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攻略又BE了怎么破[全息]》作者：宿千苓
　　文案：
　　大型全息恋爱游戏《恋爱绝配》因BE者无数而下架，时启作为测试员进入游戏。
　　开局皇家贵族大学背景。
　　人物身份：自带病弱buff的倒霉鬼
　　可攻略人物：严谨的风纪委员/俊美洁癖的学生会会长/冷酷不羁的恐同校霸/邻家的中央空调温柔竹马
　　攻略难度为地狱级别，BE者无数。
　　时启认认真真做任务。
　　他迟到了，风纪委员给他扣分，好感度＋1
　　他不小心碰到会长的手，会长皱眉擦手，好感度＋2
　　他洗澡没穿上衣被校霸撞见，校霸骂骂咧咧，好感度＋5
　　他和竹马告白，竹马温柔拒绝，好感度＋10
　　时启：？
　　这些攻略对象是不是有点问题？
　　时启游走于这些攻略对象之间，却不料某次和竹马亲吻的时候，被其他三人撞见——
　　[校霸黑化值＋20]
　　[风纪委员黑化值＋30]
　　[学生会会长黑化值＋40]
　　竹马淡笑看几人一眼，温柔问：“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竹马黑化值＋未知］
　　系统：警告！角色黑化值满格将开启BE结局。
　　时启：？
　　不行，BE是要扣钱的啊！
　　时启颤颤巍巍扔出骰子，并且祈祷，希望他的幸运满格。
　　有点小皮社畜直男呆萌受×白切黑黑黑双人格攻
　　沉浸游戏式恋爱游戏/游戏内攻单箭头现实攻庄臻/游戏副本结局只会和一个人HE/受脑洞清奇/部分读者参与内容/内含部分跑团模式游戏内容/私设如山/多世界背景/轻微克苏鲁微恐/部分人外/小学生文笔/游戏内多BE支线剧情结局HE/攻都是一个人/本文情节纯属虚构，请勿带进现实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启，庄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再来亿遍/万人迷向甜文
　　立意：即便身处黑暗也要向往光明，自强不息


第1章 
　　周一，早七点。
　　时启搭上地铁，车上人还不多，他找了个位置打瞌睡——这段时间他总是失眠，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梦，白天精疲力尽，却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开到下一站家属区，车里逐渐拥挤起来，有个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来，时启忙给他让座，自己则一手挂在吊杆上，揉了揉眼睛，开始刷手机。
　　这个月，微博和公众号等各大平台都被《恋爱绝配》刷屏了。
　　缘由是这款自公测起热度便居高不下的全息游戏，宣布下架公测版，归期待定。
　　下架原因也很简单，在参与公测的五万名玩家中 ，持续十天的公测时间里，居然没有一个人通过新人关卡，难度堪称是恋爱版羊了个羊，人家好歹还能过个第一关，恋爱绝配则是新手关便严防死守，保证没有一个人能幸存下来。
　　时启并不是这款游戏的受众群体，他母胎单身，兴趣爱好是程序代码，对谈恋爱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更不打算在虚拟世界寻找爱情。
　　但时启还是认认真真地翻阅每一条评论，因为这款游戏是他们公司出品。
　　每日，时启都能看到类似于“今天我又BE了＃恋爱攻略”的词条挂在微博首页，点进去则是各种花式BE哀嚎：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你长得好帅，就BE了！理由是我太轻浮了？！我真的很轻浮吗QAQ只是想吹吹彩虹屁啊！但我必须要说，会长是我的菜！”
　　“我第五次BE了，只想攻略校霸，但他好像不喜欢话多的人，我只不过和他说了五句就没了，因为他嫌我吵T^T”
　　“我的竹马，虽然你是个中央空调，但我还是喜欢你啊！第十三次BE了，我真的很想给游戏策划寄刀片，为什么他不能只爱我呜呜呜。”
　　“呵呵，你们这都只是小儿科罢了，为了吸引风纪委员的注意力，我每天按时按点上课打卡，从不逃课，只不过一天没佩戴胸卡就被PASS了，卸游了卸游了，明天我再下回来。”
　　《恋爱绝配》自上线以来，便以极高自由度的全息游戏为噱头，实际上它做到了，目前还没有哪一款全息游戏能够做得这么精致，建模没有穿，动作没有延迟，营养液价位中等，时间流速还很慢，更重要的是，它的人物无比真实，仿佛真人一般，问什么都会得到极其符合人设的回答。
　　对于全息玩家而言，“真实”就是最能吸引他们的特点。
　　可想而知，这款游戏宣布下架，有多少粉丝会伤心欲绝。
　　时启刷了会手机，地铁上人越来越多了，时启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蓝白格子的沙丁鱼，等出地铁时，已经被挤得扁扁的了。
　　改天买辆车吧。时启这么想着，又想起自己高额的心理诊费，辛酸地叹口气，算了，还是先好好工作吧。
　　时启背着双肩包，如同学生一般，穿流在各种西装衬衫里，打卡，进门。
　　他走到原先的工位旁，把一盆绿植收入包中，对面的女同事道：“时启宝贝！这就要走了？”
　　时启抿着唇笑笑：“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那就好。”女同事顿时松了口气，捧了一大把巧克力糖，塞进时启的包里，“去测试部休息休息也好，你们当程序员的太烧脑了。”
　　今天的确有点特殊，时启昨晚又失眠了，但除了疲倦之外，还有隐隐的兴奋与期待。
　　转岗是在时启连续失眠半个月后主动提出的——测试部的确属于公司最清闲的部门了，一般人进不去，但时启的能力强，又是常青藤的计算机系双学位硕士，进公司后的第一个项目便大爆，性格内敛做事却不含糊，上司也乐于让时启做点清闲的换换脑子。
　　新的部门，会有什么挑战呢？
　　时启收了糖，将饭盒打开，递过去一片三明治表达谢意：“请你吃。”
　　比起信息部严肃紧张的氛围，测试部确实要轻松不少，时启过去时几个同事还在聊天，时不时发出一阵轻快笑声。
　　“你就是信息部的时启吧？”一个男生笑道，他浓眉大眼，长相很讨人喜欢，也擅长打扮，他十分耐心地介绍，“不用紧张，我是测试部部长，你可以叫我袁鹏。我们部门的活儿很轻松啦，你选一款游戏测试，达到测试要求就能下班了。”
　　时启左右看看，测试部空间很大，摆着数十台机器，他们公司专注发展全息游戏，手游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时启放下背包，巧克力的味道令他大脑重新活跃起来，他看了看一长串的游戏名称，和后缀的任务要求。
　　《龙腾》：提升等级至30级，并找到偏僻领域的三个BUG（如下）……
　　《时空之间》：到虚无之镇，找到NPC高明，修复他的对话BUG……
　　《泡泡世界》：下至矿洞，寻找随机刷新的紫色水晶，判断其属性……
　　看上去都很有意思。
　　“你想做哪个？”袁鹏问，“旁边没有打勾的都可以选。”
　　时启思考了下，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测试量最低的游戏名称上，说：“我选《恋爱绝配》。”
　　“哦你选这个啊……啊？”袁鹏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游戏BUG有点奇怪，我们好几个测试员都失败了，现在没人敢选，呃，你确定要选这个？”
　　“嗯。”时启点点头，“BUG越奇怪，我越感兴趣。我听说这款游戏在公测之前一切正常，公测时才出现的BUG？那么……很可能是在攻略某个环节出了错，而并非是游戏本身的问题。”
　　袁鹏从时启的话里品尝出不一样的意思：“你难道是想……”
　　时启点点头，带着点程序员专属的内向微笑：“我觉得我可以。”
　　“那你……谈过恋爱吗？”袁鹏问，“还有，冒昧提一下，这款游戏里没有攻略女生的选项哦，我曾经进去过，还不到一天就惨遭BE，实在太难了。”
　　程序员大多性取向笔直如钢，而时启的模样则非常符合当代直男代表——不善打理自己，理着十元快剪的发型，那身蓝白格子的衬衫则没有任何吸引力，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不会觉得时启会喜欢男生。
　　“没谈过。”时启淡定地说，“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堆会说话的代码罢了。”
　　“不不不，你可不能这么想。”袁鹏立刻道，“这款游戏真的很真实的！你去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呃，记得开安全锁，虽然大概率也不会发生什么。”
　　“对了，按照测试员日常规定，像这种恋爱类游戏，打出BE结局是要扣钱的，实在不行你就出来，我会安排其他人再试试。”
　　这款游戏自公测开始就没人打出过HE结局，时启反而非常好奇，或许好奇心会害他扣工资，但有压力才有动力，不是么？
　　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时启躺进了全息舱里，袁鹏提醒他，记得设定时间提醒他吃午饭。
　　“我想看看游戏手册。”时启最后说。
　　“啊呀，这东西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无聊的条例罢了。”袁鹏显然是对死板的条条框框不怎么上心，“中午见喽。”
　　“好吧，中午见。”时启有点无奈，闭上眼时思绪渐渐沉入黑暗，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低沉，非常好听，但他已无暇去分辨那是谁的声音……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恋爱绝配》。”
　　时启再度睁开眼，他站在一个蔚蓝色的空间里，脚下是悬浮的云彩，一个标志性的女声温柔地说道：“您是第一次进入游戏吗？”
　　时启面前出现一个流光溢彩的发光板，板上几只游鱼嬉戏，他左右打量，点击“是”。
　　这款游戏比起当下流行的恋爱游戏，还多了点不一样的玩法，例如玩家会具备一系列的“属性”，例如聆听，撬锁等，通过扔一个骰子随机确定自己的属性是否可用，在游戏里可以灵活运用这些属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还有些市面上不常见的玩法。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常规设置，直到开始新手关卡前的roll点，提示“您仅有一次投掷机会”，时启深吸一口气，骰子转动起来，时启心跳莫名加快。
　　给一个好属性吧，不，普通也行。
　　几秒的祈祷时间后，属性刷新了，时启忍不住扶额，得了，在哪都是个非酋。
　　属性：
　　颜值85（你很可爱）
　　智力95（你非常聪明）
　　体质35（你是个废柴）
　　力量25（你拧不开瓶盖）
　　敏捷55（你算是个正常人）
　　财富80（你是个有钱人）
　　幸运10（恭喜你，你是个倒霉鬼）
　　技能：
　　图书馆85，计算机使用90，斗殴15，说服35，聆听63，心理学10，妙手20，潜行30，驯兽55，乔装90
　　BUFF：
　　病弱（每过24h则roll点一次确认健康状况）
　　简而言之，时启这次拿到的身份卡，是一个病秧子，并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头脑很聪明且很有钱的倒霉鬼。
　　好吧，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他还看到有人拿到肌肉发达的白痴卡，时启如是说服自己。
　　点击“确定”。
　　“游戏场景生成中，请稍等。”
　　蓝色空间逐渐破碎，现出刺目白光，刹那后，白光消失，时启睁开眼睛，正对着圣德利安大学的校门，周围则是各式各样的豪车，文质彬彬身穿黑色西装的学长和漂亮的学姐。
　　“你考上了圣德利安大学，这是一所贵族式专门培养精英的大学，你聪明|慧智，却因常年体弱多病而被父母所担忧，因此他们拜托同在该校比你高两级的许渺，即你的竹马，照顾你。而今天，是入学日。”一段旁白道，介绍游戏背景。
　　“发什么呆呢？”一道温润的含笑声音灌入耳中，时启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和他说话——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力道并不重，也不含丝毫恶意，时启转过头，看到自己身边的男生。
　　“不认识我了？”男生唇角微微翘起，略带促狭地看着时启，他的眼瞳是棕色的，因为阳光折射透出澄澈的浅琉璃色，如同溪水般澄澈温润，他穿着黑色西装内搭白衬衫，身形高挑，面容温润，完全属于是大众白马王子的那款长相。
　　与此同时，时启看到男生身侧浮现介绍框。
　　[可攻略对象：许渺]
　　身份：你的竹马
　　年龄：20
　　身高：1.85m
　　性格：温和有礼，温暖和善，大众情人，其余待解锁
　　喜恶：待解锁
　　好感：35（时启啊……他是我的朋友）
　　时启正要说话，一阵翻滚声后，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骰子。
　　“亲爱的玩家，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简直无语，伸手一抛。
　　“体质40，判定失败。你感觉气血上涌，一句话都说不出，看着许渺疑惑的神情，你张了张口，猛地吐出一口血。”
　　时启：……刚来就吐血，这样真的好么！


第2章 
　　“我……”时启刚开口，便忍不住捂嘴咳嗽起来，指尖溢出血，许渺拿出手绢，递给时启，轻拍时启的背，“别说话，深呼吸。你带药了么？”
　　时启仓促点头，也许是竹马情谊，许渺娴熟地从时启包里取出药品，又问：“水？”
　　时启摇头。
　　呼吸时，时启嗅到手帕上淡淡的草木香气，味道与许渺身上的气息近乎相同，温文尔雅又沁人心脾，是毫无攻击性又非常好闻的味道。
　　身为一名合格的竹马，许渺显然已经习惯了时启的病弱体质，时启却还没有适应这种病恹恹的感觉。
　　“我去买水。”许渺揉了揉时启的头发，力道很轻，像是摸一片云般，把时启带到树荫下，让他坐在长椅上，语气含着隐约的强势，“乖乖坐在这里，等我，知道了吗？”
　　时启点头，他实际上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自己的体质往下掉了两点，现在只有33点了。
　　按这个速度，但凡时启保持非洲人的运气，十几天他就可以撕卡重新来过了。
　　时启看过不少评论，知道游戏里的人物卡可以一直用，属性可以养起来，也可以换卡重来，不过如果体质降到零则判定该人物死亡，意为“撕卡”。
　　打出BE结局也会撕卡，但只会随机掉属性，不会判定死亡。
　　秋日暖阳融融，许渺行走时姿态非常好看，闲适而笔挺，两条逆天长腿吸引了过往人的目光，高年级生的成熟气质含蓄内敛，如同蕴了光的宝石，低调却令人移不开视线。
　　校园关卡的四个攻略对象，被玩家戏谑成为“校园F4”，其中许渺在玩家当中人气很高，仅次于会长。大把的人攻略他，然后哀嚎着BE。
　　“我的竹马他为什么这么好……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超喜欢他的！”
　　“事实证明，竹马看上去最好相处，实际上却最薄情寡义，以为和他一起生活多年就是他的好朋友了，实际上估计连朋友都算不上，谁能攻略下竹马，我愿意给他磕三个响头。”
　　许渺很快带水回来，甚至贴心地为时启拧开瓶盖，时启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有人帮他做这种事，狠狠震惊：“我自己来就行。”
　　许渺有点意外：“一年不见，你独立了很多。”
　　“人总是要长大的。”时启仰头喝水，冲淡了血腥味，他感觉好多了，于是冲许渺感激地笑笑，“刚才麻烦你了，我应该提前吃药的。”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许渺冲时启伸出手，树荫的光斑落在男生的碎发，肩膀上，令他看上去宛若散发着光芒，而他脸上的笑容也温暖和煦，让人无端想到摇椅上晒晒太阳。
　　时启不得不搭上许渺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攥着染血的手帕，打算洗干净了再还给许渺。
　　许渺松松牵着他，力道并不重。
　　说实话，两个男生牵手是有点奇怪，时启随口道：“渺哥，宿舍楼在哪？我自己过去就行。”
　　周围人来人往，几乎迷了眼，时启又是路痴属性，左右探头寻找路标，半晌没听到许渺说话，牵着他的手却紧了紧，时启感到奇怪，看向许渺。
　　“你的确是长大了。”许渺一哂，“都开始叫我渺哥了。”
　　时启当即意识到什么，改口道：“阿渺——我还这么喊你吗？”
　　许渺：“当然。”
　　在许渺开口的那一刻，时启解锁了新功能。
　　许渺的人物属性下开启新的一行，名为“羁绊”：你们小时候十分亲密，你只愿意和许渺玩，没大没小地叫他“阿渺”，而许渺从不反驳，那一刻，你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但是再看看35的好感度……时启总算懂为什么玩家都说许渺薄情寡义了。
　　宿舍楼下，许渺坚决要送时启上楼，时启拒绝无效，爬了三层便开始气喘，许渺好笑地看着他：“以后早点起来锻炼，不能偷懒。”
　　时启假意答应：“我知道了。”
　　心想都是属性的锅，不能赖他。
　　完全不去想自己现实世界里也是个纯粹的弱鸡，扛桶水上楼都费劲的那种。
　　“不知道新室友会是什么样的呢？”时启期待道，很多玩家都匹配到了性格有趣的NPC室友，有效缓解了玩家攻略BE的苦楚心情。
　　许渺看了时启一眼，那目光里似乎含着某种别样情绪，时启疲于爬楼，压根没有注意到。
　　呼、呼、呼，总算爬上了六层，时启十分后悔自己因为没有行李拒绝占用电梯的提议，爬六层实在是太累了！
　　时启推开门，准备迎接自己的室友，结果傻眼——根本没有人！
　　人呢？
　　宿舍是二人间，水电空调一应俱全，而时启的床铺早已被母亲拜托许渺打理好，简直可以拎包入住，另一侧床铺则乱七八糟摆着些东西，似乎是来了又走了。
　　时启正在打量，试图去判断室友是什么性格，便听到许渺开口了。
　　“阿启。”许渺略微沉下的声音昭示着某种不太妙的前奏，“你……要小心你的室友。”
　　“什么？”时启有点懵。
　　许渺站在门口，手指微屈，指骨在贴在门上的宿舍名单敲出清脆响声：“厉觉，他是从高中部升上来的。”
　　时启听到这个名字，骤然睁大了眼睛，他的室友，怎么可能是厉觉？
　　他忙走到门前，看到那张寸头一寸照，真的是他。
　　许渺：“你认识他？”
　　时启摇头：“不认识，但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时启斟酌着语句，“冷酷。”
　　“他在高中部很有名气，因为家里有钱就肆意妄为，经常打架斗殴，没想到……”许渺声音渐冷，“他成了你的室友。”
　　时启浑身一震：“打架？”
　　“换宿舍。”许渺最终道，“不能和他这种人住在一起。”
　　“可是会很麻烦吧？”时启担忧道，“这上面写了，除非严重问题上报校长，其余情况不得换宿。”
　　“……”许渺缓缓道，“这已经算严重问题了。”
　　“什么严重问题？”某个略显不耐烦的男声道，“你们俩在我宿舍里干嘛呢？”
　　男生理着短短的最能昭示脸型的寸头，清爽不油腻，颜值还非常能打，挺鼻薄唇，眉眼深邃，一副体育生的模样，大喇喇穿着篮球衣，怀里抱着篮球看向时启，忽然想起什么，话音一拐，“室友留下，其他人走，我的宿舍不欢迎外人。”
　　这便是游戏中受欢迎程度仅次于许渺的攻略对象，厉觉。
　　凭借着冷酷拽哥与性感肌肉被一群人大呼“你好野我好爱，男人不坏我不爱”的体育生校霸，人气也是居高不下，而在他面前BE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比如“你太碍眼了”“你太矮了”“你很挡道”“你话好多”一系列人间真实的台词，令人更是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也许游戏策划错就错在这几个男主人设立得太真实了，丝毫没有突破口，导致一大群想在游戏里美男环绕被团宠的玩家立刻被降维打击。
　　但也有人感受过校霸的温暖，尤其是有人无意中看到逗弄野猫的厉觉，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令人少女心爆棚。
　　时启没想到……他居然和这个冷酷boy成了室友，简直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也许他的BE可以比别人来得更早一些。时启忍不住在心里唱起了悲伤的歌。
　　然而，厉觉居然没有第一面就判他死刑。
　　厉觉身边浮现出介绍文字。
　　[可攻略对象：厉觉]
　　身份：你的室友
　　年龄：18
　　身高：1.88m
　　性格：冷酷无情，放荡不羁，其余待解锁
　　喜恶：爱打篮球，其余待解锁
　　好感：30（喂，你谁啊）
　　时启怔怔看着厉觉，许渺将他护在身后：“不准欺负他。”
　　“你谁啊。”厉觉啧了声，似乎也知道自己声名狼藉，不想解释，但新来的室友小脸煞白，当他是豺狼虎豹，厉觉还不想这么快就被误解，免得之后麻烦，道，“我不爱惹麻烦，只要别惹我，我们就相安无事，懂？”
　　厉觉这话是说给时启听的，虽然看上去这小子也没什么惹事的资本，那小胳膊小腿，风一吹就能跑了似的。
　　时启凑在许渺耳边小声说话，厉觉看着这近乎温情的一幕，又啧了声，自顾自洗澡去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许渺叮嘱时启一番类似于厉觉如果欺负你就立刻告诉我之类的话，之后才离开。
　　温柔体贴又无微不至的竹马，谁不心动呢？大批玩家纷纷沦陷，然后在“抱歉，我只当你是朋友”的温柔一刀中惨遭BE。
　　每每想起这事，时启甚至有点好奇，许渺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如袁鹏所说，无比真实，也许的确该把他们当成真实的人来看待，而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攻略对象。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布局，有独立卫浴和宽阔的阳台，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陈设简约干净。时启转了一圈，在准备攀上床铺时遇到了难题——他没睡过上铺，也没有爬过梯子。
　　时启的运动神经并不发达，而且恐高，抽到的人物卡明显也不怎么善于运动。他小心翼翼攀上梯子，胆战心惊地上了床，才发现对面墙上贴着一张科比的海报，床上胡乱一丢的衣服，刚才好像还看到了赛车模型之类的东西……这一切都表明厉觉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直男。
　　但让时启确信的原因，是因为他提前知道了一件事情。
　　厉觉恐同。
　　所有和他告白的男性玩家无一不被揍得狗血淋头，BE得彻彻底底。
　　而女玩家也并没有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厉觉几乎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直接转头走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冰冷，也许他就是注孤生的狼。
　　如此不讨好玩家的主角，玩家却越发想要看看他动感情是什么模样，于是越发感兴趣，也许这就是“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时启打开了自己的面板，偌大的面板，分为“属性”，“角色”，“背包”，“地图”，“任务”，“抽奖”六个面板，其中“背包”和“抽奖”为灰色的面板，显示文字“待解锁”。
　　时启点开任务。
　　——周任务——
　　[许渺好感度达到50——未完成]
　　[厉觉好感度达到50——未完成]
　　[达成BE成就一次——未完成]
　　[达成HE成就一次——未完成]
　　——日任务——
　　暂无
　　这也太难啦。时启划掉任务面板，总算体会到了那些玩家的心情。
　　大概就是“在现实谈恋爱找不到好男人在游戏里遇到好男人可他们又不愿意和我谈恋爱”的那种悲伤吧。
　　按理来说，完成这些任务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游戏的初衷还是让玩家迷上这些男人，从而心甘情愿为他们氪金。BUG究竟出现在哪里呢？
　　目前为止，时启仍然安安稳稳地存活着，没遇到过开门BE这种情况。
　　时启不想谈恋爱，但攻略的确很难，他到底该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从他看似温和实则郎心似铁的竹马，还是从这个看上去冷冰冰实际也冷冰冰的校霸？
　　选哪个，似乎都只有一个结局。


第3章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时启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没料到厉觉会成为他的舍友，这又恰好是一间双人宿舍，没有其他沙雕室友来烘托氛围。
　　时启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厉觉听到了多少，如果不尽快解决初见时的不愉快，之后时启大概也很难开口——毕竟有的事情，最恰当的时机只在一瞬间，错过就没有了。
　　时启在干净整洁的床上翻来覆去，滚来滚去，冥思苦想。
　　“我是你的室友，我叫时启，平时喜欢看计算机方面的书，还喜欢打羽毛球，你呢？”时启自言自语，组织语言，打算以一个完美的开场白来引出话题。
　　时启正出神想着，这时系统的声音道：“亲爱的玩家，您是否要使用[聆听]技能？”
　　时启：“……”
　　厉觉在洗澡诶，这有什么可听的，又不是变态。
　　时启果断选择了“否”，并且将系统的温柔女声换成了一个略显磁性的男声，舒服多了，否则总会觉得怪怪的。
　　日任务突然冒了出来。
　　[请你的舍友吃顿饭，巩固一下舍友情吧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抽卡一次（未完成）
　　时启：“……”
　　这任务对于其他玩家来说，称得上是送分任务，但一旦舍友变成了厉觉，难度可就不止一星了。
　　浴室水声渐弱，时启连忙下床，但没什么经验，只得凭借本能去够脚下的梯子。厉觉从浴室出来，正巧看到他新来的室友一脚踩空梯子，马上就要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厉觉：“……”
　　时启有点着急，下床动作快了些，但他到底高估了自己，摔下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被一只大手稳稳扶住腰和肩膀，才避免了惨烈下场。
　　在厉觉的帮忙下，时启总算安稳地下了床，连声道谢。
　　看到厉觉的那一刻，时启的声音卡住了。
　　厉觉没穿上衣，单肩搭着一条毛巾，人鱼线和腹肌轮廓分明线条流畅，水珠缓缓滚落，浑身萦绕着一股清爽好闻的沐浴露气息，厉觉看着时启，道：“以后下床小心点。”
　　“好的。”时启挠了挠头，预感到厉觉对他的观感可能又差了几分。
　　厉觉没注意到时启的欲言又止，懒洋洋地坐下，一手拿着手机开始打字。
　　张明：今天这球打得爽，厉觉你明天还来不？
　　厉觉：来，等会不打了？
　　张明：不打了，和新室友出去吃顿饭，可惜你是单宿，享受不到舍友情了啊。
　　厉觉面无表情：我也是双宿。
　　张明：？你改变主意了？你舍友来了？
　　不但来了，还带了个讨厌的家伙。厉觉漫不经心地打字：他有点怕我，大概是知道我以前的事了。
　　张明：既然选择了双宿，那不更要加深一下感情，打破刻板印象？
　　厉觉：没必要。
　　张明：你们要一起度过四年啊，总不能不说话吧？
　　厉觉：无所谓。
　　张明：那你不就又成孤家寡人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去？
　　厉觉：不去，睡了。
　　厉觉把手机一盖，打算抛弃无聊乏味还很没有效率的人际关系，上床睡觉。刚转身，便对上了小室友灼灼的目光，像是已经看了他很久。
　　厉觉扬眉，几分诧异。
　　早在时启来之前，厉觉便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和长相。照片里的男生黑发柔顺，笑容腼腆，衣服穿得清爽，很有少年感，而且从小受到优良教育，和他这种人完全不一样。
　　厉觉已有预感，他和时启，不会成为朋友。
　　但初次见面，时启和厉觉想象中的模样差别很大。
　　他显得有些虚弱，苍白，刚才厉觉揽住他的腰时，几乎一手可握，腰细的不可思议。还嗅到了淡淡的药味，并不难闻，甚至有点令人上瘾的香。时启穿着休闲随意的T恤和短裤，腿白得晃眼，又细瘦得要命，小腿略带肉感的圆润弧度与脚腕连接十分自然，关节处透着点粉。
　　厉觉从未见过如此纤细的男生，稍微用点力都要折断了似的。
　　于是更加不打算去接触时启。
　　时启完全不知道厉觉的心路历程，看到厉觉的宽肩窄腰大长腿，荷尔蒙爆棚，一看就知道是长期锻炼才能形成极富有攻击力的男性肌肉，他一瞬间改变了主意，说：“刚才还没有和你打招呼呢，我叫时启，时间的时，启蒙的启，平时喜欢看……体育频道，还喜欢打篮球。”
　　厉觉眉毛抬的更高，打篮球？
　　看着时启被风吹一下就倒的小身板，他并不怎么相信这一番话。
　　然而时启说完这一串便不说了，反而看着厉觉，意思很明显：该你了。
　　厉觉：“你刚才不是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之前干什么的么？”
　　时启立刻道：“的确知道一点，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不然刚才也不会帮我。”
　　厉觉生平第一次被发“好人卡”，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后，冷漠道：“你想多了。”
　　他长臂往椅背上一搭，松松往后靠着，给人以强大的威慑力。
　　然而时启丝毫不气馁，继续用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充满希冀看着厉觉：“我请你吃饭吧，听说学校食堂的饭很好吃。”
　　厉觉依然给出两个字：“不去。”
　　厉觉漫不经心，说什么他也不会去的，他不是那种会在开学时主动结交朋友的那类人，他也不需要朋友。
　　更何况……
　　厉觉想到刚才时启旁边的男生，以及他说的话，在心里冷笑一声。
　　以为他看不出来么？明明他申请的是单人宿舍，最后却变成了双宿，能够优先于厉家干预学校事务的家族……还真没几个。
　　圣德利安校内面积极大，校内共四个区，分别为东西南北区，时启所在的数学系隶属东区，以美食闻名。
　　张明和他的室友王宇慕名而来，食堂一二楼为大众餐点区，价格便宜，三楼则是贵宾区，只有某些拥有特权的家族才能进入。
　　“这是什么地方？”王宇走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扫了他的胸卡，权限不够。
　　“呵，我王家居然还不够等级？”王宇惊奇道。
　　“得是投资学校的家族才有资格进去。”张明笑道，“据说一盘菜四位数起步。”
　　王宇顿时道：“我觉得楼下的小炒就挺好吃。”
　　两人说着，往楼下走去，张明不经意看到两个人，一高一矮，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居然是厉觉？
　　这厮不是说睡觉去了吗？他旁边又是谁？
　　那两人朝三楼走去，张明快步跟上去，看了眼厉觉身边的男生，顿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调侃道：“厉觉，怎么出来吃饭了？”
　　厉觉面无表情地看张明一眼。
　　想和厉觉交朋友的人数以百计，因为他是厉家的人，就算他不学无术，也有大把的人想和他结交。
　　厉觉的朋友寥寥无几，除了几个经常打篮球的，再无他人。
　　张明和厉觉认识多年，对他再熟悉不过，经过之前那事之后，厉觉身边的人就更少了。
　　“介绍一下？”张明笑道。
　　时启同样好奇地看着张明，这是厉觉的好朋友，死党，不少玩家试图从张明这里撬开攻略秘诀，但也都失败了。
　　张明并不是比厉觉好对付的人，虽然他只是个配角。
　　厉觉言简意赅：“张明，时启，认识了？吃饭去。”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若不是知道厉觉恐同，张明几乎以为厉觉喜欢时启了。张明哭笑不得：“你这也太……算了，不打扰你们，走了。”
　　厉觉一脸冷酷，上三楼刷卡，一路上畅通无阻。时启好奇道：“那是你朋友吧，怎么不一起吃？”
　　厉觉道：“他喜欢吃楼下，吵。”
　　三楼明显要安静不少，周围只三三两两落座几人，且间隔相距甚远，几乎听不见说话声音，还有帘子格挡，隐私性极强。
　　厉觉完全没有出入高档场所的自觉，他出门穿了与时启一样的休闲装，随意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火烧云翻滚着绚烂色彩，无比美丽。
　　时启注意到厉觉让侍者将桌上的鲜花挪开。
　　时启大方地说：“我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厉觉没说话，翻开高级菜单。
　　时启也拿到了一份菜单，看到上面的金额，惊呆了。
　　这上面就没有低于四位数的菜品，一碗普通的汤都要1086元！
　　时启顿时扶额，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游戏里有多少钱，遂打开属性面板看了下，发现他的校园卡里余额八位数。
　　时启想起来，投个人属性时，他的财富值好像挺高，顿时觉得命运之神还没彻底抛弃他，否则吃顿饭都吃不起，怕是要在游戏里达成饿死成就。
　　食物来得很快，且色香味俱全，时启要了一碗扬州炒饭，米粒被蛋液包裹得金黄，时蔬翠绿，与橙黄的胡萝卜丁炒出鲜甜滋味，附赠的汤鲜得令人几乎将舌头吞掉。
　　全息游戏里，味觉与嗅觉的体验都无比真实，甚至会产生饱腹感。时启有点好奇地尝了几口，心想倘若有人把这个游戏当成美食品尝游戏，似乎也未尝不可。
　　厉觉则要了一大盘番茄肉丁意面，意面色泽饱满，酱汁浓郁，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厉觉吃得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吃相并不粗鲁，反而赏心悦目。他吃完时，时启碗里还有半碗炒米。
　　时启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加快速度。厉觉靠在椅背，看出他的意图：“我吃饭快，你不用跟我速度。”
　　话音未落，时启就被呛了一下。
　　手边推过来一张餐纸。
　　厉觉并没有在餐桌上无聊地玩手机，或许是觉得对时启不太礼貌，他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拿出来，而是转头看向窗外夜幕。
　　侧脸在灯光照耀下十分硬朗，即便是寸头也无法遮掩住眉眼的英俊帅气，也难怪那么多玩家喜欢他了。
　　而且……时启实际上用了个非常蹩脚的理由，他说“我路痴，出去就回不来了，能不能请你和我一起出去吃饭呢”，厉觉竟然答应了。
　　这一点让时启觉得厉觉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漠，他只是讨厌过于直白的追求方式。
　　时启用勺子戳了戳米粒，听到厉觉道：“那个高年级的许渺，你和他很熟么？”
　　突然听到许渺的名字，时启愣了一下，含糊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还不错。”
　　实际上许渺待他如同邻家哥哥一般，亲切温柔，事事周到。倘若他不是攻略对象，大概也会成为玩家记挂最深切的白月光。
　　但时启并没想过厉觉竟然认识许渺。
　　“但你没有听他的话，搬出去，或者——离我远点。”厉觉道，时启并不怎么会掩饰表情，那一瞬间厉觉看得清晰——时启和许渺的关系，大概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深一层。
　　他的下颌骨在淡白月光下线条锋利，五官深刻，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像一柄沉默而冰冷的刀锋，不知何时会出鞘。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强大生冷的气场。
　　但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时启微微出神，厉觉已然收了气势，微靠着椅背，眼神却犀利：“你应该听他的。”


第4章 
　　时启不太清楚结账方式，询问侍者时才知道，门口的刷卡机会自动扣除该次用餐额度。
　　是厉觉刷的卡……
　　厉觉走得很快，大长腿轻轻松松一迈就已经走远几米，时启不得不小跑跟到厉觉身边：“说好我请你，谢谢你愿意陪我过来。”
　　厉觉单手插兜，微微侧过脸看时启：“不用，我只是不想半夜去保安室认领走丢的室友。”
　　时启：“……”
　　时启的确有中度路痴属性，来到一个陌生环境，不反复走几次是记不住的。但厉觉不知道，时启有地图。
　　当然，厉觉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外面天已经黑了，圣德利安的贵族浪漫气息在这种小细节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小路并不窄，周围装饰了漂亮的花草，每隔五米便有一盏点缀成花灯的路灯为过路学生洒下一片温柔光辉，远远看过去，像是有无数花朵在黑夜里绽放。
　　路上的人大多三三两两，并不大吵大闹，而是极有礼貌地低语，空中淡雅的花香浮动，宿舍楼亮起的灯犹如一个个光团，指引他们回家的路。
　　眼看到了宿舍楼下，厉觉却脚下一拐，往另一条路走去。时启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忙道：“已经到宿舍了。”
　　难道厉觉也有轻微路痴？不过也对，白天和黑夜对于路痴的影响程度不同。
　　厉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我知道。”
　　“那……”
　　“带你认认路。”厉觉道，“之后不必再用这种借口拉我出去，我很忙。”
　　居然被发现啦。时启挠挠头，看来他的确不那么好骗嘛。
　　厉觉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时启在他后面费劲地追，路人都奇怪地看着这一对组合，开始窃窃私语。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是否使用聆听技能？”
　　时启掷了个骰子。
　　“聆听20，判定成功。”
　　路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随着风灌入时启耳中。
　　“这不是厉觉吗？他后面那是谁？”
　　“看上去像在追厉觉，真是不要命了。厉觉上一个揍过的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啧啧，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厉觉。看着蛮可爱的啊，要不要上去提醒他一下？”
　　时启简直哭笑不得，这个游戏怎么连NPC都这么真实？
　　一个长相俊秀穿着黑色校服的栗发男生朝时启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学弟，你是在追他吗？”栗发男生指了指厉觉远去的背影。这个游戏里的人物都十分美型，哪怕只是一个路人的颜值都很高。
　　时启瞠目结舌，他没料到居然真的有人上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栗发男生见时启如此情态，惋惜地叹了口气：“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他脾气不好，会打人，像你这样的怕是挨不过他一拳。”
　　时启明白了，这个路人存在的意义是给他灌输厉觉的过往故事啊，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知道厉觉的背景。
　　时启从善如流地接道：“我觉得他脾气还可以啊，为什么你们这么说？”
　　栗发男生道：“他在高中部是校霸，家庭背景也很厉害，为这所学校投资了不少，没人敢惹他。而且……”他顿了顿，认真地说，“他非常讨厌Gay，对和他告白的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所以，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千万不要说出来，否则下场会很惨。”
　　这时，系统忽地冒出来：“亲爱的玩家，请你过一个聆听。”
　　时启：“？”
　　骰子滚动两下。
　　“聆听79，判定失败。你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继续认真地听学长说话，直到……”
　　“说完了吗？”厉觉平静的声音在身侧冒出来，把时启和栗发男生都吓了一跳，厉觉几乎没有脚步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将这场谈话听进去了多少。
　　栗发男生比时启好不了多少，但他仍旧镇定：“如果你想打人，请冲我来，他并非有意……”
　　厉觉抬眼，看都没看栗发男生，只对时启说：“还不走？”
　　气氛一瞬间紧张。
　　“阿嚏——！”
　　众目睽睽之下，时启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通红的鼻头，抱住胳膊，身体发抖。
　　厉觉诧异地看着时启，现在虽然是九月，气温偏低，但也没低到哪里去，路上的人都还穿着短袖呢。
　　时启也没想到，自己拿到的这个身份如此娇弱——刚才跑了几下他就气喘得厉害，停下来时汗蒸发，小风一吹，居然有了感冒的征兆。
　　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时启原本脸上的血色消散，嘴唇都显白，他哆哆嗦嗦地说：“走……走吧。”
　　“我有外……”栗发男生张了张口，“外套”二字还没说出口，厉觉已转身离开，时启则追在他后面。栗发男生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眸中浮现出一抹失落神色。
　　他还挺喜欢这个学弟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乌黑的眸子又大又亮，水润润的，冷得打哆嗦的时候令人不自觉想把他抱在怀里……可他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拿到。
　　时启完全没料到，和厉觉出来的这一趟就不小心捕获了某个高年级学长的心，眼看厉觉冷着一张脸，离他越来越远，时启叹了口气，追不动了。
　　他恹恹地停下，在路灯淡色的光晕下无所适从。
　　厉觉好像的确不怎么喜欢他……
　　厉觉说“离我远点”的时候，时启已经意识到厉觉的确如同其他玩家说的那般不近人情，便有点迷茫。
　　时启并不是善于交朋友的那类人，小时候时启性子活泼，对着一只蜻蜓都能说上好久。但长大后，他如同一只蜗牛，小心翼翼地，慢吞吞地观察周围，一旦有人表达出不喜欢他的意愿，时启立刻就躲得远远的。
　　这种性格的弊端实在很大，内向型人格导致时启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朋友，很难轻松地交朋友。
　　——或许他的确不太适合这种游戏。
　　时启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要不就……算了吧。
　　不如去《龙腾》里找找BUG，或者去《泡泡世界》里挖挖矿，远离社交，对于时启来说才是最放松的度假方式。
　　时启走累了，心情有点沮丧，也不在意自己形象，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打算看看还有多久到中午的饭点。小飞虫不停地往灯罩上撞，时启耳中嗡嗡一片。
　　他点开游戏面板，发现自己已经完成了一项日常任务。
　　[请你的舍友吃顿饭，巩固一下舍友情吧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抽卡一次（已完成，请领取奖励）
　　谁都不会拒绝领取奖励的，虽然时启也没抱太多希望。他点击领取，继而抽卡界面的灰色缓缓褪去，变成了可点击区域。
　　抽奖池分两个，第一个是新手卡池，即专门提供给仍处于新手关卡的玩家的特惠池，另一个是常驻池。这两个池子能抽出的奖品不太相同，但时启也并不了解全貌，毕竟玩家能完成任务的寥寥无几，顶多完成一下类似于“请舍友吃饭”这种的一星简单任务，然后抽一次奖就算结束。
　　新手池的奖品，分为四档，一档是R档，概率80.21％，可以抽到餐券、一定额度的校园费、某些高级场所的入场券等，二档是S档，概率10.69％，可以抽到已遇到攻略对象的小秘密或小爱好，三档是SS档，概率7.33％，可以抽到一些很关键的设置，譬如存档点，人物属性点和技能书等。
　　抛开人物属性不说，存档点就很值得关注。因为这个游戏，没有原始存档点！
　　这也是无数玩家哀嚎不止的原因，因为存档点很难得到啊！如果有了存档点，起码可以避过错误答案，苟延残喘到下一阶段。但目前为止，抽到存档点的幸运儿寥寥无几。
　　SS已经很难抽到，最后的四档，SSS档，没人知道能抽到什么，官方给出的答案是：神秘礼物。
　　时启并不报什么期望，反正他也即将离开这个游戏，抽到什么都无所谓了。
　　时启点击抽奖，无数只游鱼游动在时启周围，任他挑选。时启看得眼花缭乱，鱼都长得一模一样，挑不出好坏，便随意挑了一只。
　　小鱼自时启手指间游过，鱼尾带出绚烂色彩，正在奖品即将出现时，时启突然听到厉觉的声音。
　　时启立刻从游戏界面脱离，他面前笼罩下一片阴影，一张极富男子气息的面孔放大之后落在时启眼中，时启微微睁大眼睛，往后靠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
　　不知道何时，旧路重返的厉觉俯身站在时启面前打量他，拧着眉问：“你在闹脾气，因为我走太快了？”
　　时启：“……”
　　时启窘得耳朵尖都泛红了，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从厉觉口中说出来，怎么觉得怪怪的？
　　“我有点冷。”时启只好解释，“休息一会再走。”
　　厉觉打量时启的表情，伸出一只手，示意时启来握：“马上到门禁时间，不想睡马路就起来。”
　　厉觉的掌心干燥温暖，而时启的手则如同冰窖一般，刚一相碰，厉觉稍稍扬眉，似乎是不敢相信时启是真的冷。
　　这天气，确实不冷。
　　时启以为厉觉只是拉他起来，但之后厉觉没有松开他的手，步速像是特意照顾他而减慢了。
　　时启一时间大脑空白，他从未与同性如此亲密地握着手走在路上，时启甚至觉得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在看他们。
　　时启手指小心翼翼欲从厉觉掌心划出来，厉觉并未阻止，临到宿舍，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厉觉终于开口了，依然是一副冷拽的酷哥脸：“知道冷，下次把外套带上。”
　　时启“哦”了声，他坐在椅子上，脑子终于开始转动。
　　啊，他好像还没看抽奖结果呢。
　　时启打开背包，里面静静躺着一个七彩的礼物盒。
　　时启：“！”
　　这该不会是……
　　时启点开那个礼物盒，大气都不敢出，看着绚烂的特效，一条蓝鲸从水里一跃而出，水花翻滚化为光点，一行文字散发着纯白光芒缓缓升起。
　　SSS级道具：[入梦]
　　指定角色：厉觉
　　是的，非酋了二十二年的时启，第一次抽到只有1.77％概率的神秘礼物，而且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在他已经决定离开这个游戏的时候。


