道某个迷惑的方式，只是不知道在这个副本世界是否有用。
　　昏迷的斑林狸突然睁开眼，蜜色的眼瞳开始泛起幽蓝色光芒，与正扑来的剑齿虎对上眼。
　　巨大的身体直直扑下去，斑林狸已经起身，抓住边缘的铁网爬向高处，真好对上对方张开的大嘴。
　　剑齿虎四肢大开趴在地面，黄白的身影慢悠悠踩在它的背上。
　　幽蓝的光芒渐渐消散，斑林狸的爪子在老虎的皮毛上磨蹭了几下，擦干净脚底的灰尘。
　　「成功了。」
　　剑齿虎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力，昏睡过去。
　　【玩家姜戚使用技能灵念，蓝条数值80/80.】
　　【距离下次升级还需使用技能「28」次。】
　　刚刚虽然有猜到所谓的精神体锻炼和玩家技能有关，不过姜戚没想到使用技能竟然不扣蓝条。
　　可以说，这个副本是最适合玩家升级技能的地方。
　　难怪这个世界对人类这么不尊重，却还有玩家前仆后继进来锻炼。
　　剑齿虎的身体渐渐变回之前那个黄毛，姜戚也感觉自己的视线重新拔高。
　　此时他正好对着外面，原本空荡的观众席不知何时坐了只动物。
　　对方戴着礼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隐在黑暗中。
　　“啊——”
　　黄毛的惨叫声转移了姜戚的注意力，他低头发现自己竟然踩在黄毛的手指上。
　　“抱歉。”姜戚向后退了步，再次露出友善的笑容。
　　黄毛没有回应，只是迅速缩回手站起身。
　　两人中间竖起一道电子隔膜，兔子虚影再次出现：“哎呀呀，看来结果已经出来了，32号场第一场的比赛，胜者是——新手‘斑林狸’。”
　　“本场比赛下注人数15人，其中押斑林狸赢的只有一人，真是意想不到的结局。”
　　黄毛恶狠狠看向姜戚：“不可能……你那么小的精神体，就算使用精神攻击也不可能迷惑我。”
　　“你作弊了，你肯定作弊了。”说着黄毛就上前一步，冲破了选手间阻挡的薄膜。
　　“不可以这么对我们的冠军哦。”兔子小姐挡在姜戚前面，黄毛啐了口：“虚影还敢管闲事。”
　　说着他就准备动手，谁知下一秒本该是虚影的兔子小姐突然变成只巨型兔子，正好压住黄毛。
　　姜戚也被巨型兔子的身体推到了擂台的一边，白色绒毛的触感极其真实。
　　“斑林狸先生先回选手休息区，等工作人员带你回去吧，淘汰选手由我来处理就行了。”上方的兔子转过头来看着他，从它嘴里吐出张黑色卡片，正好掉到他脚边。
　　兔子说话时鼻子还在一耸一耸的，看上去跟普通的兔子没差别。
　　“麻烦你了。”姜戚没兴趣管接下来的事，手不舍从绒毛上离开，捡起地上的黑卡刷开唯一一扇没被挤坏的门。
　　推开门后视线又变得格外明亮，姜戚忍不住皱眉，还是不太习惯这股强烈的明暗转换感。
　　整个休息室装潢极其简单，供人休息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而他们都看着墙壁上的电子屏。
　　屏幕上是所有场次的比赛结果，有些没出结果的显示的是哪些动物比赛，后面正好有人名。
　　姜戚扫了眼，第一场里没有周邢，也不知道对方是还没进来，还是被安排的不是第一场比赛。
　　“你就是那个赢了黄毛的姜戚？”一位看上去银光闪闪的人走到他面前，“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新人榜第一吧？”
　　对方态度傲慢，再加上他浑身都是他最讨厌的颜色，姜戚懒得理他，侧身走向一处空闲的沙发。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还凑过来嚷嚷着，其余人也当作没听到，总之没人想上前管这闲事。
　　姜戚移目再次看向屏幕，在发现自己对战的人就叫黄毛后，发现24号场有个眼熟的名字。
　　应该只是巧合？
　　他正想着，就见24号场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胜者：乔迁。
　　“咳咳……”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熟悉的人脸嘴角还流着血，脸色惨白。
　　姜戚扫了眼他头上的黄毛，某种程度来说，他今天命中注定遇黄毛。
　　“你懂不懂尊重人。”银发挡住他的视线，“我是风川排行榜第6名莫有钱，现在的风川土豪，你不会不知道吧？”
　　熟悉的称呼让姜戚看向他：“风川土豪的名字我听过，但好像不是你。”
　　莫有钱哼了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个金羽现在都落魄到不成样子了吧，听说他早就掉出了散之城前十，还跟在你身后打工当小弟，真是可怜。”
　　“既然你听说了那么多，也该知道风川在测试副本里还不如他，以及……我和风川不和。”姜戚摆摆手，“我讨厌银色，俗气死了，离我远点。”
　　“你！要不是因为我喜欢江神，而你是他弟弟，你以为一个新人榜第一配和我说话吗？”
　　喜欢银色就算了，喜欢的既然是江流。
　　姜戚眼中嫌恶更甚，只觉晦气，直接起身准备换地方。
　　莫有钱伸手拦住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想干嘛？”姜戚还没说话，就有另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打落莫有钱的手，转头问他：“你没事吧？”
　　姜戚看着神情掩不住兴奋的乔迁，沉默摇头。
　　莫有钱的手臂被打红，他脸色带上了几分怒气：“你是哪来的无名小辈，我们说话你来凑什么热闹。”
　　乔迁向前站了两步：“你拦我朋友，怎么跟我没关系？”
　　“朋友？”莫有钱上下扫了眼乔迁，似是嘲笑看向姜戚，“你还有这么弱的朋友？脸白如纸，跟死人一样。”
　　乔迁愣住，转身看向姜戚，发现对方气色红润，似乎确实比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不好意思，我刚发现吵架的中心是你，以为……”
　　“你出现很及时，我正好不想和他说话，谢谢你。”姜戚重新坐下，“你进了哪个组织？”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进了前一百的组织。
　　“就是个排名十二的组织，你应该不知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进了万年老二还成为中心城新人榜的第一，太厉害了。”乔迁跟着他一起坐下，显然很高兴对方关心自己近况。
　　姜戚摇摇头：“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反而是你，怎么就进来了？”
　　他记得乔迁的两个能力每一个攻击型的，完全不适合精神体战斗这种方式。
　　才第一场，乔迁就已经差点吐血。
　　“我的技能……你知道的，比较特殊，组织觉得大家反正都待不久，不如提前进来体验一下，说不定经历几场战斗后，能开发新的使用方式。”
　　姜戚皱眉，显然不认同乔迁组织的做法 。
　　这里虽然不会扣除道具，但也会死亡。
　　无数次死亡，谁也不知道哪次后就会变成……
　　姜戚想到了那个人，嘱咐道：“之后战斗注意安全，千万别死了。”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乔迁脸红挠了挠头。
　　“真是……没礼貌。”
　　姜戚瞥了眼，发现被晾在一边的莫有钱浑身颤抖，周身散发着的气凝成了只金钱豹。
　　它吼了两声朝着乔迁扑了过去。
　　“喂！这里不可以幻化精神体！”
　　乔迁注意到了莫有钱的变化，然而刚刚受过伤的他根本没法对抗。
　　就在他起身准备逃跑时，姜戚摁住他，看向莫有钱：“适可而止。”
　　姜戚说话声音不大，然而莫有钱却突然一下坐在地上，原本腾在半空的金钱豹，也重新化作白雾消散。
　　莫有钱失神了几秒，才重新聚焦：“怎么可能，就算是兄弟……怎么会连技能都一样。”
　　江流的技能他见过，姜戚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不一样。”
　　“不可能，就是一样，刚刚你也对我的脑子说话了吧！我脑海里出现了你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是什么，但是确实听到了。”莫有钱爬到他面前，“还有你的眼睛，那个光芒……一模一样。”
　　对方离自己实在太近，姜戚忍住踹开对方的冲动，撇清：“脑海里的那句话就是让你坐下的关键，总之你再把我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我不介意在这里处理掉你。”
　　“好，我不说了。”莫有钱双手捂紧口鼻，跪坐在他面前。
　　明明他大半张脸都已经被捂住，可是姜戚还是感受到对方的愉悦。
　　“……”
　　“离开这里，我讨厌银色。”
　　莫有钱松开手点点头，因为短暂缺氧面色泛红。
　　他没有离开，反而小心翼翼仰着头试探性问：“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透明。”
　　莫有钱有些为难：“现在好像有些困难，我去研究一下。”
　　“嗯。”
　　莫有钱这才重新起身，他瞪了眼乔迁后，笑嘻嘻蹲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姜戚扫了眼周围，包括后来进来几名获胜的选手，他们全部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这边。
　　在和他对上视线后，连忙移开视线，甚至有些人直接捂住眼睛。
　　乔迁轻咳一声：“谢谢。”
　　姜戚收回视线，头一次觉得感情复杂：“不客气，他一开始冲的是我，你只是被连累的。”
　　还在这种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除了姜戚那场对战的是老选手，其他的都是看起来实力相当的，很快大半的选手都结束了比赛，工作人员也终于出现。
　　回去的路上，乔迁知道姜戚住在3132，还很开心：“我住在3133，就住在隔壁！”
　　“不过住那么近也没用，我们中间那道墙隔音效果挺好，应该不能说悄悄话。”
　　姜戚想到乔迁的情况，的确有些话需要悄悄说。
　　想了想，他说：“我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这话别人说乔迁还觉得可能是吹牛，但从姜戚嘴里说出来他根本就不会怀疑。
　　看着熟悉的山猪走过来，姜戚说：“之后再说吧。”
　　山猪是后面这片区域的管理者，或许是因为姜戚的对决差距太大，总之它记住了他的脸。
　　看到姜戚后明显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居然赢了剑齿虎？该不会是运气吧。”
　　姜戚不置可否冲它笑笑：“是运气。”
　　“你这运气，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了。”山猪的态度比昨晚好了很多，显然一场胜利让它有所改观。
　　说完这些后，山猪对其他人的胜利也不感兴趣，直接送他们回去。
　　姜戚进去前，门外的乔迁不舍看了他眼，结果被山猪推到一边：“看什么看，你也给我进去。”
　　“到中午再出来吃饭。”
　　房门再次被关上，这次姜戚熟练打开窗户，让光线透进来后，从枕头下拿出昨晚那张战斗卡。
　　卡片是用金属制成，姜戚坐在床上，贴着3133房门的位置开始磨墙缝的水泥。
　　然而才磨出指甲盖的深度，卡片就已经磨损了大半。
　　姜戚收回卡片，正思考着用什么代替时，房门再次被打开。
　　他向墙壁一靠，仰头看向外面来人：“不是说中午吗？”
　　“咳，有人见你，去趟会面室。”
　　“见我？谁？”
　　“自己见了就知道了。”山猪含糊其辞，“快点跟上。”
　　山猪的态度明显是收了好处，不过姜戚不会觉得能给它好处的会是后面才来的周邢。
　　想见他的显然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有这个财力收买他。
　　姜戚确定对方走在前面后，才起身跟上山猪。
　　会面室，姜戚进门时就见到之前穿黑色风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早已入座等候——是那个唯一观赛的人。
　　“只有10分钟，抓紧时间。”山猪说完关门。
　　黑风衣的人伸出红白色，毛茸茸的爪子冲着对面一指：“请坐。”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姜戚就座，问，“这位狐狸先生。”
　　黑帽的人明显一愣，它摘下口罩和帽子，红色狐狸的脸露出疑惑：“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猜的，不过看你脱得这么干脆，想来你也没准备隐藏身份。”
　　“的确如此，不过你还是很聪明，我很少看到那么聪明的新人类了。”红毛狐狸面露欣赏，“有没有考虑加入我们的俱乐部，成为明星选手。”
　　“加入我们的俱乐部后，不止补剂充足，而且战斗时间和对手都可以自由挑选，如果赚得多收益还会跟你分成，还有豪华住房。”
　　“这些是你在这里都得不到的。”
　　这么直接挖墙脚的行为，似乎不太符合狐狸的特性。
　　姜戚问：“我现在已经是选手了，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去你们那边？”
　　“我们不用什么办法，只需要你跟赌场签订对赌协议即可。”
　　“对赌协议？”
　　“是的，你们赌场有条对赌协议，就是连续三天参加五十场对决，如果连胜就可重获自由。”
　　姜戚：“听上去这是我和赌场之间的事，你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们当然有。”红毛狐狸说，“我们需要付出五万金币押你每场获胜，如果你在任何一场中死亡，金币也不退还。”
　　然而红毛狐狸没说，如果他获胜，它将从中获益更多。
　　而且比起金币的损失，姜戚作为选手需要承担的是生命代价。
　　当然，这只是对于普通玩家而言。
　　姜戚问：“你就那么确定我能获得胜利？”
　　红毛狐狸眉眼弯弯：“我是一名星探，我当然会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就是下一颗星星。”
　　“看赌场今天给你排的场次，他们根本不懂得欣赏你的优秀。”
　　“不如进入我的俱乐部，在这里你根本没有尊严，跟了我们，你才有可能获得跟兽人同等的待遇。”
　　姜戚挑眉：“可能。”
　　红毛狐狸刚刚特意将这两个字说得很快，迅速掠过，不过在被青年发现问题后，也并没急着掩饰。
　　反而理所当然说道：“幸福得靠自己争取，不是吗？”
　　“你的挖墙脚不过是让我从一个赌场跳到了另一个赌场，如果我在这里有连胜五十场的能力，我相信赌场也很乐意提高我的待遇。”
　　姜戚已经摸清楚了红毛狐狸的意图，在确定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后起身：“你说的这些条件根本不足以让我冒险，我还是不考虑了。”
　　“那什么样的条件才足以让你心动呢？是帮你找到那个女人的精神体吗？”
　　“什么那个女人？”姜戚眼神变得锐利，“你看得见我的画面？”
　　红毛狐狸感受到了杀意，却并未恐惧，他依旧双手放置在桌面上，端坐回答：“当然，作为观众想要获得最精彩的演出，自然是连同精神体的画面都能够看到。”
　　“所以我也看到了你给剑齿虎营造的恐惧，那瞬间灰暗的，扭曲的东西。”
　　“尽管画面模糊，但却足够让我都为之战栗。”
　　“太精彩了，你的精神力远比精神体强大得多。”
　　“不过你放心，这样的画面只有我能看到，所以我才会成为一名星探。”红毛狐狸看着气息略微收敛的姜戚，接着说，“当你看到那个女人的精神体后，出现了明显的滞顿，你应该是认识她的，对吧？”
　　姜戚：“与你无关。”
　　“如果我帮你找的话，就与我有关。”红毛狐狸说，“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或者说你知道她现在还活着吗？”
　　红毛狐狸的回答，让姜戚觉得对方在隐晦提示，它是知道这些玩家来自哪里的，也知道他们在战斗中的死亡并不意味着“死亡”。
　　姜戚垂眸掩盖情绪：“死了。”
　　“哦，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至少她的精神体还留在这里。”
　　红毛狐狸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惋惜，甚至早已料到。
　　姜戚问：“精神体有什么用？”
　　“这些参赛选手死后精神体并不会消散，而是作为普通的困兽，留在这里，只要找到合适的主人，他们还可以再次进行战斗。”
　　“精神体中包含了这些选手生平所有的记忆，也是最接近于灵魂的地方。”
　　“或许你可以通过精神体看到她的记忆呢。”
　　姜戚看着眼前的红毛狐狸，将所有的利害娓娓道来，显然对方在和他碰面前，就已经想好这些说辞。
　　不愧是狐狸，恐怕早就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而之前那些浮于世界表面的条件，也只是在看他是不是属于这个世界。
　　不可否认，姜戚对红毛狐狸提出的条件动心了。
　　“我可以去你们的俱乐部。”
　　“但我还有个额外的条件，我有个朋友需要跟我一起走。”


第154章 斗兽场（4）
　　红毛狐狸本就上扬的嘴唇，咧得更开：“这个我不能立马答应你，我得先看看他的资质。”
　　姜戚：“那就先见一面，你找他过来，后面后再说。”
　　“可以，他叫什么？”
　　“跟我一样都是新进来的选手，他叫周邢。”
　　“简单，今晚我就能让你们见面。”
　　“好的，顺便再带个凿子来见我。”姜戚说，“如果今天交谈顺利，就可以决定哪天可以开赌局了。”
　　红毛狐狸依旧是那副把控全局的笑容：“希望你的时间不会太长，不过我相信你也不会拖太长的。”
　　红毛狐狸说完，会面试的门就被再次打开，站在门口的山猪说：“时间到了，会面结束，选手该去吃饭了。”
　　“正好我们也聊完了。”红毛狐狸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先姜戚一步走出门口。
　　山猪直接带着姜戚去了食堂，是此时还有大部分人拿着餐盘排队打饭。
　　姜戚才排队，就见队伍前面有人重新钻到了他身后。
　　莫有钱：“姜老师，我听余思维这么叫你，我这么叫没问题吧？对了，透明色只能脱衣服，但是那些猪不让我脱。”
　　“为了还能继续待在副本里，我就选了跟银色最相反的颜色，现在也可以吧？”
　　短短时间，莫有钱就已经把头发染黑，身上也换上了黑色衣服。
　　姜戚默默移开视线：“可以。”
　　“可以是哪个可以？称呼还是颜色？”
　　“都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莫有钱说，“之前在休息室是我冒犯了，我该怎么向你赔罪呢？是需要跪着磕头还是……”
　　“不需要赔罪，”姜戚意识到如果不阻止他，莫有钱可能会说出更不得了的话。
　　“如果非要说，你就去跟乔迁说声对不起。”
　　“哦，他啊。”莫有钱说着，又脱离队伍走到前面某处位置，“喂，之前在休息时真是对不起了，我不该说你脸色差的，其实脸白也挺好的，吃软饭都不用额外化妆。”
　　姜戚：“……”
　　道完歉后，莫有钱又重新走了回来，他直接推了推站在姜戚身后的人：“让开，离我的偶像远点。”
　　原先站在前面的乔迁被道完歉后，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人群中的姜戚。
　　不等他说些什么，姜戚冲他摆摆手：“等会儿打完饭再说。”
　　队伍本就难排，这几个人走过来走过去的，不仅插队还影响打饭速度。
　　姜戚排队过程中四处张望，还是没看到周邢，按理来说对方昨晚就已经进来了，跟自己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姜老师在找人？是跟你约好进来的同伴吗？”莫有钱见他没回答，又接着说，“就算是同一批进来的，如果他的精神体太过特殊，可能会被分到另一个区域，我们这里的精神体都是猫科动物。”
　　姜戚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好歹是风川……总之，有点消息渠道，区域不同，进食和洗漱的时间是不同的，如果在这里没见到他的话，多半不是猫科区域的。”
　　“明白了。”难怪在他们谈话间也只遇见了几名玩家，看来这个赌场远比自己看到的还要大得多。
　　“姜老师……”乔迁试图插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姜戚看向乔迁，想起刚刚和红毛狐狸说的话：“你们觉得精神体代表的是什么？”
　　乔迁：“就是直接使用技能的媒介。”
　　莫有钱：“是我们人类在这个世界的兽化形状，准确来说精神体就是我们，所以我们可以不吃饭，但是进行战斗后的精神体必须进行精神补剂。”
　　俩人对精神体了解和姜戚感知到的相同：“那你们认为我们退出后，精神体会怎样？”
　　乔迁愣住：“不是跟着我们一起消散吗？”
　　“没有人能进来第二次，应该代表的是精神体死亡。”莫有钱说，“难道不是这样？”
　　“有兽人告诉我，主人死亡后精神体会化作实体，留在这里……不过具体是怎么处理，我并不清楚。”
　　乔迁：“可如果这样的话，别人想要通过精神体探知我们的记忆不是很简单？”
　　莫有钱：“甚至有可能察觉到我们的身份。”
　　乔迁有些焦躁：“本身人类在这里的身份就比那些兽人低，如果被发现是玩家的话……”
　　姜戚摇头：“或许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还记得他们对我们的称呼吗？”
　　“新人类。”
　　比人类还要特殊的物种，每次都会产生新的，源源不断的……而且只为竞技而生的人类。
　　乔迁惊讶：“居然是这个意思吗？”
　　莫有钱最先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糟了，之前没有人提到竞技副本有这样的特殊性，精神体留下来对我们都是个定时炸弹。”
　　姜戚嘱咐道：“所以之后你们战斗要注意，不要随意退出比赛。”
　　“那这个消息要告诉其他玩家吗？”莫有钱问。
　　“所有玩家被刻意分散，而且基数众多，先不说互相联络是个问题，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可能拒绝战斗。”姜戚表情淡淡，“你们自己注意就好了。”
　　“哦……真是令人熟悉的自私。”莫有钱托着脸痴痴望向他，“冷酷得令人心动。”
　　姜戚：“……”
　　乔迁说：“这不能说自私吧？的确所有玩家就算知道了精神体会留存，他们的也不一定有能力确保自己一定不会死啊，就像我……”
　　姜戚说：“你的能力重新协调一下，改变战斗方式，或许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怎么改变？”乔迁没想到对方只在一个副本里见过自己的能力，就能想到什么战斗方式最和谐。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姜戚看着周围低着头吃饭的其他选手，“之后再说。”
　　这些人都有可能会变成乔迁未来的敌人之一，乔迁的战斗方式只能对不熟悉他技能的人使用。
　　“可是……”乔迁想说他们晚上不能交流。
　　姜戚打断：“我说了，我有办法，今晚等着。”
　　莫有钱见此问：“姜老师真好，请问你对我的战斗方式有什么指点吗？”
　　“没有，不熟。”
　　“我可以召唤出精神体，展示给你看。”
　　乔迁问：“你能随意召唤精神体？”
　　“当然，你不行？”
　　“不可以……但我看也没人随意召唤精神体啊。”
　　“那就是天赋问题了，你不行就别想了。”
　　姜戚听着两人的交谈，想起在休息室的时候，莫有钱也随意召唤出了精神体。
　　然而山猪并没有跟他提到限制召唤精神体的规则，也就是说莫有钱的行为属于少数，并不需要管理者提醒玩
　　姜戚问：“怎么召唤？”
　　莫有钱听到他这么问，面露兴奋：“非常简单，只要在脑中具象化自己的精神体，然后与它进行精神链接就好了。”
　　姜戚按照他的方法所想，几秒过后，一只黄黑相间的斑林狸出现在餐桌上，打翻了莫有钱的餐盘。
　　“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的精神力强大到不需要借助外力……你的精神体真是小巧又美丽，皮毛看起来那么的真实，油光水亮的。”
　　“天呐，它的猫眼看向我的瞬间，我浑身都战栗了！我可以摸一摸吗？”说着莫有钱朝精神体伸出左手。
　　姜戚思绪稍动，斑林狸又从餐桌上消失：“不可以，还有你的饭没了。”
　　“没关系，我今天赢了比赛，到时候山猪会发给我精神补剂的，我吃那个就够了。”莫有钱堪堪收手，再次称赞，“您实在太有天赋了。”
　　姜戚从对方的言语中察觉到：“凝成精神体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对吗？”
　　莫有钱瞥了旁边的乔迁一眼：“是的，其实我也是在进入副本前进行了很多有意识锻炼，总的来说，想要凝成精神体需要具有高强度的专注力和精神力，不过大部分人都达不到那个标准，连我都还是借助了点外力……”
　　“如果贸然尝试后失败，会损耗大量精神力，很有可能不参加战斗就回到蜃楼。”
　　这些莫有钱之前都没有提醒过他，姜戚微微眯眼：“你在试探我？”
　　“不，我只是相信你足够强大。”莫有钱看着自己面前空掉的位置，面露惋惜，“没能接触到你强大的精神体，真是太可惜了。”
　　“真是有病。”乔迁骂了句。
　　莫有钱不以为意：“这是慕强，你这个连第一关都闯不过的小子，要不是因为你和姜老师是朋友，你以为自己配和我坐在一块聊天吗？”
　　姜戚起身：“我吃完了，乔迁我们走吧。”
　　莫有钱准备跟上，姜戚阻止：“我们不熟，既然你不尊重我的朋友，也不要再靠近我们。”
　　“和我俩保持十米距离，不然我不介意等你离开副本后，连带你的精神体一起毁掉。”
　　莫有钱再次捂住嘴，连连后退。
　　姜戚见状，收回视线离开了食堂。
　　留在食堂的莫有钱身后幻化出条金钱豹的尾巴，愉悦地左右摇摆。
　　*
　　晚上七点，姜戚再次被山猪带进会面室。
　　“二十分钟。”
　　姜戚才进门，周邢就从桌边站起身：“戚队，真的是你。”
　　等他坐下，红毛狐狸说：“你朋友的比赛我也看了，素质可以进入明星俱乐部，但是同样的他也需要参加赌局。”
　　姜戚问：“你觉得呢？”
　　周邢点头：“他的标记不在这里。”
　　这里没有周邢的儿子，他早晚是要出去的，红毛狐狸正好成了跳板。
　　“好，那我们一起出去。”姜戚说，“关于赌局和精神体的事它都和你说了吗？”
　　周邢不解：“赌局说过了，但是精神体还需要解释什么。”
　　姜戚把白天和乔迁他们提到的事又说了遍，周邢听到后面色阴沉：“能不能把那些玩家一起挖走？”
　　“你想救他们？”
　　“失去精神体后，他们……”周邢欲言又止，看向一旁全程端坐沉默的红毛狐狸。
　　见看向它，红毛狐狸抖抖耳朵，面露微笑：“不用顾虑我，你们继续。”
　　姜戚察觉到对方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性格大变甚至忘却部分记忆，跟失去精神体有关，对吗？”
　　周邢有些惊讶，似乎在震惊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很快他就点头：“是的，如果说其他副本是逐渐侵入……那么精神体应该算是彻底剥夺。”
　　姜戚沉默，红毛狐狸见此轻咳一声：“因为涉及挖人，我先说一声，虽然不知道你们想要让我挖走多少人，但是从金币数量、玩家素质各方面来说，对于我们俱乐部都不现实。”
　　“而且你确定那些你们想保护的人，都能通过赌局吗？要知道赌场不会那么轻易让新人类离开。”
　　“他们肯定想从中大赚一笔，为了不让你们离开，那五十场比赛不会太简单。”
　　“我明白，可是……”周邢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羞愧。
　　姜戚转移话题：“既然谈妥，那么我们的赌局也随时可以开始，但是因为比赛消耗过大，我得补剂——”
　　“我每天都会安排与二位见面，双倍的精神补剂会双手奉上。”红毛狐狸笑眯眯道，“不过你之前说的凿子，属于违禁物品，我刚进来就被没收了。”
　　“不过……如果你是需要一个尖利的东西。”狐狸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微微用力，几颗尖长的指甲就刺透桌面。
　　“这个能否代替？”
　　姜戚审视了眼几颗玉白的爪子，想到用途后微微点头：“可以，不过砍掉爪子对你的生活没有影响吗？”
　　红毛狐狸原本尖细的眼睛突然瞪圆，耳朵突然竖立，不过很快又恢复原样：“不愧是我看中的星星，思维都那么与众不同，我说的是爪子不是指甲，剪下来后我可以黏合在把手上。”
　　姜戚面露惋惜，不过想想狐狸爪子的目标也有些大，而且万一被山猪等动物发现，还会以为他谋杀了谁。
　　他提醒：“把手不用太长。”
　　“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制作。”红毛狐狸说着从风衣里取出一把指甲剪和木棍，这些明显就是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果然狐狸就是聪明，连备用方案都已经做好。
　　只是它太过聪明，连带着姜戚都被它拿捏软肋，短时间还好，但若出去……
　　姜戚眸色微微闪，转而和周邢讨论起了赌局开始后的计划。
　　二十分钟过得很快，狐狸制作好工具交给姜戚后，就差不多接近尾声。
　　中间山猪进来提醒过一次，不过对方宽大的黑色风衣正好遮盖住了动作。
　　姜戚把工具收好，和周邢的计划也制定结束。
　　“我等会儿就去取金币，如果顺利今晚就能谈妥，不过赌局开场后，赌场肯定要造势几天，并不能明天立马开始。”
　　“不过从签订协议开始，你们就暂时不归赌场管了，也不用参加对战，这几天也可以自由活动，好好休息。”
　　狐狸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我先走了，等赌局开始前一晚我再来见你们。”
　　分别后姜戚回了房间，开始用狐狸爪子磨墙缝。
　　不得不说爪子比卡片锋利得多，很快姜戚就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推动中间的砖。
　　才推了一半，姜戚就感觉砖头被另一股力道取走，随后乔迁低下头，露出眼睛：“居然是这么直接的办法吗？”
　　“等下，我关窗。”姜戚关上窗后重新坐回床上，“之后几天我都不会进行战斗了，所以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乔迁语气兴奋。
　　“我先告诉你怎么调整战斗方式。”姜戚说，“总之之后你要尽快结束比赛，然后……”
　　黑夜中，一个会令赌场翻天覆地的计划悄然而生。


第155章 斗兽场（5）
　　第二天，姜戚和周邢被拉着跟赌场签订赌约时，再次见到了那只粉猪。
　　粉猪小小的眼睛里透着轻蔑：“才进来没几天就吸引了外面的俱乐部帮你们举行赌局，这可不是聪明的举动。”
　　姜戚没有反驳，浅笑说：“麻烦挪走你的猪蹄，我要签字。”
　　“哼，夸我手好看也没用，我根本就不喜欢人。”粉猪挪开，继续说着，“赌局将在三天后开始，珍惜你们最后活命的时光，享受短暂的自由吧。”
　　签了字后，粉猪也问过俩人需不需要更换现在的宿舍，姜戚拒绝了。
　　在粉猪有所疑惑的眼神中，姜戚说：“我想看我讨厌的人每天出去决斗。”
　　“真是恶趣味。”粉猪吐槽了句，却没再追问。
　　剩下的三天，姜戚在选手住宿区彻底获得了自由。
　　野猪和山猪起初还会看管对方，观察对方到处游走的意图。
　　结果姜戚不是在拔草，就是在用直接扣墙皮。
　　野猪甚至警告过：“你用指甲抠半年都扣不出一个洞，你还是别想从这逃走了。”
　　姜戚没搭理它，继续扣着墙皮。
　　轻慢的态度让野猪有些生气，不过想到只有三天后它们也就释怀了。
　　几头猪得出结论——这个选手还没开始比赛，就发疯了。
　　好歹是交了五万金币的保证金，几头猪在确定姜戚没有可靠的逃跑手段后，彻底放养对方。
　　于是这三天，姜戚不止抠了周围所有的墙皮，连带其他选手的宿舍墙壁都被抠了个遍。
　　甚至第三天的时候，对方一边喝着精神补剂，一边沿着墙缘散步，每处角落都待两三秒再移到下个点。
　　兴致起来，还会往墙缝中插一根树枝。
　　不过那些树枝都被山猪它们取了下来。
　　短短三天，它们取下了三千七百六十三根树枝，在这之前，它们都不知道这里面有那么多树枝。
　　因此等到了第四天，山猪带姜戚比赛时，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要结束了。”
　　姜戚笑眯眯看着它：“还没结束，我回来后还要去逛一圈。”
　　“今天你有十场比赛，虽然都是猫科动物，但是它们无论是体型还是战斗经验都比你强得多。”山猪不认同，“之前剑齿虎只能算走运，但你今天不可能连着走运。”
　　“是吗？”
　　姜戚把插了根树枝在赌场侧门的门缝上，另一根交到山猪手里：“那你晚上接我的时候，再还给我吧。”
　　显然，姜戚没听进去它的判断。
　　山猪哼哧着：“盲目自信也正常，不然你也不会开赌局了，不过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想法有多么天真了。”
　　直到晚上八点最后一场结束，它眼睁睁看着姜戚从门缝取出树枝时，才意识到天真的是自己。
　　十场比赛，尽管次次对方都是在二十几分时才结束，但每场都是胜者。
　　山猪这才明白，之前相信剑齿虎对决是运气的它才是真猪。
　　赌场的系统没有出错，对方的确有实力和剑齿虎进行战斗。
　　姜戚取下树枝后，看向山猪：“我的树枝呢？”
　　“丢了。”好一会儿，山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姜戚也没生气，只是耸耸肩：“好吧，那今天我插在墙上的树枝你可不能扯了。”
　　“哦……”
　　山猪被姜戚说得晕晕乎乎，把他带回去后，真的没拔墙上多出来的五十四根指节长短的树枝。
　　前两天的赌局，姜戚都是压线完成的，于是第三天赌场毫不意外的，安排了那些他都压线在最后一分钟胜利的相同科目。
　　所有人都觉得姜戚前两天的战斗已经属于强弩之末，第三天也到了他的终点。
　　姜戚的赔率翻倍，然而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压他的对手赢。
　　除了红毛狐狸，还有一位神秘人士花重金押姜戚赢以外，就只剩几个人抱着侥幸的心态选择了他一天的胜利。
　　令人意外的是，最后一天的战斗竟然是最快结束的，最长的一场对战不到一分钟。
　　红毛狐狸坐在场下，看着斑林狸轻飘飘落在几乎挤占了整个擂台的霸王龙的头上，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去过。
　　原本正常的赌局，就算全胜，五万金币也只能赢到八万五。
　　但因为姜戚的操作，五万金币一下翻了十倍。
　　五十万金币，这是它挖过最值的星星。
　　当姜戚结束十五场战斗，甚至还有时间和它一起去看周邢的比赛。
　　红毛狐狸递给他一大包精神补剂：“这几天辛苦了，先补补。”
　　“没事。”姜戚仰头喝下后，顺手往擂台边缘的铁网上插了根树枝。
　　红毛狐狸看见他的动作，动了动耳朵没说什么，这几天它已经听监狱的那些猪提起过很多次了。
　　这似乎是对方战斗前的小习惯，红毛狐狸为了不影响姜戚，还多花了几枚金币收留那几头猪，让他们当作没看到。
　　周邢也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二场，赌场对于他这边反而还比较宽松，难度高的老选手基本都放到了姜戚那边，因此他这边还算势均力敌。
　　只是最后这两场的对手攻击方式恰巧克制住了周邢，到了后半段，周邢明显反应已经慢了很多。
　　红毛狐狸说：“你这个朋友已经快不行了。”
　　“输了又如何，我答应的十倍赔偿不是已经做到了吗？”姜戚喝了三支补剂后，把精神体凝成实体，放在怀里撸毛。
　　刚刚灌满补剂的斑林狸餍足地趴在腿上，双眼眯成一条缝，头部微微仰起，这个角度更加方便主人抚摸。
　　红毛狐狸看了眼对方的精神体，慢慢移开视线：“我不是在心疼钱，只是好奇，他不是你的朋友吗？如果失败了你不会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会输的。”
　　擂台中的周邢精神体疲累到站不稳，对手羚羊立马乘胜追击发出吼叫，一边眩晕一边扑杀过去。
　　下一秒，羚羊的角和脖子分成三段，整个精神体分割开来。
　　“胜者是——棕熊先生。”
　　“下场比赛将在五分钟后开始，请大家稍作休息。”
　　姜戚回过头：“看吧，我都说了，他不会输的。”
　　“这些战术我之前并没有听你们在会面室提起过。”红毛狐狸问，“是私下你教他的吗？”
　　“我？不用我教他。”
　　姜戚摇摇头：“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活下来的，能活下来的人……嘴里没一句可信的。”
　　红毛狐狸目光灼灼：“听上去那里的人比狐狸还会撒谎。”
　　“可以这么说。”
　　“那你们有什么骗了我的吗？”
　　怀中的斑林狸消失，姜戚重新扎了遍马尾：“骗你的前提是有条件，但是我们之间，谁先拿捏的谁，你不会很清楚吗？”
　　“这句话听上去就像在骗我。”红毛狐狸虽这么说着，脸上却重新露出笑意。
　　姜戚说：“是不是在骗你，我想你应该很明白，这场赌局看似共赢，但却是由你主导。”
　　红毛狐狸当然明白谁才是这场赌局的主动者，也明白在没有达成目标前，它会一直处于主动的位置。
　　虽说如此，红毛狐狸还是假客气说：“我们和赌场不同，你有更多的选择权，而且你现在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等你成为俱乐部的选手，打出名声后……名利都会涌向你的，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见什么人，都能做到。”
　　姜戚对它开出的这些条件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我先去休息室休息，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再来找我吧。”
　　“没问题。”红毛狐狸依旧坐着，毕竟它得确认自己的五万金币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起身之后，姜戚并没有回休息室，而是走到了大厅。
　　此刻除了关注周邢赌局的人之外，有一大半的动物都在前台大吵大闹。
　　“黑幕！之前的战绩和今天的完全不符！”
　　“怎么可能有越到后面，战斗反而越快的赌局，你们的安排有问题！”
　　“我怀疑存在赌场欺诈，快给我退钱！”
　　赌场接待人员是两只狸花猫，此时两只猫都焦头烂额：“大家请冷静，‘NIW’赌场身为第一赌场，不可能会做出损坏名誉的事。”
　　“对战名单大家都可以看见，那些选手经验丰厚，胜率极高，都是大家眼熟的老选手。”
　　鳄鱼先生很是不满：“可是这个战绩明显是故意为之，这个叫姜戚的人类如此狡猾，让‘NIW’吃了大亏，难道你们不应该暂停赌局吗？”
　　“不，所有的赌局都是公平公正，‘NIW’并不会觉得吃亏，也没有任何的不满。”灰狸花猫擦擦汗，笑嘻嘻地对着众人解释着。
　　黄狸猫在一旁小声吐槽：“星主都押了他赢，我们哪敢有意见。”
　　“星主？”
　　“什么？那个大额押了新人类赢的是星主？”
　　“我从没听说过星主参与过赌局。你们不会是为了逃避责任在这瞎说吧！”
　　“黄狸花，你就别添乱了。”灰狸花猫微笑着说，“我们作为接待是不会瞎说的，不过这些事也希望大家保密。”
　　“当然，如果大家不相信去举报的话，我们也很欢迎。”
　　虽然灰狸花没直接承认，但不怕举报的态度已经间接说明。
　　原本还在闹的动物们突然安静下来，一堆小动物中不知谁先问了句：“那个星……神秘人押了多少？”
　　灰狸花猫很无奈：“三十万金币。”
　　换算到十倍的金币，那就是：“三百万……”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心情复杂，一来是明白为什么赌场吃了那么大亏也不敢说话，一来是惋惜自己竟然没跟星主一起押。
　　“早知道是星主……”它们早就听说有神秘人花重金押了姜戚，当时只觉得是大冤种，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没眼光了。
　　鳄鱼先生说：“等姜戚出去，应该就会成为明星选手了吧？”
　　毕竟那可是星主选中的人。
　　灰狸花猫笑笑说：“我想暂时是不行的。”
　　“为什么？”
　　“因为在场知道的，都需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书。”灰狸花猫看着后面打算偷偷离开的动物，提醒道，“这是星主要求的，如果不签订就会被直接抓进监狱。”
　　后边的黄鼠狼停住脚步，转头笑笑：“明明可以直接杀我们灭口，结果还让我们签保密协议，星主还怪好的嘞。”
　　“当然，星主是埃连星最伟大的存在。”灰狸花猫看向另一边，“那边的人类先生，你也需要签。”
　　姜戚早就知道那两只猫发现自己了，对方明显也是故意让他知道这些的。
　　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在刻意讨好，也是在间接告诉姜戚，它们赌场并不是他的对立面。
　　姜戚回以微笑：“当然。”
　　其余动物也看了过来，经历了几天的赌局，都认识了眼前的是谁：“是姜戚……”
　　“你们好呀，希望大家输了不会太难过。”
　　“不！不难过！你赢得很……干脆！漂亮！”开玩笑，都知道这是星主看中的新人类了，他们搭上关系是早晚的事。
　　它们这群人就算之前心里有怨气，现在也不敢吱声。
　　“那么姜戚先生跟我走吧，黄狸花你带其他先生去另一个办公室签。”灰狸花猫从前台走出来，冲姜戚微微鞠躬，“您往这边请。”
　　姜戚点点头，跟它到了一处办公室，却并没有看到合约。
　　正当他疑惑，灰狸花从办公桌底下拿出几张早就打印好的纸：“麻烦你看看这个。”
　　姜戚扫了一眼，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保密协议，而是又一张“挖人”合同。
　　里面的条件开的比红毛狐狸还要好十倍，甚至连比赛都不用参加，有着单独的住宿，还有动物仆从……
　　甚至里面单独列出一条——“甲方承诺会准备足够的树枝，方便乙方可以在任何地方插。”
　　总之姜戚可以看出来，这个条件已经远超新人类所能达到的地位了。
　　“这似乎不是保密协议。”
　　对于姜戚的明知故问，灰狸花猫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它那张猫脸露出微笑：“的确不是，因为我们相信姜先生不是会随便拿这件事到处乱说的人……当然，如果这个秘密从姜先生嘴里传出去的话，我想星主也不会怪罪。”
　　就算神秘人押他赢，也不代表着赌场这些人能随意揣测星主的心思，除非……
　　“这是星主说的？”
　　灰狸花猫眼睛睁大，微微讶异：“是的。”
　　果然，如果星主没说，赌场也不敢乱决定，也正因为对方特意嘱咐了这点，赌场才会觉得姜戚并不是单纯的走运。
　　这并不是星主兴致来了，随意押注的赌局，那个人想押的——就是姜戚。
　　“条件的确很诱人。”姜戚把合约推了回去，“可惜不足以打动我。”
　　“哪里不足，我们可以再加，不过因为您是刚来几天的新人类，我还是想提醒下，这个待遇已经是最好的，甚至连有些兽人都达不到这样的生活标准。”
　　姜戚扬眉：“是吗？星主夫人的待遇应该比这个好多了吧？”
　　“什……”灰狸花猫游刃有余的表情出现了裂缝。
　　姜戚见此，觉得自己猜对了星主的性别。
　　他漫不经心接着说：“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吗？不然你们那个星主为什么会对一个新人类感兴趣？”
　　“他之前从来不参加赌局，对吗？”
　　灰狸花猫：“这都是污蔑……”它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虚。
　　“兽人和人类的审美不同。”它这么提醒道。
　　“是吗？可我觉得你们星主应该挺欣赏我的，”姜戚偏头，“他应该没看过我的战斗比赛，可是赌局第一天就为我一掷千金，难不成对方是看中了我的能力？”
　　姜戚对于神秘人花重金押他赢的事，一直有所耳闻，他还问过红毛狐狸，是不是它们俱乐部换的马甲，就为了赚钱。
　　结果红毛狐狸可怜巴巴说：“十万金币已经是我们俱乐部的全部资产。”
　　尽管狐狸的话多半不能听，不过在这件事上它没必要隐瞒。
　　之前他也在猜测这人能拿出这么多金币，应当非富即贵，却没想到那个神秘人竟然是星主。
　　“不可……”灰狸花猫还想否认，可当对上姜戚那张脸后，却说不出口。
　　兽人和人类的审美的确不同，可是当它看见姜戚时，却下意识觉得亲切和喜爱。
　　这种不是建立在有意的精神攻击，灰狸花很确定自己精神状态正常。
　　“就算你符合我们审美，星主也不会是那么庸俗的龙。”
　　姜戚挑挑眉：“是吗？”
　　“是……吧。”灰狸花猫脑子逐渐被姜戚的那副说辞占据。
　　对啊，如果不是看中那张脸，还能是因为什么？
　　姜戚见它动摇，也不再继续劝说：“所以说，你们的条件开再好也没用，因为我会过得更好。”
　　“至于在他追求我之前，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过得差点才能让你们星主心疼我，既然不签协议，我就先走了。”
　　姜戚那句话把灰狸花最后的说辞也堵住了，只能看到新人类大摇大摆离开了办公室。
　　“这还是第一次说不过别人，而且还是个新人类。”
　　姜戚听到后方传来的狸花猫自言自语，唇角没忍住向上扬了扬：“龙啊……”
　　之前他还在想这个星主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养的宠物，可他只养过游绥一条龙，而且对方在副本中都是奇奇怪怪的意识。
　　如果游绥在这个副本里成为了星主还有意识，应该早就来找他了。
　　说到这个，姜戚眸色暗了暗：“我都还没回他消息，之后应该也回不了了吧。”
　　当时他急着进来，就是因为看到了游绥的消息。
　　姜戚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爱这种情绪对自己来说，实在是陌生又熟悉。
　　对宠物的喜欢是有阶级的，是姜戚单方面的给予，他从不担心自己的宠物对自己是什么情感。
　　黏人的、听话的、叛逆的……他什么都遇见过，从来都不在乎它们是什么想法，也没有苦恼过。
　　因为姜戚知道，时间久了这些动物会变得顺从，也不会找麻烦。
　　这是他的技能，作为禁闭区的王，没有任何生物会不喜欢他，哪怕不是发自内心的。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顺从的。
　　起初那些宠物是如此，周邢那群人也是如此。
　　但是爱不一样，当姜戚不把他当作动物看后，他就开始期待那人对自己的感情。
　　他喜欢自己吗？不是因为技能才喜欢自己的吗？
　　不是因为那块在自己身上的鳞片吗？
　　姜戚抚摸着胸口那块已经隐进去的鳞片，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血液对游绥有用是因为这块鳞片。
　　最初的心跳，也是因为游绥靠近心口鳞产生的磁场反应。
　　姜戚担心游绥并不是喜欢自己，而是把这种心跳加快，想要靠近鳞片的感觉当作是他。
　　与其期待对方不确定的感情，反复试探，姜戚不如趁早离开。
　　还好爱情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而消失的东西。
　　他暗自庆幸，抬头就见到红毛狐狸穿着黑色风衣守在门口，身后还有脸色惨白的周邢。
　　红毛狐狸难得在外面没有戴口罩和帽子，当看到他走出来时，迅速靠近他：“你没……”
　　“没答应，我们去俱乐部吧。”姜戚提前打断它的话。
　　红毛狐狸脚步一顿，捂住心口：“新人类，你的话让我陷入了爱河。”
　　“……”
　　“请好好说话，你陷入的不是爱河，是金币河。”


第156章 斗兽场（6）
　　红毛狐狸放下爪子，笑笑：“没区别，都会让我心跳加速。”
　　姜戚看着他俩在这里等着，想到刚刚赌场中心发生的事：“你们签保密协议了吗？”
　　“什么保密协议？”红毛狐狸重新戴上帽子。
　　看来它们是后面出来的。
　　姜戚摇摇头：“没什么，回去吧？”
　　红毛狐狸有所疑惑，但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个会被“NIW”赌场再次挖走的摇钱树了。
　　为了防止它哪句话刺激到摇钱树导致逃走，红毛狐狸选择假装没听到。
　　看吧，狐狸就是这么聪明。
　　俩人跟着红毛狐狸走出了赌场。
　　一艘飞船正好贴着他们的脸飞过去，红毛狐狸的帽子都差点被掀翻。
　　高耸的楼房矗立着，半空中飞船绕着楼房到处乱飞，完全是新的城市生态。
　　正中间最高点立着块屏幕，视频里，漂亮的狐狸小姐在用甜甜的嗓音说着：“进入新城市，我们的生活将变得更美好。”
　　周邢小声说着：“这里简直是核心城的翻版。”
　　姜戚偏过头：“你去过核心城？”
　　“嗯……去住过一段时间，不过也不止我一个人去过，那些人，基本有一半都去过。”
　　姜戚说：“我知道，我刚刚想到的不是那个。”
　　姜戚刚刚想到的是某个人，似乎也是进来找爸爸，但又在躲着他爸。
　　应该没那么巧吧？
　　他应该还在被颜佑带着锻炼才对，不应该那么快就进竞技副本。
　　“好吧。”周邢说，“老实说，连带精神体的形式都和核心城差不多。”
　　周邢的描述让姜戚产生了兴趣：“核心城是什么样的？听你描述似乎不怎么美好。”
　　“的确不怎么美好，那里虽然是住宅区，但更像是精神洗脑地，每天用视频给你播放蜃楼的美好，把那些神之榜的玩家所受的待遇投上去，让大家羡慕，然后更努力进副本。”
　　“这些画面还会投到现实世界……外面那些人都觉得蜃楼好得不得了。”
　　周邢说这些时，语气不善。
　　“咳，两位，虽然我不在意你们平时住在什么地方，但是请不要拉踩埃连星，尽管它分了等级，而我们现在还在地下城，但只是因为这里大……仅此而已。”
　　红毛狐狸露出手腕的手表，点了几下后，一辆破旧的银白色飞船停在了面前。
　　说是银白，是因为对方的外壳漆已经掉了大半，剩下的外壳只能称得上是银色。
　　“大放厥词也要关起门说。”红毛狐狸打开后门，“请吧，未来的明星选手。”
　　俩人上了飞船后，红毛狐狸才回驾驶位，老旧的飞船启动了两三次才摇摇晃晃飞起来。
　　姜戚依旧在思考周邢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对方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他问：“周邢，现在你的标记进化到几个了？”
　　“三个。”周邢说，“戚队你不是知道吗？我三个标记的去处。”
　　的确，姜戚可以利用权限知道周邢的技能，甚至是具体使用目标。
　　对方的标记只有三个：他的妻子、儿子、以及他带出来的那本笔记本。
　　标记可以随时抹除，但除去有血缘关系的人，标记其他物品或人都要当面进行。
　　周邢进来的时候，他的妻子正好怀孕了。
　　“当初我真的很害怕她跟我一起进来了。”
　　“所以我获得技能后，第一时间就选择标记了她。”
　　“没想到蜃楼居然允许我标记世界外面的人，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可惜我说的那些话只能被带标记的人知道，其余人看不到，不然……”
　　周邢没说完，又或者是蜃楼不让他知道是什么。
　　总之耳中传来的嗡鸣代替了他的声音，等嗡鸣结束，周邢也早就结束了说话。
　　这些都是周邢刚进来的时候告诉他的，姜戚在确定对方没有危险性后就没再管过这个能力。
　　现在突然想起标记，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
　　“你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对她进行了标记，脐带相连的话，妻子和孩子应该只算一个。”
　　周邢笑笑：“怎么可能，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不能骗你。”
　　“的确，你在那里不能骗我。”姜戚回过身，慢吞吞开口，“可你当时的表述方式是：我的妻子、儿子身上都有标记，剩下的空标记，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用在笔记本上做联络用途。”
　　“之前我就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熟悉用笔记本作为联系方式。”姜戚说，“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因为你一直还在和另一个标记保持联系。”
　　“这样也可以解释你是怎么出来的。”
　　周邢叹气：“戚队，你都跟我进来了，而且我还要跟你回去，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怀疑我？”
　　“因为无聊。”姜戚看向窗外，两辆飞船差点就撞在一起，却在0.1cm的地方停了下来。
　　周邢不说话了，红毛狐狸这才笑呵呵说：“你们刚来没几天，应该也没看过埃连星的风土人情吧？”
　　“趁现在坐在飞船上多看看，等会儿我带你们去竞赛俱乐部感受一下，看看外面是怎么比赛的。”
　　红毛狐狸实现了它的承诺，在姜戚和周邢聊天时从不插嘴，就像没听到一样。
　　姜戚也跟着笑起来：“好啊。”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今天就比赛的，这十五场比赛已经够呛了，而且听说今天比赛会有那个……”
　　“那个？”
　　“一个叫屠夫的家伙，哪怕是在外面也用精神体，没有人见过那个新人类的原型。”
　　红毛狐狸声音都低了下来：“他的精神体相当凶残，还有些怪癖……要不是机器测出他的确是人类，就那杀戮的行为，肯定是要抓起来的。”
　　周邢皱眉：“可因为杀的是人类，所以没关系吗？”
　　“诶，不是那个意思。”红毛狐狸说，“虽然人类和兽人之间确实有些……不过星主不让我们随便屠杀人类。”
　　“毕竟你们人类的精神体哪怕再强，和兽人相比还是太过悬殊了”
　　周邢还是很不高兴，姜戚问：“既然他行事凶残，不应该禁止他参赛吗？”
　　“这个嘛……等你见面就知道了。”
　　*
　　才刚刚抵达俱乐部，红毛狐狸先行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奇怪，平常这时候，它们都应该兴奋地喊叫啊？难道现在还没开始比赛？”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姜戚先一步迈出脚步，然而才到门口就被水牛拦住了：“人类进来比赛需要有主理人陪伴，不可以擅自进去。”
　　“我在这！”红毛狐狸匆匆赶上，“我是他们的主理人。”
　　“老狐狸？”水牛又看了俩人一眼，“这就是你花大价钱赌来的两个新人类？”
　　“是啊。”
　　“没想到两个都成功了，看来赌场对你们还挺仁慈的。”
　　红毛狐狸依旧笑着回答：“是啊，毕竟是十万金币。”
　　“啧啧，真是有钱，还好没赔本。”水牛放下蹄子，“你们进去吧，不过现在进去可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对于你这两个新人类，恐怕……太过刺激。”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红毛狐狸问完，姜戚就已经走进了内场。
　　这里的确不同于赌场，正中间的也不是小小的擂台，几乎有四百米操场那么大的区域被铁网围着。
　　周围是三圈低矮的阶梯，不过现在，外圈观赛的兽人都站在最高处。
　　姜戚凑过去听它们在说什么。
　　“嘶——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了，屠夫怎么还没吃饱？之前两三个就差不多了啊。”
　　“谁知道啊，他狂暴状态的时候工作人员都不敢上去，就怕被误伤。”
　　“误伤也没办法啊，谁让屠夫是罗勒俱乐部的王牌呢？这里又是他们的主场地，谁会因为几个便宜的精神体怪罪摇钱树。”
　　“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消耗啊……屠夫打赢别人后，要把精神体连同原身体的四肢全部咬下来才罢休，哪个人类能遭得住……罗勒俱乐部也没那么多钱吧？”
　　“就是因为它们也没钱了，才会以一比一千的赔率吸引不要命的主理人送精神体上去啊，啧啧……第七个要钱不要命的了。”
　　它们和红毛狐狸说的差不多，不过显然今天屠夫还没结束“进食”，甚至连原俱乐部都开始下赌局。
　　姜戚看向正中间的圆形广场，因为他站的位置还算高，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到正中心的红色身影。
　　大概五米高的巨人身影正扑在地面上撕扯着什么，他浑身燃烧着红色的火焰，但是擂台的草坪并没有灼烧起来。
　　地面上的东西实在太小，而且被巨人遮挡，姜戚实在看不清楚，直到对方抬起手，他才看清楚。
　　那是只断手。
　　“来了来了，第八个也要来了。”
　　前方的动物再次开始讨论，语气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惋
　　姜戚看到最下层的楼梯那头显眼的红毛——
　　“周洛。”姜戚叫出他的名字。
　　对方似乎没听到，还在和旁边的狼争吵着。
　　“我们走吧，没想到屠夫这么早就出场了，而且还在发狂，那场面血腥得很，也没什么美观和参考性。”红毛狐狸走过来，显然已经和水牛了解完情况。
　　姜戚指着周洛的位置：“那里是什么区域？”
　　“是下一个要入场的选手，哦？怎么是白狼？”
　　姜戚听出来语气：“你认识它？”
　　“它和我一个俱乐部的，要不是白狼之前从赌场开了赌局，这次你们两个的金币也凑不齐。”红毛狐狸说，“不过它怎么带着新人类站那里，该不会是想送死吧？”
　　“赔率一比一千。”姜戚才说完，就听到红毛狐狸倒吸一口气，不过很快它就接着说：“那也不能这么不理智啊。”
　　周邢问：“主理人如果决定送人上去，人类有得选吗？”
　　红毛狐狸眼睛朝一旁瞟去：“如果主理人决定了，人类必须上去，如果人类不愿意也会被工作人员扛上去……“
　　“不过身为主理人，为了长期合作下去，还是要尊重选手意愿的。”它迅速补充下一句，生怕俩人有什么意见。
　　“是吗？那我想参加，你帮我插队报个名。”说着还没等红毛狐狸回答，姜戚身形一晃，挤了进去。
　　外圈的动物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又一个新人类走了过去。
　　“那是谁啊？怎么进去的？”
　　“管它怎么进去的，现在不是他的轮次，想送死也要先排队，懂不懂规矩啊？”
　　“你那么凶干什么？”
　　“哈？你说我？”
　　“不然呢？那个新人类都还没进去，而且前面那个不是也没交报名表好吗？”
　　“都到候选区了，肯定要进去了，就算那个人类不愿意也要被丢进去的。”
　　“可是你看，那个新人类的主理人也过去了。”
　　白狼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新人类，它龇牙示威：“没礼貌的家伙，你主理人是谁？现在还没轮到你。”
　　姜戚淡淡回答：“它等会儿就来了。”
　　“戚队！”周洛焦头烂额，“你怎么现在过来了？该不会你主理人也带你来送死吧？”
　　“什么叫送死，你好歹是参加过赌局的人，而且屠夫已经吃了七个了，该饱了，你只要按我说的拖到三十分钟就可以了。”
　　姜戚仿若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周洛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颜佑呢？”
　　周洛看了白狼一眼，后者目光凶狠，他想想还是老实回答：“他被首领派到另一个副本去了，然后首领说我上次测试副本结果不太行，让我来竞技副本锻炼一下。”
　　“没给你什么嘱咐？”
　　“首领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进来前遇到了顾明恩，他让我尽量在竞技副本待久点，能离开原始环境就走，所以我就答应了它的挖人，结果我才刚出来没几天，它就让我去送死！”
　　周洛越说越生气，白狼也终于震怒，周身开始散发白雾：“我说过了，这不是送死，既然你不愿意进去，就不要怪我了。”
　　看着熟悉的雾气，姜戚知道白狼准备召唤精神体了。
　　“等等白狼！别乱来！”
　　红色的身影挡在了姜戚面前，白狼周身的雾气消失。
　　“红毛狐狸？”同一个俱乐部的白狼很快明白过来，“这个没礼貌的新人类是你挖的？”
　　“是啊，所以你别乱来。”
　　嘱咐完后，红毛狐狸又转过来对着姜戚：“你走那么快干嘛，真打算进去送死？”
　　姜戚语气平淡：“你不相信我？”
　　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第三天，红毛狐狸当然相信姜戚的实力，正因如此它更要阻止：“不是这个原因，只是屠夫是罗勒俱乐部的王牌，你要是赢了，我们俱乐部算是完全得罪它们了。”
　　“不能得罪？”
　　“当然要尽可能不得罪。”
　　姜戚指着白狼：“那为什么它不怕得罪。”


第157章 斗兽场（7）
　　白狼见红毛狐狸的态度，也大概明白眼前人的实力。
　　虽然它对新人类的态度有些不满，却还是挤出笑脸：“平局怎么会得罪呢？”
　　“你就这么确定是平局吗？”
　　“当然了。”
　　周邢在一旁补了句：“我刚刚过来时听它们说，精神体如果被屠夫肢解死亡，可以赔偿十万金币。”
　　红毛狐狸惊讶：“什么？白狼你糊涂啊！”
　　周洛抓住白狼衣领：“所以你就是想让我送死！”
　　姜戚看了眼红毛狐狸：“浮夸的演技收一下，我的报名表呢？”
　　“我不同意，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姜戚冷笑：“看来我比十万金币值钱。”
　　红毛狐狸正准备说些什么，那边走来两头颜色不同的水牛：“你们在这站很久了，如果还没决定就都给我滚开。”
　　姜戚说：“我进去。”
　　“我不……”红毛狐狸正要说话，姜戚打断：“你不是想让我成为明星选手吗？等我击败了它，名声就打出去了。”
　　“到时候我们的俱乐部排名上去，还用担心和罗勒俱乐部的下场？”
　　姜戚的描述实在过于美好，不过红毛狐狸还算理智：“但是前期发展一旦被压制，我们俱乐部就废了。”
　　“啧……废不了。”
　　姜戚觉得解释时间实在有些久，这种看人眼色行事的生活让他很不耐烦。
　　“本来不想说的，你想想赌场为什么要以你们俱乐部十倍的福利挖我。”
　　“十倍？‘NIW’反过来挖人？”白狼有些震惊，觉得这个新人类牛皮吹得实在有些大。
　　正想跟它的同伴吐槽，却见红毛狐狸一脸沉思：“为什么？”
　　“因为我上面有人。”姜戚说，“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交表赚钱还是等我结束后，回赌场。”
　　红毛狐狸沉默一会儿，走到水牛身边：“人选决定好了，我现在去填表。”
　　“好。”水牛看了眼其余人，“无关人员离开候场台。”
　　“戚队加油啊。”周洛早就在旁边听明白了。
　　周邢皱眉：“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戚队又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周洛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教训道，“你跟戚队一起来的，应该是他的同伴，也算半个家人，你怎么对家人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就算家人了？”周洛还想说什么，可在看到周洛那头红发后，觉得烦心得很。
　　周邢直接转头。
　　眼不见，心不烦。
　　姜戚在候场区等了会儿，铁网内红色的屠夫已经把人拆解完毕，正在把失去四肢的躯干在空中抛玩。
　　广场四处散落着被扯下的四肢，无论是手臂还是大腿都有被撕咬过的痕迹。
　　失去眼眶的两颗眼珠垂挂在脸上，正朝着姜戚这边的等候区域看着。
　　屠夫的样子，实在说不上是发狂，对方的行为更像是在恶作剧。
　　只不过是恶劣性质极高的玩乐。
　　或许是这种行为远超那些兽人对人类的理解，它们才会将这种行为理解为“发狂”。
　　但在姜戚看来，这个人压根就没疯。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肢解四肢的动作干脆利落，甚至连咬的位置都大差不差。
　　姜戚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铁网外观察着所谓的屠夫，里面的屠夫似乎不满于他的平静。
　　他丢下躯干，双手双脚并用朝姜戚冲过来，然后一下扑在铁网上。
　　整个铁网被他的身形压着前倾，屠夫的双手抓着铁网，冲着姜戚的位置嘶吼着。
　　屠夫的脸几乎近在咫尺，腥臭味也随着对方的咆哮声迎过来。
　　姜戚向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屠夫严眼中得意的神色。
　　不是很明白对方在得意什么，姜戚抬手捂住了口鼻。
　　太臭了。
　　明明应该是人类的精神体，却比之前的那几头猪还臭。
　　“嗷——”屠夫看到了姜戚的动作，似是被激怒一样，动作更大了。
　　他的双手不断摇晃着铁网，发出威慑性又刺耳的声音。
　　“我为你填好表了。”红毛狐狸捂着耳朵走到姜戚身边，并且自然向后一步，远离了屠夫的发怒区。
　　等确定对方没办法攻击到自己后，红毛狐狸才接着说：“我把今天从赌场取的金币全押上去了。”
　　姜戚侧目：“你不担心罗勒俱乐部付不起？”
　　“无论是谁开的赌局，只要成局就必定生效，到时候哪怕它们卖掉俱乐部，也得还清债务……正好我们现在那个俱乐部小了，可以借此换个新的。”
　　“看来你现在已经不担心得罪的事了。”
　　“既然决定得罪，那当然是得罪到底了，尤其是在我知道自己会赢的情况下，更不能让它们有翻身的机会。”
　　红毛狐狸说着，就将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肩膀上：“所以我之后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全看你的了。”
　　“可以。”姜戚笑笑，“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只要你赢了这场比赛，什么要求都可以……”红毛狐狸说，“获得自由除外。”
　　“我要想逃，早就和‘NIW’签合约了，都说了上面有人。”姜戚白了一眼说，“你去拿朵黄色雏菊和一朵白色雏菊，我要是赢了就戴黄色。”
　　红色狐狸了然：“输了就戴白色给你收尸？”
　　“是啊。”姜戚笑笑，红毛狐狸却摇摇头：“你可别吓我了，进去速战速决吧。”
　　“雏菊花……”
　　“我现在去给你找。”红毛狐狸把参赛手环给姜戚戴上，与此同时，还在晃铁网的屠夫手腕也开始“滴滴”直响。
　　【请参赛选手进入正中间等待区。】
　　电子音联系说了三遍，屠夫才慢悠悠走回到正中间。
　　红毛狐狸安抚道：“没事的，只要比赛开始，准备流程都不能乱来，一旦不按照规则行事，他就会被立马电击。”
　　难怪哪怕屠夫再乱来，外面这些兽人也不惊慌，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有能力应付。
　　而是因为它们知道，再厉害的人类，只要不遵守它们的规则，也同牲畜无异。
　　姜戚面前的铁门也弹开来，他踏进区域前最后嘱咐狐狸：“记得带花。”
　　等他走进战斗区域，整个身形再次变为瘦小的斑林狸。
　　而观众席中原本在期待一场激烈斗争的兽人们纷纷发出失望的声音，尤其是那些看姜戚好看，押他获胜的。
　　“还以为是势均力敌才讨论那么久，原来是想着牺牲谁更划得来。”
　　“选了这个人类，不会就是因为他美丽但无用吧？”
　　“这么小的精神体，一下就被屠夫碾碎了。”
　　“真是可惜了，我还花了五金币押他赢呢。”
　　观众席上的声音仿佛环绕在姜戚耳边，明明离它们远了，听得却更加真切。
　　他明白这是这个俱乐部故意设置的。
　　这里和“NIW”有所不同，不止是场地变大了，而且选手的战斗区域也从刻意屏蔽，变成了共享。
　　它们似乎在刻意放置观众席的评判进入战斗区域，目的就是为了激起选手的战斗激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打压士气。
　　不过很明显，面前的屠夫已经因为这些话血脉喷张，他的脚不断动着，似乎就等着开始后，能一脚将姜戚踩碎。
　　姜戚抬起爪子，挠了挠耳朵上的毛，他感觉自从没事把自己的精神体当宠物喂养后，它的行动更加迅敏了，而且偶尔也会出现动物的特征。
　　灵念也从LV2升级到了LV4，也增加了些新功能，不过姜戚还没时间研究。
　　“检测到选手已就位，比赛将在三十秒后开始……”
　　手环发出提示音，同时屠夫也开始“桀桀桀”地笑起来。
　　“10、9、8……”
　　“新食物，新食物。”
　　不知是不是因为屠夫的精神体是人，姜戚竟然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
　　“3、2、1，开始。”
　　就在电子音提示的一刹那，屠夫就开始踩下来。
　　好在斑林狸反应迅速，不仅躲开了对方的踩踏攻击，而且每次的落脚点都正好与屠夫的站位错开。
　　屠夫忙着踩好几次后，差点自己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斑林狸好像有点东西。”
　　“不过是因为它身形小巧，所以纯粹的力量攻击才容易躲避，要是屠夫再加上其他招式，肯定就死了。”
　　“还是别死吧，我可是押了斑林狸赢呢。”
　　“哼，荒唐，只有我在绝对的实力前选择了屠夫。”
　　观众席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这声音是碰巧还是有意，传来的话正好提示了屠夫该怎么应对。
　　显然，屠夫也听懂了它们的话，因为下一秒，他身上的火焰开始向外窜。
　　这一次，姜戚感受到了热度。
　　草坪开始以屠夫为中心向外点燃，红色的火焰从地面上不断冒出。
　　斑林狸所能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
　　而屠夫也专门找没有火焰的地方踩，根本不去预判它下一步的动作。
　　对方似乎已经进入玩乐状态，以灼烤小猫为乐，也料定了它不敢进入火焰。
　　控制舱中的姜戚观察着那些火苗，这些红色的火光的确有热度，而且和普通火焰无异。
　　但是地面上的草却没有半点焦黑的迹象，哪怕火焰已经窜到一米高了，绿草生命力依旧旺盛。
　　姜戚踩在草坪上，看着被它踩踏的草尖，可以确定这些草是真实的。
　　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这堆火了。


第158章 斗兽场（8）
　　这堆火并非真实存在，应该跟当初剑齿虎的精神攻击后，出现的画面差不多。
　　都是虚影。
　　只是这些虚影对它的精神产生攻击，让姜戚误以为草坪有火的地方很烫。
　　巧了，姜戚也很擅长精神攻击。
　　斑林狸的身影开始在火焰中穿梭，身上持续的灼热和疼痛的感觉，宛若真置身在火场中。
　　然而尽管身上再痛，斑林狸的皮毛依旧油光水亮。
　　屠夫没想到对方会在火海中穿梭，一点都不畏惧。
　　而因为斑林狸出乎意料的行动轨迹，屠夫本就毫无策略的脚步变得更加混乱。
　　“嗷——”屠夫不满发出吼声，开始放低身形。
　　巨大的身影弯下来，双手摁在草坪上，用四肢在草坪上胡乱横扫。
　　然而毫无章法的攻击对小型动物而言，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很快屠夫的动作就慢了下来，而此时比赛已经进行了十五分钟。
　　“天呐，这样下去，说不定能有个平局。”
　　“但如果是平局，我们谁都挣不到钱。”
　　“别急，屠夫刚刚吃了那么多精神体，那些精神体的能力还残留在它体内。”
　　观众的声音与屠夫的技能几乎是同时间进行，姜戚感受到周围像被按下暂停键。
　　原本流畅的空间开始出现强力阻滞的感觉，斑林狸迈步的动作仿佛放了慢速镜头，光一个抬脚就花了五秒的时间。
　　屠夫趁此机会挥手扫过来，不过对方的动作也很缓慢，几乎与斑林狸处于同一时间流速。
　　显然，他使用的并非自己的技能，因此也受到了影响。
　　尽管如此，屠夫的动作还是要比原先精准得多，这次他的掌风几乎贴着斑林狸的身形划过去。
　　对于场地中的两人来说，不过是躲避三次屠夫的攻击，时间就又消耗了八分钟。
　　而且屠夫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精准。
　　“这样下去，恐怕还没耗时结束，那只斑林狸就没命了。”
　　“我没看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斑林狸的战斗方式究竟是什么？”
　　观众们这才发现斑林狸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在屠夫已经展现出四种不同战斗方式的情况下，它却只是在躲避。
　　斑林狸的战斗方式是什么？它们到现在都没看到。
　　“或许它没有战斗方式呢？”
　　有动物心虚开口，毕竟它们不敢相信，在屠夫这么强大的攻势下，还有人类精神体能做到游刃有余。
　　这可是屠夫啊，是一直以精神体对外斗争的强大精神体。
　　一只小小的、不知来历的s斑林狸怎么可能凌驾于屠夫之上。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它们看着斑林狸依旧躲避着，没有出现任何的攻击行为。
　　“一定是因为来不及攻击，不可能是保留能力。”
　　“是啊，光躲开屠夫的攻击恐怕就够这小猫喝一壶了。”
　　“所以我感觉斑林狸的速度又变快了，应该也是错觉吧？”
　　姜戚听着那些来自观众席的声音，它们的语气似乎并不如言语一样坚定。
　　而屠夫也开始变得更加焦躁了起来，他怒吼一声，头部的火焰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他的身体开始燃烧青绿色的火焰。
　　带着青火的手臂朝着姜戚所经过的路线横扫，青草转而焦黑，枯黄的表皮裸露出来，裂开几条缝。
　　足以见得火势之猛。
　　看来这次是真火。
　　被灼烧过的地面虽然没有留下火种，却分外炙热。
　　斑林狸微微眯眼，开始往铁网边缘还有尚有绿意的方向跑去。
　　屠夫重新直起身子，大步迈着朝它跑去。
　　而先一步跑向铁网的斑林狸，正伸出爪子向上攀爬。
　　“哈哈，它不会是想跑出去吧？”
　　“这里的铁网高度只是看起来那么高，实际上是契约约束的屏障，根本不可能爬出来。”
　　“听说这只斑林狸是那只老狐狸新挖来的选手，现在看来这也太新了，居然连基本规则都不懂。”
　　“啧啧，我看这比赛快结束咯。”
　　不止观众席，姜戚甚至感受到了后方屠夫愉悦的气息。
　　后者的喉咙间还在发出低声嘶吼，像是在威胁，又像是提前庆祝。
　　斑林狸感受到后方投来的，逐渐扩散的黑影，它判断着屠夫离自己之间的距离。
　　在它抵达黑影头部时，斑林狸的身形忽然后转，朝着屠夫越过去。
　　屠夫本就准备在战斗中撕咬斑林狸，在看到它爬到铁网时，就把其当作了餐盘上的食物，冲着它的位置直接张开了嘴。
　　在观众的视角，斑林狸几乎是朝着屠夫的嘴巴冲进去的。
　　然而很快它们就看见屠夫周身的火焰像是有意识般朝着上方翻涌，逐渐凝成一只人类的手。
　　五指火焰出现在屠夫的脸与斑林狸之间。
　　“完了，看来斑林狸在吃进去前，就要先被烤熟了。”
　　就在众兽人都这么以为时，那团五指火焰竟然是朝着屠夫的头部冲去。
　　斑林狸优雅落在地面，而上方的手指捏住了屠夫的眉心，像是在撕开外皮。
　　可是屠夫的人类精神体本就没有外皮，全部都是肌肉纤维组成，那层火焰就是他的皮肤 。
　　可是现在这层皮肤却在伤害他自己。
　　“啊——”
　　一道尖细，饱含痛苦的声音传至兽人的耳中，这是它们从未听过的叫喊。
　　屠夫的头颅被火焰从中间撕扯成两半，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没了动静。
　　青白的火焰消散，一旁的斑林狸先行恢复了人类的形状。
　　看着还保持原状的屠夫，兽人们有些不确定。
　　“是屠夫赢了吗？”
　　“不，应该是斑林狸吧？”
　　“可是屠夫的精神体还没变回去，那个人类先回去了。”
　　“如果屠夫获胜，那个新人类现在可没办法好好站着。”
　　“或许只是屠夫吃饱了。”
　　就在兽人们还在争执的时候，参赛手环的电子音打断了大家的聊天。
　　“获胜者——斑林狸先生。”
　　“请赢家前去兑换奖励。”
　　兽人们沉默良久，还是温顺的鸟小姐先发出了疑问：“赢了？”
　　“好像……真赢了。”
　　“它是怎么赢的？刚刚不是屠夫自己的精神体失控吗？”
　　比赛结束得有些莫名其妙，哪怕亲眼目睹，却依旧没看明白斑林狸的攻击方式。
　　最后的场景实在匪夷所思，这个结局更像是运气使然。
　　它们讨论了会儿，却逐渐发现另一个问题——屠夫的精神体为什么还没变化？
　　尽管屠夫一直以精神体示外，已经算是人类中奇特的存在。
　　但不管再怎么奇特，这些人类的精神体还是和兽人不同，他们的精神体太过脆弱了。
　　再加上埃连星的契约限制，如果他们战斗失败，新人类的躯体必须消散，而精神体也会化为无主的半透明状态。
　　可是现在，屠夫巨大的身体除了火焰消失外，可以说没有任何变化。
　　他实实在在躺在那里，没有动弹。
　　红毛狐狸身为主理人，和工作人员一同进入了场地中间。
　　红毛狐狸见姜戚一直站着不动，问：“怎么了？你的精神体受伤了吗？受伤的话，等会儿跟我去人类医院买几支治愈药剂。”
　　“不是，我只是在看东西。”姜戚指着屠夫的身体，“那个小小的是什么？”
　　红毛狐狸跟着看过去，就见到被掰开的屠夫，眉心正中间裂着口子。
　　口子中间却并不是任何人体组织，而是躺着个花白胡子的人形。
　　红毛狐狸抽了抽鼻子：“这不是人类的气息。”
　　“什么？”八名本来准备搬运屠夫身体的工作人员，听到这件事立马跑过去。
　　“是矮人！这家伙是矮人。”
　　“该死，他根本就不是人类，他假装成人类过来残害人类精神体。”
　　“这家伙违反了星际法，肯定要被抓进去的！他死定了！”
　　“先别说了，把这家伙挖出来，它已经晕过去了。”
　　姜戚看着八名工作人员使劲在屠夫的脑门位置用力掏着，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里面掏出一个花胡子老人，他的身形只有一米。
　　难怪会喜欢掰人躯干。
　　姜戚啧了两声，转头问已经呆滞的红毛狐狸：“矮人不属于人类？”
　　红毛狐狸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解释道：“不属于，矮人属于精灵族，虽然也十分稀缺，但体质比你们人类还是要强很多。”
　　“他们的精神体比起兽人要差些，但在人类群体中几乎是碾压的存在，总之，他们不属于人类，也禁止参加人类间的精神体比赛。”
　　“只是没想到屠夫竟然是精灵族伪装的，他们肯定是服用了什么药剂……三年了，罗勒俱乐部居然都没发现。”
　　姜戚想了想其中利害：“看来罗勒俱乐部也要遭殃了，对吧？”
　　“没错。”红毛狐狸叹了口气，“这下彻底不用担心罗勒俱乐部的事了。”
　　白胡子矮人被一名工作人员提走了，后面跟着的几名还在谩骂，对这种行为极其不齿。
　　而矮人被剥离出来后，屠夫的身体也终于消散在广场之中。
　　那些原本被他吞下的血肉摊成一堆，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姜戚忍不住皱眉：“精灵族和兽人都吃人吗？”
　　红毛狐狸注意到姜戚的表情，解释道：“可以不吃人，人类和其他食物的营养程度是差不多的，尤其星主立下星际法后，吃人就违法了。”
　　所以矮人才会伪装成人类，目的就是为了成为精神体，可以合法吞噬。
　　毕竟星际法约束的只有那些埃连星人，而人类属于外来物种，不受约束。
　　姜戚了然，对于立下法规只保护却不约束人类的星主产生了好奇。
　　或许，下次可以找机会见见那头龙。


第159章 斗兽场（9）
　　观众席的兽人在看到工作人员提出矮人后，就已经明白了屠夫的真实身份。
　　原本就热闹的观众席一瞬间炸开了锅。
　　一方面他们震惊于屠夫竟然伪装成人类精神体，骗过了那么多人。
　　另一方面，精神体是斑林狸的新人类，居然战胜了精灵族。
　　要知道人类和它们之间的精神体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
　　“这究竟是什么人类？还有他战胜屠夫的方式究竟是什么？”
　　“他是老狐狸俱乐部的吧？听说它们也准备参加这次明星赛。”
　　“这次的赌局热闹了……”
　　就如姜戚所想，这次的比赛把名声彻底打出去了，狐狸的俱乐部获得了一次免费宣传的机会。
　　坐在飞船上时，白狼比红毛狐狸还要兴奋：“这次赌局我们押的金币，可以说掏空了罗勒俱乐部。”
　　“之后它们还要面对警局询问，屠夫的事恐怕也没钱打点了。等这次事情结束，恐怕它们也没精力参加明星赛了。”
　　白狼乐呵呵在前面说着，却见一旁的红毛狐狸表情平淡：“白狼，冷静点，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他们。”
　　“哈？”白狼有些惊讶，却发现后面的几人已经开始聊起来了。
　　姜戚问：“周邢你现在感觉标记在哪儿？”
　　“这个……很微弱。”周邢皱眉，“事实上，进来后我感觉标记就变弱了，我估计是因为他也分离了精神体。”
　　姜戚轻咳一声：“问一下，你在外面做什么工作的？”
　　周邢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老实回答：“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你跟自己儿子也是这么说的？”
　　周邢摇头：“能交流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你那里，只能说自己是动物管理员。”
　　姜戚暗道果然，他看向周洛，以为对方会明白对话所指的是谁。
　　谁知周洛却只是瞪大眼睛说：“这么巧？我爸也是动物管理员。”
　　姜戚：“……”
　　姜戚选择沉默，让他们自己解决,
　　“是吗？”周邢看着他的红发，忍不住再次皱眉，“不过我不允许自己儿子染红头发，太显眼了，而且跟个猴子一样。”
　　周洛哇了声：“是吗？我爸也这么说，所以我背着他染的，现在都不敢和我爸见面。”
　　这下周邢也沉默了，他突然明白姜戚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只是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批判，是儿子叛逆的红发，还是明明对上了这么多点，自己的儿子却还跟个傻白甜一样觉得是“巧合”？
　　周邢长呼一口气，决定还是先相认比较好：“我是你爸。”
　　“哈？”周洛一头问号，“就算我把同伴当家人，你也不能直接占我便宜吧？”
　　周邢脸黑了大半：“周粥，我真是你爸。”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的名字——我*，你真是我爸！”周洛下意识抬手。
　　捂住了他的一头红发。
　　周邢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进副本后就隐藏了姓名。
　　他离开的时候才二十多岁，虽然和妻子交流了二十年的育儿经验，但毕竟没亲自抚养。
　　因此他实在没想到，孩子是有叛逆期的。
　　而且这个叛逆期处于奔二的关卡。
　　“你加入了组织？”周邢冷着脸，“我记得之前就有定下家规，就算进了蜃楼也禁止进入组织，组织只会把人当作工具。”
　　周洛心虚道：“他们没你说的那么坏，他们还救过我。”
　　“只是因为救了你？你那么容易被骗吗？”
　　周邢想到之前自己儿子那套家人言论，感觉自己气血不断上涌：“你进了什么组织？”
　　“猎鹰，是不是很厉害？这可是第一大组织。”
　　周洛说到这里，扬了扬下巴想要炫耀，却见周邢还是黑着张脸，又重新把头缩了回去。
　　坐在中间的姜戚看着抱头的周洛，跟之前的红毛猩猩实在没差别。
　　为了防止俩人继续进行滑稽又无意义的对话，姜戚提醒：“说正事。”
　　周邢听到这句，才缓慢找回理智：“周粥，你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周洛不明白，“核心城吗？我暂时还进不去吧？”
　　周邢张了张嘴：“蜃楼中有个被称为‘地狱’的地方，你应该知道。”
　　周洛瞪大眼睛，显然是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去那里不是跟死了没区别吗？”
　　周邢解释：“不会死，只是少了系统，生存也需要通过自己找食物，和在现实生活中没差别。”
　　“没区别的话，我进来干什么？我申请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体验你当时说的那些生活，结果你现在却要拉我在另一个地方，继续过和现实没区别的日子？”
　　周洛手放了下来，声音大到白狼的耳朵都抖了抖：“嘶——”
　　周邢怒目：“你就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我是你爸！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那为什么要让我去那里！而且我现在染得发色，我走的路都跟你当初说的一样！”
　　“同样的事，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就是因为我做过，才知道这样不行！”周邢皱眉，“总之等我们定下来，找个合适的时机，我送你过去。”
　　“我不去！”
　　白狼也从前方转过身：“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但他现在是我挖出来的选手，需要参加比赛，哪儿都不能去。”
　　“他离开的损失，从我身上补。”姜戚淡淡接话。
　　周洛听到这句话，更是不敢置信：“戚队，为什么你要帮他说话……”
　　姜戚看着他，明明本应是一场寻常的对话，可周洛的眼角已经湿润，声线已经开始浑浊颤抖，带着泣声。
　　“因为他也来自那里。”周邢接过话头，“到时候我们都会一起回去的。”
　　周洛双目瞪圆：“戚队也是吗？”
　　“嗯。”姜戚回应。
　　“可你也加入了组织。”
　　姜戚眸光微闪：“没错。”
　　“那你在蜃楼这么久，难道真的没有半点值得你留念的吗？还有那些人……你也看到了，不是所有人都和我爸说得一样，把我当工具，对吧？”
　　周洛抓住他的袖口，指尖还在不断颤抖。
　　姜戚想到猎鹰一带一的行为，以及首领忽然叫走颜佑，让周洛进来的行为。
　　直觉告诉他，猎鹰的首领知道竞技副本的危害。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尤其是猎鹰的首领，他需要的是一心副本的工具。
　　周洛的想法过于天真，但是姜戚却说不出否认的话。
　　对方并不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尤其是刚从俱乐部走出来时，姜戚跟他可科普了精神体的事。
　　在知道精神体会留存，甚至玩家会受到影响后，周洛出现过短暂的沉默。
　　姜戚想，那段时间他应该想明白了什么。
　　但周洛不愿意承认，尤其是在自己的父亲出现在他面前，却第一时间否认他的经历。
　　周洛需要得到认可，而不是一味的批评和否认。
　　此时的他像是姜戚在电视里时常会看到的，被遗弃的小狗。
　　姜戚点了点头：“对。”
　　周洛抿紧唇，抬手擦了擦眼泪，神情坚定了很多：“你看，也许你遇到的经历让你选择了怀疑，但我不是你，我不会在同一条路上重蹈覆辙。”
　　“所以呢？旁人的认可让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吗？你想证明什么？”
　　周邢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你现在已经在重蹈覆辙了，如果你从这个地方出去，我就没儿子了！你知道赌场会有多少人会在比赛后，被替代吗？”
　　“什么意思？”周洛愣住了，“只是精神体留在这里，为什么说是替代？”
　　周邢恨铁不成钢：“精神体代表的是你的意识，属于你自己的意识留在这里，你以为外面的还是自己吗？”
　　周洛擦了擦眼泪：“那我们现在不应该快点回赌场吗？那里还有很多……”
　　“不行，我们两个出去已经是极限了。”周邢说，“他们的实力不行，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
　　“可我们也不该这么理所当然放弃啊！你真的是我爸爸吗？我记忆中的父亲不是这种人！”
　　周邢咬牙回怼：“我也没有你那么不孝的儿子，从小到大跟你说的那么多蜃楼注意事项，你一个都没听进去。”
　　“是吗？那你就别要我这个儿子算了！”
　　周邢颤抖着手：“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当你儿子了！我也不稀罕你这个爸爸！”周洛大吼着，周邢气急，抬起了手。
　　周洛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却没有躲避，反而闭上了眼睛。
　　周邢见状，原本还在犹豫，这下怒火彻底蔓延，咬牙扇了下去——
　　手腕被坐在中间的姜戚握住：“趁着你们还能见到对方，我希望之后，你俩冷静地再交流一次。”
　　“这一次，大家就当没听到。”
　　“不……”周洛还想说，却被姜戚的视线怼了回去。
　　而周邢也堪堪收手。
　　原本不可收拾的局面，一下熄火陷入平静。
　　“看来还是你厉害。”白狼掏了掏耳朵，“看你们不说话，我插个嘴。”
　　“那个被赌场挖角的新人类，现在你想回去也回不去咯，我刚刚收到消息，赌场里出现了新型传染病，专门针对兽人。”
　　“现在整个赌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休息了，暂时也找不到那么人补齐岗位，而且其余兽人也不敢去了。”
　　“现在‘NIW’休业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至于那些人类……现在都得自己做饭吃，暂时失业。”
　　“传染病？什么时候开始的？”红毛狐狸有些震惊，它今天上午去赌场的时候，还好好的。
　　白狼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刚刚，都上新闻了。”
　　“真的吗？那那些选手暂时应该安全了吧？”周洛看着姜戚，欣喜问道。
　　姜戚淡淡点头：“是啊。”
　　“太好了！”
　　白狼也跟着说：“是太好了，这次明星赛一次少掉两个竞争对手。”
　　整个飞船内，却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快乐。
　　传染病来得突然，却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而红毛狐狸所知道的怪事，却只有姜戚到处插树枝。
　　可是插树枝跟传染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应该，只是巧合吧？”红毛狐狸小声说着，“插树枝怎么会带来传染病呢？”


第160章 斗兽场（10）
　　回了俱乐部以后，红毛狐狸带着几人先去住宿的地方后，就离开了。
　　进房前，姜戚叫住了周邢：“我有话和你说。”
　　周邢脚步一顿，眼睛不由自主挪向一边：“一定要今晚吗？”
　　“当然。”
　　周洛开口：“是要讨论精神体的事吗？是的话我也……”
　　“不是，我有其他的事找他。”姜戚目光灼灼，“今天你还没累到不能说几句话吧？”
　　周邢站直了身体，长叹一口气，重新直视：“是。”
　　“那就进我房间聊吧。”姜戚打开房门，先一步走了进去。
　　虽然姜戚已经帮红毛狐狸赚了两大笔钱，但是住房并没有达到所说的豪华住房的程度。
　　不过这里比起赌场的住宿已经好上太多，除了床大多了外，还有独立卫浴。
　　床边还有茶几和两张凳子，正好可以供两人聊天使用。
　　姜戚四处看了看，从口袋中拿出几根短树枝，插在了窗户和房间的角落。
　　周邢进来，正好看到姜戚起身。
　　他注意到了别在床头的树枝：“你在赌场建房子了？”
　　“怎么可能，就算我们交了抵押金，赌场也不可能容忍到这种程度。”
　　周邢也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显得愚笨，可是他实在想不通，如果不是姜戚的技能，赌场怎么会在他们走后，流传病就发作蔓延。
　　姜戚知道他想问什么，他眼尾上挑：“而且利用树枝建造的房子，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吗？”
　　“那你为什么要到处插树枝？”
　　“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罢了。”姜戚将剩下的两节树枝丢进垃圾桶，“等它们怀疑到我身上，并且开始拆除所有的树枝后，发现传染病依旧在，就不会来找我麻烦了。”
　　周邢：“所以你承认传染病跟你有关系了？”
　　“放了点药粉而已……你不是想救他们？还是说当时只是伪善，今天和周洛吵架时，说的才是真话？”
　　姜戚直直望去，注意着周邢听到这些话后的反应，对方先是怔愣，随后开始有些难堪：“戚队不会别笑我了。”
　　姜戚收回视线：“我不是很理解父亲应该怎么对儿子说话，但至少应该坦诚相待，而且他已经长大了，你要把当成成年人对待。”
　　“平等地对待。”
　　周邢摇摇头：“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在交谈的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矛盾吵起来，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他叛逆期到了。”
　　“是吗？”姜戚抬眼，“所以你在飞船上说的，让你们两个就已经勉强，是气到忘了我，还是早有预谋？”
　　周邢愣住，随后开始慌张：“我之前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并不是故意让你进来。”
　　“之前我想的是让粥粥回去后，因为我……有些问题只能在这个副本里就离开，但是戚队你如果这个副本出不去，也能下个副本再走。”
　　“毕竟我之前计划没有你。”
　　“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些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姜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接着追问：“所以你准备用什么方法离开？”
　　“我有道具卡，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定点那里，只要贴在目标身上，就可以传送过去，并且道具卡的附属条件是清空道具，所以过去后很难再回来。”
　　说着周邢递来两张纯黑色的道具卡，上面金色的花纹写了个大大的“回”字，下面还有一小行字。
　　姜戚接过后仔细查看，发现上面这行小字和周邢说的附属条件差不多。
　　温柔如蜜的眼睛此时盛满冷意：“你哪来的道具卡？”
　　周邢直视道：“你知道，这件事我不会说真话的。”
　　“你倒是坦诚。”
　　“毕竟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只猜到了一些——使用这个道具卡会有什么副作用？”姜戚夹着两张道具卡，在灯光下左右晃动着，金色的小字在光线下反复闪烁。
　　周邢见没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松了口气：“没有副作用。”
　　“没有副作用？”姜戚的动作停下，“这么大的能力，蜃楼居然没有限制？”
　　周邢摇摇头：“没有，因为它不是为我们这个等级的人设置的。”
　　能让蜃楼心甘情愿，连副作用都不设置的道具卡，它们的受众，姜戚猜测的范围更小了点。
　　“明白了，这是你能给出最后的提示。”姜戚伸出手指，“拿回去吧。”
　　周邢伸手，却只抽出了一张卡片，重新安置回胸口内侧的口袋。
　　姜戚微愣：“还有张呢？”
　　“我说了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既然知道了精神体的弊端，我不可能让你也变成另一个人。”
　　周邢看姜戚张了张嘴，接着说：“你可以说我虚伪，但是你是那里的王，我不敢想象如果连你都变成了另一个人，那边会变成什么样。”
　　“粥粥不能去一个未知又危险的地方生存。”
　　“这张道具卡的使用很简单，只要站在了擂台上，就可以对自己使用，当然也可以对别人……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
　　周邢笑笑：“等我说服了粥粥，你们俩应该也能排上比赛，用道具卡离开了，红毛狐狸不是说，马上就要开始明星赛吗？”
　　姜戚眼神暗了下来：“我暂时不打算离开。”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走？”
　　“我有些事需要调查，总之我暂时不需要，这张道具卡你自己拿着吧。”
　　姜戚再次伸手，周邢却还是没接：“调查结束后，你总要回去的，先拿着吧。”
　　姜戚也不打算做互相谦让的事，见他真不打算要，就把卡片放在了桌上：“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觉得周洛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
　　周邢长叹一声：“慢慢来吧，你不是也有事要做吗？既然还有这么久的时间，也不着急。”
　　姜戚撇清关系：“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都帮我了，我肯定也是要帮你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周邢说的话，和当时姜戚在组织办公室说的差不多。
　　姜戚失笑：“没想到自己说的话，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还回来。”
　　“你不觉得冒犯就好。”周邢跟着一起笑了，方正的脸显得更加憨厚。
　　俩人笑了一会儿才停止，姜戚说：“那就允许你参与我的计划吧。”
　　周邢右手搭在左肩上，微微颔首：“我的荣幸，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参加明星赛，成为热门选手，名声大噪。”
　　周邢惊讶：“这跟调查事情相关吗？”
　　姜戚摇头：“没直接联系，不过红毛狐狸说了，这是最好的方法。”
　　周邢听到那个称呼，神情凝重：“兽人和人类的等级差距还是太大了，现在我们还因为有价值，勉强能和它谈判，但要是哪一天利益不一致，它恐怕会和今天的白狼一样。”
　　“是啊，可是我们只是弱小的新人类，而且还有把柄在它手里，完全没办法。”姜戚耸耸肩，神情显得弱小又无助。
　　周邢沉默了，眼前的人和之前在禁闭区的那位简直是两位人。
　　看来他也被蜃楼逐渐驯化了。
　　周邢叹了口气：“没事，等一切结束，我们就能摆脱等级压制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姜戚跟着一起叹息，才说完，腕表发出了“叮”声。
　　这是刚进俱乐部时，红毛狐狸给俩人戴上的，说是方便联系。
　　上面还有俱乐部“J&S”的标志。
　　【红毛狐狸：你今天的事迹上星际头条了。】
　　【红毛狐狸：「图片」】
　　姜戚点开图片，正上方占了大半的标题写着“惊！精灵族伪装成人类三年！唯一识破的竟然是一名新人类！”
　　正文里除了写了屠夫三年来吃的人类精神体数量，把姜戚描写成了一个发现端倪后，主动挺身而出，阻挡了下一个人类遇害的好心人。
　　他不断延长战斗时间，只是为了消耗屠夫的精力，好在战斗后，让所有人都识破精灵的伪装。
　　总之，姜戚在正文的描述里，是个低调、正义且能力出众的新人类。
　　“……”
　　姜戚特意看了眼撰写者——白兔。
　　【红毛狐狸：星际报从未如此夸过一名新人类，这实在是太稀奇了！你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红毛狐狸：部长准备给你办出道会，到时候会邀请一些人脉过来，帮助你彻底把名声打出去。】
　　【红毛狐狸：听说管理精神体的高层也在里面，到时候你可以找机会问问。】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狐狸的激动。
　　至于星际报为什么会夸一个新人类……姜戚的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不过很快，姜戚又觉得自己想得太过理所当然。
　　对方好歹是星主，应该不过那么闲，关注他的每条消息，而且还让星际报的人撰写出这种荒谬言论。
　　或许只是星际报的撰写者恰巧也在现场，他当时看到场上有好几只白兔子。
　　再加上矮人假扮精灵这种事的确是大新闻。
　　他应该只是顺带的。
　　不过幸好有了这个头条，姜戚的计划也能更快实施。


第161章 斗兽场（11）
　　几乎是头条发布的第二天，“J&S”俱乐部就发出了选手出道预告。
　　它们要为那个上了星际头条的新人类举办一场出道会，记者如果想入内还得提前预约，俱乐部只开放二十个采访名额。
　　姜戚不是第一个举办出道会的新人类。
　　但这些兽人记者从未在新人类的出道会前就如此受辱。
　　采访一个新人类还要预约？开玩笑！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大部分记者都不准备参加，准备以沉默的方式反抗俱乐部的傲慢，让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没过多久，俱乐部就传出消
　　星际报的白兔记者早就进行预约，并且已获资格。
　　消息传出，原本还有所不满的记者也开始焦虑，纷纷放下气性，打电话向“J&S”预约采访资格。
　　开玩笑，连星际报的白兔记者都老实预约，它们就算不去，也不过被“J&S”放在眼里。
　　而且，它们也很好奇，那个新人类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战胜了精灵族。
　　哪怕是现场的观众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兽人而言，这实在是个大新闻。
　　它们可不算真的错过！
　　记者们态度前后转变的事早就传到了狐狸的耳朵里，它在听说后也第一时间分享给了姜戚。
　　然而后者在听到这件事后，却并没有多惊讶。
　　红毛狐狸忽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星际报头条的事，也是你上面那个人干的吧？”
　　姜戚不置可否：“或许吧。”
　　红毛狐狸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更加好奇：“你上次说的上面有人，究竟是谁？”
　　姜戚忽而笑了：“知道他身份的兽人都被处理了，你确定要听吗？”
　　对方说的实在有些夸张，至少红毛狐狸知道有权力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埃连星恐怕只有那一个。
　　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尽管这个谎言听上去过于虚假，红毛狐狸却并没有拆穿：“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明明才来埃连星不久，怎么会遇见那样的大人物？”
　　“你都能因为第一场比赛注意到我，难道别人就不行？”姜戚皱眉，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要是怀疑，我也可以去找那位大人物，只不过到时候的明星赛，我和几位朋友就都不参与了。”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红毛狐狸只是想知道那位大人物是否存在，可并不打算因此得罪姜戚。
　　毕竟，就算没有那位大人物，光凭姜戚的本事就已经足够让“J&S”俱乐部起死回生了。
　　自从找到这位星星后，“J&S”连带狐狸自己的生活都变得顺风顺水。
　　尽管这位新人类有时会冒出不可控的危险想法，但他承诺的事情也基本都实现了。
　　至于之后……万一这颗星星给它惹上更大的麻烦，狐狸也有绝对的控制权，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姜戚慵懒坐在沙发上，等着化妆师给自己做好出道会出场的装扮。
　　一旁的蛇头化妆师在专心给他装扮。
　　也正是因为化妆师是蛇，狐狸才敢当着面说这些。
　　姜戚透过镜子，看到身后坐在另一处沙发的狐狸，时常眯成长缝的眼睛，正半睁着，露出狡黠的目光。
　　“上次你答应我的那朵菊花，你还没给我。”姜戚忽然提起，后排的狐狸转头看来：“那时忙着给你填表，哪来的时间拿花。”
　　“所以花呢？”姜戚皱眉，“你这是失约了？”
　　狐狸从沙发后背伸手一捞，随而起身走来：“我就知道你今天要问，所以特意准备了一束，黄□□……什么颜色的雏菊都有，还有你们人类最喜欢的玫瑰。”
　　姜戚接过花束，欣赏了一番才放下花束，只动手摘下一朵黄色的雏菊。
　　“这朵不错，和你的毛发很搭，我给你戴上吧。”
　　红色狐狸怔住：“给我戴花？”
　　姜戚撇嘴：“当然了，身为我的主理人，为我的胜利冠冕鲜花不是应该的吗？”
　　“好吧。”红毛狐狸伸出爪子，“我自己来。”
　　“我给你戴的才有意义。”
　　“我自己戴方便调整，而且你化妆不方便。”
　　红毛狐狸再次伸手拿黄色的菊花，姜戚却直接收回手。
　　一人一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沉默片刻姜戚问：“赌场的事怎么样了？”
　　红毛狐狸说：“它们还在生病，不过已经有所好转，兽医说这病有极强的感染性，而且只针对兽人，所以让它们隔离一个月再重新开始上班。”
　　姜戚转动着手中的小花：“病源找出来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红毛狐狸听说，赌场当天就派没生病的人类把所有看得见的树枝全部扯了下来，可是病情没有任何变化。
　　姜戚抬眼看着它：“所以你该知道，我只是单纯想为自己的主理人戴个花，仅此而已。”
　　红毛狐狸知道这个新人类很聪明，自己多次推脱后，他必定能猜到原因。
　　它也知道赌场的病源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树枝。
　　身为主理人，它清楚自己的这位星星能力很简单，只是通过目光对视，让对方的精神体混乱至昏迷。
　　并没有额外的其他的能力。
　　可是作为狐狸，它本身就不能轻易相信他人，更何况他总觉得，让姜戚给自己戴花这个动作很危险。
　　“我知道。”红毛狐狸试图坦诚，“但我是狐狸，怀疑是天性。”
　　姜戚与它对视良久，红毛狐狸不曾躲避视线，因为它知道对方的精神力再强，也强不过兽人。
　　它是不会被姜戚的能力迷惑的。
　　“好吧。”姜戚叹了口气，把黄菊花递了过去，“那你自己戴吧，好歹是我挑选的。”
　　这次红毛狐狸接受了建议，它接过黄色的菊花，按照姜戚的指示放在了右耳边：“这样？”
　　姜戚抿唇，凝视镜子里狐狸的眼神格外认真：“再往左边点，太右不好看。”
　　红毛狐狸调整了位置：“这样？”
　　姜戚点点头：“这样可以了。”
　　红毛狐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色毛绒的兽头上别着一朵小小的，黄色的菊花，显得分外滑稽。
　　它颇为无奈：“一定要这么去吗？”
　　“当然了，这样才可爱。”姜戚眉眼弯弯，试图开解，“你可以把黄色的花看作是奖杯，或者是金币，把它当作一个好兆头。”
　　“晚上我也会在胸口别朵黄色的菊花，到时候它们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我的主理人，这不是很好吗？”
　　红毛狐狸想说，就算不别菊花，它们也知道谁是姜戚的主理人。
　　毕竟出道会的人都是看在“J&S”的脸上来的，而它是俱乐部的王牌星探。
　　不可能会出现有人不认识它的事。
　　不过莫名地，红毛狐狸不想反驳他。
　　毕竟姜戚现在是“J&S”的摇钱树，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换取新人类的信任，对它来说是比划算的买卖。
　　不过是朵菊花，如果能讨姜戚欢心也没什么大不了。
　　红毛狐狸摸了摸耳边的菊花，无奈说着：“好吧，那我就这么戴着吧，不过仅限今天。”
　　“当然。”姜戚依旧笑着。
　　“真想不到，我还有和新人类在这种话题让步的时候。”
　　或许红毛狐狸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对姜戚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些宠溺。
　　“毕竟我们之间并非纯粹的契约关系，我相信狐狸先生也是在真心为我的事打算的，对吗？”
　　“当然了，我听部长说那位已经收到邀请函了，你今晚就可能在出道会上见到它。”
　　“那真是太好了。”姜戚笑容漾开，语气也愈发温柔，“我这里估计还要很久，不如你先去看看我其他两位同伴的情况，我想确保他们也能在我的出道会上完美登场。”
　　“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红毛狐狸笑着转身离开。
　　姜戚的笑也在转头的一刹那收住。
　　化妆室的灯光明亮，在镜子的折射下散开成一缕缕的光线，从顶端落下。
　　所有的光线到了狐狸的头顶后发生了诡异的折射，开始垂直向下，笼罩住它的脑袋和躯干。
　　而当事人并未察觉到此等异象。
　　直到狐狸走出房间，关上门，姜戚嘴角才微微上扬，只是此时的笑容，与刚刚良善的形象看上去大不相同。
　　青蛇化妆师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它长舒一口气：“好了。”
　　“谢谢。”姜戚微微点头，从旁边花束中拿出多黄色的菊花，放进胸前的口袋。
　　青蛇连连摇头：“不不不，你这个色彩搭配不对，你身上的蓝色系本来就少，为了显得你蓝眼睛不突兀，应该选同色系花朵。”
　　说着青蛇从里面挑选了朵淡蓝色的花朵，替换掉姜戚胸前的花。
　　随后青蛇就满意点头，离开了化妆室。
　　姜戚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周身的光线再次产生变化，而他的眼睛也随之慢慢变为蓝色。
　　蜜色的眼瞳此时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这代表着刚刚他一直在使用技能。
　　为了不让狐狸察觉，他先借用光线隐藏了自己的外形。
　　不过青蛇或许是因为跟狐狸的角度不同，并不受光线的迷惑，从始至终看到的都是蓝色。
　　“看来技能的等级还是太低了。”姜戚闭上双眼，片刻后眼中的瞳色恢复了蜜色。
　　从灵念升级到4级之后，他就能用念力控制些看不见的东西了，只是区域十分有限。
　　比如十立方米的空气，比如几米长的光线。
　　具体数值姜戚也说不准，因为他每用一次，能使用的距离也在不断扩大。
　　这个技能或许看上去没什么用，毕竟折射光线和控制空气流动方向这种事，区域有限的情况下改变不了什么。
　　之前姜戚利用空气流动改变了屠夫身上的火焰，同时混乱了他的意识。
　　看起来，屠夫是被自己的火杀掉的，但实际只是晕过去了。
　　而在躲避的那段期间，姜戚只是在研究自己技能中的新用法。
　　至于光线的折射则是他研究出来的另一种用法，搭配“创造”技能。
　　可以搭建一个不可被察觉的建筑。
　　建筑之下，无人能背叛他。
　　正好，可以对那些知道他技能的背叛者使用。
　　姜戚的目光落在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道具卡上，卡片依旧闪着金光。
　　不仔细看的话，无法发现卡片上方折射的光线形状，竟然是四合院建筑。
　　“果然出了禁闭区后，一句真话都没有。”
　　姜戚语气听不出喜悲，看了一会儿后，重新收好卡片。


第162章 斗兽场（12）
　　宽敞的大厅正上方悬挂着几顶明亮的水晶灯，两侧摆放着长达十米的弧形美食桌。
　　正中间的舞台上立着银白色的话筒，后方还拉了张新人类的海报。
　　看上去瘦弱无害的男人，怀中抱着黄黑相间的斑林狸精神体。
　　众人皆感叹，这张技术合成的海报实在精妙。
　　毕竟它们从没看过新人类和精神体能共存，这是兽人才有的特权。
　　想到这次的预约事件，大家更能感受到“J&S”对这个新人类的重视。
　　“也难怪重视，毕竟之前的‘J&S’哪里有金币能包下这么大的场地。”白鸽记者用相机拍下海报的内容，才跟同伴聊起。
　　一旁的黑燕叼着块蛋糕：“罗勒俱乐部和‘NIW’都不肯透露具体数量，真是奇怪。”
　　它们在姜戚上了星际头条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他之前待的赌场。
　　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亲自登门拜访“NIW”负责人，却只得到一句无可奉告。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毕竟它们娱乐报很受大众欢迎。
　　类似的题材它们也采访过，不管真假，“NIW”都给出了答案。
　　只有这次，回答生硬。
　　罗勒俱乐部也是一样，它们听说因为屠夫的赌局，罗勒经济周转陷入了僵局。
　　可是在这之前，它们还是先把金币全补给了“J&S”。
　　大家都知道，罗勒俱乐部吃了大亏。
　　要知道，只要把数字说出来卖惨，总能挽回点大众的好感。
　　可它竟然也不愿透露。
　　“还有星际报也是，它们竟然派白兔过来参加新人类的出道会，我有预感，今夜必定有大八卦。”
　　“如果见面会还没有大消息，我们今夜就翻窗去那个新人类住宿的地方，总之绝对不能走空！”白鸽眼神放光，正准备让自己的同伴好好盯着，就发现黑燕在胡乱挥舞着翅膀。
　　“别在这丢脸。”见对方还是不说话，白鸽发现不对劲，“喂，你怎么了？”
　　黑燕眼睛开始湿润，它的翅膀开始拍着桌子，可是同伴依旧没发现问题。
　　周围其他的兽人也看了过来，却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鸟在拍桌。
　　等看到它胸口的标志——
　　哦，埃连娱乐报的。
　　它们行事作风向来嚣张。
　　不过兽人还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敢跑到见面会上示威。
　　黑燕看周围依旧没有人发现，绝望闭上眼，身体也渐渐脱力。
　　下一秒，黄黑的斑林狸扑向黑燕身后，速度之快，其他人根本反应不及。
　　什么东西划了过去，黑燕大喊一声，被扑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斑林狸慢悠悠落在地面，白鸽认出它：“这是新人类的精神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过分了，就算人家拍桌，也不能直接把人掀翻在地吧？娱乐报最记仇了，估计之后‘J&S’的名声都不太好听，明星选手也当不成了。”
　　明星选手有日常打投部分，兽人们对选手的喜爱在比赛里占了30%的比分。
　　很多明星选手都因为得不到民意和关注，连第一轮的选拔都过不去。
　　没想到，这场出道会即将成为这名新人类的葬送会。
　　白狼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见此连忙走过来，想要抓走斑林狸，却被它轻飘飘躲开。
　　白鸽的脸色不太好看：“你们‘J&S’就是这么待客的吗？居然用新人类的精神体来羞辱我的同伴！”
　　白狼的爪子一僵，它干笑两声，连连道歉：“我们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这就是只普通的动物，精神体怎么可能出擂台。”
　　“是吗？”白鸽指着后面的海报，“你是不是想说，这只是你们用来拍摄海报的道具动物。”
　　“是啊是啊。”白狼连连点头。
　　白鸽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新人类吗？连是不是精神体都分辨不出来。”
　　“这……”白狼感觉自己额头在不断冒汗，内心不断骂着红毛狐狸。
　　明明是它的选手凝成了精神体，看斑林狸跑出来了，还一脸淡定说没事。
　　搞得现在要它来收拾残局。
　　白鸽见此，脸色更冷：“虽然不知道你们的选手怎么在外凝成了精神体，但显然它故意推倒了我的同伴，这个事实你们承认吗？”
　　“我们肯定不是故意的……”白狼耳朵都耷拉下来，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是故意的。”
　　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白狼的声音，与此同时，一旁的斑林狸再次跃起，跳到了说话人的怀里。
　　其余的兽人这才发现，这名新人类竟然无声无息融入在兽人中，却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异样的外貌。
　　但很快它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
　　为什么斑林狸和新人类同时存在？
　　之前它们也感受到斑林狸就是精神体，但是只当它是用了某种方法，让精神体状态持续时间加长。
　　就像之前一样，是用精神体外形对外展示。
　　可是现在，青年的出现让兽人们有些难以理解了，毕竟在它们的常识中，人类达不到这么强的精神力。
　　白鸽在看到二者共存的时候，就明白了眼前选手的实力，也明白为什么“J&S”俱乐部会这么重视这个选手。
　　即使对方实力强劲，但傲慢的态度还是惹恼了它。
　　白鸽彻底黑脸：“既然你们承认了，那想来也不介意我们在报上公布此事了。”
　　“当然不介意。”
　　白狼听到身旁的人类大放厥词，眼珠都吓得瞪出来：“等等，我们还是……”
　　“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好事，你愿意宣传真是再好不过。”
　　白鸽愣住：“好事？”
　　“是啊，好事。”姜戚冲旁边的兽人服务员招招手，“地面脏了，麻烦打扫一下。”
　　黄莺服务员早就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听到这句话更觉这个新人类大胆。
　　竟然把埃连娱乐报的人比喻做脏东西……
　　当然，在场显然不止它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白鸽气得失了体面：“够了！你们俱乐部实在太过分了！”
　　“J&S”的态度已经恶劣到不能用傲慢来形容了。
　　其余几家记者也纷纷写上这家俱乐部的行事。
　　白狼只能小声提醒姜戚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可惜它不是主理人，不然早就把姜戚呵斥回去了。
　　可偏偏这时候，他的主理人红毛狐狸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任何出声制止的意图。
　　白狼不确定这是不是它们的策略，如果是的话……实在是个笨办法！
　　现场气氛糟糕到没人敢出声打破，只有那位新人类神态淡然，时不时抚摸斑林狸的脊背。
　　见黄莺还没动，微微皱眉：“怎么还不动手？需要我给你指出来吗？”
　　黄莺服务员好歹是收了钱来工作的，哪怕是新人类颐指气使，它也得老实照做，只是……
　　黄莺显得有些为难：“这该怎么打扫？”它总不能把晕在地上的黑燕丢出去吧？
　　姜戚一脸莫名其妙：“还能怎么打扫？当然是先扫后拖啊，难不成你还打算捡起来吃了？”
　　“吃？”不止黄莺，其余兽人也意识到不对。
　　地面的黑燕发出嘤咛，逐渐转醒，白鸽见状连忙蹲下去扶起同伴。
　　与此同时，姜戚指向桌底：“那个，从它嘴里吐出来的，应该没人敢吃吧？”
　　黄莺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连忙找来扫把，把桌底的东西扫出来。
　　是一块三角的窝头蛋糕，专门给熊类准备的糕点，硬度惊人。
　　与此同时黑燕也终于开口说话：“该死，差点被噎死。”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黑燕那奇怪的行为，以及当时一闪而过的东西。
　　原来误食了其他品类的糕点，差点窒息。
　　要知道，鸟的食道和咬合，可比熊类差得多。
　　白鸽也知道自己闹了场乌龙，它神情尴尬不敢看向其余人，只能出声责怪黑燕：“你怎么吃熊到熊科食物区了！难道你根本不看标签的吗？”
　　宴会上为几乎所有科类准备了专门的美食，并且两个科类中间还用透明隔板分开。
　　根本不存在误拿的情况。
　　也正因此，白鸽连最后甩锅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怪同伴。
　　黑燕似乎没意识到严重性，还咂巴嘴：“可是它闻起来真的很香啊，我太好奇竹香的窝头是什么味道了，谁知道这么粗……”
　　姜戚：“要是好奇，我们可以等会儿准备点适合鸟类的竹香点心，等晚宴结束后打包带走。”
　　黑燕眼睛一亮：“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姜戚抚摸着斑林狸，眉目和善：“应该的，既然都是受邀的宾客，‘J&S’必定会尽可能满足大家合理的要求。”
　　红毛狐狸见此补充：“食物分类和选品也都是姜戚给出的建议，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满意。”
　　围观的兽人见此也逐渐明白，眼前的新人类根本和傲慢挂不上边。
　　不仅如此，他对兽人喜好也做了功课，在宴会给了它们足够的尊重。
　　这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实在难得。
　　这么谦卑的新人类，还拥有如此强力的精神体。
　　兽人们几乎可以预见这位新出现的选手，必定成为大赛的热门明星选手。
　　甚至有可能成为“胜斗新星”。
　　这个位置已经很久没换过人了。
　　白狼自然注意到了周围兽人的变化，也明白自己不该再插手。
　　于是它站回到红毛狐狸旁边，撞了撞后者胳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红毛狐狸侧目，语气平淡：“不知道。”
　　“不知道？”白狼眼珠都要瞪出来了，“那你就不怕他乱来？”
　　“他不会的。”
　　“看来你对自己的选手有足够的掌控权，不然怎么会容忍他这么乱来。”
　　尽管红毛狐狸的话，听上去像是对姜戚抱有全权信任。
　　但依白狼对自己这位老搭档的理解，它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狐狸。
　　不过显然，换人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红毛狐狸听到白狼的结论，嘴角勾了勾，没有回答。
　　这边姜戚还在继续说着：“我看鸟类的区域的布丁少了很多，想来你应该也爱吃，我等会跟主理人说，让它一起打包。”
　　黑燕没有察觉到自己搭档的沉默，在听到他的处理后更加兴奋：“真的吗？额外制作应该很麻烦吧？”
　　“没关系，就当作是贵社为我宣传好人好事的谢礼。”
　　黑燕疑惑：“宣传？”
　　姜戚嘴角微扬：“刚刚你的同伴说了，会帮我宣传今天的好人好事的。”
　　“是吗？”黑燕有些意外，看向一旁的白鸽，它记忆里的同伴可不像会写这种稿子的人。
　　对方明明唯恐天下不乱。
　　可此时白鸽嘴角却僵着一抹笑意，生硬回答：“是啊。”
　　“哦……”黑燕觉得这个新人类真好，连自己这种秩序混乱的同伴都欣赏他。
　　它点点头说：“好的，既然答应了，我们一定会宣传出来的，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那么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不奉陪了。”
　　“好的好的，请放心，我不会再试图吃其它分区的食物了。”黑燕冲它摆摆手，“等会儿的采访会再见。”
　　告别了青年，黑燕转头却发现身边的白鸽并不开心。
　　它拿出笔记本，一笔笔在上面狠狠划着。
　　黑燕问：“这不是今天的采访问题吗？你划掉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白鸽瞪了它一眼，继续划掉那些尖锐的问题。
　　这下得重新写问题了。
　　*
　　姜戚和红毛狐狸坐在角落休息，本来今天应该是俱乐部老板带他去认识几位明星赛评审。
　　但是老板临时受邀大人物的宴会，包括那位本该来参加出道会的高层，都过去了。
　　今天那些大人物都没来，晚宴要取消了大多流程，只保留了记者集体采访。
　　而才该出场的姜戚，因为刚刚一场意外，已经让大部分兽人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红毛狐狸说：“今天你的任务已经达到了，之后记者会只要不乱说话，相信在赛前公众好感中能有个不错的名次。”
　　“嗯。”因为知道大人物来不了，姜戚和周邢等人的计划也暂且搁置。
　　甚至二人连脸都不愿意露，待在了选手宿舍。
　　老板下达任务，今晚出道会务必给大家留个深刻的印象。
　　之前的打算在姜戚出场时，关闭全场灯光，只留一束追光投在他身上。
　　但姜戚拒绝了，说自己会有办法。
　　然后就发生了刚刚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姜戚明明可以一句话说明白的事，硬是让白鸽误会了这么久。
　　“不过这样也好，这里面最麻烦的就是埃连娱乐报，经过了刚才的事，你的采访会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事实也如狐狸所说，采访会上没有记者提出太过为难他的问题。
　　采访结束后，白兔记者单独约见了姜戚。
　　“谢谢你得那篇报道。”如果没有那篇头条，姜戚成为明星选手的路途还要再艰难些。
　　白兔抖了抖耳朵：“我说的都是实话，精灵族伪装成人类是非常恶劣的事情，我们借此发现了精灵族不止一个矮人存在伪装行为，而且还在制造违禁药水。”
　　“你帮兽人做了件好事，我不过是如实写。”
　　看白兔的态度，姜戚更觉对方应该跟星主无关，神情也放松下来：“不管怎么说，你也帮了我。”
　　白兔笑笑：“那祝福你比赛顺利，星际报不关注这些比赛，所以关于你的竞选消息应该也不会登报。”
　　“那你这次来是为了？”姜戚语气试探，就见对方掏出一块奖牌。
　　“是为了送这个‘热心市民奖’，这是星际报为做出特大贡献的市民制作的，你人类里第一个获奖的。”
　　姜戚接过纯黑奖牌，字体和外圈采用了烫金工艺：“居然不是金色吗？”
　　“本来是金色，这块……”白兔红色的眼珠转了转，“最近我们找到了新的矿石，就试做了块新的，你也是第一个看见新奖牌的人。”
　　“这种矿石能温养人类的精神体，虽然形状不大，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戴着，心情也会变好。”
　　白兔的解释让姜戚觉得，这块奖牌像是特别为他制作的，而不是所谓的碰巧。
　　奖牌的颜色，还刚好是他喜欢的黑色。


第163章 斗兽场（13）
　　猜测到某种可能性，姜戚长叹一口气，不准备追问。
　　他道了声谢，表示自己会好好佩戴后，白兔就离开了。
　　而到此为止，出道会也终于结束。
　　这场出道会让屠夫俱乐部的对战谜题被揭开。
　　姜戚的精神体能力是晕眩，可以短时间晕眩对手，甚至致使对方昏迷。
　　对手体力消耗越大，技能影响程度就越深。
　　而屠夫那天因为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技能消耗，本身精神力就被削弱大半。
　　因此在被斑林狸眩晕后，精神体混乱进行了自我攻击。
　　所以那场战斗准确开始，是屠夫自己击败了自己。
　　得知真相后的兽人们，在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毕竟如果一个新人类凭借能力杀了精灵族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也能击败兽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埃连星原本的实力阶级就要被打破了。
　　毕竟它们是依照实力说话，而人类种群一旦证明他们有着可以超越兽人的能力，或许这些利用人类进行赌局的行为也将彻底覆灭。
　　兽人们可不想固有的利己制度被破坏。
　　至于这个新人类的精神体强大到能凝成实体——随便吧。
　　只要他不能战胜兽人，精神力再强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场隐藏在热度底下的恐惧逐渐消散，兽人们也将目光从危险因素，转移到了姜戚本身。
　　这场明星赛，这位初露头角的新人类能走到什么位置呢？
　　在比赛来临前，俱乐部应该会花更多的资源，让他变得更强吧？
　　然而此时被大家揣测新人类却并非培训重点，相反他正和俱乐部的训练员一起锻炼其他成员。
　　周洛已经累趴在训练器材中间，周邢则在一旁皱眉记录着数据。
　　一开始，姜戚就不准备让他俩参加比赛，周洛却在听说后主动申请要参赛，且不愿意说出原因。
　　周邢劝阻无效，姜戚眼见矛盾有再次激化的可能，提出让他俩选择一个精神体以外的方式决斗。
　　谁赢了就听谁的。
　　最后二人石头剪刀布，周洛赢了。
　　尽管对决方式过于幼稚，但在姜戚的见证下，周邢也不好反悔，只能允许周洛参加。
　　不过在参加之前，需要进行特训。
　　于是这段日子周洛吃尽了苦头，只为让自己的精神力更强。
　　当然，姜戚则被红毛狐狸拉着到处参加地下比赛。
　　按照红毛狐狸的说法：“虽然你的精神体在大型精神体的面前优势明显，但明星赛中的精神体动物种类比‘NIW’要多得多。”
　　“你现在已经出现在大众视野，肯定会有不少俱乐部在对战前研究你的战斗方式。”
　　“哪怕你精神力再强，精神体也是一只斑林狸。”
　　“只要是动物，早晚会被天敌制衡。”
　　“所以你最好在比赛前，找一个更适合你的精神体。”
　　姜戚再一次听到了新奇的玩意儿：“精神体还能更换吗？”
　　“当然了，你经历的‘NIW’和俱乐部都属于正规比赛，所以那些精神体都是直接被管理局带走，但是非正规比赛就不一样了。”
　　红毛狐狸眼睛绿得发亮：“在比赛结束后，你可以选择是否留下对方的精神体——遇到好的，大部分人都选择更换，和新的精神体建立链接。”
　　姜戚挑眉：“也就是说，我也可以选择留下精神体，不更换。”
　　“的确，这样也可以，而且每次战斗前你也有更多精神体外形的选择。”红毛狐狸语气悻悻，“但是养育一只精神体并且有进阶趋势，就需耗费大量资源，包括选手自身的精神力，多一只精神体就多一分消耗。”
　　“更别说多来几只，一般俱乐部是不会允许人类选手这么做的。”
　　姜戚看着它：“那么狐狸先生，你会允许我多养几只精神体吗？”
　　当然不可能了。
　　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狐狸很想这么说。
　　可它看向姜戚的眼睛，心口就忍不住发软，精明发亮的眼睛失去高光。
　　红毛狐狸温顺回答：“当然可以了，因为你是我最珍惜的星星。”
　　姜戚闻言，嘴角微扬：“谢谢狐狸先生，你对我真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姜戚不仅赢下了比赛，还带回了几只精神体。
　　那些精神体失去主人的瞬间，就凝出了实体，行为呆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姜戚选择它们后，用精神体与之连接后，才重新恢复活力。
　　随着姜戚念动，实体重新化为精神力，隐藏进他的脑海中。
　　因为地下比赛只是非正规比赛，但依旧符合星际法。
　　因此姜戚多养几只精神体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参赛选手的耳中。
　　俱乐部的主理人在听说后，更是觉得暴殄天物，资质那么好的新人类，马上就要被过多的精神体拖垮了。
　　其他俱乐部对于姜戚的战斗降回了低评分。
　　而同样担忧的还有“J&S”俱乐部。
　　白狼一直在观察着外界对两位选手的评价，周洛因为是赌局出来的，名声虽然不如姜戚大，却也有不少人看好他。
　　但是姜戚，因为红毛狐狸最近的操作，他的关注度虽然依旧不错，但负面评价已经大过正面评价。
　　这对于明星选手来说，不是件好事。
　　更重要的是，这位新人类的主理人，也就是老狐狸却一点都不着急，只是担保不会出问题后，申请了更多的精神补剂。
　　俱乐部老板早就为他开过出道会，即使现在出了问题，它也不得不配合红毛狐狸养育好姜戚。
　　它已经在姜戚身上下了对赌，如果不赢，自己这家俱乐部恐怕也会随之一起覆灭。
　　整个“J&S”，在红毛狐狸的促使下，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姜戚。
　　*
　　比赛前夕，姜戚还在陪周洛训练，等对方累了，停下来休息时，正好就看见几只精神体衔着树枝跑出去。
　　周洛喝了口水，好奇地问：“戚队，这些精神体要去哪儿？”
　　“刚吃完精神补剂，去外界散步消食。”姜戚摸着怀中仅剩的斑林狸，神情慵懒散漫，打了个哈欠。
　　周洛见此有些疑虑：“这么多精神体出去，真的不会影响你明天的比赛吗？”
　　尽管俩人的名声不一，却都因为讨论度成功通过选拔赛，开始进入地区赛。
　　幸运的是，地区赛内以俱乐部为单位参赛，也就是说姜戚不会和周洛对上。
　　“没事，比赛不重要。”姜戚回答着，人却已经后靠在墙，眼睛都合上了。
　　很明显，一下出去八只精神体对于姜戚的精神力影响很大，根本不像他所说的“没事”。
　　周洛能感受到姜戚有计划，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计划。
　　周洛也听过赌场到处被插满树枝的事，可当他问到周邢树枝的作用时，后者却是直接噤声。
　　最后只回他句“没什么用，都是巧合”。
　　也不知道对方是敷衍他，还是真不知道。
　　“戚队……”周洛想干脆直接问眼前人，却发现对方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绵长，竟然在短时间内就睡过去了。
　　他怀里的斑林狸也眯着眼，尾巴缠绕在他手腕上，一起睡着了。
　　周洛见过姜戚唤出几只精神体一起玩耍，那时他的精神都不像此刻这般萎靡。
　　主理人白狼曾经告诫过他，要合理管理自己的精神力，不然整个人的理智会在比赛前就崩溃掉。
　　精神力萎靡的原因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利用精神体使用太多能力，而又没及时饮用精神补剂，二比较少见，是承载过多的精神体。
　　刚刚才喝完补剂的戚队应该不是第一种情况。
　　周洛想到外界那些评价，看着沉睡过去的姜戚，实在有些担心。
　　“他真的没问题吗？”
　　*
　　高墙四起，观众席居于城墙上方数十米的环形。
　　选手战斗区域的白灰墙体上布满了各种抓痕和烧灼的焦痕，足以看出比赛之激烈。
　　如果说之前的场地像是小打小闹，那么这里就是真真正正的斗兽场地。
　　比赛还未开始，姜戚站在左侧候场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墙体笼罩了大部分阴影，上方观众席热情的呼唤声回荡在环形密闭的空间中，震得他耳朵发疼。
　　然而这样的角度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供兽人观赏，看清下方动作。
　　除了两边的候场门外，斗兽场正中间还有扇和城墙差不多高的黑色宽门。
　　上方原本应该画着点什么壁画，但现在已经被磨损得差不多了。
　　门口不知道有什么，姜戚什么都感知不到。
　　看了一会儿，他在因为腕带上的倒计时，将目光重新放在对面的候场门。
　　明星赛的第一场比赛，姜戚对战的是“PVP”俱乐部中，拥有三年经验的人类。
　　选手名为“刘玉”，精神体是薮犬，小型犬科，看上去安全无害。
　　因为其可爱的外表，不少选手都在对战中掉以轻心，被薮犬一口咬断精神体的脖子，最终失败。
　　三年过去了，刘玉常年稳居总榜第三，没有人再敢轻视她。
　　在看到姜戚比赛对上她时，不少人都感叹他实在有够倒霉的。
　　毕竟无论是犬科对猫科的压制，还是丧失了身为小型动物的优势，抑或者是缺少的战斗经验。
　　总之姜戚的原精神体并不被人看好。
　　就在大家好奇他会用什么精神体出来对战时，红色区域出现的依旧是黄黑的斑林狸。
　　“搞什么？主理人没跟他介绍刘玉的情况吗？”
　　“斑林狸再强，能强过薮犬的咬合？”
　　“看来刘玉赢定了。”
　　观众席中传来了兽人们的揣测，姜戚并未受影响。
　　不过他在上场后抽了抽鼻子，似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黑漆漆的眼珠泛起一阵蓝光，随后刘玉脑中出现了另一人的声音：“你是玩家？”
　　刘玉一怔，似乎在疑惑对方怎么能在擂台上，以动物的身躯发出人类的声音。
　　她尝试性开口，却只听到自己稚嫩的“汪”声。
　　“你身为玩家，在这待三年就没想过要出去吗？”姜戚的声音再次传来，刘玉这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来自脑海。
　　刘玉听说过关于姜戚的技能，正在思考对方是否在迷惑自己时，就听对方接着说。
　　“还是你知道出去之后就不是自己了，所以才会一直留在这。”
　　薮犬圆溜溜的眼珠子微颤，随后像是被激怒般朝着瘦小的斑林狸扑咬过去。
　　小型动物间的动作很容易在外人眼里演变成小孩子打闹。
　　但刘玉的薮犬不会。
　　在一次次的战斗后，对方的身形速度越来越快，奔跑捕食的速度不亚于那些大型宠物。
　　小小的薮犬在跑起来时，周身带着细小的电光，倘若贴在铁网上，还能麻痹选手。
　　不过这里是白墙，正好格挡了电流传导。
　　当然，也同样防止某些猫科动物借着铁网向上攀爬。
　　同样的场地限制，导致二者都没有施展之前它们所了解到的情报招式。
　　姜戚在其他精神体的记忆中遇到过刘玉，对方的言行举止很像玩
　　只是在比赛前，刘玉所在的俱乐部完全封锁了她的消息，姜戚想和她交流也没办法。
　　刘玉待在游戏里这么久，应该也是发现了精神体的问题，才没有离开。
　　同样都是玩家，对方待的时间更长，或许他们可以交换讯息找到能安全登出的方法。
　　然而言语试探才进行到第二句，对方就开始攻击。
　　去除掉姜戚说的话惹怒了她外，恐怕只剩下——提醒。
　　这句话提醒刘玉，在这里唯一保全自己的方法只有赢得胜利。
　　这是场注定有一方要死亡的比赛。
　　薮犬的奔跑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炙热，斑林狸被无数的电光围困在场地中间。
　　原本应该更为灵敏的猫科动物，此时却行为迟钝，没有一丝躲闪。
　　“果然，过多的精神体损耗了他的精力。”
　　“这个新人恐怕马上就要死了。”
　　斑林狸动了动耳朵，上方的讨论声落入耳中。
　　他没有丝毫动摇，紧接着开始使用技能。
　　刘玉在注意到斑林狸眼睛变得幽蓝的瞬间，就转移了方向，朝着与对方视线相反的方向跑动。
　　原本已经贴近的电流也离远了些，与此同时斑林狸跳出电流圈，朝外一跃。
　　第一个招式失败后，薮犬也停了下来，不再打算耗费力气。
　　姜戚见薮犬没了动作，并未掉以轻心，他知道在这里战斗后精神力的提高便利。
　　三年的战斗，刘玉的技能不知道已经升到了何种境界。
　　刚刚的电流与其说是对方的主技能，更像是附属技能。
　　附属技能不致死，只是给主技能带来更多的使用可能性。
　　至于为什么刘玉会使用附属技能，姜戚想对方应该只是为了试探。
　　试探他的技能是不是真和采访所说的一样，只具有迷惑作用。
　　而斑林狸之后的做法，也证明了自己的技能确实只有如此。
　　当薮犬在战斗时移开了视线，幽蓝的眼睛很快消失，战斗区域无事发生。
　　姜戚紧皱眉头，刚刚他试图用念力扭曲对方的电流，改为自己的建筑，却失败了。
　　刘玉的念力比他的灵念要强大，这说明对方的主技能也和念力有关。
　　“汪汪。”
　　薮犬叫了两声，与此同时斑林狸的四肢发软，浑身毛发竖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刘玉的能力，是能唤起生物本能的恐惧。”姜戚记得红毛狐狸上场前对他说过，“在埃连星，猫科动物天生就弱于犬科。”
　　这也是为什么姜戚在赌场比赛时，十场有九场都遇到了犬科动物。
　　然而姜戚还是成功了。
　　但刘玉的技能不一样，姜戚能够感受到斑林狸的意识逐渐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是脱离了精神体般。
　　“汪汪汪。”
　　薮犬又叫了几声，随后又开始朝着斑林狸跑过去，准备进行最后的攻击。
　　斑林狸已经待在原地不再动弹，宛如案板上的鱼肉。
　　薮犬周身依旧带着电流，显然对方哪怕到了战斗最后一步，也不敢掉以轻心。
　　斑林狸漆黑的眼珠平静望着迎面而来的薮犬，后者并非是骄傲纵满的人。
　　但是到了这一步，依旧没有使出下一招。
　　看来这就是全部了。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薮犬张嘴跃起，对准斑林狸的脖子咬去。
　　同时围绕在薮犬周身的细小电流变得更加闪亮，缠绕上斑林狸身上，以防对方还有余力反抗。
　　电流与斑林狸接触的刹那，地面的风沙被强烈的电光激起，瞬间尘土飞扬。
　　哪怕没看到咬断的刹那，兽人们也知道，比赛结束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风沙散去，好让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
　　然而等外头风沙散尽到内圈，它们却见到一个还算强壮的身影立在正中。
　　“那是什么？”
　　那不可能是人类的身形，尤其那两位新人类，无论男女都瘦弱极了。
　　他俩的海报都还挂在观众席前座，只要稍微一对比就知道不可能是他俩。
　　既然不可能是新人类，那么就只能是精神体了。
　　“比赛没有结束。”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它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盯上了正中间的阴影。
　　这个正中间的动物不属于斑林狸和薮犬。
　　风沙散去，白熊壮硕的身影立在中间，漆黑的眼珠持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迅速消失。
　　而薮犬已经趴在地面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不是斑林狸吗？”
　　“如果是白熊，那他之前动作缓慢就可以解释了。”
　　“那只白熊我认识，它的能力就是模仿，可是它不是只能模仿战斗中的对手吗？”
　　“精神体进化。”
　　“什么？他拿了那么多精神体，居然还有精力培养它进化吗？”
　　“或者现在的白熊成为了他的主精神体呢？”
　　“别猜了，接着往后看就知道了，薮犬还没消失，比赛还没结束。”
　　的确，就和大家猜测的一样，白熊精神体技能进化了。
　　在选择其他精神体时，姜戚可以使用原精神体的技能，同时保留的还有自己的技能。
　　也就是说，在战斗中，只要选择其他精神体，他可以使用两种能力。
　　当然，他不止两种。
　　姜戚的视线此时已经变为一片幽蓝，整个世界被分了色块，如同当初的狩猎阶段。
　　而躺在地上的薮犬身上是红橙混杂。
　　她还活着。