第5章 
　　“亲爱的玩家，午餐时间到，您可以离开游戏了～”男声温柔提示，这应该是袁鹏给他设置的到点提示。
　　游戏的时间流速可以自行调整，默认设置是游戏一天为现实中的半天，想想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时启还处于拿到SSS级道具的不敢置信中，思考了半天，什么也没思考出来，索性先登出游戏。
　　时启起身，从全息舱里出来，周围已经有几人往门口走，也有人还在舱内，时启环顾四周，袁鹏从他对面的全息舱里坐起身，见时启头发乱翘，表情呆呆的，觉得新来的同事简直像一只仓鼠般的小动物，令人忍不住想揉揉他。
　　袁鹏：“怎么样，还适应吗？”
　　时启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点复杂。”
　　“看来你上午的经历应该挺有意思。”袁鹏看出时启脸上一闪而过的纠结，道，“中午一起吃饭？和我聊聊你的心得。”
　　袁鹏原本就年轻，穿衣风格也挺活泼，完全没架子，时启丝毫没有面对领导的那种紧张感，在袁鹏的刻意活跃气氛之下，时启渐渐放松下来。
　　时启朝袁鹏说：“我刚在游戏里抽到一个SSS级道具。”
　　袁鹏：“？真的？！”
　　排队打饭的间隙，时启开始和袁鹏说他一上午的经历，听到最后，袁鹏扶额，道：“你这运气……简直是爆棚了。你知道我第一次遇到厉觉的时候，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而你居然还能请他吃饭？要不是知道他只是NPC，我都要以为他看上你了。”
　　时启有点忐忑道：“我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但感觉没什么进度，要不我还是换个游戏测吧？”
　　“你的进度已经很快了。”袁鹏真诚道，“其他人进游戏，和厉觉说话不到十句就被PASS了，我以为他没有心。直到他遇到了你。”
　　时启哭笑不得：“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两人端着餐盘找位置，公司的员工待遇很好，员工食堂便宜好吃，他们来时正是饭点，一时间人满为患，居然找不到位置。
　　“看来应该早点过来。”袁鹏仍想鼓励时启，发现时启朝右侧走去，那一处的确还有几个位置，但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坐下。
　　袁鹏连忙道：“诶，时启——”
　　手里的碗端着烫手，时启有点拿不住了，转过头：“这边有位置。”
　　袁鹏一噎，不知道现在提醒时启那边坐的是公司大BOSS还来不来得及，呃，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时启坐下时感觉空气一瞬间安静了。
　　时启：“？”
　　这个位置是不能坐吗……时启左右看看，没看到残疾人专座的标志，他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男人——
　　男人宽肩窄腰，穿着商务款的黑色衬衫，袖口微微朝上挽起，袖扣闪过一道低调奢华的光华。这样装扮的男人，出现在员工餐厅，使用和他们一样的餐具用餐，似乎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时启视线上移，看到男人的脸时，狠狠震惊了一下。
　　这、这居然是——
　　“庄总，您今天在这儿吃啊。”袁鹏赶过来解救他的新员工，“不好意思，他才过来，不知道这里是您的位置……”
　　袁鹏的话彻底印证了时启心中所想，面前这位面容英俊，挺鼻薄唇，气质不凡的男人，就是时启的顶头上司，这家公司的总裁——
　　庄臻。
　　倘若时光倒流，时启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冒冒失失地跟庄臻来了个面对面用餐，且试图把袁鹏一并带入火坑。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会离这个位置远远的！
　　时启现在的模样绝对算不上好，因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衣服变得皱皱巴巴，刚才从全息舱里出来时乱翘的头发也没怎么打理，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蓝白格子衬衫，完全一个泯然众人矣的贫苦员工形象。
　　“偶尔尝一下员工餐厅也不错。”庄臻示意无事，冲袁鹏道，“你也坐吧。”
　　袁鹏讪笑几声，坐在时启的旁边。
　　庄臻和袁鹏聊了几句，时启以为庄臻应当是冷漠威严的，但出乎时启意料的，庄臻非常的平易近人，用词温和，话里并无太多强硬词句，与时启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庄臻：“代码组已经将游戏检查了，没有问题，反馈结果是测试难度提升不是代码程序出错。”
　　袁鹏苦笑道：“让他们再检查检查？这游戏我之前测试过，的确感觉不太一样，这里面的人物……似乎性格和刚开始设定的不太一样，就好像有了真实的生命一样，不能按照常规操作去攻略他们。”
　　庄臻颔首：“市场部那边也在收集玩家意见，或许能得出一些结论。”
　　袁鹏：“好。”
　　庄臻：“老安调了他的得力助手去你那，感觉如何？”
　　“非常好。”袁鹏点点头，一手拍了拍时启的肩膀，“时启在《恋爱绝配》里表现特别好，HE的可能性非常大，把他调过来真是老安做过最英明的一件事。”
　　两个领导聊天，时启一个小小员工拿着小勺子慢吞吞地吃东西，不敢说话。
　　庄臻看向时启，眼中带着某种温和的意味：“时启，最近工作还顺利么。”
　　时启咬住勺子，被问话时简直受宠若惊，庄臻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挺好的。”时启咽下米，连忙道，“部长对我也很好。”
　　“《恋爱绝配》这款游戏的BUG比较复杂。”庄臻以一种聊天式的口吻笑着问，“BE了么？”
　　“还没有。”时启心想，庄总这也太和善了吧！让时启不知道该拿出尊敬领导的语气，还是对待朋友的语气，两种态度来回拉扯，纠结得要命。
　　时启毕业时收到了无数家公司的offer，因为他的毕业作业实在优秀得惊人，他似乎生来就独具天赋，几番斟酌之下，时启最终选择了十臻公司，这家公司的诞生比几大游戏公司都晚，崛起速度却极快，不但涉猎游戏领域，还涉及娱乐，文化，影视，仅一年便成为A股上市公司。
　　但时启作出选择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他的学长兼偶像，庄臻。
　　庄臻鼓舞道：“加油，时启，这款游戏是我今年最看好的项目，希望你能让它重绽光彩。”
　　重绽光彩。
　　这句话直接打消了他去其他项目的想法，时启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要顺利打出HE结局，写出测试报告，让这款游戏重新上市。
　　时启入学时，庄臻临近毕业，时启在人满为患的大会堂听完了庄臻的一场小报告，如获至宝，从此，庄臻成了时启的奋斗目标。
　　而现在，奋斗目标就在时启面前，还和他说加油。
　　不管是表面客套，还是真情实感，时启已经重新拥有了勇气。
　　“……时启？时启？你在想什么呢？”袁鹏在时启眼前挥了挥手，“庄总已经走了，不用紧张了。”
　　时启说，“我会把《恋爱绝配》打通关的！”
　　袁鹏蓦然失笑，时启居然会被庄臻打的鸡血感动到，但庄臻的话是真的，他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让这款游戏恢复正常：“那就说好了，你要是能打出HE，我让庄总给你加薪！”
　　吃过饭，在外面散了会步，小睡一会，时启原以为自己睡不着，但今天的睡眠质量出奇得高，没有做稀奇古怪的梦，醒来时启神清气爽，还能再战三百年。
　　时启返回全息舱，登陆游戏。
　　磁性的系统男声低沉而优雅：“欢迎回来。”
　　时启减慢了时间流速，趴在床上开始研究道具。
　　厉觉从浴室出来，宿舍里十分安静，他的手机振动两下。
　　张明发来信息，话里调侃意味浓重：都带到三楼去了，不是说没必要，无所谓吗。
　　厉觉：他有三楼权限。
　　张明：？
　　厉觉：时家，你觉得呢？
　　张明：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时家吧？
　　厉觉：还有第二个时家？帮我查个事，我宿舍是谁定的名单。
　　张明：说来我还纳闷，你不是选的单宿么，怎么变成双宿了？
　　厉觉：有人背地里捣鬼。
　　张明：行，我帮你查查，不过比厉家权限高的可没几家啊……
　　厉觉心中已有答案，但对方究竟是何居心？
　　他眼前重新浮现出那一幕，时启跟许渺……许渺，呵。
　　厉觉翻上床，兀自看起了体育杂志。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不进去。
　　厉觉干脆把杂志盖在脸上。
　　“厉觉？”小室友的声音在厉觉耳畔响起。
　　厉觉一动不动。
　　“你睡了吗？”
　　厉觉一动不动。
　　“睡着了啊……那好吧。”时启微微叹了口气，小声地自言自语，“明天见，晚安。”
　　时启趴在枕头上，突然起了心思。
　　“系统，你在吗？”时启小声问。
　　系统：“我在。”
　　时启：“这个道具只能在厉觉睡着做梦的时候用吗？如果他没有梦到我，是不是就用不了？”
　　系统：“是的。”
　　时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希望你今晚能梦到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启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进了卫生间，过一会出来，只听“啪”地一声，灯灭了。
　　满室黑暗，时启习惯性地把窗帘拉好，爬上床，选择了“晚上有剧情叫醒我”的功能。
　　没有剧情的时候，夜晚的流速会非常快，开关则会保留玩家的体验感。
　　时启安排好了，期待地闭上眼睛，一秒入眠。
　　在时启睡着时，厉觉把脸上的杂志拿下来，目光在黑暗中精准地锁定了对面床上的时启，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时启似乎在和别人聊天，前面厉觉没有听清，只听清了时启的最后一句——
　　“希望你今晚能梦到我。”
　　他在和谁聊天？
　　内容这么……暧昧。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时启醒来，天已亮了，厉觉则不见踪影。
　　时启拿出“入梦”，并没有使用记录。
　　时启昨天晚上，仔细研究了这个得之不易的sss级道具，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指定角色梦到他，他就能入梦，也就是在梦中，他拥有独立的意识，可以自行活动，而厉觉只会以为是一场梦而已。
　　至于入梦的作用则语焉不详，属于是一个开放式道具。
　　这个道具的针对性很强，且每次入梦之后都会有记录和回放，供玩家查看，相当于CG福利一般的存在。
　　厉觉昨晚没有梦到他。
　　时启觉得很正常，哪个人会在认识一个人的第一晚就梦到那个人啊，除非是发生了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
　　看来这个道具暂时发挥不出它的功效了。时启把它装进背包，突然发现“角色”一栏有个红点。
　　时启属于红点强迫症，看到了就必须去消灭它，跟着红点一路走过，原来解锁许渺的羁绊，还可以领一个小礼物盒。
　　时启倒是不清楚解锁羁绊会给什么道具，也许是一次抽奖？如果能抽到存档点就好了。他点开礼物盒，一条小鱼游出来，亲昵地蹭了蹭时启的手指。
　　一行文字浮现。
　　“恭喜你获得‘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时效一天～”
　　时启倒吸一口冷气，这个Buff，听起来好像有点凶残啊。


第6章 
　　“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居家办公旅行常备之品，并不会造成实际伤害，顶多是让你心梗而已～
　　请选择施加对象。
　　原来不是给自己用的啊，而且好像不是立即生效。时启松了口气。
　　幸好这个buff不是直接叠在他的身上，双重buff简直是嫌他死的不够快。
　　不管怎么说，这个buff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妙，时启把它丢进背包，不再管了。
　　时启没注意到buff底下还有一行小小的数字：04：49：21，数字正在减少。
　　五分钟后，因为无人选择，施加对象浮现起一个随机选项的时钟，时针飞速转动起来，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随机选择：许渺。
　　buff生效中。
　　时启微微打了个喷嚏，身体还是很虚弱，看来昨晚上的确是受凉了。
　　时启翻出属性面板，他的体质一栏旁边有个括号，标着“轻微感冒，体质每24小时减1”。
　　时启：“……”
　　也许用不了十天，他就能直接把自己干没。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骰子咕噜咕噜地转，时启并不怎么担心，最多就是再吐一口血，大不了等会加餐吃顿好的……他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药店。
　　“体质65，判定失败。你的病情加重了，伴随着头晕眼花的症状，你现在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看得并不明晰，种种迹象表明，你得了重感冒。”
　　系统的声音刚落下，时启的眼前一花，他手一抖，不知道按到了什么键上，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时启感觉天旋地转，闭了闭眼，扶住一旁的桌子缓缓坐下。
　　这症状也太明显了，时启睁开眼睛就觉得世界在上下颠倒，他只能闭上眼睛，才感觉好一些。
　　属性栏的体质括号的字变成了标着“重感冒，体质每12小时减1”。
　　时启无话可说，他原本还想出门看看学校，熟悉一下地图，可现在他连出宿舍门都做不到。
　　时启问：“系统，我现在这个状态会维持多久？”
　　系统：“得到有效治疗，抽到医疗卡，或者维持到下一次投点。”
　　“嘟嘟嘟——”
　　“喂？”一个清润的男声透着些许磁性的电流声远远传入耳膜，以及四周隐约有人说笑的声音，“阿启，怎么了？”
　　这声音很熟悉。
　　时启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刚才他好像不小心按到了和许渺的通话键。
　　“……阿启？”许渺重复一遍，他似乎远离了人群，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也因为时启半天没有说话而变得严肃起来，“发生了什么？”
　　时启有点不知所措，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想要寻求帮助的人，并不是许渺。
　　虽然许渺待他很好，但时启早在初见时便敏锐感觉到了隐藏在许渺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下深沉的疏离感。
　　时启对这种感觉十分敏感，因为他曾经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很久，导致他甚至有了轻微应激性，并不想去和这样的人接触。
　　“没，”时启开口时听到自己声音的沙哑，咳嗽一声，尽量清了声音，以平常的口吻答，“没什么事，我只是不小心按错了，打扰你了吗？”
　　电话那头的许渺没有说话，像是在沉默。每过一秒，都像是煎熬，时启忍不住想挂掉电话，但这又不太礼貌。
　　“你感冒了？”许渺问，他的敏锐程度堪称惊人。
　　“只是小感冒而已。”时启说，“不碍事，我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药就行了。”
　　许渺：“你已经出门了，还是在宿舍？”
　　许渺的声音似乎有点沉，时启不安道：“在宿舍里。”
　　“我在你的宿舍里放了一个小药箱，就在桌子下面的第三层抽屉，里面有各种常备药，你先测一下|体温，如果没有发烧，就吃一包感冒药，然后在宿舍里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乱跑，知道吗？”
　　时启不可置信地“啊”了声：“原来有药箱吗？”
　　许渺叹了口气，像是有点无奈：“阿启，我清楚你的喜好，你的宿舍是我亲自布置的，你需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放好了。”
　　许渺的话里并没有批评之意，反而十分温和，也没有生气，或者其他任何一丝负面情绪。这令时启感觉好受了一些。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很忙，怕耽误你的事情。”时启说。
　　“别说这些了。”许渺轻轻地说，“去吃药，然后睡一觉吧。”
　　时启“嗯”了声，又听许渺顿了顿，问：“室友欺负你么？”
　　时启奇怪地“啊？”了声：“没有啊，和他没有关系。”
　　时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等着它自己挂断，随后蹲下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个医药箱，放得满满当当。
　　许渺的确是体贴到位，说要照顾他，便帮他把宿舍打理得井井有条，舒舒服服，甚至连药这种小事都帮他考虑好了。
　　时启吃了药，发现通话还没有结束，时启有点奇怪，“喂”了声，也没有声音，可能是许渺忘记挂了，时启便把电话挂了，上床睡觉。
　　生病的感觉太真实了，时启闭上眼睛，系统贴心指导，如果难受可以把游戏里的“感官设定”调整到零，但时启拒绝了。
　　“亲爱的玩家，请你投一个幸运。”
　　时启：“？”
　　“幸运30，判定失败。很遗憾，因为你常年用药，感冒药对你来说聊胜于无，你的病情并未因此得到缓解。”
　　时启：“……”
　　时启感觉头也开始疼了，时间在飞快转动，玩家没有行动的时候，时间流速会自动加快，直到“咔嚓”一声，宿舍的门被人打开了。
　　篮球拍地的声音，是厉觉回来了。
　　厉觉完全没注意到宿舍里还有个人，他把球放好，又把篮球鞋仔细擦了，去洗手，出来时往时启的床位上瞥了一眼，看到一个小鼓包，才发现不对劲：“？”
　　虽然这几天还没有开学，还是新生报到日，睡懒觉也无可厚非，但现在已经是饭点了，时启怎么还在睡觉？
　　厉觉向来不管这种事情，舍友睡不睡觉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昨天晚上，他亲眼见识了时启的身子有多弱。
　　厉觉走到时启床位前：“喂，起床了。”
　　时启一动不动。
　　厉觉隐约觉得不对，声音大了点：“时启，醒醒。”
　　小鼓包动了两下，不情不愿地探出一个脑袋：“别吵……难受。”
　　厉觉：“？”
　　时启一张小脸毫无血色，明显的精神状态不佳，声音也蔫蔫的，显然是生病了。他蜷在被褥里，眼皮有些发红。
　　厉觉不可置信道：“你因为昨晚的事情感冒了？”
　　由不得厉觉不震惊……厉觉从小便身体贼棒，没生过什么大病，感冒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所以他很不能理解时启……因为在晚上多走了一段路就感冒这件事情。
　　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厉觉皱眉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吃药了吗？”
　　“头晕……”时启晕头转向，像是有无数只鸡在耳边吵，他虚弱道，“睡了……”
　　厉觉：“……”
　　这究竟是室友还是佛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九月份穿短袖居然感冒了。
　　“你，有没有感觉热？”厉觉问，他觉得以时启这样的小身板，如果发烧了还没人管，说不定就凉了。
　　时启嘟嘟囔囔说了什么，厉觉压根听不清楚。时启说他声音大，自己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楚。
　　上铺太高，饶是厉觉也没办法轻松地靠近，厉觉只得爬上时启的床，同时注意不要压住时启，免得把人给压坏，他皱着眉听：“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已经不重要，时启吐出的气息灼热，厉觉感觉好像有点不妙。
　　这时“嘎吱”一声，门又被人推开了。
　　许渺提着清粥的袋子站在门口：“阿启，你的宿舍门没关，我进来了——”
　　话音未落，便看到时启的床上有个高大身影，整个人几乎趴在时启身上，两人的动作简直不能再亲密了。
　　许渺的手紧了紧，听到陌生声音的厉觉不耐烦地转过头，两人目光对视，许渺眼中现出冰冷神色。


第7章 
　　一时间，房间里谁都没有说话。
　　时启隐约听到动静，他挣扎着抬起眼皮：“谁啊……”
　　乍看到厉觉的脸就在离他不到五厘米的距离，时启吓了一跳，大概是脑袋糊涂了，想也没想，下意识一巴掌拍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厉觉脸色不太好看，时启这一巴掌并没多少力道，打在脸上也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疼，但底下还有个人看着呢。厉觉这辈子也没被什么人当面打过脸，敢打他的都揍回去了。
　　就不该突然好心。
　　厉觉握住时启的手腕，眼神有点凶恶，磨了磨后槽牙，低声道：“等你病好了，给我等着。”
　　遂从时启床上跳下来。许渺走过来，漠然看了厉觉一眼，那眼中带着隐约的警告意味，像是护着自己窝里的小兔子不被凶狠的大灰狼叼走似的。
　　厉觉莫名其妙想起了昨天晚上，时启和别人打电话，就是和许渺吧。
　　厉觉原本打算回宿舍睡个午觉，现在也毫无心情了，难不成让他看着两个Gay你侬我侬？他还真没这爱好。
　　厉觉心情不美妙，语气也很冲：“看什么？”
　　许渺语气极冷：“该是我问，你在阿启床上干什么。”
　　叫的还挺亲密。厉觉冷笑：“你觉得呢？”
　　“阿启生病，我不和你吵。”许渺压低了声音，“但他不是你高中那群同学，你若是欺负他，后果你承担不起。”
　　厉觉漠然道：“我没兴趣欺负弱小。”
　　厉觉也不打算说他其实只是看看时启有没有发烧，他和许渺没什么好说的，自顾自回到自己的桌前，一脸烦躁地开始喝水。
　　许渺把粥放在时启的桌子上，喊时启的名字。时启则头晕目眩，恹恹地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直到一阵如同森林般清冷的草木气息漫入肺腑，时启感觉自己好一些了。
　　一只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体温：“不烧，怎么突然感冒了？”
　　时启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许渺，他的眼珠黑润润的，罩着一层朦胧的雾，看上去就像某种可怜的小动物一般，蜷缩在被子里，也不占多少空间。
　　时启呆呆地看了一会许渺，许渺仍穿着白衬衫，半跪在床上，像是刚从外面赶过来一般，一手撑着床，另一手则抚过时启的额头，动作十分温柔，表情担忧得十分真切。
　　时启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他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把头埋进许渺衬衫前，抱着男人精瘦的腰，莫名其妙的委屈。
　　许渺微微愣住。
　　“到底怎么了？”许渺问，“阿启，告诉我。”
　　时启想起了自己曾经有段时间生病，病得很严重，而那时候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屋里时启发着高烧，屋外大人争吵不断。时启把杯子里的水喝掉，心里隐隐约约地想：好希望有一个人能照顾他一下啊，几分钟也好啊。他真的好难受。
　　但是没有，时启最终硬撑了过去，大病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似乎失去了对情感的认知，之后性格慢慢变得内敛，也不爱和别人说话了。
　　时启感觉自己头晕的症状加重了。
　　许渺看着时启重新裹进被子里，他拽了拽，时启闷闷地解释：“刚才……有点难受，现在好多了。”
　　许渺没有多问，他说：“你没吃早饭，空腹吃药不好，先吃点东西再睡。”
　　许渺带过来的粥，虽然是清粥，但喝起来却很香，像是放了些蔬菜和肉丝末，熬得软烂，时启裹着被子，许渺在一旁看着，就差喂他了。
　　“你别看着我。”时启有点窘，“我已经好多了。”
　　“还记得，你小时候生病了，不让别人靠近你，只许我喂你吃东西。”许渺眼底一抹笑意，“都忘了？”
　　这时，许渺旁边突然亮起一行字，名为“羁绊/2”：小时候你总喜欢缠着许渺，就连生病了也只许他照顾你，而许渺总是有求必应。所以爱上他也是顺理成章。可你没想过，如果他不爱你，那该怎么办？
　　时启的勺子顿在了半空。
　　“阿渺，”时启说，“你会像照顾我一样，去照顾别人吗？”
　　会的，对于许渺而言，是时启，还是其他人都没什么差别，许渺只是习惯性充当一个哥哥的职位，但他心里想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许渺现在的形象也不怎么利落，衣服被时启蹭来蹭去，变得皱皱巴巴，可他的眼神依然清澈温暖，像日光折射后的溪流，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下意识对他产生好感。
　　“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许渺哭笑不得，“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上大学了果然不一样了啊。”
　　时启：“……”
　　“当然不会。”许渺嗓音里透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从小到大，我只照顾过你一人，你什么时候看我照顾别人了？”
　　时启看了眼许渺的好感度：35。
　　一动未动。
　　许渺总是这样，将谎言掺在甜美的蜜糖里递给玩家，等玩家迷得晕头转向了，再彬彬有礼地告诉他：“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厉觉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不由自主去关注时启那边的动静。
　　嗯？时启哭了？许渺干什么了？厉觉抬头去看，许渺在哄时启，遂又把头低下，继续刷已经断网的手机。
　　两人在说话，说什么呢这么多话，等他察觉到时，厉觉猛然一惊，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关心时启？还有那个碍事的许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厉觉当即只想找个人打一架，消解满身的火气，他一生气就容易冲动。
　　厉觉再抬头，时启在看他，像是有点疑惑地开口：“厉觉，你什么时候回……”
　　厉觉猝然起身，感觉自己像个傻逼似的，非要留在这里干什么？不等时启说完，厉觉抱着球风一般地刮开宿舍的门，“砰”地一声走了。
　　时启：“……”
　　他完全不记得厉觉回来了，而且他还抱着许渺哭了一场，简直是尴尬症患者的地狱！
　　“厉觉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时启尴尬地问，“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来的时候他就在了。”许渺低声道，“阿启，小心你的室友，他绝非善茬。”
　　这已经是许渺不下三次提醒时启了，但时启完全想不到许渺这么针对厉觉的原因是什么，单纯因为厉觉高中时期是校霸吗？
　　“头还晕吗？”许渺扫了眼时启拆开的感冒药包装，又见时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想了想，让时启躺下。
　　许渺下了床，开始打电话。
　　时启半闭着眼睛，许渺的声音很低，时启几乎听不清楚。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是否要使用[聆听]技能？”
　　时启：“过。”
　　系统：“聆听19，判定成功。”
　　“……头晕，眼花，打不起精神，昨天晚上吹了风，需要打吊针吗？”许渺问，“不，他的情况不一样，他常年生病，吃药很多，免疫力低下，他生病会很严重。”
　　“……校医？我不信任他们的医术。你能帮我看一下吗，算我欠你个人情。”
　　药效的确很剧烈，时启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就被迫裹挟进强烈的睡意中，过了一会，系统让他过幸运，判定失败了。
　　时启只依稀记得，一双陌生冰凉的手套，自他脸上抚过，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与皑皑冰山吹过的泠泠凉意，之后那双手扳开他的嘴，灌了些苦涩至极的液体进去，之后时启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时启醒来时，体质旁边的括号已经消失，又是一只健康活泼的时启了。
　　那个人是谁？时启不知道，许渺和他认识……但许渺的朋友太多，时启也猜不出究竟是哪一号人。他嘴里还有点苦，时启连忙下床，猛灌几杯水，总算把苦味冲散了。
　　时启想起自己之前又解锁了一个羁绊，点开时突然发现许渺的名字旁有一个BUFF“是兄弟就来砍我”。
　　再一看背包，buff已经没了。
　　时启：“？”
　　buff怎么自己用掉了，怪事。
　　羁绊依然送了个小礼物盒，时启点开，常规动画之后，浮现出一个闪着金光的新buff：是兄弟就来吻我。
　　时启：“？”
　　为什么许渺的羁绊抽出来总是这种奇奇怪怪的buff？
　　不用，坚决不用！


第8章 
　　上个buff莫名其妙地被使用，时启这回没有马马虎虎把buff丢进背包里，而是认真查看介绍框，这才发现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倒计时，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坑爹啊。”时启简直哭笑不得，“系统，倒计时之后，如果不选择指定对象，buff会用在谁身上？”
　　系统：“随机指定。”
　　“是兄弟就来吻我”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恋爱场合，乃与男神恋爱常备之品，想和男神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吗？那么，让他给你一个吻吧～
　　请选择施加对象。
　　倒计时：十四天零四十九分钟十六秒。
　　时启看到介绍时简直要炸了：“这个buff能不能不用？”
　　系统：“有一种可能性，在倒计时结束前你离开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得到的buff将会失效。”
　　这道具若是让某些痴迷攻略对象的玩家拿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是时启不是Gay啊，也完全没有想和游戏里人物谈恋爱的打算，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罢了。
　　时启深吸一口气，那么他的攻略时限必须要锁定在十四天内，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啊！
　　时启：“系统，能帮我设置一个闹钟么，buff生效前提醒我一下。”
　　系统：“可以。”
　　时启看了眼钟，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不知道许渺照看了他多久，时启依稀记得许渺很晚才离开。
　　厉觉的床铺十分整齐，像是一夜没人睡过似的。时启有点奇怪，厉觉没回宿舍，那是去哪了？
　　时启想了想，他出了门，外面一扫夜晚的冷意，阳光明媚，校园里三三两两的人，或穿着黑色制服往教学楼方向走去，或着休闲装往餐馆，图书馆和奶茶店的方向走，看上去闲适极了。
　　时启的地图探索度只有13％，宿舍和餐馆是亮色图标，其他区域都是灰色，这个学校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
　　时启曾经在各类视频中看到过很多有意思的玩法，《恋爱绝配》虽说是高自由度大地图玩法，给喜欢自由行动的玩家提供便利，但也贴心地为选择恐惧症患者提供了另一种玩法——用骰子决定自己今天的去处。
　　如果智力值够高，那么玩家投掷骰子激发灵感，一闪而过的地址便大概率会有关键性剧情发生。目前为止，时启还没有触发过关键性剧情。
　　时启属于第二类人，非常幸运的是，他的人设卡非常聪明，这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连续触发关键性剧情，加快游戏进度。
　　“试试吧。”时启看着自己的95点智力值，简直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只要投出比95小的数字就算成功，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嘛。
　　时启信心满满道：“快出门了，我要过一个灵感。”
　　骰子自空中划过一个流畅的抛物线，咕噜咕噜转动几下后停住。
　　系统却没有说话。
　　时启：“？”
　　又一个骰子落地的声音，时启震惊道：“系统，你在暗骰？”
　　时启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非玩家自主决定的情况下，如果有投骰子的行为，那就不太妙了。
　　这说明有一个外在因素正无形地干扰着某个不知名的区域，而玩家甚至毫不知情。
　　系统：“我刚刚顺便投了你的幸运。”
　　“智力30，灵感检定困难成功。”
　　“幸运97，幸运检定判定大失败。”
　　系统：“你望着楼下的风景，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西北方的篮球场，你的视力很好，看到那里有几个人在打篮球，其中一个身姿矫健的身影，赫然是你刚认识没多久的室友——厉觉。”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时启不自觉看向篮球场，的确有几个人在打篮球。
　　时启却总感觉不太对劲，他的幸运检定大失败了！这听起来就很不妙。
　　时启负隅顽抗：“可我没有要求过幸运啊。”
　　系统：“产生灵感的那一瞬间，未免需要一些幸运的因素存在，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好有道理的诡辩啊。时启一阵无语，他不知道大失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也许会被篮球砸到？时启只能想到这一个了。
　　不管怎么样，总比到处乱转要有效率。时启斟酌损益，最终还是下楼，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砰——！”
　　篮球狠狠扣进篮筐里，一旁守篮的人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大喘气，道：“厉觉，你今天好像特别猛啊，像有火气没发出来，怎么回事？”
　　厉觉一个转身，篮球便重新回到手中。他的上衣被汗浸湿，后退几步看向篮筐，抬手便是一个三分球——进了！
　　“漂亮。”张明赞叹了句，“明显是在哪受气了发不出来，只能打球发泄了。”
　　厉觉看了张明一眼。
　　张明笑了：“这不是事实？谁昨天晚上非要在我宿舍里睡，还好我多一床被褥，九月份打地铺也不太受得了吧。”
　　“什么？厉哥你昨天没回宿舍，在张明宿舍打地铺？”一旁的人听得惊呆了，“我靠，谁这么牛逼，能把厉哥逼到打地铺的程度。”
　　“别这么八卦行吗？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厉觉不耐烦道，“话这么多，还打不打了？”
　　“打不动了啊。”张明直接坐在地上，无奈道，“一大早就拉人出来打篮球，早餐没怎么消化全消耗掉了，饿死了。”
　　“我也。”另一人说，“要不买点吃的去？”
　　“去去去，我不行了。”张明立刻道，“买点牛肉干士力架什么的，再买几瓶水回来。”
　　其他人都罢工了，厉觉也不说话，一个人继续投篮，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是一种干脆的漂亮，还带着一股狠劲。正如张明所说，是在发泄。
　　其他几人或去商店买东西，或坐下看厉觉打球，不由啧啧：“厉哥体力还真是好，那腰那腿，多少姑娘喜欢啊，只可惜厉哥一个都看不上。”
　　远远有个男生走过来，几人都没在意，直到那人走到篮球场里，看着厉觉打球。
　　“喂，这里是专属球场，外人禁止入内！”一人喊道，并指了指一旁的牌子。
　　厉觉讨厌打篮球时被围观，所以专门买下学校一处篮球场，即便要看也别凑太近，很烦。
　　男生恍若未闻。
　　张明随意一瞥，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厉觉的篮球场都敢进，不怕被打得鼻青脸肿吗？这一看就了不得，张明“蹭”地一下站起来，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
　　张明看了眼专心打球的厉觉，指了指那个黑发男生：“对他说话注意点，否则小心厉觉不客气。”
　　“啊？”众人傻眼，“他是厉觉什么人？”
　　“厉觉的室友。”张明言简意赅道，“厉觉宁愿在我宿舍打地铺，也不愿意把那个男生赶出去，这么说，你们懂了吗？”
　　众人瞠目结舌。
　　厉觉机械投篮几十次后，终于觉得好多了，篮球往一旁滚去，随后被人捡到，抛给厉觉。
　　厉觉看也不看时启，撩起篮球衣擦汗，汗水顺着腹肌往下滚落，异常的性感。


第9章 
　　早上出门时，天上飘着几片云，此刻更为集中，几乎将阳光完全掩盖住了。风吹过来也是冷的。
　　时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往前走了两步，厉觉好像在装看不见他。时启刻意地咳嗽两声，把水往前一递，开始吹虚假的彩虹屁：“你打得真好。”
　　水是刚刚顺路买的，时启原本打算自己喝，然而时启忘记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弱鸡，拧不开瓶盖……他站在货架旁拧了半天瓶盖，愣是没拧动。旁边也在买水的女生好奇地看了会，主动问：“需要帮你拧开吗？”
　　时启简直要跪了，连忙跑了。
　　半辈子的脸都丢没了。
　　厉觉看了眼，没接时启的水：“你怎么在这。”
　　时启自然不能说他是来走捷径的：“我随便逛逛，刚好看到你……你昨晚没回宿舍吗？”
　　时启有点纳闷，厉觉好像有点生气，而且生气的源头好像来自于他？
　　可他什么都没做啊。
　　时启昨天脑袋迷迷糊糊，早就把他无意中打了厉觉一巴掌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想回。”厉觉言简意赅道，“有什么问题吗？”
　　时启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
　　他完全忘记又过去一天了，该死的buff它又出现了！
　　时启欲哭无泪：“我能不要这个buff吗？它真的很碍事！”
　　系统彬彬有礼道：“抱歉，如果您在游戏过程中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请抵达游戏官网进行投诉。”
　　时启木着脸，去什么游戏官网，出了全息舱隔壁左转就是代码组，他直接去改了设定不是更快？
　　可他又没有修改权限。
　　时启拿起骰子，如临大敌一般，投了出去。
　　“体质34，判定成功。由于幸运大失败的缘故，你的身体无恙，精神状态却不太好，今日你将触发为期八小时的人际依赖症状，对象为你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你和他/她的关系是：男/女朋友。”
　　眼前一片黑暗，时启睁开眼，厉觉正冷漠地看着他。
　　时启：“……”
　　此刻，厉觉的面容逐渐变得亲切起来，时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他是你的男朋友，你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你完全把他当成了你唯一的依赖对象，你可以对他发火，和他吵架，和他撒娇，因为你知道，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
　　时启：“……”
　　时启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说：“什么情况？厉觉怎么变成我男朋友了？”
　　系统：“这是你投掷大失败的结果，接下来的八小时内，请遵循指令行动。”
　　时启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情，但那个指令之后，时启略微恍惚，仿佛他真的有一个可以依赖的男朋友。
　　厉觉诧异地看着时启：“你在发呆？”
　　时启“唔”了声，看着又高又帅的新晋男友，手端着瓶子有点酸，于是又往前递了递，示意厉觉接过去。
　　厉觉瞥了眼瓶子：“拿回去，我不喝别人的水。”
　　厉觉这话倒是真的，外面那么多人给他送水送东西，厉觉从来没接过，送礼的含义并不单纯，厉觉不想因此扯上乱七八糟的事情。
　　时启眨了眨眼睛，真诚地说：“不是给你喝，我拧不开，你能帮我拧下瓶盖吗？”
　　拧瓶盖不是男朋友的义务吗？
　　厉觉：“……”
　　时启：“？”
　　时启惋惜道：“你也拧不开的话就算啦，我再找别人……”
　　“时启，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好欺负？”厉觉一阵火起，抓过时启的水往外狠狠一丢，“哐当”一声，水瓶准确无误地飞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冷声道，“去你该去的地方。”
　　时启霎时愣住。
　　厉觉……丢了他的水。
　　“你怎么能这样？！”时启不可置信地道，“那是我的水，你凭什么扔掉？”
　　厉觉胸口不停起伏，他原本已经不生气了，但看到时启时便忍不住去想他和那个该死的许渺在一起的场面，那里明明是他的宿舍，凭什么他走了？
　　越想越怒，然而把水扔掉他就后悔了。
　　“不就是一瓶水吗？”厉觉嘴上却忍不住说，“你知道你昨天干了什么吗，你往我脸上打了一巴掌，要是不想和我住一宿舍就早点说……”
　　话还没说完，厉觉话音一顿，只见时启愤怒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有失望，还有厉觉看不懂的情绪。
　　“你要是觉得不爽，就也打我一巴掌，咱们就扯平了，然后你把那瓶水捡回来。”时启一字一顿道，“来啊！”
　　时启把脸英勇就义地往前一凑，愤恨地看着厉觉。
　　厉觉原本满心的愤懑被时启这一举动搞得直接烟消云散，他说：“我没想打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时启道，“想搬走吗？早点说，我搬。”
　　厉觉：“我没有这个意思……”
　　时启眼圈发红，说话声竟带着一丝哭腔：“我就想来看看你，你这么对我，还扔了我的水，那瓶水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厉觉简直有苦难言，论今天厉觉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不该手欠扔了那瓶水。
　　厉觉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时启也没给他时间多想。
　　终于，厉觉妥协了：“我给你捡回来，行了吧。”
　　时启仍然红着眼睛，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还没点头，天边轰然一声惊雷，大风刮动。
　　“下雨了。”张明看手机里的天气，“卧槽，今天好像有雷阵雨，风力六级。”
　　厉觉心想什么雨也得先把救命水捡回来，然而这想法刚过去两秒钟，瀑布般的大雨倾斜下来，霎时将篮球场几人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这简直不能说是雨，应该说是天漏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先找地方避雨吧！玩意风大起来人都给吹跑了。”
　　厉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暗骂一声，拉着时启往最近的商店跑。
　　时启吹点风都会感冒，淋雨那还了得？
　　时启却不配合，挣掉厉觉的手，执着道：“水。”
　　“我等会再给你买一瓶行不行？”厉觉说，“雨太大了，我怕你生病。”
　　时启却坚决不让。
　　厉觉原本想着那就先把水拿回来吧，熟料天公不作美，一阵狂风大作，呼呼一阵大风居然把垃圾桶吹上了天。
　　厉觉：“……”
　　六级风果然名不虚传，风声呼啸，周围的树摇来摆去，过路人纷纷加快脚步，朝避雨处跑去。
　　时启还在和厉觉拉拉扯扯，忽然身体一轻，厉觉竟蛮横不讲理地把他从腰至腿以公主抱的姿势横抱起来，时启要从他怀里跳下来，厉觉却在他耳边说：“别闹了行不行？”
　　时启静默片刻，才缓缓卸了力，往厉觉怀里一靠。
　　厉觉松了口气，这年头想哄个舍友也不是易事。天已经暗沉下来，雷声轰鸣，厉觉只想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让他这金贵的室友可千万别受冻了。


第10章 
　　这雨来势汹汹，风也吹得猛烈，商店里已陆续进了几个躲雨的路人，眼看快要离开篮球场外围栏杆，一个不好的预感如闪电般刺入时启脑中，同时骰子落地的声音响起，系统又在暗骰！
　　时启失声道：“小心！”
　　厉觉未回头，脚下加速，往侧边敏锐一避，“哐当”一声震天动地巨响，头顶一根电线杆被飓风刮倒在地，倘若没有厉觉，时启恐怕已经被砸中了。
　　时启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厉觉以为他在害怕，说：“闭上眼睛。”
　　时启原本知道他今天选择来篮球场，准没好事。投出大失败，时启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后果当真极为严重，可以直接把时启砸回起点了。
　　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类似的事情了。
　　厉觉横抱时启进来，室内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幸好商店不小，店员很热情地给他们提供毛巾和热饮料。
　　时启在厉觉怀里瑟瑟发抖，厉觉却没什么感觉，身体依旧像个火炉，源源不断地往外散播热量。
　　厉觉已经很小心不让时启淋雨了，因此时启也就裤腿的地方湿了一大块，其他地方都是略微潮湿的，厉觉则除了怀里，其他地方湿的透透的。
　　厉觉像只大狗一般甩了甩头发，水珠四溅，他的衣服全湿了，贴在身上毫无遮挡之用，因此后背肌肉线条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来，触手脊背宽厚舒展，人鱼线分明利落，常年运动的肌肉结实紧致。
　　厉觉想把时启放下，时启却哆哆嗦嗦地拽住他的篮球衣，不让他动。
　　厉觉：“我取点毛巾什么的，你擦一擦。”
　　时启声音发颤：“冷……”
　　厉觉想了想，索性抱着时启朝货架走去，他手臂十分有力，就这么一直抱着时启也丝毫不嫌累，看也不看商品价格，拿了一堆毛巾，暖宝宝，丢到时启怀里，堆成一个金字塔，丝毫不在意路人诧异的目光，一路走到收银台前，又问：“你喝哪个？”
　　“热的就行。”时启冷得不行的时候脑子发木，只想取暖，屋内暖气充足，渐渐的时启能自主思考了，才发现现在他和厉觉的动作好像有点暧昧……
　　时启推了推厉觉，后知后觉地开始陷入尴尬的漩涡。
　　厉觉满不在乎道：“干什么？刚才不让我走，现在又想装作不认识？”
　　厉觉没在这种地方买过热饮，基本上都是小弟买，或者拿罐冰可乐，于是研究了下热饮机上的按钮，按下“热牛奶”的键。
　　“我没这个意思！”时启哭笑不得，“但这是公众场合，好歹注意一下个人形象，才刚开学就不要这么高调了吧，而且你手臂不累？”
　　“抱十个你都不在话下。”厉觉总算把时启放下来了。时启捧着牛奶，正要拿出自己那昂贵的校园黑卡，厉觉已经先一步刷了。
　　时启坐在商店提供的小椅子上，喝着牛奶，一边擦擦头发，看看手机——幸好手机还能用，年级群老师和他们说今天风大，让他们尽量不要出门，已经出门的学生及时找地方躲避，呆在建筑物里，等风停了再出来。
　　这么大的风也是闻所未闻，群里学生激烈讨论，时启刷了刷，没什么有用信息，他现在逐渐了解了骰子的意义，也许远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时启：“系统，之后还会暗骰吗？”
　　系统：“看你运气。”
　　时启：“……”
　　他哪里还有什么运气？十点什么也做不了。
　　几个打篮球的人跑进这家商店，也看到厉觉带着时启险些被电线杆砸到的事情：“刚刚太可怕了，万一砸中人可不是好玩的……”
　　张明沉默不语，过了会，厉觉过来看他们，便有人调笑道：“厉哥，你这是不恐同了？刚才一直抱着那个男生不撒手。”
　　“滚，胡说什么。”厉觉怒道，“他是我室友，我能撇下他不管？”
　　刚才两人挨得近，隔着雨水的味道，厉觉闻见时启身上的药味，并不浓重，却清幽好闻，像是与生俱来便带着的一般，但只一瞬间就闻不到了。
　　并不讨人厌，相反，厉觉很喜欢那味道。
　　厉觉并没有喝过药，不知道药闻起来很香，喝起来却很苦。
　　张明扬起手机：“你刚才抱着他进来的画面，已经被人拍下来发到学校论坛了，管不管？”
　　厉觉眉心跳动，扫过商店里七七八八的人：“都删了。”
　　几分钟后，张明说处理好了。
　　厉觉“嗯”了声，站在窗户旁看外面，风簌簌地响，时不时便响起巨物翻滚落地的声音，看来势头还不小，天色阴沉沉，乌云压顶，一时半会晴不了。
　　厉觉让张明照看着点兄弟们，返回原先坐的地方，时启坐在椅子上，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一截细瘦锁骨于T恤中若隐若现，颈骨分明，仿佛一折就断了。
　　抱着也很轻，小小一只，不知道吃饭都吃哪里去了。
　　厉觉坐在时启身边，时启喝了大半杯的牛奶放在一侧，厉觉摸了一下，已经不热了，便三下五除二喝完剩余的牛奶，纸杯一抛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
　　看着垃圾桶，厉觉又想起那瓶被他泄怒扔进垃圾桶的水。
　　顿时嘴角抽搐。
　　时启睡梦中不知不觉找到了一个暖风空调，暖洋洋的真舒服，忍不住凑过去吹，越吹越暖和，真好啊。
　　厉觉一腿屈起，靠在墙上，时启半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厉觉本想问些什么，见状也无法，只得打开游戏消磨时光。
　　时启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稍微调整一下坐姿，脸朝内，吐息温热而均匀。激战正酣的厉觉忽然感觉不太对劲，忙把时启推开。
　　时启迷迷糊糊地“嗯？”了声，但见厉觉有点尴尬地翘起腿，一手还拿着手机，似乎正在打游戏。
　　“睡醒了就起来，别总靠着我。”厉觉横眉冷对道，耳朵却不自觉地泛红。
　　时启却权当没听到，他靠着自己男朋友有什么不对？于是一手亲密环在厉觉脖子上，探头好奇道：“你在玩什么？”