第164章 斗兽场（14）
　　地面上有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红色细线向外展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北极熊的脚边蔓延而来。
　　只要他抬脚朝那边走过去，就会踩到那张电网。
　　这张电网肉眼难以看见，如果不是因为姜戚的能力，或许不等电流过来，就已自投罗网。
　　之前他感知不到薮犬周身电流运转的规律，也没办法控制。
　　但自从他恢复成白熊的样貌后，姜戚感受到自己周身的束缚少了很多，也能看明白电流了。
　　真是奇怪，明明精神体没变，只是隐藏了外形，但只要外貌展示出是什么，就会被所谓的生物科等级压制。
　　姜戚微微皱眉，重新使用灵念开始扭曲电流，这一次非常顺利。
　　匍匐在地的薮犬似乎也感受到电流的移动，幼小的身影动了动，圆溜溜的眼睛朝着姜戚这边看来。
　　然而还未等它有下一步动作，电流已将它围绕在其中。
　　电流平地而起，在激荡炙热的空气中炸裂开来。
　　地面上的沙尘再次扬起，姜戚的手腕传来电子提示。
　　“第12场比赛，胜者——姜戚。”
　　或许是因为他的精神体选择过多，系统播报的也是人名。
　　对面的薮犬已经变为人形，失败的刘玉并没有因为失败而情绪激动。
　　她的表情更像是释怀：“终于不用再进行这破比赛了。”
　　尘土尚未散去，工作人员也没出现。
　　姜戚问：“没有其他办法离开吗？”
　　刘玉摇头：“你以为人类在这里有多少选择吗？就像蜃楼里，我们只能选择副本一样，这里也只能选择比赛。”
　　“蜃楼和埃连星没有任何差别。”
　　刘玉的话语随着身形融于风沙，最后只留只瘦弱的薮犬滞留在原地。
　　风沙散去，兽人看清了决斗结果，有人欢呼，有人悲痛。
　　工作人员和主理人一同进入战斗场地，红毛狐狸：“走吧。”
　　“我可以收留刘玉的精神体吗？”姜戚问。
　　“当然不可以了。”工作人员抢先一步回答，“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精神体都是要上交处理的。”
　　“好吧。”姜戚颇为惋惜，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红毛狐狸一起离去。
　　红毛狐狸劝说：“虽说她也是新人类，而且有三年的战斗经验，但今天结果已经证明，她的能力不如你。”
　　“犬科精神体你已经有了两只，没必要再多拿几只，有几个能克制的精神体就够了。”
　　红毛狐狸见他还不说话，又提及道：“你之前不是说想看其他新人类的比赛吗？刚好等会儿就有一场，一起看看？”
　　“好。”
　　见姜戚终于出声，红毛狐狸松了口气，总感觉星星生气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好，一个精神体而已，星星还不至于生气。
　　然而几天后，明星赛还是出现了问题。
　　只不过问题不在于比赛，而是那些本该送上去的精神体。
　　在五天的基础比赛结束后，工作人员才准备一起送出精神体。
　　然而一打开车厢，里面的精神体却消失了大半。
　　在清点过后，发现消失的精神体大多都是新人类的，当然也包括和姜戚对战的刘玉。
　　白狼听说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找到姜戚：“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
　　姜戚神情疲倦，躺在椅子上，听到声音眼睛才半抬：“为什么跟我有关系？”
　　“我听它们说，你在比赛结束后，想要选手的精神体。”白狼皱眉，“而且你不是也看了那些新人类的比赛？被你看过的都没了。”
　　姜戚满不在意：“我想要就能拿到？再者你怎么不说，那些消失的新人类精神体里，不是也有我没去看过的吗？”
　　白狼皱眉：“你怎么知道消失的具体名单，这应该是内部消息。”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红毛狐狸从白狼身后匆匆赶来，“这是我的选手，你在这里质问什么。”
　　白狼看着护选手的狐狸，有些奇怪：“你现在才过来，怎么告诉他？”
　　红毛狐狸神情淡然：“我一直在这，只是刚刚去接了个电话，倒是你，把自己的选手丢给我的选手，让人家替你训练就算了，现在还要质疑他，真是狼心狗肺。”
　　白狼瞬间炸裂：“该死，老狐狸，你竟然用这次词形容我，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个词语！”
　　红毛狐狸满不在意：“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你的选手也进了中段赛，你敢说跟姜戚没有关系？”
　　“我们是一个俱乐部的，精神体消失可不算小事，可你第一反应竟然是往自己俱乐部揽事——还是说你看不惯我选中的人，所以想找这种方式除掉他。”
　　白狼被狐狸的话唬蒙了，结结巴巴回答：“我、我只是担心万一跟我们俱乐部有关，会引来麻烦。”
　　“你该担心的是，万一他们招上我们，该怎么解释。”红毛狐狸绿色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要知道，‘J&S’俱乐部的命可全在这两个选手手里了。”
　　白狼挠挠头，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好吧，我去准备。”
　　等白狼离开后，姜戚笑对狐狸：“真是谢谢你了，我的主理人。”
　　红毛狐狸笑笑，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回应。
　　阳光下，它的耳边有阳光折射过后的，映射出的不足一立方厘米的建筑。
　　而这样的建筑，姜戚在埃连星已经拥有了三千四百二十四座。
　　*
　　所有人都以为精神体消失的事会成为大新闻，甚至今年的明星赛都到此为止。
　　可没想到，这件事仅仅只是播报出来，连精神体消失的具体名单都只流传在内部。
　　而对外的说辞，是“新人类比人类更脆弱，因此精神体也不能留存过久”。
　　这样的说法让新人类在埃连星的等级排名中又下降了些，也同样影响了明星赛中新人类的排名。
　　当然姜戚除外。
　　他被投上去，除了最开始的几次实力差距甚大的比赛外，还有外貌的原因。
　　兽人们自己不愿意承认，他们对这名新人类的外貌非常有好感。
　　并且随着对方排名上升，参加比赛的数量增多，这些慕强又看脸的兽人们愈发喜欢这个初露头角的家伙。
　　甚至在明星赛前，官方举办的“未来新星”的聚会中，把姜戚这个新人类投了上去。
　　“未来新星”是官方为了拉投资举办的一场宴会，宴会中会有埃连星各位大人物出现。
　　埃连星偶尔会有其他星球的人到访，偶尔也会把人类间的决斗作为表演赛对外展示。
　　表演赛不会有选手死亡，只是为了观赏性。
　　因此很多人类最后的目标，都是为了成为被选中的“表演人类”，结束担惊受怕的对决生活。
　　而唯一的选拔赛，就在这场聚会中。
　　能够参加这场聚会的选手，不需要太多的实力，只有一个标准——惹人喜爱。
　　当然，大部分的人类在兽人眼中都一个样，因此之前的投票，它们多数都选择的是实力强劲，且战斗经验丰富的人类。
　　在它们的想法中，这样的人出去表演，才不过丢埃连星的脸。
　　但姜戚，是今年唯一一个被票选进去的新人。
　　红毛狐狸在听到这件事后很是高兴：“上次没来的那位大人物也在这次的聚会中，这么盛大的聚会，它肯定会去！”
　　“真的吗？太好了！”周洛跟着附和后，才问，“那个大人物怎么了吗？”
　　周邢忍不住扶额：“不知道你问什么？”
　　周洛撇撇嘴：“不知道就不能替戚队开心了？”
　　姜戚笑笑：“当然可以。”
　　说完他又看向红毛狐狸：“这次的聚会，你应该可以跟我一起进去吧？”
　　红毛狐狸摇头：“不行，这次的聚会因为有太多重要人物，与聚会无关的都不准进去，哪怕是主理人也不可以。”
　　“重要人物？能有多重要？”姜戚想到了某人，“星主也会去吗？”
　　红毛狐狸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会提到星主？难道你还想见他？”
　　“不是，只是好奇。”
　　见姜戚似乎真是随意提及，红毛狐狸才接着说：“聚会的确会给星主发放邀请函，但是他从来没出现过。”
　　“明白了。”姜戚垂眸，对于“星主”却是更加好奇。
　　刚刚他只是提及“星主”的称呼，红毛狐狸耳边的精神建筑竟然有瞬间地松动。
　　这说明“星主”在埃连星拥有的掌控力和精神力比他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哪怕只是一个称呼，都含有高精神力。
　　这样的动物究竟为什么会注意到他，甚至还特地让白兔记者给自己送了块奖牌。
　　姜戚摸着衣服下与项链重叠的黑色奖牌，要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光靠那些精神补剂，恐怕自己也无法维持精神力。
　　或许跟那些兽人猜测的一样，早就在第一场就输掉了比赛。
　　对方送来的时机太过巧合，就像——早就知道他要收留好几个精神体一样。
　　“不过你运气好，说不定这次星主兴致来了，刚好参加聚会呢？”红毛狐狸见姜戚低头，以为对方因为见不到星主而难过。
　　姜戚回以微笑：“谢谢。”
　　直觉告诉他，这次的聚会，那位星主也会来。
　　在前往“未来新星”聚会前，姜戚被俱乐部老板拉着说了很多话，甚至许诺了很多好处。
　　目的就是为了留住他待在俱乐部，万一在聚会上被看中，也要着重考虑和“J&S”俱乐部的情谊。
　　这也是姜戚第一次见到这位俱乐部老板，一只金钱豹。
　　看着对方的头，姜戚想起了待在“NIW”的莫有钱，对方在赌场停业时，竟然自己找机会报名了此次明星赛。
　　并且也进入了中段赛。
　　整个比赛过程中，莫有钱从未对外展示过自己也能凝化精神体实体的能力。
　　一旦展示，对方应该也有机会加入“未来新星”的聚会。
　　可是他没有。
　　就像刻意把姜戚捧成一个特殊的存在。
　　而莫有钱最后一次和姜戚交流，还是在食堂。
　　关于莫有钱的现状，还是乔迁转述而来。
　　姜戚派出去的精神体，夜夜会衔着纸条回来，而那些纸条的内容，也跟赌场中的玩家有关。
　　至于那些玩家的作用……
　　“小戚啊，我跟你说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明白的吧？”
　　豹爪拍在姜戚肩膀，唤回了他的思绪。
　　姜戚笑笑，把金钱豹毛茸茸的爪子拿下来，拍了拍：“放心吧老板，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想走的话，早就走了，我只是去参加聚会，结束后就回来。”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感动，当然不是因为金钱，而是因为你我之间已经产生了比金钱还要浓厚的羁绊。你我虽然物种不同，却宛若家人般亲近。”金钱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姜戚眼中含笑，并未点破：“巧了，我和老板你想的也是一样。”
　　“要不是这个聚会必须去……总之等聚会结束，我去接你回来吧。”金钱豹又准备拍肩，却被姜戚躲开：“不用了老板，我自己能回来。”
　　“聚会不留下的人类都得自己回来，那里离咱们俱乐部这么远，你怎么回，该不会你现在只是在敷衍我……”
　　姜戚并没打算成为表演赛的人类，只是在聚会结束后，需要些时间去做事。
　　不过这些不能被这些兽人知晓，于是他面露羞涩：“主理人应该跟你说过，总之会有人送我回来的。”
　　“啊，是你上面那个人……”金钱豹恍然大悟，在之前红毛狐狸就罗勒俱乐部，跟自己汇报过姜戚的情况。
　　当时它只觉得是胡扯，但很快星际报就刊登了这名新人类的“优秀事迹”。
　　再加上拥有了姜戚后，“J&S”俱乐部的事业愈加顺风顺水，金钱豹也逐渐相信姜戚上面有个人。
　　只是金钱豹实在没想到：“你上面那个人竟然也会去参加聚会吗？”
　　毕竟这次的聚会不同于它举办的出道会，能去的大人物都是个顶个的身份高。
　　姜戚没有回答，但金钱豹却不再担忧：“明白了，那你今天就自己回来吧，别回来太晚……哦，别耽误大后天的比赛就行。”
　　金钱豹在得到可靠消息后，兴高采烈把姜戚送上了来接选手的大巴车上。
　　姜戚上车时，大巴上已经有了十几名人类。
　　除去最后一排连坐，其余选手几乎都是一个人坐的，他们的脸大多隐藏在座椅背后，只能通过人头判断位置。
　　其中也有几位选手坐在一起，但两颗头的距离也相隔甚远，看起来关系不好。
　　姜戚选了个就近的位置，正要坐下，旁边的人类出声：“这里等会儿有人，你换个地方吧。”
　　姜戚也不在意，又朝另一个空位走去，结果再次得到一样的回答。
　　在重复两三次后，姜戚明白这些人是故意的，恐怕是事先商量好，让他难堪。
　　尽管不明白同为人类，这些人对他为什么会有恶意，但姜戚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第165章 斗兽场（15）
　　正打算做些什么，后排突然伸出一只手：“姜老师，这里！”
　　姜戚挑眉，朝着后排走去。
　　银发男人冲他笑笑：“我特意给你留的，坐吗？”
　　姜戚看着他变回银发的外表，再次确认记忆里，只有他一个新选手入选。
　　也就是说，莫有钱进入了至少有一年。
　　当时因为莫有钱和他们都是同一时间比赛，再加上对方说出了前不久刚发生的事，姜戚理所当然把他当成了同批进来的选手。
　　姜戚平淡坐下：“你和外面有什么沟通的特殊渠道？”
　　莫有钱笑得无辜：“什么特殊渠道？我不知道啊。”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就换个问题……你进来多久了？”
　　姜戚的话被飞船发动的响声淹没，等声音停下，莫有钱眼含笑意：“你说什么？”
　　“算了。”
　　姜戚知道对方听到了，却也懒得重复第二遍，或者说陪他演戏。
　　最近他收留的精神体又变多了不少，日常看起来也极其疲惫。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精神补剂，喝下去后合上眼休息，莫有钱也没再出声。
　　姜戚本以为他会就这样休息到终点，可惜这群人的敌意比他想象中要强得多。
　　“喂，你和我换个位置吧。”声音近在耳边，哪怕不睁眼，也能感受到对方居高临下的态度。
　　姜戚本想装作听不到，可对方又叫了两次，最后竟然是一阵风朝他呼来。
　　斑林狸凝成实体趴在姜戚肩膀，朝着对面的风狠狠爪了过去。
　　后者惊呼一声，收回了手，而姜戚并未睁眼，却也通过斑林狸看到了景象。
　　一名选手捂着右手，上面有三道鲜红的抓痕，显然刚刚那阵风就来自他。
　　周围的人原本就在看这边的情况，此时众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挠的选手正要说些什么，却也被斑林狸泛光的眼睛给吓住。
　　最后他只能结结巴巴对着闭眼的姜戚说：“我不过就是找你换个座位，你怎么能打人？”
　　姜戚还闭着眼，自然不可能回他。
　　一旁的莫有钱笑嘻嘻说：“你那个位置，自己都不愿意坐，为什么要找他换，而且我也不愿意跟你个弱鸡坐。”
　　选手生气：“我跟他说话，轮到你说话了？你是他的狗吗？”
　　“唉，我倒是想做他的狗，但我只能是只金钱豹。”莫有钱长叹一口气，“不像你，精神体是鸡，名字也是鸡，真是名副其实的弱鸡，是吧……余鸡。”
　　“是余悸，四声！还有我的精神体是凤凰，你这个不要脸的……”
　　余悸突然停下，朝周围看去：“你们说话啊！”
　　很明显，周围的人应当之前就跟余悸商量好了，准备用让座的事发难。
　　只是谁也没想到，莫有钱这个神经病竟然会帮这个纯粹靠营销，没实力的新人说话。
　　他们又看了看那头突然出现的斑林狸，默默收回了视线，当作无事发生。
　　余悸吃瘪，正尬在过道不上不下之时，姜戚不知何时已睁眼，与他对上视线。
　　余悸面上一喜，说：“既然你醒了，就和我换位置吧。”
　　姜戚一直没睡着，也能感受到大巴车已经开了有一会儿了。
　　此刻选手上来的差不多了，而余悸走过来的正是之前最后一排位置。
　　斑林狸回头看了眼，最后一排也只剩正中间的位置，一个无论是车子前进、拐弯、刹车都不方便的座位。
　　姜戚微微抬眼，没有出声拒绝，只是静静望着他。
　　刚刚才被同伴抛弃过一次的余悸，见姜戚不说话越来越心虚，但事已至此，这里也没有台阶给自己下了。
　　就在余悸以为对方会一直保持沉默，给自己难堪时，姜戚突然开口：“你是年纪大了还是身体残缺？”
　　“哈？”余悸蒙了。
　　“都不是？”
　　余悸说：“这不是废话吗？”
　　姜戚恍然大悟：“那你就是怀孕了？想不到埃连星的男人也能怀孕，你身体不便早说啊，我现在就给你让位置。”
　　眼见姜戚已经起身给他让位，余悸却坐不下去了：“等等，你是脑子有问题吗？我哪里看起来像怀孕了。”
　　“是吗？没有怀孕啊。”姜戚又坐了回去，“没怀孕我凭什么跟你换位置。”
　　余悸感觉额角狂跳：“尊老爱幼不知道吗？我比你多参加一年比赛，算是你的前辈。”
　　“这种前辈有什么好让的，万一在比赛里遇见了，你还能让我赢？”
　　姜戚见他张嘴准备反驳，又紧跟着吐槽：“而且这种比赛本来应该是经验多的人进来，但我一个新手跟你一起去参加聚会，不是比你更厉害？”
　　“你没我厉害，凭什么要我让座位，又或者你想在这里跟我来场比赛……哦，比赛场地外，你能召唤出精神体吗？”
　　“要不我借你几只。”说着余悸的脚边出现了一条十米长的蟒蛇，左边立起一只正好比他高一头的白熊。
　　与此同时白雾还在姜戚周身不断冒着，很明显对方还没结束。
　　余悸脸彻底黑了，他咬咬牙说：“等到了聚会后，你最好还能这么嚣张。”
　　说着他就走回最后排的位置。同时，好几只动物也从车厢消失。
　　看来聚会时，他们这些选手还得参加比赛。
　　这件事之前没人告诉姜戚，又或者说，这是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消息。
　　姜戚回过头，看到莫有钱在一旁神情莫测，这样的表情加上对方染回的银发，简直和江流一模一样。
　　姜戚忍不住皱眉，就听莫有钱说：“你真是让我越来越惊喜了，没想到不止是你自己的精神体，连别人的精神体也能。”
　　“他们的弱智行为，是你暗中攒动的吧？”
　　莫有钱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尽管余悸在寻求认同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莫有钱，甚至后者三番四次帮姜戚解围。
　　然而姜戚心里清楚，如果莫有钱想阻止，早就在事情发生前就阻止了。
　　只是姜戚没有想到，这些人找麻烦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前后辈。
　　姜戚说：“方式太过幼稚。”如果不是莫有钱，他想那些人应该会在聚会后再开始找麻烦，而不是在大巴。
　　莫有钱摇摇头：“你太高看他们了，跟精神体融合久了的家伙，只会蠢得跟动物一样。”
　　对方的声音不小，但是却没人出声反驳，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在意。
　　又或许……
　　是出于动物本能。
　　趋利避害。
　　姜戚偏头问：“那你呢？你没被同化？”
　　“就算被同化，金钱豹可是很聪明的动物。”莫有钱的话不置可否。
　　姜戚察觉到对方的防备，对于莫有钱的转变思有所觉。
　　在无人再来打扰后，再次合上眼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天彻底黑了下去，这一车的人才终于穿进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抵达聚会现场。
　　车内有之前就来过的选手，也有比赛几年第一次进入的选手，但不管资历如何，此刻都趴在窗边，张望着外头过于原始的场地。
　　姜戚也在进入树林后睁开了眼。
　　远处的别墅并未悬浮在空中，周围的树木也没有缠绕上七彩的灯光，放眼望去，林间昏暗。
　　很难想象一场重大、有无数大人物相聚的场地，竟然会如此的“简陋”。
　　当然，这只是对照外面的霓虹而言。
　　“好了，快点下车。”从接人到现在，河马司机说出了第一句话。
　　它打开前后两扇门，催促着众人下车，语气颇有不耐烦。
　　姜戚走在人流最后走下了大巴。
　　他回过头以为河马会急着赶回去，却见它也大摇大摆从车上下来，神态怡然，朝着大门走去。
　　路过姜戚，看到对方还盯着自己，河马硕大的鼻孔呼出两支气柱：“看什么看？就剩你一个人了，还不进去。”
　　姜戚这才发现，不过眨眼之间，周围人影竟然已全部离开，连莫有钱都不见踪影。
　　河马也没等姜戚回答，说完就擦身而过，径直走入场内。
　　姜戚看了眼大门敞开，无人在意，随意停摆的大巴，转身跟了进去。
　　门口没有任何动物守着，甚至无人检查邀请函，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随意。
　　门口有个小木台，上面放了各色面具，河马熟练拿取了张面具戴在硕大的头部。
　　面具随之改变大小，正好罩住了河马的上半张脸，随后姜戚感觉眼前的河马外貌变得模糊了起来。
　　脑中的印象只剩下蝴蝶面具。
　　若不是早知道面具后面是河马，姜戚甚至会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同类。
　　然而等蝴蝶面具走入人海之中，姜戚就已经遗忘河马是谁。
　　看样子这些面具能干扰精神力，只是姜戚不明白这些面具的作用是什么。
　　如果模糊识别种类，兽人的身份也彻底作用。
　　看起来这些面具更利于人类。
　　姜戚边思索边将目光投向木桌上的面具，一开始他准备随便选取张看的过去的。
　　毕竟这些面具除了蝴蝶花纹不一样外，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就在姜戚挑定，正准备伸手时，身旁突然伸过来一只金色的猫脸面具。
　　面具眼睛的左下角镶嵌着颗红宝石，看起来像是泪痣。
　　这个泪痣的位置让姜戚想起了某个人。
　　姜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羽翅面具，翅膀被藤蔓缠绕，一直环到他的后脑勺。
　　当然，眼前的男人影响或许只是面具的影响，对方的种类未必和他一样。
　　“这个适合你。”男人声音低沉，听起来很是温柔。
　　姜戚不动声色，现在的他还是人类的外表，应该轮不到别人来讨好他。
　　若是兽人，恐怕只有那位星主。
　　若是人类，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开始认识他，所以借着面具对自己示好的人。
　　又或者是看不惯他，而这种人送来的面具也有问题。
　　从刚刚的经历来说，最后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最大。
　　姜戚垂眸微笑，还是接过了面具戴了上去：“谢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戴上的瞬间变为了另一个声线，更加清冽温柔。
　　看来连声线都不属于本人，难怪姜戚没听出对方究竟是谁。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离开，金色眼眸凝视着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姜戚没有提起下一个话题，而是迈步走进人群，大厅内也全是戴着面具的各色人类。
　　不过有些人的神情中透着股茫然，似乎对现在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无所适从的就是那些选手。
　　只是不知道对方的不适应，是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参加，还是因为之前的聚会形式不是这样。
　　“我能和你跳支舞吗？”之前的男人再次出现。
　　姜戚微眯眼眸，之前河马走进去后，他都没能立马认出。
　　但是这个人做到了，不过……
　　姜戚摸了摸眼角那颗凸出的红色宝石，觉得对方认出自己，或许靠的就是这个与大众不同的面具。
　　能够专门定制面具的，恐怕只剩那个星主了。
　　对于对方的身份有了更深一步的论证，姜戚把手搭了上去：“好啊 ，不过我不怎么会跳舞。”
　　“没关系，我带着你。”男人牵着姜戚的手走入无人舞池。
　　他先是引着姜戚搭上自己的腰，随后肩贴肩，手中稍用力道，姜戚就跟着对方动了起来。
　　比起对方娴熟的舞步，姜戚更惊讶于男人竟然主动选择跳女步。
　　姜戚并不知道俩人此刻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但也能透过眼睛感受到他们的震惊。
　　“我该怎么称呼你。”姜戚问。
　　男人薄唇微抿，金色眼眸流转片刻，缓缓开口：“你可以叫我月亮。”
　　姜戚了然：“看来这里不能透露真实身份？”
　　“嗯，暂时。”
　　姜戚看着男人脱离自己的怀中 ，修长的身影在舞池中转了个圈，西服的下摆正好勾勒出紧致的腰线。
　　不说别的，这个身形真的很像姜戚认识的那人，也是想逃避的人。
　　隐去那种想法，姜戚说：“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但既然不能说名字，那你就帮我想个称呼吧。”
　　比他高一头的男人重新贴近，又很快弯下腰与他肩贴着肩。
　　“太阳。”
　　说完这句后，二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戚觉得这两个字配上对方专注的眼神，莫名觉得心口发烫。
　　月亮追逐着太阳，以太阳的光芒为生。
　　这个发言可不像个星主说出来的。
　　“哎呀。”姜戚惊呼声，松开手低下了头，“不好意思踩到你了，果然我不适合跳舞，还是算了。”
　　姜戚说着匆忙离开舞池，比起那个人，他反而更希望对方是星主。
　　毕竟姜戚还没有想好说辞，为什么匆忙进入副本的原因，以及万一告白，他该怎么说。
　　等他走出了舞池，姜戚回过头，发现男人还站在正中央。
　　身形笔直，目光幽深，却并未有任何的动作。
　　就像是月亮，在白天结束后，依旧留在天空中等待第二天才回来的太阳。
　　“啧。”姜戚快步走过去，重新牵起男人的手，将他从舞池一路拉到阳台。
　　男人没有反抗，只是顺从跟着，对方的行为与周身散发出的冷淡气质截然不同。
　　等终于寻到处无人的阳台，姜戚才长舒一口气，可转身对上视线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他吗？应该不可能吧。
　　姜戚想了会儿，还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话题说下去：“别那么可怜站在原地，我只是不会跳舞而已。”
　　“嗯，是我考虑不周。”男人过于谦让，反而让姜戚不知道说些什么。
　　心口的鳞片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眼前的人应该不是游绥。
　　可姜戚总觉得，如果现在的游绥对上他，应当也是这副态度。
　　姜戚拧紧眉头：“我不是责怪你……刚刚没踩疼你吧？”
　　“没有，你刚好踩中的鞋尖。”
　　对方的语气波澜不惊，甚至带着刻意的讨好，这更让姜戚明白——他知道自己是故意踩的。
　　被拆穿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不过是一只鞋。
　　但是……
　　姜戚偷觑一眼鞋面，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就好”。
　　“大象在三楼，是蓝白的蝴蝶面具。”男人先一步开口，“最近精神体消失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它等会儿就要离开。”
　　姜戚有些意外，对方的身份他已经多少猜到，只是找大象这件事却并未对外说过。
　　提起几次，也只是在红毛狐狸和周邢等人面前。
　　不过很快，姜戚就明白，大象是否会来聚会的事情不是红毛狐狸能打探到的。
　　或许早在之前，男人就已经知道自己在找大象了。
　　“谢谢。”事关付茹，姜戚也散了原本的心思，迅速道了声谢，就朝楼梯口走去。
　　快步行过的风中，他似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再见，我的太阳。”
　　这里是一楼，每层楼梯的位置都不太一样。
　　通往二楼的楼梯在中间，去三楼的楼梯却要到角落。
　　复杂且无用的设计，显得一路更加漫长，姜戚的心也渐渐焦躁起来，尤其在找到蓝白的蝴蝶面具后，心中是早未有过的雀跃。
　　只要知道了精神体的位置，只要拿到了她的精神体……
　　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她一定愿意跟自己回到禁闭区。
　　姜戚径直走到蓝白面具的男人面前：“你好，请问是大象先生吗？”
　　男人一愣，似乎有些意外对方是真认出自己的，再加上对方的面具比自己华丽得多，大象也知道对方应该不是一般的“一次性参与者”。
　　想到这里，大象点了点头：“是的，请问你是……”
　　姜戚知道对方的以礼相待，恐怕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神色凝重：“我的身份不能在外直说，我需要与你单独聊聊，目前能透露的是，我要说的和你最近忧愁的一致。”
　　大象原本试探的语气一滞，他发出沉闷的思考声，好一会儿说：“天台上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要想谈事就只能去那儿。”
　　“没问题。”
　　二人来到了天台，大象率先摘下了面具：“既然要谈这件事，我想还是把面具摘下来比较方便。”
　　姜戚被面具挡在下面的眉头紧锁，果然这头大象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但是如果他真在这时候摘下面具，就凭这些动物的种类歧视，也不可能和一名人类好好交谈。
　　姜戚想了想，只得再次搬出：“抱歉，刚刚星主跟我提过，不让我摘下面具，毕竟这是对方亲手为我戴上的。”
　　“星主？”大象是听说星主要来，所有人必须戴面具，这样才不会显得星主的面具特殊。
　　只是星主此时已经来了，而且为眼前的人戴上面具？
　　要么就是眼前的年轻人在撒谎，要么就是眼前人的身份比自己还要不一般。
　　大象不敢冒险质疑，只能换种方式试探：“那你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那些消失的精神体去哪儿了，虽然对外界已有解释，但你我都知道这跟新人类的进化无关，对吧？”
　　大象长鼻子一卷，做出防备的动作：“所以呢？你觉得是什么原因。”眼前人确实不是在唬它，至少他知道自己忧愁的原因。
　　但这并不代表对方真的知道真正的原因，或许对方也只是在试探它，想从这里套话。
　　姜戚也察觉到大象的意图，他面色平静，继续说着：“我知道的是，这些精神体的消失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消失，而是被召唤。”
　　“召唤？”大象声音平淡，但可以从对方微缩的瞳孔中知道，它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没错，就是召唤。”姜戚继续说着，“这些精神体并不是消失，而是被之前那群新人类的精神体召唤了。”
　　“你应该也知道新人类和人类的不同，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精神体本就承载着更多的东西，能量一旦聚集过多，就会引发一些奇特的现象，比如——同类型的精神体消失。”
　　姜戚还没编造完，一旁的大象突然打断：“不可能。”


第166章 斗兽场（16）
　　对方的语气笃定，甚至在下一秒，它突然说：“你是人类吧，借着星主的名头在这里瞎说。”
　　姜戚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哪一句，让大象一下看穿了自己。
　　既然对方能看穿自己，姜戚也不打算再做挣扎：“没错，我的确是人类，但我说的话可是真的。”
　　“真的？”大象长鼻子呼出一口气，“可笑，简直错得离谱。”
　　果然，是因为他说错了什么。
　　姜戚看着它的反应，开始思索自己刚刚的话，究竟是哪个地方说错了。
　　是新人类和人类不同，还是消失的精神体被召唤？
　　关于消失的事情，大象确实毫不知情，所以才会听信几句交谈就跟姜戚来天台。
　　不过现在看来，他和大象的谈判也到此结束。
　　“既然你不信，我们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姜戚无所谓耸耸肩，侧身让开一条道，“你走吧。”
　　大象重新戴上面具，再次变成肥胖的秃头男人，他没有直接离开：“假借星主之名是大罪，你要付出该有的代价。”
　　说着，天台上的灯光闪烁，姜戚感受到周身传来强烈的威压，原本顺畅的呼吸开始受到阻滞。
　　姜戚微眯眼，正准备应对大象的下一步攻击，却见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这味道……的确是星主。”秃头男人下半张露出的脸流下几滴冷汗，“不应该啊，难道是你用了什么障眼法？”
　　听到明确的回答，姜戚也可以彻底确认刚刚男人的身份。
　　他垂眸掩掉了一丝失落的情绪，淡然回答：“我说过，面具是星主给我的，哪怕有一两条消息不准确，但我的来历从未撒谎，包括精神体消失的事情也一样。”
　　“不可能，一个连人类和新人类都不明白的家伙，怎么会得到星主的青睐。”
　　大象虽然不愿承认，却也没再动手：“这次就放过你，但你不可能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说完大象大步离开，当真没有对他动手。
　　姜戚微微挑眉，就这么走了？
　　看来正常交谈没办法得到姜戚想要的答案。
　　他慢慢走到天台边缘，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无尽夜色，以及昏暗的树林。
　　姜戚轻抚面具，在思索了会儿关于星主的身份后，终于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一楼。
　　大象长鼻垂落，神色慌张朝外走去，没有半点身为上层人物的姿态。
　　“这么害怕，是遇到什么了吗？”
　　算了算，大象从下楼到出门的时间过长，应该在中间遇到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大象一下慌张起来呢？
　　姜戚看了眼它出行的方向，从腰侧拿出一把匕首，身形一闪，从天台消失。
　　暮色沉沉，大象快步穿梭在林间。
　　除了接人类选手的大巴外，所有参加的兽人飞船都只能停在外面。
　　要想开飞船离开，就得先穿过这片昏暗的森林。
　　“这该死的树林。”大象骂骂咧咧。
　　然而连它自己都不知道树林究竟有什么该死的。
　　一阵冷冽的风穿过，大象才感受到另一个生物的气息，身体就感受到如山之重，身体不自控趴在了地上。
　　不过很快它就意识到这不是精神的错觉，因为它的四肢全部陷进了土里。
　　它的浑身开始颤抖，身体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像是子民对上位者的畏惧，像是臣民对王者的恐慌。
　　很快，一双属于人类的鞋子出现在大象眼前，它用力抬头，只看见对方一头披散的长发。
　　人类的五官背着月色，隐在黑暗中，但是大象还是闻出了熟悉的味道。
　　它艰难开口：“是你……”
　　“对呀，是我。”姜戚本来也没打算隐藏身份，从口袋掏出一打精神补剂，一边喝一边说，“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我凭什么要……”大象拒绝地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喉头在不断肿大，浑身发痒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看来还不够。”姜戚弯腰，随手从一旁拿出两棵树枝，插在了大象面前的泥土里，“现在应该可以了。”
　　大象眼神错愕，想问眼前的男人在自以为是说些什么，一开口却是：“我的主人，你想问什么？”
　　在它说出这句话后，大象身后一下窜出七八条不同的动物精神体，顺着姜戚的脚攀爬到胳膊，随后消失。
　　消失之后，有好多截短树枝簌簌落下，堆积在姜戚脚边。
　　大象这才注意到，自己趴伏的位置，周围已经被插满树枝。
　　尽管意识到这点，大象的身躯依旧无法动弹。
　　姜戚看出了大象的挣扎，眼中含笑：“不着急，等我问完，你就能重获自由了。”
　　说着他又喝下一支精神补剂，缓缓开口：“回答我，那些失去主人的精神体去哪儿了？”
　　“没了。”
　　姜戚皱眉：“什么叫没了，说详细点。”
　　“那些精神体，都被……喂给了兽王。”大象说，“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它的躁动。”
　　“兽王又是谁？”在对方笃定精神体不能接受召唤时，姜戚就有猜到一些。
　　“斗兽场最大的那个门里，关的就是兽王。”大象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它麻木回答着，“它是埃连星的能量核心，和星主共同战斗，维持埃连星的和平。”
　　“只是兽王自从蓝星出现新人类后就开始暴动，只有不断喂养精神体，才能抚平兽王的躁动。”
　　蓝星、新人类……
　　姜戚从中挑选出几个关键词，先问：“新人类和人类究竟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人类和新人类都来自蓝星，会随机被‘人类收集器’召唤来埃连星。”
　　“只是那群新人类比起人类更具有目标性，精神体和能力比人类稍强一些。”
　　“但他们死得更快，到了某段时间就会出现自杀行为。”
　　“新人类的精神体比人类精神体上会多出一个印记，是埃连星的标记。”
　　难怪大象会说他错得离谱，因为它说的和红毛狐狸所说根本就是两回事。
　　只是姜戚不确定，它俩说的，究竟谁才是真的。
　　了解到新人类在这群兽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后，姜戚接着问：“怎样才能见到兽王？”
　　“兽王……”大象眼神光彻底熄灭，四肢失去力量轰然倒地。
　　建筑中的受控人，在回答问题时，反抗意识越强，精力就会被磨损得更加厉害。
　　巨型大象居然在短短几句问话后就晕了过去。
　　姜戚叹了口气，喝下最后一支精神补剂：“看来，这些话真的不能对外界说啊……”
　　日复一日不断凝聚各种实体，姜戚的身体本就反复亏空。
　　再加上埃连星存在的隐性制度，姜戚喝光了所有的精神补剂，才不至于在大象前倒下。
　　但是现在……
　　姜戚浑身脱力，身体后倾……却落入他人的怀抱。
　　熟悉的面具停留在男人挺翘的鼻梁，从下往上仰视的角度，姜戚看着对方金瞳，身形一顿。
　　男人把差点掉下去的姜戚又往怀里带了带，手掌上下轻覆，地面的树枝全部拔地而起。
　　姜戚看着男人抬起的那只手逐渐被黑色的鳞片覆盖，修长的指节变为利爪。
　　利爪往旁边一甩，堆积到过于明显的树枝被风全部吹散，不知所踪。
　　“它会忘记今晚的一切的。”男人说着。
　　姜戚本来想说自己的建筑本身就有限制作用，而且大象反抗到昏厥，就算后面醒来，也记不起这段记忆。
　　不过现在，姜戚选择了沉默。
　　男人见他不回答，找了处干净的草坪，把他放下：“你不愿意见我，我说完就走。”
　　“兽王当初陷入狂躁，被我封印在斗兽场的门后，但现在连我都没办法打开。”
　　男人声音低沉，目光深邃：“只有每年明星赛的第一名有资格挑战兽王，准确来说，是门后的兽王会选择是否要挑战第一名。”
　　“在之前的比赛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唤醒过兽王。”
　　姜戚闻言问道：“这真的是明星赛吗？”
　　他不认为将人类视作低等生物的兽人，会突然转性制造一个节目，反过来将人类捧为“星星”一样的存在。
　　除非，明星赛的背后有着别的更重要的意义。
　　月光正好落在男人的身上，姜戚看见对方金瞳中的深黑伸缩了一下，就如当时双月的裂缝。
　　“不是，明星赛又被称为祭祀赛。”男人视线移开，声音轻浅了不少，“被选中的人类会成为新的兽王，成为埃连星战斗的武器。”
　　男人说这些时，垂在一侧的手攥紧，似乎生怕自己说的话引起姜戚的厌恶。
　　“也就是说，上一届的兽王原本也是人类。”
　　男人身形一僵，眼睫半垂：“是。”
　　“那为什么叫做兽王？”姜戚问。
　　“人类经历了多次战斗后，会逐渐与精神体融合，渐渐地精神体实体变强，人类的外形也会被逐渐取代，最后……只剩下精神体的外壳，人类躯体沉底陷入沉睡，甚至死亡。”
　　“关于兽王是人的事，兽人们知道吗？”
　　“知道。”男人闭上了眼，姜戚莫名觉得对方竟是为这些话而羞愧。
　　兽人知道埃连星的功臣种族是人，但这并不妨碍它们歧视人类，以及把人类视为玩物。
　　男人感受到了姜戚的沉默，慌张转头：“这些不是我能控制的，我……”
　　“我能摘下你的面具吗？”
　　“什么？”男人没想到姜戚在知道真相后，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他以为对方只是在转移话题。
　　可是月光凉薄，如青年的眼眸。
　　姜戚看上去神情那么认真，他问。
　　“我能摘下你的面具吗？”


第167章 斗兽场（17）
　　“你确定要摘吗？”
　　姜戚扫了眼星主白净的耳垂，沉声说：“不行吗？”
　　本就是姜戚坐地，男人半蹲，听到这句后，后者没有任何犹豫低垂下头颅，将面具的边缘凑到姜戚半抬的掌心：“请便。”
　　男人顺从的态度让姜戚再次产生熟悉感，他指尖轻挑，自下而上，剥离了那层冰冷的面具。
　　熟悉的脸露出，游绥神情不安，目光与姜戚接触后，又迅速移开。
　　不对，不是游绥。
　　姜戚手指扣紧面具，缓缓开口：“现在可以说你叫什么了吗？”
　　“墨安。”
　　这个名字……
　　姜戚惊讶抬眼，却见对方看着自己，目光灼灼，眼中似有期待。
　　如果是它，姜戚突然就能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和游绥有着同一张脸了，只是……
　　“你原本不是一座山吗？”姜戚问道。
　　墨安见他还记得自己，眼中星光跳跃：“那不是山，是龙的身躯，躯体待久了化为一座矿山。”
　　“那你现在……”姜戚暂时没想出两个副本的关联，为什么游绥的一部分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墨安也是和金羽一样的自由意识？
　　“这是在你赐予我阳光之后，没错，是那片羽毛。”姜戚才张口，墨安就回答了他的疑问，“阳光让我发散的意识全部回归，之后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大火灼烧了我最后的束缚，等我意识回归，就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星主。”
　　姜戚问：“那之前的渊棘城呢？”
　　“那是发生在另一个星球的事，所有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都是另一个星球的事情。”墨安的利爪变回了人类的手，此时他五指虚握，中间有片缩成方寸的星河。
　　“我的意识飘散在星河中，我曾在无数星球都遇见过你。”
　　“你见过我荒凉的脊背，用河水为我铸建血肉生命，沙漠中的那把火焰中，我也见到了你……”
　　姜戚听着对方的描述，了解到他与墨安相识的时间。
　　只是他有个疑惑：“那人鱼和列车呢？”
　　墨安一愣：“什么鱼和列车？”
　　游绥不是墨安。
　　就算他们有着同一张脸，甚至之前有过同一个标记，但是墨安没有游绥的记忆。
　　眼前的人，只拥有游绥成为NPC部分的记忆，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姜戚摇摇头，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见你？”
　　“你总是走得很匆忙，而且……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想见到我。”墨安提起这件事时，显得有些惴惴不安，“这是从耀芒城分开后，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姜戚没想到自己表现如此明显，他的确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在探究，这个长着游绥脸的人是谁。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姜戚说，“重逢固然值得高兴，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要挑战兽王吗？”墨安握住他的手，毫无体温可言，“直觉告诉我，如果是你，它会选择接受你的挑战，但……”
　　“但什么？”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封印后面的力量让我不安。”墨安说，“直觉告诉我，门打开后，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在意识到墨安不是游绥后，哪怕面对的是同一张脸，姜戚也能平静对待。
　　他像往常对待其他宠物一样，耐着性子安慰：“改变未必是坏事，而且我的直觉也很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我必须做。”
　　墨安静静凝视着他，好一会儿，他似乎察觉到姜戚不会再改变主意，这才叹了口气：“如果你赢了，你会成为新兽王，之前它吞噬的精神体记忆也会一并继承。”
　　墨安的能力还是像之前一样，难怪对方总能在姜戚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就像现在一样，墨安知道姜戚想做的是什么。
　　“谢谢你。”姜戚伸手摸了摸墨安的头，对方神情别扭，却还是顺从半低着头，任由对方抚摸。
　　等姜戚停手，墨安似有不满抬眼：“我的直觉应该不会出错，可为什么你看到我的脸后，反而更安心了？”
　　“安心不好吗？这说明我很信任你。”
　　“你的眼神太过坦荡，我觉得……不好。”
　　墨安的评价戳中了姜戚的心思，他无声笑笑，站起身来：“我恢复了点力气，得回去了。”
　　“今夜人类之间不进行比赛，要是你是为了这事，大可不必回去。”墨安扶住身形还有些不稳的姜戚，“要是没有其他事，我送你回去。”
　　姜戚并不意外，对方再次察觉自己心意。
　　在听到提议后，姜戚点头：“好，那就回去吧。”
　　“我牵着你。”
　　“嗯。”姜戚头晕，任游绥拉着他走出树林。
　　至于大象……早就被星主一阵掌风刮出了树林，至于什么时候能性，就看情况了。
　　才走到飞船停泊场，姜戚突然就看到灯光下一只金灿灿的动物外形。
　　金钱豹大半夜戴着墨镜，靠在门口的位置，用毛茸茸的爪子夹着根没它指甲粗的眼，看上去显得很是忧伤。
　　姜戚拍了拍墨安，让他松开后走了过去：“老板。”
　　金钱豹闻言，立马摘掉墨镜：“新人……姜戚！小戚啊！你终于出来了，怎么？你是要打车走吧？应该没有被选中吧？”
　　看来金钱豹最终还是没相信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接送，亲自跑到接送口等着，就想等姜戚出来，确认情况。
　　姜戚颇为无奈：“没有，我要被选中，就不应该在这里碰面了。”
　　“说得对，既然没被选中，我送你回俱乐部宿舍？”金钱豹说着碾熄香烟，打开背靠的银白飞船门。
　　这艘飞船还是“J&S”的公用飞船，是上次得到罗勒俱乐部赔偿后，换的新飞船。
　　金钱豹送自己的确更方便。
　　姜戚点头答应：“好，我先跟朋友说一声。”
　　“朋友？这只有你一个人，哪来的朋友……”金钱豹探头向姜戚身后看去，随后整个身形一滞，“星、星主？他该不会就是你上面那个人？”
　　姜戚见他看到，也不打算介绍：“我去说一声就过来。”
　　“不……我觉得你和星主叙叙旧挺好的，是我多管闲事了。”金钱豹迅速坐上飞船，关上门，透过窗户接着说，“我们还是按照之前说的那样，由他送你吧，我先走了。”
　　说完金钱豹就驾驶着飞船，迅速分离。
　　姜戚回头，看着正一脸无辜走向他的墨安：“你刚刚干嘛了？”
　　“没干什么，我只是在你没介绍我前收敛了气息。”墨安笑笑，“等你介绍后，我才露了些气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姜戚审视了他一会儿，对方依旧是无辜委屈的模样：“你不相信我吗？”
　　“你的飞船在哪儿？送我回去吧，我累了。”姜戚揉了揉眉心。
　　墨安连忙伸出腕表，一辆巨大的黑色飞船从不知哪处飞来，悬在二人头顶。
　　“上去吧。”
　　“怎么上？”姜戚本来就没坐过几次飞船，现在和墨安的飞船相比，更显得老破。
　　“走到光束下就好。”墨安说着，先行走入飞船垂落的蓝色光束中，几秒后，身影消失。
　　姜戚脑中想到了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感觉墨安像是被外星人抓走一样。
　　但仔细一想，埃连星对他们而言，应该就是外星人。
　　至于姜戚……他真的是蓝星人吗？还是只是这个副本的设定？
　　姜戚踏步走进了蓝光中，几秒后，他身形移换到了飞船中，坐在了墨安旁边。
　　刚刚的光束和换位的感觉，和读取副本的感觉有点像……
　　“这个，你戴着。”手腕一凉，姜戚垂眸发现自己多了条手串。
　　手串是一颗颗黑色的珠子，在手腕上绕了四五圈，下方垂坠着一片片有指甲大小的黑色圆片。
　　从触感，姜戚就知道和上次的奖牌是同一材质：“怎么？不装是奖给我的了？”
　　墨安正在理坠子的手一顿，随后又快速理了几下：“它们确实会下发奖牌，只是我想着你更需要这个。”
　　“我的确很需要，谢谢。”姜戚想到什么，“这珠子的材料不会出自你吧？”
　　“是。”墨安轻飘飘回答了句，收回手开始驾驶飞船，“只有这种材质能温养精神力。”
　　察觉到姜戚不说话，墨安担心他会在意，于是接着解释：“别放在心上，做这些的用料比不上当时耀芒城被挖走的万分之一。”
　　“如果和人比，大概只是三根头发。”
　　说着说着，墨安感受到后脑勺传来温暖、轻柔的触摸。
　　姜戚摸了两下，收回手：“幸好没秃。”
　　墨安脸色涨红，小声回答：“头发只是比喻……”
　　“我知道，谢谢。”姜戚戴上手链后，原本干涸暴躁的精神力得到了安抚，慢慢闭上了眼。
　　矿石内的能量和欧泊石项链内能量差不多，但是自从上次系统关闭后，姜戚对欧泊石内的能量也开始克制。
　　如果他回到禁闭区，678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的意识逐渐回笼，听到了另一人的呼吸声。
　　那人的呼吸声很轻，像是不想惊扰他人。
　　姜戚似有所觉，朝着呼吸声的方向睁眼：“到了怎么不叫我？”
　　“你精神力接近干涸，比起手链，离我近点，会恢复更快。”墨安长睫掩住眼中的情绪，“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所以……”
　　“所以下次直接来见我就行了。”姜戚打了个哈欠，开门下飞船。
　　在墨安还没反应过来时，挥别转身：“我累了，先回去躺着睡觉了。”
　　然而这个觉却并没如姜戚意，因为才回宿舍，他就再次撞见周邢父子吵架。


第168章 斗兽场（18）
　　“凭什么下场比赛不要我参加？”
　　“你上一场比赛回来躺了好几天，昨天才能下地走路，中段比赛那些人和初段完全不能比，你去就是送死。”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的选择就是让爸妈彻底失去这个儿子吗？”
　　声音是从周洛房间传来的，正好在入口。
　　此时房门大开，姜戚驻足听了一会儿，还是周邢先注意到。
　　他走到门口，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意：“戚队，你问到消息了吗？”
　　“问到了。”姜戚看了眼房间正在擦眼泪的周洛，关上房门慢慢开口，“我要到决赛，你们要不先离开吧。”
　　周邢先是一阵讶异，思索一会儿提议：“我先送周洛回去，我和你一起完成任务。”
　　周邢现在因为有俩人参赛的关系，在俱乐部基本不用参加对决，可以说已经断绝了危险，唯一的缺点就是还没找到平安出去的办法。
　　姜戚拒绝：“不用，我把道具卡还给你，你们两个借着俱乐部的擂台赛先回去。”
　　周邢摆摆手：“这怎么行，都说了给你了，怎么能再要回来？”
　　“是不好意思要回来，还是不敢要回来。”
　　姜戚看着周邢脸色不变，跟着轻笑一声：“其实我已经把道具卡的使用规则看明白了，你不用瞒着我。”
　　说着他的指尖出现那张黑金色的道具卡，光线晃动下，薄薄的卡片显现出另一行小字，是关于使用原则。
　　「道具卡可对他人或自己使用，对他人使用无副作用，对自己使用会产生随机副作用，并且传送将转移到道具卡绑定主人身上。」
　　凑巧的是，姜戚还看到了道具卡的绑定主人——就是周邢。
　　意思是，只要姜戚对自己使用道具卡，最后回去的就是周邢。
　　两父子都能回去，而姜戚只不过是他的利用工具。
　　“戚队你是不是误会了。”
　　见周邢还在狡辩，姜戚也懒得再去辩驳，把道具卡丢他身上，转身回房。
　　他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候揭穿周邢，至少让对方说出卡片究竟是谁给的。
　　可看到周洛哭泣后，姜戚还是心软了，没必要制造第二个和他一样的人。
　　这次不欢而散之后，二人的关系变得尴尬，一直到周洛比赛那天，都没有再提起过。
　　周洛最终还是没参加比赛，周邢利用不知道什么办法取代上场。
　　比赛结束，周邢输掉了比赛，精神体被工作人员带走时，周洛曾想冲上去抢夺，但是却被白狼阻拦了。
　　白狼冷着脸警告：“这是你爸爸换来的机会，你之后也不用再参加明星赛了，如果你现在冲上去一切都白费了。”
　　周洛崩溃痛哭，抱住了一旁伫立的姜戚。
　　“戚队，我没爸爸了。”
　　姜戚抿唇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下抚摸周洛脑袋，无声安慰着对方。
　　回到宿舍后，姜戚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封信。
　　「戚队：如果不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比赛失败，没能在你之前取回这封信。
　　如果结局如此，当真遗憾，我和你还有粥粥，最后都没能好好交流。
　　的确，我在很多事上都骗了你，我想你也猜到了，但是为了粥粥我不能说。
　　粥粥和他妈妈确实共用一个标记，也正因此，他进入游戏后标记浅淡，我才没能在进新手城前就发现。
　　道具卡是另一个标记的人给我的，但是为了粥粥的安全，抱歉我不能说。
　　与之代替的，我能与你交换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在副本中的玩家不是被逐渐消磨意志变得麻木，而是被蜃楼吸收掉了，那些忘掉重要东西的玩家，都是蜃楼自行根据玩家数据编造的代码，去掉了最无用的情感部分后，为蜃楼工作。
　　蜃楼并不是完成形态的乌托邦，它需要通过同等的人类生命去供养核心，但是这个真相外界并不知晓。
　　那些榜单，尤其是神之榜的成员，都会拍摄像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些广告，这些广告会投放到现实世界，吸引一批又一批的人报名，进入蜃楼后再被吸收能量，最后取代。
　　而%&区是无法开发的区域，被蜃楼的人遗弃封闭，为了防止信息泄漏，从这里再次出去的玩家将在进去第一个副本后被抹杀，所以我必须在这个副本带走粥粥，不然他就得失去爸爸。
　　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我想粥粥也已经失去了爸爸，所以在此我希望你能够帮我送他回去。
　　我已死亡，道具卡的绑定人也失效，任何人都可以绑定。
　　这是一个父亲最后的心愿，也是身为你仆从最后的请求。
　　以及，那些人一直在盯着那里，如果不回到他们无法探查的地方，那就守住自己来处的秘密。」
　　姜戚看完之后，倒了倒信封，从内滑出两张黑金色的道具卡。
　　因为已经在道具卡上做过一次建筑，姜戚只用一眼就知道周邢在信上说的是真的。
　　姜戚没有立刻绑定，只是把两张道具卡收齐后，开始计算中段比赛到最终决赛的时间。
　　“五天。”
　　最终的决赛还剩五天，而姜戚时间也所剩不多。
　　“NIW”赌场工作人员基本已经恢复正常，还有两天就可以再次开启，到时候乔迁等人会再遇危险。
　　埃连星比姜戚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姜戚除了比赛外，几乎都是趴在宿舍睡觉。
　　白狼想要拉他起来去训练，却被狐狸和金钱豹制止了。
　　狐狸说：“我的选手，我自己有训练方式，你不用插手。”
　　金钱豹说：“那位大人正陪着他，你不要去捣乱。”
　　大人？什么大人？
　　白狼不知道的大人物此时正陪姜戚躺在床上，对方化成了只有床铺大小的黑龙，蜷缩在上面，而姜戚正枕着他的尾巴休息。
　　冰凉的躯体和手链、项链一样不断滋养着姜戚反复干涸的精神力。
　　房间的瓶瓶罐罐尽数悬在半空，每当姜戚一睁眼，蜜色的眼瞳都是一片幽蓝。
　　他一直在使用技能，精神体也全部放出去了，直到夜晚才回。
　　当然，用清空的精神力换来的也是相当可观的技能等级。
　　看着终于临界到LV99的灵念，姜戚抱着龙尾翻了个身：“要不是你在这，我还做不成这些事。”
　　黑龙眼睛睁开，金瞳中充满担忧：“要不是我感知到你不对劲，你准备瞒着我，做跟之前的理智值一样的事吗？”
　　姜戚笑笑：“怎么会？”
　　“你会。”黑龙闷声回答，“要不是确定你理智值是满的，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疯了。”
　　姜戚眉眼含笑，问：“我没问题，倒是你，已经陪我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他们不会好奇星主去哪儿了吗？”
　　“没事。”墨安蹭了蹭姜戚伸出的掌心，“你去比赛的时候，我有安排好事情。”
　　“那真是辛苦你了。”
　　多亏了墨安，姜戚派出去的精神体也加速完成了建筑标记，而他也终于进入了最终决赛。
　　而这次他的赔率不再像之前一样高，反而是他的对手赔率高得多。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热门选手。
　　没遇到莫有钱这件事，让姜戚也有些意外。
　　他特意去看过对方比赛，莫有钱竟然在中段赛第一场就输掉了比赛，和周邢一样，他们遇到的都是比较强劲的对手。
　　对方的精神体也被姜戚保留了下来，当然也从里面看到了一些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将黑发染回。
　　“最终对决，你还这么不专心？”对面的选手向他传达了不满。
　　“抱歉。”姜戚道歉完后，朝对手礼貌性攻击了一下。
　　对手也是可以用念力传达交流技能的对手。
　　只是姜戚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比赛过程中，跟自己闲聊。
　　总之二人的对决竟然没有之前的赌注激烈。
　　最终姜戚毫无悬念的取得了胜利。
　　斗兽场周围的观众席已经开始欢呼，然而姜戚在工作人员带走对手精神体后，依旧原地不动。
　　他站在正中心，望着那扇图腾被磨损大半的门。
　　兽人们逐渐注意到他的异常，纷纷议论：“不会吧，他不会是在等兽王选拔吧？”
　　“兽王从被关进去后，就没醒过一次。”
　　“他就算再强，也不能和我们兽王相比。”
　　然而众人的质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场内的气氛变化就堵住了大家的嘴。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凝结了大片的云朵，沉沉下压，直逼观众席。
　　本就灰败破旧的大门开始晃动，门上落下层层厚灰。
　　原本已经看不清的纹样开始散发出金光，很快金光顺着裂缝开始四散。
　　整道大门逐渐土崩瓦解，兽人们原本的嘲弄一下被震撼取代，一方面他们震惊眼前的新人类居然唤醒了兽王，说明姜戚的能力足够与兽王一战。
　　另一方面，它们也很好奇那头被誉为“战神”的兽王如今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大门碎裂后的落石四溅，甚至有块人大的石头砸在姜戚脚边。
　　然而姜戚没有后退，他用念力将所有飞向自身的沙石移开，动作之快导致上方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
　　他直直盯着门后的裂缝，戒备着后面的东西。
　　就是这个兽王，吞噬了自己母亲和无数玩家的精神体。
　　最终石门彻底坍塌，能力却并没有出现任何动物的躯体。
　　四只空落落的镣铐悬挂在石壁之上，从镣铐的铁环可以看出，这里确实出现过一只大家伙。
　　可是现在呢？
　　难道兽王已经消失了？
　　姜戚抿唇没有动作，他慢慢走向那扇空荡荡的门。在距离只有一米时，原本散落的废墟石块内传来了动静。
　　众人屏息以待，姜戚也停止了前行了步伐。
　　石块簌簌震动着，上方的沙尘因为震动四处蔓延开来，随后从沙石的裂缝中，钻出来一条——黑色的泥鳅。


第169章 斗兽场（19）
　　“扑哧。”不知观众席中，谁先发出了笑声。
　　笑声就像导火索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最后卷席了整个上方。
　　姜戚紧紧盯着它，因此他注意到，嘲笑声点燃了黑色的泥鳅，对方身上开始散发淡淡的黑雾。
　　浓黑的雾气如同姜戚上次在死域看到的一样，让人心中不详。
　　姜戚心口一纠，他摸向胸口的鳞片，发现心口鳞竟然有萎缩的迹象。
　　与此同时，上方传来群众的惊呼：“外面！外面的大楼倒下了！”
　　“该不会是星主出事了吧？”
　　“这些云雾压下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出去！我要出去！为什么我出不去了！”
　　姜戚听到了上方慌乱的叫声，很快明白这一切恐怕都跟眼前的蜥蜴有关。
　　尽管对方现在浑身油亮，看起来跟泥鳅别无两样。
　　“大胆虫豸，也敢搅我清梦。”
　　低沉模糊的声音从黑泥鳅口中发出，姜戚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不过很快他就用念力引动周围的能量，护住了耳朵。
　　副作用消失，姜戚也不再纠结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身形一动，周围散开三四只精神体朝着中心的泥鳅而去。
　　其中斑林狸最先行动，在对方身体留下了一道抓痕。
　　“可恶，区区一只虫子竟如此无礼！”
　　黑色的泥鳅突然被浓雾完全裹住身形，黑雾越扩越大，前方的白熊精神体没来得及完美后撤，沾染上雾气的右爪被整个吞噬。
　　像是卷入了黑洞一般，半截身体消失不见。
　　姜戚见状，连忙收回所有的精神体，并且后退到雾气之外。
　　还在黑雾没有不断扩大，还给姜戚留了点外圈的站立位。
　　尽管如此，对于姜戚来说也进攻艰难。
　　眼前的雾气再次消散，没想到正中心出现的竟然是一架龙骨。
　　龙骨中悬挂着各种动物的躯体，姜戚看到了其中熟悉的动物。
　　眨眼间，这些动物化作一摊血水，化为龙骨身上攀附的血肉，最终化成一头黑色的龙，只不过这只龙的眼睛猩红。
　　龙，又是龙。
　　而且姜戚早在龙骨出现时，就认出了，对方就是自己在沙漠见过的那架龙骨。
　　怎么回事？难道兽王就是墨安，是龙身上的一部分吗？
　　姜戚一时无法判定，那边龙已经彻底化成躯壳，熟悉的龙尾正朝他甩来。
　　这是条熟悉的龙尾，上面裹满了锋利的鳞片，只是这几天在床上时，它都会把鳞片合起，不伤自己分毫。
　　而此刻鳞片全部竖起，像是片片利刃，裹着寒风在斗兽场墙壁上划出深痕，朝姜戚甩来。
　　毋庸置疑，只要撞上对方的鳞片，姜戚恐怕会立刻死亡。
　　人类的躯体无法立刻行动，但是精神体可以，姜戚唤出一只灵猴，而对方也在出现后的瞬间，抱着姜戚躲过了攻击。
　　在之前的战斗中，姜戚虽然一直在养育各个精神体，却并没有用它们战斗。
　　除去那次的白熊外，姜戚依旧用着斑林狸。
　　因此，不光上方的观众，连眼前的黑龙都没想到会有其他精神体帮助他。
　　“可恶！可恶！明明是从禁区来的杂碎，怎么会拥有这么多的精神体！”
　　姜戚听到它震怒的声音，眼神微眯：“禁区是哪里？蓝星吗？”
　　对面的黑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口中喷出火焰，想要直接灼烤。
　　然而火焰从口中喷出的刹那，就不再属于黑龙。
　　蜜色的眼瞳发出幽蓝的光芒，火焰就此打转，朝着黑龙自己而去。
　　黑龙察觉到后，立马闭嘴，厚厚的鳞片挡住了反击的火焰，毫发无伤。
　　对方的外壳坚硬无比，质感也和姜戚所熟知的墨安以及游绥的差不多。
　　只是，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龙吗？
　　尽管是在其他副本，姜戚见过的所有关于龙的部分，都与“游绥”相关。
　　哪怕是这个世界的星主，都跟游绥有着同一张脸。
　　那么眼前的黑龙又是什么？
　　姜戚一边躲闪，一边切换着精神体对抗着黑龙的攻击招式。
　　猩红的双眼就像不可控时的游绥，只是现在姜戚觉得这不是用血液就可以解决的事。
　　如果说墨安身上还有些游绥的熟悉感，那么眼前的黑龙更像是一个游绥的复制品，除了外形外，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而且，他记得墨安说过，门后的兽王曾经是个人类。
　　“你不是兽王。”在姜戚又一次躲过攻击后，他直言道。
　　这一次，黑龙停下了攻击，它呼出白雾：“那东西早就消失了，我代替它封印了那么久，我就是新的王。”
　　对方甚至没有说出“兽王”完整的两个字，看来对方想当的也不仅仅是个兽王。
　　姜戚眉头微皱：“那那些精神体被你吃了？”
　　“等你进了我的肚子，就知道了。”
　　其实不用眼前的黑龙回答，刚刚黑龙凝成血肉的场景已经告诉了姜戚一切。
　　他只是想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成为了新的“兽王”，毕竟只有挑战成功兽王，自己才能接受所有的精神体。
　　但如果眼前的黑龙不是兽王，那么姜戚的所作所为都失去了意义。
　　斗兽场因为二人的争斗开始晃晃悠悠，最后整个战斗区域不堪重负，彻底坍塌。
　　黑龙长尾一甩，把落在周身的碎石全部甩飞，当然中间也甩到那些坐在上方观看的兽人。
　　有些幸运的兽人没被甩走，借着自身的精神体安然落在地面，只是它们落下后，却依旧不能行动。
　　它们的眼神只要触及黑龙，皆是面露惊恐。
　　“怎么会是龙？这个世界上明明只有星主一条龙了。”
　　它们发出了和姜戚一样的疑问，而黑龙只是哈哈大笑：“现在，也只有我一条龙了。”
　　姜戚原本还在脑中计划着，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龙抓住姜戚这一瞬的破绽，鳞片划伤对方的四肢，青年原本就灰尘仆仆的衣服一下被血液染红。
　　黑龙抓住丧失反抗能力的姜戚，黑色的龙爪尖抵住他的胸口：“怎么？提到你的情人，就慌乱了？”
　　姜戚皱眉：“他不是我的情人。”
　　“关于龙的事我都知道，你不用与我说这个。”黑龙闷笑，“看来你不知道，它俩就是一头龙。”
　　姜戚知道墨安应当是游绥的一部分，只是：“他们出自一头龙身，但意识不是一个人。”
　　在抓住姜戚后，黑龙的心情大好，此时它竟然耐着性子开始回答对方：“意识就是一个，它被困在蜃楼里，忘了自己的记忆罢了，无论你知晓的是谁，都是它。”
　　“那你呢？”姜戚表情平淡，似乎没有为黑龙所说的话有一点动摇。
　　“我？”黑龙用另一只爪子，划过姜戚的头发，“我凌驾于它们之上，是埃连星的王，也是所有你们的主人。”
　　“哦，说是主人也不贴切，毕竟你们都会成为我的养分，躯壳成为我的奴仆。”
　　姜戚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你是蜃楼？”
　　“不愧是来自禁区的孩子，真聪明啊。”黑龙说，“要不是察觉到了你的气息过于浓厚，我的躯壳也不会在这里觉醒。”
　　禁区，原来就是禁闭区吗？
　　姜戚一直在这个世界避免说出这个词语，就是怕蜃楼在这里还能监听到。
　　他想到周郉才在信里提到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蜃楼察觉。
　　保密自己的来处，他根本还没来得及说出。
　　姜戚思索一会儿，明白恐怕眼前的这头黑龙并不能代表真正的蜃楼，至少他们俩的信息并不共享。
　　“你在想些什么？”黑龙说完之后又闷笑道，“不过你想什么都不重要了，你马上就会变成我的食粮。”
　　黑龙说着张开了嘴，腥臭的味道从他嘴里发出，姜戚揪着眉头，说：“你果然跟他不一样。”
　　黑龙停住了嘴，猩红的眼睛转了转说：“什么意思？”
　　“他的嘴可没有那么臭。”
　　就在黑龙听到这句话生气的刹那，十几只精神体突然顺着黑龙的躯体向上攀爬，斑林狸和棕鬣狗迅速跑到对方头部的位置，咬住对方的眼球。
　　黑龙吃痛，松开了姜戚捂住自己的眼球，想把身上的这些精神体抓赶下来。
　　可是黑龙化成实体之后，身上少了黑雾进行保护，对于这些精神体而言，少了最致命的威胁。
　　然而仅仅是这些精神体，根本没办法战胜黑龙，现在的情况不过是扰乱对方的动作，但它的鳞片依旧坚不可破。
　　在自己身体扰乱，黑龙事件是姜戚从怀里掏出一大把树枝开始朝他周围插着。
　　当然他也给周围不能动弹的兽人们撒了一把。
　　兽人们在看到这些树之后大多很茫然，然而也有不少曾经是“NIW”赌场的人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果然当初赌场生病跟这个新人类有关。”
　　“现在他给我们这些树枝是干什么？”
　　“是也要插上吗？”
　　“这是什么树枝，插上就有用吗？”
　　然而发给他们树枝的人却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默默插着树枝。
　　原本悬在上方的云雾开始慢慢坠落，像是循着兽人的身影动作。
　　这时哪怕谁都明白，这些云雾恐怕就是眼前的黑龙在控制着。
　　至于这片云雾最终会起到什么作用，谁也不知道。
　　隐约觉得不祥的兽人们开始效仿着昔日那样插树枝：“管他有什么用，先插着就是了。”
　　然而也不过才一两分钟的时间，上方的精神体便簌簌落落地垂落下来，甚至有些精神体被丢到不知道什么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黑龙的尾巴再次朝江西的方向横扫而来。
　　不少兽人都被卷穴入内利刃上，裹上了不少的血肉。
　　姜戚转身，想要召唤出灵猴，故技重施，却发现自己的灵猴精神体被甩出了过远的距离。
　　他眸色微闪，握住手腕长长的手串，食指咬出一滴血。
　　指尖的血珠才刚刚抹到矿石上，面前一条棕鬣狗就挡住了龙尾的攻击。
　　原本的精神体化作坚实的血肉卡在锋利的鳞片上，后背正好触碰到姜戚，让他哪怕被扫到也不会受伤。
　　棕榈狗的尸体为他争取到了几秒的时间，眼瞳再次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姜戚在心里念出在散之城看到的咒语。
　　随后黑色竖直的鳞片像是被什么裹挟住了一样，慢慢软了下来。
　　黑龙注意到了变化，他怒吼一声，上肢的利爪踩在地上，整个脊背拱起，张嘴朝着姜戚咬去。
　　与此同时，炽热的火焰顺着地面喷来。
　　这一次姜戚没有再利用念力转移火焰，他从口袋里拿出最后一根树枝，对着夺目的火光伸出了手。
　　黑龙不知道姜戚究竟想做什么，但直接告诉他，不能让火焰点燃树枝。
　　它连忙闭上嘴巴，身躯朝着喷射而出的火焰向上扑过去，想要将最后的火光扑灭。
　　然而火焰却像被什么引导，直直朝着姜戚树枝游走而去。
　　最后一丝火舌触碰到他手中的树枝尖端，最终熄灭。
　　黑龙趴伏在地，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周深突然热度惊人，云雾凝结成滴滴雨珠，淅淅沥沥落在干涸的场地中。
　　兽人们手中的树枝长出嫩芽，随后便察觉到身体重新动弹。
　　它们立马起身朝着斗兽场外而去，却见无数人类朝着战场中心涌去。
　　这一刻，人类和野兽的位置似乎回到原位。