第11章 
　　厉觉轻咳两声，说了，是当时正红的一款游戏，十分考验操作。时启没玩过，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过了一会，道：“你动作太快了，这个视角看得头晕。”
　　厉觉：“……”
　　手速快也是他的错？
　　厉觉漫不经心地捡包，时启离他很近，温热的呼吸与皮肤接触，感觉麻麻的。厉觉十分不习惯别人与他靠得这么近，正要让时启离他远点。
　　时启：“左边左边，有人打你！”
　　霎时响起一阵枪响，厉觉手一抖，操纵人物抄起平底锅就是一顿狂奔。
　　“那儿有枪！”时启说，“打他打他。”
　　厉觉怒道：“命都没了，捡什么枪！”
　　只见一声巨响，“嘭——”地一声，不知道谁扔过来一枚手榴弹，人物眼前血红一片，片刻后，缓缓浮现结算界面。
　　“再接再厉，下次吃鸡。”
　　“你看吧。”时启惋惜道，“不捡枪，命也没了。”
　　厉觉：“……”
　　“再来一把吧。”时启说，“还挺有意思的。”
　　厉觉看时启一眼，时启笑盈盈地回看过去，一副“哥俩好”的表情，眼睛眨巴眨巴，刚才冻得发白的小脸已经重新泛起了红晕。厉觉低下头，又开了一把。
　　“这儿人多，别跳了吧。”时启说，“你那么菜，打又打不过别人……”
　　“我不菜。”厉觉很不满意时启的评价，道，“刚才纯粹是发挥失常，不信你看着。”
　　厉觉的小人往楼里跑，一地的平底锅跟汽油，厉觉：“……”
　　时启说：“上楼看看吧。”
　　小人上楼，一地的免费拉拉队服装跟子弹，诶，就是没有枪。
　　“这衣服不错，你试试？”时启指着一件兔耳短裙说。
　　厉觉：“……”
　　厉觉黑着脸下楼，拿着平底锅往另一层楼里跑，地上躺着一把霰|弹枪。
　　若是平常，厉觉看都不看一眼，现在也只得收了，总比平底锅好用。
　　刚进楼就感觉不对劲，地上什么也没有，明显已经有人来过了。厉觉往楼上走，快到天台了，感觉不对劲，闪身一避，但已经晚了。
　　楼上有人扔了颗手榴弹下来，登时又没吃到鸡。
　　再看一下观战，时启：“这好像就是上次把你打死的那伙人，真巧啊。”
　　厉觉满脸黑线。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好像特别的非。
　　时启有点蔫，趴在厉觉肩膀不说话了。
　　雨声淅淅沥沥，店内空气潮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泥土气息，躲雨的人越来越多，便显得沉闷起来。店员开了换气扇，时启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外面风越刮越大，室内灯光开始轻微闪动，忽明忽灭，这下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开始躁动不安，往外看去。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能好啊。”一名男子望向窗外，雨不停歇，电闪雷鸣，沙土飞扬，店门也被吹得哐当哐当响了起来。
　　厉觉退出游戏，收了手机，时启怔怔看着窗外，厉觉说：“害怕？”
　　时启：“风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万一一直停不了……”
　　“这里每年都会经历一次特大暴雨。”厉觉说，“最糟的情况是电力损坏，发电机用不了，学校会经常加固建筑，起码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哦对，时启想起来，厉觉之前是在圣德利安的高中区，离大学区并不远，隔了条街道，对于这边的环境了解得很清楚。
　　时启感动道：“你是在安慰我吗？”
　　厉觉啧了声，长臂一展，伸了个懒腰：“怕你吓死而已。”
　　时启：“……”
　　没过一会，张明走过来，对厉觉小声说着什么，厉觉脸上表情不变，径直往门口走去，似乎打量着什么。
　　时启的手机疯狂震动，拿出电话，一排都是许渺打来的，名字在屏幕中央跳动着。时启颇为意外地接了，刚“喂”了一声，对面便发问：“你在哪？”
　　是许渺的声音，话里的焦急毫无掩盖。
　　“我在篮球场旁边的商店里。”时启说，“你呢？”
　　许渺却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在你宿舍。”
　　还给时启带了饭，结果宿舍里空空如也。
　　“外面刮风啦，你在我宿舍里坐会吧，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时启小声说。
　　“阿启，不要乱跑。”许渺带着点责备的语气，问，“今天还头晕吗？”
　　听到许渺这话，时启忽然想起来昨天他昏昏沉沉的，似乎有另一个人进来，给他灌药……时启便问了句，许渺轻描淡写地说，是他的医生朋友。
　　时启惊叹道：“你朋友很厉害诶，我睡了一觉就全好了。”
　　许渺轻笑起来，耐心地叮嘱时启：“雨停了就回来，别吹风。”
　　时启正要回应，厉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开口：“你在和谁打电话？”
　　“……许渺？”
　　时启没否认，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但阿渺只是哥哥而已啊。
　　厉觉忍不住磨了磨牙：“不愧是你男朋友，现在还想着你呢。”
　　时启愣了一下，立刻道：“你在说什么鬼话，阿渺只是我的朋友，我又不是……”
　　“Gay”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时启又觉得不对劲，厉觉是他的男朋友，那他应该是喜欢男生的，可他又不喜欢其他男生，这还算Gay吗？
　　时启：“……”
　　可怜的逻辑在挣扎，时启纠结半天，倒是把和厉觉的争论忘到脑后去了。
　　厉觉扬起眉：“只是朋友？”
　　时启气道：“我骗你干嘛！”
　　“那你之前还和他说‘希望你梦到我’什么的话……”厉觉戏谑道，“两个男生之间说这种话很奇怪吧。”
　　厉觉居然听到了他之前的自言自语？时启顿时囧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不是对他说的，那是……”
　　这话着实羞耻，时启说不出来，厉觉却看着他，表情里带着疑惑，不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
　　“那是……”
　　“那是什么？”厉觉随口一说，“该不会是对我说的吧？”
　　厉觉也只是随便猜一猜，毕竟当时宿舍里就只有他和时启，如果没和许渺说，那还能和谁说？
　　但这怀疑也根本站不住脚，两个男生之间怎么会这么说话？很有搞暧昧的嫌疑。
　　“是啊。”时启却说。
　　厉觉霎时表情僵住，时启却没发现他的异样，认真且坦诚地说：“希望你晚上可以梦到我。”
　　对男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况他真的很想试一试那个SSS级的道具。
　　时启说完，想起来自己还在打电话，顿时扶额，“喂”了几声，却发现没人回应，通话早已中断，手机没信号了。
　　试着打电话，上网，通通失败了。
　　网线也被摧毁了吗？
　　时启正纳闷，发现厉觉一动不动，奇怪地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厉觉回神：“你……”
　　“厉哥，风力减小了，趁现在赶快回去吧！”厉觉的兄弟走过来说，“等会说不定又变大了！”
　　厉觉：“……”
　　兄弟：厉哥的眼神里好像有杀气！
　　“厉觉，该走了，天气预报显示等会很有可能刮七级风，这里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大的风力，屋顶都可能被掀翻，趁现在风小一些，赶快回去吧。”张明走过来。
　　厉觉平复心情：“和店员说一声。”
　　“已经通知了。”张明点头，已经有人陆续冲进雨里，门大敞着，冰冷雨水混合着大风吹进来，一瞬间席卷着暖意离开。
　　此时此刻，一道沉稳的年轻男子声音于风雨摇曳的慌乱声中，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自商店的校园广播中响起。
　　“因校内环境原因，请大家呆在宿舍里，不要随意走动，不在宿舍里的同学，我们将尽快派去救援组赶往支援，大家不必惊慌，请安心等待。如有疑问，请递送邮件至学生会处，我会尽快处理。”
　　“——学生会会长云湛敬上。”
　　广播似乎信号也不太好，最后的几句断断续续，甚至带出了沙哑的电流声。
　　这就是……人气最高的角色，云湛。
　　如他所想象中那样，声音不急不躁，沉稳有力，宛如教堂白鸽一般优雅纯粹的声音，掷地有声，拥有决策者般的敏锐，与洞察人心的力量，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
　　厉觉早已习惯时启随时随地发呆的模样，他对张明说：“你带他走。”
　　张明：“？你讲真的？”
　　厉觉沉吟不语，转过身背对着时启，心底莫名的烦躁，时启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他想得那样吗？
　　厉觉并不反感Gay，喜欢什么样的人是他们自己的权利，但他却很反感男生喜欢自己。因此厉觉可以接受时启有男朋友，却不能接受他喜欢自己。
　　但一想到要疏远时启，厉觉又十分犹豫。
　　厉觉一言不发，下颌线绷紧，面无表情朝门口走去。
　　张明看厉觉脸上表情不对，什么也不说，他走向时启，拍了下时启肩膀：“你跑步怎么样？”
　　时启不喜欢别人拍他肩膀：“还行……”
　　“你等会跟我走，我往哪走你就往哪走，别跟丢了。”张明叮嘱道，“知道了吗？”
　　时启开始迷惑，左右寻找男朋友的身影：“厉觉呢？”
　　“厉觉啊……”张明笑了起来，用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缓缓道，“他好像，不要你了。”
　　时启怔住。
　　张明的话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时启以为他听错了。
　　系统却在这时冒出来，一本正经道：“关键剧情出现，请作出你的选择。”
　　“A.暴打张明狗头，然后去找厉觉。”
　　“B.信了张明的邪，让张明不要随意走动，你买个橘子就回来。”
　　“提示，关键剧情处搭配存档点更佳哦～”
　　时启：“……”
　　这是哪门子的关键剧情！


第12章 
　　关键剧情是什么？时启在玩家的录制视频中看到过。在容易影响到攻略主角色好感度的剧情中，会安排2-3个选项供玩家选择，每个选项都相当于剧情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游戏自由度的关系，没有人遇到过相同的关键剧情，因此也无从出攻略手册，最好的办法就是存档再选择，可问题是——
　　没有存档点啊！
　　明明已经拥有了抽到SSS级道具的逆天运气，却没有一个小小的存档点，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如果单纯只是好感度的增减，时启也没必要那么紧张。但有一种关键剧情，一个选项是生门，另一个选项则是通往BE之路的捷径。没错，一旦选错，也许就会迎来一道曙光，温柔地告诉你，重头再来吧，你凉了。
　　时启如临大敌地看着选项，此刻一切都定格了，只有时启一人能动，宛若是施展了某种神奇的魔法，就连刚才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也全部消失，更适合思考。
　　追厉觉无疑是最好的打算，这个选项的浅层含义已经很明确了——摆明了就是刷厉觉的好感度。
　　时启沉吟片刻，说：“我选B。”
　　系统：“你确定？”
　　时启：“不要学厉觉的语气说话好吗？我会很有负罪感诶！”
　　就好像渣男抛弃了自己的恋人似的……不对，是厉觉先抛弃他的！
　　不是赌气！
　　等厉觉回来了，罚他跪一天搓衣板！
　　嘈杂的人声重新充斥在商店内，焦急的人群纷纷往门口跑去，门大敞着，张明说：“快过来，雨又要下大了！”
　　时启冷静道：“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买个橘子就回来。”
　　张明：“？”
　　说完，时启看了看阴暗天色，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夜幕中。张明正要去追，一群人从他面前跑过，硬生生失去了追时启的机会。待张明再看过去，已经完全看不见时启的身影了。
　　“张哥！那小子呢？”兄弟说，“我们赶快走吧！”
　　“现在还有卖橘子的吗？”张明问。
　　兄弟：“你在说什么，外面风这么大，怎么可能还有人卖东西。”
　　“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买个橘子就回来。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么？”张明诧异道。
　　兄弟：“这是朱自清的散文里，父亲对儿子说的话，张哥，怎么了？”
　　“靠！”张明怒道，“这小子占我便宜，还想当我爸爸？”
　　兄弟：“？”
　　没文化，真可怕。
　　欺负的就是张明这种理科生。
　　兄弟：“那现在咋办？”
　　“我给厉觉打电话。”张明深吸一口气，心力交瘁，“就知道不该掺合这种事。”
　　此刻天色与深夜无疑，不同的是以往夜晚有路灯照应，但现在风雨交加，估计是电力都断续，路上一盏灯也没开，乌压压一片。风又很大，时启几乎睁不开眼，更看不清到底哪是哪。
　　呼呼一阵大风，时启连忙拉住身边一根杆子，以免被飓风吹跑。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你过一个力量。”
　　时启：“……”
　　时启吃力地骰出一个骰子，现在也要投骰子也太没有人性了吧！哦不系统本来也不是人……
　　系统：“力量24，判定成功。你紧紧扒着电线杆，差点就被吹跑了。但幸好你意志坚定，这根电线杆也很给力，避免被吹上天的惨剧。”
　　原来还真能把他吹跑……时启简直哭笑不得，他看到远处依稀有亮光，大概就是云湛所说的“救援队”了。时启开口呼救，灌了一嘴冰冷的雨水，咳嗽不停。
　　待光线越来越明亮，才发现那是一辆车，写着“学生会救援组”的字样，在时启面前稳稳停下，一人下车，那人穿一身深色雨衣，身形颀长，半边脸被宽大防雨帽檐挡得结结实实。
　　“抓住我的手。”雨衣人对抱着电线杆不撒手的时启道，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模糊不清，伸出的手停在时启面前。
　　“谢谢。”时启的心平静下来，握住雨衣人的手，出乎意料的是，雨衣人带着丝质手套，手指十分有力，雨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时启不由得又想起那句“我去给你买个橘子”。
　　张明应该不会还在那傻傻等他买橘子回去吧。
　　拉开后排车门，车里都是人，挤得满满当当，哪怕时启再小只，也无法像海绵挤水一样塞进去。雨衣人沉默半晌，对时启说：“坐前面来。”
　　可前面只有两个位置啊。时启傻了，这要怎么坐？
　　他呆呆地跟着上车，看着雨衣人在仅剩的副驾坐下，将帽子往下一拉，对时启道：“要开车了。”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似乎就在前不久才听过。
　　随着帽子拉下，雨衣人慢条斯理看了时启一眼，他的一举一动都优雅而斯文，即便黑发有些凌乱，身上还滴着水，明显的狼狈姿态，眼神依旧犀利，却依然有着与普通人不同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与此同时，雨衣人身边展开一个介绍板：
　　[可攻略对象：云湛]
　　身份：学生会会长
　　年龄：20
　　身高：1.86m
　　性格：优雅贵气，博学多闻，高岭之花，其余待解锁
　　喜恶：强烈的洁癖，不喜与人有肢体碰触，待解锁
　　好感：0（时启是谁？）
　　“坐……坐哪？”时启舌头打绊，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传说中的云湛！
　　是的，云湛向来神出鬼没，想要靠在学校里瞎转碰运气，几乎是遇不到他的。因为其行踪神秘，匆匆一瞥便翩若惊鸿的容颜，一举成为人气值Top 1的学生会会长，就这么出现在了时启的面前。
　　“同学，现在是紧急情况，如果你不介意，请坐在这里。”云湛说，“这是下下策，后面的车厢已经占满了。”
　　“没事没事。”没想到云湛出奇得好说话，且非常礼貌，时启也顾不得其他，将车门拉上，他半边身子都湿了，只得小心坐在云湛腿外侧。
　　呃……怎么说呢，有点奇怪，毕竟时启也是第一次坐在男人腿上，这车并不怎么宽敞，得亏他不怎么高，避免了弯腰躬身的情况。
　　因为不知道该看哪，时启的视线落在玻璃上，依稀能看到玻璃反射出他和云湛的倒影。
　　这车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意外的十分稳固，起码没有被吹飞或者刮跑玻璃的危险。车门一关，几乎听不到外界的雷雨声，顿时从风雨飘摇的末日之途变成了安全的避风港，时启也跟着安静如鸡，只有呼吸声尚有些急促。
　　云湛：“救援车将会绕遍校园一周，将你们送到宿舍楼下。”
　　时启说：“好的……我住在三号楼，应该离这里很近。”
　　云湛：“嗯，三号楼目前没有异样，水电供应充足，如果有需要，可发邮件至学生会，我会及时处理。”
　　“好的。”这么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时启也忍不住用同样的语气回应了起来，仿佛小学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般的一板一眼。
　　时启打厉觉电话，没人接，嘟嘟嘟的声音很明显。
　　似乎是感觉时启很焦急，云湛再次开口：“现在的信号很微弱，打电话用处不大。”
　　“我忘了……”时启失落地按掉电话，过了一会，忍不住问：“那个，会长你有没有遇到一个叫厉觉的人啊，他也是三号楼的。”
　　厉觉当时那么坚决地离开了，他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把他交给张明就走了，时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和许渺打电话？但那件事已经说清楚了啊。
　　云湛似乎思考了几秒，随后道：“他加入了救援队，现在应该在西区。”
　　时启愣了下：“是这样啊。”
　　时启没想到，厉觉会主动请缨，加入救援队。一时间，厉觉的身影在时启心中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还是原谅他吧，就罚他跪一分钟搓衣板好了。时启如是想着。
　　时启和云湛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公分，便总会有些紧张，虽然时启已经尽力跟块木头似的坐直了，但架不住原本空间就小，车忽然猛地一摇晃，像是开过了杆子之类的东西，时启猝不及防，往后一仰，撞在了云湛身上。
　　时启：“……”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撞上了被风吹倒的一系列不规则物品，驾驶员嚎了声：“风太大了，恐怕连树枝都得刮断了。以前也没出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啊！”
　　时启默默地想，难道是因为他幸运大失败导致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时启：“系统，我能再投一个幸运看看风能不能停吗？”
　　系统：“可以，但不建议，如果再骰出大失败，就会迎来泥石流海啸。”
　　“也不至于那么倒霉吧。”时启嘴上这么说着，身体非常诚实地决定不骰了。
　　云湛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拍了拍时启肩膀，示意他往前一些，两人挨得太近了，随后拨通电话：“校长先生，今天的情况恐怕不好控制，请派专业的救援组进行支援。”
　　“……是的，我目前在东区，即将抵达三号楼。”
　　云湛说话时，气流隐约窜到时启的脖子旁，有点痒，时启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直到云湛打完电话，车子一停，时启松了口气，正要下车。
　　云湛和他一同握住了右侧的门把手。
　　两人再同时触电般地分开。
　　时启：“……”
　　云湛：“这里不是三号，后面住二号楼的学生下车。”
　　他的声音平静，后排的人陆续下车，留出了些空间，云湛便再次打开车门：“后面有位置了。”
　　时启溜到后面，总算能够放松下来了。
　　不愧是学生会会长，压力山大啊……
　　时启手指一松，似乎还保留着一点手套微凉的触感。
　　摇摇晃晃一路到宿舍楼下，时启跟几个同楼层的学生一起下车，云湛没有下车，他的轮廓在窗户内显得朦胧不清，如同淡漠的剪影一般，消失在雨夜里。
　　车内。
　　云湛抬眸，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雨幕下，少年被风吹起的衣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会长，现在去哪？”
　　云湛：“按原路线行驶。”
　　车子载着剩余的人，继续摇摇晃晃，驶向远方。
　　风好大啊啊啊——
　　时启浑身发抖，往宿舍楼里跑去，还没跑到门口，猛地撞上一个人，那人怒吼道：“时启，你跑哪儿去了！”
　　时启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望着一身黑黢黢的人，半晌才道：“你是谁啊。”
　　“……”那人简直快被气死了，把帽子往下一拉，“我！”
　　“厉觉？”时启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西区吗？”
　　厉觉没好气道：“张明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跑了，我怕你被风吹走，从西区跑过来，累得跟条狗似的，然后你问我你谁啊。”
　　“你说，你是不是成心气我？”
　　“……”
　　厉觉穿着一身与云湛相似的雨衣，大概是救援组统一配备的服装，他的手十分温暖，拉着时启往宿舍里走，时启有点愧疚，默默把“让厉觉跪搓衣板”那条惩罚划掉，认真道：“我不是想让你担心，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厉觉仍然很生气，说话的语气硬邦邦的。
　　“张明说，你不要我了。”时启一本正经地告状，“他亲口说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我……”厉觉愣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这话说起来未免有些别扭，仿佛掺杂了亲密的意味。厉觉又补充了一句：“外面雨太大，我想去帮忙，带着你不方便，你那么小只，随随便便就被吹跑了，还是在宿舍呆着吧。”
　　随后，厉觉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西区？”
　　时启道：“我遇上了学生会救援组，会长说的。”
　　“你遇到了云湛，怪不得。”厉觉若有所思道。
　　看着厉觉，时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让厉觉知道他曾经坐过会长大腿会怎么样？
　　会轰地一下爆炸吧，然后引发世纪大战什么的。
　　系统：“……亲爱的玩家，劝您最好不要那么做哦。”
　　时启：“哈哈哈我不会啦，只是想想罢了，偶尔也想看男朋友吃醋什么的，但真吃醋了我也应付不来啊。”
　　系统：“……”每个代码都透露着害怕的气息。
　　楼道里的灯灭了，只有应急灯开着，显得危险而深邃。厉觉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灯，悠长单薄的白光照着前面的楼梯，两人继续往前走。
　　时启亦很安静，但不是因为别的，他的系统空间在这一刻忽然向他发出了提示。
　　厉觉身边展开一行金灿灿的字。
　　【羁绊·厉觉】
　　危险的雨天里，厉觉穿越大半个小区，疯了似地找你，差点和张明绝交，这是爱么？你不知道，但你可以肯定，厉觉并不会对每个人都如此。
　　一个熟悉的小小礼物盒在下方欢快地跳动着，每一个跳跃的动作都散发着“快来点我”的诱惑气息。
　　没有人会忍住不点的。


第13章 
　　没有人会忍住不点那个闪动着极具诱惑亮光的礼物盒，这实在是太令人抓心挠肺了。时启好想点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背包里的“是兄弟就来吻我”的buff，又恢复了清醒。
　　不能点不能点……万一又是什么了不得的buff，简直就像烫手山芋一般，又不能甩给室友让他看着办。
　　毕竟室友还是他男朋友，不能坑啊！
　　也不能甩给许渺，那是他的小竹马。
　　那还有什么人可以甩，张明？不了吧，他已经够惨的了，无缘无故认了个爸爸。
　　时启是典型的白羊座男，生而为人真的很叛逆，越不能做什么就非要做，现在还没点下去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在苦苦强撑。
　　一个小人惊恐大呼“千万别点！我可不想再有个兄弟buff了，点开准没好事！”，另一个小人则云淡风轻道“点就点喽，迟早都得点，而且这是厉觉的buff，应该不至于那么坑爹吧”。
　　临到宿舍门口，厉觉忽然停住脚步，示意时启别继续往前走了，时启正在内心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没注意到厉觉动作，猛地撞上他后背，疼得忍不住“啊”了一声。
　　“嘘，小点声，我们宿舍的灯开着，不知道是不是小偷。”厉觉冲时启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随手抄起一根放在清洁室里的拖把，一步一步靠近门口。
　　时启：“……”
　　突然想起来，他们宿舍的确还有个人。
　　正要喊，宿舍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像是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厉觉当下不再犹豫，抡起拖把冲那人砸去。
　　时启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宿舍里的人应该是许渺，大喊一声“厉觉住手”，但已经晚了，好在那人反应迅速，战术性后仰，及时避免了被拖把砸晕的后果。
　　几分钟后，时启充满愧疚地在衣柜里找了件宽松的衣服双手捧给许渺：“阿渺，抱歉抱歉，我忘了你还在宿舍里，厉觉以为是小偷才……”
　　许渺没被砸中，衣服前襟却脏了，他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先是打量一遍时启，见他完好无损，还能活蹦乱跳，方才接过衣服，道：“你没事就好，当时信号中断，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厉觉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打错人的愧疚之心，闻言冷哼一声：“我宿舍不是谁都能进的。”
　　许渺并不搭理厉觉的挑衅之语，他脱去脏污上衣，时启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家竹马的上半身，居然出奇的有料！
　　“阿渺，你居然有腹肌！”时启简直震惊了，许渺一惯都穿白衬衫，气质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也没见他像别的男生一般出去打篮球跑步，谁知道身材居然还很好！
　　果然能成为衣架子的身体都很完美啊。
　　时启略微嫉妒，他也想体会一下有腹肌的感觉，奈何爱宅又不喜欢运动，八百年也锻炼不出许渺这样的身材，厉觉那种就更别想了。
　　这游戏简直是时刻提醒时启是个弱鸡的事实。
　　时启：“系统，我可以拥有这种身材吗？”
　　系统：“现实身材比例与游戏容差大小为5％，目测不可。如果有需求，欢迎购买“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一秒让你拥有完美身材，只要998！”
　　时启晕菜，果然什么游戏玩到最后都是氪金……
　　“我能摸一下吗？”时启还是很羡慕，健身照片和真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啊，太有冲击力了！
　　许渺却已经将衣服穿上，当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道：“以后带你一起锻炼，你也会有，不必羡慕别人。”
　　时启：“呜……有没有不用锻炼就可以有腹肌的办法？”
　　许渺揉了揉时启的头发，时启像只傻傻的小鸡崽，满怀希冀地看着他。许渺想了想，微微一笑，说：“做梦？”
　　时启：“……”
　　阿渺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宠我的小竹马了。
　　“不过，阿启还是现在最可爱。”见时启鼓着嘴生气，许渺又说，“需要腹肌干什么，给别人炫耀吗？”
　　时启：“总觉得这样自己会变得很强……”
　　“不需要。”许渺捏了捏时启的小脸，“这样就很好，弱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时启发现，许渺身上的“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还亮着，倒计时“00：12：47”，还有十二分钟才结束。
　　哦——怪不得会被打，肯定是这个buff的原因！时启恍然大悟。
　　时启还注意到这个buff右下角挂了一个小小的③，这是什么意思？buff一共使用了三次吗？
　　衣服的码偏大，许渺穿着正合适，校园男神用一双漆黑隽秀的眼眸看着时启，打量他是否有刮蹭的伤口，耐心道：“你遇到会长了吗？我拜托他去找你。”
　　“在商店门口——原来阿渺认识会长啊。”时启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任由许渺摆弄他的胳膊，“你给他看了我的照片？”
　　许渺微微点头：“我告诉他你的大致方位，以及你的照片。”
　　原来如此！时启原本还有些奇怪，明明周围还有很多人，而且那辆车已经没有空位，而云湛偏偏把他带上了车。
　　竟是受人所托。
　　时启没受伤，顶多就是受了点惊吓，吹了点风，早上吃的药效果很好，到现在时启依然精神百倍，且属性栏没有出现“轻微感冒”字样，于是也就放心下来。
　　许渺让他也换身衣服，之后去洗手了，时启内心的“点一下”小人终于压倒了“不点”小人，心一横——反正总是要拆的，不拆白不拆，倒不如拆开看看究竟是什么，死也死个明白。
　　时启点击礼物盒，日常的花里胡哨光芒后，礼物盒中一条鱼跃出水，浮出一行波光粼粼的小字：
　　“恭喜你获得“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buff，从你和任意攻略对象说话期间开始生效～”
　　时启险些喷了。
　　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buff名称啊！
　　“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朋友暧昧恋人升温各种play常备之品，你吃饺子吗？第一步是什么呢？对啦，当然是倒点醋啦～
　　施加对象：和你说话的第一个攻略对象（不可更改）
　　时启：“……”
　　这个buff充满了恶魔般的气息，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时启决定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安静如鸡的哑巴，能苟一天是一天。
　　时启打了个喷嚏，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他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睡衣，正要换上，冷不丁发现厉觉椅子朝向这边，正看着自己。
　　时启： （⊙o⊙）
　　厉觉啧了声：“你觉得那小白脸身材好，认真的？”
　　时启：（*/ω＼*）
　　厉觉：“和我比呢？”
　　时启：-（￢v￢）σ
　　“你为什么不说话？”厉觉莫名其妙道，“说话啊。”
　　时启内心宽面条泪，我不能和你说话啊！你好烦！
　　厉觉站起来，丝毫不知时启内心的想法，他随手脱了半湿的上衣，朝时启走过来：“我在这儿呢，你居然说别人身材好？”
　　这简直是打厉觉的脸。
　　虽然厉觉平时也没什么炫耀身材的爱好，但是听到时启对许渺的赞美之语后，厉觉内心仍然泛起了一股不爽的情绪。
　　厉觉常年锻炼，各种极限运动不在话下，打起架来也是丝毫不惧，一个打十，许渺那小白脸练个花架子就能让时启羡慕了，看来还是得让他看看真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厉觉平时在宿舍里，并不会直接光着膀子干这干那，平时穿得最多的就是篮球衣，现在毫无顾忌地袒露身体，线条充满了野性流畅的美，时启登时大脑一片发白。
　　“你，你把衣服穿上！”时启什么都忘了，眼里只有男朋友鲜活的肉|体。
　　厉觉挑了挑眉，不依不饶地问时启：“谁的好？”
　　时启脱口而出：“我觉得还是阿渺好。”
　　厉觉：“……”
　　厉觉的眼神立刻变得危险起来：“你说什么？”
　　时启：“…………”
　　我这嘴为什么不听使唤啊！
　　时启听着自己继续说：“你快把衣服穿上，太有伤风化了！”
　　——不！我的嘴有他自己的想法QAQ
　　一定是那个buff的缘故！啊啊啊就知道不该乱说话！
　　厉觉登时眼神暗下来，冷笑道：“有伤风化？你刚才对许渺怎么不这么说？”
　　时启的手自动把衣服丢到厉觉身上。
　　厉觉气得要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抓住时启的手强行往自己身上按，“谁厉害？”
　　许渺恰时在这时候从卫生间里出来，便看到这幕场景——时启脸色发白，厉觉凶神恶煞地拽着时启的手说什么，时启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许渺厉声道：“放开他！”
　　厉觉胸口起伏不定，许渺冲过来，挡在时启面前，冷声道：“厉觉，如果不想被退学，现在离开这里。”
　　厉觉眼中透着一股斗志燃烧的火焰，嘴角勾起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容：“老子从小就不是被吓大的，许渺，你想在这里使用家族权利，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如果你想试试看的话，”许渺说，“我会让你知道的。时启不是你能随便动的人。”
　　两人剑拔弩张之下，眼神化为无形的剑飞来刺去，时启充当夹心饼，欲哭无泪，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极力想要解释：“阿渺，他没有欺负我。”
　　就在许渺出声的那一刻，时启重新夺回了说话的权利，然而这两个人吵起架来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得见缝插针地说上一句。
　　许渺转过头：“阿启，不用怕他——”
　　“真没有，刚才，他只是想让我看一下他的腹肌……”时启不知道该怎么说，事情简直是越描越乱。
　　听到这句话，许渺眸光微动，厉觉脸色一变。
　　“厉觉，你先把衣服穿上吧。”时启从许渺身后探出头来，关切道，“不冷吗？”
　　厉觉不自在地哼了声，拿起衣服对许渺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如果怕我欺负他，就给他转宿，别在这里天天扮好人。”
　　怒气冲冲的厉觉走了，同时好感值往上蹦了几格。
　　时启：“……”
　　这样也行？
　　原来他居然是在吃醋？！
　　厉觉一走，原本紧绷的气氛便和缓许多。
　　“阿启，你要去哪儿？”许渺拉住时启，“外面还在刮风，不要乱跑。”
　　“可厉觉出去了。”时启焦急道，“他还在生气……”
　　“你为什么要管他生不生气？”许渺困惑了，时启向来不会干涉他做事，但许渺敏锐察觉到时启对厉觉隐约的维护之意，这感觉令他心底一沉，许渺轻飘飘地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时启实话实说：“他是我男朋……”
　　许渺的表情微微一动。
　　系统在时启即将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及时打断他，彬彬有礼地提示：“亲爱的玩家，您的人际依赖症状已消失，祝您好运～”
　　时启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急中生智道：“他是我男……难得的朋友！”


第14章 
　　时启简直不忍回想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和厉觉撒娇，让他拧瓶盖，被他公主抱，还厉觉吵架，让他道歉，还试图指挥厉觉打游戏，穿兔子装，最关键的是，他还亲口和厉觉说“希望你晚上梦到我”这种鬼话，分分钟就是要BE的节奏啊！
　　做了这么多不合理的事，厉觉居然都没有生气，时启扶额，简直是中国好室友了。
　　但此时此刻，时启还有更严峻的情况要去面对。
　　“阿启，你和厉觉交朋友？”许渺这么问着，“他刚才明明在欺负你。”
　　“而且，你不是这么说的。”
　　许渺说：“阿启，你想说的是男朋友，对么？”
　　时启当即冷汗直下。
　　许渺实在是太敏锐了，就凭他那拙劣的演技，是绝不可能骗过许渺。但时启想不明白，许渺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摊开了说。
　　在时启的理解中，许渺的确是对身边人都很好的那种类型，有的玩家为了让许渺吃醋，故意和他说譬如我和xxx在一起啦，之后就不能常与你见面之类的话，而许渺的回应则很令人失望。
　　他通常只是笑一笑，那笑容温柔而薄情，然后诚挚祝福玩家一番，之后竟就真的不声不响，绝情地消失在玩家的世界里。
　　堪称是本想试探心意不料惨痛翻车活生生的例子。
　　但如果玩家三心二意，攻略另一个人被许渺知道了，甚至撞了个现行，许渺只会当做没看到，转身离开。
　　正因如此，许渺的攻略难度成倍增长，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攻略他。
　　所以，许渺现在是逼他给出一个答案吗？
　　——是江湖不见，还是维持表面兄友弟恭的虚假场面。
　　“叮咚——您有一项任务已完成，是否查看？”
　　——周任务——
　　[厉觉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周围场景瞬间静止。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时启脑袋停止转动，点了下金盒子。
　　这已经是他进游戏后点的第四个盒子里，从一开始的紧张兴奋到后来的麻木惶恐，可以说时启几乎都能够猜到里面是什么。
　　肯定是个buff。
　　而且大概率坑爹。
　　金盒子这次的动画改了，不再是游鱼跃动，而是变成了波涛汹涌的浪花之下，浮现一只美丽的蓝鲸，溅起的水花栩栩如生。那只蓝鲸跳到时启面前，时启伸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在蓝鲸相触的那一霎那，化为沙砾般的光点，之后聚拢，化作了一个——
　　存档点！
　　时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天上掉存档点了！
　　而且存档点是不限制存档和读档次数的，简而言之，只要你有一个，都能够在关键时期发挥作用，起码在有可能BE之前心不虚了。
　　系统界面开启新功能，存档和读档处亮了起来。时启当机立断，先存了个档。
　　时间开始流动。
　　经过这么一遭，时启的心仍扑通扑通跳着，双颊透着些许兴奋过度的微红。在许渺眼中，便成了害羞的含义。他眸底缓缓沉下一抹郁色。
　　“……真的没有，我刚才只是口误。”时启说，“我和厉觉只是朋友，何况他还恐同。”
　　许渺神情松缓了些，又提出疑问：“阿启喜欢男生吗？”
　　时启略一犹豫，便被许渺看出破绽：“原来，阿启喜欢男生啊……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时启脱口而出，“我只是……对女孩没有兴趣而已。”
　　实际上，时启对女孩没兴趣，但也不代表他是个Gay啊，也许只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但时启很自觉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以他小动物般的直觉，隐约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好像不太好。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住许渺的衣角。
　　虽然有了存档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但BE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个人属性点会随机掉，时启看了看自己为数不多的幸运值，再掉下去就直接变成倒霉之子了。
　　不敢试。
　　遂小心翼翼地试探。
　　实际上许渺在游戏档案中性向不明，男女玩家在他这里均是一视同仁的待遇，毫无偏颇，像天平一般公正。时启此番也是想试探一下许渺对此的态度。
　　时启眨了眨眼：“阿渺，也许我的确喜欢男生，你会因此疏远我吗？”
　　“我并不歧视喜欢同性的人，阿启。”
　　“你可以谈恋爱，但厉觉不合适。”许渺却把这件事情当成了时启喜欢厉觉的信号，他淡淡道，“转宿的事情，我会帮你办。”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时启却笑着看他，“阿渺，原来你是在吃醋吗？”
　　“……”许渺神情略微错愕，道，“没有。”
　　“厉觉也只是我的朋友，因为我很少交到朋友，所以才比较高兴。但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时启说，“谁也替代不了，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吃醋。”他笑着，给了许渺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渺身上依然有一股熟悉亲切但好闻的草木香气，呼吸进肺腑，有种误闯大森林的感觉，整个人都一下清新了起来。时启松松抱着许渺，过了一会，才感觉许渺手臂抬起，回应了他。
　　“……嗯。”许渺轻声说，“不想转就算了，保护好自己。”
　　在许渺身上缠了一天的“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到时间自动解除，化为一只只小蝴蝶逸散在空中。他今天的确是过于倒霉了，而且始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最终只能将这一切归位天意。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直到许渺咳了一声，轻拍时启的肩膀：“……睡着了？”
　　时启：“差点，哈哈哈。”
　　许渺表情有点无奈：“晚上又熬夜了？睡觉去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时启洗漱吹干头发后，带着满身柠檬味的沐浴露爬上床，许渺还在底下坐着。
　　“上来睡吧。”时启拍了拍床，这床不小，虽然睡两个大男生稍微有些勉强，倒也能睡得下。
　　许渺：“你先睡，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许渺虽然不担任要职，但平日里也挺忙的，时启理解道：“好，你也记得早点休息啊。”
　　“对了，阿启。”
　　“嗯？”
　　“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啦，如果有的话，就告诉你。”
　　“……嗯。”
　　外面仍然风雨交加，雷电不断。
　　时启趴在床上，给厉觉打电话，信号时有时无，好不容易拨出去，被摁断了。
　　还在生他的气啊。
　　时启打开属性板，厉觉的个人属性栏更新了。
　　[可攻略对象：厉觉]
　　身份：你的室友
　　年龄：18
　　身高：1.88m
　　性格：冷酷无情，放荡不羁，偶尔温柔，其余待解锁
　　喜恶：爱打篮球，讨厌虚伪的人（特指许渺），花粉过敏，其余待解锁
　　好感：52（时启是个讨厌的小家伙）
　　时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啊，厉觉就这么讨厌许渺吗？
　　还有好感那一栏又是什么鬼，明明是他自己不接电话。
　　时启又翻开许渺的看了看。
　　许渺的属性栏毫无变化，好感度也是一丁点都没往上涨，但最底下多出了一栏。
　　黑化值：0
　　这是什么？时启丈二摸不着头脑，询问系统。
　　系统：“恭喜宿主解锁了游戏人物的隐藏属性！游戏人物情绪波动较为厉害时会产生黑化值，注意，该值达到100将会自动开启BE结局，请玩家控制攻略力度，谨防黑化哦～”
　　时启：“！”
　　这听上去肯定不是什么好属性。
　　通往BE的道路又多了一个捷径呢……
　　可关键是，许渺为什么会突然有了黑化值呢？时启刚才丝毫没有感受到许渺的情绪波动。
　　而且还是0，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时启一头雾水地问系统：“这个会不会是系统错误？黑化值是0说明根本没有波动啊。”
　　系统：“不会的，根据数据表明，刚才许渺的黑化值升到了30，随后缓慢降为0。”
　　时启：“？”
　　时启悄悄往床下扫了一眼，许渺正在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内容，黑化值又开始缓慢上涨……
　　同时任务一栏跳动，提示他完成了一项新任务。
　　——隐藏任务——
　　[解锁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底下还有两个待完成任务。
　　[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达到50——未完成]
　　[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达到100——未完成]
　　时启：“……”
　　我不是很想做这种任务，也不想领取礼包。
　　万一开出什么“恶魔之眼”之类的道具，世界直接毁灭吧！
　　但他才开出了存档点诶。
　　时启又有些蠢蠢欲动，如果再开出一个存档点的话，攻略简直无敌了！
　　还是点吧。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时启点击领取那个金灿灿的礼包。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获得“一点就上瘾”buff！该buff将在之后的新手关卡中始终陪伴您，直到您顺利度过本关哦～”
　　“一点就上瘾”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单次关卡内，乃强迫症红点症选择困难症玩家之常备之品，只要您获得游戏礼包，就忍不住通通点开，毫无遗漏哦～
　　施加对象：你（不可更改）
　　生效时间：现在
　　时启：“……”
　　时启：“…………”
　　时启怒吼：“——要不要这么坑爹啊！”
　　系统快要被震聋了。
　　与此同时，许渺正在看手机里别人给他发的照片。
　　在篮球场外，厉觉抱着时启冲进商店。
　　在商店里，时启趴在厉觉肩膀上看他打游戏，两人姿态亲密，依偎在一起。
　　对方说：“论坛上不少这种帖子，大家都知道，已经被删得七七八八了。”
　　许渺回了个：“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兀自沉思起来。
　　……只是朋友吗？
　　许渺闭上眼，回想到前不久的拥抱，时启仍然和以前一样，会叫他“阿渺”，犯错的时候会拉住他衣角，说“厉觉只是我的朋友”时，眼神那么清澈，丝毫没有闪避。
　　那么，他就相信阿启一次。
　　许渺将照片删了，关上灯，时启像是已经睡着了。他低头看时启，轻轻摸了摸他柔软蓬松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安静的黑夜里，许渺长睫垂下，掩盖住了眼中深沉的墨色。
　　……只是一年未见。
　　时启却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