第170章 斗兽场（20）
　　乔迁早在赌场的时候就收到了姜戚传来的消息。
　　从姜戚进行赌局开始，乔迁就开始每天参加比赛，并且在休息时留到最后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遇到更多的玩
　　他将精神体的相关信息告诉了玩家，并且让他们传播给同区域的同伴，让他们小心比赛。
　　同时乔迁也会下发药粉给其他玩家，让他们找机会放在兽人的饮用水中。
　　这些药粉是姜戚给他的，乔迁并不明白，究竟有什么用途。
　　在其他人问起时，他也只是表明自己不清楚。
　　事实上乔迁以为这么含糊其词的说法，应该没有多少玩家会照做。
　　因此在听到整个“NIW”赌场工作人员全部瘫痪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而之后赌场中的玩家都得到了短暂的平凡，甚至因为工作人员全部生病，分区中的玩家还能聚在一起见面。
　　短暂的和平中，只有莫有钱不高兴，当然乔迁也没有主动去问候，因为姜戚给他的最后一条忠告就是。
　　“不要信任莫有钱。”
　　因此乔迁想，对方或许是不高兴所有的玩家暂时获救，毕竟他喜欢的是在新人中都不太受欢迎的江流。
　　然而赌场工作人员生病只能换取片刻的安宁。
　　而乔迁很快就等来了姜戚的下一个消息。
　　各个科目动物的精神体穿梭在他们中间，传递了不少消息，并且以为他们衔来了树枝，让他们插在赌场的角落，尽量不要被人发觉。
　　而姜戚对他们说的最后一条关于离开游戏的消息是“等”。
　　等到明星赛决赛的那一天，朝着斗兽场而去。
　　乔迁他们握着树枝，早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从赌场逃出来，守在斗兽场的外面。
　　然而很快外面就开始轰动，上层建筑松动，开始朝下层坠落。
　　下层的建筑虽然没有坍塌，但是地面却在发出阵阵轰鸣。
　　同样的斗兽场，周围的墙壁不断地落下灰尘，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塌。
　　有人提出疑问：“是不是行动失败了？他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不知道。”乔迁一直不知道江西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他心里也很没底，只是凭着直觉相信姜戚。
　　“要不要进去看看？”
　　“现在看看是不是会有危险。”有玩家瑟缩。
　　乔迁说：“在哪里不算危险。”
　　众人沉默了，其实在知道精神体的事情之后，他们对于蜃楼的存在以及所谓的帮派前一百名的福利都产生了质疑。
　　他们意识到，或许从进入蜃楼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这意味着，只要在蜃楼一天，他们就会有丧失生命的一天。
　　“可是如果在这里就失败了，我们连出去讲出真相的机会都没有了。”
　　乔迁说：“可是如果放弃这一次机会，我们照样也回不去了。”
　　“可是明明连你也不知道他怎样安全放我们出去不是吗？”还是那个退缩的人，他说着说着似乎越来越起劲，“我早该听莫有钱的话，早死晚死都是死的话，不如早点离开这里。”
　　果然，莫有钱在离开赌场前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
　　至少他还是扰了军心。
　　“那你就要放弃里面的人吗？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办法让我们所有人安全离开，但他至少救过我们所有人。”
　　“还是说你哪怕没死，没有被蜃楼取代，也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乔迁想这么说，却发现这句话并不是他说出来的。
　　他惊讶地看向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他们的手中都握着姜戚曾经给予过的树枝，上面的那片嫩芽代表着计划顺利让他们继续等待。
　　然而就在他们说这些话时，嫩芽像是被灼烧一样，叶片蜷缩。
　　“这个意思代表……”
　　他们只约定过叶片张开和合上的含义，此时的叶片呈现不健康的状态，尽管没有约定，也有人大概猜出来了。
　　恐怕是给予他们树枝的人有难。
　　原本挑衅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哼笑一声：“怎么样？这样你们还要相信他吗？”
　　“我要进去。”乔迁握着树枝说，“不等了，我现在就要进去，或许我能帮上他的忙。”
　　“什么？你疯了吗？”他还没来得及多加斥责周围其余玩家也接话。
　　“我也进去。”
　　“我的精神体虽然不强，但也能帮上一点忙。”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挑衅的玩家丢下手中的树枝：“你们这群人已经被别的东西控制了，都是疯子。”
　　“既然你们不走，那我一个人回去。”
　　然而当他大步离开人群后，却发现两百多名玩家中只有他一人走了出来。
　　剩下的所有玩家全部围在斗兽场的外围，似乎正在讨论怎么进入。
　　“疯了，全部疯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逃兵选择离开了斗兽场。
　　而乔迁等人虽然决定了要进去，多出场却发现上方的云雾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甚至斗兽场坍塌之后，周围的云雾也依旧阻隔着他们前行。
　　直到一场雨落下，原本炙热压迫的氛围像是被雨水消融，乔迁等人，重新感受到了生命流动的气息。
　　形形色色的瘦人朝外跑来，而他们也见着时机穿梭在人流之中，找寻到最中间那人。
　　那人衣衫褴褛，面容是少见的落魄邋遢，束起的长发随风散落，无辜含笑的眉眼，此时凛冽清俊。
　　他的左手臂衣袖已经彻底撕裂上方的血柱，盘绕在他的臂弯上，顺着指尖流下。
　　不，不对。
　　乔迁注意到姜戚手中持那串红色长手串，没有被血污弄脏，相反每颗珠子都红得发亮。
　　在血液从指尖流到珠子上时，红色的珠子开始散发淡淡的光芒，并且随着吸取的血液越多光芒越盛。
　　而青年对峙的黑龙却是一脸惊慌：“不可能你不可能取回管理权。”
　　“为什么不行呢？”姜戚淡淡说着，“你既然告诉我你的身份，不就是在期待着这一幕吗？”
　　“多亏你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蜃楼的核心管理器龙骨竟然真是一架龙骨。”
　　“既然你吸取了他的力量，那我夺回来也没什么不对。”
　　黑龙摇着头，不可置信：“你的血液怎么会和管理者的血液一样，如果你是管理者，就不该来自禁区。”
　　姜戚眸色冰冷，他不清楚什么管理者的血液，但他至少就知道自己血液与众不同。
　　尽管黑龙看上去只是在害怕透露出更多的消息，但姜戚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你的尾巴再动，也伤害不了那边的那群人类。”
　　“是吗？”
　　乔迁等人感受到了黑龙的寒光，在他们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帮了倒忙，正准备逃离时，手中的树枝散发出淡淡的幽蓝色光芒，随后他们身上笼罩出一层淡蓝色的能量罩。
　　“你居然还有精神力给那些人类提供保护罩？”黑龙不可置信，“你不是一直对这些人无所谓吗？”
　　“我是无所谓，但是我也说了，你伤害不了他们。”
　　姜戚在说这些话时，从头至尾都没有把眼神放置在过乔迁他们的身上。
　　但是身后的众人却能感受到，从他们出现在战场时，对方就一直在注视着他们，包括身上的能量罩……
　　明明大家都是同样的新人，甚至有不少人都比姜戚进入游戏的时间更长。
　　但是没人有信心自己能做到跟姜戚一样的事情，恐怕就算自己能力足够，也不会去想要保全那么多，无联系着人的性命。
　　哪怕对方此时言语冷漠，但他们却还是在姜戚身上看到了神性。
　　神之榜的那群人经过长期的奋斗后，才在商城兑换出各种各样的光环，造就了他们身上的神性。
　　而眼前的姜戚只是一个新人，在没有任何道具的加持下，他们却看到了跟游绥、江流等人相等的光芒。
　　“可惜了，你忽略了一个人。”黑龙的爪子张开，里面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周洛，“在那只死去的棕鬣狗精神体中，我看到了你们的一些相处，我想这个人对你来说应该还比较在意吧？”
　　姜戚眼睛半抬，那条棕鬣狗不是在自己的精神控制下，才帮他挡龙尾。
　　他想得到妈妈的精神体后，也能通过自身让它恢复正常，就在这些收留的精神体中做实验。
　　那些精神体在他的养育下，已经逐渐恢复自己的意志。
　　而棕鬣狗作为他的实验对象之一，尽管是在比赛的后半段才得到，但也养育出了丝毫的自身意志。
　　但它却用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救助姜戚。
　　而棕鬣狗的原型就是周邢。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周邢确实救过他，黑龙也是抓住了这点，才会用他来威胁。
　　姜戚冷笑一声：“真是可笑，堂堂的蜃楼管理居然会用其他玩家的性命来威胁，你充满攻击力的躯壳呢？”
　　“我的躯壳如何你还不清楚吗？”黑龙龇牙咧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它支支吾吾，还没来得及说出，姜戚指尖黑金色的道具卡化作烟灰向上飘散。
　　与此同时，黑龙爪中的周洛的身躯也慢慢透明。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黑龙发狂，想要捏住周洛，然而却发现自己的爪子已经没办法再伤他分毫。
　　对方似乎只残留着半透明的影像还在这里，身躯早已被传送走。
　　而几秒过后，连这个透明的影像都已经消失。
　　下一秒黑龙抬头，看见原本站在地面上的姜戚，不知何时已经悬在半空贴在它面前。
　　姜戚一抬手，触到了黑龙的眉心：“你的精神体也归我所有。”


第171章 斗兽场（21）
　　黑龙本想嘲讽对方，即使将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再具有攻击性，也不可能光凭一句话就吞噬掉自己。
　　然而它就发现，这身体竟然真的随着对方的话语化作片片碎末，融进对方的掌心。
　　“不对，你这究竟是什么？”黑龙眼中充满了恐惧，“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听你的话。”
　　“因为你所站的区域，所有事物听我命令。”姜戚说着，便听到系统提示自己的灵念技能到达满级。
　　果然不是所有的技能都如创造技能一样，没有封顶。
　　姜戚暗叹，看着黑龙的身躯全部进入自己的身体。
　　脑中开始出现画面，他看见巨门后原本有一只巨大的兽，它头顶尖角，白色的毛发已经干枯打结，周围是被丢入的精神体，那些精神体也目光呆滞，随它一起趴着。
　　看上去它的精神也是强弩之末，却依旧没有□□神体的打算。
　　而最终他的生命随之一起消亡，稍微一点点星光消失在了镣铐之中。
　　失去捆绑的镣铐，一下垂到墙面，晃荡几下，发出铛铛的响声，空荡寂寥，无人问候。
　　此时从阴暗的角落爬出一只黑色的蜥蜴，他一点点爬上那些丧失意志的精神体重，开始一点点啃食，每啃食一些精神体他原本干黑的身躯就会变得发亮。
　　身躯也被这些血肉铸造一点点变大。
　　而当管理局送来另一批精神体时，他又会将身躯缩小，躲在角落里。
　　所有的精神体是通过单向传送器输送而来，黑色的蜥蜴无法通过传送器回去，只能不断地啃食着那些无法反抗的精神体。
　　最终他成了一条龙，也在意念上取代了之前的野兽，成为了新的兽王。
　　而在他啃食的精神体重将去搜寻到了曾经在幻想中见过的那头雪豹。
　　当他的指尖触及雪豹后，点点星光化作温暖的雪点，融进他的掌心。
　　*
　　“太好了，蜃楼计划已经通过初审了，如果当真能制造出替代地球的生活环境，我们就不用让后辈过上纯粹的机械生活了。”
　　画面中，付茹正穿着白大褂坐在实验室外与他人视频，而关于审核的消息，正是视频中的男人告诉他的，对面的人穿着正装，胸口挂着铭牌，写着“姜正刚”。
　　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不如手机的左下角还有一个q版的银发小人，小人眉心有颗红痣。
　　在二人交流时，他也坐在手机角落，露出开心的笑容。
　　付茹也跟着笑起来：“看来之后我也有的忙了。”
　　“这都是为了全人类。”姜正刚回道。
　　付茹叮嘱：“为了全人类，也要注意休息好好吃饭。”
　　“说到吃饭，你这两天说自己吃不下东西，现在还是这样吗？”
　　“没错，还是这样刚好今天提交完了最后一组数据，明天我就去医院看看。”
　　姜正刚在屏幕那边不知道调整些什么，只听到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一会儿他回答：“我预约了明天的医院检查项目，也在陪伴系统定好时间，明天江流会提醒你的。”
　　话刚说完，步入手机左下角的小孩突然站起来，头上顶着个气泡，现出一行字幕。
　　［明天早上9点，爸爸会来接你去医院。］
　　“谢谢小流。”付茹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上的银发小孩，“多亏了你做的电子陪伴系统，不然好多事我都忙忘了。”
　　“就是知道你会忘，我才设计的呀，总之今天审批通过，我明天也有时间陪你去医院，到时候我们好好检查一下。”
　　“好，那我们明天见。”
　　画面停在手机视频挂断的那一刻，江琪看着屏幕对面那个丹凤眼，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原来我的爸爸长这个样子吗？”他轻声呢喃了句，场景就再次发生了变化。
　　依旧是在实验室外，付茹对着手机展示的那张报告单：“好消息我没有生病，是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早知道今天我就陪你一起去拿报告单了。”姜正刚眉目儒雅，眼中带笑，“我们终于要真正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付茹点头：“是啊，只是这样的话，恐怕我就没办法再继续参与蜃楼的项目了。”
　　姜正刚安慰：“没关系，现在蜃楼项目进展也很顺利，我们现在缺少的只有核心管理器了，只要能制造出足以支撑巨大的能量的管理器，就能利用同种手段制造出能量制造器，你们项目组之后也没有太多的事了。”
　　“那就好。”
　　随后画面再次一转，一条七彩的欧泊石项链戴在了付茹的脖子上，此时她的肚子微微隆起。
　　付茹摸着项链，神情温柔：“怎么在这时候送项链给我。”
　　“蜃楼计划已经到了中后期，如果到时候成功，我们都会是第一批进去的人，作为管理者总得有一些特权。”姜正刚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爱意，“你的预产期是10月，欧泊石是10月的诞生石，也代表着好运和希望。”
　　付茹闻言又摸了摸项链：“这是块有意义的石头，希望我们的孩子也会如它的寓意一样拥有好运。”
　　“会的，他是承载着我们的期望出生，到时候不仅又有好运，也会拥有我们的爱。”
　　二人的手交握着，付茹接着说：“期望……你之前也说过，七是很完美的数字，而上次的陪伴系统因为还差缺了些情感功能，所以编号是6，那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当然是最完美的。”姜正刚说，“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兴趣爱好，都是最完美的。”
　　“那我们孩子的小名就叫拐拐。”
　　“拐拐？”
　　“直接叫七七的话太直白了，叫拐拐多可爱呀，至于之后他的名字是哪个qi，要等他出生我们再决定。”
　　“那就叫他拐拐。”姜正刚手轻抚在付茹的肚子上，眼中也充满了希望，“乖乖呀，希望你早日来到我们这个温暖的家，等你出生后看到的不会是灰色的天和荒芜的地，而是爸爸为你制造的乐园。”
　　画面逐渐灰暗，姜戚突然看到了倒影中的自己，他现在的表情实在悲戚。
　　但很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白了整个世界，手机屏幕那端姜正刚的脸色凝重。
　　付茹问：“怎么了？你们在昆仑山没有发现吗？”
　　“不，正是因为有发现。”姜正刚说，“他们发现了一架巨大的骨头，据他们的初步判断，应该是龙骨。”
　　“龙？不是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生物吗？”
　　“是的，测试组初步判定这幅骨架非常适合用来做核心管理器的载体，但是它需要一定的能量进行启动。”
　　付茹皱起眉头：“听上去有些危险。”
　　“没错，莫名其妙出现的神话生物，与其说是世界的恩赐，我更怀疑是外星生命，总之如果没有彻底排查安全隐患，我可能会停止这个项目。”
　　二人眉目间的阴郁无法化去，画面慢慢停留在项链上。
　　等项链再次被佩戴上，两人已经面对面，姜正刚对着付茹说：“我对项链进行了升级，万一你被蜃楼吸入，也不会以家属的身份出现。”
　　“你一定要去吗？”付茹拉着他的手，很是担忧。
　　“那些不同意参加项目的科学家和资助人没了大半，蜃楼计划明天就会启动，如果今天不去毁掉核心，恐怕会有大量的新生儿成为它的能量。”姜正刚说，“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得去毁掉它。”
　　付茹提议：“或许我们可以把蜃楼的秘密公之于众。”
　　姜正刚摇摇头：“我们手上没有证据，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就算之后求证，也得等今天结束之后。”
　　“没关系的，我只是去关闭核心，你在家好好等我。”
　　付茹劝说无果，最终只能放他离开。
　　她坐在客厅，从黑夜等到天光乍破，最终一道奇异的光将她吸纳进去。
　　那一瞬间，姜戚几乎与付茹遭受了同等的感觉。
　　他似乎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而周围的能量不断压迫，牵扯着他，像是要将他与母亲分离。
　　但很快一道七彩的光包裹住了他，姜戚视线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
　　与此同时，婴儿的他也获得了新的身份ID［付茹］。
　　他被藏了起来，和母亲共用了一个身份。
　　一道高耸的大门立于眼前，上方写着“新手城”三个字。
　　付茹进入了蜃楼，这意味着……
　　“看来他失败了。”付茹的语气意外的平静，她都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但很快她又将衣服向下扯了扯，吸了口气朝着城内走去。
　　姜戚目睹着母亲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副本，然后将得到的数值全部交给了自己。
　　进入蜃楼后的人类不会再长大，要想成长就只能堆数值。
　　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副本中，付茹并非每次都能活到副本最后。
　　在副本中，她被玩家出卖、欺骗，甚至为了瓜分为数不多的奖励，亲手将她杀死。
　　姜戚能看到自己的母亲，眼中的光芒在渐渐消失。
　　但每当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眼中那丝为数不多的光芒又会重新回来。
　　最后付茹去了禁闭区，那时的禁闭区还没有房子，是一片原始的森林。
　　姜戚记得自己从出生起就在这片禁闭区，那时只有妈妈搭的简易木房子。
　　禁闭区的西方有一条裂缝，付茹可以利用裂缝随机进入他人的副本，因为姜戚与母亲共有一个身份，他也会跟着一起进去。
　　因为付茹并不是以玩家身份进去，他只能通过假装成玩家和其余人共同进行游戏。
　　在最后得到奖励时，窃取一部分数值。
　　每次窃取完后，付茹会先送姜戚离开，因此他没看见——
　　被发现后的付茹被玩家攻击至死，直到她眼中的光芒消失，对那群伤害他的人进行了反击。
　　在那群亲手被她杀死的人中，姜戚看到了熟悉的人脸。
　　辛闻，一个从第一次见面就笃定他是恶魔之子的人。
　　“原来如此……”姜戚喃喃，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越到后面付茹越难保持清醒，在眼中无光时，她会晃着姜戚的身体，恶狠狠地说：“蜃楼里的家伙都是假的，死了也无所谓。”
　　但等她神志清明后，她又会温柔抱住自己：“拐拐，千万不可以死，只要死了一次，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千万不要变的跟妈妈一样。”
　　后来付茹从里面获得了特殊道具——一个没有成长上限的技能，只要不断制造建筑就可以获得成长数值。
　　“这样就不用再去偷取副本数值了，也不用担心他之后会变得跟我一样了。”
　　在付茹回去后就将技能分配给了姜戚，随后收回了自己的身份。
　　从那天起，姜戚不再进入副本，而是被妈妈拉着去砍树。
　　再然后，妈妈带回了一个沉睡的银发男孩，他长得和当初的陪伴系统一样。
　　后面的记忆像是被模糊了般，很多画面都出现了马赛克，连声音都失了真。
　　姜戚以为精神体的记忆马上就要到尽头时，他突然看到那熟悉的房子。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付茹欣喜地说：“成功了，你已经可以脱离系统意志在外面行走了。”
　　“是啊，妈妈，你成功了。”银发少年。眼中含笑，双眸发出幽蓝色的光芒，“那现在我们就离开禁闭区，出去走走吧。”
　　付茹眼中的光芒消失，她慢慢站起身来，四肢僵硬，缓缓答道：“好。”
　　二人在雨夜走向了禁闭区外出的门，身形渐渐被雨幕吞噬。
　　精神体分化成的白光渐渐消失，雪豹的精神体也消失在姜戚的脑海中。
　　姜戚睁开眼，他回到了斗兽场的正中央，身体正坐在一堆落石之中。
　　原来蜃楼最初创造，也有自己父母的参与。
　　而他的父母最终也因此，一个牺牲，一个被蜃楼吞噬。
　　这个世界是一个虚假的躯壳，根本没办法支撑起真人类都幸福的世界。
　　恐怕除了那些管理层，剩下的人最终都将成为蜃楼的能量。
　　而外面的人却依旧被蒙蔽，哪怕有知道真相的人，也会被抹杀。
　　姜戚脑海中回闪过那些，付茹为了不被发现四处躲藏的画面，那些相识的同伴在第二次见面后就已经变得冷漠无情的样子。
　　他不曾经历过的，母亲都已经历了一遍，而这才是蜃楼底层应当有的样子。
　　真是糟糕啊。
　　“姜戚！你没事吧？”
　　下方的玩家们冲着他叫喊着，由于落石实在堆叠得太过无规则，他们不好爬上去。
　　也担心，因为他们的动作整个落石堆会再次坍塌。
　　因此他们只能在下面喊着，确认姜戚是否安全。
　　“我没事。”姜戚用念力将这句话传到下方玩家的耳朵中。
　　至少这些人还没有被蜃楼给吞噬掉。
　　他们还有着属于人类最纯粹的，互相帮助的赤诚善心。
　　曾经姜戚觉得别人的丝毫善意，也不过是虚伪。
　　就像妈妈说得，那些人都是假的。
　　可是想到自己的父母为了人类幸福而努力的样子，想到自己从进入副本后，偶尔有玩家传来的善意。
　　那才是人类本该有的样子。
　　只是他们都被蜃楼蒙蔽了，自身的理想和美好都被蜃楼的任务所取代。
　　此刻他与自己的父母共情，在这一刻对蜃楼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只要关闭核心管理器就可以了吗？］
　　【系统无法识别玩家姜戚所说的话。】
　　看来这个系统并不能跟蜃楼汇报信息，姜戚放下心来后，暗自叹气：“看来暂时没办法回去了。”
　　说着他就从落石堆跳了下去，虚浮在空中的灵力缓冲了姜戚下落的速度。
　　乔迁见姜戚下来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姜戚顿了顿说，“但是回去之后你们不能提起在竞技副本知道的事情，不然会被核心管理层抹杀。”
　　“可如果不说，真相不就被埋没了吗？竞技副本的弹珠是不断生产的如果我们不说，不就相当于是帮凶吗？”
　　能冲进斗兽场，想帮助姜戚的玩家，大多都是赤忱，热心。
　　姜戚摇摇头说：“我们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需要在揭露真相前有足够保护好自己和他人的能力。”
　　“那我们该怎么做？”
　　“在合适的时机，我会找到各位。”姜戚说，“在这之前，我只需要大家先保守好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甚至是自己脑中的系统窥探。”
　　“不让系统知道，这恐怕有点困难吧……”
　　“不用担心，等大家离开竞技副本后，关于在这个世界所经历的记忆都将短暂封闭。”
　　乔迁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说要送我们出去是有什么办法吗？”
　　“很简单的方法。”姜戚笑了笑，他的手掌半托着，随后众人便看见姜戚头顶出现一顶皇冠。
　　【正在使用技能：创造】
　　【检测到埃连星拥有玩家姜戚创造物82，432件。】
　　【已达成覆盖率90%以上，授予埃连星王称号。】
　　【该领域一切生物由你控制，一切法则归你制定。】
　　【正在使用权限将斗兽场区域所有玩家驱赶出副本……】
　　【驱赶成功，已驱赶242名玩】
　　总共300名玩家，除去那些早就因为比赛失败退出的玩家外，这个数字与姜戚所致的剩余玩家数量也对不上。
　　显然，没有来到斗兽场的玩家就是没有信任他的人。
　　刚刚那些离去的玩家说的对，尽管蜃楼处置在这里的核心部分已经被姜戚消灭掉，但是只要原本的海市蜃楼还存在，哪怕他改变埃连星的阶级，那些新人类玩家进入后，也依旧会被剥夺精神体。
　　唯一的办法只能将此处副本关闭。
　　姜戚动动手指，正准备关闭时，头顶一片阴影笼罩。
　　他抬头看去，天空是一只足以蔽天的巨龙。
　　姜戚表情动然，还是动手将头顶的能量罩取消掉。
　　随后黑龙身形慢慢缩小，降落在他面前。
　　“你要走了吗？”化作人形的墨安走到他面前，金色的眼瞳中有星光闪烁。
　　姜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是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从一开始墨安就说了，当大门开启之后，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墨安紧抿薄唇，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姜戚。
　　姜戚主动提及：“埃连星的王被我取代，你不在意吗？”
　　他想对方作为星主，恐怕也知道此刻的星球正在发生什么。
　　墨安突然握住姜戚的手，单膝下跪，吻上他的手背。
　　再抬眼时，目光虔诚而真挚：“你本就该是国王。”
　　他的语气倏而变得惋惜：“只是此次离开，恐怕我们再也见不上面了……虽然你可能想见的，也并非我。”
　　因为对方这句话，姜戚手背一烫，抽回了手：“我想我该离开了。”
　　墨安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朝他一鞠躬。
　　对方没有说出任何的话，却在用自己的行为送离姜戚。
　　姜戚调试权限，目睹着自己身体在一点点消失。
　　这个世界恐怕之后都不会再有新人类的到来。
　　传送过程中他看着墨安慢慢抬起身体，原本干净的耳垂上却出现了两颗红痣。
　　是他熟悉的记号。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72章 掏空
　　姜戚只来得及和最后的墨安对视一眼，身形就再一次转换回到了办公室。
　　“你在那边两个月，锻炼成果如何？”对面办公桌的白览朝他走来。
　　姜戚收敛思绪说：“还算有些收获。”
　　“那就好，你那位朋友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不过对方没留什么话，给你出来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姜戚看出白览的话没说完，他问：“然后他去了哪里？”
　　“他加入了猎鹰。”白览说，“凡勒隽挺难过的。”
　　姜戚：“之后好好安慰他吧。”他原本打算将周邢的精神体养好后，在离开副本时放回。
　　可是最后他的精神体被蜃楼管理器化成的龙刺伤，彻底死亡。
　　就像……雪豹一样。
　　哪怕是接管了精神体的记忆，但被吞噬掉的精神体也是不可逆转的，再也回不来。
　　“对了，游神在你刚进入副本时来找过你几次。”白览提及这句话时表情有些难以言喻，“要不你先回他个消息？”
　　这话白览说的收敛了，其实游绥不仅来找过他几次，而是十几次。
　　每次在知道对方还未出来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但是对方依旧固执己见，不愿意进入竞技副本，只是说：“他如果想让我进去，早就邀请我了。”
　　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白览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决定。除了提醒，绝对不参与二人之间的事情。
　　姜戚听到这话后，身形微顿：“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从晋级副本出来也挺消耗心神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白览能看出对方的情绪也不对劲，而且和他刚来找自己是不太一样。
　　姜戚离开万年老二后直接回了房间，开始查看自己的数值面板。
　　从自己出副本之后，他就听到了系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系统678新手辅助系统部分功能重新上线。】
　　或许是因为姜戚在竞技副本中待的时间够长，又或许在战斗中技能不断加强，获得了不少经验。
　　总之系统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他的身边。
　　［678？］
　　姜戚试着跟他打招呼，然而系统却并没有回应他。
　　看来经验积攒还不够。
　　姜戚放弃呼喊系统之后，开始整理自己在竞技副本中得到的信息。
　　他想或许来自管理系统的678，会更加清楚如何关闭核心管理器。
　　毕竟这是他的父亲留给他和妈妈的系统。
　　但是现在678还不够完善，他得多参加一些副本，而且能得到的经验数值越多越好。
　　于是他先是跟白览联系，了解到组织最近有什么副本弹珠后，大概制定了计划。
　　他需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参加尽可能多的副本。
　　想到这里，姜戚是视线落在上条游绥发的消息上。
　　在自己没有回答之后，游绥只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游绥：我随时可以跟你回去，若你从副本出来请联系我。】
　　【姜戚：抱歉，我暂时不回去了。】
　　姜戚才回复完消息，本以为对方至少要隔段时间才能恢复，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退出界面，就看到下方弹出新消息。
　　【游绥：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姜戚：我没事。】
　　【游绥：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姜戚看着这条消息，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循着自己的心思回答。
　　【姜戚：好。】
　　【姜戚：［定位］】
　　几乎在姜戚发送定位的下一秒，沙发旁边就出现了点点鳞片，凝聚成了游绥的身形。
　　明明是同样一张脸，但当姜戚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游绥后，心口就开始忍不住的加速跳动。
　　游绥坐了下来，清俊的面庞此时满是担忧：“你真的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还有一些副本要去。”姜戚拍了拍对方肩膀，故作轻松。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要去的副本都很简单，用不着游神出马。”
　　游绥垂眸，浅灰色的眼眸因为倒映着青年的面庞，染上蜜色：“我不在意去哪儿，难度如何，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对方的直白让姜戚心口猛地一跳，他干笑几声说：“真不用跟我一起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很忙，这中间神迹说不定还要找你做事，你要是跟我走了，他们可怎么办？”
　　“神之榜空缺了，自然会有人去补，不一定非得是我。”游绥又坐近了一些，“但我非……”
　　“哎呀，我和别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姜戚突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跟你知会一声，担心你因为我之前说的话，把该做的事往后推迟。”
　　“现在你知道了，我也该进副本去了。”
　　游绥不是傻子，在他三番四次想要说出那些话时，感受到了姜戚停顿的时机。
　　他明白，或许姜戚并不想听到这些。
　　游绥站起身来，神情也恢复到往常的冷漠疏离：“既然如此，那我也该重新前往第九城了。”
　　停顿了一会儿，他的语气还是忍不住放软：“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我，我从第九城出来一定会回你。”
　　“好。”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姜戚也忍不住心软。
　　可是现在不是适宜的时候，而且哪怕他此刻心软，等之后关闭蜃楼，他和游绥又当如何。
　　游绥出生于蜃楼，如果关闭，他的下场姜戚不敢细想。
　　因为他担心，若是细想，自己会有瞬间地动摇，放弃父母的遗愿，而选择眼前的人。
　　常常对望的二人，此刻交流时，目光却皆是错开。
　　“我该走了。”
　　“嗯。”
　　在姜戚踏出离开的步伐前，游绥的身形也消失离开。
　　之后姜戚便进入万年老二，从组织那里要来了很多的副本弹珠。
　　按照对方要求，白览把很多其他成员不愿参加的难度比较高的红色弹珠都给了他。
　　而每次对方还来的，都是被纯红色浸染，达到完美结局的弹珠。
　　姜戚看着自己的建造面板，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小皇冠，这些全部都是他的副本中达成的建筑。
　　当然这些建筑也并没有在他出来后便立马关闭，但他也不会让蜃楼将这些副本的弹珠送回去。
　　因为在不断升级678的过程中，他也解锁出关于蜃楼弹珠回收的秘密。
　　除去吸收未成型的胎儿、人类失败后的颓废意志等作为新生能量外，蜃楼也会吸取副本中的完美能量。
　　纯色的弹珠中所蕴含的能量，不属于蜃楼，而属于核心管理器自身所产能量。
　　而所有的能量都会被管理层回收，用以搭建他们的基地。
　　至于那个基地在哪儿，姜戚暂时不知道，678给他的回复是——不是核心城。
　　尽管现在得到的消息中，并没有关羽如何关闭蜃楼，但是678隐晦告诉他，只要继续解锁就能知道更多。
　　但姜戚却觉得，就算到时候678解锁的程度没有告知核心管理器的位置，或许自己也能逐渐占领更多的副本，让蜃楼无能量可用。
　　抱着占领副本的目的，姜戚无论是蓝色副本还是红色副本，他都会进入，并且从副本出来时都是一副蔫哒哒的样子。
　　或许是知道他在忙，将其自□□和油水分别后，也没收到过对方邀请见面的消息。
　　但游绥依旧会给自己发送去处的消息。
　　【游绥：我进入第九城了。】
　　过段时间对方又会发。
　　【游绥：我从第九城出来了，这次也没过去。】
　　在对方的发送消息中，游绥似乎只执着于第九城，这座没有被赋予名字，也没有被找到副本名字的新城。
　　姜戚每次从副本出来后，也会看对方发送给自己的信息，但他却鲜少回复。
　　偶尔回复也是一句“好”。
　　恢复结束休息不到10分钟，等他将刚赚取的积分转给卫精后，他又会读取下一个副本弹珠。
　　然而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的休息时间，姜戚也注意到，游绥进入第九城的时间越来越长。
　　而这次已经十几天了，他也已经再次过了10个副本，对方的消息却依旧停留在进城。
　　姜戚莫名觉得不安，在察觉到异样后，他停下了读取弹珠的动作。
　　一旁守着的凡勒隽松了口气：“你总算要休息了吗？”
　　“嗯，我先回去看看。”姜戚拧紧眉头，“大概……两天。”
　　再过两天，游绥进入副本的时间就整整超过了两倍。
　　如果对方再不出来，他就想办法也进入第九城了。
　　“恐怕你还得多休息几天。”凡勒隽捂住额头，颇为无奈，“我们组织的积分已经和猎鹰拉得很近了，如果你继续这么勤奋，我们恐怕都要成为第一了，先别说组织名配不配，我们也没有弹珠可以给你了。”
　　姜戚看向一庞的白览，工作狂的他难得神色严肃：“你手中那一颗，是组织可以分配可以你的最后一颗弹珠。”
　　“那这颗你们先留着吧。”姜戚把弹珠放一边，站起身来。
　　凡勒隽连忙拉住他：“诶！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姜戚眉眼弯弯，“是我确实该休息了，而且这颗是蓝色弹珠，分配给其他成员更好，等我休息够了，如果还没有弹珠的话，我就去外面买点。”
　　“你那个积分……”凡勒隽欲言又止，“真的能买吗？”
　　姜戚是知道自己的排名的，偶尔休息的几分钟，会收到顾思宇那边传来的消息。
　　【顾思宇：姜老师，你的排名怎么跨度这么大，刚上到前排名次又下去了？】
　　包括有时候他都能在红色副本中遇到顾氏兄弟，对方也对自己的名次再次发出问候。
　　当听说姜戚是在还积分后，啧啧摇头：“姜老师，你这究竟是欠了多少积分呀，居然还没有还完吗？”
　　“没有。”不仅如此，姜戚也不让散之城的金羽帮他归还，在他确定要堆数值后，他就没再让小鸟跟着自己进入任何副本。
　　只要跟在他身边，就多一分危险。他不确定现在蜃楼的那群管理层知不知道有些玩家是副本boss扮演的。
　　而顾明恩也问过他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周洛去哪了吗？”
　　姜戚在审视了顾明恩一会儿后，什么都没说，而是将剩下的那一张黑金色道具卡递给了他。
　　顾思宇好奇凑过来：“这是什么道具？”
　　姜戚说：“如果你哥能用技能明白它是什么，你就知道周洛的去处了。”
　　顾思宇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吗？”
　　顾明恩观察了一会儿道具卡，随后摁住了顾思宇：“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研究的。”
　　那张道具卡姜戚最后也没有绑定，在他用光线在卡面搭建之后，无需绑定自己也能通过权限篡改上面的规则。
　　而这次他在规则上又加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竞技副本发生的事情。
　　他不确定顾明恩要什么时候才能解读出道具卡上的信息，但姜戚知道对方应该还没有完全被蜃楼给磨灭意识。
　　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把顾思宇这个新人带在身边，认真培养。
　　直接告诉他，对于这两人他或许可以赌一把。
　　只是所有的秘密不能在副本中直接说出来。
　　姜戚能感觉到，尽管678系统在吸取副本数值逐渐成长，但隐藏身份的能量也越来越稀薄。
　　就如同678当时所说的一样，项链中的能量光是支撑它出现就已经很费劲了。
　　总之在这段时间姜戚也见过一些玩家，再加上自己的身份，也从新人榜推出进入了更多的榜单，他的身份也在逐渐进入蜃楼管理层的视野。
　　“我该好好休息。”姜戚再次重复了一遍，“至于能不能用积分买弹珠的事，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冲二人招了招手，离开了办公室。
　　【玩家姜戚准备去哪里找寻弹珠？】
　　［我听说还有很多城市副本都还没完全开发。］
　　【玩家姜戚准备探索后面的城市？】
　　［没错，正好也可以见见那些还没出现过的宠物们。］
　　【可是一旦参加过多城市开发副本，你的名字将进入神之榜候选玩家中。】
　　［进入了不是更好吗？只要他们还没发现我是谁。］
　　【可是神之榜中不是有认识玩家姜戚的人吗？】
　　姜戚脑海中闪过那个银发少年，对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与陶梦琦碰了面，在人鱼副本之后也没有再联系过自己。
　　［那人的心思的确深不可测，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告诉那些人。］
　　【看来玩家姜戚和他之间还有着一定的亲情和信任。】
　　［不，我只是清楚对方如果想用这种方法伤害我，早在第一次知道我进入蜃楼后，他就这么做了。］
　　［既然现在不做，说明他看不上这种方式。］
　　【那玩家姜戚准备什么时候前往泗之城？】
　　［等两天。］
　　【这两天你需要做什么？】
　　［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我应该等两天。］
　　【我不明白。】
　　老实说，连姜戚自己都想不明白。
　　或许是心口鳞，又或许是耳垂上的耳钉，总之因为这些东西，姜戚似乎感受到来自另一处人的不安。
　　而很快，事实也证明姜戚的感觉是对的。
　　他才入睡后不久，就被周围环境热醒。
　　再次睁开眼，周围是熟悉的场景。
　　此刻姜戚正身处在禁闭区树林中，然而此处与他回忆中不太相同。
　　不仅缺少了很多建筑，就连树木都被不知从哪来的火焰灼烧着，通天透红，宛如炼狱。
　　被烧灼过后的树木一片焦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荒芜、绝望卷席着热浪，似乎想钻入姜戚的脑海中。
　　不过几秒他就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
　　【玩家姜戚身份被蜃楼误判，进入副本。】


第173章 试探
　　“这里是哪一处的副本？”姜戚在确定还能和副本交流后，便不再惊慌。
　　【不清楚，这里不属于蜃楼资料所处的任何一个副本。】
　　【而且玩家姜戚没有通过副本弹珠进入，属于被强制扯入。】
　　【系统显示你已经在该副本中待了20天23分钟。】
　　姜戚本来还准备问些什么，但在听到时间后又保持了沉默。
　　正巧，他知道一个进入副本时间差不多的人。
　　【看来玩家姜戚比系统先检测到原因。】
　　［算是吧。］
　　【是那位进入第九城有段时间的玩家吗？】
　　系统在提问这句话时，姜戚竟然感觉自己从中听出了对方的情绪，带着审视和不悦。
　　若是从他看到过的电视剧中找出相同的场景，大概就是家长看着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不过想了想，他觉得系统678应该不会对，其余人有太多偏见。
　　毕竟系统明知他讨厌江流，也不会帮忙说话。
　　［是。］
　　【他为什么要将你拉入这个副本，又是通过什么手段。难不成是他放在你身上的耳钉，其实是定位标志？】
　　［678你的话似乎有些多。］
　　【作为辅助系统，我有义务了解玩家姜戚的所有人际关系。】
　　［我和游绥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我向上申请，系统检测有误，核实玩家身份ID，强行退出该副本。】
　　［不用了，我会自己找到副本剧情通关。］
　　【玩家姜戚不适合那名叫做游绥的玩家没有关系吗？】
　　系统的话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姜戚皱起眉头。
　　［万年老二的副本难度不足，能够免费进副本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但是误入的副本奖励可能归于原主身上。】
　　［真到那时候再说吧。］
　　【玩家姜戚比我想象的嘴硬。】
　　［你也比我想象中的烦人。］
　　这并不是系统和姜戚第一次起冲突，有几次姜戚以身犯险，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
　　678试图劝诫，他却并没有听进去。
　　在这种时候两人说话的语气也很僵硬，但很快678又会妥协。
　　【这是你的决定，我没有资格插手。】
　　这次也是一样，在姜戚穿梭在燃烧的林木间时，系统再次这般说道。
　　每次听到这种话时，姜戚都会装作没听到，不予回应。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怪，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姜戚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副本之中，然而无论他怎么走，周围除了被燃烧的林木外，没有任何东西。
　　如果对方把自己拉入了副本，应该是在第九城。
　　但是眼前没有剧情，甚至没有任何生气的环境，根本不像之前的副本。
　　至于系统678所说的不属于任何副本，原本他以为是第九城还未开发成功，但现在看来，应该没那么简单。
　　这里是禁闭区，不说其余剧情，姜戚连游绥的人影都没见着。
　　这个副本里，只有无尽的火焰，而且……
　　姜戚伸出手指触碰火焰，然而外焰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就躲开了他的指尖。
　　这里的火焰都不会伤害他。
　　这也是为什么姜戚在林间走了这么久，还没被火焰灼伤。
　　正当他在想着下一步该干什么时，周围的环境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空间出现了扭曲。
　　然后，姜戚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连忙打开界面，查看游绥的消息，却发现对方的消息依旧停留在进入第九城之前。
　　【姜戚：你出来了吗？】
　　然而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想到那片火海，姜戚担心游绥还要在那里炙烤不知道多久。
　　「678，怎么才能进入第九城。」
　　姜戚发现678没有回应，又问了一遍。
　　「678？」
　　【第九城属于未开发城市，只有进入神之榜的榜单才有资格进入。】
　　这个条件倒是刚好和姜戚的原目标吻合。
　　「是必须进入前十吗？」
　　【只要进入前二十就有被上面邀请进入开发队伍的资格，但是并不是有资格就能进入。】
　　【未开发城市需要找到副本的核心，才能开启，如果被核心意图蒙蔽，只会被困在里面。】
　　【据系统调查，游绥已经尝试进入第九城好几年，一直没有结果。】
　　「不管能不能通关第九城，我都要进去看看。」
　　【那如果在这之前，那个人已经从副本中出来了呢？】
　　「……」
　　姜戚沉默一会儿，起身调整目的地。
　　「你不是说了吗？我开发未完成的副本，也会进入神之榜，结局都一样。」
　　678想说结果一样，但二者的目的完全不同。
　　【好吧。】
　　一场被扯入的梦境，让姜戚无法再安心休息，在给凡勒隽发完消息后，他就起身朝传送点走去。
　　中心一城可以直接传送到散之城之后的任何已开发城市，只要等级足够就能进入。
　　姜戚目前的等级正好可以进入泗之城。
　　在进入城市副本前，他还希望自己出来后就能收到游绥的消息。
　　可惜，没有。
　　城市副本里的boss果真是自己的宠物，但是除了自己的宠物外，姜戚没有发现任何类似游绥标志的boss或NPC。
　　对方像是消失了，又像是停在了埃连星。
　　姜戚不知道这跟大概是墨安耳朵上突然出现的标志有没有关系，但现在他也不能再进入第二次。
　　于是他只能一边探索城市副本，一边搜寻着游绥的消息。
　　可是，哪怕是凡勒隽帮忙打听，也只收到一条“游神在第九城”。
　　对此，凡勒隽还安慰他：“放心，游神最长的一次消失了一整年，然后就通关第八城了，说不定他这次这么久没出来，是正在通关呢？”
　　姜戚知道游绥并没在通关，相反他在遭受折磨。
　　可是蜃楼里的其他人却把游绥看作了神一般的存在，根本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又或者，他们觉得自己身份没有游绥高，没资格关心。
　　但不管怎么说，上层确实没人去打探游绥的消息。
　　而在姜戚准备进入雾之城前夕，就再次被拖入副本。
　　随后姜戚发现，自己每通关一个城市副本都会被扯进去，但很快又会被副本察觉丢出去。
　　这种情况出现了好几次，然而姜戚还是没有发现游绥的身影。
　　每次进入，他都是伫立在禁闭区的树林中。
　　不过随着姜戚逐渐通关往后的副本，他留在火海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周围的树林也不再是完全重复的。
　　直觉告诉姜戚，或许等他通过坝之城，不用等到开发资格就能彻底留在游绥的副本中。
　　然而还没等姜戚升级到下个城市，在一次出副本后，蜃楼的管理人员先行找到了他。
　　姜戚才刚进弹珠交易所，就见熟悉的工作人员笑脸相迎：“会客厅有人想见您，请给我过去一趟。”
　　姜戚脚步一顿，问：“那人头发什么颜色？”
　　工作人员一脸茫然：“粉色，黑色？有人戴了帽子，我清楚。”
　　好的，看来不是江流。
　　至于究竟有几个人……姜戚面不改色，点点头：“走吧。”
　　等门打开，高马尾女性先行迎过来：“我们终于见面了！不知道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你之前审问过我。”姜戚记得眼前的人，之前拿着白骨花在自己面前试探。
　　在知道白骨花是什么后，姜戚对眼前的人也有所防备：“后面这位是……”
　　“我是司文，之前跟游神一起监管过你的副本。”司文摘下帽子，点头示意。
　　“我知道，我说的是……”姜戚看向另外两张完全陌生的脸，“这两位。”
　　“赫尔和徐翰，他们都是核心工作处的管理者，除了司文我们也是神之榜的前十，先别急着介绍，你先坐。”洛可芃说着招呼他坐下。
　　姜戚坐在单人沙发的位置，审视眼前的几人，这些不只是神迹的成员，而且也管理着核心城的工作处。
　　如果没有司文，或许他还会以为这些人或许只是过来招揽他。
　　然而姜戚听说之前的邀请都是以邮件的方式发出，从来没有过见面揽收的道理。
　　而且司文……是他第一个副本的监管者，虽然对方监管的人并非自己，可姜戚记得副本里有个一直称他为“恶魔之子”的辛闻。
　　“不用这么紧张。”洛可芃和善笑着，“你是游神的朋友，又是江流的弟弟，而且还是进入一年就在各方面达到神之榜要求的优秀玩家，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人才，我们这次来也是想邀请你加入核心城工作，并非为难你。”
　　见姜戚没有回应，洛可芃拿出第一份礼物：“对于你的表现，每处城市的工作人员都曾为你申请提高能力等级，而今天刚好审批下来，你的能力等级应该已经刷新了，要不要看看？”
　　姜戚闻言查看了下自己的面板：“SS？”
　　“没错，能力达到3S的目前只有游神，双S的除了你哥，就只有你一个了。”洛可芃一起带着赞赏，“而且我从司文那也了解到，你作为新人时的素质，无论是从人品还是过关能力，都很适合监管部门。”
　　司文接话：“监管者是保证所有玩家安全的，我听洛神说你在不少副本都达成玩家高存活率，真不愧是游神鉴定的无异常玩”
　　“谢谢夸奖。”原来司文过来是帮忙游说的。
　　看来他们是找不到游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司文。
　　对于眼前这个正直的监管者，姜戚也有些好感：“之前监管时，也多亏有你，我才没在新手期被徐八刀当枪使。”
　　“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司文挠挠头。
　　看得出司文本心善良，姜戚想了想，提出：“不如我们加个好友吧？”
　　“当然可以了。”先不说姜戚现在的排名，从第一次见面后，司文就很欣赏姜戚的为人处世。
　　提前加个同事好友也没什么。
　　洛可芃见此提出：“不如也加我个好友吧？”
　　“当然可以。”姜戚通过洛可芃之后，状似无意问道，“怎么游绥没来？”
　　“游神在第九城副本……”洛可芃收回腕带，“你的组织之前也打听过游神的下落，他没告诉你吗？”
　　姜戚颇为无奈，幽怨开口：“说了，不过游绥之前进出副本前都会通知我，但是这次一直没告诉我出来的时间，我还以为他生气了。”
　　“游神不可能生气啦，我和他认识几年，还没见他生气过。”洛可芃笑着摆摆手，但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游神会对其他人汇报进副本进度吗？
　　洛可芃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审讯时，游绥也是罕见站在她身边，目睹自己完成整个过程，只为确信她没有为难姜戚。
　　她看了身旁另外两位神之榜的成员，他们虽然关系不如自己和游绥亲近，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们。
　　果然，这俩人也觉得游绥应该做不出来这些事。
　　匪夷所思。
　　不过二人关系亲近并非坏事，洛可芃想了想，决定卖点第九城的消息用来拉拢姜戚。
　　她想了想，说：“你知道为什么单单第九城到现在都没通关吗？”
　　“为什么？”
　　“第九城与欲望相关，而游神因为以前的遭遇，在副本中一直被梦魇困扰。”
　　洛可芃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说：“梦里一直有个孩子会叫着他的名字，这不仅影响了他链接真实的第九城，而且还影响了他的生活，现在就算他不进副本，也会偶尔见到那人。”
　　“原来如此。”所以姜戚进入的不是第九城的副本，而是游绥的梦魇。
　　可他经历的梦魇跟洛可芃所说的不太一样，至于原因……
　　姜戚忽然明白，或许之前叫游绥名字的是儿时的自己，因为认出来了他，所以儿时的记忆不再困扰游绥。
　　可如果从模糊的儿时记忆中走出后，那片火海代表的又是什么呢？
　　洛可芃注意到了姜戚的申请变化，知道自己赌对了：“你如果不愿意加入监管者部门，也可以成为开发城市副本的一员，你从散之城一直到奇之城的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说不定你会成为唯一一个能陪伴游神开发副本的成员。”
　　“不过我们还是更希望你加入我们的工作部门。”一旁的赫尔开口，黑皮高壮的男人听上去却极其虚弱，“谁也不知道第九城什么时候能开启，与其浪费时间在开发新城，不如完善已有资源，这也是为大家做贡献。”
　　姜戚挑眉：“你是什么部门？”
　　赫尔扯了扯领带：“我们负责管理副本测试员和拍卖完成体副本，当然，如果你进入我们部门，我更希望你能帮我们进新副本，生产更多的完美弹珠。”
　　姜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没有游绥‘浪费时间’开发新城，你们哪来的更多资源和副本呢？”
　　尽管对方态度谦逊，赫尔还是从中听出来了质疑：“我并不是说游神的事是浪费时间，只是……”
　　“只是你们觉得好利用的人一个就够了，而你们成了管理者，只需要在后面坐享其成，却依旧能享受到同等待遇，是吗？”
　　咄咄逼人的话语让赫尔哑口无言，只能开玩笑说：“哈哈，你说的这么激愤，该不会是游神的粉丝吧？”
　　“不管我是不是，这都不是你们不管他的理由。”姜戚想到四处遍布的火焰，每当游绥经历一次出来，身上得受多少伤。
　　哪怕是同为神迹的成员，都在暗自嘲笑他的付出。
　　司文和洛可芃也跟着皱眉，赫尔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确实有所失言：“我们没有不管他，这第九城也只有他还能和副本产生链接啊，我们进去一会儿就受不了，被烧出来了。”
　　姜戚表情淡淡：“所以你因为进不去嫉妒游绥，还酸溜溜说他做的事没意义？”
　　在说到此处时，青年身上原本四处破绽，很好拿捏的感觉尽数退散。
　　赫尔因为这句话脸色难看：“我神之榜第六也是靠自己上去的，何须嫉妒他。”
　　“哈哈，赫尔，你这都听不出来？小新人在试探你呢，你脾气这么不好还是别抢人了。”徐翰说，“要不你还是来我们组织，可以不用进副本，只用处理玩家们的投诉就好了。”
　　“听上去很轻松。”姜戚看向他。
　　徐翰点头：“当然轻松，只是需要一点临时应变能力，比如你刚进副本的那种事……就属于特殊情况，遇到这种情况，要尽快上报，并且在自己的已有权限上给予玩家最大的帮助。”
　　“这么轻松的事情，应该很多人做吧？为什么还要招揽我？”
　　“或许就是因为太轻松了，他们做一段时间就会辞职，还是想要进副本。”徐翰颇为遗憾，“我们也很缺人的。”
　　处理投诉一段时间就会辞职……
　　【应该是利用系统文字进行洗脑。】
　　「原来如此。」
　　系统678给出了解答，姜戚回绝：“我也更喜欢进副本，抱歉了。”
　　虽然同样是拒绝，但是徐翰得到的回答体面很多，他也依旧保持着礼仪性微笑：“没关系，在听说你的资质后，我就觉得你应该更喜欢其他俩人的部门，不过我想着万一能捡个漏，看来是不行了。”
　　司文很是高兴：“那你是要来……”
　　“不去。”姜戚摇摇头，拒绝道，“我也没那么乐于助人。”
　　洛可芃想到姜戚所在副本惊人的集体存活率，不敢置信：“真的？”
　　“我不信。”司文也接话。
　　显然在这群人心中，姜戚的形象可以用真善美的形容。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件好事，尽管这群人应当属于玩家阵容，但毕竟是为蜃楼管理层做事，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才好。
　　姜戚再次拒绝：“我不会进入监管者部门，至于副本开发的事，等游绥出来后，我再考虑。”
　　姜戚的话看上去留有余地，但实际上已经拒绝了神之榜三人的工作邀请。
　　洛可芃倒不在意：“我之前也有过这种设想，你跟江流是兄弟，性格应该差不多。如果这次就答应加入部门的话，恐怕我才会觉得奇怪。”
　　听到熟悉的名字，姜戚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在确定姜戚暂时没有进入核心城工作的想法后，几人先行离开。
　　［他们知道蜃楼的死亡意味着什么，这次也是来试探我的。］
　　【玩家姜戚怎么看出来的？】
　　［能帮蜃楼管理层工作的人，会一点真相都不清楚吗？而且他们应该都没有再进副本。］
　　这些人把游绥反复进副本的行为看作是无意义的，甚至极其轻蔑。
　　但游绥作为神职榜的第一……他的真实身份，蜃楼那些人真的不知道吗？
　　尽管姜戚不知道这群人是来试探些什么，但他清楚了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领头的，自称是游绥好友的洛可芃，她负责的是帮助玩家的监管部门，听上去比其他两人好些。
　　也正因此姜戚，对她的印象要比其他两人要好。
　　“希望他不要被骗吧。”
　　【玩家姜戚是觉得这些人都是坏人，希望游绥不要被欺骗感情吗？】
　　［是。］
　　这一次他没有逃避，系统678反而不知道回些什么了。
　　神之榜人的出现就像是无伤大雅的插曲，在邀请失败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连姜戚得罪过的赫尔都没有任何行动。
　　就这样姜戚进入了坝之城，然而在他还没有申请进入城市副本前，自己就被再次拖入火海中。
　　又是熟悉的森林，通天的火海。
　　然而此次还未等他有动作，身旁的火焰，舔舐着他的裤脚。
　　棉麻布料被迅速点燃，延伸出大片焦痕。
　　姜戚弯腰拍掉零星的火星，眼中情绪不再平静。
　　这些火焰能伤到自己了。
　　然而他担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游绥的状态。
　　因为之前火焰不能烧到自己，说明游绥有意识，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梦境。
　　现在的火焰已经不受控制，那么游绥本人又当如何了呢？
　　姜戚本来还以为自己有时间，足够亲自前往第九城，可现在看来游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为什么他这次没办法从梦魇中出来？
　　为什么这里是一片火海？
　　姜戚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不明白，作为一条黑龙，游绥次次暴露身份都是在雷雨天，他应该是不惧怕火焰的。
　　而且禁闭区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为什么会变成梦魇？
　　回忆起第一次相遇，年仅7岁的姜戚被一头喷火的山猪追赶着。
　　此时他的母亲已经把建筑技能分给他，一个人进入副本。
　　进副本前，她让姜戚去森林里砍树。
　　然而头一次没有经验，拿着斧头胡乱砍树的他不小心惊动了周围的野兽。
　　一头山猪发现了他，见姜戚在破坏林木后冲着他喷火。
　　姜戚一边跑，一边将周围可以捡到的东西就像山猪。
　　然而无论是石子还是树枝，对皮厚肉糙的山猪来说都无济于事。
　　跑着跑着，姜戚进入了一片从未到达过的区域。
　　然后他就在一棵大树中，看到了一棵正在发光的蛋。
　　蛋壳外的标志，像是一个倒立的感叹号，姜戚一下子被吸引。
　　在这时候出现的东西，必定不简单。
　　他伸出手拿出这个蛋，想要用它丢向山猪。
　　然而等他转身还未丢出去，山猪就像闻到了什么气味一样，惊叫一声转身逃离。
　　年幼的姜戚抚摸着这颗蛋：“是你救了我吗？”
　　怀中的蛋闪烁了两下，似乎是在回应姜戚。
　　姜戚对他的反应很是欣喜，随后继续小心翼翼试探：“你也是一个人……一颗蛋吗？”
　　蛋又闪烁了两下，这次姜戚看明白了两下就是“是”的意思。
　　这颗蛋有生命，而且能听懂他的话。
　　对于在禁闭区没有伙伴的姜戚来说，能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实在太难了。
　　“我叫拐拐，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提出这个邀请时，姜戚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惊慌，因为他已经被拒绝了太多次。
　　周围的动物只会顶撞他，没法跟他正常交流，而妈妈在他提出想交朋友的想法时，也会说“不行”。
　　但他实在想有个朋友，哪怕对方不会说话。
　　就在这种忐忑的目光下，蛋壳再次发出了光芒。
　　姜戚心提了起来，数着对方闪烁的次数。
　　一下，又一下。
　　两下！是可以的意思！
　　“太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从那天起姜戚就和它做了好朋友，平时他把蛋放回树洞中，在被叫出来砍树时，就会和这颗蛋聊天。
　　当然他也曾试图跟妈妈介绍自己的这位好朋友。但是当姜戚拉着付茹来这里时，对方却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姜戚就明白这个蛋只有自己能看见，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其他小动物没有吃掉它的原因。
　　“他会不会现在也在哪棵树中呢？”姜戚这么想着，周围的树木火焰似乎往回收了些。
　　姜戚注意到了这丁点的变化，也明白应该是自己的想法影响到了这场梦境。
　　既然能够影响梦境，说不定他也能用自己的想法找到游绥。
　　这么想着，姜戚朝着自己熟悉的那棵树洞而去。


第174章 直面
　　其实根本就不用怎么寻找，当姜戚回忆得愈发仔细，周围的环境也会跟着他的想法变化。
　　【作为系统，我需要警告你，如果你过多影响副本环境，会被判定成副本的主体人。】
　　［有什么影响？］
　　【说不定你这次没办法再被副本意识踢出去。】
　　［那就先不出去吧。］
　　姜戚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的目光没有因为系统的话有一丝停顿。
　　他搜寻着周围的每一棵树，试图从中当初藏着龙蛋的那棵。
　　可是这里只有无尽的火焰，哪里都没有熟悉的标志。
　　现在姜戚的意识应该能够影响副本的，就算找不到龙蛋，也应该找到那棵树。
　　可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这里是梦境，但姜戚却无法操控，说明有个比他权限更高的人不希望他找到那棵树。
　　而比他权限高的人只有……
　　“安安。”姜戚垂眸站在一片火焰较小的树木之间，似是自言自语般轻声细语，“你不想让我找到吗？为什么呢？”
　　树木上的树叶早已被灼烧殆尽，只剩下笔直的枝干被火舌一遍遍舔舐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姜戚的声音也被吞没响声之中，显得如此渺小。
　　【既然他不愿见你，那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系统意识察觉到问题，把你踢出去吧。】
　　678出声提醒，姜戚却拒绝了。
　　［他的潜意识把我拉进来，应当是想见我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的耳钉，我早说了把它取掉。】
　　【他并不是想见你，而是系统误以为你也是他的一部分，所以才把你拉进来的。】
　　【这个耳钉应该是特殊道具，把你和他绑定在了一起。】
　　姜戚其实也有所猜测，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鳞片又或是耳钉，让系统误判了。
　　但是刻意不去灼伤他的火焰，以及次次在危险之前，就将他踢出去的意识。
　　姜戚想游绥应该是在副本中，而且是在观察他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却在最后一步的时候不愿意见他。
　　不，或许不愿意见人的不是游绥。
　　对方好歹是神之榜第一，就算不喜与人交际，也不至于不会看脸色。
　　姜戚能感受到，游绥次次给他发进出副本情况的目的。
　　游绥应当察觉到姜戚不想见他，甚至不愿再与他产生联系。
　　但是他也不点破，又或许是他不愿意，所以故意装傻，以进出副本的消息保持客套的距离。
　　这样说不定哪次姜戚会突然提起兴致，和他聊上几句，关于第九城的事。
　　游绥知道姜戚不想见他，所以他就不出现。
　　【这个想法有点荒谬。】
　　系统678能听到姜戚的想法，最终忍不住出声。
　　［或许是真的呢？］
　　【他为什么要迁就你？】
　　［因为他……］
　　姜戚猜到了某种可能性，这也是他一直在回避的事情。
　　他不敢直面游绥的感情，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真稀奇，连生死副本都不怕的，他竟然会在这种事上退缩。
　　竟然在为未知的，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恐惧。
　　他嗤笑一声，似在嘲笑自己：“安安，你也觉得我是胆小鬼吗？”
　　“所以你不愿意见到胆小鬼。”
　　“可是抱歉，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走出最后一步。”
　　“太想要的东西会破碎，太想要的人会失去。”
　　“我的人生一向如此。”
　　混杂着树木烧焦的声音，青年站在正中间，像是朝着神明忏悔着自己的过错。
　　可是细听内容，却依旧是不知悔改的话。
　　【姜戚……】
　　系统678察觉到姜戚的情绪变化，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周围树木的火突然灭了。
　　又或者说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继续燃烧了。
　　所有的树木被烧成伫立的焦炭，都不用触碰，只随着姜戚前进的步伐，瞬间碾碎，化为一摊灰烬。
　　火灭了，甚至连树都没了，这似乎就是游绥的回应。
　　姜戚轻笑一声，暗道果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一直呈现他完美的一面。
　　当他说出这些自私的话，梦境中的游绥可能也对他彻底灰心了吧。
　　然而还未等姜戚难过几秒，一阵清风吹散了姜戚脸上被长期烘烤的躁意。
　　姜戚睁开眼，在不远处的灰烬中发现了熟悉闪烁着的红光。
　　红光非常微弱，但是闪烁频率极快，像是用尽最后的意识，朝着姜戚呼救。
　　姜戚见状连忙走过去，扒开那堆还带着热意的灰烬。
　　灰烬下是破碎的蛋壳，熟悉的状态让姜戚心中隐约闪过不好的回忆。
　　记忆回到那个雨夜，蛋壳下只剩下一片鳞片。
　　姜戚加快了手中拨弄灰烬的速度，然而明明不厚的碎屑此时却像座矿山一样，怎么扒都还有一层。
　　一层又一层，黑炭嵌进指甲，手被余热烘烤得发烫，手指脏得不成样子。
　　【别扒了，这里是梦境，如果有早就出现了。】
　　他一定在的。
　　姜戚没有回应，他只是确信游绥答应过他的事情。
　　红光就在下面，他一定在的。
　　一层又一层姜戚也不知道他挖了多久，终于他触碰到了不同于焦炭，柔软的触感。
　　而就在触碰的一刹那，对方身上的光芒也彻底消失。
　　姜戚将灰炭下掩埋的东西挖了出来，是只有巴掌大小的龙。
　　黑色的身躯还未长出坚硬的鳞片，皮肉绽开，十分血腥。
　　而从它身躯中流出来的血液，才暴露在空气一两秒就化成了一朵朵的白骨花。
　　又是这种花。
　　明明他已经把这种花烧尽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游绥的身上。
　　姜戚猜测到恐怕又是蜃楼的人，对他做了些什么，甚至是有人故意在他身上放置。
　　难怪，难怪游绥一直走不出来。
　　然而此时姜戚已经顾不得猜测到底是谁放置的白骨花，他手中的黑龙生命气息极其微弱。
　　而且他也感受到自己对于这个梦境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强。
　　这说明梦境的原主人意识正在消失。
　　这里属于未开发的副本，而且姜戚根本来不及建造覆盖一半以上的建筑。
　　他没办法利用自己的技能救助游绥。
　　【等他的气息消失后，或许你就能出去了。】
　　［他不能跟着我一起出去吗？］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梦魇，就算他恢复了意识，自己没办法战胜，也出不去。】
　　【你执意留着他，只会被迫跟他一起困在这里。】
　　游绥的梦魇是和姜戚的相遇，或许他感受到了姜戚的抛弃，所以游绥才会梦到最初他破壳的那天。
　　此时姜戚竟然理解了游绥在想些什么。
　　如果破壳之日他没有离开，或许之后就不会被姜戚回绝。
　　［我不会丢下他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记得项链已经积攒了部分能量，应该可以用来救他。］
　　【但是第九城位置非常特殊，且接近于蜃楼核心，如果动用管理权，就算你能量足够不被查看出来也会引起怀疑。】
　　［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契机关闭那些副本了。］
　　说着，姜戚拿出欧泊石项链，在多个副本搭建成王后，宝石原本的七彩光芒变得更加夺目。
　　现在哪怕没有阳光，表层依旧流光溢彩。
　　【系统激活隐藏成就。】
　　【玩家姜戚拥有成就：禁闭区之王；散之城之王；埃连星国主；泗之城之王……】
　　【检测到当前副本并未持有管理权，目标人物游绥无法直接建立，使用技能需要篡改大量该目标程序，是否继续附加技能？】
　　“是。”
　　【请问你要附加的技能是？】
　　“治愈。”
　　七彩的光芒从宝石中流出，一点点渗入钻进幼龙的伤口处。
　　光芒流转之处，伤口尽数消失。
　　姜戚能感受到手中的幼龙生命气息在逐渐恢复，只是对方依旧没有转醒。
　　【我说过了，这是他的梦魇，他没通过是没办法出去的。】
　　姜戚握着宝石的指尖动了动，系统678再次出声。
　　【就算你动用管理系统，也没办法挪动他的身躯。】
　　“为什么？”姜戚没忍住脱口而出。
　　【你应当知道他是什么。】
　　姜戚：“……”
　　如果之前在听到蜃楼核心管理器是龙骨的时候，他还能误以为是巧合。
　　那么在看完妈妈的记忆后，姜戚就不得不联想到，那颗出现的龙蛋和核心管理器的关系。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游绥的某些部分会分散于副本中，因为整个蜃楼都是基于那具龙骨搭建而成。
　　或许，游绥是那具龙骨中残存的意识，又或许如姜正刚所猜，是外星生命。
　　但不管怎么说，游绥的躯体高于管理员的身份，因此哪怕他利用项链的能量，也没办法带走他。
　　姜戚问：“真的没办法吗？”
　　【没办法。】
　　【现在你只能选择相信他，并退出梦境，这样他才能重新获得梦境管理权。】
　　【只有一切都恢复正常，他才能恢复意识。】
　　一切正常，包括姜戚不能再进入副本中。
　　见姜戚良久没有动作，系统678再次开口。
　　【姜戚。】
　　周围荒芜的场景变成繁茂的森林，不远处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
　　姜戚抱着游绥走进木屋，里面只有两扇简陋的床，其中一张床头放着被揉皱的照片。
　　上面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温柔揽着身旁的妻子，哪怕后方的背景是一片灰暗的钢筋水泥，却丝毫不影响二人幸福的笑容。
　　【这是谁的床？】
　　本以为系统678会指责自己多此一举，没想到对方却会问出这个问题。
　　“妈妈的。”姜戚回答完后，把幼龙放在了另一个没有照片的床上，盖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薄被。
　　在确认游绥没有苏醒的迹象后，姜戚退出了梦境。