第15章 
　　俗话说得好，眼睛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时启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
　　一夜无梦，也没有触发什么特殊剧情。
　　时启揉揉眼睛，身旁已经没人了，宿舍里很安静，没有昨晚那种风吹雨打的狂躁，变得一派和谐。
　　床头贴着一张浅绿色的便利贴。
　　[有事先走了，记得好好吃饭。
　　——许渺]
　　这么偶像剧式的剧情，时启有点适应不来。从来没有人给他留过字条，提醒他记得好好吃饭。
　　这游戏场景十分逼真，宛若身处现实，某些细节却又十足地甜蜜梦幻，也难怪备受欢迎了。
　　时启下床，打算去吃个早饭，享受美食。
　　门在这时候被人打开，时启下意识以为是许渺回来了，张口就说：“阿渺——”
　　厉觉站在门口，一身的狼狈，他看了眼时启：“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要转宿么？”
　　说完，看也不看时启，闷头往屋里走。
　　时启忙拉住他：“我没想转宿！那不是你说的吗？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我很担心你。”
　　厉觉嘴角嘲讽一扬：“我在这里不是耽误你的好事吗？”
　　时启一呆：“你在说什么啊。”
　　厉觉：“还要我明说？你和许渺不是一对么，有我这么一个外人在场太碍事了，对吧。我就不该回来。”说着，竟调转脚步往门口走，浑身一股掩盖不住的戾气。
　　“你的手在流血！”时启顾不上厉觉说的话，轻轻抓住他的胳膊，出乎意料的，厉觉没有立刻甩开手。
　　时启想起厉觉的好感度……怎么还有点傲娇属性？
　　厉觉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去哪个煤堆里滚了一圈似的，手臂也有不少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厉觉却是一脸的不在乎：“不用管，让我自生自灭行了。”
　　“你还是别说话了。”时启太阳穴直抽抽，厉觉究竟都脑补了些什么？
　　时启有点头大，厉觉现在就像一株仙人掌，谁来扎谁……真有点难办啊。
　　系统适时冒出来：“亲爱的玩家，您可以使用技能。”
　　时启一呆：“什么技能？”
　　系统说：“驯兽。”
　　时启：“……”
　　时启：“我以为这是动物园才能用的技能，何况厉觉也不是动物啊！”
　　系统：“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
　　时启：“真的会有用吗？失败了会怎么样？”
　　系统：“失败了有几率触发“狂暴”，他可能会扑过来咬你。”
　　听上去很危险的样子……时启看了看自己的驯兽技能，有55点，好像还可以？
　　时启轻咳一声：“那我投一个吧。”
　　哐当哐当——
　　系统：“驯兽20，判定困难成功。”
　　时启当即放心了。
　　厉觉左右看看，没看到许渺的人影，身上凌厉的气势稍微收了些许，被时启按到椅子上，像一只流浪在外略显颓废的大狗。
　　“你这是怎么弄的啊。”时启弯腰，从抽屉里取出医药箱，脊背弓成一道漂亮的弧度，屁股很翘。
　　厉觉的视线停留了一秒钟，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迅速移开：“……”
　　时启从药箱里翻找出碘伏跟绷带，还有一些消毒用品，松了口气：“还好这里有，否则还得去校医院。”
　　厉觉：“……”
　　“你怎么不说话？”时启抬头，困惑看着厉觉，“阿渺对你有误解，我已经跟他解释了。”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厉觉不悦地说。
　　时启：“……好吧，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风把玻璃吹破了，不小心刮到。看着严重而已。”厉觉说。
　　时启：“怎么会不疼呢？你肯定去救人了吧，我就说你是个好人。”啪叽又给厉觉贴了张好人卡。
　　满身好人卡的厉觉凶巴巴地说：“……我一点也不好，早说过别给我发好人卡，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你还兼职打工？”时启惊讶道，“雇佣童工可是犯法的。”
　　“谁说是打工了，我以前在高中区经常打架，他们说我是校霸，这件事你也知道吧，许渺肯定给你说过了。”厉觉没好气道，“像你这样的我一拳能打十……轻点！”
　　时启把一块浸湿的棉布“啪”地拍到厉觉胳膊上，昔日里闻风丧胆喜怒不形于色的校霸大哥脸色一变，拜倒在消毒水的西装裤下。
　　“你打架，打的肯定是该打之人。”时启肯定道。
　　厉觉狐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找其他人要钱？”
　　“因为你家很有钱啊。”时启无辜道，“吃顿饭都要小几千，去抢其他人十几二十块可怜的零花钱，我想你也不至于这么闲吧。”
　　厉觉被如此朴实无华的答案噎住了。
　　“而且你昨天加入了救援队，这是做好事啊。”时启说，“我想不到一个坏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厉觉冷哼一声：“因为我闲得蛋疼。”
　　“啊？”时启说，“我认识一家很好的男科医院，如果你蛋疼要不要去治……”
　　厉觉气得要命：“这只是个比喻！”
　　厉觉忙了一晚上，不是在大风里抢救电线杆，就是在指挥大家往救援车上跑，最大程度地避免人员伤亡，疲惫地回到宿舍，人都有点傻了，看着时启忙前忙后，厉觉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喂。”厉觉说，“谢谢。”
　　“哦不客气。”时启把厉觉的右手缠成了粽子，打量几眼，尚觉得不够，说，“作为回报，等会陪我去吃早饭吧。”
　　厉觉：“……”
　　厉觉略微有点狐疑，今天时启说起话来怎么利索？而且这场谈话，他好像被拿捏了。
　　错觉吧。
　　臭着脸的校霸跟在时启身后下楼，像个凶神恶煞的保镖。
　　时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驯兽技能真不错，下次还用。
　　校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安宁漂亮，被风刮倒的建筑物已经修好，植物略微有些蔫，在洒水机的不懈努力之下重新恢复以往的清新绿意。
　　厉觉一手僵硬如木乃伊，一言难尽道：“你这个包扎技术……”
　　“虽然不好看，但有效。”时启挠挠头，谁让他没有医疗技能呢？
　　想来也是好事，万一技能使用失败，厉觉的手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号呢。
　　厉觉满头黑线，到了餐厅，恰巧遇到了张明王宇，便顺便把这两人也带上了三楼。不等厉觉刷卡，时启先刷了卡。他并不知道三楼需要权限，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王宇戳了戳张明：“这就是你爸？”
　　张明冷静道：“现在是了。”
　　王宇简直要笑死，厉觉奇怪道：“你们俩说什么呢？”
　　张明：“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呢，叫厉觉乱了辈分，厉伯父？”
　　厉觉：“？”
　　王宇：“哈哈哈哈哈哈！”
　　四人入桌，时启让他们随便点，他的校园卡余额这辈子也花不完，厉觉忘了右手不能自理的事实，习惯性点了意面。张明和王宇则是各点一份炒饭。时启早上不习惯吃很多，要了一份粥和油条。
　　粥是最先上来的，时启习惯细嚼慢咽，慢吞吞地喝着，厉觉盯着张明看，张明举手投降，率先打破僵持的氛围：“时启，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该那么说。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好像开过头了。”
　　时启咬着勺子，疑惑看着张明：“什么事？我已经忘了。”
　　张明说的是那句“厉觉他可能不要你了”，当时的时启仍处于“人格依赖”症状中，听到这句话无异于是天打雷劈，但现在对于已经恢复正常的时启来说，这句话压根毫无杀伤力啊。
　　不要就不要，下一个更香。
　　时启已经既往不咎，张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饭依次上桌，几人开吃。厉觉右手僵直，戳不上面。
　　时启：“我喂你？”
　　厉觉懊恼道：“不用。”遂身残志坚地握住叉子，异常艰难地吃起饭。
　　几人随意聊天，张明说：“明天就是开学典礼了，我看了下课表，体育系居然每天早上八点就要集训，下午还有两节理论课，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课程表。”
　　“还能是谁？”厉觉说，“纪检组做全部的课表安排，大可以去找方殊流理论。”
　　方殊流是游戏里迟迟未出现的第四个攻略对象的名字，以严谨和不近人情著称。听到这个名字，时启悄悄竖起耳朵。
　　“方殊流？不是吧！”张明惨叫一声，“高中就是他，大学了还是他，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很可怕吗？”时启忍不住提问。
　　在《恋爱绝配》的人气排行榜中，方殊流排在最后一名，但与第三名的厉觉差距不是很大，主要是他实在是太不好攻略了，简直就是活生生按照教导主任的模板打造出来的人设。
　　他做事十分有条理，讲究纪律性，但凡有玩家试图逃课去做攻略，被他遇到了要么扣学分要么直接BE，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但方殊流的颜值又特别的高，他并不如想象中一副古板清冷的长相，反而长了一双桃花眼，眼角一颗泪痣，完全不是什么良家妇男的形象。倘若他笑一笑，便很轻易能够迷倒众人。
　　但没人见他笑过，大概是因为常年担任纪检组组长的缘故，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冷冽气息。
　　“最好别逃课。”张明以过来人的沧桑语气道，“其他倒无所谓，方殊流不管闲事。”
　　时启若有所思。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几乎已经快要习惯每天的病弱buff，甚至觉得有点亲切。
　　总比“是兄弟就来砍我”要好吧。
　　时启一掷，骰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停下。
　　系统：“体质36，判定失败。今日你将触发为期四小时的泪失禁症状，与人交谈时将有43％的概率触发该体质。”
　　时启被flag击倒：“……”
　　还不如让我吐血呢！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聆听]。”
　　时启现在大概已经明白，系统主动要求他过技能，大概率是有事情发生。他抬手一骰。
　　系统：“聆听70，判定失败。你似乎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那声音太过微弱，你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谁。”
　　时启目前在游戏中认识的人寥寥无几，排除掉目前对面的几人，就只有……
　　时启抬头，看到许渺自楼梯拐角走上来，他的身边有一位漂亮的女生。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忽然，许渺抬头，朝时启的方向看来。
　　两人视线相触，一旁的厉觉把叉子弄掉了，和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16章 
　　“这个叉子的确不怎么好用。”厉觉说着，有点烦躁地抬头，正要叫个侍者，也同样看到了站在转角处的许渺，和他身边的女生。
　　许渺朝这边看了几眼，看到厉觉时，微微皱眉，但他没有走过来，而是跟那个女生说了几句话，两人往包厢处走去。
　　“我刚想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骨折了？”张明说，“怎么包成这个鬼样子。”
　　厉觉微微眯起眼睛：“没骨折，时启给我包的。”
　　时启：“我帮你去要个炒饭吧。”
　　他站起来，却感觉手臂一阵重力，厉觉拉住他的手：“不用你去，让张明去。”
　　厉觉抬眼，那一瞬间气场无比强大，时启没有依言坐下，两人像是僵持住了。
　　张明：“谁都不用去，喏，已经有人过来了。”
　　一位侍者端着盘子从他们附近走过，被张明叫住，要了个炒饭。
　　恰巧运气不错，刚好有份海鲜炒饭退单，转到了厉觉这桌上。
　　张明察觉到厉觉和时启之间的古怪气氛，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打哈哈道：“厉觉你应该挺饿了吧，昨天忙了一宿，赶快多吃点，不够再要一盘。”
　　厉觉看着时启。
　　时启重新拿起勺子：“张明说得对，你多吃点吧，不够再点，我请客。”
　　厉觉见时启没有再起身的意思，拿起勺子，动作笨拙地吃起来。
　　时启大概知道厉觉在想什么。虽然他已经和厉觉说了他和许渺只是朋友关系，但厉觉似乎并不怎么相信，还以为他和许渺……的确，在外人看来，他和许渺的关系的确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但只有时启自己知道，许渺丝毫没有这种意向。
　　毕竟好感度还在赤|裸裸地在那摆着呢。
　　可黑化值又该怎么解释，对朋友的独占欲吗？
　　他对厉觉也看不透，厉觉似乎不讨厌Gay，却很讨厌男生喜欢他。可之前时启把厉觉当成男朋友，对他撒娇生气的时候，厉觉并未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感，顶多有些不自在。
　　这又是为什么？时启不觉得自己的个人魅力已经把厉觉掰弯了，厉觉现在大概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要好的兄弟，就跟张明一样。
　　时启冒出这个念头时，系统界面的任务栏亮了，提示他有新的任务里。
　　——月任务——
　　[探索许渺的过往——未完成]
　　[探索厉觉的过往——未完成]
　　这两项并不是普通任务的纯白色，反而透着些许流光溢彩的红色，暗示完成任务的奖励应该还不错。
　　时启上一次完成一项任务，奖励他一次抽卡的机会，那次时启得到了一个SSS级别的道具[入梦]。
　　虽然还没有机会使用，但拥有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看来完成任务是获得神器的途径之一。
　　难度很大，道阻且长啊。时启心中默叹一句。
　　对许渺和陌生女生在一起这件事，时启其实并不怎么意外，在游戏人物介绍中许渺便是备受欢迎的那类人，而且从来也不会对身边的人说重话，堪称是走进现实的温柔校园男神，也从来不会让人下不来台——所以之前许渺怼厉觉的态度就让时启觉得很惊讶了。
　　更让时启比较关注的一点是，系统之前提醒他过聆听，大概率有关于许渺的重要剧情，时启自然不想错过。但厉觉不让他去，如果硬要去，又会坐实了厉觉认为时启喜欢许渺的印象。
　　那就等于完全断了厉觉这条线。
　　如果成真，是真很可惜。目前为止，在已出现的三个攻略对象中，厉觉的好感度是最高的，而且还是是有关系，属于最好攻略的那一类。如果不出意外，时启有信心把他拿下。
　　攻略一只偶尔会咬人的忠犬，比好感度迟迟不动的竹马要稳妥多了。
　　至于学生会会长，时启压根没报有攻略的心思，那种人情商和智商都很高，时启一个情感小白，完全没信心能把人拿下。
　　几经权衡，时启终究没有去找许渺。
　　张明和王宇活跃氛围，厉觉闷头吃饭，时启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他没忘记自己目前还有四个小时的泪失禁体质，触发概率还挺高，如果正说着话突然哭出来，那场景一定十分精彩。
　　时启喝粥小口小口，斯斯文文的，张明和王宇一顿风卷残云吃完，时启和厉觉还在吃。
　　张明看了眼表：“我们约了人打球，先走了。”
　　厉觉：“我也去。”
　　“你还打什么球，好好回宿舍休息吧。”张明简直佩服厉觉的体力，折腾一晚上居然还有精力打球，简直是非人类啊，“我怕你在篮球场上猝死。”
　　厉觉：“……”
　　“最后的狂欢了，得好好打一场。”张明伸了个懒腰，离开前对时启说，“吃了这顿饭，你是我兄弟了，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就找我，不用客气。”
　　时启笑了笑：“好。”
　　厉觉盘子里的炒饭已经吃完了，意犹未尽地看着盘子里剩下没吃完的意面——显然没吃饱。
　　“还吃吗？”时启说，“浪费食物不好，我喂你吧，别害羞，帮助残疾人是大家应该做的。”
　　“谁残疾了！”右手完全动弹不得的厉觉怒道，“就这么想喂吗？那就来吧。”
　　时启用叉子卷了一长条面，喂进厉觉嘴里。这感觉有点奇妙，时启感叹：“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喂猪。”
　　厉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内涵我，还有，你怎么可能去乡下喂猪？”
　　时启所说，是他自己的事情了。那时候父母关系不好，他便由乡下的奶奶抚养。老人年纪大了，时启也学着去帮忙做些农活。
　　但游戏里的时启不会。他体弱多病，被风刮一下就险些被吹跑，是个药罐子。让他去喂猪，还没靠近猪大概就已经晕倒了。
　　时启不再说这个话题：“再来一口吧，张嘴——”
　　厉觉应声张嘴，时启把叉子往左放，厉觉的头跟着往左动，时启把叉子往右放，厉觉的头跟着往右动，来来回回，厉觉不动了，表情紧绷：“你耍我玩？”
　　“没有没有。”时启玩上瘾了，连忙把面塞进厉觉嘴里，厉觉噎得半死，顾不上别的，抄起桌上一杯水开始灌。
　　灌完了才觉得不对，他要的是白水，但这水味道怎么这么甜？
　　“那是我的柠檬水。”时启弱弱地说，“是你拿错的哦。”
　　“……”
　　“糖放多了，甜不拉叽的。”厉觉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情绪，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是吗？我觉得还挺好喝的。”时启说着，要把杯子拿回来，毕竟这杯柠檬水要68块呢！
　　厉觉咳了声，“面要凉了。”
　　时启只好先把水的事情放在一边，继续喂他。
　　许渺从包厢里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许渺知道也许会在这里碰到时启，但没想到他会跟厉觉在一起，居然还喂厉觉吃饭。一时间竟觉得有几分荒谬。
　　时启对厉觉，似乎太依赖了。
　　难道仅仅是因为室友的缘故吗？
　　许渺从来没看到时启对一个人这么挂心，几次三番地恳求他不要转宿，还为厉觉那家伙解释。
　　明明昨天还在吵架，今天又形影不离了。
　　时启的任务面板亮了。
　　——隐藏任务——
　　[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达到50——已完成]
　　金光四溢的小礼物盒因为“一点就上瘾”buff的原因自动拆开，奖励为抽奖一次，抽奖界面亮了起来。
　　时启呆了：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完成任务了？
　　时启眼睁睁看着许渺的属性面板上，黑化值缓慢上升，最后定格在64这个数值上。
　　旁边的括号里有一张说明。
　　黑化值：64（阿启怎么能和别人做朋友？那就只好……让那个人消失了）
　　时启：“……”
　　时启吓呆了。
　　啊啊啊怎么感觉有点恐怖？许渺想做什么？杀人是犯法的吧！
　　系统：“亲爱的玩家，我们游戏秉持着文明和谐的真善美理念，绝不会出现你想象中的那种情节哦，攻略对象都是有道德底线的良好公民～”
　　时启：“那让他消失……是什么意思？”
　　系统：“涉及剧透，无法回复。”
　　时启：“……”
　　系统：“来抽奖吗？”
　　时启：“我得缓缓……”
　　“阿启。”许渺出现在餐桌前，他已经换过衣服了，不再穿着时启可爱款睡衣，而是一身熟悉的好学生白衬衫黑裤的打扮，模样清隽温润。
　　完全看不出黑化的痕迹啊。时启心想。
　　他温和道：“早上你还在睡，我就没叫你。看到便签了吗？”
　　时启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在许渺看来是时启在疏离他的信号：“阿启，可以和你单独聊吗？”
　　时启下意识看了眼厉觉，这一眼让许渺更加意识到，时启对厉觉的关注度已经很高了。
　　不等时启说话，厉觉已是不耐烦道：“有事就直说，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
　　时启看到许渺眼底隐约对厉觉深沉的厌恶，似乎已经在琢磨把人扔到哪个垃圾场比较合适，他必须立刻想到一个先发制人并且转移许渺注意力的开场白，时启张口就道：“阿渺，你说有事要做，就是跟那个女生一起吃饭吗——”
　　原本应当是气势汹汹的质问，怎料好死不死，系统突然冒出来，提示：“您已触发泪失禁体质。”
　　登时，时启的眼泪不要钱般哗啦啦一顿猛掉，说话时语气转为哽咽，即便最专业的演员也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
　　不光是在座的厉觉，站在一旁的许渺，还是时启自己，三人皆是愣住了。


第17章 
　　许渺并不经常看到时启哭的模样。
　　时启小时候身体就不好，每每许渺去看他，时启都在喝一大碗药。那药闻起来很香，小孩便总很好笑，有次许渺尝了一口，差点被苦得灵魂出窍。
　　时启总因为各种病痛喝不同的药，他却总是很坚强，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像个小太阳一般。
　　只有几次，他们出去玩，小时启不小心摔倒了，眼中浮现出泪花。当时许渺心里都是心疼，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代替时启摔倒。
　　但长大了后，许渺变了，时启也变了。时启逐渐变成了一个喜欢学习沉默寡言的小孩，而许渺则因为家族精英式的教育方式，越来越克制自己的情感，不将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了。
　　许渺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时启哭是什么时候了。心疼吗？大概会吧。
　　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般，心似乎被紧紧攥住的紧张无措，仿佛全世界都塌了。
　　“——别哭。”许渺语气有些慌乱，抽了几张纸递过去，“阿启，我没和那个女生……”
　　问过那句话之后，时启的眼泪几乎止不住，许渺从来没有看他哭得那么厉害，那么委屈，攥着纸巾的手指不自觉微微发颤。
　　可时启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而是往后一退，像是完全不想听许渺的解释，转身朝出口跑去。
　　许渺毫不犹豫，立刻追了过去。
　　厉觉愣了一下，猝然起身，也下意识地要追过去，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额角迸出青筋，用力克制自己的动作，重新撞回椅子里。
　　这是时启和许渺的私人事宜，是厉觉完全介入不了的小圈子。如果强行插|入这件事情，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时启和许渺之间的氛围，是完全不一样的。时启和他说过，他从小就认识许渺，算是青梅竹马。
　　厉觉竟然有几分嫉妒。
　　时启从没想过边哭边跑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看偶像剧的时候只会觉得这种情节又假又浮夸，一但轮到自己身上，只能感慨一句，人生如梦啊。
　　“完全哭得停不下来啊系统！”时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泪流满面，好在现在已经不是饭点了，餐厅里没几个人，避免了被围观的尴尬。
　　时启跑了没多久，就上气不接下气，他的体质实在是有些拉胯，跑不动了，只得靠着扶手大喘气。
　　系统：“每次触发体质生效时间为五分钟，目前倒计时为一分十六秒。”
　　时启生无可恋，他从来没发现哭是这么累的事情，原来泪水真的能够模糊眼睛……时启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他的手臂被人拉住，许渺追过来，身上带有熟悉的草木气息，温润又清冷。
　　时启想甩掉，许渺却更加用力地把他带向自己的方向。许渺几乎没有对时启用过力，把他当成展会上珍贵易碎的玻璃制品一般对待，直到发生了这次的事情，许渺好像突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展现出时启感到十分陌生的强势。
　　时启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许渺。
　　“别哭了，好吗？”许渺呼吸急促，“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骂我，但不要自己跑掉。”
　　时启一双黑亮的眼睛完全雾蒙蒙的，眼眶通红，他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颤抖：“你没做错什么，抱歉，是我太失态了。”
　　“今天是高年级组织的学生聚餐，我和那个女生只是顺路遇到了一起走而已，和她不熟。”许渺难得的失态，他呼吸急促，声音不似往常那般的平静。
　　时启扭过头：“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和谁走就和谁走，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不是这样。”许渺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大，时启的手腕浮现出浅浅的红色。他力道放轻许多，仍是执着地拉住他不让他离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不可闻，许渺比时启高，便很轻易将时启揽在怀里。
　　时启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药味，从小便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许渺总很喜欢这个味道，现在依然是这样，也从未深究其原因。
　　许渺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怎么可能……你又喜欢逗我。”时启趴在许渺肩膀上，声音闷闷，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在学校那么受欢迎。”
　　“我是认真的，只有你。”许渺说，“我只会和你一个人单独吃饭，和你一起睡觉，陪你一起上课。”
　　时启道：“你早上还装作没看见我。”
　　“看到了，只不过那时你不是在吃饭么，我怕打扰你。”许渺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厉觉，和他对上，又会吵起来。”
　　体质时间解除，时启终于不再哭了，许渺照顾小孩般给他擦了擦眼睛，时启有点不好意思，要接过纸巾自己擦，许渺不勉强他，侧过头始终静静地看着他。
　　“阿启，你现在理解我的感受了吗？”许渺语气很淡，“看到你和厉觉在一起时，我觉得你快被他抢走了。”
　　“我知道。”时启喃喃，“但我和他是室友，和他搞好关系总没错。但他和你不一样啊。”
　　许渺没说话，过了会，才像想通似的“嗯”了声：“我不会限制你的交友自由，你喜欢就好。”
　　“如果你谈恋爱呢？”时启问，“会告诉我吗？”
　　“我不会谈恋爱。”许渺却答得十分迅速。
　　时启：“为什么？”
　　许渺淡淡道：“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感兴趣。阿启，你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时启嘟囔，“都还不认识呢。”
　　许渺：“如果有喜欢的人，你也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么？”
　　许渺抬眼，看向时启。
　　时启想了想：“会。”
　　时启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只是眼睛有点涩，还用掉了不少纸巾。许渺说：“要不要来参加我的聚会？”
　　时启有点纠结：“高年级的聚会，我去不合适吧。”
　　“可以带家属。”许渺笑了，“里面有数学系的学生，你可以和他了解一下未来的学习规划。”
　　不管怎样，时启要先回三楼，厉觉还在那里等他。时启终于想起完成了一项任务，可以去抽卡了。打开任务界面一看，上面显示已完成两项任务。
　　时启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的确是完成了。
　　这是时启觉得最难完成的任务之一。
　　——周任务——
　　[许渺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你的奖励。
　　奖励包自动点开，化作一张抽奖券，落入背包里。
　　这实在是太令人措手不及了，时启也完全没想到，哭一次居然能让许渺的好感度升这么多。
　　也没听说许渺喜欢看人哭啊，要不等会再试试？这个想法好像有点危险，时启赶紧打住，还是别了，好丢脸。
　　时启打开许渺的个人属性栏，里面的信息已更新。
　　[可攻略对象：许渺]
　　身份：你的竹马
　　年龄：20
　　身高：1.85m
　　性格：温和有礼，温暖和善，大众情人，占有欲强，其余待解锁
　　喜恶：待解锁
　　好感：54（时启是我唯一的朋友，没有之一）
　　时启简直感动得要再次落泪了。
　　现在他已经拥有了两次抽奖机会，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砸得时启晕晕乎乎又想抽又不敢抽。
　　但抽奖又抽不到buff，没什么好害怕的。
　　系统：“抽奖吗？”
　　时启：“幸福来得好突然，就像龙卷风……来吧！”
　　这是时启第二次来到抽奖的页面，手里还有两张珍贵的抽奖券，期待感简直已经爆棚了。他会抽到什么呢？再抽到一个SSS级的道具概率不大，S档的秘密或者SS档的关键性设置也很不错啊，R档的餐券则是完全用不着，他的黑卡余额一辈子也用不完。
　　时启点击抽奖，动画自动开始转动，时启突然发现无数红色的小鱼中夹杂着一只金色的小鱼，只不过这条鱼比其他鱼游得速度要快好几倍，看上去就很不好抓住。
　　时启伸手一点，金色小鱼摆着尾巴从他的指缝溜走，另一条小鱼被选中，变成了一个礼物盒。时启又点了一次，依然没有抓住那条调皮的金鱼，两个礼物盒摆在时启的面前。
　　看来以后要练练手速了。时启暗自思忖。
　　礼物盒依次打开，迸发出金芒。
　　SS级技能：医学30（门外汉）
　　技能介绍：你踏入了医学世界的神圣殿堂，当你想要治病救人时，便可以尝试救助。但因为你的知识储备不足，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医学治疗，如消毒等。当你面临濒死之人时，需先使用[急救]技能，再使用该技能。
　　时启嘴角抽搐，这个技能的水平和他手动缠绷带的技术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只能消消毒吗？
　　系统解释：“你已拥有的技能可以通过后天学习提升技能点，譬如你想提升医疗的属性点，可以寻找医学生，向他们请教。当医学提升至50，你起码可以裹出一个合格的绷带。”
　　时启：“……”我觉得你在内涵我。
　　时启觉得这个玩法似乎有点似曾相识，他举一反三：“也就是说，如果我天天出去散步，也可以提升体质？”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如果没有专业人士带你，提高技能的效率会很低。”系统无情打碎了时启的美梦，“散步对于体质的提升效果聊胜于无。”
　　还有一个盒子没有拆开，但这个礼物盒看上去便很不一样，它周围萦绕着流光溢彩的水波纹路，似乎写满了四个大字：我很高级。
　　哦？时启心想，让我来看看，能有多高级。
　　盒子打开。
　　SS级技能：魅惑80（不可描述の技能）
　　时启：？


第18章 
　　SS级技能：魅惑80（不可描述の技能）
　　技能介绍：你可爱的长相和较高的APP（容貌）令你拥有这个技能，当你使用这个技能时，请最大程度地散发出你的魅力哦，所魅惑的对象将会进行意志力对抗，对抗失败则技能判定成功，对抗成功则技能判定失败，请注意：该技能大成功or大失败可能会触发不可预料的剧情。
　　时启从视频里看到有部分玩家是自带魅惑技能的，当然这个技能也不是如此无敌，除非技能点高达100％才能保证弹无虚发，普遍技能都在6.70％左右。上去对攻略目标一顿魅惑，结果大失败，直接BE的例子大有人在。
　　可问题是……
　　时启只见过女玩家有这个技能，为什么他也能抽到？
　　每位玩家进入游戏时都会随机按照身份卡抽取一些相应的技能，例如医生便会拥有“急救大礼包”全套——急救＋医疗＋说服技能组合；律师会拥有“辩论大礼包”全套——说服＋恐吓＋法律＋学识技能组合。
　　时启的身份是数学系高智商学生，所以技能也比较偏向学术方面，忽然抽到个魅惑，就好像一个酒吧里突然冒出个语文老师一样的诡异。
　　系统解释抽奖开出来的奖品不分性别，时启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虽然用不上，但总比没有好，何况80也挺高的呢。
　　……实际上就是有点嫌弃。
　　时启默默把技能也丢进背包里。
　　他现在的背包已经不似之前的空空荡荡，buff一栏有“是兄弟就来吻我”，道具一栏有“入梦”，技能一栏有“医学”和“魅惑”，看起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都是朕为自己打下的江山啊。时启深感欣慰。
　　三楼，厉觉坐在椅子上，看着时启和许渺一起走过来，两人似乎已经和好了。
　　厉觉喝了一大口水，哦，又喝错了。
　　时启眼睛还有点红，厉觉看也不看旁边的许渺，和时启说：“没事了？”
　　时启说：“没事，刚才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点忐忑，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厉觉看出时启的欲说还休，难得耐心道：“你想说什么？”
　　“——等会有一场高年级的学生聚会，阿启要和我一起进去，你要不要来？”许渺替时启说完接下来的话，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带厉觉进去，但时启脸上的纠结实在是太明显了。
　　许渺不想让时启左右为难。
　　时启感激地看他一眼：“是的，或者我先陪你回宿舍？你现在应该很累了吧。”
　　厉觉在外面忙了一晚上，时启拉他出来吃早饭，也只是想让他吃饱了回去好好休息，而且厉觉看起来就不像喜欢社交的人，如果有这种聚会，厉觉大概只有两个字“不去”。
　　通常情况下，是这样的。
　　厉觉的确不爱参与这种活动，何况还有许渺在。话已到嘴边，开口却成了“去”。
　　许渺推开门，包厢里人很多，大多穿着休闲装，见门开了，纷纷看过来，笑道：“你刚去哪了，小柔正找你呢。”
　　小柔就是时启看到那个和许渺走在一起的女生，此刻说：“你们别胡说啊，许渺别听他们的。”
　　“带了两个小朋友。”许渺对小柔的话不置可否，简单对了几句，依然是无懈可击的温柔微笑，“你们别吓着他了。”
　　两个“小朋友”从门口走进来，一位长相十分可爱讨喜，皮肤很白，像是长期没经历过日晒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黑亮，眼圈微微红，像是刚哭过似的。
　　便有高年级生开始打趣：“许渺，这就是你常说的小竹马？”
　　时启：“？”
　　许渺很淡然地一笑：“嗯，是不是长得很可爱？”
　　等厉觉黑着脸走进来，气氛就显得有点尴尬了。这是一米八的“小朋友”？
　　厉觉也很不爽，谁是你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碍于场合，厉觉一字未说，大家挪了挪位置，厉觉便坐在时启的另一边。
　　时启坐下来，还在等属于许渺的“重要剧情”，随意打量四周，隐约感觉有一道视线似乎在打量他，再一看，时启发现，他的对面坐着的人，居然是学生会会长，云湛！
　　距离他上一次看到云湛，只相隔了不到十二小时，但感觉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隔着夜色，并没有划分出明显的界限，但这时再看云湛，时启觉得他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完全不同。
　　这应该就是传说当中的……贵族气质吧？
　　小平民时启望而却步。
　　而且云湛压根没看他，时启也不好一个劲盯着他看，显得很不礼貌。
　　许渺叫人上了两副餐具，时启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走剧情人，于是埋头苦吃，并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每次夹菜，都先给许渺夹一筷子，再给厉觉夹一筷子。
　　大家觥筹交错，时启顺耳听着，他们似乎在讨论明天新生开学典礼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是由学生会主办，故有了这么一场聚餐。在场一部分人是学生会成员，许渺则是代表教师组来参与活动。
　　然后到了一场有高层“领导”在场聚会不可避免的环节——
　　敬酒。
　　酒桌文化要不要在游戏里也体验得这么明显啊！时启不怎么会喝酒，好在他也不是市场部，用不着去酒桌上练习酒量。
　　恨不得把自己当透明人，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许渺，不带你的小竹马和会长喝一杯吗？”有人笑道，“和云湛认识一下，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进学生会哦。”
　　说起来，在这个学校里最炙手可热的部门有两个，其一便是学生会，时启并未深入了解过，只知道学生会权利很大，而云湛的家世背景也非常好。
　　许渺笑了笑，问时启：“阿启，你想去吗？”
　　时启点点头。
　　许渺便带着时启过去，云湛已喝了很多酒，但丝毫不上脸，眼神也很清明，只是眼底情绪不明，看上去便显得幽深。
　　他正和另一人说话，见许渺来了，还带着一个时启，也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和许渺碰杯，之后才轻轻看向时启。
　　时启有点紧张，端着杯子：“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头，把一杯喝下去，才发现里面是果啤。
　　酒精含量低得简直等于零。
　　但时启看到其他人喝得都是白酒，应该是许渺给他换了一杯。
　　云湛微微点头，没露出什么表情，礼貌性地道：“不客气。”
　　时启注意到，云湛仍然戴着一双纯白色的手套，衣领同样紧紧扣着，十分禁欲的打扮。
　　然后，时启发现云湛的好感度从0往上跳动了几格。
　　时启：？
　　这莫名其妙的好感度是哪里来的？
　　系统提示：“亲爱的玩家，您现在可以过一个心理学，了解云湛此刻的内心想法。”
　　时启：“那骰一个看看。”
　　片刻后，系统说：“云湛觉得，你看上去傻乎乎的。”
　　时启：？
　　时启说：“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系统说：“心理学的投掷结果不予公布，仅展示结果。”
　　时启看了看自己十点的心理学属性：“……”
　　大概率是假的吧。
　　觉得一个人傻，怎么可能还对他有好感？
　　云湛和时启碰杯，时启想起一个很重要的社交礼仪——当一个人职位比你高时，碰杯时杯子要往下。
　　然而云湛也是非常客气，往下一放，时启便把杯子继续往下，云湛往下时启又往下云湛往下时启又往下……
　　最后是云湛先停，和时启一碰，喝了。
　　时启：“我现在能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吗？”
　　系统骰了一个，礼貌道：“他觉得你现在更傻了。”
　　时启简直哭笑不得。
　　喝完后许渺和云湛聊事情，时启正要回去，旁边又来了一堆人把时启围住，非常热情地介绍自己，同时和时启敬酒。时启也不好拒绝，喝了几杯，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说：“我替他喝。”
　　厉觉站在时启身边，跟个高大保镖似的，顿时就把那群人给镇住了，大概是因为厉觉的名声过于“响亮”，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他的。
　　厉觉倒了杯白酒，来者不拒，把那些酒都喝了，说：“我要吃菜。”
　　“你给我夹。”
　　时启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不然怎么感觉厉觉身后摇着只大尾巴……
　　“好吧。”时启给厉觉夹菜，夹的菜放进勺子里，方便他吃。厉觉大概是刚才早饭就没吃饱，现在闷不做声地吃着菜，还挺乖的样子。
　　许渺和那个叫小柔的女生不知道聊了什么，过了会，女生带着一股时启看不太懂的迷之微笑朝他走过来：“你就是时启吧？”
　　时启说：“啊，是的。”
　　“那个……刚刚我和许渺真的只是凑巧凑在一起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哦，虽然他很帅，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女孩冲时启眨眨眼，“你真的超可爱的好吗？一看就是可爱受，萌死了！”
　　直男的时启一头黑人问号。
　　受是什么？
　　她在说什么？
　　好像听不太懂又隐约好像懂了点什么的样子？
　　女生：“我真的看好你们哦，温柔男神青梅竹马什么的最棒啦，一定要永远幸福地在一起哦！”
　　一直埋头吃饭的厉觉抬头，看着那个女生，眼神里隐约带着杀气。
　　女生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厉觉，又看了看时启。
　　“那个……其实狂傲校霸什么的也不错啦，重点是谁比较持久！”
　　时启：“？”


第19章 
　　小柔和许渺同级同班，都是金融系大三生，小柔说许渺是精英学生，能力特别强，老师都很喜欢他。就是为人太有距离感，也有不少人和他告白，无一不被拒绝了。
　　时启听着，和他印象中的那个许渺，似乎相差不大，许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派从容的模样，几乎从不失态。
　　“但是啊，”小柔道，“我觉得许渺对你是不一样的，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但他肯定很喜欢你。”
　　时启脸微微红：“那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
　　“不是不是。”小柔连忙摆手，“不是亲情哦，我以多年来看耽美漫画的经验担保，绝对不是！”
　　时启一愣：“耽美漫画？”还有这种东西？
　　“看来你好像一无所知啊。”小柔顿时语重心长道，“身为小受一定要提前了解这些东西，不然很容易吃亏的啊，咱们加个联系方式，我给你分享一些漫画，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哦。”
　　“还有小说！去绿丁丁看正版是最好的哦，可以给作者评论，而且价格很便宜，只要千字三分！”
　　时启心想绿丁丁是个什么东西，这网站的界面也太古早了吧！放到现实里绝对是会被Pass掉重新做的程度。
　　厉觉吃着东西，看时启和那个女生窃窃私语，两人似乎聊得还挺投机。厉觉“啪”地放下筷子，那声音有点大，惹得正在说话的两人都看了过来。
　　“头晕。”厉觉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柔给了时启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你们继续吃吧！”
　　时启：“诶……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所以才晕？”
　　“大概吧。”厉觉见那女生走了，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现在好像又不晕了。”
　　厉觉的表演太过自然，时启是一点没发现破绽，满腹狐疑：“真没事？你刚才……”
　　系统：“您已触发泪失禁体质。”
　　卧槽！时启内心有一万匹草尼玛飞奔而过，他完全忘了自己还有四小时的特殊体质！顿时眼圈一热，眼泪还有三秒抵达战场。
　　“我……我去洗个脸。”时启立刻站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在大众场合下突然哭起来也太无缘无故了！
　　不等厉觉回答，时启立刻往门口走，同时单手捂住眼睛，眼眶已经湿润了。
　　时启也不知道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把这五分钟度过去，眼泪哗啦啦地流，时启终于体会到泪流成河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好在走廊里没什么人，偶尔有侍者端着盘子匆匆离去，没注意到时启。时启一手挡住眼睛，仓惶地找洗手间的标志牌。但这里的路曲里拐弯，时启绕来绕去快把自己绕晕不说，连来的路也不记得了。
　　时启越走越急，再拐过一个路口，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人撞在一起。时启完全没有防备，狠狠摔倒在地。
　　时启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耳边嗡嗡作响，过了一会缓过来，才听到那人问他有没有事。
　　时启声音发抖，抹了把眼泪：“没，没事，我没看清路……”
　　听到时启的话，那人也没有直接就走了，而是将他扶了起来，刚才狠狠一磕，时启的屁股贼疼。原本体质时间已经失效，但疼痛造成的生理眼泪又止不住了。
　　时启抽抽鼻子，这幅身体实在太脆弱了点。
　　时启的手触到微凉的丝质布料时，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云湛一手拿着手机，像是刚打完电话回来，把时启拉起来，时启十分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云湛，说：“谢谢会长。”
　　云湛不语，也并未问他为什么要哭，片刻后，从一侧衣兜里取出一条手绢，折开，递给时启。
　　“擦一下。”云湛道。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力量，与那天雨夜里是一模一样的，说话时声音不大，慢条斯理，却没有让时启感觉到尴尬。
　　时启接过，总觉得云湛有种英国皇室贵族的感觉，这年头还有人会随身带着手帕吗……不过手帕色的质感摸上去十分舒适，价格应该也很漂亮。
　　“谢谢。”时启说，突然发现近看时，云湛的眼珠好像是深绿色的。
　　有点像猫……
　　时启觉得用这么贵的手帕擦脸着实是有些暴殄天物，但已经接过来了，就只好擦了擦：“我洗干净后还你吧。”
　　在云湛递出手帕时启接过时，云湛身边飞速展开了一行小字：
　　[羁绊·云湛]
　　云湛不是喜欢助人为乐的性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你，而以他高度洁癖的性格，这手帕他大概是不会再要回来了。
　　刚刚说完“洗干净还你”的时启：“……”
　　云湛果然没有说话，时启也不是会主动找话说的那种性格，于是两人静静站在僻静的拐角处。
　　“没事就先回去吧。”云湛开口道，看上去还想再独自待一会。
　　时启却有点纠结：“呃……”
　　云湛眉梢一动，示意有事直说。
　　时启扶额：“我忘了包厢号了，是哪个来着？”
　　“……”
　　云湛最终还是把时启带回了包厢，因为他把包厢号告诉时启，几分钟后，看到从另一条道左右打量的时启，显然是已经迷失在曲里拐弯的走廊里。
　　这么路痴的人，还真是很少见。
　　云湛的羁绊同样赠送了一份礼物盒，大概率又是什么坑爹的buff，但由不得时启拒绝，礼物盒自动打开——
　　云湛的秘密纸条：
　　云湛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他怕鬼，所以从来不去鬼屋，或者看鬼片。如果邀请他做这种事情，好感度会嗖嗖掉哦！
　　时启的第一反应是：啊，太好了，不是什么buff！
　　第二反应：我也怕鬼啊，这不刚好？
　　两个怕鬼的人凑在一起，注定不会变成恐怖片，因为还没看到鬼已经吓死了。
　　任务栏散发出微光，显示有新任务了。
　　时启刷新一下任务，发现任务列表又多了几个任务。
　　——日任务——
　　邀请你的室友去图书馆转转吧，快开学了，是时候开始学习了。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发放随机属性点（未完成）
　　这个任务倒是可以完成一下，但厉觉似乎并不喜欢去图书馆呢，确定难度是一颗星吗？
　　后面还有一些已刷新的任务。
　　——周任务——
　　[成功使用三个buff——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触发三个羁绊——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使用三个技能——未完成]
　　[云湛好感度达到30——未完成]
　　[许渺好感度达到80——未完成]
　　[厉觉好感度达到80——未完成]
　　[达成BE成就一次——未完成]
　　[达成HE成就一次——未完成]
　　——隐藏任务——
　　[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达到80——未完成]
　　[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达到100——未完成]
　　居然有两个已完成任务！时启十分惊喜，奖励自动打开，依次呈现在时启的面前。
　　第一个礼物盒打开：“暗夜酒吧”隐藏地点已解锁。
　　地图界面微微一闪，某一块未经探索的灰色区域染上颜色，木质的招牌上写着“暗夜酒吧”四个大字。
　　这是时启完全不了解的一个位置地点，没有玩家解锁过这个地图，而且听上去有点危险。
　　时启点击地图，右侧贴心地附一些地点信息。
　　“暗夜酒吧”介绍：
　　该酒吧只在周末晚八点到凌晨两点期间营业，凭入场券方可入内。
　　含其中任一技能则具备进入该地点的资格：斗殴75/乔装90/追踪88/魅惑85
　　也许会遇到的人物：未知
　　时启有两个技能，魅惑的技能点还不够，乔装够了。
　　时启十分心动，好想去看看啊！问系统：“乔装是干什么用的？”
　　系统言简意赅：“男扮女装混进去。”
　　时启：“……”
　　从生理到心理都十分直男的时启迅速pass掉这个选项。
　　“那魅惑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升技能点？”
　　系统：“多用用，用一次涨一点。”
　　时启：“……”那他得用五次才能有资格进去，这技能实在是太羞耻了吧！
　　时启是绝对不会这么没有节操的，他又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得新的技能呢？”
　　系统：“抽奖，完成任务，或者触发羁绊，都有可能获得新技能哦。”
　　时启：“我们好像在原地转圈。”
　　隐藏任务一栏刷新出一条新任务。
　　[进入暗夜酒吧，点一杯爱喝的饮品吧——未完成]
　　居然还有隐藏任务！感觉会触发了不得的剧情啊……时启好心动啊，坚定不移的信念开始摇摆。但今天就是周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争取下周日可以进去看看。
　　紧接着第二个礼物盒也打开了，在时启期待的视线中，得到了一张抽卡券。
　　时启便去抽卡，他突然有点好奇常驻池的奖励。常驻池分三档，只有S，SS和SSS档，没有R档。S档概率40％，可抽到下个关卡的世界选择卡，即通过新手关卡之后自行选择下一个世界背景的卡券；SS档概率6.9％，可抽到通关碎片，每张碎片都会告知一部分关键剧情所在的地点；SSS档就很厉害了，可以抽到任一角色好感满格，但概率只有0.0073％。
　　时启觉得自己的运气，抽个S应该还可以吧，他曾经也是抽到过SSS档的人呢！
　　时启心脏跳动，期待地点了抽奖按钮，等待。
　　一只鱼儿飞快地游过眼前，化为光点……
　　恭喜您抽到了“谢谢惠顾”。
　　时启：“……”
　　不可能，一定是错觉！我怎么可能抽到概率只有53.0927％的……哦这概率也不小，抽到一点也不奇怪啊！
　　但这世上的事情常常如此，靠命是靠不住的，运气更是虚无缥缈，只要靠自己的双手才是最踏实的。
　　大彻大悟的时启心想，要不还是找个人练习练习魅惑吧。


第20章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与其去练习魅惑，倒不如多做做任务，争取早点把“斗殴”或者“追踪”的技能刷出来。
　　时启非常乐观地想，但系统下一句话无情地打碎了他的梦想：“你的体质太低，这两个技能的使用条件是体质＞70。”
　　一击，吐血。
　　时启仍不死心，充满希冀地问：“那按你之前的说法，如果我天天努力锻炼身体，体质会提高的对吧？”
　　系统：“会，倘若专人带你训练，每12小时获得体质0.5，倘若你自己训练，每48小时获得体质0.01。”
　　二击，扎心！
　　时启：“为什么会这么低！锻炼24小时只能提高1点？”
　　系统：“是你携带的初始病弱buff的被动效果导致的，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即便努力锻炼，也成效不大，除非能够得到有效的药物治疗。”
　　时启：“你的意思是，我的病弱buff可以被药物消除？”
　　系统：“原则上是这样，但这种药物可遇不可求，根据推算，你有机会得到这种药物的概率为0.0037％。”
　　三击，时启倒地不起。
　　他的体质限制了不少需要体质属性的技能，即便得到了也不可能有高属性，没办法进入暗夜酒吧。
　　0.0037％的概率，还不如祈祷抽到一个常驻池的SSS级好感呢。
　　唯一可以用的技能就只有乔装和魅惑了。
　　但是穿女装……时启是绝对不会穿的！这辈子也不会！
　　总会有别的办法……吧？
　　回到包厢，聚会已经临近散场，许渺原本和另一个人交谈，看到时启后，和那人说了几句，往时启的方向走过来。
　　许渺也喝了些酒，原本白皙的肤色微微红润，眼神却更加清澈温润了些，看上去便十分令人心动，他微微笑着，低声和时启说话。
　　“阿启，再吃点？我看你刚才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时启连忙摆手：“不吃了不吃了，已经吃撑了。”
　　“你太瘦了。”许渺叹道，“伯母让我照顾你，因为你总挑食营养不良，要好好吃饭，不要让伯母担心。”
　　他身形一晃，似乎是有点晕，扶住了一侧的扶手，时启怕他摔倒，拉住许渺的手，想让他坐到椅子上去。
　　这游戏的酒桌文化未免也太逼真了，完美复刻现实啊。但基本上都是晚上喝，哪有大白天就开始喝的？
　　时启刚碰到许渺的手，便被他反握住，许渺力道有点大，大概是醉酒之后没办法控制自己。
　　“你快坐下吧。”时启说，“真搞不懂你们，大白天的聚会喝酒……现在学校都这样吗？”
　　“本来没想喝。”许渺露出一点发愁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原本定的计划是晚上，有人临时有事，挪到白天了。”
　　许渺看着时启，突然伸手戳了戳时启的脸。这动作有些稚气，不太像许渺会做出来的动作，但他似乎把时启的脸当成了玩具，饶有兴致地戳来戳去，一边评价，“唔，这块果冻还挺滑软。”
　　果冻本人：“……”
　　许渺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杯，说话倒还挺利索，就是认不出人，递给他茶水也不喝，专注戳果冻。时启看着醉乎乎的许渺，突然计上心来。
　　练习魅惑，现在不就是好时候吗？！
　　许渺现在意识不清，想来醒了也完全不记得他做过什么，简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周围人实在是太多了，时启又不好意思当众“魅惑”，低声问：“那你等会还有事吗？”
　　许渺想了想：“没事了。”
　　时启打算把许渺带回宿舍，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练习一下技能，顺便照顾他一下，然后下午再约厉觉去图书馆，可以说是非常充实的计划了。
　　但时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的一件事。
　　厉觉，也喝醉了。
　　三个人中，唯一一位喝果啤且没喝多少的清醒人，只有时启。
　　时启是走过去才发现，厉觉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刚才替时启喝得酒缓缓发挥效用，饶是个高也完全没用，该醉还是得醉。
　　聚会已经要散场了，大家纷纷帮助喝醉的人，送他们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靠近厉觉，时启上前，轻轻推了推厉觉，厉觉眉心一皱，露出凶狠的表情，冷冷道：“滚。”
　　时启：“……”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厉觉旁边没人了。
　　“是我，厉觉，你醒醒，别在这里睡啦。”时启摇摇厉觉，厉觉睁开眼睛，看了时启半晌，眼神也没有聚焦成功，过了会才说：“你啊，干什么？”
　　“回宿舍。”时启简直拿他没办法，厉觉像是就认识他一个人，旁边有人想搭把手扶一下厉觉，厉觉立刻露出了凶恶表情，击退闲杂人等。时启只好亲自上阵。
　　好在厉觉虽然身体沉重，但也没有全部压在时启身上，还是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把人塞进车里，还有一个许渺，这回就容易多了，许渺是完全可以走路的，和厉觉一起坐在后排，两人谁也不搭理谁，时启坐进了副驾驶。
　　司机：“你们去哪？”
　　时启这才想起来，他不知道许渺住在哪里，回头问，许渺答了：“学生公寓十一号楼。”
　　时启原本是打算，先把许渺送回去，然后再带着厉觉回去。但许渺却说：“三号楼离这里近，先把他送回去吧。”
　　许渺说话时还是很有逻辑的，丝毫看不出醉了的痕迹，只有面对时启才会露出那么一丝不同。
　　该不会是酒醒了吧？时启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他等会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实在不行他再拿厉觉试验吧，但他觉得还是没有攻击性的许渺会比较合适。
　　时启还没有说话，司机已经应了一声，往三号楼的方向开过去了。
　　时启：“……”
　　“等会我还要回去，要不还是先把你送回去吧。”时启说，“麻烦去十一号楼。”
　　他原本就打算先把许渺送回去，用掉魅惑之后，趁许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紧时间逃之夭夭。
　　司机说好，又掉转车头，往另一条路口开过去。
　　后座传来均匀的鼾声，明显不属于许渺。
　　时启：“……”
　　“算了，还是回三号楼吧。”时启说。
　　司机：“确定去三号楼啊，确定啊，这条路拐过去就是单行道，不能再回头了。”
　　时启：“……好的好的。”
　　到三号楼下，时启和许渺两人一起把厉觉送回宿舍，但许渺也不是很清醒，走路有点摇晃，只能坐电梯上去，上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张明，时启终于得以解脱。
　　“这是喝了多少啊。”张明一脸的惨不忍睹，差点被厉觉压了个半死。
　　“哎。”时启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还是很感激厉觉为他挡酒的。
　　到了宿舍，清俊的校园男神坐在椅子上，有点不舒服地揉着眉心，时启觉得再折腾一趟太麻烦了，反正他也不睡觉，索性让许渺就睡在这里好啦，喏，许渺上次穿的睡衣还在呢。
　　“你去换上这件。”时启捏住宽大的棉绒睡衣的衣领展示给许渺看，“上次你还说觉得很可爱呢。”
　　许渺看着睡衣上的小熊：“好丑。”
　　时启：“？”
　　哪里丑了，明明很可爱。
　　一年四季都穿着格子衬衫的时启看到只熊都觉得眉清目秀，只要不是格子就行。
　　“多好看啊。”时启说，“你要不要去……”本想说让许渺洗个澡的，但又怕他在浴室里摔倒，“算了，你去睡吧，我不嫌弃你。”
　　许渺喝得并不多，但他酒量显然不怎么样，看了时启一会，说：“不穿。”
　　说完，又开始捏时启的脸，仿佛觉得很好玩似的，眼睛微微弯起来。
　　你这么喜欢捏果冻果冻本人知道吗？
　　时启深吸一口气，把许渺的手拿下来：“不换衣服也行，那你坐一会。”
　　时启打算煮个醒酒汤，许渺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冷静道：“我该上台了。”
　　时启：“？”
　　上哪门子的台，这里只有个书桌可以让你上，但不好吧，上面还有我准备煮汤的锅。看来是真的醉得不清。
　　时启按住许渺的肩膀，再次深吸一口气。
　　“我要对许渺使用[魅惑]技能。”
　　系统：“魅惑值1，判定大成功。”


第21章 
　　系统说完，时启呆如木鸡。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时启以为他听错了。
　　系统复述了一遍。
　　时启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啊这，这么快就大成功了吗？他完全没做好大成功的准备啊！不是，这个技能大成功的意义是什么？没什么意义吧！
　　又响起一阵骰子滚动的声音。
　　时启心生不妙：“……系统又在骰什么？”
　　系统暗骰之后，说：“该技能生效时间为10分钟，介于被魅惑者出于醉酒状态，清醒后将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十分钟……好漫长啊！
　　时启只是单纯想让许渺听话一点穿上睡衣乖乖地去睡觉，仅此而已。
　　时启只得硬着头皮说：“那个……你安静待一会好吗？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许渺没有回答他，他的眼瞳似乎变深了些许，便显得异常有压迫感。
　　时启：“……”
　　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伸手想去拿桌上的锅。手刚伸出去，下一刻，时启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往前一拽，重心不稳往前倒去，重重地落入许渺的怀里。
　　随后，许渺一手揽着时启的腰，另一手则握住时启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时启：“系统那个我想知道大成功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他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许渺低下头，与时启对视，眸光闪动，眼中是化不开的郁色，其中隐藏着时启看不懂但直觉很危险的情绪，时启往后退，许渺又把他按住了。
　　那一刻，时启几乎感觉到了许渺此刻的想法。
　　——他想亲自己。
　　这这这这样不好吧！这游戏不能搞脖子以下吧这样能过审吗？说不定是自己想错了？
　　许渺靠近他，呼吸间带着令人微醺的醉意，与浓郁的草木味道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气息，像置入酒坛的森林，就连照进来的阳光都带着令人沉醉的温度。
　　系统：“魅惑大成功，他的好感度会升到100。”
　　时启脑子已经短路了：“好感度满了，就代表攻略成功了？”
　　系统：“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是的。但如果是对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来说，他顶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好感度不会发生较大变化。”
　　时启：“……”
　　这不等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那那……骰个心理学，看看他现在在想什么？”
　　系统骰了一下，礼貌道：“哦，他现在心如止水，只想睡觉。”
　　显然不可能啊！就知道心理学太低不靠谱！
　　时启抬起另一只手，挡在许渺的面前，强自镇定：“阿渺，你刚喝了酒……不想洗个澡吗？”
　　许渺看着时启的手，靠近的动作停下：“嗯，我是该去洗澡。”
　　“去吧去吧。”时启连忙道，“呃，这衣服给你，出来换上就可以了。”说着，把小熊睡衣塞给许渺，想借机溜走。
　　许渺又拉住他：“你陪我去。”
　　“这不好吧。”时启说，“我锅里煮着汤呢，走不掉。”
　　许渺瞥了眼书桌：“你的锅不是在桌上放着么。”
　　现在倒是突然聪明起来了。
　　被戳破谎言的时启好声好气地解释：“我现在不想洗澡，你刚才喝了酒，先去清醒一下，好吗？”
　　“你陪我去。”许渺坚持道，他直勾勾地看着时启，眼里似有一丝委屈。
　　事实上，的确很难有人能对许渺的请求铁石心肠视若无睹的，哪怕对男人不感兴趣的时启也快被他的真实演技打动，但他脑中很快蹦出一堆知乎体。
　　“他，因为意志不坚定，最后居然成了GAY！”
　　“一夜失身，原因竟是因为魅惑大成功？！”
　　“和朋友在浴室里一起打飞机，犯法吗？”
　　“……”
　　时启虽然不了解Gay，但他还是了解男人的好吧，没有人会在浴室里和喜欢的人纯搓澡的。
　　而许渺那个表情，就好像在说“如果你敢拒绝我就亲你，如果你不拒绝我就搞你”。
　　时启一个头两个大，他想找个救援，然而场内唯一的第三人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系统也显然不能帮忙，只能在一旁帮他喊“加油”。
　　系统：“多少人想和许渺贴贴都没有成功呢，您是第一位哦！”
　　时启：“……谢谢，但并没有感到安慰。”
　　“阿启？”许渺又问了一遍，似乎感觉到时启的不愿意，微微眯起眸子，“你不愿意陪我去吗？”
　　时启原本就不是个会拒绝别人的性格，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请求，想借口就更困难了。突然，他灵光一闪：“浴室太小，两个人挤着不方便吧？”
　　“不会。”许渺突然笑了一下，“阿启，你在害怕……是吗？”
　　“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许渺继续说，“只是……你之前不是说想摸我的腹肌？”
　　时启怎么也没想到，许渺会提起这一茬。
　　他的确很想摸一下，因为他没有，而且很好奇，许渺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不过转念又一想，或许他们就算每天什么都不干，也可以拥有漂亮的肌肉。
　　心动大多忐忑，身为白羊座男的无知无畏又窜了出来，于是时启说：“那……好吧。”
　　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开始疯狂翻背包，有什么法宝可以救急吗？！
　　“入梦”道具，不行，“是兄弟就来吻我”buff，绝对不行，打死也不会用的。没啦，看看技能……啊，怎么把这个忘了！
　　——“驯兽”技能！
　　既然可以对厉觉用，也可以对许渺用吧？
　　而且上次用过的效果好像还挺不错的。
　　时启带着他的“定心丸”进了浴室，且非常有主人翁精神，打算先给许渺介绍一下浴室的陈设。
　　“洗发水在这……”时启正一本正经地介绍着，完全不知道许渺正在拨弄淋浴器，“刷——”地一声，温水滋了时启满身。
　　时启怒而回头，然后发现许渺在解衬衣扣子，丝毫没有恶作剧的觉悟，时启顿时结巴了：“你、你在干什么？”
　　许渺挑了下眉，说：“你洗澡还穿着衣服？”
　　许渺身体的确是非常好看，白皙匀称，肌肉薄而流畅，并不十分夸张，时启也不怎么看同性的身体，只上次看过一次，之后却有点忘不掉了，而现在许渺只解开了三颗扣子，时启便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我就是介绍一下。”时启说，“你洗吧，我不打扰你。”
　　“可是阿启，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许渺微微一笑，“不脱下来吗？”
　　时启内心警铃大作，许渺却仍保持着风轻云淡的表情，朝时启走过来。浴室的确不太大，几步便靠近时启，语气微带诱哄：“阿启，你不是想摸吗？”
　　许渺的确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他完全不强迫时启做什么事情，他会让时启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也心甘情愿地往里钻。
　　时启一个情感小白，哪里扛得住这些，让许渺握住他的手，探入衣服里，触感十分明显。这时时启突然惊醒，挣扎着缩回手。
　　“系统！我要用技能！”时启慌里慌张地说。
　　系统完全不慌不忙，一丝不苟地投了骰子，说：“驯兽65，判定失败。”
　　时启松了口气：“你现在……什么？！”
　　技能使用失败了！怎么会！
　　时启如遭雷劈。
　　时启完全没有预料到技能使用失败后的下场，他的驯兽有55点，一半的成功概率，居然还会失败！
　　与此同时，许渺一把握住时启的手，刚才的温柔体贴一扫而光，他扫过时启湿漉漉的头发与衣服，道：“为什么要躲我，阿启？”
　　此刻的许渺锋芒毕露，他的眼神有点冷，是时启完全没有见过的一面，像以冰雪铸就的武器，锐利而刺目。
　　许渺伸出手，手指划过时启的脸，时启感觉到一种很明显的危险气息。
　　来自于技能使用失败之后的危险。
　　以时启少得可怜的几次使用技能的经验，以及系统告诉他“驯兽”技能使用失败有几率触发“狂躁”的状态，综合看来，他现在的确是挺危险的。
　　“我没有……”时启弱弱地解释了一句。
　　许渺勾起唇角，但那笑容并没有那么温暖，反而显得异常冰冷。他低声说：“我知道为什么，阿启。”
　　不等时启反应，许渺扣住时启的手，不让他跑掉，俯下身，带着温暖水汽的湿润气息，呼在时启的锁骨上。下一秒，时启感觉自己脖子一疼。
　　许渺咬了他一口。


第22章 
　　说脖颈是最脆弱的地方的部位一点也没错，动物界捕猎便是咬住猎物的脖子，令他们动弹不得。那一刻，时启感觉自己是被某种强大的野兽扑倒，禁锢，且没办法逃离。
　　“嘶——”时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简直要炸毛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灵魂被人握住了，压根动弹不得。
　　许渺抬起眼，他的黑发湿润，眉骨与鼻梁呈现流畅完美的弧度，微抿住的薄唇透着些许水色，眼瞳是纯正的墨色，似乎能够将人吸进去一般的深幽。
　　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扫过时启的脸，像是在琢磨下一口该咬在哪里，才会比较称心合意。
　　时启简直就像进了狼圈的小羊羔一般，情不自禁地开始发颤。
　　刚才应该存个档的……时启十分懊悔，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绝对不再使用什么技能了！
　　然而上次存档还是上一次，时启刚刚得到存档点，兴高采烈地用了一下，时启甚至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了，现在回去也有点不合时宜了。
　　系统：“注意，他的黑化值正在上升，我建议你存个档。”
　　时启这才注意到，许渺的黑化值的确在上升，之前黑化值已经掉下来了，又开始从二十五缓缓升高，现在已经到五十了，这个数字还呈现上涨的趋势。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时启赶忙点了个存档，之前的档案自动被覆盖为当前，但也不是什么好时机。
　　时启开始艰难地回想刚才他都做了什么导致黑化值升高的，难道是因为……
　　他没有夸许渺的身材？
　　时启预备好好吹一番彩虹屁看看黑化值能不能降下来，谁料刚说了一个字，系统提示他触发泪失禁体质，顿时眼眶一热。
　　时启：“……”
　　许渺：“阿启，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时启强忍泪水：？_？
　　许渺觉得时启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阿启？”
　　时启继续强忍：~>_<~
　　许渺一手抚上时启的脸，有点疑惑。
　　时启：T^T
　　实在是忍不住啦！
　　触到温热的泪水，许渺的表情现出错愕，紧接着那些冷酷的恶劣的从容的表情全都消失了。
　　“——阿启？”
　　许渺有点茫然，叫他的名字，看到时启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阿启，抱歉。”许渺语气有点急促，又有些慌乱，“我……我不该那么对你。”
　　他的视线触及时启的脖子，那里有一个极明显的痕迹，是他留下的，怀着深刻的占有欲与恐慌感，他感到十分满足，却又有些莫名的空虚。
　　但一看到时启满脸的泪水，那隐藏在心底深处蠢蠢欲动的情绪便被压下。许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以往那种时启很熟悉的模样，但又有所不同。
　　“抱歉……”许渺低声说着，伸手，在时启脸上轻轻擦了擦，抹了一手的泪水。
　　时启忍不住哽咽道：“你咬得我好疼。”
　　许渺定定看着时启，复又垂下长睫，把时启抵在墙角。冰冷的瓷砖与后背贴着，许渺的呼吸却十分炽热，颇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时启以为许渺还要咬，一惊，正要推开他，却感觉脖颈之前被咬过的地方传来温热的触感。
　　许渺在轻轻用舌尖舔|舐他的伤口，十分温和无害的触感，让时启隐约有种动物在舔他的错觉。
　　时启顿时僵住。
　　他感觉自己的脸几乎红透了，颇为窘迫地推了推许渺：“……其实也不怎么疼，你不用……”
　　许渺却不回答他，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时启整个人都石化了，许渺的人设居然是这样的吗？不对有个前提是他的好感度满100才会这样，但实际上是不可能满的吧！
　　然而许渺内心在想什么，时启并不知道。他完全不敢反抗，心惊胆战地打开许渺的属性值，生怕许渺的黑化值继续升高，然后时启就像新手爆装备一样地惨遭BE。
　　然而许渺的黑化值正在缓缓降低，最终停留在了35的位置，括号里写了一堆时启看不懂的乱码。
　　时启：“？”
　　系统解释道：“部分词语不能出现在游戏里，不能过审，所以会以乱码的形式出现。”
　　时启：“那……全是乱码呢？”
　　时启和系统双双沉默了。
　　时启已经完全不敢再用其他技能了，虽然他还可以用[说服]，但总觉得完全没办法说服许渺呢……
　　简直是强人所难啊！
　　某一个瞬间，许渺的动作停住，他抬起头，眼神现出茫然：“……阿启？”
　　好消息是，魅惑的十分钟结束了，许渺恢复了之前醉酒的状态：神志不清醒，但还能独立行走。
　　坏消息是，时启还得再流一分半钟的眼泪。
　　时启从浴室心力交瘁地走出来，他的衣服几乎湿了个透，好在许渺不再发疯，自己乖乖洗澡去了，洗过之后穿上讨厌的小熊睡衣，睡觉去。
　　总算安静了。
　　脖子还是疼。时启对着镜子看了看，那个痕迹十分明显，一看就是被人咬的，因为蚊子没有牙齿。
　　眼睛也红彤彤，跟个兔子似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都像是被狠狠蹂|躏过一样。
　　再也不用了，下次再也不用了。时启心想，这技能简直害死人啊！
　　系统：“魅惑值发放1点，目前总计81点。”
　　还差4点。时启愤愤道：“我不干了！”
　　系统：“您有一个新任务已完成。”
　　时启不记得自己有完成什么任务，然而打开任务栏一看。
　　——周任务——
　　成功使用[魅惑]技能一次。
　　难度系数：三颗星。
　　奖励：判定成功奖励魅惑值1点，判定大成功奖励魅惑值3点（已完成）
　　时启的面板上，魅惑技能目前显示为84点。
　　时启：“……”
　　时启简直怀疑这个系统在玩他，原本还差四点，时启可以洒脱地不干，但现在只差一点，就很诱惑人继续用啊！
　　“这个该不会像某多一样，之后还需要用十次才能得到一点魅惑值吧？”时启非常怀疑，他自己就是某多的受害者之一，原本他砍一刀，就砍了99％，然后系统让他再找三个人，之后又让再找十个人……
　　因为沉没成本太高，时启最后咬牙找了五十个同事，砍完之后就把某多卸了。
　　系统：“当然不会。”
　　时启总觉得有种掉进圈套的感觉。
　　几小时后，厉觉先醒，时启出去买个创可贴，回来时厉觉刚从浴室出来，看上去是刚洗完澡，体育生的精力真是充沛。
　　他走到桌前喝水，见时启回来，一脸狂躁地看向时启：“你为什么把那家伙带回来？”
　　时启已经预料到这个场面，毕竟厉觉和许渺互相看不惯也不是一分钟两分钟的事情，早已打好了腹稿，答：“刚好我们宿舍离食堂近嘛，总不能让一个喝醉的人自己回去，还有你，要不是张明，我也没办法把你拖回来。”
　　厉觉一脸不爽地看着躺在时启床上的许渺。
　　“如果你不高兴，下次我不会再带人回来。”时启说，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尊重室友的想法。
　　“……”厉觉说，“算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他转头扫了眼时启，“你怎么还戴个围巾？”
　　“呃，有点冷。”时启说。
　　“冷还穿短袖出去？”厉觉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有些蹊跷，他从未见时启戴过围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厉觉的眼神实在太敏锐了，时启下意识捏进了手里的袋子，很显然，厉觉看到了。
　　他立刻说：“你受伤了？”
　　时启：“没有！只是最近有点上……火……”
　　厉觉已经把袋子里的创可贴拿出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厉觉皱起眉，“你哪里受伤了，脖子？”
　　“真没事。”时启欲哭无泪，他完全没想到厉觉会在他离开的时候醒来，厉觉伸手去解他的围巾，时启立刻后退，但已经晚了。
　　厉觉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十分明显，根本没办法掩饰。
　　厉觉整个人都炸了：“这是什么？！”


第23章 
　　就算再怎么遮遮挡挡， 也依然挡不住被咬的痕迹，如果只是单纯有个伤口，厉觉还不会多想， 但时启行动鬼鬼祟祟，非常反常地戴起了围巾，还买了创可贴， 欲盖弥彰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时启：“你听我说……”
　　“是不是他干的？”厉觉一指时启床上的人，眼睛里直冒火，“他强迫你的？”
　　“呃， 虽然是这样， 但是有原因的。”时启正要接下去说，然而厉觉压根不听他后面的话，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吗？！”
　　“厉觉，厉觉！”厉觉的声音几乎能震翻天花板了，时启连忙去捂他的嘴，因为厉觉太高只得踮着脚， “你小点声。”
　　厉觉原本已经快要变身动漫里全身喷火的异能人了，然而时启捂住他的嘴， 他就忽然平静下来了。
　　时启见他没有要再度喷火的意思， 才放下手。
　　厉觉的脸色有一丝诡异，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咳嗽一声，道：“你说。”
　　时启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毕竟他不能如实说， 也不能编得太假， 这简直是太难为理科生了。
　　想了想，时启突然想到了个好法子， 他问厉觉：“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阿渺做过什么？”
　　这是一招漂亮的反问法，当你回答不出对方提出的问题时，就去找对方话里的BUG，反问对方，让对方也陷入被动的局面，这样就能够达成互相伤害的成就了。
　　时启并不善于交流，但很善于找BUG。
　　果然，厉觉愣了愣，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时启复述了一遍厉觉的话：“你刚说‘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吗？’这是什么意思？”
　　厉觉：“……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我住一屋么？”
　　时启想了想：“因为缘分？”
　　厉觉：“你不觉得，和我成为舍友，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么？”
　　“不啊。”时启笑了，“我觉得我很幸运啊。”
　　时启原本以为自己会分到一个路人室友，结果天上掉馅饼，直接把厉觉放到他身边了，这不是近水楼台吗？
　　而且时启发现，厉觉对他的容忍力似乎还挺高的，也是因为室友的缘故吧。
　　厉觉虽然经常口是心非，在外面风评也很不好，但他的确有一种野性的独特魅力，心地又善良，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反差感。
　　厉觉看着时启，突然有点说不出话了。
　　系统：“您有一个新任务已完成。”
　　时启被系统这突然一句搞懵了。他又完成什么任务了？他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时启打开任务面板。
　　——隐藏任务——
　　[解锁任意两位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时启：“……”
　　难道是？
　　果不其然，厉觉的黑化属性解锁了，数值很低，从10一点点往上跳，括号里的文字很简明扼要：谁都别想欺负我室友。
　　时启体会到某种被保护的感觉，心底一阵温暖。如果这不是黑化值就更好了。
　　“一点就上瘾”buff自动生效，奖品自动拆开，这个礼物盒闪烁着奇异的红色，金色代表着开出的奖品一般会很高级，而红色……就和黑化的字样一样，充满了未知神秘的危险感。
　　“恭喜您获得buff[前方高能]～”
　　buff介绍：前方高能预警，快跑！
　　该buff将随机触发危险场景，概率12.37％，当你眼前出现“前方高能”字样时，请小心，什么都可能发生。
　　提示：幸运值较高的玩家有极大概率避开该buff，幸运值较低的玩家，赶快提高一下自己的体质吧～
　　使用期：本关内持续生效
　　使用对象：你（不可选择）
　　时启：？
　　他这是……给自己开出了个什么玩意？这是buff吗？游戏策划能不能做一回人啊！
　　“这不该叫buff吧！还有我那个病弱buff，哪里增益了啊！”时启觉得自己的幸运可能都留给抽这种奇奇怪怪自损八百的buff上面了。
　　时启和buff双双对视，泪流满面，但没有办法，这个定时炸弹是扔不掉了，只得赶快丢进背包里，祈祷它不要生效。
　　一时间无人说话，直到许渺从床上起来，他听到厉觉和时启的争吵声，警觉地醒来了，一扫视就看到了时启和厉觉。
　　许渺环顾四周，揉了揉眉心，头隐隐作痛，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阿启，我怎么来你宿舍了？”
　　时启答：“你喝醉啦，顺路带你回来休息，你下午有事吗？”说着，赶忙把创可贴撕开，也没法对着镜子，便动作极为潦草地把创可贴给贴上了。
　　厉觉瞥了眼许渺，有点想和他吵的意思，但是看了看时启左右为难的模样，还是强行忍住了，拿着篮球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诶！”时启本想叫住厉觉，但一想图书馆刚好在篮球场附近，等会顺路过去也可以。
　　许渺没有说话，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是那件小熊睡衣：“你帮我换的睡衣吗？”
　　不提还好，提到睡衣，时启就忍不住想到完全像换了一个模样的许渺，实在是……令人招架不住。这个念头在心里徘徊不去。
　　“嗯，是啊。”时启说，“你醉得太厉害了，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吧？”
　　许渺回想一下，记忆模模糊糊，从聚会散场时就已经有些记不清了，隐约记得他上了车，还帮忙把厉觉扶进了电梯，然后进了时启的宿舍……然后？
　　然后他就睡着了。
　　又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他……
　　许渺又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喝得神志不清了吧。
　　许渺的衣服都丢洗衣机里洗了，只得先穿时启的，衣服裤子还算合身，穿了时启特意买的大一码的内裤，许渺和时启说：“有点小。”
　　时启：“一年前你还穿这个码啊。”
　　许渺：“那是一年前了。”
　　时启：“…………”
　　你是主角，你大是应该的。
　　无论怎样，许渺只能将就穿着这条不合身的裤子了。
　　换好衣服，许渺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时启，时启正侧对着他，收拾桌上的书，许渺突然道：“阿启，你脖子是怎么了？”
　　时启装傻：“什么怎么了？”
　　许渺走到时启面前：“你从刚刚开始，一直用左边脸对着我。”
　　“啊，是吗？”时启说.
　　许渺倾身，以一个壁咚的姿势一手将时启按在墙上，时启：“……”
　　有种误入霸总小白电视剧的错觉。
　　“你的脖子怎么了？”许渺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贴在时启脖子上的创可贴上。
　　时启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又听许渺有点犹疑地问：“……是我做的？”
　　时启展现出他有史以来最逼真的一次演技，他露出非常茫然的表情，说：“啊，你说什么？我不小心抓破了脖子，才贴创可贴的。”
　　许渺的眼神有点复杂，在时启的创可贴上看了好几眼，似乎有点想看看伤口是什么样。时启警惕地看着许渺，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动手，但许渺只是看了几眼，说了句“注意别感染了”，就没再提及此事。
　　不管怎么样，时启仍是松了口气。
　　许渺比厉觉难糊弄多了……但时启完全没想过，为什么这么拙劣的借口能够骗过许渺。
　　除非许渺知道那是谎言，却没有拆穿。
　　许渺穿着时启的衣服，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虽然有些不合身，但许渺穿起来仍然很帅，而且他平日里极少穿这种休闲款的服装，平日里那种温润的感觉消失，反倒有一种邻家少年的清爽感。
　　许渺叮嘱时启：“明天的开学典礼不要睡过头了。会场人多，而且容易迷路，到时候典礼结束不要乱跑，等我去接你。”
　　“我不是小孩子啦。”时启说，“不会迷路的。”
　　“在我眼里，你依然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弟弟。”许渺温柔地说着，下意识要摸摸时启的头，时启也已经习惯许渺对他的照顾，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许渺伸出手，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手停在空中，过了几秒，转个弯来到时启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走了。”许渺说，“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时启目送许渺离去，总觉得他最后的动作过于僵硬，甚至有点紧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时启：“系统，许渺该不会还记得当时的事情吧？”
　　系统：“他顶多认为那是一场梦，何况他当时意识不清，也记不住多少片段。”
　　——那就好，否则也太社死了。时启松了口气。
　　时启换上外出服，准备去找厉觉刷日常任务了。
　　篮球场。
　　“嘭——嘭——嘭——哐！”一声又一声十分规律机械的篮球拍地声，最终止于拍到篮筐又被弹回来的时刻。
　　“你有点心不在焉。”白发青年说，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眼底有一颗泪痣，在阳光下像波光粼粼的一弯湖水。
　　厉觉瞥了他一眼。
　　如果时启在场，他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就是到现在还没出场的第四个攻略对象——方殊流。
　　“你申请的单宿，觉得怎么样？”厉觉问，语气淡淡的，仍在投篮。
　　“清静，不吵闹。”方殊流道，“你不是也申请了单宿？”
　　“被人调成双宿了。”厉觉语气微冷，“而且我也知道那家伙打得什么主意。”
　　“你指什么？”方殊流笑了一下，道，“和室友相处不愉快，想换宿舍？这不合规矩。”
　　“谁说我要换宿舍了？”厉觉说，“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姓许的。”
　　“许渺？”方殊流说，“他的风评一向很好，怎么惹到你了。”
　　厉觉不说话，突然道：“你来防守。”说着，便抱着球往前冲去，被方殊流拦住，方殊流的防守技巧出乎意料得好，两个少年同样身手敏捷，然而厉觉更胜一筹，突破防守，进攻。
　　球进了！
　　“我突然有点好奇，你那个室友了。”方殊流把球抛给厉觉，朝一旁走去，捡起地上的水，朝上抛了几下，颇有趣味地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恐同，我都以为你喜欢他了。”
　　“谁说我喜欢他了？”厉觉不耐烦道，“只是顺便照顾他一下。”
　　“你对他的在意很多。”方殊流说，“他和许渺的关系很亲密，你那么讨厌许渺，却从来没想过从你的室友入手去对付他。”
　　“我讨厌许渺，只是因为他虚伪，总摆出那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给谁看？”厉觉冷冷道，“和别人没关系。”
　　“不打了，我该去图书馆了。”方殊流看了眼表，说，“你继续打吧，对了，明天的开学典礼不要迟到了，否则我会扣你的分。”
　　“扣光算了。”厉觉嘲讽地说，“书呆子。”
　　“傻大个。”方殊流冲他比了个中指，转身离去。
　　平日里厉觉一个人打球也不觉得无聊，但今天，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眼前不断浮现出时启和许渺在一起的画面，时启脖子上的咬痕……肯定是许渺干的！就是个伪君子！装得跟个人似的，时启为什么还这么依赖他？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居然还没有看透许渺这个人的本质吗？根本就是个黑心莲！
　　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了，也不至于被人趁虚而入。
　　厉觉愤愤地想，手里力气一大，球直接拍飞了。
　　厉觉只得去捡球，刚出了场，看到时启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穿一条背带裤，米色的T恤，露出白皙的胳膊和脚腕，踏着帆布鞋，简直是——可爱爆了啊！
　　时启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正在喝，喝得腮帮子鼓鼓的，一手还提着一杯，见厉觉看到他了，便冲他挥挥手。
　　“一个人打球啊。”时启说，“不无聊吗？”
　　厉觉：“你怎么来了？”
　　“我准备去图书馆借点书看。”时启说，“一起去吗？”
　　厉觉：“不去。”
　　“不去吗？那怎么样才能去呢？”时启睁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厉觉，“一杯奶茶够吗？我特意点的超大杯哦。”
　　厉觉依然说：“不去。”
　　“真不去啊？”时启遗憾地说，“那我问问阿渺去不去吧……”
　　时启还没拿出手机，厉觉说：“奶茶。”
　　时启见厉觉平日里喝汽水多，于是便点了一杯暴打柠檬青，酸酸甜甜的，还带气体，厉觉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
　　厉觉把球丢在地上，跟时启走了。
　　时启说：“球丢了怎么办？”
　　厉觉酷酷地说：“我的地盘，没人敢进。”
　　时启：“但我进来了啊。”
　　厉觉瞥了他一眼：“你是仗着我不敢揍你吧。”
　　时启笑了起来：“你不会乱揍好人的。”
　　是的，我只会揍心怀不轨的家伙。厉觉心想，比如那个许渺。
　　图书馆的确离篮球场不远，走几百米就到了。虽然还没开学，但图书馆门口人群络绎不绝，看上去都很爱学习的样子。
　　而厉觉显然是不爱学习的代表人物——一米八八，面无表情，肌肉发达，一身篮球衣，不像是来陶冶情操，像是来砸场子的，就差个墨镜和大金链子了。
　　时启检完学生卡进去，厉觉被卡住了，检卡阿姨怀疑地看着厉觉：“同学，图书馆里可不能大声喧哗哦！”
　　厉觉额角青筋直跳：“知道了。”
　　时启险些笑出声来。
　　厉觉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黑线进了图书馆，时启的任务框一闪。
　　——日任务——
　　邀请你的室友去图书馆转转吧，快开学了，是时候开始学习了。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发放随机属性点（已完成）
　　系统：“五点幸运值已发放，请查收。”
　　时启简直非酋狂喜！他的幸运值终于不再是可怜的10点啦！他也是有15点幸运值的人了！
　　然后打开面板。
　　幸运15（恭喜你，你还是个倒霉鬼）
　　时启：“……”
　　突然又不快乐了呢，果然人都是贪心的。
　　图书馆内和外面是完全不同的氛围，室内清幽寂静，空气里弥漫着书卷香气，原木质的书架按照标签分门别类摆放着书籍，学生小心且安静地穿梭其中，或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或奋笔疾书地写着笔记。
　　时启也是很喜欢读书的，虽然他对文学一窍不通，但对于理工科的书籍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且他通过查阅系统，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本已经失传已久的典籍！
　　厉觉与图书馆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时启知道他能答应来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便给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让他打游戏喝柠檬水，自己则去找那本书去了。
　　然而到了系统指引的书架前，时启并未看到那本书，大概是被学生放错了位置。时启略一思忖，说：“我要使用[图书馆]技能，找一本书。”
　　系统：“图书馆26，判定困难成功。你所要找的那本书在F16区04-3-5。”
　　时启现在站在E区，离F区不远，他走过去，专注寻找着那本书。
　　第三列第五格……
　　时启仰起头，他能够到的极限高度就是第四格，这个图书馆是不是没有考虑过一米七以下学生的感受？
　　时启踮起脚尖，又尝试了一次，只能堪堪摸到那本书，取下来还是费劲得很，只能去找把椅子，或者叫厉觉帮他拿一下。
　　有个人从背后走过，时启没有在意，正左右看有没有椅子的时候，那个人停下来，从第五格取下一本书。
　　“你在找这本？”
　　时启轻声说：“对，谢谢。”
　　他接过那人手里的书，蓦然发现那人身边展开了属性栏。
　　[可攻略对象：方殊流]
　　身份：纪检组组长
　　年龄：18
　　身高：1.86m
　　性格：严谨守规，认真细致，其余待解锁
　　喜恶：待解锁
　　好感：30（时启？我对他还挺感兴趣的）
　　时启：“……”
　　这个素未谋面的攻略对象，怎么好像认识他似的？
　　但时启可不记得他见过方殊流。
　　方殊流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特殊，见过的人必然忘不掉。
　　因为他的头发是白色的，并不是当下学生赶潮流而染的奶奶灰，而是偏向一种更为纯粹的银灰色，即便是在没有光照的地方依然十分瞩目，令人情不自禁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而他的肤色在他的发色衬托下则愈发白皙，看上去便是照着偶像男团的模样长的。
　　方殊流并没有和时启多说什么，仿佛帮时启只是随手之举，把书递过去，正要离开，这时忽然有一群学生呼啦啦进来，把这一排书架跟停车位似的站满了。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幸运。”
　　时启现在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死神在召唤的感觉，然而不骰也不行，除非退出游戏重来。但已经推了这么多剧情了，说要重来，时启也不甘心，遂气沉丹田，心静神宁，骰了一个。
　　系统：“幸运14，判定成功。”
　　“失败了？那我现在……”时启紧张兮兮地说，忽然意识到系统说了什么，“啥，成功了？！”
　　哇——他终于幸运成功了！好耶！
　　登时礼炮齐鸣，烟花四散，时启心中的快乐无以复加，恨不得宣告世界他的幸运成功了。
　　然后。
　　时启眼前出现四个大字：前—方—高—能
　　时启：“……”
　　果然，在buff面前，幸运什么的全都靠边站……
　　拥挤在一起的学生似乎是集体来图书馆做调研的，但没几个人是来学习的，在图书馆里推推搡搡，似乎发生了不小的争执。时启也被一群比他高的人推来推去，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时启连忙道歉。
　　方殊流表情有点冷，看着那群闹事的人，似乎在看他们的胸牌，见时启被他们撞来撞去，伸手把时启提溜起来，放到自己身边。
　　“谢谢啊。”时启感激道。
　　方殊流把他和其他人隔开了，顿时就清静了不少。方殊流问：“你们是哪个班的？”
　　“关你什么事？”那学生也很不客气，语气很恶劣。
　　时启在方殊流身后，闻言默默地想：敢和方殊流这么说话，你完蛋了啊。
　　在四个攻略对象当中，最不好惹排行榜第一名，不是厉觉，也不是许渺，更不是云湛。
　　而是方殊流。
　　方殊流的性格，绝对是属于四个人当中最无情无义的那个，平日里他可以和你开玩笑，但一旦涉及到纪律问题，天王老子来求饶也没用。
　　时启也实在想不到，方殊流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玩家有时候迟到了被抓包，顶多就是扣点学分了事，然而扣学分事小，如果因为各种纪律作风问题被抓包三次，就直接BE了。
　　大概因为方殊流刚升大一，大学部的学生都不太认识他，所以嘻嘻哈哈，完全不把方殊流放在眼里。
　　时启离方殊流最近，似乎都能感觉到冰天雪地的气息扑面而来了。
　　方殊流：“图书馆里禁止打闹嬉戏，你们不知道？”
　　“哦，知道啊，那你别说话啊。”那学生足有一米九五，身强力壮，非常不屑地看着比他矮一头的方殊流，冷哼一声，走到对面，懒懒散散靠着小书架，把书架当成靠椅，就差坐上去了。
　　然而那小书架不比其他的书架，虽然沉，但显然承受不住那个学生目测两百多斤的体重，颤颤巍巍地往后一倒，书本顿时天女散花般落了下来，架身缓缓往后一倒，撞到了后面的书架，之后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后面的书架也开始往学生的方向倒去。
　　被那书架砸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轻则伤筋动骨，重则骨裂住院。
　　登时，学生受到惊吓，惊呼一声四处散开，时启被这个剧情走向惊呆了，原来[前方高能]是这个意思？
　　“发什么呆？”方殊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快跑，小心被砸到！”
　　时启想说点什么，譬如你怎么认识我，还这么好心地帮我之类的话，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说这种事情，四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学生，以及巨大的撞击声，离他最近的书架也要倒下了，时启准备往大厅跑，有一个学生在时启前面跑，见书架马上就要砸到自己，便把时启往反方向狠狠一推。
　　时启：“……”
　　这个游戏里连人性都这么真实的吗！
　　时启试图避开那学生的手，然而力量判定失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过去，还因为地上的书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书架在瞳孔中以慢动作放大。
　　时启：“我能躲开吗？”
　　系统：“敏捷80，判定失败。你躲不开书架，如果被砸中，介于你的体质问题，你将直接被砸回起始点。”
　　时启：“那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
　　时启咬牙，选中读档点。
　　他并不想回到这个读档点，但现在他无从选择。
　　在他即将按下存档点时，一头白发的男生冲到时启面前，恨铁不成钢般地道：“为什么不跑？等死吗？！”
　　他扣住时启手腕，借助着惯性和冲击力带着时启在地上做了一次翻滚，“砰——”地一声巨响，书架在他们背后重重倒下，激起无数碎屑。
　　时启重重喘气，就差一点点，他就躺在下面了。
　　现在时启只有一个想法——
　　这游戏，真不是人能玩的啊！
　　到底是哪个狗策划做的剧情？！
　　两人肢体几乎紧紧贴在一起，时启几乎能听到方殊流飞快的心跳，与一种陌生的，完全不源自于图书馆的，有点奇异颓靡的玫瑰花的香气。
　　这是……方殊流喷的香水吗？
　　和他本人的差距好大。
　　时启忍不住又嗅了一下，有点奇怪。
　　方殊流没有注意到时启的小动作，他眉心拧了起来，低声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时启说，“你……有没有事？”
　　方殊流的颜并不是那种富有侵略性的长相，倘若许渺是疏离，云湛是优雅，厉觉是不羁，那么方殊流就是冷。
　　桃花眼向来会令人看起来很友善，因为眼睛大，眼角微微上翘，眼皮又很薄，看谁都像是含情脉脉。
　　然而方殊流却看谁都像是照X光片，毫无波动，毫无感情，谁都只是纪律表上的一个名字。
　　他眼底的泪痣像冰湖照耀下的一抹星光。
　　“我也没事。”方殊流说，脸色发白，支着胳膊想要起身，却没稳住，气息一滞，险些又倒了下来。
　　“诶——”时启连忙扶住他的胳膊，这是没事的样子？“到底哪受伤了啊？”
　　“胳膊被砸到了。”
　　时启：“哪只？”
　　方殊流：“你握着的那个……”
　　“噢噢不好意思。”时启立刻松开手，“看不出异样，可能是骨折了，你千万别动！”
　　在方殊流救下时启的那一刻，他身边迅速展开一行金色的小字：
　　[羁绊·方殊流]
　　你们在图书馆里相遇，对你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方殊流不顾一切扑过去救你时，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时启匆匆看了一眼，那行字就消失了。
　　“呃话说……你好像认识我？”时启说，“是我的错觉吗？”
　　方殊流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听说过你的名字。”
　　时启挠头，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学校很有名吗？也没有吧。这个游戏对玩家的定位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学生，最大的金手指就是他有个系统，可以帮他抽不少坑人的buff。
　　方殊流的另一只胳膊被书划伤一道很长的口子，看上去触目惊心，血缓缓流了下来。
　　方殊流嘴唇紧抿起，额角冒了汗珠，看起来就很疼。时启想起自己30点的医学，犹豫一下，问系统：“我能给他治吗？”
　　系统：“可以，但不建议。”
　　时启见方殊流疼得厉害，30点的属性值也不算低，要不还是试试？
　　“我会一点点医术。”时启说，“先帮你包扎一下吧。”
　　方殊流不置可否。
　　时启投骰子之前，给方殊流打事前针：“真的只会一点点医术……别对我报太高期望。”
　　方殊流：“知道了。”
　　时启也的确不敢对方殊流的胳膊做什么大动作，他对自己的运气还是有自知之明，如果成功还好，如果失败了，他这个潜在攻略对象就要断臂了啊！
　　时启撕了自己的上衣下摆，谨慎地投了个医学。
　　系统：“医学29，判定成功。”
　　成功了！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时启几乎要欢呼了。然后，他顺利地把方殊流的胳膊包成了一个粽子。
　　方殊流看着自己的胳膊：“……”
　　时启：“？”
　　时启问系统：“我不是成功了吗，为什么还包成这样了。”
　　系统：“因为你本身也只是会一点鸡毛蒜皮的门外汉，医学达到50才能熟练包扎。”
　　图书馆的动静实在太大，管理员都纷纷过来查看情况，厉觉原本戴着耳机打游戏，时启迟迟没有回来，厉觉疑惑地摘下耳机，听到他们说“F区的书架全倒了”。
　　厉觉隐约记得时启也是往那一块走的，脸色顿时变了，起身朝人流处大步走去。他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的时启。
　　“时启！”厉觉拨开周围的人，一个健步上去，“你哪受伤了？”
　　厉觉脸上的担忧十分真切，时启说：“我没事，但他为了救我受伤了。”
　　厉觉这才往时启旁边看去，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错愕：“……方殊流？”
　　厉觉怎么也想不到，是方殊流救了时启。
　　时启察觉到厉觉的语气也有点奇怪：“你认识他吗？”
　　反而是方殊流率先开口：“我们是高中同学。”
　　时启：“噢噢！”
　　这么一来，方殊流认识他的原因也很明显了。肯定是厉觉经常和方殊流吐槽奇葩室友什么的。
　　厉觉的表情有点奇怪，时启说“他胳膊受了伤”，厉觉问：“还能走不？”
　　“可以。”方殊流吃力地起身，时启连忙去扶他。
　　厉觉注意到方殊流胳膊被包成了一个很熟悉的模样，就在不久前，他也有过同款绷带，说：“我来吧。”
　　方殊流说：“不用扶，我自己走。”
　　厉觉看了眼时启，图书馆里乱七八糟的，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况，时启跑也跑不动，躲也躲不开，倘若不是方殊流，时启现在也不能活蹦乱跳的。
　　“谢了。”厉觉低声说，“哥们欠你个人情。”
　　方殊流却说：“你不欠我的，我救他，自然有我的理由。”
　　厉觉：“……”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带走了一批受伤的学生，其他人则是作为目击证人去说了下事情经过，等再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渴死了。”时启从楼里出来，心力交瘁，衣服也撕得破破烂烂，不像是从图书馆出来，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逃难，“我奶茶呢？”
　　“被当成证物收走了。”厉觉答，“再买一杯吧。”
　　时启哭笑不得：“奶茶为什么也会被当成证物啊，它又不会说话！”
　　那附近都拉了警戒线，闲杂人等进不去，没喝完的奶茶等都拿不走了。
　　时启的衣服下半截都没了，稍一走动便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腰，搭配背带裤怎么看怎么奇怪。厉觉看了几眼，像是被烫了一样转过视线，递给时启一件黑色牛仔外套。
　　“咦？”时启说，“我不记得你穿外套了啊。”
　　“刚回宿舍拿的。”厉觉说，他跑着回去，跑着回来，很快。
　　时启穿上外套，这外套实在是有点大，一看就是厉觉自己的。
　　不过穿起来还挺舒服。
　　奶茶店里人爆满，时启无聊地排着队，厉觉说：“我帮你排，你去坐一会吧。”
　　时启摇摇头：“不用啦。”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厉觉说，“书架怎么倒了？”
　　厉觉原本在打吃鸡，游戏音效完美盖过了当时发生事故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楼倒了。”
　　奶茶队排得很长，男男女女都有，小情侣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时启站在厉觉前面，总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厉觉站在后面就像一堵结实的墙，时启忍不住就靠在他怀里，厉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时启和厉觉描述了下当时的情况，刚描述了个开头，厉觉忽然说：“等等。”
　　“你说方殊流帮你拿书？”
　　“麻烦让让——”拿着奶茶的男生牵着女生的手出去了。
　　时启让开一个空位，让人先过，没听清厉觉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厉觉说，他扬起下巴，脖颈到下颌线的线条干净利落，且有一种逐渐成熟的硬朗气质，注视着奶茶店上方花里胡哨的点单板，说，“你今天早上点的什么？还挺好喝。”
　　奶茶店不大，虽然没开空调，也很暖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好闻的奶茶果茶混合的气息，还有水果的新鲜味道，倒也不觉得闷。
　　终于到时启了，店员小姐姐问：“您好，喝什么？”
　　“芒果西米露，半糖常温大杯，厉觉？”
　　厉觉酷酷地说：“暴打柠檬水。”
　　“……那是暴打柠檬青。”时启小声提示。
　　厉觉，“那就要这个吧。”
　　“暴打柠檬青没有了哦，您可以再看看别的。”
　　“那就……”厉觉指了指时启，“和他一样。”
　　“需要给方殊流带一杯吗？”时启忽然想起这个问题，“他能喝吗？”
　　厉觉说：“我从没见他喝过这个。”
　　意思就是不用了。
　　比起西米露，厉觉显然更喜欢“暴打”和汽水，只喝了一口就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时启却喝得很满足。
　　时启对于甜食都很宽容，只要不是糖分过高，甜得发腻，也没有奇怪的调和味道，就都很不错。
　　“我没想到，”时启朝厉觉说，“你和方殊流居然是朋友！你们俩看上去……”
　　“就不像一个世界的。”厉觉接上时启的后半句，“对吧？”
　　那倒是其次。时启心想，但游戏玩家显然没发现你们俩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不过时启又想了想，觉得这个游戏的世界观还是挺完整的，每个人都不是单纯因为游戏被设置出来的NPC，他们有自己的性格爱好，以及人际交往关系。
　　例如时启同样不知道许渺认识云湛一样。这么想想，好像厉觉认识方殊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不过是认识而已。”厉觉说起方殊流，语气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也不是很熟。”
　　“那他对你才是真爱吧！”时启登时发散思维，“他为了你，居然舍命去救你的室友，这是多么无私的友情啊！”
　　“……”厉觉挑起眉毛，用一言难尽的语气说，“我觉得你想多了。”
　　时启：“我们等会去食堂打饭，要给方殊流带一份不？”
　　厉觉：“不用，他饿不死。”
　　时启：“他在学校还有其他朋友给他带饭吗？”
　　厉觉：“也许吧。”
　　时启：“你有他手机号码吗，问问？”
　　“时启。”厉觉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启：“？”
　　厉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知道他是个G……”
　　时启：“？”
　　时启疑惑道：“他是……什么？”
　　G是什么？
　　厉觉顿了顿，说：“……他平时就喜欢助人为乐，救救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的，你完全不必因为他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是这样吗？”时启总觉得，厉觉口中的方殊流和他听别人叙述的不太一样。
　　虽说如此，时启和厉觉在食堂吃了一顿饭之后，仍是来到校医院，询问方殊流的病房。
　　还特意带了一束看病人的花。
　　病房门口。
　　“送这个真的好吗？”时启抱着一大捧新鲜的白色康乃馨，满头问号。
　　“带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不在意。走了。”厉觉站在病房前，敲了敲门。