第175章 追杀
　　退出梦境后，姜戚有想过是否等待游绥回复。
　　然而此时他已经使用了项链的能量，如果678所说是真，说不定对方很快就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姜戚需要在那些人怀疑他前，夺走坝之城的管理权。
　　至于交流系统，恐怕之后也不能再信任。
　　想了想，姜戚还是给游绥发了条消息。
　　【姜戚：走了，勿念。】
　　希望对方从第九城出来后，不要来找他，不然很容易被牵连。
　　带着这样的想法，姜戚给卫精转了最后一次积分，就进入坝之城待了一个多月，好在因为该城市副本的特殊性，整个世界被一堵又一堵的高墙隔离，从自己所在的副本世界出去就已经够困难了，更别说遇到其他的玩
　　因此在该城市副本中，一直没有任何玩家来找他麻烦。
　　就在姜戚猜测蜃楼的人或许还没发现，占领完坝之城退出副本后，脚步未动，周围就迅速被黑暗吞没。
　　不过几秒，他便彻底置身于黑暗之中。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很快就明白自己被扯入了私人副本中。
　　至于将他扯入的人……
　　“不准备出来吗？”姜戚看向黑暗中的某处，哪怕缺少了光线，他依旧能看到某些特殊的曲线。
　　黑色中的半透明曲线勾勒出的人形，一个、两个……
　　“整整八个人。”姜戚动动手指，以他为中心向外开始往外，逐渐被照亮。
　　姜戚也看清了眼前的几人，他微微挑眉：“有趣，江流竟然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在私人副本权限被篡改的一刻，洛可芃脸色微变：“你为什么会持有蜃楼的管理程序？”
　　姜戚向一侧歪头，看向隐藏在身后的身躯：“我有理由正当的话，你们会放过我吗？”
　　然而那人还没回答自己，赫尔抢先一步说：“当然不会，你能有多正当的理由，你又不是管理层，我就知道这么快进入神之榜绝对是用了作弊手段……”
　　“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管理层。”姜戚打断了他的话，“是心安理得利用副本吸取人类寿命，保证一小部分人留在假世界的人吗？”
　　姜戚说这些时紧紧盯着他们的脸，洛可芃三人脸色变了变，却并不是感到意外或者害怕。
　　徐翰说：“你听到的都是谣言，蜃楼管理层当然是为了所有人类能幸福生活，解决各玩家群体纷争的存在。”
　　“或许是吧，不过也有些未解之谜，比如有件事，我一直想找管理层的人问问，不过看你们的反应，或许你们应该也知道。”
　　“我想问……那些怀着孕被挑选进副本的人，她们的孩子去哪儿了？”
　　洛可芃皱眉：“未成形的孩子不具有身份，没被系统扫描登入游戏。”
　　姜戚注视着她的眼眸，认真确认：“是没扫描还是……被蜃楼吸收了？”
　　洛可芃摇头：“怎么会有吸收这种可能性。”然而她的否认轻飘飘的，很明显她也是知道真相的。
　　姜戚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他收回视线：“如果我当初没有差点被蜃楼带走的话，或许我也会相信。”
　　“你是在蜃楼里出生的孩子？”洛可芃最先听出了问题，“不可能，蜃楼里不存在新生儿。”
　　姜戚还在平静发出质疑：“为什么？因为所有人进来后的躯体就是虚拟的，不能拥有新生命吗？”
　　姜戚在副本中遇到了很多宠物，每个宠物都会在副本结算，那段不被蜃楼窥探的时间里，透露给他一些讯息。
　　包括蜃楼中的“真正的活人”很少这件事。
　　从玩家登入游戏后，他们的躯体就被蜃楼核心回收，而那些可以改变的外表都是数据。
　　蜃楼中可以随便改变造型也是因为躯壳是假，而不断经历副本后改变的是内里的意识。
　　而从第一次死亡后，他们被回收的躯壳就会彻底被蜃楼吸收。
　　这也是为什么付茹当时会告诉他“死过一次后，人就不再是自己了”。
　　赫尔最先开口：“怪物。”
　　徐翰也接话：“难怪那个玩家会说你是恶魔之子，原来如此。”
　　洛可芃虽然什么都没说，然而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他们眼里，姜戚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他并不在意这三人的想法，姜戚的视线始终看的是身后的那些人。
　　可惜那些人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他们平静地望着姜戚，就像在等待发号施令的机器人。
　　赫尔最先笑道：“不用看了，他们眼里你也是个怪物，你说的话没法动摇他们。”
　　姜戚看向最末端的陶梦琦，对方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姜戚知道这些人并非认为他是怪物，只是他们已经被蜃楼取代，成了一群假人。
　　包括自己的妈妈，最后的精神体都消散了……
　　“既然知道了他的来历，尽快解决，抢回管理器。”徐翰说完抬起手，朝姜戚的方向挥了挥，后方的几人便一齐朝自己袭来。
　　果然这些人耐着性子回答他的问题，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互相利用完后，大家也不用再维持表面的和平。
　　姜戚想到这点，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把短树枝，朝着几人撒去。
　　然而还没落地，就已经被一把火烧干净。
　　一旁的徐翰收回使用道具的手：“莫有钱的消息没错，他的技能果然是利用树枝控制人的心神。”
　　“只要不让树枝有支点，不看他的眼睛，他的技能就没法施展了。”
　　姜戚听到了后方三人的交流，暗道果然，在莫有钱染回银发后，他就猜到对方会把自己技能的消息带回去。
　　只是现在做这件事的并非莫有钱本人，而是被夺取意识的“机器人”。
　　可惜，就连莫有钱带回去的消息，也是姜戚伪装过的。
　　他眯眼看着落入几位选手衣领的树枝，发动了技能。
　　几人停下动作，身上现出强光，洛可芃等人因此受了惊吓，慌乱挡住眼睛。
　　姜戚趁此机会想要篡改私人副本的权限逃离，谁知周围的光线急转朝向他自己。
　　原本停下动作的玩家再次朝他袭击而来，姜戚技能被迫打断，再加上被光线晃了眼，竟然没能第一时间逃脱。
　　不过好在，此时他的权限更改也完成，原本宽敞的平面变为一栋栋建筑，周围的玩家也全部被变化的场景移开。
　　姜戚捂着左手臂的伤口，发现利用权限竟然无法治愈。
　　「678，刚刚我利用权限申请离开，却失败了，为什么？」
　　姜戚确定自己已经夺得了副本的权限，然而却依旧没能离开副本。
　　也正因此，他只得临时改变计划，更改副本地形，分散这些人的力量，拖延时间。
　　【可能是抢夺后，对方的权限依旧与你对等。】
　　【也可能是原副本持有者在你抢夺权限之前，就禁止了任何人包括自己登出副本，所以你没办法更改最原始命令。】
　　【现在项链能量不足，强行突破的话，关闭我即可。】
　　「算了吧，这种事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姜戚否决了关闭系统的提议，上次关闭系统678，一是因为情况紧急，二是因为自己之前一直防备系统，对其感情也不深。
　　然而从竞技副本出来后，678一直以辅助者的身份帮助他寻找到更多的消息。
　　除去那些必须等级到了才能开启的消息外，678几乎事事有回应。
　　现在的678已经成为姜戚伙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关闭系统。
　　只是禁止自己副本登出这种事……如果不是神之榜那几个管理者利用傀儡的私人副本制定的规则，那么原副本持有者就是个疯子。
　　“真像是他干出来的事。”姜戚摇摇头，感叹了句后，开始尝试增加副本建筑，抢夺权限。
　　他先是建造了防御机制，增加了一些自己拥有的宠物幻象，放在副本各处，用以拖延那群人的步伐。
　　然而他才增加了两个建筑，就发现自己的原有建筑竟然被抹灭了。
　　而抹除建筑的人——是他自己。
　　技能上显示，是姜戚自己抹除的，可是他却知道不是自己。
　　姜戚：“……”下一秒，自己在副本中建造出来的建筑轰然倒塌。
　　远处的银翼蝙蝠纷纷直坠掉落，一声声哀嚎响彻云霄。
　　姜戚设置的宠物并不是这些，可现在却全被篡改了。
　　【正在显示副本权限被夺回。】
　　姜戚不清楚神之榜的人实力，对方这些人的能力或许能跟他抢夺持平，但不可能抢回去。
　　除非……
　　「我就说江流不可能不来。」
　　【原副本的持有者是江流？】
　　「是啊，也只能是他了。」
　　副本创设环境后，并需要对原环境有相当深程度的了解才能进行篡改，也就是所谓的“世界构造合理性”。
　　比如禁闭区出现的宠物，要是篡改，就要知道原有的宠物是哪些，要改变的宠物有哪些。
　　只要数量有一点对不上，都是不合理的。
　　之前见过的八人，哪怕是神志清醒的付茹都不可能知道姜戚的宠物数量和种类。
　　只有江流知道银翼蝙蝠和其他宠物的数量，因为这些都是他曾经妄图用来杀死姜戚的工具。
　　从姜戚十八岁开始，江流就一直试图用动物杀了他。
　　现在也一样。
　　建筑倒塌后，失去了遮挡物的玩家们也迅速找到了他的位置，将姜戚包围其中。
　　狂风、火焰、闪电、地震。
　　纷杂的技能目标全部朝他身上丢去，失去副本权限优势的姜戚一时竟然调动不了任何的环境元素。
　　与此同时，陶梦琦也越过了层层阻碍，冲过来扯下了他脖颈的项链。


第176章 苏醒
　　指尖的血迹沾上了七彩的宝石，姜戚听到自己脑海中闪过678的声音。
　　【管理者01开启权限，管理02权限收回。】
　　管理02是姜戚现在使用的权限，在另一个管理员使用的时候，会根据排序决定优先权。
　　就当自己权限被关闭的一刹那，周围的杂乱的建筑，野兽的悲鸣全部消失。
　　几人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空白场所。
　　陶梦琦握着项链，站在姜戚面前：“又见面了。”
　　“你怎么知道的。”姜戚没有动手，此时软肋被取走的他比起害怕，更加激动。
　　他小心翼翼试探：“你怎么知道是项链。”
　　“上个副本，你总是会抚摸锁骨间的位置。”陶梦琦表情淡淡，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姜戚眼中期盼消失：“原来如此。”原来不是因为还残存着的记忆，看来雪豹的精神体真的消散了。
　　“做得好，把管理器拿过来，我们把这个家伙锁死在副本里就结束了。”后方的攻击早就被叫停，赫尔催促着付茹，“赶紧拿过来。”
　　陶梦琦慢悠悠转身：“锁死？”
　　赫尔兴奋点头：“对啊，锁在这个副本里，放一把火，他绝对没办法逃出去的。”
　　洛可芃也跟着说：“我们不能把他再放出去，他是蜃楼里出生的怪物，要是放过他，说不定他会再通过其他方式回来。”
　　“我明白了。”
　　陶梦琦麻木点头，她握着项链一步步朝几人走去。
　　姜戚看着陶梦琦的动作，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他只能将目光转移到那些人的身上。
　　此时他不断和背地的副本原持有人抢夺着副本权限，姜戚能感受到江流的精神力也在一点点的虚弱。
　　尤其当姜戚受伤的血液滴落进空白的地面时，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精神力在不断动摇，像是被什么腐蚀。
　　只是他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在陶梦琦上交项链前，彻底抢回权限，关住这些人，而且……
　　姜戚视线落在陶梦琦垂落的右手，对方的掌心已经被鲜血糊脏，原本的宝石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陶梦琦也在流血。
　　尽管现在的她已经被蜃楼代替，可是血液却依旧能吸引人鱼，也能抢夺项链的意识。
　　也正因为这点，姜戚没办法对她下手。
　　哪怕只有血液一点相似，姜戚也觉得自己的妈妈还在。
　　洛可芃等人已经聚在一处，脚底有个巨大的五角星法阵，开始散发光芒。
　　赫尔继续催促：“快点进来，传送阵就要启动了，再不出来，之后就出不来了。”
　　徐翰皱眉：“她的行动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赫尔说：“啧，被取代的机器人就是麻烦，该不会是出故障了吧。”
　　“我去拿。”徐翰才迈出一只脚，陶梦琦满是血污的指缝中透出七彩的光芒。
　　与此同时，法阵的光芒处也窜出三人高的火墙，烧着没有防备的几人。
　　本就站在外圈的徐翰和赫尔立马反应过来，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冲出法阵外。
　　洛可芃出声提醒：“法阵要启动了，不要出去。”
　　“你疯了？再不出去就被烧死了！”赫尔回头咒骂，就透过火墙的缝隙看着洛克芃消失在原地。
　　徐翰皱眉：“她传送出去了。”
　　赫尔看着跟自己留下的四名神之榜工具人：“谁知道法阵会在火焰前先启动……还好不止我们两个人。”
　　说着他又看向远处的姜戚：“你小子还是有些手段，可惜等你管理器到我们手里，你就彻底没办法了。”
　　姜戚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嚣。
　　他缓慢地看向前方五米之外的背影，陌生的外貌此时与熟悉的那人慢慢重合。
　　“不是他。”徐翰打断了赫尔。
　　赫尔皱眉：“不是这小子还能是谁，剩下的都是我们的人，总不会是江流那小子心疼他弟弟，背叛了我们吧？”
　　“也不是……是她。”
　　赫尔跟着徐翰的目光看向依旧向他们走近的女人，疑惑：“她？不可能，她早就……”
　　话还没说完，陶梦琦身后再次竖起一道火墙，将目标姜戚隔在了外面。
　　这下没了目标的几人没法再去攻击，赫尔也终于相信眼前的人有问题，只是陶梦琦看上去依旧像个机器人一样，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赫尔不敢置信：“不可能，你怎么会……”
　　“那是我的孩子……不可以……杀……”陶梦琦无神的眼中映照着熊熊火焰，明明是语气波澜不惊，徐翰却感受到了对方的愤怒。
　　他想要行动，却发现自己此刻连脚步都无法迈开。
　　“不可能，不可能……”
　　*
　　火墙阻挡的不仅是视线还有气息。
　　姜戚完全感觉不到被火焰包围的区域内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冲进去求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穿透火墙。
　　这道由火焰竖立的高墙只是层屏障，姜戚触碰它时，指尖在距离两三厘米的位置，就会被一道透明能量罩隔开。
　　原本还不敢确信的背影，在这时得到了证明。
　　「妈妈，是妈妈！」
　　她没有被蜃楼取代，她还记得自己。
　　她保护了自己。
　　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持续多久，姜戚听到脑海中的系统出声。
　　【能量不足，管理01正在补充能量。】
　　“补充能量……”
　　姜戚知道能够补充能量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通过副本结算，用蜃楼分给玩家的数值兑换能量。
　　可刚刚姜戚看到那道火墙，感受到项链暴涨的能量和权限后才明白，补充能量还有第二种方式。
　　血液，或者说是血液中含有的生命力。
　　可是能够补充血液的只有管理自己的生命力，也就是说现在项链正在吸收付茹的生命力。
　　意识到这点的姜戚焦急地想要进入火墙内，然而火墙的屏障却越来越厚，依旧在极力阻挡着。
　　他知道阻挡的人不仅是里面的付茹，还有副本持有者。
　　姜戚此时已经没办法再游刃有余地继续和江流抢夺权限，沾满鲜血的手不断拍击着屏障。
　　“江流，你让我进去。”
　　“你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难道你想让妈妈死吗？”
　　“把权限给我，让我救她。”
　　蜜色的眼瞳被火焰燃成橙红，眼泪夺眶而出，姜戚此时丧失了平静和高傲。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低声请求：“求你了，让我进去……我不能再失去妈妈了。”
　　可是屏障却只是变得更厚，而姜戚手中本还持有一半的权限也因为短暂的动摇，被全部夺回。
　　江流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他不在乎。
　　不在乎姜戚的眼泪，也不在乎陶梦琦是否死去。
　　二十多年，当姜戚困住一个又一个试图杀死他的怪物，并将它们驯服后，当他从技能手中得到第一个禁闭区之王的称号后，当他得到项链，拥有了合法的玩家身份后。
　　姜戚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至少不会再像15岁那般无助。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跟十年前的自己无异。
　　妈妈就在离开，江流再次夺走了他爱的人，而他只能狼狈地在一切事情外哭泣。
　　姜戚的手掌还撑在地上，试图利用血液抢回权限，泪水落在已经干涸的手掌上方，划出一道道斑驳的血痕。
　　可是没办法抢回，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多只能得到一半的副本权限，再也无法获得更多。
　　伤口直接与地面接触，原本就在吸收血液的副本意识像是找到了源头，开始疯狂从伤口处不断吮吸。
　　姜戚意识到不对，想要把自己的手与地面分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拔不出来。
　　直到眼前的火焰消退，一双比姜戚还脏的手握住了他，轻松把手握进了自己手心。
　　“拐拐，你抢不过他的。”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让姜戚愣住，他停住了哭泣，抬起头看向她。
　　陶梦琦已经变回了付茹的脸，对方依旧像刚进入游戏时那般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和照片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沧桑。
　　“妈妈。”姜戚小声叫着她，付茹眼眶微红，沾满血污的手轻柔抚摸着姜戚的头。
　　她双手颤抖，一点点从姜戚的头摸到他的眼睛、脸颊甚至是长长的头发。
　　“我的拐拐，长大了。”
　　姜戚手指蜷缩，捏紧付茹的袖口，轻声回答：“嗯。”
　　“我……”姜戚试图平静，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我每天都有按照你的计划表去做……我长高了很多，交了朋友，我……”
　　姜戚哽咽，喉咙像被巨大的东西堵住，没办法再说下去。
　　“好，很好。”付茹再次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把满是血污的项链带到了他的脖子上，项链与姜戚皮肤接触的一刹那，就融进了他的身体，“这次，没人能再抢走了。”
　　姜戚感受到项链不同于之前的充沛能量，似有所察，他慌张握住付茹的双手，恳求道：“妈妈，别走好不好。”
　　付茹摇摇头，扯出双手，托住姜戚的后脑勺：“拐拐，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能再后退了。”
　　“你没想错，我确实被取代，现在只是短暂清醒，而你现在应该也有了新目标，对吗？”
　　“是。”
　　“我会帮你关闭核心管理器。”
　　关闭管理器就意味着被蜃楼程序取代的付茹会彻底消失。
　　姜戚：“我……”
　　“为了全人类，不可以后退。”付茹额头抵住姜戚的额头，“核心管理器的秘密，只有管理者得到全部权限，才能得知。”
　　额头相贴的一刹那，姜戚不仅接受了付茹全部的记忆，还看到了姜正刚的视角。
　　那晚，他拿着身份卡偷偷潜入实验室，看到正中心一具硕大的龙骨被支起。
　　它的骨洞处被插着密密麻麻的输送管，其中传送的液体猩红，几乎在闻到的一瞬间，姜正刚就明白了是什么。
　　血……
　　是人的血……


第177章 目标
　　研究组的人在用人血供给龙骨，用以支撑中间缺乏的能量。
　　这部分研究姜正刚毫不知情。
　　想到那些抵住项目的人都逐渐消失，恐怕研究组这些人已经沾染了不少人命。
　　姜正刚目光凌厉，立刻上前准备扯掉所有的输入管，然而他才刚动手，后方突然传来枪声。
　　姜正刚伸出的手臂被击中，他惊讶回头，却在转身之际胸口又中一枪。
　　他失重后倚在龙骨架子上，也终于看到了开枪的人。
　　开枪的是项目共同负责人，也是最终的核心管理者。
　　“原来……”姜正刚还没说出口，对方又连着补了几枪，胸口好几个血洞，连带着后方的龙骨都被血液弄脏。
　　但很快，龙骨上的血液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收。
　　管理者从怀中掏出手帕，喷了点酒精：“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有动作，没想到你竟然想直接关闭蜃楼，这可是个伟大的项目……”
　　然而姜正刚已经无法回答他，管理者一边用手帕擦拭枪口，一边靠近姜正刚。
　　对方的身躯很快就随着血液一点点被龙骨吸收，同时电子屏幕的进度也从78%增加到88%。
　　“等到蜃楼开启，我就把核心管理器藏在谁也进不去的地方，到时候谁也不能再破坏我的计划。”
　　“我的乌托邦啊，马上就要实现了。”
　　画面逐渐染上了红色，姜戚的虚影出现在实验室中，他先是看了眼地面，被枪击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
　　难怪研究组杀了这么多人都没被发现，全部报失踪处理了。
　　姜戚将视线转向龙骨，它浑身被插满管子的样子和之前见过的都不同，空荡的骷髅间有拳头大小的金属。
　　金属中承载着的依旧是鲜红的液体，外部雕刻着两朵银白的白骨花。
　　这才是蜃楼真正的核心。
　　当初姜戚在沙漠看见龙骨的时候，它只是一具被风沙腐蚀殆尽的骨架，并没有看到金属。
　　之后他试图重新进入副本，然而哪怕是荒满带着他，也没能再看到龙骨，更别说其中的核心。
　　十五天中出现的龙骨应当是意外，核心藏在更深的地方。
　　可是这个地方究竟是哪儿呢……
　　姜戚的虚影搭在龙骨身上，本以为手会穿过去，可是他的手实实在在摸到了白骨。
　　随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场景。
　　雪山、沙漠、雨林……最后落在一座沙堡之中，城堡里有无数的蛇从中钻出。
　　它们扭动欢呼，似乎是在庆祝。
　　所有蛇都朝着一个方向吐着蛇信，而上方宝座的是位外表妖艳的女人，她的头发有意识地扭动着，直到头发慢慢出现了眼睛、蛇信。
　　女人睁开了眼睛，在她的眼瞳深处，藏着一片钥匙。
　　姜戚伸手才抓住钥匙，周围的场景再次转换。
　　银白金属堆砌成壁垒，在沙堡之后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地方，而进入的大门处只有一个锁孔。
　　姜戚将刚刚获得的钥匙插入锁孔处，大门敞开……竟然是禁闭区的样子。
　　只是很快禁闭区上方浮现了一块门牌，上面写着“神之城”。
　　禁闭区内的景象变得白茫茫一片，不再是他的宠物馆和各具特色的建筑。
　　远远地，姜戚看到了那颗雕刻着白骨花的金属。
　　蜃楼的核心竟然就藏在禁闭区。
　　他在禁闭区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现过，姜戚想到那片钥匙，连忙朝它走去。
　　指尖触碰的刹那，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
　　“最后的城市，有通往地狱的钥匙。”
　　“众生皆可进入，众生也皆将在此覆灭。”
　　随后一切意识回流，姜戚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付茹浑身开始发光。
　　他连忙抱起妈妈，却发现对方的身躯在一起消失。
　　“好久没和你共享身份了。”付茹惨白着脸色，露出勉强的笑意，“进入真相就会覆灭，好在消失的是我……”
　　“妈妈……”姜戚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紧抱着怀中还存在实体的付茹。
　　“不用内疚，妈妈只是去见爸爸了。”付茹用消失到只剩半截的手指，为姜戚拭去眼泪。
　　眼泪随着指节一起消失，化为点点星光。
　　“记住，关闭核心。”
　　“不要让更多的人像我们一样不幸。”
　　付茹的声音渐渐失真，就像一阵泡沫最后消失在姜戚的怀中。
　　此时已经虚弱不已的姜戚也顺势倒下，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面，他的面前也出现了一双赤脚。
　　赤脚落地处盛开朵朵银莲。
　　姜戚抬眼，看着眉心红痣的他：“你满意了？”
　　“满意。”江流说，“至少你此刻恨我，大于爱她。”
　　姜戚想到了付茹之前的变化，蜃楼夺取意识不会改变外貌，更何况她那张脸一旦重新出现在神之榜管理层那群人面前，必定会被发现。
　　“她的脸，是你改的？”能做到这点就只有江流，就像雨夜那天他迷惑付茹离开禁闭区一样，江流也迷惑了周围所有人，以为付茹就是另一张脸。
　　直到付茹拿到管理器，屏蔽了江流的能力，才展现出真实外貌。
　　江流慢悠悠蹲下：“是啊，其实最开始她就是前两个月才进的竞技副本，在这之前她还是她。”
　　江流语调倏而上扬：“尽管如此，她依旧没来找你呢。”
　　姜戚的脑海中闪过某个片段：“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你给她洗脑了。”
　　江流一愣，莞尔笑道：“是啊，她嫌弃我找他的宝贝儿子，担心我到处乱跑坏了她的计划。”
　　“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她。”江流眼尾红色愈发娇艳，“你应该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吧？可奇怪的是，我不讨厌她。”
　　“她是我的妈妈，而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当然……如果不是你不允许，我也可以叫回你哥哥。”
　　江流说着，病弱纤细的手指挑起姜戚的一缕长发：“你的冷情漠然是我一手促成的，哪怕是你对我深刻的恨意，我也很满意。”
　　“可惜，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呢？明明妈妈都没了，你还要把感情分给其他人，那些宠物难道不够你排解孤单吗！”江流忽地用力，将姜戚的头发猛地向上一扯，“我明明，送了你那么多的礼物！你居然没把我摆在第一位！还想带着他回去！”
　　姜戚被迫抬起头，倒吸一口气：“嘶——”
　　“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我才是你仅剩的亲人。”江流眼中泛起幽蓝色的光芒，“我们血肉相连，你……嘶！”
　　江流跟着倒吸一口气，他松开手站了起来。
　　趴在地上的姜戚正好看见对方垂落的手掌，那里出现了红痕。
　　江流回过头，看着来人面露惊讶：“你为什么还能出来？不，不对，你为什么能进来。”
　　“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黑色的人影径直走过来，江流双目幽蓝，对方却不受影响，走到姜戚身前，搀扶起了他。
　　“抱歉，我出来晚了。”
　　“没事。”姜戚靠在对方的怀里，气悬如丝，“你能出来，我很高兴。”
　　游绥听到这句话，亮金色的眼瞳暗了暗，手中的力道收紧几分：“我带你出去。”
　　“你别想带走他。”江流话音刚落，原本空白的场景出现了无数野兽，朝着游绥吼叫。
　　姜戚看着它们，眼睛同样发出幽蓝的光芒，狂躁的野兽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流震惊：“你都这样了，竟然还要救他。”
　　使用完技能后的姜戚消耗更多，现在连回话的力气都没了，他只是靠在游绥的怀里，注视着江流下一步的动作。
　　谁知下一秒，周围的野兽就被赤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姜戚扯了扯嘴角，看来游绥用不着自己担心。
　　“多亏你的治愈，从第九城出来后，我好多了。”游绥说着又看向了江流，“如果你想，我能帮你解决掉他。”
　　江流面露嫌恶：“你以为我会怕？”
　　“走吧。”姜戚还有别的打算，江流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计划中。
　　尤其刚刚从付茹的脑中知道了些新东西，他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姜戚此刻尽快离开这里，游绥明白了他的意思：“好。”
　　“你不可能带他走的，他跟我是一体的，他没办法出去。”
　　江流说这话时，快步朝着二人走去，然而游绥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二人的身形便消失在副本中。
　　从副本中脱离出来后，姜戚就开始疯狂咳嗽，之前的战斗加上情绪过激，现在的他身体虚弱至极。
　　姜戚不知道游绥将他带到了哪处，他正要开口，一口气提上心头，整个人头晕眼花，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平躺在床上。
　　手中传来温暖的触感，似乎有什么在治愈着他的手心。
　　他看了看天花板，目光投向身边。
　　游绥正抓着他的手心，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但姜戚可以看到自己的数值面板一切数据在上升。
　　“可以了。”姜戚想要叫停游绥的行为，可对方却依旧握着他的手：“你的理智值很低，我再分点给你。”
　　“不用了。”姜戚的嗓子有些沙哑，他扯回手，艰难撑起自己的身体，“我现在在哪儿？”
　　“新手城，我随便找了个住所。”
　　姜戚听到位置，才觉得此处的场景很是熟悉，难道这里就是当初他住的地方？
　　见姜戚不说话，游绥接着说：“你现在被蜃楼通缉了，只有新手城玩家数量庞大，不容易被查出来。”
　　被通缉这件事在姜戚意料之中，他们没有杀掉江流，对方一定会带着姜戚和游绥逃跑的消息回去。
　　毕竟之前江流笃定，游绥带不走他。
　　姜戚大概猜到为什么游绥能带走他，他全貌思索了一会儿说：“谢谢你的帮助，你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
　　姜戚皱眉：“江流肯定会诋毁你，如果你不出现，就会跟我一起被通缉，到时候神之榜第一的位置就不是你了。”
　　“从我决定跟你回禁闭区那一刻起，我就不在乎榜单了。”
　　姜戚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再次被游绥握住手：“我不在意其他人，我只在意你。”
　　“我喜欢你。”
　　“不，更准确来说我爱你。”


第178章 合作
　　对方的表白让姜戚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游绥会直接打断他的话。
　　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时候脱口而出表白。
　　沉默片刻，姜戚说：“真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你不是说自己没办法走出那一步吗？”游绥眼中金光流转，“如果你走不了，那就由我来。”
　　“我不是物品，不会碎掉。”
　　“我也已经回想起所有的记忆，不会再丢下你。”
　　“哪怕你可以躲开我，我也会主动过来找你。”
　　“当你从火海反复翻找我的时候，我就决定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与你分开。”游绥捧起他的手，亲吻着已被擦拭干净的指尖，“我是龙，比玻璃坚硬多了。”
　　“姜戚，请求你试着爱一下我。”
　　对方姿态卑微，反而让姜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亲吻过得指尖酥麻。
　　让他忍不住蜷缩手指，又让他想要更进一步亲近。
　　但很快姜戚恢复了理智，他面露悲悯，语气轻柔，却带着疏离：“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在出来之后我就看到了他们发布的任务，所以我第一时间来找你了。”
　　“那你就该知道，我们注定会分开。”
　　“那就请你，在分开前爱我，而不是直到最后，我的回忆中都只剩痛苦。”
　　姜戚抿了抿唇，艰难开口：“现在的我没办法去想爱。”
　　“那就坦然接受我的爱，不要再躲开我，好吗？”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反倒现在讲起无理取闹了。
　　只是无论如何姜戚也说不出好这句话，他看向游绥，后者似乎感应到什么，直接拥抱住他。
　　“请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怀着对你的爱意死去。”
　　游绥的声音在他耳边，姜戚心口的鳞片也酥酥麻麻。
　　想到关闭蜃楼后二人的处境，姜戚叹了口气，最后轻声道：“好。”
　　“好什么好，你们两个惹大麻烦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谈情说爱？”粉发少女端着餐盘走进来。
　　游绥连忙松开，姜戚虚弱靠在床背，冲她虚弱笑笑：“好久不见，尤浅。”
　　尤浅哼了声，并不领情：“我还以为你从我们客栈走出去后，下次见到你就是在神之榜上了，没想到却是在通缉榜。”
　　“而且还把另一个神之榜的人也带了过来。”说着尤浅瞥了游绥一眼，完全没有其他人对神之榜第一的尊重。
　　游绥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谢谢你的收留，尤前辈。”
　　“前辈？”姜戚眨眨眼，游绥立马解释：“在我刚开始参加副本的阶段，尤浅是之前的神之榜第一，只不过那个时候榜单还不叫神之榜。”
　　“既然不是神之榜，那自然也算不上你的前辈，更没什么好提的。”尤浅摆摆手，“你们不如跟我说说都干了些什么，说得不对，我就把你们交上去。”
　　姜戚没有慌张，笑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在见到我的时候就交出去？”
　　“当做抵债了，你也不是给过我两支营养液嘛。”尤浅提到这些时表情有些别扭，随后她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好了，快说吧。”
　　“我来吧。”游绥把姜戚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其间关于一些内幕消息，姜戚见缝补了几句。
　　关于那些未出世的新生儿，关于那些心情大变的玩家，关于姜戚的计划，尽数告诉了尤浅。
　　尤浅沉默了：“你是不是对我也太诚实了？”
　　姜戚卖乖笑着：“尤前辈既然会从榜一，自愿退到新手城来开店，想必也是知道了什么，对吧？”
　　“啧。”尤浅翻了个白眼，“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一个人无法做到的。”
　　“当然不会是我一个人的事，进入神之城后，那些神之榜和管理层的人必定会采取防御措施，我一个人可处理不了。”
　　“那你是准备让蜃楼的玩家跟你一起？”尤浅想了想，摆摆手说，“不可能，蜃楼中哪有一次都没死过的玩家，就算他们还残有自主意识，也不会愿意关闭副本的，要知道这样关闭等于送死。”
　　“会有人愿意的。”
　　尤浅嘴角抽了抽：“我记得你刚来这里时，可不是这样，是什么让你相信蜃楼里还存在这么多真善美的玩家？”
　　“是副本经历。”
　　姜戚见尤浅表情扭曲，接着解释：“进入蜃楼的人在现实世界，大多不是一个人，他们有父母、朋友、伴侣、师长……”
　　“如果蜃楼不关闭，迟早有一天他们的至亲之人也会遭殃。”
　　“人类之间，并非每人都有血缘关系，可至亲之人却并非非得有血肉联系。”
　　“人生而怯懦，但会为了所爱而勇敢。”
　　“只要没有完全被蜃楼意识取代，只要他们还是人，就一定会与我站在同一战线。”
　　尤浅想说姜戚有些盲目自信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家人。
　　然而她却随着他的话也想到了一个人，是自己在孤儿院遇到的好朋友。
　　那个好朋友同她一起进入副本，两人一起成为了蜃楼最耀眼的存在。
　　可某一次副本后，对方就宛若变了一个人，与她的关系也逐渐疏远。
　　“知道了，那我就陪你们试试吧。”尤浅叹了口气说，“但是关于那片钥匙，你知道在哪找了吗？”
　　游绥：“我知道。”
　　对方笃定的语气，让姜戚想起的某座新城：“该不会……”
　　游绥点头：“没错，就是第九城。在我离开副本时，在副本的关键处看到了一条蛇，只是我感受到了心口鳞的异样，所以没有等通关结束，先行退出。”
　　“第九城属于未开发副本，而且哪怕是你也用了好几年才找到开启副本的线索。”尤浅皱眉，“按理来说，在知道线索后，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再进去，你们现在什么都没准备，恐怕……”
　　“没有时间了，而且也只有进入第九城后，神之榜的人才不会追过来。”姜戚有听说神之榜的其余人都不具备进入第九城的资格。
　　尤浅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没忍住又白了一眼：“那你确定你能进去？”
　　“我能进去。”
　　“他一定能进去。”
　　二人的声音重合，姜戚看向游绥，后者满脸信任，神情笃定。
　　尤浅：“……”
　　“算了，我懒得管你们能不能进去。”尤浅说，“反正你让我准备的事情也不会暴露我自己，万一你们出不来，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姜戚：“多谢。”
　　“还没开始做呢，用不着道谢，只是我并不能确保能召集到多少人，而且我的客栈也只在新手城能传播消息。”
　　“没关系，只要传播出去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地方我会想办法。”姜戚早在之前就给过一些人消息，而且他手中还有无数副本的管理权。
　　他只需要将蜃楼的秘密通过副本传播出去，总会有愿意加入他们的玩
　　“只是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拿到钥匙。”姜戚说着看向游绥，“你能带我绕开他们，进入第九城吗？”
　　游绥为难：“可以，只是你的身体……”
　　姜戚的身体现在连坐起来都麻烦，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进入副本对我们来说更好，不然以现在这种状态再遇上他们才麻烦。”姜戚冷静分析。
　　就是姜戚急着进副本的原因不止这一点。
　　从项链被付茹拿去，再还回来之后，姜戚一直没有听到过678的声音。
　　他不清楚对方是因为自己窥探打架呢核心管理区的位置，还是什么原因。
　　总之项链中的系统陷入了沉睡，而项链也彻底融入进姜戚的身体，不见踪影。
　　他能感觉到自己此刻可以调动管理器的能量，然而现在却不是利用能量的时机。
　　他需要进入副本，确认系统是否还在。
　　在看到自己的父亲被龙骨吸入后，姜戚的心中总有些不安。
　　“好，我们现在就去。”游绥将还虚弱的姜戚搀扶起来，在和尤浅再次确认了遍计划后，二人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客栈中。
　　周围的场景变换，带来一阵阵晕眩感，等场景稳定下来后，姜戚虚弱靠在游绥的怀中。
　　游绥：“到了。”
　　姜戚抬眼，面前是一座荒芜的城市，与他在画面中看到的两模两样。
　　但是其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在告诉他，就是这里。
　　姜戚问：“怎么进城市副本？”
　　“没有开发过的城市本身就是副本，直接走进去就好。”
　　后方传来了熟悉的气息，姜戚感觉到江流在迅速逼近。
　　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似乎是对方想再次将他扯入副本。
　　姜戚脸色微变，连忙催促：“快进去。”
　　游绥带着姜戚朝着门口奔去，在即将抵达之时，姜戚的手臂出现了惨白的五指。
　　缝隙之中，银发少年从空隙中钻出。
　　姜戚：“快！”
　　游绥发现挂在姜戚手臂上的人，他一手抓住江流的手臂向后扯，一手抱紧姜戚朝着门口跑去。
　　在被大门吞没的前一刻，江流被迫与姜戚分离。
　　荒凉残破的大门口中，只剩下了通体银白的之人。


第179章 美杜莎之城（1）
　　【正在进入城市副本“美杜莎之城”】
　　【副本内容不详，任务不详，背景不详】
　　【请玩家自行进行探索。】
　　又是熟悉的白光，姜戚能感受到锁在自己腰间的压迫感消失。
　　眼前变得一片猩红，有什么东西在画面中扭动，恶意不断传入脑中，似乎是谁在对自己进行说教。
　　「温柔安静才是最美的衣裳。」
　　衣裳……什么衣裳……
　　耳边不断传来细碎的呢喃，分不清男女。
　　渐渐地，姜戚感觉自己的身躯被不知名的东西缠绕，自己浑身虚弱，依旧睁不开眼。
　　浑身的束缚感逐渐加深，他能感受到缠绕感逐渐延伸到自己的脖颈，然而姜戚却连调动项链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身躯变得孱弱，似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自己原本的力量。
　　猩红的场景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圆形，一个个比雨滴海小的气泡在空气中飘浮中，再炸裂开来。
　　黑雾从中荡漾，再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句“温柔安静是最美的衣裳”。
　　等那些声音渐渐淡去，一道耀眼的白光穿破姜戚的眼眸，他睁开眼，发现眼前有好几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正站在他身边。
　　“死……神？”眼前的场景和他在电视上看的，实在太过相似，导致姜戚有些恍惚。
　　他应该还在蜃楼的副本里，怎么会遇到死神？
　　可是眼前的几人装扮极其一致，不仅是身披斗篷，连带手臂、脸庞……总之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全部被黑色的绷带缠绕着。
　　从袖口透露出的，被绷带裹紧的手腕处纤细如白骨，连耳朵的地方都被斗篷遮住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房间光线很暗，黑斗篷人外露的眼中都没有半分神采。
　　总之，看上去像极了死神。
　　“看来她还是被荆棘影响了。”最接近姜戚的黑袍人转身说道。
　　是女性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她被影响了多少。”
　　“她的宝珠还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宝珠？什么宝珠？
　　黑袍底下似乎是一群女孩子，只是她们说的话，姜戚一个都没听懂。
　　姜戚有太多的疑问，他想开口询问：“请……咳咳……”
　　才说出一个字，喉咙间就传来铁锈的气息，喉头彻底被堵住，肿物摩挲在嗓子间又痒又疼，让他瞬间窒息说不出话。
　　最近的黑袍人连忙伸手，裹满绷带的手捂住他的脖子，轻飘飘的触感覆在上面，姜戚的窒息感逐渐缓解，疼痛也消失不见。
　　他张了张嘴，还没发声就被捂住嘴。
　　最近的黑袍人说：“你才从玫瑰丛林出来，嗓子也受了伤，暂时不要太用力说话，当然，最好是先不要说话。”
　　对方说话时轻声细语，与那身吓人的黑袍完全不同，身体和头脑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姜戚只能顺从点头。
　　尽管点头的动作很小，且缓慢，黑袍人却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回应，外露的眼睛弯了弯，才语气严肃接着说：“明白就好，我叫夏雪，这里是花之城。”
　　“我们在玫瑰丛里发现了你的身影，你浑身没有半点遮拦，而且夜晚还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你恐怕已经没命了。”
　　她越说声音越沉，姜戚本就还没从中缓过来，只能呆呆听对方说着。
　　没有遮拦，难道他进副本连衣服都没穿吗？
　　他低头想看自己身上的着装，却只能瞥到身上的被褥。
　　姜戚动动手指，想要掀开被子查看，然而双手却软绵绵的，虽然能够提起手臂却没什么力气。
　　另一个黑袍人见状，连忙摁住他的手：“好了夏雪，你别指责她了，本来被刺扎过就会麻痹神经，她伤得这么重，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你一下说这么多信息，她也接受不了，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夏雪迅速眨动两下眼睛，语气变得急促：“我、我也只是着急，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姜戚才刚刚从之前的迷幻感挣脱，尽管他头疼的厉害，却不想休息：“我……”
　　然而眼前的黑袍人却不管姜戚想说什么，四五个黑袍齐齐伸手，露出如出一辙的被黑绷带裹紧的手臂，冲着床上的姜戚张开五指。
　　“dorm（睡吧）。”
　　女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覆盖掉姜戚脑中残存的那缕意识，眼睛不甘合上。
　　等到他再次醒来，脑中已经清醒很多，姜戚回想着睡前的那一幕——
　　那些女孩说的是另一种语言，但他竟然听懂了。
　　之所以确定那些人是女孩，也正是因为她们的声音都太过年轻。
　　在确认自己所在的地方暂时没危险后，姜戚慢慢坐起身，观察着周围的场景。
　　简单的木屋构造，没有房梁，以及任何的防风结构，内里也没什么挂饰。
　　除了简陋的木制家具外，整个房间没有任何的色彩。
　　明明有窗户，姜戚却感觉整个建筑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你醒啦？”木门被推开，一个黑袍人捧着碗走了进来，姜戚嗅了嗅，闻到白粥的香气。
　　肚子不合时宜发出响声，黑袍人似乎轻笑出声，她并没有直接端给姜戚，而是先倒了碗水：“粥还烫，你现在只能吃凉的，先喝点水。”
　　这次姜戚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是之前介绍过名字的夏雪。
　　姜戚喝完水，捂着自己的嗓子，艰难发出两个音节后：“谢、谢。”
　　“不客气。”夏雪收回碗，手再次放至姜戚的喉咙处，这次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自己，随后疼痛的感觉再次减淡。
　　“好了，再过两天，你应该就能正常说话了。”夏雪收回手，把粥端过来放在床头，“粥凉了再喝，你暂时还不能行走，实在要上厕所，就用床底的夜壶先解决。”
　　姜戚没想到对方会安排得那么细致，他缓慢点点头，这才想起之前没确认的事。
　　姜戚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卫衣长裤，尽管现在白卫衣衣摆有些破破烂烂，甚至被泥土弄脏。
　　是他进来时的衣服，不算没有遮拦。
　　姜戚松了口气后，又立马疑惑，进来？他从哪里进来？
　　“你这衣服可不行。”夏雪连忙给他盖上被子，“好多地方都还没遮住，等你伤好能自己洗漱了，我拿套新衣服给你，总之你这衣服可不能再穿出去见人了。”
　　夏雪语速很快，听上去姜戚现在的衣服见不得人，露出脖子和脚踝像是什么罪过。
　　姜戚没转过弯，但也大概明白夏雪所谓的衣服就是黑袍。
　　“好。”姜戚点点头。
　　现在的状态也不容许他说太多话，就算有疑问也只能放到嗓子好了后。
　　好在这些伤势并没有困扰他太久，一天下来会有四五个女孩子在固定的时间帮他治疗。
　　她们的治疗方式都一样，手直接抵住脖颈的位置，感受到一阵清凉后，不仅是喉咙，姜戚身体的伤痕都会跟着一起变好。
　　而在治疗的过程中，姜戚也知道了这些女孩的名字，栀子、茉莉、铃兰、风信。
　　不愧是花之城，她们的名字也都是鲜花的名字，甚至连夏雪，代表的都是夏雪片莲。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们的名字都是白而小的花朵。
　　终于到了第三天，姜戚终于可以说出完整的话，而黑袍姐妹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房间放了一大桶烧好的水。
　　“你终于可以清洗身体了，快点洗好换上新衣服吧！”
　　“好几天没洗澡，你肯定难受死了吧。”
　　“你先洗，我们晚点再来看你。”
　　她们准备好新衣服和毛巾后，就簇拥着离开了房间，而原本想先提问的姜戚只得老老实实洗澡，然后学着她们的样子用绷带裹上四肢，再套上黑袍。
　　黑袍很宽大，哪怕姜戚身高一米八三，也能正好盖过脚踝。
　　等确认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会被人说是“毫无遮拦”后，姜戚才打开门。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外面，却又觉得没有出去。
　　入目之处都是房屋，高矮、造型都跟他所在的这栋差不多。
　　房屋一个个紧贴着，窗外不到五米的位置就又是木屋。
　　难怪会觉得喘不上气，因为风根本没法穿进来。
　　本以为只是自己那栋房子有问题，没想到花之城的房子竟然都是这种风格。
　　姜戚看得头疼，甚至想立刻动手，为这里重新建造几栋新房子：“至少先让空气流通，还要防风。”
　　等说完，姜戚又愣住了，他……会盖房子吗？
　　“你洗完啦。”旁边的房子打开门，一个黑袍人从内钻出，然而还没等姜戚打招呼，就听对方惊呼：“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快进去！”
　　姜戚认出眼前惊呼的人是栀子，也是最先帮他说话的那人：“这样穿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栀子一边说，一边把姜戚推进去。……
　　对方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周围的房子几乎没有隔音效果，其他的人也纷纷从房里走出。
　　她们看到姜戚的打扮后更是如出一辙的震惊：“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快进去！”
　　“你这个样子出来，是会死的！”


第180章 美杜莎之城（2）
　　在姜戚还没弄明白穿着打扮和死有什么关系时，就已经被几个人推了进去。
　　等进了室内，姜戚注意到几人像是松了口气，随后开始分工。
　　姜戚头顶的黑袍被取下，两人拿着黑绷带开始缠绕他的长发，一人在裹着他的脖颈。
　　栀子紧盯着被重新打扮的姜戚，外露的眼睛里透着认真的光芒：“就算你被玫瑰刺扎傻了，也不该连最基本的生存法则都忘了啊。”
　　“生存法则？”
　　见姜戚面露疑惑，一旁裹脖颈的风信忍不住用力，直到听到咳嗽声，才扯松了点。
　　迅速包好后，风信说：“你真的不知道？完了，本来还想问你怎么会在外面，现在完了，估计除了女王，谁都不知道真相了。”
　　见她们面面相觑，姜戚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夏雪给姜戚包好头发，重新盖上头顶的黑袍，才缓缓说道：“生存法则就是，我们女性要想不受伤害，就得将浑身上下都藏起来。”
　　“你刚刚头发没藏好，要是出了城，是很危险的事。”风信说着，把他的帽檐又往内收紧，“这样才安全。”
　　为什么要把浑身藏起来？发丝有什么危险的？
　　姜戚想了好一会儿，决定先说出生存法则前中的第一个关键词。
　　“我……”他确认了下，自己的嗓音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后，才慢慢说道，“我不是女性。”
　　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多半的手臂和小腿位置，再加上夏雪等人治疗都在脖子，所以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姜戚是这么认为的，也准备解释误会：“谢谢你们帮助了我，花之城的着装要求我也会照做，但是我不是女性。”
　　风信最先质疑：“你怎么可能不是女性？”
　　姜戚挠了挠头：“因为……我有喉结？”
　　“女性也有喉结明显的。”栀子说，“你是长发。”
　　“你有洁白的皮肤！纤长的四肢！”
　　“脸长得漂亮。”
　　姜戚听着几人的补充，只能干巴巴说：“男性也有留长发的，还有……”
　　“不，他们不会有。”夏雪打断了他的话，“世界的法则，只有女人才有这些特征。”
　　“世界的法则，怎么这么多法则……这些都只是表面特征，难道就没有意外吗？”姜戚说完后，头又开始疼了。
　　夏雪笃定地说：“没有意外。”
　　“而且你还有宝珠。”风信说，“只有女人拥有宝珠。”
　　“宝珠？”姜戚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了。
　　茉莉把手放在脖子正下方一寸的地方：“这里，是宝珠的位置，你的宝珠很漂亮。”
　　姜戚摸到一样的位置，发现锁骨的位置竟然真的有块凸起，但之前自己洗澡时却没见过。
　　夏雪解释：“宝珠平时没法被看见，但是同样拥有得宝珠的人能感受到。”
　　风信补充：“你的宝珠里盛满了爱，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却可以感受到，要不是因为感应到了，我们也不会夜晚跑去玫瑰花丛救你，毕竟晚上出门可是禁忌……”
　　“风信。”茉莉连忙捂住她的嘴。
　　风信支支吾吾，扯开手：“做都做了，还怕说吗？再说女王现在也不在城中，就算说了也察觉不到。”
　　姜戚摸着那块拇指大小凸起的位置，情绪复杂，因为他的确有所谓的宝珠，而且这个东西给自己的感觉，非常重要。
　　难道自己认知中的男女是错误的，就像风信所说，他已经被刺扎傻了？
　　在想到这种可能后，姜戚的头也停止了疼痛。
　　风信扶额：“我们也是第一次救被玫瑰花刺伤却没死的人，没想到竟然连基本常识都忘了，而且还会以为自己是男人……天呐，你要是男人，早就死那里了。”
　　“风信，你再乱说，我就要行使代理城主的权利把你关进去了。”夏雪明显不悦，“我们是在正常的时间出去，在采药的地方发现她的，对吗？”
　　风信低下了头：“……是。”
　　姜戚听出了风信最后那句话的情绪，是厌恶之情，但夏雪却不让她们提及。
　　为什么？
　　眼下有太多的疑问，可是姜戚却不知道该从哪处开始了解。
　　夏雪重新看向姜戚：“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姜戚。”
　　“姜戚……”茉莉小声念了遍，“我不记得有叫姜戚的花啊。”
　　栀子问：“难道是跟夏雪姐一样，是取了一半的名字？”
　　茉莉：“那她的全名叫什么？”
　　“我……不知道。”姜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取自花了，除了名字和性别，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什么玫瑰花丛，男人女人，生存法则……他脑中完全是一团糨糊，只要他再仔细想下去，就会再次头疼。
　　姜戚捂住了头，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比性别更重要。
　　夏雪握住了他的手，凉意顺着掌心传来，头疼症状也随之缓和。
　　“我好多了，谢谢。”等姜戚出声，夏雪才收回了手：“只有女王知道所有花的名字，如果好奇，就等女王出来后再问，眼下要紧的是，你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又为什么进入玫瑰花丛了吗？”
　　姜戚摇摇头：“不记得。”
　　栀子叹气：“我们的治疗程度也只能做到减缓伤痛了，玫瑰刺的毒恐怕也只有女王才有可能有办法。”
　　风信啊了声，有些担忧：“可是如果找女王，我们的事不就暴露了……”
　　“之后再说吧，女王闭关出来还要很久。”夏雪语气平缓，”至于姜戚，现在也只能在花之城工作，但是她连生存法则都不清楚，出门恐怕会有危险。”
　　“放心，我们会教她基本常识的。”
　　“在没明白生存法则前，坚决不让她出门！”
　　于是，接下来好一段日子，姜戚都被热心的姑娘们教授着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
　　而姜戚也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认识，比如，身上的绷带和斗篷是为了保护身体不被黑暗侵蚀的。
　　一旦陷入黑暗，她们就会遭遇生命危险。
　　那天发现姜戚的时候，夜色将至，救完他后就已经彻底陷入黑夜。
　　黑暗不一定会夺走生命，但被夺走生命的人多半都在夜晚，因此为了避免，城主要求，她们在天黑之前就要进城。
　　为了救姜戚，她们已经落入过黑暗，好在没出什么事，只是也违反了城规。
　　夏雪劝诫：“但我们不能抱有侥幸，无论何时都要穿着整齐。”
　　至于为什么白天也要这样穿戴……因为阳光底下就是黑影，哪怕是叶片大小的影子，和黑夜有着同等威胁。
　　所以，她们必须连一根发丝都得仔细包好，绝对不能被阴影吞噬。
　　“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至少城里的阴影是安全的。”风信从绷带中扯出一条缝隙，迅速往嘴里灌了杯茶，“这么热的天，躲在房屋的阴凉处还是很舒服的，就是还有点闷。”
　　姜戚腹诽，四周被房子挤满了，当然会闷。
　　第一次走出时，他被拉着在房子间来回穿梭，好不容易才从某两座房子间的窄巷穿过。但凡再胖点，都没办法穿过去。
　　然而对于这样的出口，栀子却说他不懂，这样的出口才更安全。
　　总之，尽管姜戚不明白黑暗中有什么，也还是逐渐了解并且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法则。
　　姜戚住的房间是一开始就多出来的，城中经常会救助一些无处可去的女性，这些房子就是为她们准备的。
　　三天时间，姜戚和城中的人一起工作，脑中也不再一片混沌。
　　（挪）“你怎么还是包不好头发。”风信为他重新裹好，语气忧愁，“你这样没办法出去采集。”
　　姜戚不以为意：“包好再出去不是一样吗？”
　　风信觉得他有些没心没肺：“万一在外面又乱了怎么办？”
　　姜戚说：“那不是也有你们吗？”
　　风信气急，栀子却安慰道：“好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你当真要去外面砍木头？”
　　姜戚认真回答：“我想加固房子，万一刮大风就麻烦了。”
　　“根本不会有大风……”
　　风信嘟囔了两句，就被栀子打断：“好吧，我会跟夏雪姐申请，只是你出去后要跟紧我们，不要乱跑。”
　　“好。”姜戚连忙道谢，他终于能建房子了。（挪）
　　这几天，他什么关于自己的事都没想起来，姜戚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闲下来就会有树枝搭房子，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然而就算他搭房子，脑海里也总有个模糊的声音，似乎在与自己对话。
　　但是实在是太模糊了，他什么都没听清。
　　而且树枝搭建的也不能算是房子，只是个一吹即倒的架子。
　　所以姜戚想要建房子，可是城中没什么可供砍伐的树，只能出城采集。
　　于是他只能和夏雪申请，后者的意思是，如果风信和栀子能同意，就让姜戚跟着大队伍一起出去。
　　（这里）
　　出城前，栀子和风信再次检查了遍姜戚的着装。
　　风信叹了口气：“明明都包好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安呢？”
　　栀子却显得淡定很多：“现在是白天，等会儿采集的时候，只要不隔太远就没关系。”
　　姜戚也跟着安慰：“我不会走太远的，放心吧。”
　　风信提醒：“就算分散了，你也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人抢走你的宝珠。”
　　“好。”姜戚其实还是没看到自己身上的宝珠长什么样。
　　姜戚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毫无印象，就像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一样。
　　只是这些话不能和任何人说，直觉告诉他，一旦开口就会招来横祸。
　　他只能先试着通过建房子的方式去试探，看看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会不会清晰。
　　一行人裹得严严实实从城中出发，哪怕大家都是相同的打扮，也能看出姜戚与其他人的不同。
　　姜戚的身高实在太过显著，城中其余人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夏雪让姜戚三人排在队伍的最后。
　　花之城在山上，然而周围却没什么树木，整个城市被高耸的城墙隔绝在外。
　　要想采集就得下山，而随着她们走出城的那一刻，队伍中的女孩子们也不再交谈，所有人都收拢自己的帽檐，静悄悄朝东边的山头走去。
　　直到抵达一片直耸的树林间，众人才停下。
　　夏雪清点了遍人数后，才说：“采集好后，以之前分好的队伍一起回城，记住两点。”
　　“一，不要独自行动；二，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城，夕阳是最后的回城讯号。”
　　姜戚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一抬头，发现夏雪果然是对着自己说。
　　在确认姜戚回应后，夏雪从袖子里拿出巴掌大的圆球，她转动几下后，圆球变成镂空花纹，从里面冒出了粉色浓雾，很快就遍布树林。
　　“好了，诸位万事小心。”
　　夏雪的声音变得空灵，像从极远处飘来。姜戚感到自己手臂被拍了拍，身旁的风信说：“走了，别傻站在这。”
　　三人为一队，要采集的是蘑菇，但因为姜戚想要木材，二人决定让姜戚先去找木材，再与她们汇合。
　　栀子递给姜戚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球，看上去和之前夏雪手中的差不多：“万一遇到危险，你就打开这个，只要站在雾中，我们就能找到你。”
　　“你要找我们也是一样，只要想找到我们，就能见到。”
　　姜戚接过圆球，听完嘱咐后才和俩人分别。
　　他没有随便开始砍树，而是在林间游走，辨别哪些树是能再生的，且适合用来加固。
　　很快姜戚就找到了树木，他从背篓中取出斧头，砍完后开始分割方便带走。
　　等他分割完成，姜戚转身发现原本的树桩变为了棵新树。
　　姜戚：“……”他虽然能感觉到树会再生，但是这个再生速度不太正常吧？
　　他摸向那棵树，树皮粗糙硌着手心，这棵树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幻觉。
　　什么情况下，树才会生长那么迅速呢？
　　姜戚脑中闪过一丝猜测——“这个世界是假的”。
　　可很快他的头就开始痛起来，痛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随即姜戚叹息：“怎么可能是假的，难道这么多人，都生活在假地方吗？”
　　树木瞬间再生的事情就这么被忽略，姜戚把木材捆好背身上后，就准备去找栀子等人汇合。
　　他按照栀子的方法，开始在雾中穿梭，然而走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其他人的踪迹。
　　姜戚明白应该是自己哪里没做对，于是放下木材就地休息，还没等坐下，雾中就传来了惊声尖叫。
　　是女人的叫声。
　　在这里的只能是花之城的人，姜戚连忙拿起斧头朝着尖叫来源跑去。
　　好在这次他没有迷失在雾中，很快就看到了黑袍的身影。
　　黑袍似乎被推倒了，死死坐在地上抓紧自己的斗篷，身下是大片的树荫。
　　而黑袍的对面是一团人形黑泥，一边发出“咯咯咯”的怪笑，一边朝黑袍人伸出手。
　　姜戚见状朝着人影先行甩出斧子，本以为斧子会穿透那奇怪的东西，没想到竟然实实在在扎了进去。
　　黑泥开始嚎叫扭曲，离人远了点，姜戚也趁此拉近距离，伸出手拉出黑影中的黑袍人。
　　退出阴影的黑袍人身形颤抖，她反手握住姜戚，催促：“快跑。”
　　斧头快要被黑泥拔出，姜戚微眯眼：“你先跑。”
　　迷雾中姜戚看不清楚黑袍人的眼神，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担忧。
　　“我没事，你再不跑谁也跑不了了。”姜戚的话语点醒了黑袍人，对方立马动手朝雾林深处逃去。
　　与此同时，斧头也完全从黑泥肩部脱落，不明物体重新恢复行动，开始朝姜戚蠕动。
　　对方行动虽然缓慢，然而原本那片笼罩在黑袍人身下的阴影却迅速循着姜戚而来。
　　大片的阴影停留在姜戚脚下，姜戚动作停了下来。
　　姜戚看着底下这片有意识的影子，对方除了停在脚下后，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这片阴影只是用来定位？
　　在姜戚还在思考这片阴影的用处时，黑泥已经“桀桀”笑着来到了他面前。
　　黑泥的手中还拿着那把斧头，然而对方却并没有用斧头伤害他，而是像之前一样伸出了手……
　　他垂眸，看着对方的手朝着自己锁骨之间的，那里是夏雪她们说过的宝珠位置。
　　原来是夺取宝珠。
　　“就这么点手段吗？”姜戚轻笑一声，顺手夺过对方的斧头，再次看向黑泥肩膀的位置。
　　黑泥再次哀嚎起来，地面上原本的黑影全部缩回它的身体，姜戚手持斧头，没有继续逃走。
　　正当他准备再次挥动手中的斧子，对面那滩黑泥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而姜戚竟然听懂了对方说的是什么，它说——
　　「你不是女人。」
　　姜戚停下了动作，他并不担心这是对方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你怎么发现的？”
　　「你是怎么进入美杜莎之城的？」
　　姜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微微皱眉：“美杜莎之城？”
　　「美杜莎的故事你没听过吗？美丽的女性蛇妖，一旦看到她们的眼睛就会石化。」
　　“我可没见过什么蛇妖。”
　　「那些都是为了防止外人直接对她们讨伐造成的幻象，实际在美杜莎之城有几大怪异的现象，你可以看看是否有这些。」
　　从黑泥的身体中吐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姜戚伸手接过，大致扫了两眼，才重新抬眼看向这坨不明的黑泥。
　　哪怕看不清对方的脸，姜戚也猜到这团黑泥正兴奋地盯着自己。
　　他的表情毫无变化：“你告诉我这些事想干什么？”
　　「美杜莎之城的城墙很坚固，如果我们能突破城墙，就能一举歼灭这些蛇妖。」
　　「你是第一个进入美杜莎之城的男人，只有你可以帮我们。」
　　“你想让我开城门。”姜戚收齐纸条，裹满绷带的手重新握紧斧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干什么！」
　　姜戚收回挥空的斧子，语气轻缓：“可惜我不信任你，连你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帮助你。”
　　「我和你一样都是男人！」
　　「你现在看不清我的样子是中了幻术！你不信可以先去仔细观察纸上的事！等你看了，你一定会明白的！到时候，再来林子里找我！只要有阴影的地方都可以找到我。」
　　对面的黑泥一边躲闪一边劝说，然而因为对方离远了些，声音也慢慢变得不再那么清晰。
　　对方没有任何攻击行为，看上去是真心想和他合作。
　　姜戚冷哼一声：“听上去更像是怪东西了。”说着手中的斧子再次挥过去，这次对方的脚底再次冒出大片阴影，只是这次阴影没有冲他而来。
　　一道尖细的哨声后，姜戚看到黑影中出现了另一道黑泥状人影，只是对方的身形明显比之前那坨黑泥高挑不少。
　　对方一伸手，挡住了姜戚的攻击，直接夺走了斧头，利落的身手和另一坨黑泥简直不像一个物种。
　　姜戚见状直接动手，黑泥连忙回击，竟然和他打了个来回。
　　另一边的黑泥突然开口。
　　「来人了，快走。」
　　「关于我说的事，你好好想想。」
　　与姜戚对战的黑泥重新落入了阴影中，两团黑泥就这么在他眼中消失。
　　姜戚看着对方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后面出现的那团黑泥，为什么每次碰到对方的身体时，自己的胸口都会发烫呢？


第181章 美杜莎之城（3）
　　姜戚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呼喊。
　　“姜戚！”
　　姜戚转过头，正好见三名黑袍人跑了过来，因为声音，他认出了是风信和栀子。
　　至于另一人……姜戚看了眼，风信抢先回答：“你没事吧？要不是桔梗碰到我们，还不知道你出事了。”
　　“那个东西……不见了吗？”桔梗环绕四周，小心翼翼试探询问。
　　姜戚认出了她，原来是之前跑走的人，他点头：“不见了，消失在阴影里了。”
　　风信责备道：“你居然一个人留下来，太危险了！”
　　姜戚想到刚刚黑泥说的话，问：“那东西是什么？”
　　“怪物。”
　　姜戚看向栀子，万万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对方嘴里说出的。
　　她眸色幽深，周身散发着之前从未有过的阴森：“那群是会控制黑影的怪物，会抢走我们身上的宝珠。”
　　风信见状，先是抓住栀子的手晃了晃，等对方缓过神来，才说：“总之那些东西很危险，而且也会迷惑人，好在黑纱能隔绝不少伤害，不然更危险。”
　　姜戚问：“迷惑？用什么迷惑？”
　　风信摇摇头：“不清楚，总之如果没有黑纱很危险，而那些被夺走宝珠的姐妹，也只留下了一地的黑纱。”
　　“被夺走宝珠后会怎样？”之前她们只跟姜戚说过，宝珠非常宝贵，却没有提及被夺走的下场。
　　“没有人知道具体的下场。”栀子出声，“但每当有同伴失去宝珠了，我们都会感受一遍彻骨的疼痛。”
　　风信握着她的手攥紧，几人陷入沉默，姜戚见此，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为什么会一同感受到疼痛，难道她们源于一体吗？
　　奇怪的是，姜戚明明失忆了，可是关于黑泥所说的美杜莎的故事，他却有些印象。
　　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固有认知，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个被神明侵犯的普通少女，被雅典娜盼为污秽，将她变为蛇头怪物，双眼闪着骇人的光，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变石头。
　　姜戚回忆着脑海中的故事，忍不住皱眉，先不说花之城的少女只露出了眼睛，而且他也没因此石化。单论这个剧情，是不是太不合理了？
　　“我们回去吧。”栀子已经缓过神来，“我们采集得也差不多了，把这里出现脏泥的消息传给夏雪，就回去。”
　　三人小队中，栀子本就是队长，而桔梗在确定姜戚没事后，也分开和自己的队伍汇合去了。
　　回到花之城后，三人都没有对黑泥的事情再多讨论，姜戚把那些木材分好，不过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全部的加固。
　　风信看到后都在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建房子，好快的速度。”
　　“快吗？”姜戚被黑袍闷了一身汗，刚想脱下斗篷，就被栀子眼神警告。
　　他只好收回手，状似无意接着说：“可能是我之前经常做吧，熟能生巧。”
　　栀子也认同：“应该是，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女王拿的图纸，我们临时学着建的，建了个把月，你这么熟练应该是练习了很久。”
　　“这样就更奇怪，附近似乎都没有女人专门建造房屋的村庄，你究竟是来自哪儿啊？”
　　风信提出了疑问，姜戚也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手中无意识雕刻的龙形木雕，摸着它背后那对粗糙的翅膀，跟着一起说：“是啊，我来自哪儿呢？”
　　风信感受到了他的失落，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我不是怀疑你的来历，毕竟你是我们带进城的，只是……”
　　“风信。”栀子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今天轮到我们做饭了，走吧。”
　　姜戚也加固完俩人的房子，从房梁上直接跳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花之城只有百来人，都是轮流分组做饭，而今天恰好是姜戚这组。
　　几人在河边忙碌，她们负责洗菜，而姜戚负责把洗好的菜搬回厨房。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阵阵，河面波光粼粼，栀子和风信的黑纱也被风向后吹拂。
　　阳光落在她们的眼睛，原本幽深的瞳色变得如琥珀般透明，正中间的瞳孔微微收缩——变为竖瞳。
　　「美杜莎和普通女性的区别，一，她们从不照镜子，甚至连河边的倒影都不看。」
　　姜戚脑海中浮现出纸条的信息，他帮房屋加固的时候，确实没看到哪个房间内有镜子。
　　而此时在河边洗菜的俩人，河水也四处飞溅，显然不可能映照出倒影。
　　「二，她们的头发全是毒蛇，所以从不外露。」
　　除了姜戚经常会外露发丝外，他的确没见过其余人的头发，她们似乎总是一身黑袍，打扮整齐。
　　「三，她们浑身裹着黑袍，因为妖怪的皮肤会被太阳灼烧。」
　　外表的异常都是姜戚亲眼所见，然而理由却跟花之城的人告诉他的不同。
　　当一件事出现两种说法时，其中至少存在一种谎言，只是这个谎言……
　　“姜戚，这两盆也洗好了。”河边的风信催促着，姜戚连忙走去河边将两盆提了起来送进厨房，也迅速将脑中的繁杂情绪抛之脑后。
　　言语最具有蒙蔽性，在遇到两难抉择时，姜戚选择先放置一边。
　　之后的几天，姜戚为百来间房屋都进行了加固，而也在当天晚上，他看到了纸条上的第四条内容。
　　当夜，狭窄的过道中发出了凄惨尖锐的嚎叫，近在咫尺。
　　姜戚正准备出门查看，就听到隔壁的房间出来了制止的声音：“别出门！外面有黑泥入侵！”
　　姜戚说：“不出门，谁来赶走那东西？”
　　“会有东西赶走它的，总之千万别出去，天已经黑了，外面很危险。”
　　姜戚没有打开门，却还是打开了一旁开的窗户。
　　雕花的窗户正对门外，是姜戚之前用来透风的，而此刻正好可以看到外头方寸之地的情况。
　　房屋内的烛火余光照亮窗外，地面上窸窸窣窣的是无数只有半臂长的蛇，它们鳞片艳丽，有秩序地朝着中间的黑泥爬去。
　　惨叫来源于黑泥，它已经蜷成一团，每当一条蛇钻入泥中，它的身形就会缩小一分。
　　最后黑泥彻底和土地融为一体，消失不见，而原本进去的蛇也缠绕成一大团，重新出现。
　　这些蛇四散开来，似乎注意到洒落地面的烛光，它们朝着姜戚的房间开始爬行。
　　姜戚皱眉，正准备关闭窗户，就听到隔壁哪间房子传来低沉的声音。
　　“cedere（离开）。”
　　那些蛇似乎有所感应般，朝着过道的缝隙离去。那些无法让人过路的缝隙，正好够一条条蛇穿过去。
　　等蛇群散去，姜戚也重新关上窗户，看向了落在桌上的纸条。
　　「四，美杜莎能够操控蛇，不从城门进入的人统统视为外来者，蛇会袭击外来者。」
　　姜戚将字条放入口袋，并没有多在意上面的内容。
　　花之城的城墙很高，这些外来者应该无法进入，不然也不会要姜戚作为“内应”替它们开门。
　　当然，它们开门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合理进入，不被蛇群攻击。
　　可若真按照纸条的说法，这群蛇受“美杜莎”控制，应该不论进入方法，皆按照外侵者被袭击。
　　这张纸条上有很多充满矛盾的地方，可是正因为有问题，反而激起了姜戚的兴趣。
　　黑泥进入的方式，以及对方非人的样貌，应该不属于人类，可偏偏对方却固执己见，说它才是“人”。
　　姜戚桌边看了半天纸条后，直到天亮，才把木雕塞入了黑袍之中。
　　风信再次为姜戚包好头发：“你怎么建完房子，就开始想着雕木雕了，上次那条龙雕得已经够吓人了，你还想雕些什么？”
　　姜戚垂眸：“花，房间里都没什么好看的花，我想雕点当装饰摆在房间。”
　　风信收回手：“好看有什么用，好看只会带来危险。”
　　“不拿出去，应该没关系。”栀子说着，再次拿出那个圆球，“老规矩，千万不要走出雾区。”
　　姜戚收起圆球：“嗯。”
　　因为三人目标不一致，姜戚与二人分开，随后朝着之前那片茂密的森林中走去。
　　因为迷雾遮挡，头顶的阳光并不能直接投下，要找到一片笼罩人类的黑影极其困难。
　　姜戚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片拳头大小的阴影，随后他从怀中拿出木雕，放入黑暗中。
　　等了好一会儿，阴影并没有如他所想变为黑泥。
　　“果然不行吗？”姜戚叹了口气，伸手准备收回木雕，谁知黑影却不断扩大，一团黑泥从一旁抓住了姜戚的手腕。
　　另一边银光晃眼，姜戚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反手将木雕挡在自己面前。
　　来人似乎不想伤害木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与此同时握着姜戚手腕的力道一松，姜戚连忙后退到阴影外的位置。
　　距离拉远，他也看清了黑泥的原貌。
　　明明都是黑泥，姜戚却一眼认出，这就是上次救人的那个。
　　「把它给我。」
　　黑泥发出的声音如此一致，刺耳又黏浊。
　　姜戚哼笑一声：“这是我雕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你的？」
　　“没错。”姜戚盯着那团没有五官的黑泥，思索着，“你想要它干什么？能说清楚我就给你。”
　　「没必要。」
　　这团黑泥显然没有上次那团好说话，对方说完后，脚底的黑影开始朝着姜戚攀爬而去。
　　这一次，落入黑影的他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不受影响。
　　身上像坠了千斤重物，以原来的速度行动的姜戚瞬时失重，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匕首划破他的黑袍，原本就遮挡不严的发丝从帽中散落。
　　霎时姜戚长发散落，眼中的黑泥外形淡了不少，现出模糊的人形。
　　这是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
　　显然，视野发生变化的不仅姜戚一人，黑泥也停下了动作。
　　姜戚脚下的阴影蠕动了几下，与此同时他身上整件黑袍被扯落，而黑泥也因此彻底变为人形。
　　浅灰色的眼眸中闪过讶异，他收起匕首，快步走到他面前，扶起他的身体：“你怎么会变成蛇人……”
　　姜戚看着对方突然熟稔的态度，没有询问对方身份，神态自然说：“你在我眼中也是一团黑泥。”
　　“是黑袍的原因……”男人有些懊恼，“从进副本后，我就无法感受到你的气息，刚刚我才从木雕中感受到你的气息，又见有蛇人在这里，还以为是它们从你身上偷的。”
　　姜戚不确定对方所说的气息是什么，不过这个木雕是他没穿黑袍时雕刻的。
　　想到刚刚的黑袍被破坏时，对方的身形也发生了转变……看来这黑袍确实有隔绝气息的作用。
　　眼前的人看起来对他没有恶意，只是越这样姜戚越疑惑，也正因此他没有随便开口说话。
　　“你不认识我？”没想到男人竟然如此敏锐，一下就察觉到了姜戚的不对劲，在姜戚还没来得及开口时，对方又开口，“你失忆了，看来之前的状态还是影响到了你。”
　　副本？
　　姜戚眨眨眼，还没提问，对方却像先料到他的意图，一边扶着他坐下，一边开始介绍起状况。
　　他叫游绥，这里是游戏副本，他俩需要在这里获得解开神之城的钥匙。
　　对方说的话对姜戚来说很陌生，但是他却自然窝在游绥的怀里听着。
　　原本影响他行动的黑影早已消失，姜戚也已经能恢复自由行动。
　　可他迟迟没有穿上那身黑袍，直到听完游绥所经历的一切。
　　按照对方的说法，游绥进来后就成为了“落日村”的一员，落日村有男有女，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山庄。
　　村子里，女人在家照顾老人小孩，男人出去狩猎，寻找食物。
　　而。男人们的狩猎也不仅限于森林中的野兽，还有一种特殊的物种——蛇人。
　　蛇人的来源不详，甚至偶尔会画成人形。
　　唯二的特征，一是雌性，二是偶尔会看到它们身上笼罩的黑袍。
　　蛇人的眼睛不可直视，所以在狩猎之前，男人们都会在眼睛上蒙上一层薄纱。
　　要不是刚刚的战斗中，姜戚扯松他的薄纱，游绥看到的还是一条美人蛇。
　　然而姜戚却不认为是薄纱的问题，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袍，还没伸手，游绥一把捞起递到姜戚怀里：“你还需要吗？”
　　姜戚感受着手中的物料触感，滑腻的丝绸质感，跟所谓的蛇人谈不上半点相似的地方。
　　尽管他现在对游绥所说的副本内容没有半点印象，但对方所说的副本名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游绥说副本名为“美杜莎之城”，而这正好与上次黑泥所说的话对上了。
　　也就是说，他们通关副本的关键，就是花之城。