第24章 
　　圣德利安不愧是著名的贵族学校， 每一栋建筑都由知名设计师设计而成，哪怕只是一个校医院，也如同欧式风格的建筑一般， 精致华美。
　　方殊流入住的是双人间，刚一进去，时启就看到那学生病床旁堆满了慰问礼物， 而方殊流的床位前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听到敲门声，方殊流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面前摆着个笔记本电脑， 正用没骨折的手敲着什么东西，他的侧脸轮廓趋于完美， 刘海的发丝微微卷起，泪痣闪烁着微光，然而表情却很淡漠，仿佛与四周的人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冷气。
　　病房里鸦雀无声， 那邻床学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戴着耳机拿着ipad小心翼翼地打着游戏。见他们进来， 脸上立刻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哈喽哈喽， 我亲爱的同学们，谢谢你们来看我！来看我就行了， 不用带东西！”
　　然后他看清楚时启抱着的是一束白色康乃馨时，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僵硬。
　　时启：“啊，抱歉， 我们和你应该……不是同学？”他看了眼那学生， 胸牌上写着“大一哲学系”，遂又指了指正在打字的方殊流， “我们是来看他的。”
　　同学：“……”
　　那一刻，时启从那同学的脸上看到了三个字：见鬼了。
　　就好像有人来看方殊流是多么惊奇的一件事。
　　时启也：“……”
　　听到自己名字，方殊流的视线都没从屏幕前离开，依然专注地敲自己的字，同时冷淡地道：“谢谢关心，我没事，再见。”
　　干脆利落到时启甚至连准备好的感谢词都忘了。
　　厉觉给了时启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他就这德行，瞧见了？”。
　　厉觉单手插兜，对时启说：“见过了，活得好好的，可以走了吧。”
　　这是不是也太仓促了？时启从来没有过如此快速就结束一场慰问、哦不，单方面慰问病人的仪式。
　　听到厉觉的声音，方殊流停下手里动作，纡尊降贵地给来者施舍了个眼神：“你怎么来了，有事？”又看到厉觉身边的时启，“——还有你室友。”
　　“我叫时启。”时启主动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方殊流：“没有，你好，谢谢你……们来看我。”
　　那个“们”像是附带的。
　　时启挠挠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有个更擅长打气氛的人出来说一堆祝福语，但时启觉得对方殊流说这种话怪怪的……
　　“那是给我的吗？”方殊流突然说。
　　时启：“噢噢，是的，祝你早日康复！呃，你胳膊应该不方便，我给你插花瓶里？”
　　方殊流颔首，时启便把还带着露水的淡白色康乃馨插到花瓶里，顺手把没喝完的奶茶放在一侧，厉觉的提议不错，方殊流果然很喜欢花啊。
　　方殊流的左胳膊被砸伤，好在不严重，医生给上了夹板，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只要平日里多注意就没什么问题。
　　方殊流另一只流血的胳膊也被重新包扎过了，他用尚能活动的手指挑起花瓣，注视着，说：“这花是你买的？”
　　厉觉微微皱着眉，站在病房的墙角，恨不得立刻出去一般。时启不是很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嗯，是啊。”
　　方殊流若有所思，看了眼厉觉：“你先出去？”
　　“你还要说什么？”厉觉立刻道，“就在这说，说完我们就走了。”
　　时启有点看不懂了，厉觉和方殊流的关系……好像确实不怎么样啊。
　　“你在写什么？”时启注意到方殊流刚才一直做左手缓慢地打字，“可以语音输入，或者我帮你？”
　　“我在浏览校规。”方殊流说，“做一些预习。”
　　时启还是头一次听人说预习校规的，该说不愧是纪检组吗，实在太专业了！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近的男人啊。
　　曾经还有玩家试图进入纪检组，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进去后就开始鬼哭狼嚎，控诉方殊流不是人，因为进去之后就得背校规。
　　厉觉侧过头，打了个喷嚏，烦躁地打开手机，心不在焉地刷。时启还在和方殊流聊天。
　　时启说：“你吃饭了吗？不知道医院有没有病号餐。”
　　方殊流：“吃过了。”
　　时启：“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倒。”
　　方殊流：“我自己可以。”
　　时启：“我们加个微信？需要可以联系。”
　　方殊流注视着时启，片刻后说：“好的。”
　　厉觉接二连三地打喷嚏，终于忍无可忍过来抓时启：“好了没？会有人照顾他的。”
　　时启：“我扫你……”刚扫到码就被厉觉提溜起来了，“走了。”
　　外面的落日尚存，余晖将风染成暖色，吹得人暖洋洋的。厉觉板着个脸，一言不吭，像是在生闷气。
　　“奶茶忘带走了……”时启终于想起来。
　　厉觉终于开口：“再买一杯。”
　　时启哭笑不得：“你该不会是奶茶店派来的卧底吧？一天三杯奶茶也太多了！”
　　刚吃完饭，时启也确实喝不下奶茶了，他伸了个懒腰：“我们散散步吧。”
　　时启想起他有个方殊流的羁绊礼物没有领，打开面板时，任务一栏也在闪烁光辉。
　　时启先是打开方殊流的属性栏。
　　[羁绊·方殊流]
　　你们在图书馆里相遇，对你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方殊流不顾一切扑过去救你时，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礼物盒是蓝色的，飘着雪花，时启忍不住想到那首“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不对，打住！
　　礼物盒绽开淡蓝色的光芒。
　　方殊流的秘密纸条：
　　方殊流是个严于律己的人，所以他是绝不会违反自己定下的规则秩序的，朋友也不例外，如果你不能保证方殊流特别喜欢你，千万不要做违规的事情哦～
　　时启对这件事情早已有所耳闻，实际上在他还没玩游戏的时候，方殊流在他脑海里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丝不苟的小教导主任，见到了才发现是个美少年。
　　而且方殊流的发色实在是太好看了！像动漫里才会出现的发色，整个人有一种冰冷又忧郁的气质。时启都有点想问他是在哪里染发的。
　　秘密纸条自动归到人物属性栏里。
　　然后打开任务栏。
　　——月任务——
　　[触发五个羁绊——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咦，他已经触发了五个羁绊吗？
　　奖品化为光点，消散开来，变成了一张抽奖券。
　　时启拿着抽奖券，这回规规矩矩去新手池了。抽过常驻池才知道新手池的好，起码谢谢惠顾没有那么多。
　　时启很想抽到一点魅惑——这样他就不用再使用那个技能了，实在是太可怕了！时启的脖子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伴随着动画启动，时启非常紧张，捕捉到鱼群中那条明亮的金色鱼儿，然而再次选中了旁边的一条红鱼。
　　小鱼儿活泼地翻滚一周，水花溅起，随后消失在空中。
　　SSS级道具：献祭
　　道具介绍：当你打出BE结局时，减去的属性值将在你重生时随机赋予任意属性值上，满格后剩余点数继续随机分配，该道具只能使用在一张人物卡上，撕卡／换卡后该道具将不可使用。
　　是否立即使用？
　　时启简直要跳起来了，这个道具简直是神器啊！
　　时启看过很多玩家BE的视频，当他们复生后人物属性卡基本上会被减去15-60的区间，这个数值是很恐怖的，毕竟再高的属性去掉60也会变得很低，对于推动剧情发展来说就更困难了。
　　而现在有了[献祭]，他的属性会转移到随机属性上，也算是遵循了能量守恒定律。
　　时启暂时还不想换卡，这是他使用的第一个人物卡，虽然幸运值很低，但已经很熟悉了，再加上换卡需要氪金……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想换卡吗？只要1998，换卡分分钟带回家！”
　　贫穷的时启说：“谢谢，不换。”
　　点击使用，道具散发出金色光芒，自动附着在时启的属性界面，页脚刻了小小的字样：献祭进行中。
　　时启高兴得不行，只想找个人分享喜悦，一时激动，跳起来攀到厉觉背上。
　　厉觉：“？”
　　时启：“刚才我抽到了一个神级道具！”
　　厉觉以为时启在打游戏，正要说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厉觉一直在打喷嚏，时启疑惑地说：“你怎么了？”
　　厉觉：“没事……阿嚏！”
　　又接二连三地打喷嚏。
　　实在受不了了，时启爬下来，看他这模样有点过敏。
　　时启想起每次吃饭时，厉觉都会把桌上的鲜花拿到一边去，刚才在花店里，也是恨不得立马走掉。
　　时启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对花粉过敏？”
　　厉觉不答。
　　“你可以和我说的。”时启有点懊恼，“早知道就不买花了。”
　　厉觉连打一通，终于好多了，说：“不严重，就是容易打喷嚏。”
　　“要买点过敏药吗？”时启问。
　　厉觉挥挥手，示意不用。两人走在路上，落日渐渐融于地平线，树林的阴翳缝隙仍有细碎的金色光点撒在地上，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停歇。
　　厉觉说：“你脖子好点没？”
　　时启没想到厉觉还记得这件事情，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遮挡用的创可贴，却被厉觉拽住了手腕。
　　“别乱动。”厉觉眉心一跳，说，“严重的话去医院看看。”
　　他松开时启的手，觉得他的手腕实在是太细了。
　　时启整个人对于厉觉来说，都十分纤细娇小，仿佛是商店里易碎的水晶球，精致昂贵，又不敢碰触。
　　“不严重。”时启微微仰起头，看着厉觉，他穿着厉觉的黑色牛仔外套，那衣服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偏大，衬得他整个人更小了，皮肤也奶白奶白的，厉觉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想把这样的时启揽入怀里，紧紧抱着，那种感觉一定很好吧。
　　而且他们俩的身高正合适，站在一起，时启刚好能够抵在他的肩膀上。
　　刚才时启趴在他的背上时，厉觉就想这么干了。
　　这种欲望来得汹涌又莫名其妙，厉觉强行把它按捺下去。
　　时启：“咦，这是什么地方，好多人啊。”
　　厉觉回过神，发现他们来到了一片湖边。
　　圣德利安非常注重环境与绿化，在校区内移栽了大面积的树，时启没发现校园内居然还有一大片这么漂亮的湖！
　　湖面波光粼粼，闪动着水波与天空的倒影，鸭子悠闲地游来游去，时启走过去，看到红色锦鲤穿梭在海草之间，冲他吐了个水泡泡。
　　时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里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每一帧都是可以截屏纪念的。时启总想去旅游，但每次临行前都因为各种事情耽误行程，最后不了了之。工作之后更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规划旅游路线，在游戏里欣赏欣赏也不错。
　　与此同时，“地图”微微闪烁了一下，显示解锁了新地点。
　　湖边有很多长椅，已经快到傍晚了，这里还有很多人，大多都是一男一女，或小声说话，或亲密坐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荷尔蒙的浪漫气息。
　　厉觉看了看四周，冷静道：“这就是一个湖。”
　　地图上，一片灰色区域逐渐染上新的颜色，碧波荡漾的湖上有很多爱心的图案，标着三个字：情人湖。
　　以他和厉觉的关系，来这种地方，显然不太合适。
　　时启看了看厉觉的表情，自然中带着一丝别扭，难道厉觉知道这里是？
　　时启：“……”
　　厉觉说：“走吧……天快黑了，该回去了。”
　　时启也忙说：“走吧。”
　　走了一段路，时启感觉好多了，他突然突发奇想：“系统，如果我让厉觉带我锻炼，他算专业人士吗？”
　　厉觉是体育系的，还有比这更专业的吗？
　　时启现在非常迫切想要提高自己的体质。
　　系统：“算。”
　　厉觉有点心不在焉。
　　方殊流一直都喜欢可爱款的小男生，时启刚好在他的审美上。
　　他这个舍友，实在有点过于招桃花了，先是许渺，后是方殊流。
　　但时启也没说过，他喜欢男生。
　　啧。
　　“厉觉？”
　　厉觉回过神：“嗯？”
　　时启说：“要不咱们打篮球去吧？”
　　时启眼睛亮晶晶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厉觉定了定神，说：“不去。”
　　“运动一下嘛。”时启说，“而且你打篮球好帅，我也想学！”
　　厉觉把时启带去了室内篮球馆。
　　学校实在是太大气了，娱乐设施应有尽有，篮球馆灯火通明，且似乎这里的不少人都认识厉觉。见厉觉过来，纷纷笑着和他打招呼。
　　“厉哥，来打球啊。”
　　“一起啊厉哥。”
　　“厉哥，这你朋友？”
　　厉觉言简意赅地介绍：“我室友，带他玩玩，不用管。”
　　张明也在，看到时启跟在厉觉身边：“呦，又来看厉觉打球啦。”
　　厉觉抄起一个球，在指尖旋转了两下，像是在试手感，之后抛给时启：“你试试。”
　　时启抱着球，他没打过篮球，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该干什么。他接球的姿势很生疏，厉觉说：“先练练投篮。”
　　时启举起球：“是这样吗？”
　　厉觉捂住脸，一脸的惨不忍睹。
　　张明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要不要我教你啊。”
　　厉觉说：“你去别的地方打。”这话是对张明说的，张明说“好好好”，冲时启眨眨眼，去另一个篮球场了。
　　厉觉走到时启身后，调整他的姿势：“身体前倾，两腿分开，膝盖微屈。”
　　两人靠得很近，时启跟着做，厉觉在这一刻十分专业，偶尔调整他的姿势：“左手扶住球，别紧张，放松。”
　　时启整个人僵硬得像个木偶。
　　“然后，腿部发力，带动你的上半身……这样。”厉觉在时启身后，认真给他示意如何发力，随后投篮。
　　篮球撞在篮筐上，旋转一圈后掉下来了。
　　“再来一遍。”厉觉说。
　　时启练习了几次，逐渐掌握了要领，然而很快就累了。
　　“不行了，我得休息下……”时启热得把外套脱了，厉觉又给他穿上，示意他衣服破了。
　　其实时启也无所谓，反正都是男生，光个膀子都无所谓，虽然他也没见过厉觉光着膀子在宿舍里，虽然体育生大多喜欢不穿上衣，厉觉在其中倒像个文明人。
　　厉觉完全没有累的概念，甚至打这几个球对于他来说连热身都不算，看到时启气喘吁吁，道：“你的身体太弱了。”
　　可不是吗……时启心想，我只是个体质35的废柴。
　　然而厉觉说这句话，只是单纯地感慨一下，并没有嘲讽时启的意思。时启忍不住说：“要不我以后早上起来跟你跑步？”
　　“好想法。”厉觉打量时启，“不过现阶段你散步就够了。”
　　时启：“……”可恶，被看扁了。
　　“多做运动，身体就会健康起来。”厉觉问，“游泳会么？”
　　时启想了想：“呃带着游泳圈算吗？”
　　厉觉叹口气：“下次带你去学吧。”
　　“然后学带球过人。”休息够了，厉觉开始教时启新的技巧，“你拦我，看我的动作。”
　　厉觉抱着球，时启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厉觉一旦有个什么动作，时启就抱住他。
　　“不要抱我！”厉觉从来没打过这么离谱的球，他深吸一口气，耐心道，“你要截住我的球，懂？”
　　“懂了。”时启说。
　　厉觉一个假动作，闪身过时启，继续反手一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时启：“哇——你好帅啊！”
　　厉觉：“咳咳，也就那样吧。刚看懂了吗？”
　　眼睛说它会了，身体和脑子还没会。时启拿着球，当过人的那一方，厉觉拦他，时启很聪明，学着厉觉刚才的动作，虚晃一招，往右一跨，成了！然而厉觉反应比他更快，时启正要过，手里的球已经被截了。
　　厉觉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好了，轻轻一跳就能摸到篮筐，时启则跟个小学生似的，在篮筐下面拼命蹦跶，也摸不到边。
　　“因为你穿着帆布鞋吧。”厉觉说，“篮球鞋的弹跳性会比较好。”
　　男生都是喜欢球鞋的，不过时启是个例外，他的穿衣风格一贯都是休闲款，怎么舒服怎么来，虽然也有那么几双篮球鞋，但平时也不运动，完全是当休闲鞋穿的。
　　厉觉的动作快到时启几乎都看不过来，只顾着“哇——”了。
　　张明和室友王宇齐刷刷靠在墙角，面无表情地看厉觉教他室友打球。
　　王宇开口，很疑惑地发问：“厉觉在干什么，他为什么对一个新手炫技？”
　　张明：“你见过公孔雀吗？”
　　王宇：“？”
　　张明幽幽道：“对着喜欢的人就情不自禁地开屏。”
　　王宇险些惊掉下巴：“不会吧，厉觉喜欢男生？看不出来啊！”
　　“他现在还没意识到。”张明啧了一声，“所以才有意思啊。”
　　“哪里有意思了啊！”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得改口叫大嫂啦。”张明意味深长地说，“珍惜现在的厉觉吧，他还觉得自己铁直呢。”
　　两人在体育场消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便不再到处乱逛，回宿舍去了。
　　“我先去洗个澡。”时启还是头一次如此畅快地大汗淋漓，他飞奔向浴室。
　　打开浴头的时候，时启听到厉觉在打电话：“……就在外面？我马上过来，稍等下。”
　　随后厉觉也没换衣服，就这么出去了。时启听到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厉觉出去了。
　　时启把水温调热，滚烫的水流打在身上很舒服，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身边，顿时驱赶走了疲惫。果然是生命在于运动，现在休息一下就很舒服。时启打开面板看了下，他的体质现在变成了36.7。
　　多一点是一点。时启很知足。
　　浴室很大，而且，学校为了照顾到双宿学生的需求——毕竟进入这所学校的人无疑非富即贵，生活质量都要求最好的，哪怕是双宿也不例外，这也是为了给玩家一个良好的游戏体验，浴室里摆着两排架子，两个学生可以各自将自己的洗漱用品放进去，避免用混。
　　时启拿起沐浴露，往浴球上倒了一些，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时启诧异地看了看瓶子，这是许渺为他准备的吗？他一个大男生用这种味道的沐浴露会不会太奇怪了啊。
　　洗发水则是香甜橙子味道的。
　　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成了……
　　橙子味的牛奶？
　　赶紧冲掉冲掉，好奇怪啊！
　　然而虽然冲了水，那个味道似乎经久不散，时启也找不到第二个味道的沐浴露了，虽然厉觉的沐浴露也在台子上，但未经主人许可，时启也不想用，遂只得作罢。
　　水开得很大，洗澡期间，时启似乎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但很快就没了，他没有放在心上。
　　时启关掉水，准备穿衣服的时候猛然想起了一个的问题：进来得太匆忙，他没拿换洗衣服。
　　不过倒是有个没拆封的短浴巾，放在柜子里。
　　即便厉觉不在，时启也不可能就这么裸奔出去，况且万一厉觉忽然回来，撞上这种情况岂不是会很尴尬。
　　想了想，时启将浴巾围在腰间，出了浴室。
　　刚出浴室，时启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厉觉就站在他自己的桌前，面前摆着个快递盒，拆到一半，听到动静，自然而然地转身：“明天我们……”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光着上身，冒着热气，围着浴巾的时启。
　　片刻后，宿舍里发出校霸的怒吼声：“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第25章 
　　天花板都快被厉觉震掉了。
　　时启也吓了一跳， 他明明听到厉觉出门了，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是因为……”时启不知道现在是应该自然一点呢，还是双手捂住前面？那太奇怪了吧！
　　时启又想了想：“洗完澡不穿上衣很奇怪吗？”
　　厉觉：“……”
　　与此同时， 时启拉开厉觉的属性面板，难道厉觉已经恐同到这种地步了吗？不对，自己也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啊， 难道厉觉这么敏锐，透过现象看本质？更不对了，他本来也是个直男啊！
　　厉觉的好感度在时启灼灼的视线下蹭蹭往上跳了两格。
　　时启：？
　　这是什么情况？
　　时启又看了看厉觉， 厉觉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移开视线， 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毕竟时启也只是光着上半身罢了，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大概，的确是这个理？
　　时启也并非什么都没穿，他起码还围了条浴巾呢， 身体也白生生的，因为常年未见光的缘故而像玉一般润泽，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感， 厉觉也不是没有见过同性的身体，打球打上头了， 经常有人把上衣一脱，那时候厉觉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时启，实在无法让厉觉把他和那群常年打球肌肉发达的糙汉朋友们联系到一起。时启肤色也奶白奶白的， 像学校卖的奶油冰激凌顶上的奶霜一样， 但让厉觉最难以置信的是，时启那里居然是粉色的……
　　哪个男生是粉色的啊！
　　然而时启对厉觉内心的惊涛骇浪波涛汹涌一无所知， 他说：“那我去穿个衣服吧。”
　　时启也不习惯赤着身体，而且宿舍里没开空调，还有点冷。就站了一会，他就开始哆嗦了。
　　厉觉回过神，拿起遥控器调高了空调，时启的脖子也很修长，洗澡的时候把创可贴去掉，厉觉便又看到了那个伤口。
　　“你的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厉觉问。
　　“不小心被咬了一下。”时启不可能把实话说出来，含糊带过，“现在已经不疼啦，也没流血。”
　　“如果他再这么对你，你告诉我。”厉觉说，“别让他以为你好欺负。”
　　厉觉对许渺的敌意从来不加掩饰，时启觉得奇怪，但不好问究竟发生过什么，答了一声。
　　时启在衣柜里寻找他的新睡衣，放睡衣的柜子在靠近下面的格子里，时启俯下身，皮肤被热水蒸得有些微粉。他头发还在滴着水，往下滴到腿上，顺着修长圆润的弧度往下滚落，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那件睡衣呢？”时启小声嘟囔，找来找去，想起来他好像把新睡衣放在床上了。
　　一抬头，厉觉正怔怔地看着他。
　　时启：“你没事吧？”
　　厉觉立刻说：“我没事啊。”
　　时启怀疑地看着他：“是不是空调太热了，还是你最近有点上火？”
　　厉觉：“？”
　　时启：“你流鼻血了……”
　　“有点热。”厉觉若无其事地说，接过时启递来的纸巾，擦了两下。
　　时启爬上床，换好睡衣，再一看，厉觉已经进浴室里洗澡去了。
　　时启就像一个玩游戏时任务已经做完，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的无聊玩家，开始随机浏览游戏界面，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做的任务。然而日任务空空如也，出现的时机也很随机，并非每天都有，奖励也很随机。
　　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任务就是使用魅惑……但时启不太敢用，万一又大成功了怎么办？他可打不过厉觉。
　　系统提醒他：“在攻略对象清醒的情况下魅惑判定大成功，好感度将立刻满格。”
　　时启被点醒：“对哦！那如果魅惑成功，会怎么样呢？”
　　系统：“清醒状态下好感度上升随机数值，不清醒状态下该状态持续随机时间，之后恢复正常数值。”
　　那也就是说，其实他应该在对方清醒的状态下使用魅惑，还能得到好感度。但时启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谨慎道：“那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系统：“正常情况下使用魅惑有一定概率触发[病娇]，[贪婪]，[欲望]等附加效果，并且技能使用失败有概率触发BE结局，好感度下降等。”
　　果然，虽然赋予了玩家魅惑的技能，但也不是一条捷径，依然是一把双刃剑。否则有魅惑的玩家完全可以一路魅惑到结尾，压根不需要做什么攻略了。
　　还是得好好想想，虽然他的魅惑数值高，但架不住运气差，万一给他来个大失败什么的，就完蛋了啊！
　　手机屏幕一亮，绿色小标显示“F”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时启拿起手机，一时间还没想好该和方殊流说点什么。
　　也没什么事需要找他……时启的思维非常直男，有事才会去找人聊天，不然找人干什么，说一句“你好”，对方也说一句“你好”，然后就没话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尴尬。
　　时启犹豫不决，手指不小心点了两下屏幕。
　　你拍了拍“F”。
　　时启：“……”
　　误触简直是社恐星人的噩梦。
　　方殊流发来信息：这么晚了，还没睡？
　　时启：刚回宿舍，和厉觉打篮球去啦。
　　和一个不熟的人聊天，聊他们的共同朋友应该没错吧。
　　方殊流：嗯，谢谢你们来看我，还给我带了花和奶茶。
　　时启：你喝了？
　　方殊流：喝了，怎么了？
　　时启：没什么，哈哈哈。
　　方殊流：半糖有点甜。
　　时启：你喜欢就好……
　　方殊流：不过好像只剩半杯了啊。
　　时启：啊，其实……
　　方殊流：逗你玩的，是你忘记带走了吧。
　　时启：抱歉啊，本来想回去拿的_（？□`」 ∠）_
　　方殊流：下次再请我喝奶茶吧。
　　时启：好的！
　　聊天软件里的方殊流似乎和现实不太一样，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
　　居然还会和他开玩笑。
　　时启关掉对话框，已经有点疲惫了，他也会因为各种行程感到饿，困，累，而不会因为游戏而毫无感觉。
　　时启两手枕在脑后，现在他已经接触到所有的攻略对象，目前感觉……一切都很好，似乎没有玩家所说的那么难攻略啊。
　　甚至顺利得有点过头了。
　　时启隐约觉得有点奇怪，但细想来没发现什么异样，难道是自己误打误撞，正巧触发了会让攻略对象心动的剧情吗？
　　也是有那么点可能性的。
　　实际上玩家在开学典礼前是几乎碰不到攻略对象的，这段时间是留给他们熟悉环境，认识一些NPC，有利于他们更好地了解游戏机制，当然也可以在地图里随机游荡，但撞到攻略对象的概率微乎其微。
　　厉觉成为时启的室友这件事情，就是其中一个时启完全没有料到的情况。
　　在玩家的描述中，厉觉就是一个喜欢打篮球的冷酷boy，去篮球场准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没有玩家成为他的舍友。而厉觉对这个结果似乎也很奇怪。
　　时启闭上眼睛，他的思绪开始发散，并且捕捉与此相关的剧情。
　　厉觉曾经对他说“你知道许渺做过什么吗”，然后又问他知道为什么他会和自己住一个宿舍吗，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事情，厉觉为什么放在一起说？
　　在他刚进宿舍的时候，许渺告诉他，厉觉是个不好惹的人。
　　厉觉在餐厅和他说，他应该搬出去，或者离他远点。
　　相处这么久，时启不认为厉觉是大众印象中那个爱打架的校霸，最起码他现在不是。
　　时启打开微信，点开和小柔的对话框。
　　小柔是学生会的，有些事情，她也许知道。
　　时启发出去一个猫咪问好表情包。
　　时启：小柔姐，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大一学生宿舍的申请名单吗？
　　小柔：厉觉欺负你了？！
　　时启：没有，他从来不欺负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小柔：如果被欺负了，一定要和我说哦，我可以帮你换宿舍。
　　时启发过去一个猫咪谢谢表情包。
　　小柔：你真是太可爱啦wwww
　　发过来一个申请名单。
　　时启看了下，这张表上厉觉的确是和他住在一个宿舍的。
　　不对……应该还有。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灵感。”
　　果然。
　　时启投了个骰子。
　　系统：“智力70，判定成功。”
　　小柔：我看了下，之前还有一份原始名单，你需要吗？
　　时启打开这份名单，找到厉觉的名字，这时他的申请意愿，是单人宿舍。
　　而时启的舍友，是一个大二数学系的男生，名叫孟夏深。
　　的确，学校安排宿舍，一般都会将同系学生安排在一个宿舍里，就算是单一个人出来，也会分配临近的系，数学系和体育系压根八竿子打不着。
　　时启注意过，张明和他室友是住在楼上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启脑子有点乱，他现在是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悬疑剧情吗？
　　系统：“事情的真相正如你所想。”
　　这件事情指向一个人。
　　——许渺。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时启想不通。
　　想不通啊！
　　时启原本就是个情感小白，分析分析代码数据什么的在行，遇到这种事情就完全缠成一团毛线。
　　他如果是一台电脑，主机都要烧坏了。时启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不想了，睡觉吧。
　　等出游戏了，问问同事好了。
　　时启一如既往，习惯性按下了“晚上有剧情叫醒我”的功能键，但也没报什么期望，毕竟前几夜都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然后闭上眼睛，等待迎接新的一天。
　　厉觉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了，他脸上神情不太自然，出来时甚至有点犹豫，但出来后发现时启已经躺在床上，便轻轻松了口气。
　　厉觉习惯冲完澡便把衣服洗了，然后他发现时启换下来的衣服在衣篓里，便顺手也帮他洗了。
　　但还是在思考刚才自己那个尴尬的样子，可能是运动过剩，上火了？
　　厉觉思考着，拿起冷水喝了几口，感觉胸腔的火被压下去了几分。
　　厉觉有点担心时启的伤口，轻盈地翻身上床，想看看他有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时启正熟睡着，眼睫毛长长的，卷卷的，被子踢得乱七八糟，一腿夹着被子，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厉觉给他扯了扯被子，把人盖好。
　　俯下身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新的橙子味道，还有淡淡的牛奶味道。
　　真像冰激凌一样，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刚才进浴室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这个味道，厉觉才知道不是他的错觉，时启原本就用了奶香味的沐浴露。
　　厉觉原本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时启用了之后，觉得还挺好闻，也很……适合他。
　　厉觉看了看他的伤口，手里拿出一个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他贴上。
　　时启咕哝一声，转身抱住厉觉的胳膊，厉觉停下动作，过了一会，发现时启没动静，便往外抽胳膊，然而时启抱得更紧了，眼睛紧紧闭着，不停地颤抖，像是要醒过来了。
　　厉觉不敢动了。
　　厉觉整个人半悬空在床上，饶是体力再好也架不住这么撑着，又不敢碰时启，最后想了想，只好翻身上床，试图把胳膊抽出来。
　　这对厉觉来说，无异于是武夫绣花，高难度任务。打一天篮球都没有现在这么累。
　　厉觉叹口气，缩在床边边上，打算等时启自己松手，再回自己床上。
　　但时启的手有点凉，空调已经开很高了，怎么还是不暖和呢，难道是太虚了？厉觉打算以后多带时启运动运动，能让身体健康一些。
　　时启的床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也很松软，厉觉累了一天，也有点困了，他握着时启的手，眼皮逐渐耷拉下来，在橙子的香甜味道中缓缓入睡……
　　时启猝然醒来，黑夜里背包打开，[入梦]道具闪烁着淡淡的微光，是等待使用的状态。
　　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几分，他不可置信地意识到一件事。
　　——厉觉终于梦到他了！
　　是否进入厉觉的梦境？
　　是 否
　　时启点击“是”。
　　正在进入梦境中，请稍后……
　　面前乍然出现一大片白光，时启挡住眼睛，他仿佛陷入柔软飘渺的云雾之中，鱼儿亲吻着他的皮肤，蓦然产生一种失重感，过了几秒后，白光消失了。
　　室内篮球场内，时启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正对着篮筐。耳边是各种人说话打闹的声音，篮球拍地，投篮，周围人叫好的声音。
　　厉觉站在他的身后，对他说：“你先试试。”
　　时启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厉觉你是篮球狂魔吗？为什么梦里也要打篮球！


第26章 
　　时启在篮球场打了两个小时， 许久没有得到锻炼的肌肉便隐隐酸痛，洗过热水澡，只想好好睡一觉。然而再怎么也想不到， 几小时后，在厉觉的梦境里，他居然还得打篮球！
　　时启对运动是毫无兴趣的， 倘若不是为了增强人设卡体质，他也绝不会去锻炼。现在就算系统告诉他梦里打球也可以增强体质，时启也不会去打了。
　　系统：“在梦境里锻炼不能增强体质。”
　　时启：“……”
　　厉觉道：“你的姿势不太标准， 看我的。”正说着， 一个球迎面砸过来，厉觉下意识接住， 转了两下，时启气呼呼地看着他，说：“不打了！”
　　厉觉愣住：“不是你说要打？”
　　“不想打了。”时启说，“打俩小时了。”
　　厉觉面色一肃：“你是不是后悔了？”
　　“什……”时启还没说完， 忽然发现周围场景似乎不太对劲。
　　周围传来隐隐的欢呼声，这里并不是他们晚上学球用的小篮球场， 而是一个中型的可观看式篮球场！四周的高台上坐满了观众， 正在摇旗呐喊，顶上还挂着一条红布， 上书：3V3篮球赛。
　　时启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还没学会打呢，就已经开始比赛了？对手又是谁？
　　篮球场被迷雾包裹，待时启看向四周时， 迷雾逐渐褪去， 时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红色篮球衣的张明， 王宇，蓝色篮球衣的……许渺和方殊流，还有一个面容模糊的陌生男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厉觉穿着红色的篮球服，面容英朗深邃，时启身上穿着的也不是T恤背带裤，而是一件同款红色球服，露出大片光滑白皙的皮肤。时启从未穿过这种衣服，感觉还挺新奇。
　　“哔哔——！”拿着口哨的裁判朝他们走过来，“各就各位，比赛还有三分钟开始！”
　　时启正打量四周，厉觉却强硬地扳过他的下巴，促使他不得不正视厉觉。厉觉微微眯起眼睛，神情竟是有些危险：“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是想和他们一组？”
　　时启现在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坦然道：“如果我不想打呢？”
　　“——你必须，”厉觉嗓音低沉，“在我和他们之间作出选择。”
　　时启又是一懵。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厉觉的梦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何况他只是个刚接触篮球才两小时的新手小白啊，就这么上场真的不是帮倒忙吗？
　　时启久久不说话，厉觉似乎懂了什么，语气冷硬：“你想去就去吧，我不会阻拦你。”
　　时启：……那你倒是先把手松开。
　　系统：“注意，厉觉的黑化值正在升高。”
　　时启立刻道：“我当然不会去那边啦，必须和你在一队！”
　　“嗯。”厉觉说，“我会努力把你赢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时启还没来得及问，其他人已经做好准备，裁判冲时启吹了两声口哨，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哦原来他不是要上场打球啊。
　　时启简直是晕头转向，坐在裁判旁边，手里被塞了一支笔，充当计分员。时启心想如果厉觉的老师知道他梦里都这么拼命，不得感动到给他颁发一个荣誉证书……
　　裁判道：“本轮为3V3计时赛，比赛时间为10分钟，先得到21分的队伍获胜！胜者将得到奖品，请每队各派出一人，决定初始球权的归属队伍。”
　　厉觉走到裁判面前，蓝方则是许渺走了过来，形势变得扑朔迷离。
　　厉觉的梦实在是太奇怪了啊，打篮球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许渺和方殊流？时启实在是想不明白。
　　许渺和厉觉面对面站着，两人均是一副好样貌，厉觉理着寸头，造型十分清爽，身材高大，眉宇间透露着不羁，许渺则身材颀长，依然温文尔雅，眼中带着温柔笑意，看向时启：“阿启，我会赢得这场比赛。”
　　现在说这种话还为时过早。”厉觉以势在必得的口吻，一字一顿，仿佛是定下了一个重要的契约般，道，“这场比赛，你输定了。”
　　裁判拿出一枚硬币，展示出来：“请双方选择一面。”
　　厉觉看向时启：“你来选。”
　　时启大概知道，赛前双方会通过掷硬币的方式决定先手，对于场内形势也有一定的决定作用。
　　时启顿时有种被信任的受宠若惊感：“那我选正面吧。”
　　许渺点了点头，对裁判说，“我选反面。”
　　裁判抬手，硬币在空中旋转出一个漂亮弧度，最后落回手里。
　　硬币正面朝上，红方先手。
　　时启抱着一个篮球，厉觉、张明、王宇、许渺和方殊流以及另外一个陌生人都盯着他手里的球，时启心想，我到底在干嘛？然后把球抛了出去。
　　球自然是抛给厉觉的，然而许渺速度更快，中途截走球，飞一般朝对方篮筐跑去。那几乎都是非人类的速度，时启只看到一阵风“嗖”地刮过去了。
　　厉觉立刻追过去，时启眼花缭乱，许渺速度也太快了吧！怎么可能追得到！
　　许渺跑到投球点，停住，预备投一个三分球，继而厉觉冲过去，试图拦截，许渺把球反手投给方殊流，又被张明截住，丢给厉觉！
　　厉觉毫不停顿，转头朝反方向冲去，速度快到令人几乎反应不过来，而方殊流正在篮板下方等待拦截，厉觉长臂一抬，在三分线外投篮！
　　篮球在篮筐旋转一圈，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球上，气氛紧张到极点时，球进了！
　　红队率先拿下两分。
　　厉觉和许渺眼神对视，火花带闪电，气氛剑拔弩张。之后双方越打越凶，赛事逐渐焦灼，蓝方也非常厉害，与红方不相上下，记分牌上的数字也越发接近。
　　时启看了眼时间，距离上半场结束，倒计时还有一分钟，双方都是19分。这一球是关键了，时启正紧张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似乎被什么湿滑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时启完全没在意，紧张地看着赛场，然而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他宽大的球衣下摆钻进去了，凉凉的，感觉十分明显，时启立刻转过身，想抓住那个东西，然而那东西十分滑溜，宛若泥鳅一般，从后环绕至前，甚至暧|昧地舔了他一下！
　　时启打了个哆嗦，满脸红晕，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系统：“不用紧张，那只是一条……”
　　时启：“？”
　　系统：“蛇。”
　　时启登时大叫一声，整个人都快魂飞魄散了，蛇，哪来的蛇？！
　　系统：“它不会咬你，放轻松，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时启简直要抓狂了，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攀在他腰腹处的湿润似乎还正在缓缓往下蔓延：“谁看到蛇不会害怕啊！怎么把它弄走？！”
　　时启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条抓不住踪影的蛇鳞片冰冷地贴在肌肤上，激起一层战栗。
　　时启的喊声似乎也被场上的人听到，厉觉立刻伸手打了暂停，比赛终止五分钟。
　　厉觉在场上打得十分激烈，下场时微微喘息，但他没有去休息，而是直奔时启：“怎么了？”
　　时启目光惊慌，露出像小动物一般的眼神，立刻抓紧了厉觉的衣襟：“有蛇！”
　　厉觉愣了一下，并未怀疑时启话中的真实度，而是问：“在哪？”
　　他的目光逡巡在时启身侧，并未看到有活物的痕迹。
　　时启快哭出来了：“衣服里……”
　　厉觉皱起眉：“你别动，我看看。”
　　时启眨了眨眼睛，示意好的，不用厉觉说，他现在胆战心惊，丝毫不敢动，那条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蛇依然肆无忌惮地在他衣服里钻来钻去，这舔一口那舔一口，似乎在琢磨哪里更好下口。
　　厉觉注意到高台上的观众，俯身将时启整个人挡住，高大阴影笼罩在上方，免得被人看到。一手揽着时启，一手探进时启的衣摆里。
　　厉觉的手掌上带着常年打篮球形成的老茧，刚打完球掌心温度又很高，时启身上则冰冰凉凉的，皮肤柔软细腻，比最柔软的绸缎还要光滑。
　　时启躲了一下：“疼。”
　　厉觉不敢用力，轻轻地探过去，手指刚触摸到一抹冰冷时，那东西突然消失了。
　　时启意识到那条蛇消失了的时候，厉觉仍压在他身上，一腿屈起，抵在两腿之间，眉毛略微疑惑地扬起，与他的距离不足十公分，炽热的呼吸在空气中荡开，落在时启裸|露着的皮肤上。
　　厉觉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道，但莫名让人感觉到了风的气息，清爽自由，令人心情舒畅。
　　这姿势未免有点太过暧昧，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时启推了推厉觉结实胸膛：“它好像……消失了。”
　　厉觉“嗯”了声，扫过时启通红的耳朵，有点可爱。
　　厉觉起身，让时启坐起来，时启眼睛里雾蒙蒙的，刚才差点被吓哭，衣衫凌乱，脸上也现出晚霞般的粉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诱人。厉觉注视着时启，为他整理了下衣服。
　　这条蛇来得无缘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着实是很奇怪。厉觉低声说：“没有了，别怕。”
　　时启仍有点控制不住地发抖，浑身冰凉，厉觉握住他的手，时启感觉到温暖，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哔哔——”裁判吹口哨，示意休息时间到，该上场了。
　　最后的一分钟，至关重要的决定时刻。
　　时启听到声音，犹豫了下，缓缓松开厉觉的手。然而厉觉却比他速度更快，反握住他的手：“一起打？”
　　时启愣住。
　　“会拖你后腿的。”时启说，“我还是个新手。”
　　“无所谓。”厉觉勾起唇角，“这场比赛，只要你看得开心就好。”
　　时启原本就是作为红方替补，把王宇换下来后，站在了进攻位。
　　哨声一响，厉觉抱着球，抛给时启！时启接过球，便往对方篮板方向跑，很快就被对方挡住。
　　是方殊流。
　　方殊流抬眸，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十分瞩目，在灯光下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辉，他浑身气势凛然，还未靠近便已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
　　时启紧张兮兮地看着方殊流，心想厉觉怎么教他过人的？他虚晃一招，球在指尖飞速瞬移，即将落在左侧时往右边闪身一跨，方殊流的反应速度也不在话下，立刻反应过来，而时启谨记在厉觉手里吃过的亏，再次闪身，反手往左侧一抛，丢给斜对角的厉觉！
　　方殊流意识到时启的假动作，深深看了时启一眼，转而朝厉觉跑去。厉觉动作十分娴熟，在三人围攻之下依旧毫不费力，眼看时启跑到三分线处，厉觉再次把球高高抛起，时启接到球了，立刻作出投篮姿势。
　　放松，放松……厉觉说，篮球是一项十分自由的运动，心无旁骛地投篮，并坚信自己能够成功，足矣。
　　时启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投篮！篮球以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篮筐边缘打转。
　　进啊，进啊……时启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蛇的事情，满脑子都是篮球。不得不说，当真正接触一项运动时，才会真正感受到其中的魅力，是男生都会被篮球这项运动所折服的，只有菜与不菜的区别。
　　计时器也在一分一秒地推进，倒计时五秒，五——四——三——篮球停住不动了，继而开始缓缓往外倒去。
　　没投进去。时启有点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然而这时忽然一人冲到篮板之下，高高弹起，硬生生将原本即将落下的球拍进篮筐里！
　　“哔——”裁判吹口哨，示意时间到。
　　厉觉那一下着实出乎时启的意料，他呆呆看着厉觉把球往地上一抛，潇洒走开，那一瞬间简直是帅爆了！
　　“红方胜利！”裁判道，“那个……奖品，快过来。”
　　裁判冲时启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时启：“？”
　　经历了刚才那么一番激动人心，酣畅淋漓，惊心动魄的遭遇之后，时启脑子都不会运转了，他呆呆地走过去，裁判把他的手和厉觉的手叠到一起，一起举起来。
　　时启：“？”
　　什么情况，奖品竟是我自己？
　　谁家奖品还帮自己家打比赛的啊！
　　裁判看向时启：“你愿意吗？”
　　时启：“什……什么？”
　　心想这场面怎么这么像结婚现场？乱入了啊喂！
　　裁判：“你愿意永远做红方的支持者，哪怕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吗？”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一句“I do”？
　　时启正要应景地说一句“我愿意”，厉觉却已经牵着他的手，转身走了。
　　场景一转，万人空巷的篮球场消散在空中，时启站在一片碧波荡漾的湖前，四周静谧无人，一只白鸟自湖面飞过，带起一层浪。一尾尾红色的鱼儿自湖里游来游去，煞是可爱。
　　仔细一看，倒是有点像游戏系统里的代码鱼。
　　这是他们曾经去过的情人湖。
　　厉觉转过头，看向时启，时启也怔怔地看着他。
　　厉觉咳了两声，像是有什么话在嘴边却不好意思说：“其实我想说，我……”
　　天边忽然响起了巨大的音乐声，打断了厉觉接下来的话。
　　“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时启面前霎时一片漆黑，意识沉入漩涡，待他再次清醒过来，那声音仍在响着。
　　“靠。”厉觉把手机按掉，看了眼时间，他定错时间了，还有一小时才到起床时间，遂用被子蒙着头，继续睡。
　　哦原来刚才是厉觉的手机铃声啊……时启也很疲惫，倒头就睡。
　　“醒醒，时启！”
　　时启睡懵了，睁开眼睛时，厉觉对他说：“开学典礼要迟到了。”
　　时启呆呆地看着厉觉，厉觉一脸的惨不忍睹，让他看表。
　　开学典礼是九点钟，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了。
　　还有十分钟。
　　时启猝然起身，又呻|吟着倒了下去。
　　“我得缓缓。”时启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打散重组了一般，每块肌肉都试图昭示存在感，道，“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时启顶着一头炸毛，随便穿了件外套，就往外冲。宿舍楼距离学校大礼堂有三公里的距离，可是跑也来不及。
　　倘若方殊流不在，那倒也还好，可昨天聊天时，方殊流告诉他自己还是要上台发言的，发言事小，万一迟到被抓住，极大概率会直接BE。
　　现在存档还来得及吗？除非他会飞，或者忽然拥有一辆飞机。时启苦中作乐地想，冲出宿舍楼，突然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超级酷炫的——哈雷！
　　那车通体乌黑，机身流畅自然，每个零件都恰到好处，泛着野性优雅的光泽，静静地站在那里，惹得周围学生都忍不住看向那车。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哈雷梦，时启也不例外，忍不住对着那车看了好几眼，心想游戏里居然还有哈雷？可以用校园卡买不，好想拥有一辆啊。
　　时启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车，意识到时间紧迫，不能再耽误了，正要跑起来，厉觉拉住他外套上的帽子：“跑哪去？上车。”
　　时启宛若被揪住了后颈的猫，扑腾个不停：“哪有车？”
　　厉觉把人带到那辆令人心驰神往的哈雷机车前，丢给他一个黑头盔，示意他戴上。
　　时启兴奋道：“这车是你的？！”
　　“嗯哼。”厉觉戴好头盔，看了眼表，时启坐在车上，有种恍若还在梦里的感觉，厉觉说，“坐稳了，小心掉下去。”
　　时启“啪叽”抱住厉觉的腰，说：“出发！”
　　厉觉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休闲裤，时启抱紧他时，摸到了厉觉硬邦邦的腹肌，忍不住摸了两下，在心里“哇——”了一声。
　　他梦寐以求的身材！
　　真的好想拥有啊。
　　厉觉戴着头盔，头也不回，却道：“别乱摸，走了。”
　　哈雷轰鸣一声，在大家艳羡的目光中飞一般地冲向远方。
　　风从两侧穿梭而过，清晨的气息洁净而舒畅，时启终于平复了心情，问系统：“那条蛇到底是怎么回事？厉觉一碰到蛇就不见了。”
　　系统：“梦境是人潜意识的最真实写照，厉觉并不知道你的意识进入了他的梦境，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时启说：“我知道，他之所以会梦到这片湖，以及篮球场，是因为我们今天才去过……他有印象，但蛇是代表什么？”
　　系统彬彬有礼道：“因为该话题容易被屏蔽，建议你私下查询。”
　　时启：“……”
　　这个游戏系统未免也太健康绿色青少儿了一点，到处都有屏蔽词啊！
　　厉觉的梦里，居然还会有许渺和方殊流，这又是什么意思，厉觉把他们看成竞争对手了吗？
　　梦的确是一个需要深度解析的奇妙领域，时启仅能凭借自己的常识判断，厉觉可能潜意识里有点喜欢他，但本人却没有意识到。
　　哈雷的速度比跑步可快太多了，一路火花带闪电，风驰电掣之际，终于即将抵达大礼堂，这时，系统道：“亲爱的玩家，请您投掷一个幸运。”
　　时启和系统熟了，试图讨价还价，说：“我肯定可以准时抵达的，就不投了吧？”
　　系统：“那可不一定。”
　　时启扶额，只好投了一个，系统道：“幸运59，判定失败。”
　　“……”
　　他的幸运值，无时无刻都让人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时启完全不报侥幸心理，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失败是真的，他立刻道：“厉觉，你慢点开，小心——”
　　哈雷风驰电掣，不等时启说完，厉觉突然看到前方走过来一群嘎嘎乱叫的小黄鸭子，立刻刹车。
　　鸭子也很知灵性，还没被碰到，受惊吓一般四散开来，扇起翅膀飞上天，羽毛乱飞。
　　“谁的鸭子！”厉觉怒道，把头顶一枚嫩黄鸭毛拍掉。后面立刻有人拿着个杆子，边赶鸭子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在做动物行为研究课题，不小心赶错地方了，马上把它们赶走！”胸牌是动物科学专业的。
　　厉觉简直没脾气了，看着那人又是吹口哨又是甩杆子，总算把鸭子赶走了，他回头对时启说：“你刚说什么？”
　　时启：“……现在没事了，咱们走过去吧，你的车太醒目了。”
　　赶在进入大礼堂之前，九点的钟声响起，时启终于还是不负众望地迟到了。
　　一眼就看到大礼堂门口站着方殊流，他穿着件黑衬衣，面容冷淡，完全不复昨日那副好说话的感觉，显然是在等某些迟到的同学，且一眼就看到了时启和厉觉两人，他微微眯起眼，声音冷冽：“你们迟到了。”
　　“不好意思。”时启连声道。
　　方殊流：“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方殊流不愧是游戏里最恪守纪律的男人，完全把时启和厉觉当成陌生人，厉觉却不吃这套，不耐烦道：“现在装不熟是不是太假了，要扣就赶紧扣，别耽误事。”
　　方殊流面色更冷了，时启连忙打圆场：“我是数学系的，时启，他是体育系，叫厉觉，呃，要扣多少分？”
　　“每人扣两学分。”方殊流道，让另一人记下，时启简直胆战心惊，生怕他的好感度跌到负数，面前突然出现BE字样，他打开方殊流的属性，却发现好感度那一栏的数字往上蹦了一格。
　　他没看错吧？时启想揉揉眼睛，方殊流的好感度为什么会往上涨？
　　这时系统道：“亲爱的玩家，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现在投，不合适吧。”
　　系统：“那可不一定。”
　　时启：“……”
　　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呢。


第27章 
　　方殊流身边那人像是个新手， 拿着长长的学生名单来回翻找名字，厉觉则不耐烦道：“你在食品系的名单里找什么，找菜呢？”
　　那人看到厉觉便忍不住打哆嗦， 无他，厉觉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匪气，还长了一张不好惹的脸， 眉毛蹙起来盯着人看时，或多或少会带给人不小的压迫感。
　　“体育系……您是哪个班？”那人对厉觉的用词都十分恭敬，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出手。厉觉看了眼表， 被这人搞得耐心殆尽， “方殊流，能不能叫你的人搞快点。”
　　方殊流也不是好惹的， 毫不客气，道：“等不及就一边站着去，别妨碍别人。”
　　两人剑拔弩张，倘若冷气可以化为实质， 那么四周大概已经下起了冰雹。几个同样迟到的新生见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生怕被波及无辜。
　　时启正想出来打圆场， 系统道：“体质40，判定失败。因为早上起得匆忙， 又没吃东西，此刻你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间， 你低血糖发作， 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时启再次醒来，倒在厉觉怀里， 耳边嗡嗡作响，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表情很是焦急，却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时启感觉自己是失去了几秒钟的意识，大脑产生了轻微的窒息感，又过了一会，外界嘈杂的声音逐渐随风灌入耳中。
　　“让我看下。” 这是方殊流在说话，“他有什么先天性疾病吗？”
　　“我带他去校医院。”这是厉觉的声音，“让开！”
　　周围简直乱作一团。时启浑身无力，推了推厉觉，示意自己没事。
　　厉觉浑身的戾气在时启睁开眼睛那一刻骤然消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
　　“没事，就是……”时启手扶着地面坐起来，努力呼吸新鲜空气，“早上没吃饭，低血糖了。”
　　方殊流俯下身，时启从他浅色的瞳孔中看到了担忧的神情，以及一个冷汗涔涔的自己。
　　方殊流摊开没受伤的手，手里有几颗糖，水果糖，奶糖，软糖都有，递给时启：“如果撑不住就去校医院。”
　　说话时，他身上玫瑰花的香气淡淡传开，时启感觉好多了，感激地冲他点头，接过方殊流手里的糖，剥开一颗吃了。
　　时启感觉自己好多了，方殊流对他们说：“进去吧。”
　　那一刻，方殊流的声音虽然仍旧冷淡，但时启却从中听到了些许温暖感觉。
　　也许方殊流并不像看上去那般不近人情。
　　时启的状态栏旁标注：（低血糖，已摄入糖分，完全恢复倒计时：00：01：00）
　　与此同时，方殊流身边绽开一行金色的小字：
　　[羁绊·方殊流/2]
　　方殊流嗜甜，常年随身备糖，可他从未与别人分享过，对于他而言，糖是无比重要的东西。他分给你糖，三分是因为你的病因，还有七分，是他的私心。
　　请领取您的奖品。
　　礼物盒自动拆分，打开，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伴随着雪花飘飞的特效。
　　SSS级道具：白驹过隙
　　道具介绍：该道具可将时间逆流，加速，或回到过去，或前往未来。该道具不可自行使用，触发相应剧情时自动使用。
　　使用范围：不限制
　　在这个游戏里，时启投点的运气差到离谱，抽奖的运气却好到出奇，这已经是他得到的第三个SSS级道具了。
　　完全是属于如果在游戏论坛说一声会被追到天涯海角求卖号的程度。
　　时启研究这个道具，不可自动使用，道具上也没有按钮，这到底该怎么用？
　　系统：“相应剧情会触发该道具，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时启思考了下，又问：“触发羁绊的奖励是固定的还是随机发放？”
　　系统：“部分随机，部分固定。”
　　系统这话突然给了时启一个思路，倘若他没有触发羁绊，没有抽到这个道具，是不是就会错过一些剧情？以这个道具的级别来讲，游戏一般不会把很鸡肋的功能安排在高等级道具上，那不符合逻辑。
　　那为什么是方殊流的羁绊？意味着之后就会有触发剧情的可能性吗？时启想起来似乎有类似的任务，他打开任务栏，看了下月任务。
　　——月任务——
　　[探索许渺的过往——未完成]
　　[探索厉觉的过往——未完成]
　　[探索方殊流的过往——未完成]
　　[探索云湛的过往——未完成]
　　这四个攻略对象，都有各自的秘密，或许这个道具就是解开秘密的突破口。
　　时启突然发现，任务一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特殊任务”，现在分为“月任务”，“周任务”，“日任务”，“隐藏任务”和“特殊任务”五栏。
　　——特殊任务——
　　[使用“入梦”进入厉觉的梦境一次——已完成]
　　[打出BE结局完成“献祭”一次——未完成]
　　[使用“白驹过隙”一次——未完成]
　　这是使用道具完成任务的方式。时启玩游戏这么久，如果可以安安稳稳地苟活着，触发各种剧情，不作死，游戏给出的奖励还是很丰厚的，不愁没有抽奖机会。
　　小礼物盒自动打开。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得到“复刻buff”机会！请转动转盘决定您要复刻的buff——”
　　时启面前出现了一个大转盘，分为五色，分别是“是兄弟就来砍我”，“是兄弟就来吻我”，“前方高能”，“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和“一点就上瘾”。
　　时启：“……”
　　时启：“我能不要这机会吗？”
　　现有的buff里，没有一个是时启想要的。
　　系统：“不抽默认选择第一项。”
　　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啊，时启沉默了。花里胡哨的转盘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还有五秒。
　　俗话说得好，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起码要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时启深吸一口气，转动转盘。如果非要矮子里拔高个的话，那还不如抽到“一点就上瘾”。
　　时启是无法看着可以点的礼物盒无动于衷的，他有红点强迫症，看到就一定要点掉。
　　转盘飞速转动起来，时启心想，千万别转到那个什么“吻我”，也不要“砍我”，“饺子”也算了吧，“前方高能”更可怕……
　　转盘旋转的速度逐渐下降，指针缓缓转过“前方高能”，转向“饺子”。
　　再往前转一点点啊！
　　指针终于来到“一点就上瘾”区域，然而它没停！它还在继续旋转！时启的心也揪紧了。指针来到“砍我”，速度终于慢了很多很多，可是还没有停。指针像一个逡巡自家领地的国王，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停驻在“吻我”的一小片区域。
　　“恭喜玩家获得“是兄弟就来吻我2.0”buff！”
　　时启简直是欲哭无泪。
　　1.0他还没用呢，2.0又来了。原本一个山芋就够烫手了，现在又来了个双胞胎表演连环杂耍，真是谢谢了！
　　时启：“有没有垃圾桶buff，可以把背包里的buff扔掉的那种？”
　　系统：“有的，如果够幸运就可以抽到哦。”
　　时启现在简直对“幸运”这两个字ptsd了。
　　现在，时启的背包里整整齐齐躺着两个双胞胎，一个倒计时八天零十小时，一个倒计时……三天！
　　复刻版本的“吻我”居然只有三天！
　　时启眼前一黑。
　　好了，时启现在已经有了新目标：三天内抽到一个垃圾桶。
　　时启打开日任务，果然也刷新了。
　　——日任务——
　　今天就是开学典礼了，请玩家前往学校大礼堂，并结识一名同系学生。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抽奖一次
　　日任务大概就是给玩家送抽奖机会的简单任务，基本上都能完成，不做白不做，唯一困难的就是结识一名同系学生。
　　时启是比较偏内向的性格，和陌生人交谈时，总容易想不出话题，倘若对方健谈外向倒还好，若也是和他一样的人，两人就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当场尬住。
　　时启决定找一个看起来话多的人交朋友，不放过任何一个抽奖的机会。
　　时启所在的数学系被安排在大会堂的前排，厉觉不放心，要送他过去，但时间已经不多了，体育系和数学系相隔又很远。
　　“我已经没事啦。”时启说，“一点都不晕了。”
　　厉觉怀疑地看着时启，不过时启的脸色已经现出血色，嘴唇也重新红润起来，才道：“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时启指了指厉觉，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头上还有鸭毛。”
　　厉觉：“……”
　　会场真的很大，布置高端大气上档次，放眼望去人群乌压压一片，因为临近开场，空余座位已经不多了，时启只得到处找位置。
　　“请问这里有人吗？”时启找到个空位，询问坐在旁边的人，那男生穿着黑色校服，正低头看手机，闻言道，“这里吗？有——没有！”
　　时启被搞糊涂了：“有人吗？那我再找找。”
　　“没有没有。”男生立刻道，他抬起头时，时启忽然感觉他的长相似乎有些眼熟。
　　“你坐吧，这里没人。”男生似乎有点紧张，“或者你想坐里面？”
　　“我坐外面就行。”见那男生似乎想站起来给他让位置，时启礼貌道，“谢谢。”
　　时启有轻微的脸盲症，对见过一两面的人都没什么印象，但这个男生的发色有点特别是深栗色的，且一直在……偷偷看他？
　　时启有点奇怪，想起自己那个结识同系学生的任务，率先开口道：“你也是数学系的吗？”
　　“对，我是大二生。”那男生说，指了指自己的胸牌，道，“我叫孟夏深。”


第28章 
　　“你是……”时启脑海中突然闪过小柔发给他的宿舍申请表， 原本和他分配在一个宿舍的大二数学系男生叫孟夏深，姓名和专业全都对得上。
　　孟夏深用余光偷看时启，时启一脸空白， 过了会，冲孟夏深一笑：“我叫时启，你好像认识我？”
　　大礼堂的灯倏地灭了， 只有前方演讲台前打了灯，会场陷入黑暗。学生则也随之一静。坐在前排隐约能照到一丝光。一时间时启看不清孟夏深的脸，只记得他浑身上下有一种颇具书卷气的斯文感。
　　孟夏深自黑暗中不那么紧张， 说：“我们见过。”
　　时启愣了下：“啊。”
　　“可能是我长得太路人了。”孟夏深无奈一笑， 提示，“昨天晚上， 厉觉没欺负你吧？”
　　时启终于想起来了，孟夏深就是头天进游戏时晚上遇到的那个学长，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眼熟。
　　时启心想，难道是我长了一张很容易被欺负的脸吗？
　　“没有。”时启说， “其实我和他是室友，他挺照顾我的。”
　　闻言， 孟夏深顿了顿， 疑惑道：“他是体育系，怎么和你是室友？”
　　按理来说， 学生宿舍都会按系分宿，同系学生住在一起比较方便，就算人数不够， 也只会补相邻系的学生， 数学系和体育系八竿子打不着，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我也想知道呢。时启心想。
　　时启和孟夏深相谈甚欢， 孟夏深和时启有很多相同的兴趣爱好，譬如看数学杂志，这个爱好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孟夏深还给时启介绍了学校的“八卦专地”，即学校专属秘密论坛，据说上面有不少好玩的八卦。孟夏深和时启说，历届新生开学典礼，都会安排优秀的高年级生一并观看。
　　时启说：“优秀的概念是？”
　　孟夏深：“年级前三。”
　　时启顿时对孟夏深刮目相看：“年级前三，你好厉害！”
　　孟夏深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夏深大概是属于脸皮很薄的那类人，时启夸了下他，时启就发现他好像有点脸红了。
　　这个NPC好纯情啊！时启心想，完全忘了自己也是被夸很容易害羞的那类人。
　　“数学系的时启，是哪位？”有人喊时启的名字，提了一袋东西，躬身穿过座位，看了看时启的胸卡，说，“是你吗？”
　　时启说是，那人把东西交给时启就走了，时启一头雾水，打开袋子，里面是一袋小面包，一杯热豆浆，还有巧克力等。
　　这是谁给的？袋子是纯白色的，没有任何线索。除了厉觉，就只有方殊流，厉觉不可能在一分钟内往返一公里外的商店去买这些东西，除非他骑火箭。
　　时启简直太感动了，和方殊流发了句“谢谢”，打算改天请他吃饭。
　　方殊流没有回他，可能正在忙。
　　时启看看四周，人多但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都在干什么，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很醒目。主持人还在“喂喂”地调试话筒。时启突然有了种高中时候上课饿了，偷偷吃东西的感觉。
　　撕开袋子时，时启发现孟夏深还在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咳，你吃吗？”
　　孟夏深摆摆手，非常了解时启此刻的行为：“是不是起得晚，来不及吃早饭了？我大一的时候，经常这样，有一次还被老师抓住了，要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干脆面一口吞……”
　　时启“哈哈哈哈”，险些笑死。
　　然而孟夏深说是这么说，却是去年数学系年级第一，以实力证明学霸都是谦虚的。
　　孟夏深说着，看时启笑，自己也笑了。
　　时启笑起来时，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少年魅力，灼灼其华，那双黑润的眼中似乎盛有璀璨的星光。孟夏深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有一种“啊，他好可爱，我好想和他交朋友”的感觉。
　　如果可以成为朋友，说不定也有成为男朋友的潜质。但时启似乎喜欢那个校霸，这事情确实有点难办。
　　孟夏深不知道时启究竟喜欢校霸哪一点，图他长得高，图他身材好？孟夏深觉得自己也许该去报个健身房去。
　　正聊得愉快，孟夏深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穿过人海锁定了他。那感觉十分危险，像是怀着某种深沉的探究情绪。他立刻抬起头，可四周都是人，并没有人盯着他看。
　　孟夏深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
　　时启小心地撕了块面包，没想到小面包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口感香甜，内含绵密的奶油，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吃了几口，开学典礼开始了。
　　主持人上场，哪怕是贵族学校的开学典礼也不免陈词滥调，幸好为了不浪费玩家的耐心和时间，每个人发言简短，几句话走个过场就结束。
　　“接下来，请高年级学生代表许渺发言。”
　　蓦地听到自家竹马的名字，时启也不吃东西了，一阵轰然响亮的掌声后，清俊的少年如同陌上玉，肩背挺拔，双腿修长，往演讲台一站，斯文如玉，握住话筒的手指同样修长有力。
　　“大家好，我是学生代表，许渺。”
　　他清润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播到大厅的每个角落，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沉浸在他温和而清泠的嗓音中。
　　“欢迎大家来到圣德利安，在这里，大家可以度过愉快充实的校园生活，你会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看到广阔无垠的世界，来到这里并不是终点，美好的未来在不远处等你。”
　　大家都鼓起掌，时启也忍不住跟着鼓掌。
　　许渺无疑是十分优秀的，他成绩优异，外貌出众，做事十分有条理，几乎所有学生都认得他。但他似乎一心沉迷于学业，并不打算成为任何学校组织的成员，纯属学院派，老师的好助手。
　　许渺扫过前排数学系，看到时启时视线停顿一下，两人对视瞬间，许渺冲他眨了眨眼睛。登时，时启听到四周学生纷纷道：“他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
　　“真的诶，许渺在看谁？该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
　　“但我们这边……没有女生啊。”
　　是的，数学系原本就少有女生报名，而圣德利安的数学系则十分有名，一般人也考不进来，雄性气息过于重了。一群理工男互相看来看去，懂了：“所以他是交了个男朋友？”
　　这可是个惊天大新闻，毕竟许渺每天都接收到不少人的告白，他全都没答应过，拒绝也很温柔，大家全都好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甚至还有人猜测许渺其实是个性冷淡，对谈恋爱毫无兴趣。
　　孟夏深也注意到许渺投过来的眼神，他下意识看过去，许渺好像是在看……时启？
　　孟夏深顿时有了种看上的珍宝被别人发现了的感觉，然而时启没什么反应，孟夏深故作平淡地问：“台上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时启腮帮子鼓鼓的，咽下一口豆浆，平静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孟夏深：“……”
　　潜在情敌又增加了，而且是非常强劲的对手。
　　许渺下台了，接下来是另一人上台发言，时启继续喝豆浆，继续和孟夏深聊天，说起刚才的事情，孟夏深震惊道：“你被纪检组的人抓到了？”
　　“我也不想迟到的，因为一些意外。”时启扶额，“被扣了两学分，应该没事吧？”
　　孟夏深：“你是被谁抓住了？如果不是组长，那还好。”
　　时启：“……好像，就是组长啊。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方殊流就是纪检组组长吧？
　　“方殊流在高中校区就是风纪委员，被他抓住的人，之后的学校生活都会很痛苦。因为如果被抓住第二次，就直接作退学处理了。”
　　“这么严重？”时启惊了。
　　“圣德利安的规矩分明，学校有一套作风严谨的学生体系规范，以及两个很重要的部门。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孟夏深指了指另一个与许渺擦肩而过上演讲台的白发男生，“纪检组。”
　　方殊流上场时，时启感觉到大会堂气氛隐约起了变化，大家依然鼓掌，掌声中少了些激动与热情，但时启依然听到身后有人说“方殊流好帅哦，可惜是纪检组的”。
　　方殊流上台时的一个特殊动作引起了时启的关注——方殊流先是调整了一下话筒，之后面朝摄像，微微点头，随后环顾四周，被他扫过的区域都安静下来。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昭示着极强的目的性，与其一丝不苟的处事原则。
　　他穿着黑衬衫，衬得面色如霜，挺直背脊站在台上，除了胳膊上的绷带之外，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在眼底那颗泪痣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冰凉。他视线到过的地方，仿佛都叠加了一层“冰冷”buff，台下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纪检组专管学生事务，包括迟到，点名，作业管理等一系列涉及到学生自身利益的事情，一旦被纪检组抓住，便会毫不留情地扣分。”孟夏深也压低了声音，对懵懂的时启解释道，“方家属于五大家族之一，方殊流是有权利，也有资格这么做。所以大家看到他都避之不及。”
　　“学分很重要吗？”时启问。
　　时启和孟夏深交头接耳，没注意到方殊流看向他们这处，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重要。学分不够，只能靠重修或者多修来补。当然也选择从其他学生那里买分，但这种分基本上十分昂贵。”孟夏深解释道，“圣德利安虽然是一所贵族学校，但对于知识的重视程度比一般学校都更甚一筹，有钱人家里的孩子更加重视学习。而每一门课都绝不是期末随便看两眼书就能通过的，因此学分得之不易，有市无价。”
　　时启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些时启都有所了解，不过对于玩家而言，没必要这么严苛，毕竟这个游戏以恋爱为主，而不是让他们来学死自己，所以上课可以跳过，考试也可以选择一个自己觉得满意的分数。
　　所以这些限制对于玩家来说，几乎可以等于没有。哪怕方殊流把玩家的分全都扣光了，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损失，顶多就是无法毕业罢了，他们又不需要在游戏里找工作。
　　但扣分事小，扣分之后方殊流的好感会直接跌成负数，这是时启看了好几个玩家的攻略视频之后发现的。
　　但自己也被扣分了，方殊流的好感为什么往上涨，时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时启窃窃私语之后，无意间看向台上，突然与方殊流视线相触，对方很明显是在看他，还发现他在偷偷说话了！
　　时启突然就有种紧张感，而方殊流却在这时候别过视线，垂下眼睫。灯光下，他的侧脸十分白皙，浅色眼瞳则因为泛光显得透明，眉眼轮廓却十分凌厉，只淡淡看人一眼，就无端给予了极大的压迫感。
　　“大家好，我是纪检组方殊流。”
　　方殊流的声音十分好听，带着些许当下正火的男cv般磁性的声线，说话内容却犹如他本人一般，透着凌冽寒霜与冰雪。
　　“如果你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么希望你不要再听到第二次，也不要在学校的任何地方遇见我。”方殊流缓缓地道，“遇到我，大概率没什么好事。”
　　“此外，如果你们遇到有人违反校规校纪，欢迎投诉，我的邮箱已发送至你们的校群，二十四小时内回复。”
　　这声音真是苏得一塌糊涂，克制又性感，搭配上方殊流极其严谨的性格，也有大把玩家为方殊流而心动。
　　让这样一个恪尽职守的攻略对象爱上他们……难度很大，但是值得挑战。
　　甚至有人在论坛开玩笑地说：“方殊流不会在做|爱的时候还能保持那副矜持克制得要命的表情吧？”
　　“呵，做什么梦呢，你先让他爱上你再说。”
　　方殊流这个人，冷是冷了点，不过据厉觉说，他平时喜欢助人为乐，这样的人，肯定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方殊流下场，又上来了学生，接二连三地作开学动员，大家逐渐浮躁起来，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时启的手机震动一下，方殊流回他了。
　　F：不客气，好吃吗？
　　时启：太好吃了！在哪儿可以买到？
　　F：秘密。
　　时启：（猫猫流泪.jpg）
　　F：想吃找我。（摸头.jpg）
　　时启：好的www，改天请你吃饭！
　　F：改天是哪天？
　　时启：呃，你不忙的时候，我都可以。
　　F：我记下了。
　　时启吃饱喝足，拿着包装袋好奇地看，问孟夏深：“这个面包在超市有卖吗？”
　　那面包包装袋上也没有任何字样，孟夏深看不出线索，随口问：“这是谁给你的？”
　　时启：“方殊流。”
　　孟夏深：“？”
　　孟夏深的表情明显震惊：“你认识他？”
　　时启挠头：“昨天因为一次意外认识的，怎么了？”
　　因为他不是会随便送别人东西的人，哪怕只是一袋面包。孟夏深的表情有点恍惚。
　　……怎么感觉，潜在情敌又多了一位。
　　时启有点蔫了，玩着包装袋，把袋子折成四五只小兔叽，无聊道：“还有几个人啊。”
　　孟夏深从刚才的不可思议当中缓过神来，“只有一个了。”他说，“还记得我和你说有两个部门吗？其中一个是纪检组，另一个就是……”
　　忽然，时启身旁的人都开始鼓掌，甚至还有人开始尖叫“我爱你”云云，时启简直吓了一跳，孟夏深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压轴的节目总是最精彩，长身玉立的高年级生着一袭纯白礼服，面容不似大一新生那般的青涩，已具有了成熟男性的魅力，当灯光集中打在他身上时，便不由自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一头黑发，戴一副金边镜，面容英俊沉着，抬手时袖口繁复的花纹落下，他依然戴着白手套，显得禁欲，却又异常色气。当他的手指搭在话筒上时，那话筒的价值似乎都涨了几番。
　　无比的优雅与魅力。
　　玩家心中的人气top1，学生会会长——
　　“云湛。”时启喃喃道。
　　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云湛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依然无法阻挡地扑面而来，玩家称他为冰山雪莲，高岭之花，没人能轻易将他折下。
　　“你知道他。”孟夏深并不意外，“他在贵族圈子里很有名，毕竟云家十分庞大，长子又十分优秀，占据了贵族学校的大半江山。”
　　时启：“学生会……是做什么的？”
　　“学生会主管社团事宜，学校内有数百个兴趣社团，全部归他们管理。而社团绩点也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你可以想象成等级的开门砖，绩点越高，便能接触到更多优秀的人。”孟夏深说出最后一句话，“对于贵族来说，人脉是必不可缺的东西。”
　　“的确是很厉害。”
　　孟夏深笑道：“你心动了？但云湛很难接触到，他一向神出鬼没，也不怎么管学校的事，都是部员在管。”
　　“比如？”
　　孟夏深指了指自己：“我，学生会新晋成员，如果你想进去的话，可以找我内推。”
　　“我暂时还没有这想法。”时启实话实说。
　　时启与云湛接触不多，他能感觉到云湛的气质，就像暗夜里的猫，独特而神秘，而他这个人也是极为捉摸不透的，和他接触的短短几次，时启甚至猜不透云湛内心的想法。
　　时启觉得自己有很大概率是拿不下云湛的，他们甚至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云湛还未开口说话，现场的欢呼声便一浪高过一浪，云湛是从高中部直升上来的，在场大部分直升的学生都认识他。
　　时启却想到了那天大雨倾盆，云湛穿着雨衣，将他带向自己的模样。
　　以及在走廊里，云湛给他递手帕时的模样。
　　……坏了，那手帕他还没洗，大概正皱皱巴巴地躺在他的旧衣服口袋里。
　　云湛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帕经历了多么惨绝人寰的遭遇，他抬手，如同演奏前的控场，往下轻轻一摁，现场便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倏地鸦雀无声了。
　　就连时启也忍不住屏住呼吸，云湛则在那短促的停顿当中扫视全场，视线在数学系区域微作停留，时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但又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云湛为什么要找他？大概只是错觉。
　　云湛开口，便提及了前两天发生的暴雨事件，那次的确是一场惊心动魄且无法预料的自然灾害，而学生会则在其中承担了绝大多数的责任。
　　“感谢大家对学生会的支持与信任，你们在圣德利安学习的日子，学生会将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云湛说话，便有一种莫名的沉稳可靠感，令人十分安心。
　　“学生会欢迎大家的加入，如有意愿，欢迎通过邮箱与我联系，我的邮箱已发送至校群。”
　　底下学生纷纷打开手机。
　　孟夏深叹了口气：“每年这时候工作量都巨大……”他打开手机，邮箱里已经显示未读99+。
　　时启：“这是你的邮箱？”
　　孟夏深：“是学生会公用的邮箱，组织部成员都可以登陆。”
　　时启还以为云湛和方殊流给的是私人邮箱，但想想也合理，倘若是私人邮箱，都得被邮件挤到爆吧。
　　孟夏深翻看邮件，喃喃：“今年会长的粉丝比去年多了不少啊。”
　　时启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十条里有三条是自荐，五条是问会长是否还单身，可否出来约会，还有两条，是完全疯狂似的“啊啊啊啊云会长我爱你！”。
　　时启：“……”
　　如果是这样，不给私人邮箱倒也非常合情合理了。
　　任务栏闪过一道光芒，显示有任务完成。时启现在已经算是个游戏老手了，熟门熟路地打开日任务，得到了一张抽奖券。
　　时启还在思考要去哪个池子里抽，会场中央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场地，主持人道：“开学典礼已全部结束，祝大家在圣德利安度过愉快的时光～”
　　突然的光亮令时启挡住了眼睛，同时他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下。
　　缓了一会，时启睁开眼，打开手机，发现是有人在群里发了个“快去看论坛”，之后又一秒撤回。
　　时启疑惑，论坛里有什么事情吗？他点进论坛，最新的一个帖子已经被顶成了“hot”。
　　“啊啊啊，有没有注意到许渺，方殊流和云湛，他们三个人上台的时候都在看数学系那一块区域！可数学系是有什么好看的？”
　　“盲猜是有认识的人吧？”
　　“可数学系全是男生啊，有什么好看的！我特意观察了，他们肯定在看同一个位置！”
　　“我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他们三个不会是在看同一个人吧？”
　　“我顶楼上，兄弟们，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啊，这届新生到底谁这么牛逼！我真想狠狠给他磕三个响头，收我为徒吧！亲爱的爸爸！”
　　“我咋没注意到呢，一定是我已经被他们的颜值迷惑了心神，他们肯定是在看我，呜呜呜呜，我不甘心啊，到底是谁把我男神收了！”
　　“那可是大众情人许渺啊，那可是高岭之花云湛啊，那可是高贵冷艳方殊流啊，我不允许！除非他站出来自证！”
　　“我无法想象这么小说化的情节居然出现在了现实里，那个人肯定是个超级大帅哥！快把数学系新生的照片放出来，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超级大帅哥”时启：“……”
　　你们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啊！