第182章 美杜莎之城（4）
　　姜戚问：“上次你救走的那个人是谁？”
　　游绥神色愣了一下：“上次那个蛇人……”
　　他有些懊悔，但嘴上却跟他解释着：“他是落日村的村长，对付蛇人也比较有方法。”
　　姜戚想到栀子所说的夺取宝珠，不知道所谓的宝珠在游绥村里怎么说。
　　“你们怎么对付蛇人？”
　　“蛇人的胸口正上方是储存他们记忆的地方，只要取出那颗珠子，她们就会变成普通的人类，也丧失了攻击能力，他让我们把所有的珠子交给他净化，那些化为人形的蛇妖带回去。”
　　游绥说到这些时眉头紧皱：“不过我觉得蛇人的事情有古怪，所以从进村到现在，基本都是在打探消息，想找到你在哪儿，只要蛇人不袭击落日村的人，我都不会去主动跟他们起冲突。”
　　“只是没想到，上次与我起冲突的竟然也是你。”
　　姜戚倒不在意：“你不知道是我，而且那天你也没有伤害我，你只是带走了那个人。”
　　“既然你会变成蛇人，说明那些蛇人可能也并非如村长所说的那样有问题。”游绥说，“或许我……”
　　“不，或许我们应该去看看村长。”姜戚眼中含笑，“毕竟我从村长得到的线索也得到了印证。”
　　“他之前说我可以在所有的阴影处找他，为什么今天出现是你不是他？”
　　游绥从怀中拿出一颗珠子，淡青色的珠子中弥漫着黑雾：“他说的通过阴影应该是这个东西，落日村的人会利用这颗珠子控制一小片阴影，也可以利用它呼唤同伴。”
　　这么巧，又是珠子。
　　姜戚伸手想要触碰，指尖刚碰到就有灼烧的感觉，游绥连忙收回手中的珠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刚刚被灼烧的那一刹那，一直隐隐萦绕在姜戚脑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也没有之前那么晕了，甚至想到了某些片段。
　　不过他没有立马跟游绥分享，反手覆盖在游绥握紧的拳头上：“我有一些事情想问村长，可以带我回去吗？”
　　游绥垂眸，看了一眼对方的掌心：“当然。”
　　于是二人起身朝着落日村而去，而姜戚的黑袍以及绑着四肢的绷带也被他一圈圈解下来，丢到了背篓中。
　　当他身上的束缚彻底解除后，周围的粉雾变为黑色，隐隐约约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而这些变化，在姜戚和村长碰面后也直接提了出来。
　　村长的面貌就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人，对方在见到姜戚的容貌时，面露讶异：“难怪那群蛇人会把你认成女性。”
　　姜戚笑笑没有接村长的话茬，对方才回到正题：“就是我之前同你说过的，那些黑袍都是障眼法，取下黑袍你恢复了正常视野，也就能看到真实世界。”
　　姜戚问：“可如果按你这么说，这些蛇人为什么要迷惑我呢？”
　　“或许是以为你是她们的同类，宗旨妖怪总会做出很多迷幻的事情，不需要缘由。”村长说，“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在纸条里所说的那些话，想必都已成真了吧？”
　　姜戚眉眼弯弯，笑容恬静：“是啊，真是非常凑巧，拿到纸条后，我就见到了纸条上所说的所有伪装。”
　　村长神色变得犀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那些怪象是我做的吗？”
　　“怎么会……如果村长能做出这些怪事，就说明大家能够进入花之城，也不会让我替你们开城门了。”
　　羽
　　村长审视了他好一会儿，见姜戚神色诚恳，脸色才松缓了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发芽，纸条只不过是一颗助你看破幻象的种子。”
　　“原来如此。”姜戚点点头。
　　村长见他彻底信服的样子，这才接着说：“既然如此我们就约定好时间，你到时候替我们开城门。”
　　姜戚愣住：“这么快吗？”
　　村长皱眉：“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只是我的黑袍在遇到游绥时划破了，恐怕没办法立刻回去。”
　　村长依旧沉着脸：“就有什么难的，让那些女人替你缝补一下就好了。”
　　“黑袍不是美杜莎之城的幻象吗？你说的人能缝补吗？”姜戚对此不太信任。
　　“你被那群蛇人给洗脑了，对世界的常识一无所知，总之把你划烂的黑袍交给她们就好了。”村长也没打算跟姜戚多做解释，这几天你就跟着游绥适应一下村里的生活，也别跟他们去林里打猎，以免被识破。
　　姜戚不解：“没了黑袍，我在他们眼中应当也是黑泥，应该没关系吧？”
　　村长不疾不徐：“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知道那些蛇人有多厉害，说不定她们在你身上还做了别的手脚，总之不碰面是最好的，她们的雾也没办法过来落日村。”
　　“好。”姜戚成为落日村一员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
　　村长对他完全不设防，只是偶尔会露出嫌他蠢笨的表情，也没跟他过多解释所谓的计划。
　　按照村长的指引，姜戚和游绥先要去找隔壁户的女人，把黑袍交给她。
　　而姜戚也终于看到了第一个不穿黑袍的女性。
　　对方的头发剪到齐耳，在炎热的夏天，也裹着三四层衣服，臃肿都看不清身形。
　　对方的五指露出，每个指尖都有着厚厚的茧，她坐在屋檐下忙活着手中的草编。
　　哪怕姜戚已经站到面前，她也未曾抬头。
　　“你好。”姜戚半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我的黑袍破了，请问你能帮我补补吗？”
　　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慢迟钝抬起头来，她慢慢审视着姜戚的脸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黑袍？”
　　姜戚不急不躁，等到对方回应才拿出黑袍：“这个，在树林里划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补好。”
　　女人接过黑袍，没有第一时间检查被划破的地方，只是握着布料沉默了好久，才堪堪回答：“可以。”
　　姜戚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答应，毕竟他都没说出是谁，那边女人却在他再次开口前说：“三天后来拿。”
　　说着她就抱着黑袍起身回了屋内，显然不愿意与姜戚过多交流。
　　姜戚茫然，看向一旁的游绥，后者却也无奈摇头：“走吧，我也没办法和她沟通。”
　　一路上，姜戚发现村子里不仅一名女性，此时夕阳西下，她们有的在收着院子里晒着的草药，要么就在屋檐下做草编。
　　她们的眼光都只落在自己的手中的活，对于路人毫不在意，动作利落，却说不出的怪异。
　　并不是每家都有着女性，但出现的女性全都很年轻，姜戚视线落在了她们的头发上，是正常普通的头发。
　　姜戚问：“那些就是被取走珠子后，带回的蛇人？”
　　游绥皱眉：“不清楚，从我来这里后，村里没出现过新女人。”
　　想到游绥之前使用的珠子，姜戚跟着一同紧皱眉头：“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姜戚不停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他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游绥恢复，但是从见面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下意识对他产生信任。
　　然而，游绥口中的信息却依旧不能完全相信。
　　村子里那些忙碌的女人，还有游绥身上能使用能力的珠子也很奇怪。
　　落日村存在着谎言，比所谓的“美杜莎之城”更让姜戚在意。
　　所以他决定相信游绥，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告知对方。
　　在听到姜戚是因为玫瑰花刺受伤时，游绥眉头紧皱，抱紧他：“你能从玫瑰花丛中活着出来，真是太好了。”
　　姜戚之前就从花之城姐妹的口中知晓，玫瑰花丛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但具体原因却被夏雪要求闭口不提。
　　现在从花之城出来，姜戚想对方或许知道更多：“玫瑰花的伤害那么大吗？”
　　“这个世界不允许有鲜艳的花，玫瑰花作为色彩艳丽，香气扑鼻的夺目花朵，被他们视同神明之花。”游绥解释着，“久而久之，那些玫瑰上附上了神明之魂，不遵守世界法则的，偶然坠入花丛，残害花朵的人都会被神明惩罚，血肉之躯会成为花肥，腐烂在地里。”
　　游绥握着他的掌心不由合拢：“当初美杜莎的故事中，供奉在庙里的玫瑰也被打翻，所以玫瑰花在女性视角是极其不详的花。”
　　姜戚反过来安慰：“我不是女性。”
　　游绥：“可你从一开始进入经历的都是身为女性才会有的噩梦，我怀疑蜃楼将你丢入了女性剧情中，只要副本认定，是不会管你外貌如何的。”
　　姜戚不以为然：“被视为女性又怎么了？我并不会因为变成女性，就变弱。”
　　“没错，无论什么性别，你依旧是你，但是……”游绥叹了口气，“女性受到的规则太多，世界法则多半约束的都是女性，而落日村的人想要杀人，也只需要掌控时机，落下一片阴影。”
　　“放心，除了你，上次村长的阴影都没影响到我，活着我的身份并不单纯只有性别而已。”
　　游绥愣住：“为什么只有我会影响你？”
　　“或许是因为我潜意识比较信任你？”姜戚捂住胸口，“你不是说这里有你的东西吗？或许是那东西认出了你，总之玫瑰花丛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没关系。”
　　说着，姜戚笑容渐淡，他的性别被蜃楼判定为什么暂且不重要。
　　在知晓了玫瑰花的事后，姜戚已经明白自己该选择相信哪一方。
　　身入不详的花海，她们却还是救了残留一口气的他。
　　花之城那些人哪怕真如落日村村长所说，是蛇人的幻身，其本质也比这些人要好得多。
　　村长今天说出了蛇人对众人作出了多种迫害，可那些都只是从对方口中说出。
　　可姜戚看到的迫害，更多的是落日村对外，他们杀害蛇人，夺取宝珠为自己所用。
　　若是姜戚没有进入花之城，而是和游绥一同作为“落日村人”出现，或许会认为只要帮忙破了城门，消灭蛇人就能通关了。
　　这样也正好符合“美杜莎之城”的副本名。
　　可姜戚觉得不是这样。
　　尽管现在他对过副本的事情没有半点经验，可姜戚知道，想要通关副本应当解决问题。
　　问题解决后整个环境都发生大变化，才有可能通关副本。
　　目前来看，姜戚不认为这个世界的问题是落日村的生存，至少从这几日的经历来看，她们根本就没有伤害任何人。
　　但美杜莎之城确实存在问题，比如高耸的城墙和内里简陋的建筑，比如她们的黑袍，比如……生存法则。
　　她们所惧怕的——黑影、鲜花、外人。
　　也正是因此，连名字都只能取小而白的花，不能有任何的颜色。
　　美杜莎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但不应该是落日村的法子。
　　姜戚想到反复出现过的神明，转身问游绥：“关于惩罚美杜莎的神明……落日村有供奉她的庙吗？”
　　游绥点头：“应该是有的，但是关于神明诸事，只能由村长定夺，要想进去，恐怕还得找他。”
　　“没关系，那就找个理由。”姜戚问，“按照你之前的猜想，我可能跟你不是一个阵营，作出的决定很有可能不利于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游绥回答迅速，“只要你能安全通关，我留在这里也没关系。”
　　“哦……”姜戚拖长音调，语气耐人寻味。
　　游绥的目光真挚，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他和对方的冲突也只存在于最开始那场战斗。
　　姜戚视线移开，看向室内唯一的床，游绥的视线跟着他一起移动，很快就反应过来：“你睡床就好，我不需要睡眠。”
　　“不需要？”姜戚似是想起什么，“你提起过，你是龙。”
　　游绥点头：“嗯。”
　　姜戚回想在路上，游绥跟自己讲的关于蜃楼和副本的事：“那你和那个叫龙骨的核心管理器有什么关系？”
　　游绥周身的气息明显一滞，声音有些发闷：“没关系。”
　　“好吧，或许是我想多了，你说过你是一颗龙蛋。”姜戚起身，伸了个懒腰，“那今晚先洗漱，然后明天再去找村长。”
　　“好。”游绥跟着起身，提起桶子到灶台边，倒入早就烧好的热水，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
　　姜戚注意到很多用品都是全新的，而他明明今天才和对方汇合。
　　游绥似是感觉到了姜戚所想，连忙解释：“之前就想着碰面后，你可能会缺东西，所以打完猎后，去镇子买了新的。”
　　姜戚接过毛巾，指尖轻拂过对方掌心：“那你不是从进副本开始，就时时刻刻想着我？”
　　“嗯。”
　　游绥直白的回答让姜戚一愣，旋即笑道：“可惜我失忆了，没办法时刻想着你。”
　　“没关系，我能一直这样想着你就很幸福了。”游绥说这话时，浅灰色的眸子染上一层金边。
　　“你……”姜戚还没说出异常，游绥就先行轻咳一声：“你先洗，我出去找点吃的。”
　　说完还未等回应，游绥就快步离开，关门的动作看上去有几分慌张。
　　姜戚捂住心口，那里没有任何的变化：“奇怪，怎么会觉得心痒痒的呢……”
　　蜜色的瞳孔望着那扇关上的门，脑中忽然多出来很多画面。


第183章 美杜莎之城（5）
　　等游绥也洗漱回来，就见姜戚还坐在床边：“怎么了？是还缺了什么吗？”
　　姜戚摇摇头：“我习惯睡右边，所以……”说着他招了招手。
　　游绥见状走过去，神情还有些不解：“一个人睡没有左右……”
　　话音未落，姜戚已经双手环上他的腰，身体向后一倒。
　　游绥本可以站稳，但他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扭伤对方，只能顺着对方的力道前倾，只有在身体快贴上床时，才伸出手抵住床垫，以免压到他。
　　雏菊的方向近在鼻尖，姜戚觉得气味很是熟悉，主动将脸朝前贴近了点。
　　游绥感受到贴在自己胸口的头，脸瞬间涨红，不知如何是好：“怎、怎么了？”
　　姜戚埋了进去，声音很闷：“离你近点，我可能会更快想起之前的事，所以今晚一起睡吧。”
　　姜戚不是第一次邀请游绥一起入睡，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游绥的心绪早和当初不同。
　　更何况姜戚现在根本不记得两人的事，游绥现在要是答应，和趁人之危毫无区别：“不……”
　　“右边贴墙，有点冷，你先睡过去帮我抵着点。”
　　姜戚补充的理由听上去有些道理，游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姜戚已经抱着他一同在床上翻身，游绥背靠白墙，冰凉的触感相触脊背，身体猛然绷紧。
　　姜戚面对他躺着，眼中含笑：“我没说谎吧？”
　　“嗯。”游绥剩下的话堵在喉间，最后还是没说出另一种解决方法。
　　“现在不冷也不硬了，睡吧。”姜戚说完就把头靠在他胸口，直接闭眼。
　　不过几秒，绵长地呼吸传来——他睡着了。
　　游绥看着远处还未熄灭的煤灯，感受着胸口温柔的呼吸，一动不动。
　　不知煤灯烧过了多久，直到灯芯熄灭，床榻才传来一声长叹：“这样的相处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
　　第二日，二人收拾整齐后先是去了趟树林，打了些猎物回来才去找的村长。
　　村长看着提着山鸡出现的二人，神情古怪：“你们今日来做什么？”
　　姜戚把打到的野味放到村长的厨房角落，从一旁拿出两个矮凳，招呼着游绥坐下后，才谄媚笑道：“当然是来感谢村长您了。”
　　看着对方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宛若在自己家一样，村长没忍住嘴角抽了抽：“感谢？”
　　姜戚诚挚点头：“是啊，要不是村长您当初的提醒，说不定我现在还在花之城被幻象迷惑，哦不，说不定我已经被吃了！”
　　村长来了兴趣：“为什么说你被吃了？”
　　“我昨天想了很久才明白的，你说那群蛇人为什么要收留我一个男人呢？要知道我在城里可是一个男的都没见着，总不可能只因为我是长头发，就片面认定我的性别吧？”姜戚瞪大眼睛，双手握拳捶在门上，“那些人可是妖怪，是蛇人！哪可能这么简单！”
　　木门被敲得吱吱作响，村长劝说：“别捶门……说不定她们就是如此片面呢？毕竟……”
　　“不可能！”姜戚义愤填膺，又捶了两下门，“那可是妖怪！村长你身为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她们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蛇人一定是在迷惑我，目的就是让我对她们丧失戒备心，到时候好吃了我！”
　　木门上方被捶落一层灰，村长忍不住扶额：“蛇人确实阴险狡诈，你的想法不是没可能，只是这木门脆弱，而且你也被游小子救回来了，没必要把气撒在上面。”
　　姜戚才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妥，连忙收手，堪堪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太气愤了，总之要不是村长你的提醒，我也不会起疑，村长此举算是救了我大命，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村长摇摇头：“感谢倒不必了，等黑袍缝好，你配合我按照计划做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姜戚脸色变得犹疑：“我也很想尽一片绵薄之力，可是……”
　　“可是什么？”村长脸色凝重，“你难不成反悔了？”
　　姜戚正义凛然：“我怎么会反悔，那群蛇人不仅给我洗脑，还想吃了我，她们是我的敌人！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眼前的姜戚比起昨日更加配合，只是情绪看起来也激动了很多，想必就是因为他那些脑补的仇恨，让姜戚无法忍受。
　　虽然姜戚情绪多变，但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村长想到这些，神色又缓和了些：“那是什么原因？”
　　“我只是觉得我们只是一群普通人，而且我也没什么珠子，这次回去，要是还没开门就先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些蛇人识人片面，到时候我再给你颗珠子，她们绝对不会猜出你是谁。”
　　姜戚瞪大眼睛：“珠子？就是大家都有的那种？”
　　“嗯，有了珠子的保护，她们应该不会难为你。”
　　“可是那些蛇人之前就知晓我的身份，难不成我带着珠子进去就不会被怀疑吗？”
　　村长点头：“当你戴着珠子进去后，在她们眼中你就不再是之前逃出的人，而是另一人。”
　　“让那些蛇人不攻击你很简单，但是想要无障碍进城需要获得城中认可。”村长盘腿坐在炕上，徐徐解释，“她们之前能将你带进城，也是获得了城门的允许，城门的允许与蛇人的允许无关。”
　　这个说法根本说不通，如果那群蛇人之前知晓姜戚是男人，哪怕是作为储备粮，也不会把他带回去，因为城门的允许与蛇人无关。
　　唯一的可能是蛇人真把姜戚当成了女人带回去照顾，而城门也认可了他的身份。
　　双重肯定让她们彻底相信姜戚的身份，视为同伴的情况下，蛇人更不可能伤害他。
　　还有为什么城门会允许姜戚进入，必定不可能是女性的原因，不然他根本无法进去。
　　然而这些事，村长不说，姜戚自然不可能点破，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张大嘴巴发出长音：“啊——原来如此，那珠子是什么？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获得它呢？”
　　“你不需要做什么。”村长沉声说，“珠子现在还在净化，等进化仪式完成我会把它交给你，到时候你的黑袍修复得也差不多了，之后按照计划进行即可。”
　　姜戚还是有些犹疑：“可是我就这么拿着珠子，不会有问题吗，我不需要跟珠子进行磨合或者把它塞进我的身体里？”
　　村长说：“不需要，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按照我说的即可。”
　　“啊，可是、可是……”姜戚的神情变得非常焦虑，手又开始下意识锤击门板，“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万一没染上气息怎么办？净化后的珠子和蛇人身体刚取出来的是一样的吗？”
　　姜戚手中的力度越来越重，随后将村长听到门发出明显的“咔嚓”响声。
　　他额角一跳，咬紧牙关：“你先别敲了。”
　　然而姜戚沉浸在自己的焦虑情绪中，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
　　村长劝说几遍之后，发现对方毫无反应，门上方也跟着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缝，连忙开口：“你要是想先拿珠子也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姜戚似是才回过神来，捶门的手也收了回来。
　　对方的反应很快，村长差点以为姜戚前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要这颗珠子，然而还没等村长说些什么，就与姜戚目光相对，对方的眼角已经湿润：“……”看上去倒是很真诚。
　　村长清了清嗓子说：“明天你再来找我吧，我需要去庙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已经进化完成的珠子。”
　　“为什么？今天不行吗？”姜戚说着，眼中又有欲哭趋势。
　　村长连忙说：“今天可以，但就算有合适的珠子，也得等一夜才可以，我需要先去摘花献神。”
　　“我也可以跟着一起去摘。”姜戚说，“我的珠子，自己出力应该会更有效吧？”
　　“不会……不过之前也没有其他人帮过忙，你说得也有可能。”村长再次被姜戚的目光堵回，准确来说是被对方情绪激动抬起的那只手，改变了方向。
　　姜戚听到回应笑容晏晏，连忙起身：“那我们是现在出发吗？我已经没什么事了，随时可以走。”
　　“你可以跟着去，但是游小子不行。”村长看到游绥跟着站起，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神庙不允许出现太多的人，本来我也不应该带你过去，但因为你情况特殊，神明或许能接受你的出现，但他不行。”
　　游绥拧紧眉头：“我不进去，就守在门口。”
　　村长顿了顿，没有说此法是否可行，而是反问：“为什么要跟过去？”
　　“我不信任他。”游绥说，“我跟他打过两架，万一他想在神庙动手逃走，我也可以帮忙。”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而且我们昨晚都一起睡觉了，我有没有攻击性你还看不出来吗？”
　　姜戚说这些话时极其委屈，村长却在听到这些话时，有些犹豫。
　　他刚刚的决定确实有些冲动了。
　　哪怕姜戚真是男子，但是对方也是在花之城被洗过脑的，说不定所谓的拿珠子只是表象，其实是想到庙里把所有的珠子都抢回去。
　　村长：“那些珠子就算全部拿走，也没办法回到蛇人的身上。”
　　姜戚面露疑惑：“嗯？回到那些蛇人的身上做什么，不是给我用吗？”
　　村长细长的眼睛微眯：“若只需要一颗珠子，你为何执着于要去神庙？”
　　“因为我想献花，虽然我对世界的常识记不清楚了，但是供奉神明总是没错的，难不成村长你又要反悔了？不行的，如果连神明都见不到，我没办法相信这个计划……”说着姜戚神情再次扭曲了起来，抬手啃起自己的指甲。
　　眼前的人不知道是否因为被蛇人洗脑，所以情绪变得偏激，但凡有一点情绪波动都会做出极端的行为。
　　村长还没说什么，游绥先行开口：“让他去吧，他要是不安也不利于我们的计划，中间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我及时制止就行。”
　　村长看了看两人，游绥和姜戚离得甚远，可以看出两人虽然住在同一间房，但是一晚上过去关系并没有缓和。
　　而且游绥是村长从小看到大的人物，对方一直独来独往，应该没什么可能认识眼前的人。
　　村长：“好吧，那到时候你就守在门外。”
　　“好，这样就可以了，我不会乱跑也不会乱来的。”姜戚嘻嘻笑了两声，沉闷的敲门声和啃咬声终于消失，村长缓缓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真是头疼。
　　在说了一遍神庙禁忌之后，村长就也没办法再和他们共处一室，只想着快点结束，快点离开。
　　于是在收拾了一些东西后，村长就背着包裹，带着二人一起出村朝外走去。
　　往西边走了半个山头，姜戚就看到了远处鲜红耀眼的玫瑰花海。
　　几亩大的花海颜色各异，花朵娇艳欲滴，随着微风摇曳，传来浓厚的花香。
　　姜戚问：“这是养殖的吗？”
　　“不是，这是自然生长的。”村长语气平静，“也是神明用来保护人类的武器。”
　　“武器？”
　　“蛇人惧怕玫瑰，这些玫瑰会钩破她们的伪装，浓郁的花香会让她们迷失自我，只要待得够久也足以致命。”
　　也就是说这些玫瑰对于花之城的那些人来说，会造成伤害。
　　姜戚当初就是躺在这片花海中，而她们也是在此救了自己。
　　无亲无故，只是因为她们觉得他是女性，拥有“漂亮的宝珠”。
　　“不过我们也不能过多接触玫瑰，不然会被认为不敬神明。”村长说着从口袋中掏出几块布料，折叠了几番，靠近了离得最近的玫瑰。
　　布料包裹住底部的根茎，随后就见村长左右扭动的手腕，枝条鲜嫩的玫瑰便被折了下来。
　　折下之后，他迅速丢进了背篓中：“再折十九朵就行了。”
　　“我来吧。”姜戚主动请缨，“挑选玫瑰需要注意些什么吗？比如需要最漂亮的花朵或者什么颜色？”
　　村长把剩下的布料丢给他：“不用，随便折几朵，有花就行。”
　　姜戚一边折着布料，一边疑惑：“不用吗？不是说会不敬神明？”
　　“那位神也是位女性……”村长思虑了一会儿说，神情看起来不是很愉悦，“总之有花就行。”
　　女性神明……
　　姜戚开始思索这个细节中女性所处的地位究竟是什么，之前让美杜莎成为蛇人的神明似乎也是女性。
　　可如果是女性，为什么会责备同样身为女性，而且还是受害者的美杜莎？
　　游绥在姜戚出神时，从他手中扯出几块布，跟着一起　　“节省时间，我跟着一起摘。”
　　姜戚才回神，跟着点头：“好。”
　　村长也觉得游绥说得有道理：“那我也跟着摘几朵。”
　　“不用，村长，这种事怎么能劳烦你动手呢。”姜戚这才反应过来，顺便把游绥手动的布也抢了回来，“毕竟是我的珠子，我自己来才能体现真诚。”
　　村长想说不必这样，但是他担心自己说点什么，对方的情绪会再次激动。
　　想了想，还是摆摆手说：“随你，你加快速度就好。”
　　“没问题。”姜戚笑答后，视线就落在了整片花海中。
　　今日阳光明媚，玫瑰花上还有蝴蝶停留，光线落在玫瑰和动物上，给整片花海笼上一层神光。
　　姜戚学着村长之前的动作，用布裹好后，手腕左右扭动。
　　纤嫩的花枝随着动作在阳光下左右摆动，拧了几下花却依旧没下来，动作看上去却没有半点异常。
　　村长见他一直拧不下来，忍不住开口：“要用力拧，左右晃是没有用的，是拧枝条又不是花瓣。”
　　姜戚一边答应，一边调整着动作，好一会儿才把第一朵玫瑰拧下来。
　　然而对方似乎仍然没掌握方法，之后的几朵玫瑰也是以同样的方法，与其说是摘下，不如说是依靠蛮力，最后的几朵玫瑰不堪折磨自己断开。
　　村长有些看不下去了，然而还没等靠近，一旁的游绥就劝说：“让他去吧，如果不让他自己摘，估计又会发疯。”
　　村长听到对方的形容，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游绥这么贴切的形容让他有点好奇：“他……昨晚回去也有发……咳，今天这样的异常吗？”
　　想了想，村长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词。
　　不过游绥显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嗯了声：“他想起自己是男人后，就说自己想明白那些蛇人的目的了，以及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他，就是怕他知道会发疯……然后他一边感叹你的用心良苦，一边捶烂了我的桌子。”
　　村长脑中不由浮现出画面，他又想起自己那扇出现裂缝的门，眼中带上少见的同情：“你也辛苦了。”
　　“为落日村做事不算辛苦。”游绥紧盯姜戚，语气平静，“他现在确实成了我们阵营的人，只是他情绪不稳定，如果不看着点，说不定对方会在神庙里失控……总之看着点比较好。”
　　村长听到这句话，神情也跟着凝重，视线落在了依旧在执着摘花的姜戚身上。
　　“是啊……”他声音低沉，眼中情绪不明，“他像个定时炸弹，不过用来开门还是很不错的，至于之后的事情，能不让他参与就不参与。”
　　游绥转头看向他：“他必定会在城中，开门后也肯定会跟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参与。”
　　村长似乎没注意到游绥的视线，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跟着思考：“是啊，怎样才能让他不参与呢？”
　　他的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算计和杀意，而这些情绪也全部落入游绥眼中。
　　游绥：“……”他眸色中同样闪过一丝寒意，不过很快就收敛起来。
　　花海边的姜戚努力了好久，终于摘完了剩下的花，他背着一箩筐花朝着树荫下的二人走来：“摘完了，我们走吧。”
　　村长看着头顶被云朵遮蔽的太阳，按照原计划，现在他应该已经到了神庙。
　　他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摘完了就走吧。”
　　“好。”还未等姜戚把剩下的布料递回给村长，周围突然弥漫出粉色的雾气。
　　村长脸色一变：“是蛇人。”
　　姜戚疑惑：“不是说她们惧怕玫瑰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游绥：“或许只是路过。”
　　“不可能，蛇人会尽可能避免进入玫瑰海，总之现在先避开她们，不要起正面冲突。”村长抽了抽鼻子，先行爬上树上。
　　姜戚二人也跟着一起爬上树，而就在他们上树后两三分钟，就看到粉雾中出现的身影。
　　三四道黑影在雾气中行走，被黑袍笼罩的身躯下拖着长长的蛇尾，再往上她们的眼睛……
　　姜戚还未看清，眼睛就被蒙上一条黑纱，游绥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不能直视。”
　　低沉轻缓的声音让他有瞬间耳热，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黑纱夺走。
　　蒙上黑纱的眼睛并没有夺走他的视野，只是光线暗淡了些，原本的粉雾也变为了黑雾。
　　而那四条蛇影的眼睛也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一样看不清楚，被黑袍笼罩的头部中却冒出无数的蛇。
　　那些小蛇像是她们的头发一样，趴伏在她们的肩膀。
　　还有她们的锁骨正中间有着一颗圆润的，拇指大小的光球。
　　等她们走到树下，姜戚才看清楚光球是颗宝石样的东西。
　　只是这个东西……怎么那么像他的项链？


第184章 美杜莎之城（6）
　　只不过姜戚的那条项链已经消失在他的体内，难道夏雪之前所说的宝珠，是看到了那颗欧泊石？
　　游绥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连忙把手覆盖在姜戚手上，带着他的身体朝村长相反的方向带了带，防止被对方发现。
　　“怎么了？”为了不被发现，游绥几乎是贴着姜戚的耳朵，用气声询问。
　　姜戚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哪怕知道村长听不到，两人也不好做太多的交流，而且……姜戚现在的发现也不好对他提起，游绥见状也没再多问。
　　本以为四人只是路过，谁知她们竟然朝着姜戚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直到抵达树下才停下。
　　村长见此，连忙转过身来冲二人摇摇头，意思是别冲动。
　　姜戚见状，想要收回手，却发现游绥按住自己更紧，他转过身，就看到后者对村长回应，一同点头。
　　再看村长，见到游绥抱着姜戚，竟然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点了点头。
　　姜戚：“……”懂了，看来自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竟然让村长觉得他应该被控制起来。
　　既然村长都没有多想，姜戚也就理所当然后仰，完全缩进了游绥怀里，忽视了对方身形忽然变僵。
　　在意识到对方心跳如雷后，姜戚嘴角弯了弯，才将注意力放在了下方几人的对话。
　　“应该就在这里啊……怎么会消失了？”
　　“上次也是玫瑰花丛，她该不会这次彻底被吸收了吧。”
　　“呸呸呸，不要乱说，香铃还有感应说明她还活着。”
　　“有没有可能是感应错了，毕竟我们之前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她。”
　　听到从玫瑰海找到人后，游绥就意识到她们说的人是姜戚，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却发现对着他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
　　从这几个人靠近说话，姜戚就听出来她们是谁了，正是之前救他的几人，只是这里面没有夏雪。
　　姜戚没想过风信她们还会出来找人，毕竟他只是被捡回去的。
　　“香铃不能持续太久，我们先离开。”栀子手中握着镂空的铃铛，姜戚认出来这就是之前她们送自己的圆球。
　　原来是通过这个在感应他。
　　好在几人在没看到目标后，没有多逗留，顺着逐渐消弭的雾气消失在路中。
　　村长见雾气消失，先行一步跳了下去，身姿矫健得不像个中老年人。
　　游绥带着姜戚一同跳下去，顺便取下蒙着眼睛的黑纱。
　　“刚刚那些是什么？”姜戚颤颤巍巍，似是惊魂未定。
　　村长笑意未达眼底：“你都看到了，还问是什么？”
　　姜戚干咽一下：“我、我第一次见到。”
　　村长看着眼前人外放的情绪收敛了很多，哪怕是战战兢兢畏缩样，他也舒服些：“那些就是蛇人，要是刚刚她们发现了你，你现在已经死了，好在游小子机灵，还给你蒙上了黑夜纱。”
　　“黑夜纱？”姜戚不解，“就是这块黑布吗？”
　　村长：“这可不是普通的黑布，黑夜纱作用如其名，只要戴上它，在你的视角中一切都笼罩在黑夜之中。”
　　姜戚问：“黑夜不是很危险吗？”
　　“不，黑夜是我们最好的保护色。”村长徐徐说着，“它可以替我们阻挡蛇人们无用的伪装手段，让我们能直击要害，刚刚你应该也看到了吧？她们身上某处发光的位置，那就是她们的珠子，只要夺走它，那些蛇人也会脱离诅咒，变成普通的人类。”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在做坏事，而是在帮助她们脱离诅咒，只要取下的珠子完全净化后，那些蛇的形象也会消失，我们大家都能成为普通人，共同生活，这不是件好事吗？”
　　姜戚点头：“没想到我们做的事竟然这么有意义。”
　　村长眉眼上扬：“你知道就好，好了，我们快点用神庙吧，万一那群蛇人再折回来就麻烦了。”
　　说完村长就带着姜戚二人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日落时分抵达了神庙。
　　所谓的“神庙”外墙已经破损，红瓦灰墙布满了雨水冲刷的痕迹，甚至还有人在墙面刻了字。
　　姜戚指着那些已经模糊的字迹：“村长，不是说神庙只有村长能来吗？”
　　“咳，这些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划上的。”村长招呼着姜戚把后面的花一朵朵拿出来，扎好，“等会游小子在外面等着，我带你进去时，你也千万不要说话。”
　　“为什么？是不能有外人吗？”
　　村长的情绪一下变得激动起来：“是不能有女人，拜神这种事哪能让女人进来……”
　　姜戚：“我不是女人。”
　　村长：“当然，也不能有外人，你是落日村的外人，能进去就已经不错了，不能再说话。”
　　“可不说话哪能证明我的诚心呢？”在看到那些划痕后，姜戚觉得所谓的神庙里更有问题，连小孩子随意划弄都可以得到原谅的地方，恐怕他们也不是真的尊重。
　　所谓的净化宝珠的地方究竟有什么？
　　村长不满哼哧：“你要是做不到，现在就和游小子一起给我回去，我……”
　　“村长，我扎好花束了，进去吧。”姜戚举起捧花，乖巧说，“我想明白了，神明看这束花也会明白我的诚心。“
　　村长见他退缩，也不好再发作，只能黑着脸说：“准备好了就进去吧。”
　　“好。”姜戚捧着花跟在村长后面，跨过高门槛走了进去。
　　神庙本来就没有多大，外面的光线透入，可以看出上方供奉的是位女性。
　　神像前摆着十几个颜色不一的木盒，村长先从姜戚手中接过捧花，放在桌子正中央。
　　一旁已经枯萎的鲜花被他从玻璃花瓶中拔出，随手丢在了角落。
　　姜戚看着他把鲜花直接放入浑浊的花瓶中，竟然是连水都不曾换过。
　　玫瑰入水的刹那，桌面上的那些木盒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多数是灰黑不一的颜色，但有一个盒子的光芒极其浅淡，几乎已经看不见。
　　与此同时，一朵玫瑰花像是被什么折断，花骨朵直接坠落在桌面，木盒的光芒也彻底熄灭。
　　“感谢神明的恩赐。”村长说着，从桌面取下盒子塞给姜戚，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就结束了？
　　姜戚感觉神像身形有些熟悉，他想要看清楚神像的面容然而光线却正好卡在神像的腰身。
　　要想透过光线看清，就只能在室内点燃烛火，然而桌面前的两盏煤油灯都已经积灰，比瓶中的水还要浑浊肮脏。
　　供神不点灯，供的是什么恐怕连神也搞不清楚。
　　姜戚正想着用什么办法点灯，就被踩了一脚，抬眼就看到村长在不断给他使眼色。
　　恐怕他也害怕姜戚在神庙里突然做出什么事情。
　　现在他们还不能闹翻，姜戚又看了眼自己扎的花束，除却掉下的那朵外，其余的花都好好立在花瓶中。
　　只要花还在就够了。
　　姜戚躲开村长又伸来的脚，抱着盒子出了门。
　　门口游绥在十米外的地方看着这边，见他出来，浅淡如冰的眼眸中染上了温度。
　　姜戚说：“走吧，回去了。”
　　游绥目光落在盒子上：“村长呢？他不跟你出来吗？”
　　“不清楚，反正他先赶我出来了。”姜戚说着打开盒子，里面是颗淡紫色透明玻璃珠，颜色与游绥那颗不同，但中间同样萦绕着黑雾。
　　心念一动，珠子中的雾气减淡，与此同时他的脚底出现了一片黑影。
　　“原来如此。”原来落日村人使用的技能，就是从那些人身上扣出来的。
　　明明是在利用，村长却说得冠冕堂皇，而且说不定落日村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落日村有问题这件事毋庸置疑，姜戚不可能真帮他们进入美杜莎之城，但是今天神像的事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游绥小声询问：“今天那群人应该是在找你吧？”
　　“嗯。”之前因为有村长，姜戚并没有提起，不过风信她们提到了“玫瑰花丛”，游绥应该也猜到了。
　　游绥皱眉：“难不成她们发现了你的身份？”
　　姜戚回想起村长之前突然情绪暴走：“应该不是。”
　　这个世界的男女不能以原本的常识判断，或许正如花之城的那些人所说，因为姜戚具有“世界法则”中认识的女性特征，因此他被副本判定为是女性。
　　甚至连村长都会偶尔对他的性别进行指责。
　　姜戚想着想着，就开始蹲在地上，从口袋中拿出几根树枝插在地上。
　　游绥疑惑：“你哪来的树枝？”
　　“这个啊……”姜戚停下动作，重新站起来，“今早出门时捡的。”
　　游绥没见过姜戚搭房子，也不清楚他的技能究竟是什么：“捡树枝干什么？”
　　姜戚眨眨眼：“不知道，可能是习惯吧？”
　　他的手指动了动，眼前的电子屏幕便出现了好几栋建筑的详细信息，其中也包括在花之城内的所有建筑。
　　花之城一切正常，所有人对姜戚的态度还是“友善”。
　　在确认城中没人提起为什么找人后，姜戚关闭了界面。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玩家姜戚是否确认加入蛇人阵营？】
　　「确认。」


第185章 美杜莎之城（7）
　　系统678是在昨晚姜戚想起一切后，通过增加建筑抢夺管理权限后才出现的。
　　然而在姜戚得到系统后，却被告知整个副本里只有他是玩
　　【玩家游绥的信息已被抹杀，现在的他只是模仿游绥的NPC。】
　　【世界最终按照阵营判断输赢，游绥属于人类阵营。】
　　［是人类阵营，不是男性阵营？］
　　【不是，这个世界阵营仅分为人类和蛇人。】
　　［那男女呢？］
　　【性别都是表象，是通过内心的特质幻化出的外表，真正的阵营，只有人类和蛇人。】
　　系统678说的话和当初他所猜测的差不多，只不过当时游绥明确表示，阵营不同没关系，他愿意牺牲。
　　对于游绥所表达出来的真意，姜戚没有怀疑过。
　　哪怕眼前的游绥，并不是真正的他，对方应该也不会想要害自己，不然早就在他执行第一个计划时，就举报他了。
　　游绥没有问题，系统678也不会出现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蜃楼，那边监测到什么之后，将他的玩家身份抹除了。
　　［看来外面比副本里热闹多了。］
　　姜戚选择完阵营后，没多久村长就从里面走出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束腐败的鲜花。
　　不过还没等出门多远，他就随手丢在了一旁的路边：“走吧，回村。”
　　“庙里的盒子，都是蛇人的珠子吗？”姜戚询问。
　　村长点点头说：“是啊，那些都是诅咒，所以一定要放在神像下供奉，像你手里这颗，现在就已经被计划完全可以供所有人使用了。”
　　姜戚：“这珠子控制阴影看起来也挺诡异的，不算是诅咒吗？”
　　“当然不算，能够使用的非自然力，这是神迹，是神明赐予我们的。”
　　只有蛇人能够使用的能量就是诅咒，能供所有人驱使的力量就是神明的恩赐。
　　姜戚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在确定村长这里没有多余的信息后，再次变得兴趣缺缺。
　　而村长对于对方突然安静的行为，反而很满意：“等我们进入美杜莎之城之后，净化得到更多的珠子，再给你挑颗更好的。”
　　村长随意许诺，就像那些蛇人物品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或许是因为已经确认了阵营的关系，姜戚听到这些话时，比之前更加不舒服。
　　不过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催促道：“我饿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对于姜戚时而无礼的行为，村长已经习惯，他也点着头说：“的确，是该回去了。”
　　回到村庄后，姜戚就跟着游绥回了他的房子。
　　游绥从后屋挑选出一些柴火说：“你先等会儿，我现在就给你做吃的。”
　　“不，是你先等一下。”姜戚拉住他进了房内，关门落锁，“从进来后，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游绥神色微变：“没有。”
　　姜戚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但没拆穿，而是反问：“为什么你会说，你留在这里没关系？”
　　游绥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语气笃定：“你想起来了。”
　　姜戚并没有被戳穿后的慌乱：“确实想起来了些，我记得只要副本结束，无论结果如何应该都能出去。”
　　“那就都能出去。”游绥说，“之前只是我记错了。”
　　“你记错了？你又没有被玫瑰花划伤，那怎么会记忆混乱。”姜戚向前一步，天真面容难得浮现阴郁。
　　游绥后退一步：“没有必要纠结这件事，我们的首要目的是通关副本，拿到钥匙。”
　　“我拿钥匙出去，结果发现你没了？”姜戚说，“我以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无须再隐瞒了。”
　　游绥抿紧唇：“只是一种直觉，我能感受到自己与副本之间的联系加深，这种联系或许会拖着我留在副本之中。”
　　“既然如此，那就把联系抢回来。”
　　游绥抬眼：“怎么抢？”
　　“再告诉你个秘密。”姜戚扯了扯衣领，将游绥摁在床边，“江流曾经也是副本里的NPC。”
　　眼前的场景过于震撼，游绥瞳孔微颤：“他是NPC？”
　　“是啊，当初强行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他什么话都不会说，但是现在他不仅会说话，而且还相当难听。”姜戚说边边用匕首在肩膀拉出一道伤口。
　　他托着游绥的脸，一点点靠近鲜血流出的位置，声音变得轻柔：“你猜，他是通过什么活下来的？”
　　鼻尖萦绕着血腥气，混杂着水果的甜香，闻起来格外诱人。
　　明明他已经没有了欲望，明明此时他的脑中已经没有了另一个声音在蛊惑。
　　可游绥还是忍不住向着伤口靠近，在忍舔舐血珠的前一秒，他才找回理智，向后退缩：“是你的血吗？”
　　看着还能保持理智的游绥，姜戚眼神复杂：“没错，是活人的血，这蜃楼中唯一的活人。”
　　蜃楼当初利用活人的血激活核心管理器，可以说人类的鲜血中具有启动副本，吸引甚至给予NPC生命的力量。
　　“当初，血能让江流成为一个普通的生命，如今也能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姜戚再次主动拉近距离，将伤口凑了过去。
　　“游绥，成为我的一部分，跟我一起出去。”
　　“你承诺过的，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流光在金色的眼眸中滚动一圈，带着不知名的情绪，鸦羽般的长睫遮住了游绥眼中情绪，他垂着头，虔诚的对着伤口轻吻，哑着声音回答。
　　“是。”
　　*
　　等待黑袍重新缝好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三天后，姜戚跟村长再次确认计划后，就前往之前的女人家里。
　　女人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蹲在门口编织，她坐在屋檐下，手捧黑袍，眼中似是怀念，又有些茫然。
　　姜戚走过去：“你好。”
　　“你的缝好了拿去吧。”女人正准备伸手递过袍子，却被姜戚摁住：“我想这上面还有点问题。”
　　女人皱眉：“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有问题。”
　　“确实没缝补好的地方，你再看看。”姜戚说，将淡紫色的宝珠塞在了黑袍之中，“一定缺了什么东西。”
　　女人感受到袍子中多了颗圆润的东西，她脸色微变，原本麻木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审视着眼前的人，想弄明白他的目的。
　　姜戚却没有任何表示，收回了手：“这件袍子你先替我再缝一缝吧，我要离开了，等之后有时间了再来拿，”
　　“你在外面需要这件衣服。”女人头一次说出久违的关心的话，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姜戚摇摇头：“我不需要，没有什么能伤害我。”
　　“不过黑袍你还是帮我缝了，先帮我留着千万不要被别人拿走了。”姜戚冲他笑笑，跟着在一旁等待的游绥，一起离开了落日村。
　　等他们再次来到那片被迷雾包裹的森林，姜戚才松开了他的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游绥还是有些不放心：“花之城找了你几天，你现在重新出现，不会引起怀疑吗？”
　　“没关系，我能处理。”姜戚从口袋中拿出一枚藤蔓戒指，“这个你戴着。”
　　“好。”游绥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没有多问作用。
　　姜戚知道对方应该猜出自己有秘密，但他不说，游绥也不问。
　　“等出了副本，我会告诉你一切。”相机状态巡逻完之后，不等对方回答就从口袋中拿出栀子送给他的小圆球。
　　拧了拧之后，圆球变成镂空的铃铛，中间弥漫出一小片的雾气。在没有黑袍，也没有黑纱的情况下，这片雾气没有任何的颜色。
　　纯白，浓厚。
　　游绥身形淹没在白雾之中，最后周身雾气中的某处出一缕浅淡的粉色，像是一条丝线，直指着某一处方向而去。
　　姜戚寻找粉雾前进，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距离，但走着走着，他能感受到有好几个黑影在接近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影如他之前所见，上方有不断扭动着的，如同细蛇般的东西，在雾气中挣扎。
　　“风信？”在人影还未完全靠近之时，姜戚先行出声。
　　黑影似乎感受到什么，加快脚步靠近，雾气中那些细蛇一样的东西消失不见。
　　不知是哪个黑袍先冲过来：“你这几天去哪儿了？你身上的黑袍呢？不是说了在外面要裹好吗？”
　　“放心，你先别激动。”栀子走过来，姜戚能看到他茶色的瞳孔忽而变红，随而她松了口气，“还好，你的宝珠还在。”
　　姜戚试探性问：“是彩色的吗？”
　　“是。”栀子点了点头说，“看来你已经想起了一些事。”
　　姜戚直言：“确实想起来了一些，但是这个世界跟我熟知的又有些陌生。”
　　“从你对我们的生活方式并不熟知，就有猜测过你之前所在的地方跟我们有所不同。关于具体的事情，我们回城再说，天快黑了。”
　　说着栀子从背篓中拿出了备用的黑袍，给他披在身上：“现在没有绷带，只能暂时将就一下，先回城后再说。”
　　披好黑袍后几人一同朝城中走，风信还连连点头：“是啊，先回城再说，城主也想见你，或许等你见到城主，就会全部想起来了。”
　　姜戚：“城主想见我？”
　　之前姜戚从游绥那里了解过，如果说花之城的各位还是以花命名，那么美杜莎之城的头衔或许就起源于这位城主。
　　这位真正被诅咒了的少女。


第186章 美杜莎之城（8）
　　在姜戚还处于失忆阶段的时候，他就不希望跟城主碰面，因为他担心对方，或许会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
　　本以为出去几天，那位闭关的城主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
　　没想到对方不仅知道了姜戚的存在，而且提出要见他。
　　姜戚问：“城主怎么知道我的？”
　　“你别担心，我们从玫瑰丛发现你的事，城主并不知道。”风信安慰道，“只是夏雪姐姐禀报有新人入住，城主就听说了你的名字。”
　　栀子说：“就在你失踪的那天，城主刚刚闭关出来。”
　　风信点头：“是啊，结果没想到你当天就失踪了，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们都很担心你被黑影怪物掳走了。”
　　“黑影怪物？”姜戚想到落日村的村长，对于花之城的众人有着自己的称谓，但花之城的那些人很少提到他们会在阴影中遇到什么，只说会有危险。
　　当初他裹着黑袍的时候，看到落日村的那些人，也如同一摊淤泥一般。
　　他问：“为什么不是黑泥呢？”
　　“因为他们的形态不止一种，但是他们都会用黑影造成攻击。”栀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不乐，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
　　风信连连安慰，转移话题：“总之能平安回来就好，城主在听到你的名字后，也希望我们尽快找回你。”
　　“城主是听到我的名字后，才要求找人的？”
　　“是啊。”风信说“不过我猜或许是城主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花，才想着快些召见你的。”
　　姜戚心里闪过一种可能性。
　　或许城主也是他认识的人，或者说有可能是他的宠物。
　　城市副本中不是没有可能出现姜戚的宠物，只是所谓的关于美杜莎的能力或者外貌的宠物，他都没养过。
　　但无论如何，城主听到他名字后要找人的行为，应当是认识他的。
　　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了。
　　总之因为风信的几句话，姜戚现在对于回城没有那么惧怕，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要是熟悉的城门，只是这一次临近天黑，姜戚才看出来，原本敞开的城门竟然比之前要高耸不少。
　　当初夜晚逃出来的时候，姜戚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城门如此高。
　　或许是看出了姜戚对城墙感兴趣，栀子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座城墙，是以城主的生命搭建的。”
　　“她来到花之城的第一天就有了高耸的城墙，其余的东西都是我们来了后建立的。”
　　难怪城墙和里面的房屋两模两样，不过姜戚还是不明白：“用生命怎么搭建？”
　　“这个啊……”风信刚刚张嘴，就听到栀子制止道：“这些事情我们也不能在外面说，得等你见了城主后才行。”
　　栀子将姜戚带回城中，应该是对他没有防备的，但如今却在城墙的事上，露出了明确的戒备感。
　　显然，城墙的事比姜戚的来历还要重要。
　　“那就回去再说吧。”姜戚没有勉强。
　　才进到城中没多久，姜戚就看到了更多的人朝着他们走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姜戚？”听着声音姜戚认出来，眼前的黑袍是夏雪。
　　而栀子的人也先招呼说：“今天外出采集，我们正好是最后离开的一组，在离开的那处森林中，我们感受到了雾气变化，然后我们找到了她——宝珠还在。”
　　夏雪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也辛苦你们了，既然回来了，那先去见城主吧。”
　　姜戚记得之前夏雪她们很在乎他的装扮是否合礼：“不用再重新收拾一下吗？”
　　“不用。”夏雪看了他一眼，“把袍子再拉拢点就好了。”
　　姜戚闻言把身上的黑袍又朝中间拢了拢，夏雪见到他的动作，眉目缓和几分：“不用紧张，城主不会为难你的，只是城主出关，入住必须通过她同意。”
　　“我知道，麻烦各位姐姐了。”姜戚不卑不亢，跟随着夏雪朝着城东走去。
　　之前还失忆时，风信她们就告诉姜戚，其他地方都可以乱走，但不可以去城东。
　　因为城主闭关就在城东，那里很危险。
　　尽管姜戚并不知道在同一座城市中。城东为什么会比其他地方危险，但他隐隐约约在脑中有些许印象，潜意识里告诉他，东方的确很危险。
　　直到姜戚回忆起来，才知道自己印象中危险的地方是禁闭区森林里的东方。
　　禁闭区东边有副本的裂缝，在那里他和付茹曾经通过裂缝，偷偷进入过其他人的副本。
　　当然东边森林里不仅有裂缝，那里显现出的是人们所渴望的东西。
　　等到姜戚长大后才明白，他小时候之所以能看见裂缝，是因为付茹渴望进入副本，得到数值。
　　而其他的玩家进入东边遇到什么，取决于他们心中的渴望了。
　　因此哪怕姜戚成了禁闭区的王，也得遵守原本的法则——想留在禁闭区的人，必须去东边森林里拿一样宝物回来。
　　只是关于禁闭区的法则，为什么会让他觉得和美杜莎之城相似？
　　姜戚跟着栀子走到东边森林中的木房子前时，依旧没想明白。
　　但是这个木房子……
　　像极了他刚学会搭建房子不久后，用来困住自己抓的宠物的地方。
　　但这些地方早就随着姜戚建造技术的改进推平了。
　　如果不是蜃楼窃取他的记忆，创造这个地方，就是那位城主是他很早之前就认识的人。
　　“城主，姜戚来了。”夏雪站在门口的院子里喊着。
　　不过两秒，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裹着黑纱，身形跟姜戚差不多高的身影。
　　对方的装扮和花之城的其他人相差无几，只是连带着外露的眼睛都系着一条白色的纱带。
　　透过薄纱姜戚可以隐约看见对方后面的绿色眼珠，以及一股非自然的探寻之力。
　　“我和他聊聊。”城主的声音难辨雌雄地，语气平淡。
　　夏雪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眼姜戚后转身离去。
　　姜戚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发现对方进入树林后，周围的树木竟然发生移动，跟他来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你的身上有玫瑰花香。”
　　身后城主的声音吸引了姜戚注意力，他转身看过去，却发现城主依旧伫立在院中，难以辨别对方情绪究竟如何。
　　玫瑰花丛对于花之城的人来说，跟怪物没什么区别，或许姜戚应该否认，才能得到城主的接纳。
　　姜戚说：“是啊，我去过，不止一次。”
　　城主陈述道：“不只是去过那么简单，你身上的芳香很浓。”
　　说这些话时，树林间穿梭来一道风，树叶沙沙作响，听上去急促而危险。
　　姜戚目光沉沉，落在那道连呼吸起伏都没有的身影上：“我来到这里时，就被玫瑰花缠身。”
　　“但你还活着。”
　　“是的，我还活着。”姜戚眸光闪烁，“多亏她们救了我。”
　　“她们？”城主的声音变得低沉，“看来有人违反了规则，救了你——救了一个男人。”
　　看来这个世界的性别也并非如姜戚所想，至少城主和其他人看见的不同。
　　姜戚感受到周围的树木离自己的距离近了些，隐隐有吞噬他的趋向。
　　城主声音不怒自威：“这样吧，只要你说出救人那几人的名字，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将你驱逐出城。”
　　姜戚拒绝：“不必了，我不会说出她们的名字的。”
　　“你觉得我只是在试探你？可惜不是的。”城主说，“说出她们的名字，你还能走出那座城门，说不出你就只能留在这片森林里。”
　　“抱歉了城主，我并不会被你威胁，因为我知道，你的确只是在试探我。”
　　“真是自以为是。”
　　“这只是我面对动物时的直觉。”
　　姜戚相处了那么多宠物，早就有了自己的直觉应对方式。
　　哪怕城主在说这些话时，周围的树木，确实传来阵阵肃杀之意，但他能感觉出，眼前的人想要姜戚说出来的并不是名字。
　　这种本能也让姜戚更加疑惑，因为这是他在面对自家宠物时才有的特殊能力。
　　可是眼前的人并没有与姜戚相认的意思，而且他也想不到有哪个和城主特征相符的宠物。
　　两个人伫立在庭院中，周围的树木一步步逼近，微风穿打树叶，愈加急促，忽而狂风咆哮，丛林中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走动一步，知道城主忽而轻笑：“你倒是冷静。”
　　“只是了解。”姜戚说，“我感觉自己很擅长应对城主的性格。”
　　“这样啊……”
　　城主似乎没有将姜戚的后半句话放在心上，反而提起：“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玫瑰花丛吗？”
　　姜戚本以为是副本的失误，没想到会在这里得到答案：“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对于种族的分类非常严格，人类没有宝珠，短发长衣，有着统一的目标，不会治疗，一旦受伤只能等待死亡。”
　　“蛇人拥有宝珠，可以治愈他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目标，但是身体脆弱，一旦被夺去宝珠就会死亡。”
　　“死亡？”姜戚想到那些被夺走宝珠的女人，她们依旧能行动，交流，并不像死亡。
　　“我知道，你应当看到过那些被夺去宝珠的人。”
　　“她们只是看上去像人，实际上她们的灵魂早已消亡。”


第187章 美杜莎之城（9）
　　“你应该能感觉到，你所见到的那些人和花之城的人有什么不同。”
　　城主似乎已经猜到姜戚消失的这几天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她并没有感到生气，也没有质疑姜戚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这里。
　　她只是平静地陈述着：“那些人类想要获得特殊的能力，就只能通过猎杀蛇人，也就是我们。”
　　“被抢夺宝珠后的蛇人也会沦为人类的外貌，但在我们的定义上来说，她已经死了。”
　　从城主的描述中，被夺取关注后的蛇人就已经不是她们的同伴，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村子里的那些女人没有被救回来的原因。
　　姜戚忍不住皱眉：“这种定义和所谓的判断男女的定义没什么不同，毫无逻辑。”
　　“这是世界的法则。”城主并没有因为姜戚的质疑而愤怒，听上去早已习以为常，“世界阵营分两派，但如果无法被分出阵营的人，就会被消灭。”
　　“玫瑰花丛就是用来吞噬异端的存在。”
　　姜戚了然：“我对于这个世界是异端？”
　　城主点头：“没错，你拥有蛇人的外表，但是却没有蛇人的思想，只要有一处不符合，你就会被抹杀。”
　　“抹杀……”姜戚听到这个词想到的却不是自己的遭遇，而是游绥的身份。
　　难道游绥的玩家身份被抹除，也是因为被世界判定不符合？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居然被救回来了。本来以我们的能力是没办法救助的。”陈主停顿了一下，说，“我听说她们救回你之后，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是的。”
　　城主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救回来吧，看来你的异端就是思想。”
　　姜戚：“我只是觉得世界的法则过于刻板，肤浅表面，算不上异端。”
　　“质疑世界法则本身就是属于异端。”城主说，“我曾经也质疑过，不过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在城墙里待久了，我也明白了，是我当初见识得太少太过天真。”
　　城主的话让姜戚想到之前的那个故事，他听得出来，对方的经历和传闻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想了想，他问：“城主，你怎么会变成蛇人？”
　　“怎么，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被世界法则影响。”城主语气听起来有些讥讽，“在你的潜意识里，我也是因为在神庙里犯错，被生命惩罚变成丑陋的蛇人吧。”
　　“我记忆中的故事，是平凡的少女被神明变成蛇人，但是……那不是你的错。”
　　树林中的风声停了，姜戚注意到周围的树木重新退回到他刚进入时的样子。
　　“是谁的错不是由我们决定的。”城主的语气出现一丝松动。
　　姜戚说：“当初不能决定，但是我们可以更改，如果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就应该去纠正。”
　　“这已经变成人人都下意识以为的事情，就算不是真的，又能如何？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城主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是世界的法则，这是由神明决定的，不可动摇。”
　　“如果神明做了错误的决定，却依旧不知悔改，那就替代他成为新的神明。等你成为了新神明，他们就会听你说地话，到时候你也能洗脱冤屈。”
　　城主的头稍稍抬起，对上姜戚那张没有被绷带裹住的脸。
　　因为刚刚狂风大作，姜戚头上的斗篷早就已经被吹开，明明是张普通人的脸，神情坚毅，眉目中闪烁的光似如星火燎原，顺着话语，点而城主心中某处渴望。
　　但很快他的视线又落在姜戚身后的丛林，以及高耸的城墙。
　　“说得简单，再者成为神明后，你又如何能保证自己做的事，身处高位就会难以看清真相。”
　　姜戚感受到城主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如何明心自省是另一个课题，但首先要有改变的勇气。”
　　城主轻笑一声：“你像是给我上课来了。”
　　姜戚目光灼灼：“我是来帮城主的，帮城主得到自由。”
　　他虽然没从眼前的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熟悉的气息，但他都已经坚定地选择了蛇人阵营。
　　更何况眼前的城主有可能是他的宠物。
　　“哦？我倒好奇你可以怎么帮我，一个已经被世界伤害过的人，如何能抵抗？”
　　“首先……先从建房子开始。”
　　“什么？”
　　*
　　跟城主聊完后的日子，姜戚得到了花之城的入驻许可，并且有了份特殊的工作——建房子。
　　花之城的城墙几乎圈住了整个山头，然而使用面积很小，大家的住宿区也只有一小片极其拥挤。
　　而姜戚在回来后的第二天，就着手重新修建这些房屋。
　　不仅如此，在较远的空地，他也搭建了不少建筑。
　　“这些都是什么？”风信看着造型奇特，不像个人居住的建筑问道。
　　“牛棚、羊棚、鸡棚、花房……牢房。”
　　栀子也忍不住好奇：“牢房是什么房？”
　　花之城的人遇到不明生物，会选择逃跑，哪怕是有偷偷摸摸潜入城中的人，也是落得被蛇吞噬的下场。
　　没有人有关押的概念，或者说觉得没这个必要。
　　“之后就知道什么用途了。”姜戚没有过多解释，得不到答案的风信嘟囔着：“神神秘秘。”
　　“好了，既然他已经得到了允许，想必这东西应该也是城主吩咐建造的，还是别多问了。”夏雪将其余人驱赶离开，给姜戚留下工作空间。
　　起初姜戚还是跟着大家自己收集木材，偶尔会在约定的地方给落日村的他们留下一条信息。
　　到了后来，姜戚建筑的东西越来越多，花之城的众人都被分配了一半去帮姜戚运送木材。
　　于是短短七天，原本空荡的山头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建筑占满。
　　连带着城东的那片森林都被建满了房子。
　　城主看着那些被砍伐下来的树木，不敢置信：“这些树木只是幻象，怎么真的被砍下来了。”
　　“什么幻象，这些不过是一些会自己动的木头而已。”姜戚语气平静，似乎早已习惯，“是你自己认为，它是幻象吧？”
　　城主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自然知道这些木头真身是什么，可是在看到姜戚匪夷所思的行为后，也不由产生怀疑：“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
　　“究竟怎么想，在于你自己。”姜戚没有给出答案，因为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盖房子，此时他眼下青黑，最后这两日甚至边做边打哈欠。
　　在给城主的那间草房子改了外形后，姜戚随手将工具丢在院中：“我先去睡了。”
　　城主闻言，身形一滞：“今晚他们就该来了吧？”
　　姜戚捂着嘴打哈欠：“应该吧，毕竟我给他们的也是七日之约。”
　　其实姜戚和落日村的约定并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在听到城主知道他见过那些。被夺取宝珠的人后，姜戚就知道自己不只是行踪暴露而已。
　　城主说：“你也不是第一个被他们找上的人，事实上，他们甚至让被夺取宝珠的蛇人伪装成原样，想让她们回城开门。”
　　姜戚有瞬间怔愣：“她们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我早说过，被夺取宝珠后的蛇人已经死亡，留下的不过是傀儡。”城主的语气听不出喜悲。
　　姜戚想到栀子跟他重逢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先确认他的宝珠是否还在，这么下意识的反应，应该经历过不止一次。
　　城主看到他沉思的神情：“没错就如你想的那样，不过她们都还没进城门，就被发现了。”
　　“你发现的？”
　　城主摇摇头：“第一次不是我，是城门自己。”
　　“这座城门连同城墙，都是由我的生命构建而成，如果我从中离开就会死去，但如果有想威胁我生命的人进来，也会死去。”
　　“那些原本是蛇人的躯壳，会彻底消失，而那些通过攀爬城墙进来的人，也会被吞噬。”
　　姜戚想到之前晚上看见的那幕，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些夜晚偷溜进来的人，是你故意放进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城门和城墙由你的生命构成，如果你不想，应该没人能进来，但他们还是进来了。”姜戚说，“你该不会用那些人类在补充你的生命吧？”
　　这么想想，城主出关的日子，正好是那晚有人闯入的第二天早上。
　　“你猜对了，不过若是城门从里面被打开，我就没法控制了，夜晚我的能力更加有限。”城主说，“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点，所以才会一直怂恿着人开城门。”
　　姜戚想到那座神庙：“你知道他们供奉的神吗？”
　　“我知道。”城主语气透着森森寒意，“我的一切遭遇也是因她而起。”
　　“那位神似乎也是位女性。”
　　“女性。”城主哼笑一声。
　　姜戚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满：“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尽管那天他没有看见神像的面貌，但也从对方的动作，可以判断出对方应当是位女性——至少符合这个世界的印象。
　　“他不是什么女性，甚至不属于人类和舍人任何一个种族。”
　　“如果非要说的话，至少他的外表是位男性。”
　　姜戚：“落日村的神庙供奉的是位男神？”


第188章 美杜莎之城（10）
　　“我说了，他不属于任何一种性别。”城主说，“如果你说的是外界人对他的印象，他也不过是和我一样，被世界法则更改了形象。”
　　姜戚不解：“难道他不是神明？”
　　“是神明，但他依旧会被世界的法则束缚。”
　　姜戚本以为所谓的“世界法则”是由这个世界的神明决定的，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城主看出了姜戚的想法：“所以我说没那么简单，我的故事的确由那位‘神明’篡改，但是那位神明依旧逃不过世界的法则要想更正过来并不是取代神明那么简单。”
　　姜戚问：“世界法则究竟由什么决定？”
　　“谁知道呢？世界法则就是世界的法则，他不用任何人诉说，只要出生，只要长大成人，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潜规则就已经进入了他的脑海。”
　　城主语气平静：“总之，你也先不要去想着什么法则了，既然你准备让落日村的人进来，应该也做好之后打算。”
　　姜戚：“当然，我对于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到时候需要多多请教城主。”
　　城主哼笑一声：“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再多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姜戚浅笑：“没关系，那我就从人类阵营再问点东西吧，毕竟了解事物不能只看一面。”
　　城主想到姜戚准备的那些房间：“真不知道那些人盯上你，算是幸还是不幸。”
　　“城主可是觉得他们可怜？”
　　“当然不是，这是庆幸自己站在了正确的这边。”
　　“是啊城主，你要相信自己已经站在了正确的方向，而不是绝对的阵营。”
　　姜戚的话像是一颗石子，被路人不小心踢到了湖泊中，原本清澈平静的湖泊因此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可惜……”石子搅起的波纹终将熄灭，城主视线收回，不再思考这个话题。
　　七日之约的当晚，花之城的各位住进了姜戚建造的新房子中，里面还多了很多鲜艳的摆饰。
　　起初看到那些摆件时，她们心中的不安多过惊喜，哪怕得到了城主的应允，也依旧忐忑。
　　但是在适应了一个下午，那些不爱就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新鲜感。
　　而这股新鲜感也让她们在玩耍一天后，早早沉睡。
　　黑夜中，姜戚披着外袍，举着火折子朝城门走去。
　　特殊的城门在出去时并不需要打开，然而若是想放人进来，就得爬到城墙上方，用宝珠的力量开启。
　　因为这几日的建造姜戚早就已经在开启的位置搭建的木梯。
　　他双手搭着梯子，三两下爬了上去，打开开关。
　　硕大的城门慢慢开启，在黑夜中发出“吱呀”声，极其难听。
　　开完城门后，姜戚重新爬下来，他走到门边，发现他在落日村见过的人都在这儿。
　　姜戚扫了眼最后排，隐在人群中的游绥，以及那位帮他缝制黑袍的女人，这才收回目光，望着最前方的人笑笑：“村长怎么不进去？”
　　“我们在等着你开门。”村长声音沙哑，在烛火的映照下，原本还不算苍老的脸阴森可怖。
　　姜戚点点头说：“城门已经打开了，接下来该如何？需要我带各位去他们住的地方吗？”
　　“不用了，你就留在这里。”村长看了眼前方宽敞的路，冲身后二人招招手，“你们先往前走。”
　　黑夜对于他们来说，犹如鱼入水，非常安全。
　　因此，哪怕是进入陌生的城门，被派去的二人也没有感到害怕。
　　姜戚看着他们，快步朝内走去，直到身影被黑暗吞没后，又过了几分钟才重新返回。
　　他们兴奋极了：“村长，我们没有看到任何的蛇，应该没问题。”
　　“好，那就按原计划进去了。”村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姜戚扫了一眼，是之前花之城的布局图。
　　村长注意到了视线，身体往旁边侧了侧：“这是参战计划，你不用进去，就不必看了。”
　　“我明白。”姜戚说着乖巧退至门边，给大部队让行。
　　其余人跟着村长走入花之城，姜戚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以及某个渐渐脱离队伍的身影，虚假的笑意中染上暖意。
　　看着人影朝他走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不是给你传了讯息，说我很好吗？”姜戚拉着游绥，感受着对方与自己的联系，“走吧，我们也先找个地方办事。”
　　游绥颇为无奈：“你这样的话，太让人误会了。”
　　姜戚语气散漫，拉着游绥朝边角的房子走去：“这有什么关系？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吗？而且就算被误会了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那种关系吧。”
　　等到了地方，正准备熄灭火折子的姜戚，转头就看到游绥：“你的脸……”
　　“咳，火太亮了，熄了吧。”
　　“是啊，火不仅亮而且还红。”姜戚笑了笑，挥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周围瞬间暗下来，黑夜中游绥的声音有些发闷：“还不是因为你太过直白。”
　　“你只需要知道我说得是真的就好。”姜戚拉住游绥，黑暗中两人执手相握。
　　游绥轻叹一口气：“你在这时候回答我，是怕我走不出去，所以用这种方法安抚我吗？”
　　“我说了，你会走出去的。”姜戚正准备接着跟游绥说些什么，就听到有脚步声逼近。
　　落日村的人应该都跟着村长进入了“房屋”才对，怎么会有人脱离队伍，跑到这里来？
　　他忽而戒备，将游绥藏至自己身后，然而还未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角落便出现一片烛光。
　　火光下的人影，是之前那位给他缝制黑袍的女人。
　　姜戚看到她的脸，对方似乎比他先一步怔住：“你怎么会和游绥在一起？”
　　比起对方的话语，姜戚注意到她的神色和语气都生动了不少，想了想他试探性问：“你怎么不跟着村长过去？”
　　女人神色闪烁：“他们想去毁坏花之城，我不能去。”
　　“为什么？”
　　“花之城是我长大的地方，里面住着的是我的同伴，哪怕我一个人反抗不了，至少我不能成为加害者。”女人说这些话时，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
　　衣袖内衬翻起，内里的材质姜戚一眼便认出，是黑袍。
　　女人注意到了姜戚的眼神变化：“我试着把黑袍缝到她们的衣服中，但或许是因为她们没有珠子，所以并没有像我一样，找回属于自己的目标。”
　　“被夺走宝珠后，难道不是忘掉了所有的事情？”姜戚想到当时村长就是这么跟他说。
　　被夺走保住的蛇人会失去记忆，变为普通人类。
　　女人摇摇头：“没有遗忘，关于花之城的一切我都还记得，我们做草编，打扫卫生都是在花之城的日常，那些人可不会打扫……”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随后继续说道：“只是被夺走珠子后，我就不太在意周围的事情了，或者说我的目标变为了让落日村繁盛起来，和落日村的其他人一样，为了村子，哪怕再苦再累，做什么都行。”
　　姜戚了然，所以被夺走宝珠的人。并不像城主和村长他们所说的那样，至少并非不可逆转。
　　或许就跟美杜莎和庙里的神明故事一样，这是又一个被世界法则所更改的认知。
　　姜戚说：“既然已经找回目标，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你给过我黑袍和宝珠。”
　　姜戚说：“但我不能拿出更多的宝珠。”至少现在没办法。
　　女人说：“我并不是让你也去救她们，而是因为你给过我这些，我相信你不会真的让落日村的那些人伤害她们，我觉得你有计划，所以想过来帮忙。”
　　“你就那么相信我？”姜戚眼中神情不明。
　　“外人或许不可信，但拥有宝珠的人都是我们的同伴。”
　　对方语气笃定，反而让姜戚没办法再推辞。
　　他无奈耸肩：“好吧，不过我不需要帮忙，城主一个人就能解决。”
　　女人瞬间错愕：“放他们进来也有城主的计划吗？”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姜戚屏住呼吸，侧耳听，“不过……暂时好像没听到什么声音。”
　　女人有些忐忑：“城主的生命与城墙相连，城门打开后，进入的人都会分担她的生命力，而且夜晚她的能力也会变弱，应付不来这么多人的。”
　　“这些信息，在你们被夺去宝珠后也知道吗？”
　　女人一愣：“当然了，这是世界法则，是生存在花之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原来如此。”姜戚明白城主的事情从哪儿泄露了，他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放心，花之城的地形已经不同了，还不等他们找到人，恐怕就已经累瘫了。”
　　“这是什么意思？”
　　姜戚神秘兮兮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直到两个小时后，女人被姜戚带着进入城中，看到那些复杂的地形才明白城中已然不同。
　　等在看到，瘫在地上的落日村人后，更加惊讶：“被城主的蛇咬死了吗？”
　　“不是，只是累瘫了，顺便被吓到了。”姜戚蹲下，开始将地上的男人拖入关押的牢房中，“毕竟房子多还会移动，跟迷宫也差不多了。”
　　“会移动的房子……”女人。在脑海中构想了一番，却只想到了城东城主闭关的树林。


第189章 美杜莎之城（11）
　　不管有多么不可思议，等女人回过神来，姜戚已经将他们全部丢了进去。
　　“把他们丢到房里就好了吗？”女人说，“要不要我用绳子把他们捆起来？”
　　姜戚摇摇头，拉住游绥的手：“不必了，等明天早上起来再问他们吧，我也困了。”
　　“对了，”姜戚指了指旁边，“那处是空房子，你去那休息吧。”
　　女人有些犹豫：“我……我还可以住在花之城吗？”
　　“当然了，既然已经进来，就说明你被城主接纳了，我又没绑你，你要是不想睡也可以现在回去。”
　　姜戚没有多劝，说完这些后就拉着游绥回了自己的房间。
　　女人停留在原地，对着那处崭新的木房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
　　第二天天明，牢房中的惨叫声唤醒了，还在沉睡的众人。
　　等姜戚出来，牢房门口已经站满了好多人。
　　其中风信正一边用绷带裹着头发，一边往里面探头，但却没人敢进。
　　在注意到姜戚的身影后，立马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了，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是人类。”
　　姜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城主先一步替他回答。
　　随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城主扫了眼众人：“没整理好的人先给我回房整理，别为了看热闹，连规矩都忘了。”
　　众人立马作鸟兽散去，姜戚也只披了个黑袍，打着哈欠走过去：“城主真严格呀，他们现在这样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世界法则无处不在，不能松懈半分。”城主慢慢转身向他，语气淡淡，“肩膀的痕迹遮一下。”
　　姜戚闻言，把肩膀的衣服向上扯紧，不满嘟囔：“戴着纱布，视力还那么好。”
　　城主轻咳一声：“你和那个人在城中的事，我暂时不想计较，先处理好牢房里的那些人。”
　　“没问题，今天肯定能得出你想要的结果。”姜戚笑笑，披着黑袍进了牢房。
　　他找到最里面那间单独关押村长的地方，对方还昏迷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姜戚叫了两声，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知刚走进去，一片阴影迅速从村长底下滑在他脚边。
　　姜戚不耐烦啧了声，随后那边黑影直接消失。
　　等了一会儿，对方依旧没有动静，姜戚蹲在村长旁边说：“继续装死也没有用，你要是再不说话，就把你变成石头。”
　　村长闻言立马转过身来，眼神中充满憎恨：“你！你这个叛徒！没想到你竟然和那群蛇人同流合污，还让同类因你落难。”
　　“同类？在你眼中我真的和你是同类吗？还是一个你可以方便利用的工具？”姜戚语气无辜，说出的话却直直刺中了村长的心思。
　　村长一本正经：“我怎么会利用同伴，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这明明是人类一起共创美好世界。”
　　姜戚轻笑一声：“是吗？那你倒说说，从蛇人那里剖出来的珠子，对人类会有什么贡献？”
　　“珠子里有特殊的能力，我们不能治疗就只能去死，那些蛇人明明可以治疗我们，可以替我们做很多的事，可她们居然不用！她们必定有私心，有着更邪恶的计划。”村长咬牙切齿，面目逐渐狰狞了起来，“既然如此，不如把这些能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姜戚情绪毫无波动，甚至脱口而出：“真是丑陋。”
　　村长一愣：“你说什么？”
　　“抱歉，我不是特指你的脸，当然……也和你的脸相关。”姜戚说，“总之你在说这些话时，确实不太好看。”
　　村长明白对方在讽刺自己，本就狰狞的脸更加扭曲：“你一个失了忆的人懂什么！你根本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会明白我们的痛苦！”
　　姜戚听到这句话，饶有兴致：“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之前姜戚就在奇怪，明明自己有着宝珠，而且被蛇人接受了，为什么村长却能够迅速察觉到他和花之城的其他人不一样。
　　而且在面对世界法则抱有质疑和不熟悉的时候，村长也多为忽视，而且在招揽他以后也并没有把他当做同伴，隐约之间还是在防备他。
　　直到打开花之城城门后，村长都没有让自己参与后续的事情。
　　原本姜戚以为，村长防备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是村子里的人，现在看来是清楚他的来历。
　　“哼，能够摘二十朵玫瑰，还毫发无伤的人，只能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端。”村长咬牙切齿，“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要阻碍我们的发展，只有让落日村夺得所有的珠子，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姜戚疑惑：“毫发无伤，难道不是因为我用手帕隔着吗？”
　　“那可是神明的化身，你以为用手帕隔绝就足够了吗？”
　　姜戚回想起之前，在神庙里似乎也只有五朵玫瑰花，当时他以为是因为木盒增多，村长才让他摘得比之前多。
　　现在想来，那时候村长就在试探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会被丢到玫瑰丛中吞噬掉，然而仅仅用一层薄布，就可以完全隔绝掉强大的神明力量。
　　这是否说明，只要操作得当，姜戚可以颠覆如今的神明。
　　姜戚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这些情绪也被村长看在眼中：“你果然是外界人，听到神明的力量，竟然毫不畏惧！”
　　“害怕有什么用，而且他的力量也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姜戚不以为意。
　　村长忽然变得声嘶力竭，双眼充血通红，冲他吼道：“你是个逆端，神明迟早会亲自上前来惩罚你。”
　　姜戚闻言，反而更加兴奋：“真的吗？他会来找我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再去神庙找他一趟呢，毕竟那里也挺远的。”
　　“你真是个疯子……”村长咬着牙，“为什么宁愿帮那个家伙，也不帮我们？明明把我们，你可以更快的离开。”
　　姜戚蹲下来，胳膊肘撑着膝盖，单手托腮：“离开？帮助你们后我就能离开吗？”
　　“当然了，明明帮助我们，你可以更轻易得到你想要的，然后你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地方，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村长还在用话利诱他，姜戚眸色微动，有些疑惑。
　　［678，我感觉这个NPC不仅知道我是玩家，还知道我要回到哪里去。］
　　【系统没法检测出该NPC是否有bug。】
　　［事实上这种情况，我不止遇到过一次。］
　　从第一个副本开始，这样去就感觉里面的NPC是知道他们的存在的，也能看到监管者的隐身状态。
　　只不过他们会当做没有看见，并且配合玩家完成所谓的副本任务。
　　但是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最终被判定为是设定导致的人类异化，副本的频率发生变动，才会有这样微妙错开的感觉。
　　可是在之后的副本中，除去那些本就认识姜戚的NPC，连带着自己的宠物都会说些微妙的话。
　　包括上一个副本在埃连星的时候，墨安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没有一个人说的像眼前的村长一样直白，就差直接说出姜戚是“玩家”，所以快帮他们这些NPC完成任务。
　　“奇怪，知道我是从外面来的人，你们不会质疑自己的存在吗？”姜戚有些好奇。
　　村长古怪笑了：“该质疑的不是我们。”
　　姜戚追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存在本身毫无意义，你不如好好考虑一下，现在放我们出去。”村长说，“或许出去后我能告诉你更多的事情。”
　　［678，你觉得呢？］
　　【系统无法检测，但我相信玩家姜戚作出的判断。】
　　［检测不出，那就不管了。］
　　姜戚说着哼笑道：“你说的对，存在本身毫无意义，不过比起你开的条件，城主给我的条件更加诱人。”
　　村长瞪大眼睛：“那个女人能跟你开出什么条件？肯定都是骗你的，她自己被困在这里百来年什么都没有，连带城里的这些蛇人都越来越少了，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是吗？”姜戚偏了偏头说，“可是她能给我一把钥匙。”
　　“钥匙？”
　　“没错，一把进城的钥匙。”
　　姜戚说这话时，认真观察着村长脸上的表情，对方看上去的确对钥匙的事一无所知。
　　他满脸嫌弃：“除了美杜莎之城，其他的地方哪有进去的必要？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还是说那个女人也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不让你以这样的身份进城了？”
　　“你反正是要离开的，进城的钥匙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等我们拿下美杜莎之城，你想怎么进就怎么进。”
　　村长似乎没搞清楚状况，甚至还在劝说姜戚。
　　看来NPC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在确定村长没有关于钥匙的消息后，姜戚转移话题：“是谁告诉你们取珠子的方法的？”
　　村长哼哧一声：“这还用告诉吗？这跟世界法则是一样的，是我们生来就知道的。”
　　“不，不对，这不是世界法则。”姜戚说，“被拿走宝珠的情况是近十几年才发生的，在这之前你们并不知晓，所以一定是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有谁告诉了你们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夺取能力。”
　　村长依旧梗着：“为什么非得别人告诉，我们自己也可以发现。”
　　姜戚眉眼半垂，盯着他：“从用黑纱蒙眼到夺取珠子，再到最后放在庙里供奉，这么一套完整的流程，可不是仅仅发现就能做到的。”
　　“就是我们自己发现的。”
　　姜戚似乎信了，又接着问：“哦，那是只有落日村的人发现了吗？”
　　“是啊，只有我们村，不然怎么会只有我们村里的人来了。”村长说。
　　“明白了。”姜戚站起身来，复述自己刚刚得到的结果，“也就是说，不止落日村的人知道这套方法，其余的人也知道，但是你用落日村人作为牺牲先来试探。”
　　村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怎么得出这荒谬结论的？我说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越能轻易说出口的话，越不可信。至于究竟是谁告诉你们这个方法，我想也有了答案。”
　　村长想要反驳，却又忍不住追问：“你觉得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之后会来找我的人。”
　　姜戚确定从村长这里没办法再获得新消息后，就起身离开，再次将他锁在里面。
　　村长想要起身趁机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脚被定住，下方的黑影凝成两只手，抓在他的脚腕上，不能动弹。
　　他脸色微变：“这是……”
　　“这是你的东西啊。”姜戚从口袋中拿出什么东西，开始抛接。
　　村长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他的珠子：“你进来时明明还在的，我刚刚一直握在手里，怎么会去你那儿？”
　　昏暗的牢房中，姜戚蜜色的眼瞳蒙上一层阴影：“你确定自己握住的是它吗？”
　　村长脸色一变，打开手心一看，发现自己手中拿的竟然是块石子。
　　“什么时候！”
　　“它一直都是那样。”姜戚把半透明的珠子放在眼前，从这个角度看去，浓雾裹住了村长瘦小的身影。
　　他的语气依旧戏谑天真：“不这样，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有机会能逃出去，跟我说话拖延时间呢？”
　　村长脸色骤变，破口大骂：“你这个愚蠢的外乡人！你一定会被神明惩罚的！”
　　姜戚笑嘻嘻，揣着一兜子的珠子离开牢房，准备去跟城主汇报。
　　走出牢房，却发现外面格外地热闹。
　　昨晚跟着姜戚进城的女人，此时正被一群黑袍人围着，她们的语气极其兴奋。
　　“百合，真的是你吗？你真的能认出我们了？”
　　“是真的，我能看到她的宝珠回来了。”
　　“太稀奇了，当初你的宝珠明明消失了，怎么还会回来呢。”
　　“你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
　　女人不仅拿回宝珠，而且还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其余的黑袍人也为她的回归而感到高兴。
　　姜戚看到了人群最后面，在阴影下站着的游绥，还有另一处站着城主。
　　他想了想，迈步走去：“你怎么出来了？”
　　游绥见他朝自己走来，又想起昨晚的事，面色泛红：“城主说，你已经去审问了，我想站在这里确认你平安无事。”
　　姜戚：“我能有什么问题，倒是你，确认我没事可以过去啊。”
　　“这里这么多人，他一个外村人过去，吓到她们怎么办？”姜戚转身，看见城主皱着眉站在他身边，“不聊正事，先找他干什么？”
　　姜戚说：“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聊，情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调。”
　　“……”尽管城主蒙着脸，姜戚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无语。
　　城主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不跟你贫，说吧，你从那个人口中知道了什么？”
　　姜戚皱眉：“如何得到宝珠……应当是那位神明告诉了他们方法。”
　　城主冷哼一声：“猜到了，那个家伙一直不是什么好人。”
　　游绥：“但是作为神明，不应该普爱众生吗？”
　　姜戚说：“如果普爱众生，他就不会帮忙净化那些珠子了。”
　　当时他就在想，为什么进化珠子要去神庙，现在想来，是因为这个方法就是神明提供的。
　　神明不止告诉方法，还成为了其中的一环。
　　“可我不明白他图什么。”姜戚说，“如果按照世界法则，世界分为两种种族，他帮助人类消灭蛇人，难道不是在破坏法则吗？”
　　城主冷笑：“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供奉吧，神也是需要供奉信仰的，再者……我被禁锢在花之城也是拜他所赐，不过在他看来，或许这个惩罚太轻，所以想让我死吧。”
　　姜戚迷惑了：“等等，让我捋一下，世界法则由神明制定，但是神明也受世界法则的制约，对吧？”
　　“是这样没错。”
　　“你被关在这里，是神明决定的，而不是世界法则。”
　　“没错。”
　　“那么也就是说，神明憎恶你……甚至牵连到所有的蛇人。”姜戚揉了揉眉心问，“那你之前与神明是何关系？”
　　“我们？”城主斟酌了一番说，“算是母子吧。”
　　“母子？”


第190章 美杜莎之城（12）
　　姜戚疑惑了：“你是因为讨厌他，占他便宜，还是因为……”
　　城主说：“很难形容，他是从我身上分化出去的，是我身上神性的一面，按照说法，跟我生出来的应该没区别吧？”
　　姜戚欲言又止：“这件事情，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因为没有必要，分化之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我们的理念、身份都不相同。”城主说起这些事，语气很平淡。
　　姜戚问：“那他从分化出来开始就是神明，还是……”
　　“是神明，也是人类。”城主说，“不过他从分化出来后，就讨厌我的存在，于是用高墙让我困住，不允许我传播这件事。”
　　所以以美杜莎之城的故事不仅是污蔑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掩盖另一个真相。
　　其目的不过是一己私欲。
　　“我有个问题。”游绥出声询问，“若你能分化出神明，那你算是神明吗？”
　　城主摇摇头：“我不可能是神明，也不能是神明。”
　　“为什么？”
　　“世界法则规定了神明不能是蛇人。”
　　姜戚：“可在村长他们眼中，蛇人等同于女性，而神明就是女性。”
　　“可以认为是女性，但不能真是女性，更不能是蛇人。”
　　【简直不可理喻。】
　　姜戚没想到，比他先吐槽的竟然是自己的系统。
　　［678怎么了？］
　　【这段对话的文字逻辑问题太大，系统没办法分析。】
　　［不可理喻的事情，本身就没有逻辑，这没必要分析。］
　　不过姜戚却明白了：“你同那位神明一样，与其说是世界法则，不如说是被自以为的法则给束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城主说这句话时，语气森然，带着点怒气。
　　“世界法则并非不能改变，不是吗？”姜戚看向人群中的百合，“就像你之前说过，被夺去宝珠的蛇人等同于彻底死亡，但如今她又活了过来。”
　　城主不认同：“那只是个例，或许是被世界法则忽视的人。”
　　“那就看看是不是个例。”姜戚将口袋中的七八颗珠子拿出来，“正好落日村的女人也跟着过来了，你给我几件黑袍就行。”
　　城主猜到了姜戚拿黑袍的用途：“没有用的，她们的灵魂已经消亡了。”
　　姜戚正色：“当初消亡的不是她们的灵魂，现在我要送回的，也不是记忆，是一个新希望。”
　　城主的脑子里想要反驳他，但话到嘴边，最终变成：“随你。”
　　“那就多谢城主了。”姜戚从城主的手中又拿了几件黑袍。
　　也是在前不久，他才知道这些黑袍全部都是由城主褪下的蛇皮制成的。
　　也就是说城主的确是蛇，花之城的那些人也的确是蛇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姜戚看到她们的眼睛，没有变成石头。
　　对此城主的回答是：“因为他们都不算真正的蛇人。”
　　整个城里只有城主的眼睛是用纱布隔绝的，而且连城中的人都没有见过她的样貌。
　　甚至连城主自己，都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子。
　　只要跟他的眼睛对视，就会变成石头——这也是世界法则。
　　姜戚搂着黑袍，一边吐槽这个世界的法则太多，一边把黑袍和珠子交给落日村的女人。
　　期间只有百合过来帮忙，其余人对失去宝珠的人，依旧有着天生的恐惧。
　　分发完珠子后，百合说：“或许还要等几天，被净化后的宝珠内，消除了蛇人特有的品质，要重新相处培养才行。”
　　“明白了。”
　　然而还没等那些握有保住的人恢复，那位所谓的神明，就如村长所说的那样，来找他了。
　　从关押落日村后的第二天，姜戚照常出去砍树建房，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建在了美杜莎之城的外面。
　　贴着城墙不到十几米的距离开始，向外拓展，有了越来越多形状各异的木房。
　　不仅造型奇特，甚至还涂上了不同的颜色。
　　甚至有的颜色是从玫瑰花瓣中提取而成。
　　就这样，姜戚向外建房的任务才进行到第三天，花之城门口忽然长出大片玫瑰花，挡住了众人的出路。
　　风信很烦恼：“现在该怎么出门？”
　　“神明的化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雪她们并不知道姜戚在外面造房子的事情，她们一直走着固定的路线，恰好绕开了房子区域。
　　姜戚从背篓里找出一把镰刀：“砍了不就好了？”
　　夏雪连忙阻止：“不行，会触怒神明的。”
　　姜戚问：“那之前你们怎么救我的？”
　　“直接扯出来。”风信说，“只要不在玫瑰花丛待太久就好，只是从这里穿过再穿回来，都会对黑袍有损伤，我们不能每天这么做。”
　　“我们得想办法绕过去。”
　　几人开始商量对策，姜戚不以为然：“那触怒神明会怎么样？”
　　听闻消息的城主赶来，恰巧听到姜戚提问：“会被惩罚，但没有人知道惩罚是什么。”
　　“会跟你一样？”姜戚看向她。
　　城主瞬间明白姜城意图：“我劝你不要贸然行动，你已经在法则上吃过亏了。”
　　“但我还没当着他面吃过亏。”姜戚说着，朝着玫瑰花丛挥舞起镰刀。
　　还没等镰刀落向花枝，姜戚就感受到周围空气开始震荡，原本在脑海中消失的声音再次出现。
　　“温柔安静是最美的衣裳。”
　　“可你却披了件丑衣服。”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姜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玫瑰花海中，他的脚底虚浮于花瓣上方。
　　然而那些玫瑰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自行向上窜着，开始朝姜戚的地方伸展、蔓延，想要捆住他。
　　姜戚看着大片花海。在虚浮的上空看到一串数字，上面写着“82％”。
　　这是他没能从对方手里抢夺过来的权限。
　　尽管此时姜戚权限没办法跟对方达成平衡，但也足够让他保护自己。
　　那个原本一遍遍在脑海里默念的声音，不再能得到他的认同。
　　最终被驱赶出来，化成了半透明的人形。
　　姜戚看着隐约的轮廓：“你就是那个所谓的神明吧？”
　　“无礼之徒，我就是神明。”被驱赶出来的声音有了人类的实质，只是音色同城主一样难辨雌雄。
　　姜戚眼中满是嘲弄：“神明也会被世界法则束缚，神明也会抛弃自己的母亲，你是想这么说吗？”
　　“住口！她根本不是我的母亲，她只是一条蛇人，是连存在都被诅咒的生物，而我被世界祝福。”透明的人影轮廓荡漾成波纹，可以看出他的气愤。
　　“你确定自己是被世界祝福，而不是被否认吗？”
　　人影明白姜戚的意思，没有任何动摇：“那只是世界为我营造的神秘感，我清楚自己是谁，他们崇拜的也是我本身，而非一个性别。”
　　“看来不仅是城主，连你都深信所谓的法则，甚至开始自己为它开脱。”姜戚终于从他身上，找到了些和城主的共同点。
　　然而人影却不乐意听到这些：“世界的法则由我制定！”
　　“但显然这条并不由你制定。”
　　“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世界法则！”人影震怒，他周深的轮廓，连带着整片花海都开始震荡。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迎风而起，带着强烈的香气扑向姜戚。
　　花瓣遮挡住姜戚视野，让他难以看清原本的透明人影在何处，地面上的尖刺直接脱离枝条，一根根飞向他。
　　姜戚一边躲闪，一边思考着出去的方法。
　　因为他获得的少部分权限，神明并不能直接杀掉他，但是姜戚也没办法撕开裂缝离开。
　　这个副本的权限比上次交流的权限还难以抢夺，至少他尝试过——滴血是没有用的。
　　事实证明，蜃楼把钥匙放在这个副本，不是没有理由的，在这里，建房子所能抢夺的权限实在有限。
　　他权限中涨的10%还是落日村的人进城的那晚。
　　然而他不可能再骗其他村的人进城，就算消灭了一处威胁，也不能让蛇人阵营获得胜利。
　　就在他思考怎么利用玫瑰花海搭建临时通道时，花海上空浮现的数字忽而降低为“62％”。
　　这就意味着姜戚夺得的权限增加。
　　尽管现在还不能与神明制衡，但也足够姜戚撕开裂缝离开这里。
　　下一秒姜戚回到了城门口，而眼前的玫瑰花丛早已消失。
　　见到姜戚出来，游绥先众人一步拥抱住了他。
　　姜戚拍了拍游绥的背，安抚道：“已经没事了。”
　　他注意到城门口的人少了些，于是问一旁的栀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栀子说：“刚刚你同玫瑰花丛一起消失了，没过多久百合过来告诉我们说，不过这村那些人恢复意识了，然后城主就带着一些人过去查看情况了，让我们在这守着。”
　　看来权限上涨20%跟那群人有关，姜戚闻言拉着游绥一起回城：“我们也去看看吧？”
　　栀子对于姜戚失踪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很感兴趣，但她对于姐妹恢复意识的事情更好奇，于是她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一起进去了。
　　等姜戚回到广场，便又看到熟悉的场景，几位没有裹着黑袍的女人，被一群黑袍围着，情绪激动。
　　而在水池旁，城主手持几件黑袍，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姜戚朝着城主走去：“看吧，我说过她们能回来的。”
　　城主抬头没有接话，问道：“你刚刚是被他带走了吗？”
　　“是啊。”
　　“他说了什么话？”
　　“没什么，他无非跟你一样，对我唠叨着世界法则，说温柔安静才是最美的衣裳之类乱七八糟的。”
　　因为城主浑身裹得严实，姜戚并不能从外表判断她的情绪。
　　二人之间陷入沉默，但姜戚知道对方思考的，恐怕不止跟黑袍有关。
　　良久，她说：“那些人现在不裹黑袍也没事，但是只要她们重新成为蛇人，遇到危险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穿着黑袍也会遇到危险。”姜戚说，“而且还行动不便，闷死了。”
　　这几天在城里，哪怕是游绥都被迫裹着绷带，要不是因为对方身高显著，姜戚都没办法认出来。
　　城主似是不解：“难道黑泡真的不是必需的吗？可它确实保护了我们。”
　　“或许保护你们的，不是黑袍呢？”
　　“那是什么？”
　　“不知道啊，”姜戚眨眨眼，“你觉得保护她们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是语气平淡的城主，难得出现了茫然，“世界法则告诉我如此保护族人，我便如此。”
　　姜戚说：“那就去尝试，试着脱掉黑袍，试着不惧怕黑暗，或许就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保护了她们。”
　　“可是没有黑袍，她们会遇到危险。”
　　姜戚见问题绕了回来，无奈叹气：“穿着就没事了吗？”
　　结果当然是否定，正是因为穿着黑袍，他们才会更加清楚哪些是蛇人，知晓弱点。
　　“或许你说得是对的。”
　　城主说这句话时，姜戚看到自己的权限又上涨了5%。
　　他眉尾上挑：“哪个是对的？”
　　“关于世界守则的事，至少关于蛇人被挖取宝珠后，就彻底消亡的事，以及黑袍能保护族人这件事。”城主叹气，“黑袍并不能阻挡所有的伤害，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层外在的衣物。”
　　姜戚笑笑：“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城主摇头：“只是我们能改变的也只有自己，关于世界法则……反正我依旧出不去。”
　　“等我搞清楚世界法则是什么就好了。”世界法则并非全部由神明制定，因此姜戚并非抢夺了所有权限，取代神明后就可以改变。
　　“也不能总等着你，”城主起身，“我也应该试试，看能不能通过人力改变她们脑中认定的法则。”
　　姜戚看着城主，朝着黑袍中走去，与此同时自己的权限开始一点一点上涨。
　　“原来权限上涨跟我的房子没关系。”姜戚喟叹一声，没想到自己这么迟钝，居然才发现。
　　游绥听着他的话，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美杜莎之城的核心还是这座城市，根源必定也跟城市相关。”
　　“的确如此。”姜戚做再多都不如城主的思想改变。
　　然而脱下黑袍不易，之后的几天，虽然城主有在尝试让她们不要再披黑袍出门，但已经养成习惯后，只要不披着黑袍，哪怕只是出现在城中晒太阳也会恐慌。
　　习惯是难以改变，姜戚的权限也在艰难攀升，最后停在60%。
　　然而这个权限不足以让他取代神明，更何况离开副本。
　　姜戚利用房屋探寻了周遭地界，却还是没有找到关于钥匙的下落。
　　在城市副本中待的越久，外界的变化就越大，姜戚开始感到焦躁。
　　游绥安抚：“或许钥匙只是个抽象概念，只要通关副本就可以得到线索。”
　　姜戚知道游绥说的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信，但却还是说出来安慰他。
　　姜戚不由失笑：“千万不要让你的后援会知道，你这么分析副本，不然我怕他们粉丝滤镜破碎。”
　　“固有印象要不得。”游绥轻咳一声，“或许他们了解的我从本质上就错了。”
　　“是啊，谁能想到高冷的游神本质上……”姜戚顿了顿，忽而变了脸色，“或许我们从本质上就想错了。”
　　游绥问：“你想到了什么？”
　　“美杜莎之城，说的并不是这个建筑或者说城里的人，毕竟这些蛇人中，真正可以称之为美杜莎的只有……”
　　“城主。”
　　姜戚点头：“没错，只有城主，关于美杜莎的故事是神明为了让众人厌恶她而编造的，而不能看自己眼睛的人，也只有城主。”
　　“所以副本的关键，或许不是改变所有蛇人的习惯，而是城主自己。”
　　这几天虽然陆续有人能褪下黑袍，换成正常的衣着，在阳光下行走，但城主自己却依旧会偶尔裹着黑袍。
　　而且她脸上的白布从未摘下过，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姜戚想到这点后，立马起身前去寻找城主。
　　此时阳光正好，这几日城主都会带着众人脱下黑袍，坐在广场晒太阳。
　　因此当姜戚跑来时，城主便注意到了他：“怎么了？”
　　“城主，我们出城吧。”姜戚提议。
　　城主愣住：“我不能出城。”
　　“为什么？是因为世界法则吗？”
　　“是……”城主停顿了一下，似想起什么，随后妥协，“好，我们试试。”
　　城主跟着姜戚一起来到花之城门口，此时城门大敞，城墙厚度不算长，只要迈出五步就能离开。
　　姜戚嘱咐：“城主，你要先坚信自己能走出去才可以。”
　　“好。”城主深吸一口气，朝城墙外迈步，才刚踏出一步，大开的城门间，荡起一阵阵波纹，像是透明屏障被触碰发出的回响。
　　城主立马收回脚：“不行。”
　　“可以。”姜戚说，“这道阻拦你的东西分明就看不见，不是吗？”
　　“但它确实存在。”
　　“这道城墙是那个人用来囚禁你的，但是他源于你，哪怕他成为了神明，也不可能超过你。”姜戚说，“只要你想，这道城墙就困不住你。”
　　在他说完这些后，城主没再向前走，也没作出任何得回应。
　　姜戚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清风拂过，从城门外向他们吹拂而来；城外喧嚣清脆的鸟鸣，也听得真切。
　　被困住的似乎只有眼前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城主终于迈出了第二步。
　　这一次姜戚没有看到荡开的波纹，他知道成功了。
　　然而奇怪的是，姜戚的权限并没有变高，正当他以为自己想错时，城主已经走出了她的第三步，第四步……
　　当她迈出第五步，半只脚踏在城门外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姜戚跟着松了口气，还未来得及祝贺，整个城墙开始抖动，原本高耸厚实的城墙开始出现裂缝。
　　“怎么回事？”


第191章 美杜莎之城（13）
　　姜戚话还没问完，城主已经率先反应过来，重新退回了城中。
　　与此同时城墙的动荡也停止了，原本裂开的缝隙瞬间复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城墙是以我的生命搭建的，也是为了困住我的地方。”城主似乎并没受刚刚动荡的影响，语气淡淡，“只要我离开整座城市就会坍塌。”
　　姜戚想起刚才的动静：“或许可以让大家都出去后，再走出去？”
　　城主立马拒绝：“花之城不能消失，是什么保护了她们不确定，但是花之城绝对是她们最后的安全港。”
　　“可……”
　　“不要随意提意见，最后生活下来的是我们，她们也是我的族人，该怎么做我清楚。”
　　城主说着转身离去，姜戚知道此刻追过去也没有用。
　　或许城主说得对，想要改变也不能只靠自己的想法。
　　世界法则之所以成为公共认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么想着姜戚，再次来到了牢房。
　　关押了一段时间后，落日村的人已经不再看到人就叫嚷威胁，甚至还能和送饭的人和平聊几句。
　　“开饭啦？”姜戚走进去找村长时，就听到对方第一反应说着。
　　等他看清楚来人后，脸色变了变：“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姜戚蹲下来，笑嘻嘻地与他视线持平。
　　村长冷哼一声：“现在还留在这里，想来是还没找到离开的方法吧？我早跟你说过，只要你帮助我们落日村，现在都已经离开不知道多久了……”
　　姜戚托腮：“你的思想也挺顽固的，其他人都没那么想伤害蛇人了，只有你还一心想着占领花之城。”
　　村长义正言辞：“是美杜莎之城，这里面住的可都是会伤人的怪物，我是接了神旨，奉命行事的。”
　　“神旨？我还挺好奇的，那位神明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个叛徒说？”
　　“或许你跟我说了，我就认同你的看法呢？”
　　村长嗤笑道：“你觉得我是傻子？”
　　“可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见他神色动摇，姜戚接着说，“而且我确实也急了，不然也不会再来找你。”
　　村长疑惑：“你不要钥匙了？”
　　“不要了，你不是说要是没用吗？”
　　村长上下打量着他，然而姜戚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让人看不出说的话真假。
　　姜戚蹲了一会儿，腿有些麻，刚扶着墙壁站起身，就听到村长开口：“好，我告诉你。”
　　从村长的口中得知，那位神明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且承诺，只要村长给他塑像建庙，他就教会村长如何去获得特殊能力。
　　于是村长跟他达成交易，在神庙搭建完成后，村长知道了那些特殊的黑袍人原来是蛇人，以及他们的力量并非无法夺取。
　　神明说，这个世界除去人类和蛇人外，还有异端，但是不用惧怕他们的出现。
　　“那些人相当愚蠢，而且目的明确，只要给到好处，就能替你做事。”
　　姜戚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皱眉，原来指导玩家存在的并不是村长，而是这位神明。
　　只是对于神明的这种形容，姜戚觉得对方过于高高在上，就像蜃楼的那群管理者一样。
　　“神明曾经告诉过我，有位异端处理失败并且逃离，如果我遇到就告诉他，完成落日村的计划就能离开。”
　　姜戚看着他：“所以在你确定我不惧怕黑影后，就联想到我是那位异端。”
　　“没错，但是我也没有骗你，这是神明告诉我的，神是不可以撒谎的。”村长说，“所以，你要是想离开，还是可以跟之前一样，按照原计划进行。”
　　“怎么按照原计划进行？”
　　村长听到姜戚松口，眼前一亮：“你先放我们离开，详细计划等出了城再说。”
　　，
　　姜戚叹了口气，有些忧愁：“现在我和城主闹掰了，而且花之城人那么多，背着他们放所有人出去是不可能的，我现在最多只能放你一个人走。”
　　村长极不认同：“只有我们两个人出城，能干什么？”
　　“可因为上次的事，城主加强了花之城防御，”姜戚皱眉，“你不是说除了落日村，还有其他村子里的人，不能找外援吗？”
　　“那些人又远又自私，连神庙都还没建好，怎么可能过来帮忙。”
　　姜戚对他产生质疑，说着重新站起身来：“这样啊……那我还是不放你了，谁知道你说的话可不可靠呢，说不定就算你们拿下花之城，我也回不去。”
　　“等等，或许我可以去请示神明大人。”村长不愿意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抓着他裤脚说，“神明大人一定有方法。”
　　姜戚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也行，但是我跟你一起。”
　　“一起？”
　　姜戚：“万一神明没有办法，我就把你再抓回来，我现在只有亲耳听到才能安心。”
　　村长想起神明的嘱咐，本想要拒绝，但是眼前的姜戚是他出去唯一的希望。
　　这次错过，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内心的不甘和恐慌在村长心头围绕，最后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好，我们一起去。”
　　“好，那我到了晚上再来找你，今天的晚餐千万别吃。”
　　得到关于晚餐的消息，村长对姜戚帮助自己的行为又增添了几份信任。
　　【玩家姜戚准备做什么？】
　　［弑神。］
　　【但是你并未完全夺得副本的权限。】
　　［如果要拿到百分百的权限再去斗争，那我不是也困在了法则之中吗？］
　　【你说得很玄。】
　　［简单来说，技能只是辅助，真正能改变一切的是我自己。］
　　姜戚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阳光下，发色各异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晒着太阳聊天，只是偶尔还会因为周围的动静瑟缩。
　　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看了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被拉着帮忙的游绥回来后，就看见姜戚坐在床边发呆。
　　“怎么了？”他走过去，与姜戚对上视线，随即明白，“你这次准备离开多久？”
　　姜戚笑笑：“不清楚，或许一天，或许回不来了。”
　　游绥脸色微变：“你是在开玩笑吗？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么危险的举动？”
　　姜戚理智分析：“就连你现在都没找出城市副本的关键，说明这里不同于之前我们遇到的任何形式的副本。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以常理去思考，偶尔也需要以身犯险。”
　　“那就让我去犯这个险。”游绥说。
　　“你不可以。”
　　“为什么？我是神之榜第一名，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比你更符合去完成你心中的那个任务。”
　　姜戚依旧平静地望着他：“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游绥立马接话：“难道我就能看你去犯险吗？”
　　“未必是危险。”姜戚伸手，摸了摸对方拧紧的眉头，“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得相信我不会乱来，毕竟我们出了副本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游绥的眼中翻腾着疯狂，可以看出他对于姜戚的提议很不满。
　　但他最终还是妥协：“好，你去吧。”
　　“嗯，你留在这里，继续帮城主改变尽可能多的守则。”
　　“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
　　为了安抚游绥，直到夜深二人都待在一起。
　　而等他出门后，原本一直沉默的系统突然出声。
　　【玩家姜戚喜欢他吗？】
　　［你都看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才看出来吗？］
　　【之前只是觉得你们相处亲近，但在新手城的时候，玩家姜戚不是多次拒绝过他吗？】
　　［拒绝不代表不喜欢。］
　　【可是玩家姜戚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和进副本之前变了许多。】
　　姜戚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系统追问。
　　【是有什么改变了吗？】
　　［算是吧。］
　　姜戚回答得模棱两可，随后他便调整好状态，朝着牢房走去。
　　由于牢房是他亲手建造。本就有技能管控，再加上花之城，其他人也不知道牢房的作用，因此这里一天到晚都无人看管。
　　姜戚轻松进入牢房，这个时间点已经鼾声四起，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除了——
　　姜戚的脚步停在某间牢房前面，原本背靠墙壁，低垂着头的村长立马走过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怎么会？我们不是做了交易吗？”姜戚一边笑说着，一边给他打开牢房的锁。
　　在开门的一刹那，村长便先行拉开木门走了出来，等真的站到门外，他才松了口气：“没想到你们做的饭菜里竟然有迷.药，我看那些人吃过饭没多久就睡着了。”
　　姜戚笑了笑，没有回答，事实上让他们睡着的并不是饭菜。
　　饭菜没有问题，让他们睡觉的是建筑。
　　姜戚建的牢房和最开始他用来囚禁禁闭区不老实的动物差不多。
　　为了防止它们一天到晚不睡觉，身体变差，姜戚直接在建筑规则里约束到点休息。
　　至于为什么要把村长单独隔绝出来，骗他不吃晚饭……纯粹是恶趣味。
　　村长说了些话，见姜戚没有反应后，似乎才从兴奋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出去再说吧。”
　　“嗯。”姜戚带着村长走了出去，原本拥挤的房子，如今已经变得极其宽阔。
　　每家房门前都挂了两盏小灯，用于照明。
　　一路上平安无事，都没有遇见任何的蛇，直到走出城门后，村长都还有些不可思议：“就、就这么就出来了？”
　　姜戚：“你不是知道吗？她们晚上也没办法出来。”
　　村长迟疑：“但这也太顺利了吧？之前还从未有外人活着离开过美杜莎之城。”
　　“你要不信，不如自己回去？”
　　姜戚语气已经有些敷衍，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见村长变了脸色：“没、没事，我们快走吧。”
　　对于他忽然的态度转变，姜戚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加快了步伐，领着村长朝山林中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看着周遭依旧陌生的环境，村长终于忍不住开口：“这里好像不是回落日村的路。”
　　“回落日村？”姜戚举着火折子回头，“你不是答应我，要去见神明吗？”
　　村长一愣：“这么晚了不应该先回去休息吗？神庙那么远，天黑去不安全。”
　　“你现在的意思是，不去找神明了？你应该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放你出来吧？”
　　“我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消磨。”
　　姜戚说这些话时，火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眼中看不出半点火光。
　　眼前的模样，让村长想起之前那个不停捶门的疯子，他咽了咽口水：“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带路吧。”
　　姜戚轻哼一声，接着往前走。
　　【玩家姜戚吓到他了。】
　　「不吓他，怎么会老实跟我走？要不是因为自己找不到神庙的位置，我也不至于还跟他演戏。」
　　姜戚在村长领他去的第二天，就曾自己试着偷入神庙。
　　然而事与愿违，明明是一样的路，甭说是庙，姜戚连那片玫瑰花丛都没看见。
　　之前他一直觉得奇怪，难不成他的记忆力已经退化，连个路都记不清了。
　　直到看到神明后，姜戚才明白，对方根本就不想让他进庙，又或者说，难怪求神的事情只能由村长负责。
　　所以要想进去，姜戚只能找村长。
　　等走到某个熟悉的路口，姜戚停下脚步，把火把递给村长：“我忘了怎么走了，还是你带路吧。”
　　村长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在此发泄，现在离神庙也只剩一个小时的距离，但是离落日村远得很。
　　他也不敢耍心眼，把姜戚带回村子。
　　现在村长也只想快点找神明找到解决办法，这样不仅可以得到一城的宝珠，还能快点送这个疯子离开。
　　二人心中想法各异，却朝着同一个目标脚步向前。
　　终于，姜戚再次看到那片玫瑰花丛，在火光的照耀下，本就鲜红的玫瑰更加妖冶，似乎在随着火焰扭曲。
　　村长毫无所觉，转身对姜戚说：“你扯块布下来，摘朵花。”
　　姜戚挑眉：“扯我的衣服？”
　　村长停滞几秒，叹了口气，慢吞吞走到一朵玫瑰花前，拽起自己的衣摆布料，隔着玫瑰花朵根茎摘了下来。
　　他拈着花时表情有瞬间扭曲，但很快恢复如常：“走吧。”
　　要不是因为对方的声音紧了几分，姜戚都以为没发生什么。
　　姜戚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有些古怪，之前村长就想通过摘花试探他，明知他已经知晓真相，竟然还让他摘。
　　“等一等。”姜戚想了想，还是扯下自己衣摆的小块布料，隔着拨弄了花枝。
　　身旁村长忽然出声提醒：“一朵就够了。”
　　“哦，好。”眼前几朵玫瑰花已经被姜戚拨得歪七扭八，不过好在没有一朵折断。
　　见姜戚松手，村长接着说：“再往前就是了。”
　　姜戚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变得从容了？”
　　“有吗？”村长眼角的褶皱挤在一起，露出难看的笑容，“或许是因为要看到神明，马上就要有解决办法了。”
　　“这样啊……”姜戚收回视线，没有点破对方的笑容，甚至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世界法则似乎并不全是神明制定的，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神吗？”
　　村长的瞳孔涣散：“能制定世界法则的神明只有一个。”
　　“那其余的法则呢？我可不信在神明诞生之前，没有规则。”
　　“不知道。”
　　“不知道？”姜戚眯起双眼，“这么说来，我好像知道关于神明的来历，他……”
　　“之前的世界法则似乎是约定俗成而形成的。”村长语气突然变得急促。
　　姜戚侧目：“你这不是知道吗？”
　　村长眨了几下眼，涣散僵硬的五官频繁眨动着，他听到后干笑两声，再次露出难看的笑：“只是听说，世界法则毕竟有关世界，是根据大多数人认定形成的。”
　　“春天播种，秋季收获，这些都是世界的法则。”村长说着，上扬的五官又慢慢落了下去，似乎说出这些对他来说已经很难。
　　姜戚说：“可是农作物多样，并非所有都是春种秋收。”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也只能是这样，不能做到法则的种物不允许出现在土地里。”
　　村长说这些话时，情绪毫无起伏，然而姜戚却像从对方的话语中看到了一道裂缝。
　　姜戚顺着裂缝看到了那句话——“不被允许，不代表不存在。”
　　“什么？”或许是姜戚说的话太过震惊，村长质疑的话甚至有些破音。
　　姜戚抿了抿唇，没有回复，远处天边出现一丝曙光，昏暗的黑夜勾勒出一道橙红金边。
　　他喃喃：“天快亮了。”
　　“亮了又怎么样？”
　　“亮又怎么样……”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的青年跟变魔术一样，怀中突然出现一捧盛放的玫瑰。
　　村长惊讶：“你什么时候摘的？”
　　姜戚捧着玫瑰，馥郁芬芳萦绕在鼻尖，原本应该划破肌肤，汲取他生命的花朵此时散发出浅淡的光芒，“你也是神，应该清楚吧？”


第192章 美杜莎之城（14）
　　村长僵硬的脸再次向上提起，或许是因为太过频繁，此时他的一只眼眶皮肉甚至开始下垂。
　　他的声音沙哑：“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是神明。”
　　姜戚笑了笑：“我还是太过单纯，才会相信和神明交流需要到庙里，实际上在他拿到玫瑰花时，就已经和你联系上了吧。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能附身在他身上。”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装了。”说着村长的身体化成一滩泥水，慢慢融入地面，他原本的身形再次变得半透明。
　　姜戚知道融化的不是村长的身体，而是他再次进入了神明的幻境。
　　祂的声音褪去了刻意伪装的苍老，再次变得空灵：“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什么我的化身会亲近你。”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比如……这不是你的化身，而是一束普通的玫瑰。”姜戚脸上漾开笑容，“碰巧的是，最近动植物对我已经带有天生的亲近。”
　　透明的轮廓化成一道热浪，扭曲了几下：“不可能……这不合理。”
　　“只要存在就不是绝对，这束玫瑰花是如此，世界法则也是如此。”姜戚手中的玫瑰化为一道能量一点点钻进他的身体，随后眼前的半透明人影也开始现出形状。
　　顺直的长发，线条柔和的脸庞上有着其他动物的象征，眼角往下是青色的鳞片，鳞片中夹杂着白羽，额头还有两颗豆粒大小的肉角。
　　下身是足有三米长的青蛇尾，此时正盘成一处，从轮廓来看，和之前毫无差别。
　　姜戚辨别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竟然认不出这只动物究竟是什么。
　　祂似乎感受到了姜戚上下打量的目光，脸色一变，连忙伸手试图挡住自己的脸，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蛇尾也有异，于是开始上下轮挡，手忙脚乱。
　　姜戚似乎察觉到对方遮挡的目的：“你害怕其他人看到你和神像不符的样子。”
　　尽管只去过一次庙，神像的脸也隐在阴影中，但是姜戚记得神像下身后穿着罗裙，和人类差不多，并没有蛇尾。
　　如果姜戚没猜错，神像应该是村长拟照人类型象设立的，也就是说——连村长都没看过祂这张不符合神明的脸。
　　“神明是不允许有动物的特征的，要不是因为那个人……要不是她是蛇人，我也不会还留着这些丑陋的外貌。”对方露出的眼睛中满是憎恨。
　　姜戚明白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是什么，就因为城主原身是蛇人，所以哪怕是分化出具有神性的他，也没办法完全变成“神明”应该有的样貌。
　　这是祂的偏执，也是憎恨城主的原因。
　　“可你也成了神明。”姜戚平静望着他，“哪怕你外貌不符合他们理想化。”
　　祂咬牙切齿：“那是我的努力，跟她无关。”
　　姜戚平静望着他，手中的花束闪闪发光：“无论是谁的努力，你已经证明自己不认同世界法则，并且成功违抗了法则达成目的。”
　　神明不说话了，很快祂眼中的憎恨转为惊恐：“你手里的玫瑰……”
　　姜戚看着手中的玫瑰大多数的玫瑰化为了一群光点，最后左手的光点变为一本厚厚的书，上面扭曲的文字逐渐转为他认识的东西，上面写着——《世界法则》。
　　“原来在神明手中，世界法则就是一本书。”姜戚右手留有一枝玫瑰，此刻也变为一支笔，“神明有资格创造新法则，也能修改跟自己无关的法则……原来如此。”
　　神明伸手想要抢夺，却发现姜戚手中的法则竟然不接受自己的触碰：“为什么？我都不能修改法则，为什么你能修改！为什么你能触碰！你之前明明还感受不到世界能量的流动。”
　　“这个啊……”姜戚蜜色的眼瞳中染上夕阳余晖，“因为我刚刚突然想到，这个世界并非完全按照世界法则运行，也有很多被存在于世界，但是没有被世界法则约束的东西。”
　　“你们所谓的法则，是因为不全面记载，所以才显得刻板片面，甚至不合理。”
　　“甚至包括你我之事……我不一定要摧毁你，成为唯一的神，我们可以共同管理，至少我只需要得到《世界法则》就好，至于为什么可以修改，或许是因为我的目的是加细节？”姜戚说着，手中的书本开始自动翻阅，最终停留在某一页，“只要在这里加上细节，她们就可以从城中出来了。”
　　“你这是诡辩！那是我定下的规则，不可以修改！”因为神明对法则书的共知，哪怕不看祂也知道姜戚在看哪一页，“不可以，那个人不可以放出来，她若是出来了，到时候那些蛇人恐怕会嘲笑侮辱我，甚至毁坏我的神像！”
　　姜戚视线落在祂狼狈的表情上：“不会的，她们都在好好生活。”
　　神明身上的鳞片全部竖起：“你又不是她们，懂什么？之前她们没这么做，是因为蛇人的生存环境艰难，所以无心顾及其他，你要给予自由，她们喘口气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我，甚至会伤害其他人类。”
　　“你所说的事跟生存环境无关，跟天性有关。蛇人明明有宝珠的能力，出去黑影外她们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报复回去，可是你看看在伤害蛇人和人类和平的，究竟是谁？”
　　姜戚说这些时一直盯着神明，对方的张了张嘴，几欲开口，但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看祂不再试图反驳，姜戚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世界法则》上，不仅美杜莎之城的那座墙需要修改，还有很多地方。
　　鲜花、黑夜、玫瑰……
　　很多很多，甚至没有被记载上的事，这些绝非一天能修改完的法则，甚至姜戚都不能保证修改后，是否会成为新的“披风”。
　　想要让城主走出那座城，姜戚只需要更改关于那些的法则就好了。
　　可是自从上次从埃连星出来后，姜戚总觉得美杜莎之城或许不止是个副本，而是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在好好生活。
　　因此姜戚希望自己做的事，能真正为那些人的生活起到帮助。
　　想到这里，姜戚忽而笑了，刚出城的时候，自己还想着要不要装成一个善人，现在竟然会发自内心地做善事。
　　“你要改快改，改完你就能回去了。”
　　神明突然开口，引起了姜戚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向对方：“你知道我改完后会是什么结局？”
　　或许是接受了修改法则的事实，祂的语气变得很平静：“神明什么都知道，你不也知道吗？”
　　“只是一种预感。”姜戚眉目低垂，思索着该如何修改才最合适。
　　正因此，他还有闲心和眼前的神明聊了起来：“出去就是我们的结局吗？”
　　“不止，我还看到了更有趣的东西。”神明忽而笑起来，“你和他，都会死。”
　　“他？”
　　祂目光平静如水，不带有一丝私欲：“你的爱人，这个世界的真正核心。”
　　*
　　美杜莎之城内，游绥正披着披风，看着广场中央的人晒太阳。
　　大家沐浴在阳光下，尽管已经脱下了披风和绷带，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过头，毫无血色。
　　她们的眼瞳微缩，对阳光和投射的黑影依旧存有畏惧，但依旧新奇望着自己皮肤泛着看不见的鳞片光芒。
　　忽而脚底泥土开始松动，众人很是慌张，迅速离开裂缝处。
　　脚底的裂缝中很快漫出枝桠，在她们还无法控制的情况下，长出低矮的花朵。
　　“糟糕，不会是玫瑰吧？”风信拉着栀子躲闪着，后者观察着底部的光滑的枝干，“好像不是。”
　　本准备出手制止的城主，在看到冒出的黄色花朵后，迅速收回手。
　　很快低矮的绿草地覆盖了整个广场，从中还在不断冒出各种颜色的鲜花。
　　它们颜色鲜艳，却并非她们熟知的玫瑰。
　　“百合！你看这里居然有粉色的百合。”
　　“风信居然还有紫色的？”
　　“等等，我记忆中，它们都只有白色啊？”
　　熟悉的花朵形状和不熟悉的颜色交织在一起，蛇人们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好奇，在确定花朵没有再继续蔓延生长，裂缝也没再扩大后，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走进了花丛中。
　　花朵馥郁芬芳，城主本能觉得鲜艳的花朵危险，想要制止，然而眼前的花叶突然凝结成人形。
　　“姜戚？”城主惊讶于对方的出场方式，“这些花是你弄出来的？”
　　姜戚眼中的冷意还未消散，他先是扫了一眼周围，等确定游绥站在某个位置后，才慢慢点头：“嗯，我去见了趟那位神明。”
　　城主听到这句话，想到刚刚那群蛇人们大胆的行为，一下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修改了世界法则……”
　　姜戚说：“我烧毁了世界法则。”
　　“什么？”城主惊讶。
　　“只要是法则就有约束，所以我想着不如彻底烧毁。”姜戚看着对方眼睛上那条白色透明纱带，“你现在，应该可以摘下来了。”
　　城主闻言抿紧唇，在听到这些后，不知她脑海中想到了些什么，总之连周围的城墙都开始震颤。
　　欣赏花朵的蛇人们注意到了城墙的变化，纷纷看了过来，在听清楚姜戚说的话后，她们兴奋簇拥过来。
　　“城主，你可以摘下来了。”
　　“太好了，我还没看过城主的眼睛呢。”
　　“宝珠越强，眼睛就越澄澈漂亮，城主的眼睛一定很漂亮。”
　　姜戚没有催促，只是看着这些人簇拥在她面前，一起等待发言。
　　“可是……”城主声音被迫挤压，沙哑，“万一失败了，你们都会变成石像。”
　　姜戚平淡开口：“没关系，我是神明，出了问题我能解决。”
　　城墙晃动得更厉害了，周围的蛇人们也纷纷在说没关系。
　　最终城主颤抖着指尖，终于伸向脑后系着的丝带，一点点扯开，这个过程没有人动手帮忙。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散这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些鲜花出现开始，她们心中的好奇心和勇气随之一起萌生。
　　对于未知的东西不再是一味地恐惧，而是开始思考为什么。
　　因此她们更热切的希望城主能够得到一样的东西，能掀开那层纱，更清楚地看着这个世界。
　　终于那层白纱落于手心，所有人屏息凝视城主被遮挡的半张脸。
　　城主的眼睛还紧闭着，金色的睫毛轻颤，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
　　姜戚看着对方的脸，发现她身上反而没有神明身上那些牲畜特征，对方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
　　他随手摘下一朵花，放在城主面前：“你看这朵红色的花，和玫瑰长得真像。”
　　城主闻言睫毛颤抖得更厉害，周围的呼吸声也开始紊乱，似乎有些躁动。她察觉到不对，拧紧眉头，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众人终于看见了城主的眼睛，透明倾城如冰种翡翠的透绿眼眸中有着一缕漆黑的瞳色，对方的眼中从忐忑到染上暖色。
　　在确定周围的人当真没有石化后，城主轻笑一声：“一点都不像，而且这是黄色。”
　　姜戚耸耸肩，把花递给一旁的游绥：“这是红色吧？”
　　游绥垂眸接过鲜花：“你说是红色，就是红色。”
　　“你们……我懒得说。”城主将视线转向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们脸上欣喜的笑容，就被夏雪扑了个满怀。
　　“城主，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城主拍了拍怀中的夏雪以示安抚，还没说话，却被周围更多的人凑近抱住。
　　“刚刚姜戚说颜色时，我都不敢反驳，生怕影响了城主。”
　　“呜呜呜，哪怕是成为石像，我也想看城主一眼。”
　　实际上城主并非完全看不到，只是少了具体的轮廓和颜色，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她还是自愿戴上了那条遮眼丝带。
　　等城主安抚好周围的人，发现一旁的姜戚竟然拉着游绥蹲在地上认花的颜色，看都没看过来。
　　城主无奈走了过去，站在面前：“走吧。”
　　姜戚抬头：“去哪儿？”
　　“出城。”
　　姜戚没有动作，而是追问：“你不是说美杜莎之城是她们的生存之地，你一旦离开就会倒塌吗？”
　　城主知道这是他拿着自己的话激自己，无奈叹气：“既然世界法则已经被损坏，那么所谓的生命构造也可以推翻。”
　　“不可以哦，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你动摇的时候城墙也在晃动。”令人意外的，姜戚竟然没有顺着她的话鼓励。
　　城主震惊，不过转瞬即逝：“美杜莎之城只是座城市，而且她们也不能一辈子拘束在这座城。”
　　“这话听起来挺耳熟的。”姜戚轻笑一声，拉着游绥站起来，“好吧，那就一起出城，刚好城门口也开满了鲜花，还有……可爱的小动物。”
　　城主眸色闪过疑惑，不过姜戚并不准备在此解答，他先行一步带人朝城门走去，城主以及身后乌泱泱一大片人不断跟着向前涌去。
　　等抵达城门口，众人就见到一大片玫瑰花丛，已经到了只要跨出城门就会进入花海的地步。
　　姜戚转过头：“怎么样？要出去吗？”
　　尽管她们心中的恐惧已消失大半，然而看到那些花刺时却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夏雪提议：“城主，要不等这些玫瑰花消失再出去吧？”
　　“没关系，它也只是花。”城主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些玫瑰花与谁有关，但已经摘下眼前那层纱的她，此时有使不完的勇气。
　　她干脆向外迈出步子，周围的城墙震颤，随着对方向外的动作，开始有碎石掉落，似乎马上就要坍塌。
　　可是城主没有犹豫，依旧朝前走着，终于走入那片玫瑰花海。
　　周围陷入寂静，城主眼前的花海中所有花瓣无风自起，乱花之中，她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孜沃。”
　　对方外貌显现，正是之前的神明，只是对方的神情不再憎恨，而是有些别扭：“别误会，我是因为赢不过那个人，才来见你的。”
　　“嗯。”城主语气柔和，“恭喜你得偿所愿，已经成为独立的个体了。”
　　孜沃似乎没想到城主会如此平静对待自己，有些许怔愣：“是啊……你不责怪我吗？”
　　城主笑笑，没有说是否责怪，她眉目落在身下鲜红的玫瑰上：“神明的化身可真漂亮。”
　　孜沃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能顺着回答：“谢谢。”
　　“我可以摘一朵吗？”
　　“可、可以。”孜沃磕巴了一下，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回答。
　　城主弯腰，摘下脚下最近的一朵玫瑰，明明是赤手摘取，可是玫瑰的刺却并未划伤她的指尖。
　　等城主把那朵玫瑰拿起，它便化为一片指尖大小的玫瑰形钥匙。
　　城主将钥匙递到姜戚面前：“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姜戚接过钥匙，有些错愕，本以为是城主和神明和好的时刻，没想到钥匙竟然就在玫瑰之中。
　　姜戚：“那我接下来……”
　　“你可以走了。”城主视线落在他锁骨间，“不过在走之前，我再送你一个东西。”
　　“我都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了，还有什么能送的。”姜戚笑了笑，正要婉拒，就见城主轻笑摇头：“你会需要它的。”
　　说着城主又转头看向花海中的神明：“孜沃，你会帮我的，对吗？”
　　“……”孜沃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然而等城主抬手，姜戚看见原本消失的项链重新出现在胸前：“这是？”
　　花海中的玫瑰花开始消散，凝聚成点点星光，城主看着欧泊石中流转的彩光，说：“我们送你的谢礼。”
　　“我们的矛盾本就因为世界法则，法则消失，我与孜沃也能和解。”
　　“对于这个新生的世界，有太多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创造，我们会自我探究更适合自己的生存法则，而不是被条例束缚。”
　　“谢谢你。”
　　说着，从城主的手中，和花海中涌现了大量的光点，冲进了项链中。
　　【系统678充能完成，已为玩家姜戚打开所有权限。】
　　【玩家姜戚已成功通关城市副本，第九城正式改名为旧之城，完成度100%】
　　【玩家姜戚已经获得“神之匙”，正在脱离副本……】


第193章 直播
　　还没来得及和城主说上话，甚至没来得及笑一声神明的新名字，姜戚就已经脱离了副本。
　　等他睁开眼，发现竟然不是在神之城门口。
　　【你现在处于新手城入城门口。】
　　「游绥呢？」
　　姜戚来不及搞清楚这里究竟是哪儿，从出来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过游绥。
　　对方明明喝够了他的血，应该能出来才对……
　　【系统检测到他已经出来了。】
　　「可是我没看到他人。」
　　【不用着急，而且孜沃已经说过……】
　　「我先去找他。」
　　看着不远处冗长的队伍，姜戚正准备重新排队进入城中，就感受到后方一阵拖拽的力量。
　　“你不该往那边去。”后方有绥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有些沉闷。
　　姜戚回头拉着他：“你刚刚去哪儿了？”
　　游绥眸色闪烁了一下：“身份识别出现了些问题，你出来了我才能出来。”
　　姜戚一下听出了不对劲，他皱眉：“你怎么知道是身份识别的问题？”
　　“直觉。”游绥拉着姜戚，“我们先从这里离开。”
　　他带着姜戚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而这里也极其靠近禁闭区的门口：“只要拿到钥匙就能从禁闭区进入核心城了，但是这里一旦开启，无论是谁都能进入，我担心神迹的人会找外援，所以一旦开启，我作为诱饵，你就进去跟关闭……”
　　“想什么呢，我们也有外援啊。”姜戚推了推他，点开了自己的聊天界面，“上次和尤浅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说着他正准备查找尤浅的记录，却发现卫精的消息在靠前的位置。
　　【卫精：不用再转，上次那个买醒神草的人，连你的一起给我了。】
　　这条是上次姜戚给她转完积分后对方发的，看着那条“一起给”，姜戚有些许疑惑。
　　【卫精：你被蜃楼通缉了？什么情况？】
　　【卫精：我到新手城了。】
　　中间的时间隔了好几天，姜戚猜测对方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看来尤浅传递消息不止在新手城。”姜戚说着打开了尤浅的记录。
　　【尤浅：待定，小百。】
　　这是当时离开时三人设定的暗号，小百指的是愿意参与的人数是一百到四百之间，待定是指参与的人已经做好准备。
　　“几百人恐怕有些少了。”姜戚说，“而且我们需要找方法通知他们做好进城准备。”
　　一开始，姜戚以为从第九城出来后，他们需要原路返回，已经做好了逃亡准备，在逃亡过程中再聚集。
　　可没想到城市副本竟然会直接帮他们传送到入口处。
　　游绥从怀中拿出一颗黑铁球，眼球中间有片凸出的镜片：“或许可以用这个，一次性直播设备。”
　　姜戚凑过去观察这个道具，有些好奇：“你不是玩家身份都没了吗？怎么还拿的出这个道具？”
　　“这是蜃楼给神迹的，神之榜宣传偶尔需要我直播片段，至于为什么还能用，我也不知道。”游绥的耳尖泛红，“用这个直播可以短暂占领所有的屏幕，蜃楼到处都是屏幕，用这个可以让更多的玩家看到。”
　　姜戚闻言眸子发亮：“那就试试吧。”
　　“好。”
　　游绥指腹在镜片上摩擦了两下，正中间原本漆黑的内部开始闪出一点红光，黑铁球从他掌心悬浮起来，转了一圈后对准激活他的人。
　　“大家好。”面对镜头的游绥，显得从容了很多，“我是曾经的神之榜第一游绥，在我被除名的这段时间里，相信大家也听说了很多关于我的谣言。”
　　“不知真相，不敢妄评，今天以这样的方式与大家对话，也是为了将‘真相’公之于众。”
　　姜戚看游绥用简短的话将蜃楼的谎言以及他们的遭遇说出，不由佩服眼前的人不愧是之前众人钦佩的“游神”，单单只是站在那里，气质正义足以令人信服。
　　“不过蜃楼的人会让他一直这么说下去吗？”姜戚刚说完，黑铁球中的红灯就开始闪烁了几下，冒出了绿灯。
　　【蜃楼开始侵入直播系统了，你们的连线马上就要被切断了。】
　　「还有多久？」
　　【一分钟。】
　　姜戚连忙凑到游绥边上，挤入画面：“各位，我是姜戚，时间不多了，我们也不再这里再过多指责蜃楼背后那群自私自利的人了。总之，我们等会儿就要打开神之城的大门，关闭这个食人血肉的游戏。”
　　“想要退出游戏的，请在大门开启后尽快进入城内，这里是唯一的登出口。当然如果你不信……那我们也没办法哦，只希望我关闭核心前，你们别来揍我。”
　　说完这些，悬浮的黑铁球失去浮力，直坠下降，一片粉碎。
　　“通知结束，走吧。”姜戚拉着游绥走到禁闭区门口。
　　之前他从这里出来，现在又要从这里回去。
　　玫瑰花形状的钥匙出现在姜戚手心，当钥匙靠近大门，原本破旧的门口上方浮现了复杂的花纹，但是这一次姜戚看懂了上方写的什么——是人名。
　　复杂的人名中间，有个姜戚只见过几次的名字，“姜正刚”。
　　姜戚没有细看，迅速插入钥匙解开锁，门锁解开后，他却没有立马推门：“明明通知了这么久，核心管理的那群家伙竟然还没来？”
　　“他们应该埋伏在门后，等着你开门后直接传送过来。”游绥虽然不喜跟那些人打交道，但也大致了解他们的性子。
　　姜戚闻言，眼中却没有丝毫惧色：“那你可得做好准备了，游神。”
　　“我会保护好你的，我的主人。”
　　游绥的话在姜戚意料之外，他看着前者忽然靠近，在额头落下一吻：“毕竟我是你的第一只宠物。”
　　姜戚这才明白对方称呼的含义，伸手环过游绥的脖颈，在冰凉的唇瓣下落下一个吻：“你不是我的宠物，是我的爱人。”
　　这次轮到游绥蒙了，姜戚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血色迅速上涌，整张脸瞬间通红。
　　姜戚松开手，摸了摸对方眼角浮现出的黑色龙鳞：“走吧，进去了。”
　　斑驳的大门被推开，里面并不是姜戚熟悉的景色。
　　没有高至腰部的杂草，没有炽热的阳光，入目景色皆是一片水色。
　　脚底的水波荡漾，姜戚踩在水面之上，周围是萦绕的云雾，只能看见眼前有一群穿着熟悉制服的人。
　　前方带队的人向前走了两步，他的眼神看向姜戚身后：“游神，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游绥：“是。”
　　司文低下头：“监管者部门隶属蜃楼核心城，属于内部组织，必须听从主领者洛可芃指挥管理，需要铲除危机蜃楼的一切可能性。”
　　姜戚知道他信了，但是却别无选择。
　　一旁的游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理解。”
　　司文深呼吸一口，对着对讲机说道：“请监管者们跟我一起宣誓。”
　　“于黑暗洞察真相，为人类带来光明，我们是——”
　　“传火者。”
　　姜戚看着他们举起枪对准两人，还没说些什么，赤红的火焰侧过他们的身躯向着后方袭去。
　　未被融化的冰碴溅到了姜戚的脸颊，被余温融解化为一颗水珠划落。
　　姜戚回头，看到洛可芃收回手：“哎呀，就差一点。”
　　游绥也才注意到对方的动作，见是曾经的友人，他神情复杂：“你为什么要站在蜃楼那边？”
　　“什么叫站在那边，我本来就是蜃楼的人。”洛可芃的手心里浮现出几块尖锐的冰晶，“要不是因为你是副本核心，组织想着利用你开发更多的资源，也不会创建神之榜的榜单，只是为了绑住你。”
　　游绥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情况不稳，会出意外了，而且……朋友的身份才更好利用，不是吗？”
　　姜戚感知到游绥的情绪变化，握住对方的手怼了回去：“神迹只派了你一个人来，该不会是没人了吧？”
　　洛可芃挑眉：“当然不止我一个人，不过我没想到我的孩子们这么快就背叛了我，要知道刚刚我用的道具，连你们都没察觉到我的存在，明明这一击就可以让你们死的。”
　　她说这些话时，目光落在了姜戚身后的人群中。
　　司文走到姜戚身边：“监管者部门听你的命令，但我们身为传火者，有义务把人类安全放在最前面。”
　　“你怎么知道游绥说的就是对的，或许他是在说谎呢？”洛可芃皱眉。
　　“他不会说谎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游神。”
　　或许是游绥在副本中待了太久了，又或者是因为蜃楼之前实在将他塑造成了一个过于高伟的形象。
　　尽管游绥目前没有任何的证据，却还是有一帮人相信了他。
　　洛可芃也想明白了这句话所蕴含的力量，她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看来真是蜃楼把他捧得太高了……不过没关系，失去了你们，我们还多的是人可以帮忙。”
　　说着洛可芃后面开始出现一排排的黑影，这些黑影慢慢显现成玩家的形状。
　　洛可芃的声音隐在其中，带着戏谑。
　　“对了，在他们没有彻底转化为数据之前，他们也有人类的一部分。而且在神之城的一切伤害都等同于真实世界，也就是说——你们的枪要是对准他们，可就是真正的杀人了。”


第194章 漩涡
　　随着洛可芃的话，原本再次举起火焰枪的队伍放下了攻击的手。
　　姜戚见状安慰：“没关系，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战胜他们，而是去关闭核心。”
　　“前提是，你们能逃脱这里。”又一个人影出现，姜戚认出对方也是上次围堵他的人。
　　看来神迹的人全部出动了，只是到现在，姜戚都没看到那群跟他爸一起研究项目的人。
　　【那些人没有攻击力，早就躲起来了。】
　　「他们躲起来，不会对核心管理器做些什么吗？」
　　【我会让他们没办法做些什么的。】
　　姜戚闻言忍不住笑道「678你一下能力这么强了？」
　　【从第九城带出的能量，强到足够让你叫我88.】
　　「行，要是这次成功了，我离开游戏前绝对让你占这个便宜。」
　　【好，一言为定。】
　　和系统进行交流之时，对面的人几乎已经将姜戚等人包围，监管者队伍虽然是当初精挑细选出来，能力较强且具有正义感的玩家，但是多数靠的还是系统和阶级的区别。
　　尤其现在他们下重手，有可能还会造成玩家死亡，几人的局限性更大了。
　　“现在直接放弃还来得及。”洛可芃劝说。
　　姜戚扫了一眼，周围的云雾流转，无形中朝着洛可芃那边流动过去，与此同时原本的空间中又出现了一拨人。
　　尤浅一出现，看见黑压压一片蒙了：“等等，发生什么了？”
　　“你冲进来，和我们一起被包围了。”姜戚颇为无奈，原本还有些空位的圈子，此时挤满了人。
　　尤浅倒吸一口气：“我也没想到我们一群人进来，都刚好进入圈子里啊，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冲出去了。”姜戚刚刚说完，人群中就发出一声怒吼。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内部的圈子开始向外挤压，而外圈也开始动手，姜戚一边解决不停出现的冰碴，一边思考该怎么找到核心管理器的位置。
　　周围全是一片云雾，连人脸都有些模糊，更别说接下来该去的方向。
　　进入神之城后，应该还有什么东西没触发，所以才会这么恍惚。
　　“我能送你出去找核心管理器。”混乱的人群中，游绥抓住了姜戚的手，“现在这里能量波动太大，你留在这里就多一分危险。”
　　“我不能先离开。”姜戚拒绝了要求，来帮忙的玩家对上蜃楼那帮人，实在过于众寡悬殊。
　　在寻找核心管理器前，他得先搭建这些人的安全屋。
　　只是这里实在过于空旷，除了云雾什么都没有，而好不容易被姜戚聚集的雾又会被很快冲散。
　　神迹的那群人似乎有所察觉，只要姜戚周围有类似挡板的东西，都会被打散。
　　三番几次后，姜戚意识到这些人恐怕知道了什么，但他的技能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唯二知道的人，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姜戚身边浮现出一块尖锐巨大的冰晶，直指他胸口。等姜戚躲开，余光又瞥到已经贴近近处的另一块冰晶。
　　此时游绥因为抵挡，已经和姜戚拉远距离，而他因为刚刚的转身，暂时无法转回。
　　姜戚的眼中冒出幽蓝的光芒，但只是一个呼吸间，一道利落的利刃击溃打倒了冰晶，随后一个毛茸茸的头凑过来：“姜老师，你没事吧？”
　　“顾思宇？”姜戚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过来？”
　　不是他有此疑问，因为姜戚刚刚看到，出现在洛可芃身后的人中，有着猎鹰的首领。
　　猎鹰和风川首领都在其中，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前百首领，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蜃楼的人，姜戚一下就明白了那些不断被送入竞技副本的人，恐怕多数不是意外。
　　这些首领也早就知道，甚至是帮凶。
　　“我看到你的直播才知道这回事。”顾思宇擦了擦眼泪，“我说为什么好多刚进来时认识的人后面都没联系了，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到这一步，你有考虑过关掉核心管理器的后果吗？”顾明恩的右手已经不再颤抖，姜戚点头：“知道，还活着的人回到现实，被数据顶替的人留在这里。”
　　顾明恩推了推眼镜：“你就这么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甚至替所有人做了决定。”
　　“我不确定，我只是在完成父母的遗愿。”姜戚说这些话时，语气没什么愧疚之情。
　　顾思宇本来在抵挡袭击，在听到这边讨论不佳，拉了顾明恩一把：“哥……”
　　“啧。”顾明恩不耐烦，他的右手开始颤动，只是这一次姜戚也看见了对方手中的字迹，不，准确来说是一幅画。
　　很快一幅平面图浮现在姜戚眼前，顾明恩问：“你记忆里应该不错。”
　　“的确不错。”姜戚了然，“这是管理器位置图？”
　　“嗯。”顾明恩挥了挥手，那些字迹化为一张盾，挡住了凭空出现的落石，金色的字迹包裹住石头一起消失。
　　顾明恩也不去看攻击的来人：“有两处管理器，左边的需要先激活，随后右边才能关闭，只是这激活和关闭之法……恐怕只有创建蜃楼的人才能知道了。”
　　“没关系，我知道。”姜戚眼神平静，“知道位置就够了，之后的事就交给我了。”
　　“也只能交给你了。”顾明恩说着，看向一旁浑身颤抖，碎碎念的顾思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消灭那些你觉得恶心的东西。”
　　顾思宇闻言，动如脱兔，又似在弦之箭迅速冲向人群。
　　【你知道怎么启动了？】
　　「你的资料中，难道关于怎么关闭的方法吗？」
　　【好吧，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小心！】
　　脚底的水面突然开始涌现出一个个漩涡，姜戚差点就被卷进去，还好系统提醒，他迅速移动逃离了原地。
　　姜戚依旧惊魂未定，就听人群中传来叫喊声：“我的脚被卷进去了！”
　　“好痛，水里有东西在咬我！”
　　姜戚皱眉，抬头却对上洛可芃的视线：“这里可是蜃楼，一切都是以我们的数据构建而成，你不会以为我们能操纵的只有人吧？”
　　“这里最接近核心管理器，我们能掌握的东西也就越多。”
　　姜戚咬牙，对于失控的玩家，他或许还能制服，但下方的水却让他有对江流副本一样，难以控制的感觉。
　　他不难看出这些东西究竟是出自谁的杰作。
　　「678，你不是说控制那些人吗？」
　　【我没想到洛可芃竟然也是管理者，我……数据库里没有这张脸。】
　　「或许是她进入蜃楼后，换了张脸呢？」
　　【稍等，我正在更改这里的权限，试图把漩涡去掉。】
　　“现在去掉，那些人的脚也会被咬掉哦，只要你们成功返回现实，他们就会变成残废。”
　　姜戚听到洛可芃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笑着，不由皱眉，却听后者接着说：“在好奇我怎么听得见？别忘了，这里就是最接近核心管理器的地方，什么东西在我面前都无法伪装，更何况你那东西，不过就是个偷取权限的系统而已。”
　　【唔啊——】
　　脑海中的系统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电流音在姜戚脑仁一颤，他扶住额头，强忍头疼询问。
　　「678，你还好吗？」
　　还不等系统回答，洛可芃接着说：“不过我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是姜正刚的儿子，明明我们为了让你不出生，特地让付茹第一批进了游戏。”
　　“真稀奇，你现在算什么……是人吗？”洛可芃的眼神中透露着几近疯狂的情绪，“你不应该选择关闭蜃楼，你应该留下来啊，这么特殊的存在，只要你留下来，一定会成为蜃楼顶尖的存在的。到时候神之榜第一……哦不，整个蜃楼，你会成为那唯一的，特殊的存在。”
　　姜戚挑眉：“然后像游绥一样，被你们当作方便压榨的工具人吗？”
　　洛可芃笑了：“别这么偏激，你们感情已经好到足以为对方出头了吗？”
　　姜戚知道她在激自己，反而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我们感情的确不错，这你都知道了？”
　　也不知洛可芃信了没有，周围惨叫声不断，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怎么样，我列出的条件你考虑的如何？”
　　周身云雾缭绕，姜戚看着那些云雾一点点坠到河面，裹住就近几人的脚，然而还未等环好，底部翻涌的水花就打散了。
　　看来用云雾是不行了，姜戚拧紧眉头，洛可芃也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这里你什么都用不了，就算你亲自去救，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姜戚看着远处游绥加入了救人队伍，将刚刚绕云失败的二人全部救了出来，他们的脚腕已经被漩涡绞得皮开肉绽，分外血腥。
　　或许要想终止这场闹剧，姜戚只能答应她的要求，不然这些人的伤势无法恢复正常。
　　可是恢复正常之后呢？回到蜃楼的他们，还是自己吗？
　　【好了。】
　　原本消失的678突然出声，当然听到这句话的也不止姜戚，洛可芃闻言脸色一变：“什么好了？你这个系统为什么会重新出现。”
　　姜戚在听到678声音时，忽然安定了不少，他坚定看向洛可芃的眼睛：“接下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第195章 宠物
　　说着，那些被救出来的人脚腕都围绕着一束七彩的光芒，那些血肉绽开的伤口被光芒遮挡，连带疼痛声都停止了。
　　原本只有漩涡的水面却更加汹涌，似乎有更多的东西在水底出现。
　　很快，被漩涡绞住的人忽而身体后倒，整个人连带脚全部被推远，随后一抹抹闪光的鱼尾映入眼帘，最后消失在水面。
　　「678，那是……」
　　【我的确没有权限改变这里，所以只能为你的宠物们开了个快捷通道。】
　　洛可芃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恼羞成怒，姜戚的脚底开始出现无数尖锐的冰晶，试图将他困在其中。
　　但冰晶才刚来得及冒头，就像碰到什么灼热的物品，迅速融化下去，随后一团金黄色的东西不断往自己脖颈处钻：“主人！呜呜呜，我好想你！”
　　姜戚提溜出毛茸茸的金黄小鸟：“金羽？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金色的小鸟哭唧唧：“不知道，死鱼他们分明都还是自己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它太喜欢贴近你了，核心管理器的意识不乐意吧。”荒满缕着自己胸前挑染的银发，慢悠悠走到姜戚面前。
　　从他的来处，姜戚看到一群被迷雾困住，丧失行动力的玩家，可以看出这是谁的手段。
　　姜戚扫视一圈，没有找到游绥后，才收回视线回道：“游绥应该没见过金”
　　荒满笑笑：“我也只是说说。”言语间，姜戚手臂又缠上一条巨大的黑蟒，对方冲着它吐了两下舌头，似乎也在告状。
　　看着大壮也是蛇形，姜戚颇为无奈：“好吧，我信了。”
　　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其他生物，原本还分散各处的神之榜众人已经重新聚集在洛可芃身后，为首的人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惊慌：“这些出现的是副本boss，怎么办？”
　　“这些怪物在副本里时就已经很难缠了，要是它们和那群玩家一起的，就更麻烦了。”
　　“不用猜了，它们就是来帮忙的。”洛可芃视线冷冷落在姜戚身上，作为曾经招收对方的人，自然是看过姜戚过关时的VIP剪辑的。
　　对于这些出现的boss原型，她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洛可芃脸上平静不复存在：“你究竟制造了什么病毒，连副本内的boss都听命于你。”
　　“病毒？”姜戚认真思考了片刻，“它们每个人吃的东西都不一样，你要问我具体的东西，我还说不出来。”
　　“你……”神迹的人恼羞成怒，然而才冒出一个字，脚下便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尽管下一秒掀起的浪花便被冻结成一道高高的冰幕，并未打湿他们，却也阻断了对话。
　　水面下，泊鹿探出头来，金色的长发贴着他苍白的脸颊，眼波流转尽是不满：“能不能让你的那位大度点，我现在这副样子，要想帮忙还得亲自下水。”
　　姜戚轻咳一声，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了，小蓝。”
　　泊鹿冷哼一声：“真是的，都要最后分别了，还不能让我以漂亮的样子结束。”
　　“啾啾啾！就是！”金羽在姜戚肩膀跳动了几下，说完又蹭了蹭姜戚脖子，“主人，你要记得我最漂亮的样子，虽然我现在也很漂亮。”
　　“好。”姜戚又抬起手摸了摸小鸟胸腹柔软的毛发，他的指腹还沾着谁，对方却难得没有表达出对水的厌恶。
　　姜戚心中某处被触动，它们陪伴自己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现在也终将分别。
　　大壮早已受不了气氛，松开了绑住的手，越过屏障游向那群神迹的人，荒满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弹开了肩膀上的黄鸟：“好了，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去做正事。”
　　金羽气得破口大骂：“死花！你想被烤了是吧！”
　　荒满觑了他一眼：“你一直缠着他，让戚戚怎么办？”
　　金羽不说话了，头顶的冠羽蔫了下来：“我、我去帮忙……”
　　姜戚看着金羽离开，也没有挽留，现在的确也不是再叙旧的时刻。
　　“你们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了，是吗？”姜戚看向荒满和水中的泊鹿，他们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和他说出，不会回禁闭区的话。
　　“人鱼和邪神都具有预知的能力。”荒满伸手，反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我们是否知道也不重要了，你和那头龙该走了。”
　　姜戚还是第一次被自家的宠物反过来摸头：“好，那我走了。”
　　原本他无法离开，就是担心这些玩家会抵挡不住神迹那些人的攻击，可是现在自家的宠物都出现在这里。
　　在这么多副本中，宠物们的能力他都亲眼见证了，这些足以成为boss的实力，足够让他们吃不少苦头。
　　于是他拉上早就因为宠物的出现停手，待在一旁等待的游绥：“走吧。”
　　游绥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好。”
　　姜戚按照顾明恩给出的地图，朝着某个方向而去，中间无论是谁追逐过来，都会被火焰、浪花、迷雾甚至是血雾吞噬。
　　【这么多年，还是有不少人关爱你的。】
　　「你是在替我妈妈感觉欣慰吗？」
　　【……是啊。】
　　姜戚能感受到678短暂的沉默，但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个系统，在处理消息上依旧处理了片刻。
　　两人抵达顾明恩图中的显示的抵达位置，随后姜戚脖颈处的项链发出了七彩光芒。
　　【正在读取信身份识别为，管理者“678”号姜正刚。】
　　【身份合法，读取成功。】
　　【核心开关已开启，请触碰开关选择传送位置。】
　　说着，他眼前浮现了一绿一红的两个按钮。
　　姜戚听到编号后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脑海中678的声音就提醒了他。
　　【右边按钮检测到有熟悉的能量。】
　　姜戚：“我去右边。”
　　游绥：“我去左边。”
　　姜戚说完后愣了下，随后笑道：“那我们正好分工了。”
　　“嗯。”游绥低头看着他，或许是因为接近核心管理器，原本光滑的皮肤上重新出现了鳞片，对方的头发似乎又开始变长。
　　随着对方垂首的动作，遮住了变为金色的眼睛。
　　明明姜戚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睛发生变化，可是此时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姜戚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对方眼角，描摹着他的眼眶。
　　指尖离游绥的眼睛很近，时不时会遮住他的视线，尽管如此，游绥的眼睛却依旧没有眨动半分。
　　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姜戚，看到眼眶干涩发红。
　　姜戚看到了他眼中的血色，堪堪收手：“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就这么好看？”
　　“嗯。”游绥的声音也有些干涩，姜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他轻笑一下，故作轻松将手伸向游绥那边：“那我走了。”
　　游绥同时将手虚放在姜戚耳侧处的按钮，低声应着：“好，提前祝你重获自由。”
　　“好。”掌心触碰到冰凉的按钮，那个更加冰冷的电子音说。
　　【选择成功，正在传送……】
　　“游绥。”姜戚的呼喊让对方熟练低下头。
　　【3】
　　“我爱你。”
　　【2】
　　俩人的身高差距不大，姜戚只要一抬头就可以望到对方眼中的情绪。
　　【1】
　　他只来得及抬头，唇尖还没触碰到对方冰凉的唇，整个身形便化为颗颗数字消散在远处。
　　【传送成功。】
　　爱意最后一刻才来得及诉说，转而消弭。
　　直到姜戚已经传送到了新地方，却依旧没缓过神来：“早知道，应该早点说了……”
　　“怎么？没和你那个假爱人告白，觉得可惜了？”熟悉讥讽的语气让姜戚抬起头来，银发少年的皮肤依旧如记忆中那般苍白，眉心的红痣愈发红艳。
　　二人被一道红色的屏障包围，屏障外是一处熟悉的龙骨，上面插满了细细的管子，尽管此刻隔着屏障，也能看出那些管子里什么也没有。
　　姜戚眼中情绪复杂：“果然是你——江流。”
　　江流笑着：“真是不可爱，自从你成年后，再也没有亲密地叫过我弟弟或者哥哥了。”
　　姜戚没有接话：“你怎么能进来？”
　　江流也不瞒他：“你怎么进来，我就可以怎么进来。”
　　「678，难道他还有项链吗？」
　　记忆中，自己父亲却是只给过妈妈一条项链，可是进入了蜃楼后，姜戚也不确定了，就像付茹的生命和身份ID能够共享给姜戚一样，或许项链也能分作两半，一半给了这位名义上的哥哥。
　　【没有，我没在他身上感受到其他管理者的身份，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他用的是你的身份。】
　　「……」
　　【不对，我再好好查查。】
　　“看来我的好弟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江流见此又含笑接近了他几步，脚底的莲花随着水面的波纹一层层荡开，“不如你再猜具体些？”
　　“比如，为什么你能使用我的技能？”
　　“为什么你才进入蜃楼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一跃超入好几年的玩家，就像……”
　　【这个身份好像……】
　　“你早就进入了副本一样。”
　　【是你用了他的身份。】
　　678和江流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姜戚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先听清楚了谁的话。
　　江流已经拿出当初雕刻的两个木头娃娃，当初雕刻着姜戚的那个木头娃娃上满是抓痕，痕迹中满是一道道暗红。
　　在付茹最后消散之时，见证了最后记忆的姜戚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江流捧着娃娃，轻飘飘说着：“弟弟，为了你的存在，我疼了好久啊……”


第196章 道别＆重逢
　　“可是我一点都不恨你，也不讨厌妈妈。”江流见姜戚不说话，握着他的手，把雕刻着自己样子的木偶放在姜戚手心，“对于你来说，这个东西是用来思念妈妈的，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你做给我这个弟弟的。”
　　“哪怕你是为了讨好妈妈，才对我好，我也喜欢。”
　　“哪怕妈妈是为了救你，在我身上做实验，我也喜欢。”
　　“我本来没有知觉，没有感情，因为你们，我有了妈妈和哥哥，还有了痛觉，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江流拉住姜戚的指尖，“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能只喜欢我？”
　　“嘶——”姜戚垂眸，见江流的指甲摁进他的皮肉中，血珠渗出，却很快被吸收，与此同时江流苍白的皮肤出现了一丝浅显的血色。
　　姜戚没有挥开，江流更加没有移开：“你看啊，我还是能吸收你的血，因为现在我就是你啊，蜃楼认为我是活人，我作为NPC才能进入游戏。”
　　“它又认为你就是我，所以才会放你从禁闭区进来。”
　　“你看，我都知道了。”江流说着，还在用手不断挤压着姜戚的伤口，吸收更多的血液。
　　直到678看不下去，利用能量弹开了江流的手，对方整个身躯撞在血红的屏障上。
　　江流发出一声闷哼：“好疼啊，哥哥你对我可真残忍……”
　　姜戚无奈叹了口气：“如果你发泄完了，就让我过去。”
　　“你以为这是我做的？”江流笑了，“可惜了我的哥哥，这是系统自己做的，你知道这龙骨是什么吗？”
　　姜戚答：“核心管理器。”
　　“没错，这就是核心管理器龙骨，你当然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把什么都给你看了，所以你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才会知道管理器，知道钥匙……”
　　江流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擦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清楚龙骨的身上原本供应着什么。”
　　姜戚还没说话，江流又说：“没错，是血液，是养分，只有养分足够，这道屏障才会消失。”
　　“不过你放心，那头龙喜欢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化作养分，打开这道屏障的。”
　　姜戚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难怪……难怪游绥一开始就坚定选择左边，恐怕是知道那边是什么。
　　“幸好你们选对了位置，要是哥哥你去了那边，就算想做养分还做不了呢，这样，我连唯一的亲人都没了。”江流偏了偏头，“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也不是很惊讶。”
　　江流面露喜色：“难道你并没那么喜欢他？所谓的一切，都只是在利用他？”
　　“我喜欢他。”姜戚语气笃定，眼中少了几分悲戚，“我没有利用他。”
　　“你！你骗我又怎么样！”江流气到将手中的玩偶丢出去，正好砸向姜戚膝盖，但又因为678的阻挡，只能垂落到脚边。
　　“你以为养分够了就结束了吗？蜃楼是用管理者的鲜血开启的，最后也只能以管理者的鲜血结束。”
　　“那些管理者，早就为了长生舍弃了活人的血液，唯一拥有管理者鲜血的人只有你了，你要是执意关闭，不过是跟着他们一起死而已！”江流音调开始上扬，“那些活人说不定只剩几个了，剩下的人都得留在这里，为了那些蠢东西，你要舍弃自己的生命？”
　　“是啊。”姜戚这才抬眸看向他。
　　早在进这里之前，姜戚就猜到了最后的关闭流程，回忆中自己父亲溅进龙骨中的那滴血，注定不会是无用的信息。
　　他不知道江流是怎么知道的，或许对方如他一般，在某些时候知道了过往，早早就猜到了。
　　又或许，在“玩家姜戚”逐渐成为一个新身份后，“江流”存在逐渐成为一个附属品，甚至能逐步共享，观看姜戚的记忆。
　　但无论如何，江流的说法和姜戚的猜想对上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和任何人说再见，才会在美杜莎之城坦诚接受游绥的爱。
　　时间所剩无几，唯有抛弃烦忧，一往无前才会不留遗憾。
　　江流似乎被刺激到，他眸色阴沉：“你竟然……你竟然……”
　　姜戚看着他原本已经长至小腿的银发竟然开始生长，眼睛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整个身体悬浮在半空，明明说密闭空间，对方的发丝和衣服竟然无风自起。
　　“如果你要为那群蠢材牺牲，不如死在我的手里。”江流说着，身体就开始冲姜戚倾倒，然而不过一瞬，江流的身体就停在远处，最后狠狠摔在地上。
　　“什么？”江流亲眼看着自己的长发有意识一样，捆住他纤细苍白的四肢，整个人忽而蜷缩在地上，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戚眼底的蓝光闪烁，他弯腰看着地上的对方，声音依旧平静：“既然你都知道我能使用你的能力了，就该知道现在你已经斗不过我了。”
　　随着对方附身的动作，江流看见从他衣领处滑出的项链：“这个东西……竟然是管理器？”
　　“看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姜戚没有重新把项链藏起来，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藏匿毫无意义。
　　姜戚控制着江流的发丝松开了四肢，只是依旧有股威压让江流不能胡乱动弹：“我之前确实恨你。”
　　“恨你抢走了妈妈，恨你竟然一次次送来那些野兽，想要杀掉我。”
　　江流不以为意，笑着：“呵呵呵……恨我，好啊，恨也是独一无二的呢。”
　　姜戚忽视了对方的反应，接着说：“可是我现在不恨了，你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不会亲手杀掉亲人，所以我们最后的相处就这样吧。”
　　“等我关闭了管理器，也算把身份还给你，我们也两清了。”
　　说着姜戚忽而感觉心口一痛，他浑身疼得发抖，手下意识捂住胸口，鳞片从那处浮现出来，发出炙热的温度，甚至连他的衣服都被灼烧殆尽。
　　他看着胸口那块黑色的鳞片出现，而同步而来的疼痛似乎正昭示鳞片的主人在遭受什么折磨。
　　姜戚疼得身体发软，跪在地上，眼前血红的屏障一点点消失，那些透明的细管中出现了鲜红的血液，一点点进入巨大的龙骨之中，与此同时龙骨的胸口处有什么开始发亮。
　　渐渐地，鳞片传来的疼痛开始减轻，黑鳞一点点从外圈消弭，最后只剩下掌心大小。
　　等姜戚把手掌覆盖上去，还能听到游绥的声音。
　　“拐拐，别哭。”
　　“你的出生值得被庆贺。”
　　“你是值得被爱的。”
　　“我……”
　　微不可闻的声音最后被杂乱的电流音吞噬，与此同时屏障不见踪影，那些针管再次清空。
　　【血不够。】
　　「我知道。」
　　姜戚惨白着脸站起身来，故作轻松还笑着678「你一个系统，声音怎么还有颤音了。」
　　【如果我还有血就好了。】
　　「别闹了，什么叫你还有血。」
　　姜戚看向龙骨，却发现江流比他先一步到达了龙骨边，对方的身上因为刚刚的争斗已经变得有些狼狈。
　　只是此时江流的脸上依旧是熟悉的怨恨，他苍白的脸整个涨得通红：“真恶心……”
　　“江流，你想干什么？”姜戚加快脚步，却因为对方手已经伸进龙骨之中，血液被吸收的过程中，他无法再继续动弹。
　　江流眸色冷漠：“唯一亲人的身份，真恶心。”
　　“没有浓烈的恨意，也不是独特的爱意。”
　　“这种饶恕，比虚假更可恶……真恶心。”
　　“你亲人的身份，不要也罢。”江流转身，整个人贴近龙骨，而他原本虚拟的身体转眼之间化为灰烬。
　　只剩下还未消散，凝成人形的血液被一点点抽离进入龙骨之中。
　　【检测到玩家姜戚有部分数值未回归，正在归纳……】
　　【归纳成功，玩家姜戚身份合法，等级LV？？？，获得所有权限。】
　　【玩家姜戚成为管理者678号，获得龙骨青睐，拥有“关闭”技能，足以关闭蜃楼所有副本。】
　　与此同时，龙骨的骨架中再次出现银白色的容器，那就是真正的核心。
　　“接下来该怎么做？”上面没有按钮，姜戚不知道该如何关闭。
　　【用我靠近它。】
　　“我”指的就是678，也就是项链，姜戚闻言却没有立马动手取下项链：“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还有血……所以你也是管理员吗？”
　　【……是，我是那批因为不同意被磨灭的管理者意识。】
　　姜戚摘下项链，看着依旧光彩夺人的欧泊石，似乎想从里面得到答案：“那你的编号，为什么和我爸爸的一样？”
　　【编号是早就设定好的，和管理者意识是谁不冲突。】
　　【加快速度，外面还有玩家在战斗，你的哥哥身为NPC身份进去，很快就会被那群管理者发现，得在他们采取措施前关闭。】
　　“好。”姜戚迅速将宝石靠过去，流光溢彩很快从欧泊石上流出，一起裹住银白的容器，与此同时彩光慢慢化成人形。
　　【对了，你答应过，我要是解决了，你要称呼我什么？】
　　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姜戚也不再扭捏：“88。”
　　“嗯。”彩光彻底化为穿研究服的男人，对方身体穿透龙骨，虚拟的彩光手握住了容器，彻底被吞噬。
　　【蜃楼正在关闭中，正在检测玩家人数……】
　　【登入玩家3120836562人，现存活722031人。】
　　【检测完毕，正在登出，您目前等待号码为1号。】
　　姜戚闻言震惊：“为什么我还能出去？”
　　正如洛可芃所说，他是用蜃楼数值喂大的孩子，就算拥有活人的血液，也应该和蜃楼是一体，在外面没有实体的他，是没办法出去的。
　　男人转过来，黑框眼镜中的那双丹凤眼中满是柔情：“拐拐，在外面也好好长大吧。”
　　“带着人类，寻找新生的太阳。”
　　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姜戚脑海闪过很多系统与他奇怪的对话，以及几次被忽略转移的话题。
　　“678……”
　　“爸爸。”姜戚的话随着一道白光一起被吞没，那道彩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
　　2059年，“蜃楼”游戏内部核心忽然被关闭，曾经进入游戏中的玩家大批涌出，其中有部分玩家因为卡在退出界面，最先出来的玩家不知利用什么，强行打破了蜃楼外部管理器。
　　整个蜃楼外部处理器全部受损，内部含有的能量溢出，在各个地区形成了小块“神秘区”。
　　据从蜃楼里走出的玩家称，这些“神秘区”和他们所参加的“副本”内容相差无几，而当他们通关“神秘区”并出来后，这些能量会全部消失，并且转化为可观的物资。
　　而原本被“神秘区”侵占的地方会转化为新生绿植，据专家检测无害后，可成为人类的新生居住地。
　　但是进入“神秘区”相当危险，不过从蜃楼中出来的玩家们都自愿以“姜戚”为首，组成“能量探查组”进入调查。
　　而姜戚也被他们称为“戚神”。
　　*
　　姜戚刚从一个副本中出来，刚包扎完伤口，就看到凡勒隽慌张跑来：“戚队！戚队！有外星人来了！”
　　“不是早说好它们今天过来吗，你紧张什么？”姜戚一边说着，一边翻开自己桌上有没有遗漏情报。
　　从蜃楼外核被破坏加上“神秘区”形成后，地球的能量波动就发生了变化，这也吸引了外星文明的注意。
　　对方利用仪器和地球取得联系，不仅没有对地球展开攻击，而是愿意与人类展开合作，尽快收回这些能量。
　　而今天就是它们派出的队伍与姜戚队伍会面的日子，也正因此，姜戚才会急着赶回来，受了伤。
　　凡勒隽忙说：“不一样，不一样！你要不……先去洗漱一下？”
　　“有什么不一样。”姜戚戴好帽子，“这样就够了。”
　　说着他就往外走，外面外星人的飞碟还在降落，灯光亮到无法直视，姜戚忍不住眯眼，只能看到一群人影迎着光朝他走近。
　　在带队人的脸逐渐清晰的同时，凡勒隽的声音也从身后响起。
　　“那个外星人，和游神长得一模一样！”


第197章 重建后的日子（1）
　　姜戚有想过, 游绥或许还在这个世界上。
　　毕竟连蜃楼中的部分副本都会映射到世界中，身为副本核心的游绥会不会也出现了？
　　可是在寻找新资源的过程中，姜戚从未听到过任何类似于游绥的消息。
　　尤其当他们在现实中发现, 蜃楼基地的那具破碎不堪的龙骨后, 姜戚彻底断了念想。
　　在无数个日夜他都在想，或许当初在蜃楼里再多找些机会和游绥待着就好了。
　　或许他当时就应该答应那个告白。
　　如果能再来一次。
　　如果再一次相遇——
　　在姜戚见到游绥那张脸以及他耳垂的纹路时，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再一次”，来了。
　　男人穿着一身黑金色制服, 胸口的勋章和条纹都在彰显对方功绩。
　　获得功绩并不是一时能做到的事，对方或许只是个长相相似, 但真实存在的人。
　　在想到这点后，姜戚心中的澎湃被压了下去，他强装镇定，走向那人伸出手：“你好，我是分支三队队长姜戚。”
　　“你好。”对方语调轻缓, 握住了姜戚的手，“我是来协助收回蓝星异常能量的回收队长，游绥。”
　　在听到声音也相似时，姜戚就已经有些恍惚, 当对方说出那个名字时，姜戚还是没忍住收紧了手。
　　他眼中闪烁着期盼：“游绥, 你……是安安吗？”
　　游绥偏了偏头, 似乎不明白眼前的人情绪为什么那么激动。
　　他眉眼半垂, 看了眼被捏紧的手掌, 眼中依旧含着笑意：“绥有安的意思, 不过姜队长这么叫我, 好像有点太过亲密。”
　　不是他。
　　姜戚认识的游绥不会说出这些话, 哪怕失忆了，也不可能这么疏远。
　　对方的性格也和游绥不一样……在彻底明白眼前的人不是游绥后，姜戚心中有些许失落，他迅速松开手：“刚刚冒犯了游队，真抱歉，我认错人了。”
　　尽管这句话听上去像个拙劣的谎言，但游绥也没有拆穿，反而顺着他的话说：“没事，我确实长了张大众脸。”
　　游绥出众的五官和身姿，怎么也不可能和大众扯上关系。
　　姜戚听到对方的回话，一时不知道他是在缓解尴尬，还是在故意讽刺自己，把他误以为是看中美色，占便宜的人。
　　姜戚沉默一会儿，还是向后退了几步，防止对方真的误会：“你们队伍送来的装置也在上午刚刚抵达，我们按照里面的手册指示调试过了，机器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对于放置地点，我们还是没办法用机器检测出来。”
　　游绥游刃有余：“没关系，辅助人类使用机器是我们的义务，关于放置地点——我对异常能量点源头还挺敏感的，不如姜队带我一起去看看？”
　　“好。”姜戚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带着游绥往他们的基地走去。
　　在确定对方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后，哪怕对顶着同样子的游绥，姜戚也能正常应对，并且在走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
　　游绥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嘴角微扬，眼中满是兴味。
　　姜戚带人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还在研究机器。
　　姜戚先一步走过去：“顾明恩，你有看出什么吗？”
　　“没有，如果这里有神秘区的波动，我的技能不可能没反应。”顾明恩转过身来解释情况，然而在看到姜戚身边的人后微微发愣，“这是？”
　　游绥当然注意到了对方眼神变化，主动介绍：“你好，我是回收队队长游绥。”
　　“你好，我是三队研究组组长顾明恩。”说着他又看了眼姜戚，却见后者冲他摇头。
　　随后姜戚故作无事继续介绍：“麻烦游队长看看，究竟是机器问题，还是能量异常。”
　　“好。”说着游绥半蹲在地上开始检查机器，而顾明恩慢慢挪到姜戚身边：“什么情况？难道不止副本能量遗落在地球，连核心意识也出来了？但是他是以外星身份来的，应该不是意识。”
　　“我也不清楚。”姜戚的语气听上去比顾明恩还要平静些，“或许真的只是长相相似。”
　　“这种说辞你信吗？”
　　“不信也没办法。”姜戚说话间一直在认真观察游绥的动作，对方在检查了一番机器后，直接打开对准被标记点，随后摘下了右手的手套。
　　指节分明的对准地面标记点，游绥的掌心中出现了一团萤蓝色的光芒，他的手背也因此开始发生异化。
　　只是姜戚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手背上的光芒附着了些什么，光芒照耀的地面开始震荡，并且散发出同样的能量波动。
　　“回应了？”顾明恩见此，立马拿出电子记录本靠近观察，而游绥在起身之时也重新戴好了手套。
　　姜戚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很快调整：“不愧是游队，竟然能激活隐藏能量。”
　　游绥看着他，解释道：“这里的能量波动隐藏很深，如果不是一开始有标记，恐怕我也不会发现——你们三队探查能量的人能力很强，比我们这些拥有原始能量的人还要灵敏。”
　　姜戚听到他的形容，只是跟着吹捧：“还是游队厉害，类似的能量场附近还有二十一处，不如再一起看看？”
　　游绥轻笑一声：“姜队算盘珠子快崩我脸上了。”
　　“既然是合作，怎么会是算计。”姜戚的用意明显，对方作为代表也不至于真的蠢笨到听不出，不过他一开始也不在意被察觉。
　　迅速找到能量点，开发出神秘区后进人探索关闭才是头等大事，不然这些能量留存在地球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游绥顺着他的话说：“既然如此，我向姜队提个要求也不过分吧？”
　　“当然，游队在协作过程中有需求尽管说。”
　　“三队负责探查能量的人，跟我们一起去。”游绥见他张口，还未说话，便浅笑补充，“我相信姜队应该知道我要见的是哪位吧？”
　　姜戚知道，游绥想要见的，就是刚刚做出标记那位：“能量点位置已经标出来了，还要带人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撬人去你们星球？”
　　游绥用之前的话堵他：“到时候总有用处，姜队只需叫人一起去就行，合作而已，你该不会对自己队伍的成员没信任，会被我撬走吧？”
　　姜戚挑眉，这下确定对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游绥了，毕竟从初遇到最后，记忆中的游绥一直是个闷葫芦，可不会跟他怼的这么有来有回。
　　他无所谓耸耸肩：“不在意，只是觉得两个人的事没必要说得跟三个人一样。”
　　“两个人……”姜戚看着游绥的眼神，见对方的茫然一闪而过，最后落在他身上，便明白他应该是明白了。
　　姜戚再次露出官方笑容：“感谢游队欣赏我的能力，既然现在要求已经满足，不如我们尽快去下一个能量点？”
　　游绥见此回以微笑，只是对比来说没那么自然：“当然。”
　　于是一整天，姜戚带着游绥去往各处异常能量点激活神秘区，只是对方没有再像第一次一样摘手套。
　　游绥胸章处的宝石里有着同样的能量，他只需要把胸章靠近几分钟即可激活。
　　因为没看到手背的异样，姜戚下意识皱眉询问：“既然有宝石，为什么一开始要摘手套？”
　　“为了亲自确认能量属于我们星球。”游绥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耐烦，解释道，“确认一致就可以使用矿石了，胸章上矿石蕴含的能量也有限，当然要谨慎使用。”
　　姜戚觉得对方并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尽管他反复确定眼前的游绥不是“游绥”，但是一看到那张脸，还是会忍不住生气对方的有所隐瞒。
　　尽管这些隐瞒，对于从另一个星球来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
　　“算了，下一处吧。”
　　因为利用宝石，加上中间的能量点相隔甚远，他们一整天几乎都耗在路途中，哪怕是晚饭都是在车上解决。
　　当然游绥似乎也不需要进食，姜戚随便吃了片大列巴，垫巴了一下。
　　车上，游绥看着姜戚费劲撕扯着面包片，主动提起：“姜队作为队长，每天就吃这些？”
　　姜戚喝了口水，缓了会儿才回答：“地球现在可以种植农作物的土地很少，有固定食物已经很不错了，还好贵星来的人不需要我们提供饮食，不然也只能吃这些。”
　　游绥看着一旁还有露出半根没有被切割，因为路途晃荡，在纸袋里不断撞击车壁，“邦邦”作响的大列巴，不知想了些什么。
　　游绥：“看来我们的协作还要包括进入神秘区，帮忙通关。”
　　“您不用做和谈以外的内容。”姜戚终于解决完晚餐，擦着嘴闲适回答，“今天你做的已经很多了。”
　　事实上，姜戚没想到游绥真的会跟他走一圈能量点，本以为中间他就会叫队员分组进行，尽快解决。
　　这样的话，其他组得到回收队的帮助会少很多。
　　姜戚预想了几套方案，但是效率都没有现在这套高，但这套也是最难的，因为得看带队人的心情。
　　“等会儿进行完最后一个，您就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姜戚眯眼看着焦黑的地面中高耸的木架——那就是最后一个标记点。
　　一旁的游绥忽而问：“那姜队你也休息了吗？”
　　“嗯？”姜戚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随口敷衍，“还有些事，不过也快了。”
　　“这里结束，姜队也一起回去休息吧，不然你的伤口会恶化。”
　　对方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姜戚哑然失笑：“游队的这几句关心似乎有些越界，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感兴趣。”
　　谁知，姜戚对上游绥的眼睛，却见对方眼神坦荡回答：“我的确对你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是游神，没有记忆了而已，至于来处之前副本其实有过伏笔……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第198章 重逢后的日子（2）
　　姜戚心跳了一下, 但不过一瞬他就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等能量回收完毕，我的能力也会消失，不用感兴趣。”车停了下来, 姜戚跳下车。
　　焦黑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表皮就这么被踩裂开来。
　　游绥悬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跟在后面下了车：“这里的设备呢？”
　　姜戚也注意到了这片区域，除了标记，该有的设备都还没来, 他连忙发消息询问，对面很快回馈。
　　【顾明恩：今天神秘区开发过多, 部队都进副本了，派送队只剩下一队，送过来恐怕要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天都亮了。
　　姜戚倒是无所谓，但他不能让回收队的人跟他一起等着：“回去吧。”
　　“怎么了？”游绥有些意外, “设备出问题了？”
　　“没有出问题，只是送过来需要的时间太久了。”姜戚简要描述了下情况，“回收队过来路途艰辛，游队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姜队都带我走一天了, 现在才想起来让我休息？”游绥笑说着，不等姜戚回答又问, “要是今晚不解决, 姜队明天还要坐车陪我来一趟吧？”
　　姜戚点头：“当然, 这里是我预测能量最危险的地方, 万一能量激活爆发卷入探索队, 不至于连累其他人。”
　　游绥问：“那姜队不担心我跟你一起被卷入进去？”
　　“不会, 它只会选择最近的人。”
　　“难怪每次激活的时候, 你比我离标记还要近，我该说谢谢？”
　　姜戚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来我也应该多做点事了。”游绥叹了口气，摘下手套靠近标记。
　　姜戚见到对方的行为，没有制止。
　　看来设备只是个媒介，游绥本身就有能力激活能量源头。
　　黑色的龙鳞迅速爬满对方的手背，指尖圆滑的指甲变为利爪，最后整个手臂涨大，衣服被撑烂——他的整只右手都化作了龙爪。
　　游绥的异化程度比他第一次展示的要多得多，对方的眼睛也从银灰变为了浅金色。
　　姜戚看着对方瞳色变化，心中情绪万千，只是长相一样的人，会连瞳色变化都一样吗？
　　他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种说法，但是事实却又摆在眼前，这个“游绥”不仅耳垂没有红色标志，连性格都跟之前不一样。
　　就像是……缺少了什么。
　　游绥手中的荧蓝色光团越来越大，但是姜戚的心思在那双眼睛上。
　　忽而地面开始剧烈颤动，是之前几次开启时远不能比的。
　　姜戚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开口：“快走，是能量爆发异变！”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空间中撕开的黑色裂缝靠近，同时在心里倒数着。
　　能量爆发异变到扯入神秘区的时间很短，只有十秒钟的时间，而他在提醒完游绥后，就只剩下了三秒。
　　姜戚庆幸自己保持着良好的习惯，让游绥哪怕没反应过来，也不至于被牵连。
　　然而就在他倒数最后一秒时，腰间忽然被人箍住，对方的身体贴在自己后背。
　　姜戚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最后一秒被人扭转，随后耀眼 的白光吞没了眼前的一切。
　　等光芒消失，姜戚发现自己腰间的禁锢感没有消失，他无奈扶额：“游队这是什么意思？”
　　“姜队受伤，我当然不能让你进来。”游绥松开手，悠闲打量起周围，“不过看起来，现在我们两个都进来了。”
　　事已至此，姜戚也不再纠结，刚刚因为游绥，他还没来得及扫视周围的环境，此时打起精神来，环视周围。
　　只一眼，他便愣住了。
　　游绥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问：“怎么了？是发现哪里不对？”
　　“不是。”姜戚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跟游绥分享自己的发现。
　　他惊讶并不是因为发现这个问题，而是因为这里曾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姜戚甚至知道，只要他再往前走上1公里，就可以看到一大堆用石头堆砌而成的铁笼——那里是他给不听话的宠物建造的小黑屋。
　　禁闭区的确也属于蜃楼，但是之前他们一直进入的都是副本，通关了才可以关闭。
　　可是这里是禁闭区，并没有任何的剧情和人物，他们该怎么出去呢？
　　姜戚想，有这里如果是蜃楼遗留的能量，他是不是可以再看见那些宠物？
　　抱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想法，姜戚朝着某个方向看去：“走吧，去那里看看。”
　　姜戚步伐很快，树林茂密，周围的林木长得似乎都差不多，但是他却能迅速地找到小路。
　　游绥不难看出姜戚对这里很熟悉，看着对方坚定向前的眼神，他没有出声询问。
　　毕竟，他也有种熟悉感。
　　然而还没等姜戚走到小黑屋周围，树林间忽然刮起一阵炙热的风，周围的树叶已经热得卷边。
　　随后一道金色光影从林间飞驰过来，并且随着距离接近能看到光影逐渐变大，甚至有了人的形状。
　　姜戚意识到那是什么，没有躲闪，他眼睁睁地看着光影朝着他张开修长的手臂。
　　然而还不等姜戚张开手臂回以拥抱，金色的光人被他身后的人推开。
　　“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游绥以嫌弃的语气推开他后，一把扯过姜戚，拉到了自己怀里，“还烫手。”
　　“你才稀奇古怪的！你根本不懂什么才是耀眼的存在！快放开我主人！”金色的人影不满嚷嚷着。
　　姜戚回头，看到游绥不仅没有惊讶，反而挑起了眉头：“想不到姜队还有养人当宠物的习惯。”
　　姜戚原本因为重逢而激动的心也平静下来，他颇为无奈：“你先放开我。”
　　游绥拒绝：“不行，万一你现在是被眼前的妖物迷惑了呢？我没办法确定你还清醒，还是先不要跟不明物体接触比较好。”
　　金羽闻言更气了，一下重新凝成一团，变成金色的小鸟，他的尾部还冒着一团火：“看清楚，有眼无珠的龙！我是凤凰！不是什么不明物体！”
　　游绥说：“不是什么鸟会喷火就是凤凰了。”
　　金色的小鸟被气得浑身冒火：“你、你不信我！我现在就睡觉了臭花过来收拾你！”
　　看着金羽身躯上的火焰不断上蹿，姜戚只得张开了手：“别闹他了，过来吧。”
　　虽然自己家的主人还被挟制着，自己也刚被拂了面子，但姜戚温柔的语气一下浇灭了它的火。
　　凤凰浑身的火焰熄灭，变为一只肥嘟嘟的小鸟一下钻进了姜戚的手心，朝着对方的指缝不断拱着，似乎想将整个脑袋塞进去。
　　游绥看见姜戚都坦然接受，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松开了桎梏。
　　“主人啾啾！主人～”小鸟叽叽喳喳叫着，语速太快，让姜戚都识别不出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捋了捋小鸟的冠羽，轻声说：“小黄说慢点，现在我的技能也在一点点被蜃楼收回，说的太快，我就没办法听懂你在说什么了。”
　　金羽蹭头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他挥着翅膀离开了姜戚的掌心，重新在地面上化为了人形。
　　这一次他如愿以偿地抱到了姜戚：“主人，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姜戚问，“那天关闭管理器后，我以为你们都会被一同吞噬掉。”
　　金羽松开他，目光有些茫然：“我们似乎跟蜃楼不是一体的，所以被关闭后也依旧存在。”
　　姜戚惊讶：“那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啊，只是忽然感觉到一阵能量波动我就出现在这里，脑子里有一个意识让我消灭入侵者。”金羽说到这里，眼神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要不是看见主人，我可能已经开始攻击了。”
　　姜戚明白了：“所以你也是才被拉到这里来。”
　　金羽点点头：“嗯嗯，没错。”
　　“那你刚刚说的臭花……”游绥适时插嘴，“只是在骗我们？”
　　被戳穿后，金羽先是瞪了他一眼，但在看到姜戚后又转为尴尬：“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被拉进来了。”
　　“没关系，我们先去看一下之前的建筑是不是都还在。”姜戚隐约觉得，这次进入禁闭区，或许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跟宠物们相关。
　　“好。”金羽很高兴，下意识伸手想要挽住姜戚的胳膊，却又被推开。
　　在看到是游绥后，他的不满终于爆发，然而还没等他张口吐出火焰，就听对方说：“你太热了，衣服已经被烫坏了，再抱着就要烫伤他了。”
　　金玉闻言才发现，姜戚穿的白色制服上已经因为刚刚的拥抱，有了一圈焦黑的印记，只是对方一直没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低垂着脑袋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太高兴了……可能没控制住火焰。”
　　“不是你的错。”姜戚摸了摸对方的头，“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蜃楼里那个虚假的身体，所以没办法像游戏里那样完好无损。”
　　金羽的眼眶瞬间湿润：“呜呜呜……主人……”
　　还没等姜戚开口，林间开始出现浓厚的白雾。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萦绕在周围：“我看到了你们的愿望……”
　　“要跟我做一场交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游神在没失忆前就对宠物贴贴不满，终于在失忆后勇敢说出来了！！


第199章 重逢后的日子（3）
　　“臭花在那显摆什么呢！”金羽立刻认出他是谁, “你好好看清楚，现在想要谁的灵魂？”
　　迷雾没有消散，那道声音只是继续重复着：“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姜戚：“好啊。”
　　金羽惊讶转过头来：“主人, 你答应了？！”
　　姜戚嗯了声：“我的愿望是通关这个副本, 如果你能实现，接下来就该出来告诉我往哪儿走了。”
　　“你想通过这种方法看到我的真身？的确很聪明。”说着迷雾消散，一道人影从树木后走出来。
　　对方嘴角挂着悠闲自得的笑容，然而等他出来与姜戚对上视线后, 嘴角的弧度便僵在了原处。
　　金羽看出了他的变化，嗤笑道：“哼, 所以我说臭花你装什么呢，早点站出来，不就不用做交易了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契约已成，接下来是我履行职责的时候。”他淡定走到姜戚身边,  “走吧，要想通关还得找齐五人，现在还差三个。”
　　姜戚见他并不打算与自己相认，也不着急, 反而笑问：“好的，不过这位邪神该怎么称呼, 我能叫你小红吗？”
　　“名字都是浮云,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小红拨了下耳环上琥珀色的珠子, 应付自如。
　　金羽看他真不打算相认, 忽然想到了之前的副本：“主人他该不会又失忆了吧？”
　　姜戚与小红对视一眼, 看着他眼中笑意, 耸耸肩：“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先去找其他人吧。”
　　金羽见姜戚都这么回答，更加肯定他的猜测，他连忙凑过来说：“不可以呀，万一你真的找到人通关副本了，灵魂也要给他。这朵臭花现在不认识你，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以把交易人换成我吗？”一旁游绥开口，比小红更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姜戚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
　　姜戚知道现在的游绥缺少了某部分，他们两个现在不过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工作了一天的关系，不太应该能提出这种要求。
　　游绥直言：“不知道，直觉告诉我你不能留在这里。”
　　在说这些时，姜戚看着游绥的耳垂，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耳朵竟然出现了红色的标志。
　　“当然可以呀。”小红的声音打断了姜戚的思考，“不过你想救他，就要献出你最宝贵的东西。”
　　游绥皱眉：“不是灵魂吗？”
　　“你又没有灵魂。”姜戚听到小红嘟囔了句，随即他像什么都没说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有比灵魂更让人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什么？”
　　“你的护心鳞片。”
　　姜戚看到游绥的面目出现一瞬间的灰暗，气氛陷入了沉默。
　　小红接着讲：“你的护心鳞片中包含着满腔爱意，可以让死人重塑血肉之躯，其中包含着巨大的能量。”
　　姜戚闻言捂住胸口，他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现实中拥有血肉。
　　但是当时，那片鳞片应当消失了啊……
　　他看向游绥，对方低垂着头，声音变得干涩：“我没有护心鳞片。”
　　“没有？”小红明明在跟游绥说话，眼睛却斜看着姜戚，“你身为一条黑龙，怎么会没有护心鳞片？”
　　游绥眼眸一下变成金色，他的目光中充满茫然：“我经历了一场战争，失去了意识，也忘记了很多东西，等我恢复意识，就发现我的护心鳞片消失了。”
　　“这样啊……”
　　小红又看向了姜戚，事先对上，后者冲他摇了摇头。
　　他这才浅笑说：“会找到的，不过在找到后，你要将它归于我。”
　　伤痛揭过，游绥面色恢复正常：“护心鳞片只会保护所爱之人，就算找到了，你也无法使用它。”
　　“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小红说着，挽上了姜戚的手臂，“在此之前，他还是我的灵魂契约人。”
　　金羽看着两人的距离贴近，又有些狐疑：“臭花你是真没记起来是吧？”
　　小红半抬眼睫：“你要是再胡乱称呼，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被挑衅的小鸟瞬间炸毛：“你以为我怕你吗？要不是主人护着你，我早就一把火烧了你！”
　　“你以为我真怕你的火吗？不过是只容易被骗的鸟。”
　　“诶！你！”
　　“好了，不要再吵了。”眼前的吵闹场景，姜戚已经见过无数遍。
　　他熟练打断，转移话题：“接下来往哪边走？”
　　“去水族馆。”
　　“那里面还有东西？”姜戚有些讶异。
　　“应该有至少一个。”小红冲着他笑一笑，“总之相信我，跟着我走就好了。”
　　随后姜戚跟着他，又找回了小白、小蓝和大壮。
　　这几人也是在与他见面那一刻，便找回了记忆，相认的时候都很开心，没有一个和小红一样装不认识。
　　金羽看着找回来的人，不满噘着嘴：“怎么找回的没一个我喜欢的，要么是笨蛋，要么就是死海鲜。”
　　大壮疑惑问：“笨蛋是谁，小白吗？”
　　小白冲他呦呦叫了两声，意思是——“你才是笨蛋”。
　　大壮说：“不可能，蛇是天生的捕猎者，聪明强壮，行动敏捷，怎么可能是笨蛋，一定是小白，你别不好意思承认。”
　　小蓝忍不住扶额：“你们就非得从笨鸟那里给自己认领一个称号吗？”
　　“那我总得知道他是叫谁吧，比如你就是死海鲜。”大壮不以为意，耐心解释。
　　听到这个称呼，小蓝额头一跳：“你别跟着他一起喊，笨蛋。”
　　“笨蛋？你这个笨蛋才是在骂我吧！”大壮有些生气，“要不是我不吃鱼……”
　　“他们都是你的宠物吗？”游绥和姜戚的人早就一起撤出争吵的战场，退到一边问。
　　姜戚：“算是吧，不过比起宠物，他们更像是我的朋友、家人。”
　　游绥有些触动：“那他们的名字也是你取的？”
　　“是啊，名字代表羁绊。”
　　游绥听到这句话，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问：“你之前把我认错的那个人，你也给他取名了？”
　　“嗯。”姜戚侧过头来，“怎么了？难道你也想要那个名字？”
　　游绥抿紧嘴，才不让自己把羞耻的想法说出来。
　　然而对方渴望的情绪还是从眼神中透出来，姜戚笑笑：“要不叫你小黑？”
　　之前姜戚一直避讳给宠物取名字的时候用到黑色，或许是因为那片游绥留下的黑色鳞片。
　　但是随着进入副本的相处，他越来越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游绥，至少他在慢慢变成将其书写的那个人。
　　所以他也愿意把这个名字给他。
　　游绥沉默了几秒，随即说道：“不，还是算了吧，我想当的不是宠物。”
　　姜戚知道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是什么含义，他耳尖泛红，还没回答，旁边的小红突然看过来：“当宠物有当宠物的乐趣，你不懂。”
　　说着他就拉住姜戚的手：“走吧，接下来该去找缺失的东西了。”
　　“喂，你们几个，应该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吧？”小红拉着他，站在了几人间，他们停止了争吵，思忖片刻，纷纷点头。
　　“我知道。”
　　“在西南方。”
　　“很近，大概只有一公里。”
　　“那就走吧。”小红拉着他继续向前走，其人见此，纷纷不满：“我也要和主人拉手。”
　　“我可以变回蛇趴在主人的肩膀上吗？”
　　“我变成人鱼，没办法走路，不如小红一变回去，让我拉着戚戚的手。”
　　“哟哟（我来）。”
　　姜戚就看着几人在他面前拥挤，但是却拉着他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这是头一次他在副本中不用做任何的事，甚至都不用去思考，完全依靠他人。
　　他珍惜着重逢，也无比怀念。
　　因此他并没有去问小红在西南方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直到小鸟飞上那棵树。写一下一片巴掌大的黑色鳞片放在他手心。
　　大壮还嘟囔着：“要不是我变成蛇没有手，我就上去了。”
　　“小黄也没手。”小蓝白了他一眼。
　　姜戚接过鳞片，目光错愕：“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那个世界残留的能量就是骨头龙的躯壳，外观都是能量的具象化。”小红说，“禁闭区作为能量核心的地方，留存的能量自然最大，至于为什么是鳞片……原因或许你比我清楚。”
　　姜戚不清楚，但是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鳞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和游绥都是在这里消散的。
　　而且这个位置……
　　姜戚看了一眼树干中的空洞，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我的护心鳞片。”游绥自然也认出了上面熟悉的气息，“原来我们之前真的认识。”
　　游绥是个聪明人，如果说地球上残缺的能量熟悉，还可以借口说是因为星球的原因。
　　那么这片鳞片就是他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小红看着他，朝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姜戚的半边身子：“你现在准备要回这片鳞片吗？”
　　游绥摇了摇头：“如果拿走这片鳞片，他就回不去了吧？”
　　“没错，契约已成，如果拿走，他的灵魂就属于我了。”小红笑着回头看了眼姜戚，“不过这样也挺好，我正好缺了个人陪我。”
　　游绥伸手把姜戚从人堆中拉了出来，把鳞片交到小红手上后，圈住了他：“鳞片给你，放我们离开。”
　　小红没在意手中蕴藏着巨大能量的鳞片，他的视线落在姜戚腰上的那只手：“你这条龙，倒是会占便宜。”
　　游绥没有回应，只是将手臂圈得更紧：“他不能跟你走。”
　　熟悉的语气，让姜戚回过头来，目光正好看到游绥耳垂上两颗红宝石耳钉，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开口：“安安？”
　　这次游绥没有否认，低声应着：“嗯，我在。”
　　小红觉得一阵牙酸：“啧，真是麻烦，那你们就一起离开吧。”
　　说着他挥了挥手中的鳞片，扇叶般的黑鳞被一阵白雾包裹住，悬浮在半空中。
　　鳞片竟然在雾中发出了七彩的光芒。
　　随即除了小红外，其余的宠物全部变成了原形。
　　白色的小鹿靠过来蹭了蹭姜戚腿边，黑色的蛇缠上了他的另一只脚，发出嘶嘶的响声。
　　小蓝离得近，哪怕化成人鱼后伸手也能拽住姜戚的衣摆。
　　姜戚见状伸手去揽他，游绥也适时松开。
　　姜戚抱住了小蓝，摸了摸他依旧如海藻般的头发，金色的小鸟趁机站在了他的肩头，往他的脖颈处蹭。
　　下一瞬，姜戚的手被对面的人拉住，小红把他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头上，眼中露出眷恋：“再见了，戚戚。”
　　姜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们的接触，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随后又是一阵白光闪过，只是这次的光芒比以往都要柔和得多。
　　当姜戚重新睁开眼，他们已经回到了标记处。
　　这个副本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姜戚回忆了之前在副本中经历的一切，或许这个副本的目的就是找得那片鳞片。
　　就跟当时开启神之城的钥匙一样，鳞片就是这次副本的钥匙。
　　如果是其余人进入这个副本，恐怕会遇到危险，甚至出不来。
　　但因为是他，而且刚巧是他。
　　就像是蜃楼为他准备的一场特定的重逢，为了让他们再相见。
　　只是他们的那句再见……
　　姜戚眼神落寞，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转身：“游队，我们……”
　　游绥就站在那里，看着姜戚，黑夜之中浅灰色的眼眸被星空映照，姜戚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星海辉映，仿佛二人的对峙与重逢跨越了时空、银河。
　　终于在此刻，“再一次”来了。
　　姜戚张开了双手，朝着对面的人扑了过去。
　　他能听到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脏，在相触内那刻僵硬的身体，以及下一秒迅速用力的回拥。
　　“安安，欢迎回来。”
　　禁锢在姜戚手臂的肩膀更加用力，沉闷的呼吸声逐渐转为绵长，对方这才开口：“拐拐，我回来了。”
　　拥抱的那一刻，无需多言。
　　相爱的人终会在某个时空某一刻重逢。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