第29章 
　　讨论内容这么离谱就算了， 还真有人在扒这届数学系新生的照片，一层一层往下发，全是帅哥， 时启都忍不住心想，这游戏里的路人APP（容貌）都得有90了吧，真能找出来谁最帅？
　　果然， 图片一发，投谁的都有，一时间时启与他那二百九十九名素未谋面的数学系同学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平分秋色， 分不出谁胜谁负。大家显然也意识到这是个大海捞针的工程，于是热热闹闹好一会， 开始钦佩那不知名的新生魅力之大。
　　……还是赶快离开吧。
　　彩虹屁吹得时启都看不下去了，他关掉论坛打算离开。周围的人也全在讨论这个话题，时启假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有人见时启是同系同班学生，很自然和他闲聊起来， 时启被迫加了不少联系方式。
　　“还真有点好奇那是谁呢。”一人笑道。
　　时启：“啊哈哈哈哈，我也很好奇。”
　　果然， 八卦是人际交往最佳的润滑剂。如果时启不是当事人， 他大概也会对这事产生兴趣。
　　开学典礼结束已经临近中午，学生依旧是兴致勃勃， 甚至讨论愈发激烈。
　　见时启迟迟没走，孟夏深犹豫一下，问时启：“你等会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 我可以带你逛逛校区——”
　　时启正要回答， 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一双手搭在时启肩膀上， 这个动作极为明显地表现了来者与时启的亲密关系。
　　一道温润透着笑意的男声自耳畔响起，同时伴随着清朗的草木气息：“抱歉，阿启和我有约了。”
　　时启微微一怔，侧过头时，刚才还被多人提及的校园男神和他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许渺居然过来了。
　　时启以为他会在礼堂外等他，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而许渺表现得毫不在意。
　　孟夏深表情为之一僵，但还是充满希冀地看着时启。但的确是已经和许渺约好了，时启只得抱歉道：“下次吧。”
　　孟夏深有点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时启和许渺的关系更亲密，他没有强求，却仍不肯放弃：“那我们加个微信？”
　　时启欣然答应，扫了孟夏深的码。
　　时启加孟夏深微信时，并没有刻意避开许渺，因此许渺清晰看到时启手机里已经添加了不少人。
　　“阿启很受欢迎呢。”许渺微微笑着，清俊的面容令众人侧目，自然而然便成为了视觉中心的焦点人物。
　　时启没有在意，随意开玩笑道：“没你受欢迎。”
　　“我先走了，下次见。”孟夏深感觉自己的心有点痛，像是被人扎了一下，他坚强道，“也欢迎来我宿舍玩。”
　　孟夏深的宿舍就在他对门，倒是很方便，时启冲他挥挥手：“下次见。”
　　许渺则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孟夏深，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你和他关系很好？”孟夏深走后，许渺又问。
　　时启不太习惯和许渺靠得这么近，会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情，他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之后脸微微红了，小声说：“因为是学长，才加联系方式的。”
　　“那么，阿启是不是也该叫我‘学长’？”许渺用一种饶有趣味的语气说着，眼睫垂下，落在时启的脖子上。
　　视线一触而过，极为绅士礼貌。
　　经过一天的恢复，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留下淡淡的印记，看不出是怎么造成的。而这时，许渺眼前却闪过几段零碎的画面和声音片段——
　　“阿启，你在害怕……是吗？”
　　“浴室太小，两个人挤着不方便吧？”
　　“你咬得我好疼。”
　　“为什么要躲我，阿启？”
　　潮湿的衣物，微红的眼眶，带着哽咽的哭腔，以及……种种凌乱的片段，犹如一段被剪得七零八碎的胶卷，凑不出完整的记忆，而许渺甚至不记得它们发生过。
　　可这个伤口，却又那么明显地证明……
　　曾经一定在他和时启身上发生过某些事情。
　　而时启不想告诉他。
　　“那很奇怪啊。”时启说，“等会咱们去哪儿？”
　　却见许渺低头看他，眼中却含着某种深邃的情绪，而在时启开口时，那情绪便倏然消失了，许渺道，“刚开学，校内有社团活动，想不想参加？”
　　“社团？”时启想了想，“你也有参加吗？”
　　许渺“嗯”了声，道：“学校的社团大多还不错，进去可以学到知识。你可以找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加入进去。”
　　时启好奇道：“你是什么社团？”
　　许渺轻飘飘地看了时启一眼，勾起唇角，在时启好奇的目光中，缓缓道：“不告诉你。”
　　时启：“……”
　　“这很好猜啊。”时启动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灵机一动，道，“你是金融系的，而且你平时也喜欢看经济类的书，所以你加入的社团肯定和金融有关系……炒股社？有这个社团吗？或者金融社？”
　　“没有这种社团。”许渺简直哭笑不得，“我加入的社团也和这些根本没关系，有机会的话，带你去试试。”
　　时启就更好奇了，因为平时也没见许渺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他总是很忙，毕竟是许家的继承者。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时启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刚才那个很离谱的帖子，倘若被他们发现自己和许渺关系不错，随后又被扒出来昨天方殊流还救了他，那肯定会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时启完全不想做公众人物，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小透明，来不及多想，拉着许渺道：“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另一侧，厉觉收到了时启发来的信息，说他和许渺有约，先走了。
　　张明瘫在椅子上，正无聊地刷着论坛，发现有个帖子顶得老高，点开之后立刻兴致勃勃了：“我靠，这是真的吗？”
　　王宇：“什么蒸的煮的？”
　　张明给王宇看了下帖子，王宇也哈哈笑：“这也太假了吧？怎么可能有三个人同时看上一个人的！下面还煞有介事地分析……而且男的有什么好的，妹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喜欢硬邦邦的男人。”
　　张明和王宇说说笑笑，正要走，却发现厉觉冷着脸皱着眉，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一身冰雪寒霜的范儿，一脸深沉隐晦的“我不高兴”。
　　王宇：“怎么了这是？”
　　张明神秘一笑，道：“要不要打个赌？我猜准是和时启有关系。”
　　王宇说：“肯定不是啊，他们俩都没坐一起，怎么可能是因为他？赌就赌，赌什么？”
　　张明想了想：“我赢了，你给我们三带一个月早饭，我输了，让厉觉包你一个月晚饭，怎么样？”
　　“行啊。”王宇还在馋三楼可遇不可求的饭菜，且信誓旦旦自己一定能赢，“现在怎么搞？”
　　张明给了他一个眼神，冲厉觉道：“怎么还不走？时启应该在门口等你吧？”
　　“已经走了。”厉觉道，“给我发了信息。”
　　张明：“别生气啦，人家也是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嘛，不能总跟你呆在一块。”
　　“谁生气了？”厉觉冷着个脸，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我高兴得很啊。”
　　张明一拍手，给王宇示意“我赢了”。
　　王宇：“……”
　　如何用两句话让室友心甘情愿为我带一个月早餐，张明用实力证明，他可以。
　　到了外面，人总算少了些，时启终于有时间去抽奖了。
　　抽哪个呢？时启想了想，问系统：“如果我没有抽到世界选择卡，那么下个世界会是什么呢？”
　　系统：“随机选择，该游戏内副本容量丰富，分校园，职场，豪门，星际，末世，废土，古代，灵异，民国，悬疑，娱乐圈，电竞，abo，体育竞技，魔幻等等共计二十项分类，难度不一。”
　　看来《恋爱绝配》的确是公司的重点开发项目，居然做了这么多世界，却没想到全体玩家直接卡死在第一关了。
　　时启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玩下去，先把新手关过了再说。
　　“亲爱的玩家，晚餐时间到，您可以离开游戏了～”游戏按例响起了时启已经定好的时间，由于时启调整了时间流速，所以在游戏内的几天相当于现实世界的半天。
　　时启登出游戏。
　　同事陆续登出全息舱，时启头一次玩这么久的游戏，还有些头晕，袁鹏把他拉起来，笑道：“不错啊，居然玩了这么久了！”
　　“啊，还好。”时启说，“才玩了一天而已。”
　　“一天就很不错啦。”袁鹏打开全息舱的盖子，记录时启的游戏内数据，随口道，“这个游戏上市之后，玩家的游戏时长最高也就五六天而已，大部分人在经历了五六次BE之后就没耐心，像那种直播游戏的玩家更有耐心一点，但刷了十几次还是不行也就放弃了。”
　　“这么看来，玩家流失率的确非常高了。”时启说，“那为什么一个月才下架呢？”
　　“因为这款游戏，其实是庄总亲自研发的。”袁鹏无奈道，“就……BOSS自己策划游戏，谁敢说不好啊，底下人也觉得可能是他们把游戏难度调得太高了，于是这段时间都用来调试代码了，但做完之后没出效果，玩家评价骂声一片，只得下架了。”
　　时启被袁鹏这一段话给镇住：“这款游戏是……庄总做的？”
　　“可以这么说吧。”袁鹏道，“当时开会时他直接就拿出了半成品，让大家完善。不然以我们公司的水平，应该还做不到这么真实的全息类游戏……咦，你在里面已经度过了六天了？”
　　袁鹏极为震惊地看着他，时启迷茫道：“好像是吧，怎么了？”
　　袁鹏手指发抖，呼吸急促：“……我之前说过，玩家在里面的最高记录也就是六天，你已经要超出这个时间了！”
　　时启：“……”
　　时启还没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袁鹏又看了下他的攻略进度：“我的天，你已经把两个人的好感刷到50以上了，触发了四个人的羁绊，还做了这么多任务，居然还没有BE过！”
　　袁鹏的语气就好像时启完成了一项非常光荣艰巨的任务一般，时启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也没什么难的吧？”
　　“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你这个程度。”袁鹏看时启的眼神宛若活佛在世，他坚定道，“如果说还有谁还能拯救这个游戏，那就是你！”
　　时启：“……”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太夸张了！”
　　时启在这个游戏里，感觉攻略对象对他都很好，甚至觉得论坛里所说的人和他遇到的是不是同一批。
　　袁鹏飞快地把数据记录下来，呼出一口气：“我相信你一定行，不过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就正常玩，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时启心想，发挥出什么实力，单身二十三年的实力吗？
　　测试部都是一群年轻人，他们活泼开朗，极富有凝聚力，当天晚上就为时启开了个欢迎宴会。时启原本想回去煮点泡面吃的打算顿时化为泡影。
　　地点选在一家自助牛排店，装潢看上去便十分昂贵，进店时，时启特意看了下价格表，自助餐人均消费三千五。
　　时启顿时两眼一黑：“……”
　　三千五！一顿饭花掉他三分之一的工资！
　　这要是在游戏里，时启面不改色心不跳，分分钟花出去几万也不心疼，但这是现实！
　　腿也像抹了强力胶水死活黏着，不愿意走进去接受现实。
　　袁鹏和同事走着走着，发现时启丢了，回头一看，时启扒着门缝，颤颤巍巍地说：“我好像还不太饿，要不咱们去吃牛肉面？”
　　“吃什么牛肉面啊。”袁鹏失笑，小声和时启说，“不是AA制，庄总出钱，放心吧。”
　　时启愣了一下：“庄总？”
　　“嗯，庄总中午不是和你一起吃饭，觉得你有点内向，怕你融不进团队，才叫我准备欢迎宴会的，让你吃点好的，这顿饭走的是公司账户。”
　　是庄臻安排的啊。
　　时启还是很难把学长叫作“庄总”，那么一来，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特别的远，虽然人家可能也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透明内心的独白。
　　时启大脑一片空白，往外面看：“可庄总没过来啊。”
　　“Boss和大家在一起吃饭，多拘束啊。”袁鹏耸耸肩，显然已经了解职场某些不可言明的规则。
　　“哦这样。”时启听了这话，莫名有些失望，毕竟他很难有机会见到学长，但很快又高兴起来了。
　　进去后才发现，袁鹏订了一个豪华包厢，还有一个小包厢，可以K歌玩游戏之类的。十几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一顿狼吞虎咽，亏本的那方说不定是餐厅。之后又叫了十几瓶酒，开始喝酒玩游戏，时启十分不擅长此事，每每做游戏都是输的那一方，喝了一肚子的酒，晕头转向，推开包厢门去找卫生间。
　　“时启呢？”袁鹏也喝了不少，过一会才发现时启不在，旁边同事说，“不知道，上卫生间去了吧？”
　　“这小子，包厢里有卫生间啊。”袁鹏说，他们部门的人都是酒闷子，时启喝了不少酒，看上去酒量也不太行，又过了几分钟，时启迟迟没有回来，袁鹏有点担心，出了包厢，寻找时启。
　　时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袁鹏在最近的卫生间问了一圈，时启也不在。
　　该不会是跑错卫生间了吧？袁鹏心想。犹豫却又不敢进，站在女卫生间旁边活像个变态，袁鹏竖起耳朵听，也没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到底跑哪儿去了？袁鹏往外走，时启的电话还在包厢，也联系不上，只得继续往另一卫生间走去，然而刚转过角，看到了自家上司，面容英俊深邃，穿着件修身款的黑色大衣，身材颀长挺括，宽肩窄腰长腿，气势凛然，正抱着个男生，和他低声说着什么。
　　“庄总！”袁鹏十分意外，本以为是自己误撞到庄总的地下恋情，正想假装看不到，然而袁鹏又看了几眼，更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庄臻抱着那男生，虽然看不清脸，但袁鹏看到那人穿着件非常熟悉的蓝白格子衬衣！
　　现在年轻人追潮流，这种衣服已经过时太久了，鲜少有人会穿，除了程序员。
　　那该不会是——
　　“袁鹏。”庄臻微微皱眉，“你在卫生间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鬼鬼祟祟”的袁鹏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直冒，原本的醉意都被吓清醒了：“……Boss，您也在这儿啊，好巧。”
　　庄臻原本来这儿谈事，没想到袁鹏凑巧和他在一处。他把醉醺醺的时启递过去，淡淡道：“扶好，刚在走廊捡的，问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给他灌酒了？”
　　“没，这不是都高兴吗……”袁鹏连忙接住时启，额头冒汗，庄臻语气虽淡，但袁鹏仍然从中听出了责备意味，他讪讪道，“我们真没灌他，其实……也没喝多少，时启酒量是不太行。”
　　时启醉得不清，脸颊因为喝酒而变得通红，抬眼看到袁鹏，喃喃道：“庄臻？你怎么来了？”
　　“我是袁鹏啦。”袁鹏哭笑不得，正想把时启带回去，庄臻却道，“你们在哪个包厢？”
　　包厢内，大家吵吵闹闹，气氛趋于最高点，有人大着舌头：“袁……袁鹏呢？还有新人呢，怎么都不在？还没喝呢！”
　　袁鹏诚惶诚恐地推开门，门开了，庄臻走进去，环视一周，包厢内群魔乱舞，醉鬼已经神志不清：“我怎么好像……看到庄总了？不可能吧！”
　　袁鹏：“……”
　　袁鹏扶额，感觉测试部的脸都快被他们丢干净了。
　　“明天还要上班，把他们都送回去吧。”庄臻也没想到这群人这么闹腾，明明才周一，硬是让他们喝出了周五的气势。
　　袁鹏汗颜：“好的，我马上。”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时启，醒醒，你家住哪？”
　　时启醉意朦胧：“再喝两瓶？”
　　袁鹏：“……”
　　谁也没告诉他新人酒量就这样啊！
　　袁鹏也喝了不少，搀着时启走路摇摇晃晃，见他俩都要扑街，庄臻叹了口气：“我送他回去，他家在哪？”
　　袁鹏大脑仍然一片空白，一半是懵了，一半是真不知道：“要不看看他身份证？”
　　庄臻就知道这下属也醉得不清了，叫了几个侍者，低声给他们安排了，这些人都是老员工，都知道家住哪里，给人送回去就行了。
　　只有时启新来没多久，袁鹏不了解他的情况。庄臻便把人带走了。
　　庄臻没喝酒，开车回去。时启则上车后便一秒入睡，庄臻看了他一眼，有点无奈，但也没试图去叫醒他。
　　迈巴赫自停车场出来，低调地朝着夜幕深处驶去。
　　……
　　“跑，快跑！”
　　“不要让他抓住你！”
　　时启在丛林里奔跑，地面崎岖不平，藤蔓绊倒了他，一根倒塌的原木斜斜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回来，这里很危险的！”
　　“跑啊！”
　　“我不会伤害你……”
　　时启跪在地上，掌心蹭在地上，火辣辣地疼，而他无暇顾及，惊恐地望着森林深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里似乎有一个黑影。
　　而他的背后，根本看不到的地方，则是更加蠢蠢欲动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到的近乎于黏稠的黑色不明液体，缓缓淌过落叶铺就的小路，朝原木的方向行进。
　　“抓到你了。”耳畔似乎有恶魔在低语。
　　时启猛地睁开眼睛，额角冷汗涔涔，无法控制地大口喘气。
　　又做了梦，醒来的那一分钟内，时启还能隐约记得梦里的内容，然而等他逐渐清醒过来，便再也记不起来一丝一毫的细节了。
　　每次都是这样。
　　时启闭了闭眼，觉得他去看心理医生的频率大概要增加了，然而他常去的心理咨询师近期要出国，说会给他推荐一位新的咨询师，而目前还没有得到预约档期。
　　待时启平静下来，要下床时，忽然神经紧绷了一下。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陌生宽阔的大房间，暖黄色的装修风格，左侧摆着一张桌子，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紧紧拉起的窗帘也是相配套的橘黄色，右侧是大衣柜，床铺也是很绵软舒服的布料，被单上是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一起去抓水母……
　　时启：？
　　时启很喜欢橙黄色，也很喜欢派大星，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与他有着相同的喜好，可是——
　　这里究竟是哪里？
　　时启甚至惶然地发现自己穿着海绵宝宝的黄色睡衣，就好像钻进了海绵宝宝的世界。
　　昨天晚上……欢迎会……
　　时启用力回想了下，却无奈地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大脑彻底罢工了。
　　哦幸好手机还在，时启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时间，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十一点三十五！
　　十一点了！
　　时启脑袋顿时嗡嗡作响，他就不该喝昨晚那顿酒，完了完了！
　　当即也不在乎自己到底在哪里了，拿着手机就往外面冲。
　　推开房间门，时启又是一呆。
　　庄臻衣着齐整，正坐在客厅的桌前，面前摆着一台笔电。他戴着耳机，侧耳倾听，随后说了几句话，见时启如同被什么野兽追赶一般仓皇跑出来，庄臻和对面简短说了几句，按掉了通讯。
　　“怎么了。”庄臻说，“屋子里有洪水猛兽？”
　　时启呆呆看着庄臻，头顶翘起一根呆毛，他突然灵机一动：“我一定是还在做梦！嗨，哥们，你怎么变成我偶像了？那要不来笑一个？”


第30章 
　　周二的测试部全都偃旗息鼓， 蔫得彻彻底底。好在庄总开恩，让他们晚点来打卡，不过这几天要把工作时长补上。
　　十二点， 袁鹏打着哈欠走进测试部，和几个同样萎靡不堪的同事打招呼，忽然意识到什么：“时启还没来？”
　　旁边的小伙A答：“还没有， 部长，我昨天是不是喝糊涂了，怎么好像看到了庄总。”
　　袁鹏叹口气：“昨天庄总在那谈事， 碰巧遇到了。庄总还特意叮嘱我把你们都安全送回家。”
　　小伙A傻了， 袁鹏苦笑：“下次聚会都少喝点吧。”说着，给时启打了个电话， “时启，你什么时候过来？如果头疼，上午就别来了，好好休息。”
　　时启连声道歉， 说马上就到公司，两人交谈片刻， 时启把电话挂了， 坐在副驾，正襟危坐， 看向窗外，实则是用余光偷瞄庄臻。
　　庄臻正在开车，他开车的姿势很帅气， 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神情十分专注。
　　按理来说不该让上司开车，但时启没有驾照， 只得让庄总亲自上阵，幸好庄臻也并不在意。
　　然而时启现在面对庄臻，完全没有初见时那种激动兴奋想仰天长啸亲眼见到偶像的热泪盈眶，只有恨不得钻进土里谁也不认识他的满心尴尬。
　　什么事情会让社恐更加社恐？那就是社死现场。时启一看到庄臻，大脑里就立刻闪过自己十几分钟前做过的蠢事，只有一句话：鲨了我吧。
　　庄臻突然出声道：“看什么？”
　　时启吓了一跳，没想到偷看又被抓包，简直欲哭无泪了，一句抱歉脱口就来。
　　庄臻：“不用道歉，想看就看，看偶像不犯法。”
　　时启：“……”
　　庄臻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聊起这件事情时，却又像是在讲冷笑话，时启想了想，还是决定避开这个话题：“庄总，您喜欢海绵宝宝吗？”
　　“海绵宝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庄臻反问，“那是什么？”
　　这肯定是在讲冷笑话吧！时启嘴角抽搐，怀疑庄臻在逗他玩，他以手比画：“就是被子上那只黄色海绵，穿着褐色的裤子，旁边还有一只海星。”
　　庄臻微微挑眉：“挺可爱的。”
　　时启很理解，虽然庄臻假装自己听不懂，毕竟一个精英人士平时的爱好竟然是看海绵宝宝，说出去恐怕得大跌眼镜吧！
　　快到公司门口，庄臻便把时启放下去，看着时启飞快跑进公司大楼，失笑摇头，随后掉头开往停车场。
　　时启原本打算出游戏后写一份详尽的体验报告，然而昨晚喝了一场酒，醉得不省人事，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早上又没准时到公司，好在庄臻不计较，还把他送回了公司。
　　不愧是我偶像！时启默默给庄臻点了个赞。
　　测试部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全息舱，也有几个人到现在还没来。看到时启，袁鹏笑了：“你这一身……庄总借你的？”
　　“嗯是啊。”时启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他昨晚的衣服被庄臻送去干洗了——虽然时启实在不觉得那件平平无奇的格子衬衫有什么值得干洗的必要，但庄臻显然是对生活细节很在意。
　　现在时启穿着一件簇新的白衬衣，尺码有点过大，导致时启不得不把袖口挽了几次，更像个码农了。
　　“昨天晚上庄总在走廊捡到你，本想把你送回去，但你醉得不清了。”袁鹏说，“怪我，早知道就不让你喝那么多了。”
　　时启并不想再提及那件事，毕竟现在自己在庄臻眼里，肯定已经不是优秀员工，而是一个脑袋有点问题的小智障了，他有点发愁，只得努力工作来证明自己了。
　　“欢迎回来。”系统的声音依然十分低沉好听，却莫名让时启想起了庄臻……不行，不能再想糗事了，好好工作！
　　时启重新浏览了下抽奖池，决定还是先在新手池里抽吧，昨晚他问过袁鹏，袁鹏说新手池的福利比较多，而且如果能通关新手关卡，后面还会出限定池，性价比比较高。
　　时启点击抽奖，并且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垃圾桶，或者魅惑技能，但俗话说得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非要选一个，那还是先抽到垃圾桶，然后赶快把背包里几个烫手山芋给扔掉。
　　系统蓦地出现：“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和攻略对象亲密接触？是他们长得不好看，还是性格不喜欢？”
　　时启：“都不，因为我是个直男啊，我不喜欢男生！”
　　“你又怎么知道，你不喜欢男生呢？在爱情面前，性别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项选择标准。”系统说，“据说你们人类相信天命，倘若天命告诉你，未来的恋人是男性，你还会抗拒吗？”
　　“那得先有人告诉我……”时启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只是个系统，为什么还懂爱情和天命？”
　　系统彬彬有礼道：“我是智能系统，请不要将我和没有灵魂的系统放在一起作比较。”
　　“好吧。”时启哭笑不得，“我也没有很偏见啦，只是觉得两个男生这样……怪怪的。”
　　系统：“任何事情都需要一次冒险，何况这里只是虚拟情景，即便是亲密接触，也仅仅是你的脑内神经信号与代码的接触产生的错觉而已。”
　　“你好专业啊。”时启感觉自己好像快被系统给说服了，简直恐怖如斯，连忙打断这次谈话，说，“不过我还是希望抽到一个垃圾桶。”
　　系统道：“尊重您的意愿。”
　　时启这次依然没有选中金色小鱼，选中了旁边的红鱼，一道光芒闪过。
　　“恭喜您获得“每天都是情人节”buff，时效一天～”
　　“每天都是情人节”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暗恋成真双向奔赴必备之品，虽然不是情人节，依然拥有快乐和甜蜜～
　　施加对象：全体
　　请选择使用时间
　　又抽出一个buff！时启心中一紧，继而发现这个buff后面没有倒计时，立刻松了口气。被buff支配的恐惧，只有时启自己懂其中滋味。
　　现在才九月初，的确离情人节还很远，时启没想好该怎么用，便把buff先丢进背包里。
　　这时候时启发现任务又更新了。
　　——月任务——
　　在情人节这天邀请任意一位攻略对象去小树林约会吧。
　　难度系数：五颗星
　　奖励：抽奖三次，随机攻略对象秘密纸条一张，随机技能点5点
　　提示：邀请好感度较低的攻略对象容易打出BE结局，建议谨慎选择，及时存档～
　　抽奖三次！
　　还送技能点！
　　时启简直被这任务的奖品给砸昏了头，恨不得现在就用情人节buff。然而这任务难度系数是五颗星，时启又看了看后面的提示，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如果好感度不够，容易打出BE结局。而且这种邀请的潜台词也很明显，几乎等同于是告白了，如果贸然发出这种请求，确实不太合适。
　　可不做又不甘心。
　　还是得赶快把好感度刷上去，如果可以，三天内完成任务，也许还来得及抽奖。
　　“阿启，”许渺的声音出现，“看你心不在焉，是在想什么人么？”
　　时启退出抽奖界面，他已经和许渺来到了体育馆内。目前的体育馆暂时被社团征用，放眼望去，全是社团摆了摊子，一堆学生围在桌前了解情况。
　　许渺侧过头看他时，时启顺便看了下许渺的好感，50，诶，怎么还往下掉啊！
　　时启记得许渺之前的好感度是54。
　　“没有啊。”时启说，“只是在想……去哪个社团比较好。”
　　时启心感绝望，竹马真难攻略啊。如果在情人节邀请许渺去小树林，不出意外肯定会遭到拒绝的。
　　时启虽然这么说，但注意力明显不在社团上面，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许渺眸光微深。
　　“你好像没睡好？”时启注意到许渺眼底淡淡的青色。
　　许渺道：“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跟一群人打篮球，是不是很奇怪？”
　　时启：“！”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许渺和方殊流当时也在厉觉的梦里？那他不会还看到别的什么了吧。
　　时启正打算再问些什么，这时有人看到许渺和时启两人站在一旁，便热情地迎上来：“你们好，要不要了解一下天文社？”
　　许渺微微一笑：“阿启，感兴趣吗？”
　　“天文……我完全不了解。”那人递过来一张宣传单，上面是各个星座的介绍，时启看得眼花缭乱。那人极有眼色，见许渺和时启牵着手，称呼又那么亲密，自然而已道，“我们社团很浪漫的哦，经常有外出观星活动，也很适合情侣一起出来玩的！”
　　“啊。”时启顿时紧张，生怕“情侣”这两个词汇触动到许渺脆弱的神经，好感度又降低，连忙摆手解释，“我们不是情侣啦。”
　　许渺接过时启手里的宣传认真地看，对那人的话恍若未闻。
　　“那也很适合朋友一起游玩！增进感情嘛！”那人立刻转变风向，使出浑身解数，介绍社团优点，“而且我们社团里都是俊男美女，想谈恋爱的话，进我们社团保准能脱单！”
　　许渺看完了，抬起头：“这个社团的确不错，每个月都有几次外出观星的活动。”
　　“对吧对吧，而且还可以学到很多知识！”那人热情洋溢，“最近天气也不错，跟着我们，可以去各种地方玩呦。”
　　“你觉得呢，阿启？”许渺问。
　　时启则最无法抗拒这种热情的人了，尤其是一上来就表现得八面玲珑，滔滔不绝，几乎不给时启什么反应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手里拿着笔，在登记表上填自己的名字了。
　　“你不参加吗？”那人问许渺，“你们可以一起去观星啊，我们的活动都是两天一夜，到时候熟人睡一张帐篷也合适。”
　　“我会陪他去的。”许渺笑着，却拒绝了那张申请表。
　　刚来半分钟，就迅速加入了一个社团，时启不禁恍惚起来：“加入一个……就行了吧？”
　　“再看看吧，也许还有合适的。”许渺道，眸光扫过时启，忽然问，“你加入这个社团，是为了谈恋爱吗？”
　　“什……什么？”
　　“刚才那个人说，进他们社团能脱单。”许渺重复了那人的话，嘴角微微勾起，话里却不见多少笑意，“所以阿启是想脱单了？”
　　时启以他单身多年的直觉，许渺说出这个反问句时似乎带着杀气，但又不确定。
　　时启存了个档，想了想，最终道：“现在没有这想法。”
　　许渺看着时启，突然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力道不重，带着某种朋友间玩闹的意味。时启却感觉脸颊微微烫，因为这时候的许渺，和当时被他魅惑成功时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了！
　　像是隐藏着深邃而幽暗的某种危险情绪，而那种感觉只是一触即散，仿佛只是时启的错觉。
　　“你太乖了，阿启。”许渺声音微微沉下，“我担心有人心怀不轨。”
　　时启的耳朵尖都要红了，他虽然在游戏里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但现实里却是已经毕业一年的成年人了，被说“乖”时，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我没有！”时启据理力争，“现在只是你看到的表象而已，真实的我你还没见到呢。”
　　许渺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笑意，像是哄时启一般，道：“嗯，你一点都不乖，这样行了么？”
　　这话听上去更奇怪了啊。时启完全不想再和许渺讨论这个话题了，加快脚步往其他社团走去。许渺并未追上来，只在时启身后慢悠悠地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社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过时启的确没看到有“炒股社”，不过想想也正常，这种社团如果成立了就是一群人聚众赔钱，很容易产生暴力斗殴事件吧！而且平日的社团活动就是研究再怎么让自己多赔一点，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时启询问系统，系统告诉他，这些社团本质上也是可以提高玩家的技能和属性的，相当于是一个小小的刷点活动，不过如果参加得太多，一天的时间都会被社团活动所占用，所以不能太贪心，量力而行即可。
　　如果说起时启现在最想提高的属性，那肯定就是体质了。他的体质实在是太拖后腿了，跑也跑不动，打也打不过，时不时还会表演一个当场吐血，哪个玩家像他这么弱啊！
　　而且社团活动也有可能触发剧情……时启毫不犹豫地来到了篮球社，然后发现——
　　根本进不去。
　　篮球社简直火爆到不行！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成一堵结结实实的墙，且都是身强力壮一米八五以上的高大男生，还不断有男生往这边走过来。
　　系统：“想进去，需要过一个体质。”
　　时启：“你不要再羞辱我了，我知道我不行……”
　　系统严肃道：“是男人就不要说不行。”
　　时启：“……”
　　这个系统是不是太“智能”了点啊！
　　时启站在人墙外面，过了一会，人突然都散了，难道机会来了？时启找准时机进去，刚要说“我要报名”，摊位前那人冲时启摆手，道：“今年篮球社已经招满啦，明年再来吧。”
　　时启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结束的是不是也太快了啊！
　　本想着厉觉可能也在篮球社，可以借机刷刷好感的，没想到没实力根本进不去社团，连报名表都一抢而空，什么都没有了。
　　“同学？”隔壁摊位的人说，“要不要来试试瑜伽？修养身心，锻炼筋骨……”
　　时启嘴角抽搐：“不了不了，谢谢邀请。”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选一个吧。系统说加入社团，便会自动得到随机点作为奖励，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得到点数，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刚才报天文社，时启多了一个新技能。
　　生存：10点。
　　虽然很少，但之后参加社团活动还会慢慢往上涨起来的。
　　体育类的社团还是很多的，时启挨个逛过去，发现网球社还不错，这种运动量不是很大，对于时启来说正合适。
　　比起篮球社万人空巷的盛况，其他社团就未免有些空旷，时启拿了张表，网球社摊前是个戴着头带的男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男生：“从篮球社那边过来的吧？”
　　时启：“你怎么知道？”
　　男生：“很明显啊，脸上一副失落的表情，魂不守舍的，而且刚从篮球社过来。我看你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
　　时启：“……”
　　男生安慰他：“安心啦，篮球社每年都那样，人数供不应求，他们报名了还要经过筛选的，身高至少一米八以上，你报了名也会被筛下来的。”
　　时启：“……”
　　报了网球社，时启的体质增加3点，现在共计38点，旁边的介绍字样为“恭喜你，你还是个废柴”。
　　时启觉得，这个游戏别的不说，阴阳怪气的本领是十分到位的。但又一想，这个游戏主要是庄臻做的，又觉得其实这种话可能只是单纯的陈述句，没有任何私人情感夹杂其中。
　　毕竟学长那么优秀，人品还很好，时启仍记得那次演讲，庄臻最后鼓励他们：“天赋很重要，但努力是可以胜过天赋的，加油，你们想要的都会有。”
　　是的，努力之后，想要的都会有。
　　时启始终相信这句话。
　　……所以他肯定可以从一个废柴变成八块腹肌的钢铁硬汉的！
　　在时启填表时，许渺走了过来，非常抱歉地对时启道：“老师那边有些事情，我恐怕得先过去了，你还想在这里逛逛吗？或者我送你回宿舍。”
　　时启点了下头：“你去吧，我自己随便转转。”
　　许渺仍有些不放心，但时启显然已经很独立了，他笑了一下，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等会就回去了，这里的路也认识。”
　　许渺“嗯”了声，摸摸时启的头，目光有些复杂：“阿启，你长大了。”
　　时启经常会想，如果有个人和他从小玩到大，关系很好，对方始终很包容，很迁就他，自己大概会特别黏他吧。
　　然而没有那么一个人，陪时启长大。
　　所以他很早便学会了独立。
　　时启漫不经心地思考着，没注意到前面的人，直冲冲撞了上去，直接撞进人家怀里。
　　第一反应就是，好疼，他这是撞了块铁板吗？！
　　正要说对不起，时启抬眼，愣住了。
　　厉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被撞到正要把那人拉开，低头一看，也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道。
　　张明和王宇从一侧出来，心有余悸道：“刚才真是挤死我了，还好报上了……时启？”
　　四人面面相觑。
　　厉觉下意识看了下时启身侧，没有人。
　　“许渺呢？”厉觉说，“你不是和他约……去了么？”
　　“是的，他刚才有事先走了。”时启道。
　　厉觉在这种地方，依然是很瞩目的，毕竟身材高大，长相英俊，非常有男子气概，过往路人都纷纷朝他看去。而厉觉则完全没注意到，专注地看着时启。
　　厉觉不可置信道：“他是抛下你一个人走了？”
　　时启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厉觉这么一说，这件事情莫名就带上了渣男性质。
　　时启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许渺么，能干出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厉觉又说，“毕竟是许家继承人，当然是自己的事业更重要了。”
　　正说着，见时启的表情有点郁闷，厉觉也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
　　张明说：“既然这样，就一起走吧。时启报社团了吗？”
　　时启说报了天文社和网球社，张明立刻道：“你怎么不报篮球社啊，我们仨都报了，到时候可以带你一起打球。”
　　因为人太多挤不进去所以不报名这种丢人的话，时启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只得找了个借口：“不想和别人打，我和厉觉打就好了。”
　　实际上是因为自己太菜了，不想菜给全世界看。然而这句话听在其他人耳中，便不是这个意思了。
　　“只想和厉觉打，”张明点头，“懂了。”
　　王宇点头：“懂了。”
　　厉觉怒拍二人狗头：“你们俩懂什么了就懂了，时启本来也不适合高强度的运动，报网球社挺好。”
　　张明：“哦哦——”
　　王宇：“哦哦哦——”
　　像两只围观八卦兴奋嚎叫的狼。
　　厉觉一脸的不忍卒读：“走吧，别理这俩二货。你还想去哪看？”
　　时启一来，厉觉身上那种无从发泄的怨气，莫名其妙的心梗全都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个阳光帅气青年，浑身散发着明媚气息。而他自己对这种变化毫不知情。
　　知情人张明给了王宇一个眼神，示意“你看？”。
　　王宇则非常震惊，指了指时启，正要说什么，张明却摆摆手，示意他让这俩人自己玩去吧。
　　一天不见，厉觉过来，时启便也翻了下厉觉的属性表，惊喜地发现数据有更新了。
　　[可攻略对象：厉觉]
　　身份：你的室友
　　年龄：18
　　身高：1.88m
　　性格：冷酷无情，放荡不羁，偶尔温柔，其余待解锁
　　喜恶：教时启打篮球，讨厌虚伪的人（特指许渺），花粉过敏，其余待解锁
　　好感：75（时启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比起许渺，厉觉给好感度实在是太大方了，简直是坐着火箭嗖嗖往上涨。
　　也许，情人节那天，可以试试约厉觉出去？


第31章 
　　时启还想再看看关于运动类的社团， 活动实在太丰富了，标枪，射箭， 高尔夫，马术……全都是时启没有接触过的。
　　“想学骑马吗？”那人问时启。
　　时启好奇道：“学校里还有马场？”
　　那人说：“有的，不过是私人马场， 我们社团的地点在距离学校20公里外的马场。”
　　20公里，那也太远啦。时启敬谢不敏。
　　“试试那个？”厉觉指了指另一侧，游泳社的方向， 道， “游泳对锻炼身体来说，很有好处。”
　　时启也有点心动， 便过去了解情况。然而根据负责人的介绍，游泳社并不是教游泳的，而是一群有志之士每周举办游泳比赛，互相切磋技艺。
　　时启一个旱鸭子， 过去了就只有给别人喊加油的份儿。
　　时启犹豫一下：“还是算了吧。”
　　负责人道：“不会游也没关系，在水里扑腾着玩也很快乐呀。游泳吗， 都是扑腾着就学会了。”
　　这位也是舌灿莲花， 为了让时启加入游泳社，使出浑身解数， 甚至于说要专门为时启安排一位游泳高手，教他游泳。理由是之前来参加社团的人都会游泳，于是便没有教小白这个环节。不过既然有小白来了， 大家也很乐意教他。
　　时启无法招架对方的热情， 便填了表。厉觉站在一旁，双臂环抱， 道：“我可以教你。”
　　负责人见有戏，便也强塞给厉觉一张表，让他填。王宇有点心动：“要不咱们也去填个？”
　　张明想了想，说：“行。”
　　于是一下拉来四个各色帅哥，负责人眉飞色舞，今日KPI达成！
　　又报了一个社团，现在共计三个。时启觉得已经足够了。一看时间还早，便又在体育馆闲逛了一会，宛若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对什么都很感兴趣。除了运动类社团外，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社团，例如占卜社，捕鱼社，魁地奇社，冷笑话社，伦理研究社，僵尸社……这些社团也太奇怪了吧！
　　“你报了几个？”时启随口问厉觉，厉觉漫不经心地看向四周，显然对其他都不感兴趣，“一个。”
　　果然，厉觉感兴趣的东西就是篮球，如果是普通玩家，不加入篮球社的话，很难与厉觉有所接触。而厉觉偏偏因为意外成了他的室友。简直是上天都在和他说：“快去攻略他啊”。
　　时启想着，不由自主地盯着厉觉瞧。厉觉却显得有些不自在，说：“看什么？”
　　时启由衷赞叹道：“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高的，有什么秘诀吗？”
　　“吃金坷垃。”厉觉道。
　　时启简直要被笑死，忽然看到有个医学社，顿时起了兴趣。时启记得，他有个医学技能，说不定可以在这里得到提高。
　　毕竟专攻医学的人，时启还没有遇到过。而这技能又很有用，万一之后玩到末日丧尸之类的副本，他还可以当个奶妈用。
　　厉觉则一脸无聊，看到梦境社时，眉心一动，走了过去。
　　负责人：“我们社团是研究人类梦境与现实的指引，同学有兴趣吗？”
　　厉觉说：“研究梦，靠谱么？”
　　“当然啦。梦可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研究，否则怎么会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说法？你平时也做梦吧，不觉得梦里的事情仔细想来，实际上与你的现实生活紧密关联？”负责人认真道，“从古至今，都有不少人研究梦，如果感兴趣的话，来试试吧。”
　　厉觉想了想：“如果我想咨询一件事，可以么？”
　　“当然，你说吧。”
　　厉觉低声道：“如果梦里出现了一个……关系很不错的人，然后又梦到他被蛇缠住，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说，我并不喜欢蛇，莫名其妙的。”
　　“关系不错？是什么地步？”那人诚恳道，“你喜欢他吗？”
　　“朋友，兄弟，哥们。”厉觉道，“但不是那种喜欢，我只把他当弟弟看待。”
　　“真的吗？”那人反问，“你的大脑深处显然不这么想，有的时候，自己常常会自欺欺人，说什么自己肯定不爱他……”
　　“肯定没有！”厉觉斩钉截铁道，“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负责人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应厉觉的疑问，而是一指对面社团：“我建议你还是先去那里咨询一下吧。”
　　厉觉抬头，一看，对面是恋爱研究社。
　　厉觉：“……”
　　医学社的负责人不太热情，可能是平日里上课太累，假期了只想歇着，见时启过来，便懒洋洋递给他一张申请表：“我们社平日里活动不多，大家都很忙，每个月大概有一次医学科普活动吧，想参加就填表。”
　　这么干脆利落吗？时启震惊了，不过倒也正合他意，时启看了下宣传册，基本都是些急救常识，医学小知识，一看就很严谨。
　　拿到了少的可怜的10点急救和1点医学分，时启心满意足，回头便看厉觉倚在墙角玩手机。
　　“看什么呢？”时启刚一走过去，厉觉就把手机收掉了，动作莫名透露出一股心虚。
　　时启：“？”
　　“这学期课挺多的。”厉觉冲张明说，“是吧？”
　　张明：“啊对对对。”
　　这一次时启收获颇丰，很快就到正式的开学日了，时启挺想体会一下在游戏里上课是什么感觉，这所学校的上课方式很有意思，每节课只有十个人一组，围成一个圈，作互动讨论式教学，时启惊喜地发现，这些NPC智商超群，时启很难在现实世界遇到这么合他心意的人，遂十分开心地体验了一天课。
　　期间还遇到了方殊流带人抽查上课情况，方殊流依然那副冷漠模样，扫过班级，并未停顿，之后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自开学典礼后，时启和方殊流便没什么联络。时启其实也想和方殊流聊聊，却又找不到什么切入口，说“在吗”，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说“今天天气很好”，那摆明了是没事找事，总不能说“今天看到你来查人”，然后方殊流回一句“是的”，之后两人无话，简直要尴尬死了。
　　唯一能够吸引方殊流注意的，便是那些逃课，迟到的人，然而时启已经犯过一次，不敢再挑衅。
　　至于云湛，时启就更没有头绪了。他每天和孟夏深倒是聊得很欢，孟夏深是个十分开朗健谈的人，时启和他在一起，不愁没有话题聊。
　　这天下了课，时启和孟夏深一起去吃了晚饭，还买了些社团需要用的东西。从那天逛完社团之后，厉觉忽然就忙了起来，他的课很多，一大早就去跑圈训练，中午也没回宿舍，晚上也很晚才回来。
　　厉觉回到宿舍时，时启正趴在床上，看着“是兄弟就来吻我2.0”buff倒计时只有十二小时不到了，必须要开始做任务了。
　　时启点击“每天都是情人节”buff，设定时间为明天，buff开始生效，明天本来应当是有两节课，但在buff的效力之下自动更换为周末时间零课表状态，同时日历自动标注节日“情人节”。
　　厉觉把球放下，洗了个澡，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时启则有些忐忑，要约厉觉吗？如果他拒绝的话怎么办？可如果约许渺……他的好感度只有50啊。
　　而且许渺最近也很忙，似乎都在忙学校里的事情，时启几乎没有在学校看见过他的身影。
　　其他人就更低了，云湛目前是16，方殊流33……可以说是完全没什么好感。时启唯一的选择，就只有——
　　厉觉从浴室出来，便感觉到时启灼灼的目光，道：“怎么了？”
　　时启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十分不熟练，支支吾吾道：“明天……你有时间吗？”
　　厉觉想了想，正要说话，手机一阵震动，他便看了眼，是体育系组织了个班级聚会，@大家晚上八点，他回复了下，随口道：“晚上有个聚会，白天没事，怎么了？”
　　“这样啊。”时启说，“明天早上……想请你去……小……”
　　厉觉扬起眉毛，疑惑地看着时启。
　　时启吞吞吐吐，感觉自己满脸通红，便用枕头挡着，他实在是说不出来那种话！再说如果被拒绝了真的会很尴！尬！
　　“你到底要说什么？”厉觉仰头喝了口水，“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他靠近时启，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感觉也不烫啊。
　　时启目光游移，突然看到自己今天才买的网球拍，放在书桌上，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主意。
　　“明天可以陪我去打球吗？”时启说，“好久没打球了，想先练练。”
　　厉觉：“可以，体育场的网球场还不错。”
　　“不去网球场。”时启立刻道，“我只想随便打打，毕竟打不好实在太丢脸了。呃……去小树林怎么样？”
　　时启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在情人节这天合理邀请厉觉出去的理由。
　　厉觉却道：“去小树林打网球？你不怕球挂在树上下不来了。”
　　“小树林里环境好嘛，体育馆里人太多，外面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时启十分忐忑，生怕厉觉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毕竟厉觉一向都很敏锐。
　　但厉觉这次却没有察觉，道：“行。”
　　时启一喜，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厉觉则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准备玩一把游戏，游戏提示要更新，怎么突然又更新？厉觉更新后一看，整个游戏界面粉红粉红的，挂满了爱心。
　　情人节活动。
　　厉觉这才知道，明天居然是情人节。
　　其实什么节日，对于厉觉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是鬼节，万圣节，春节，情人节，每年的厉觉都犹如一匹孤傲的狼，从来不屑于参与这种幼稚无聊的活动。
　　厉觉进了房间，张明和王宇已经在了，却迟迟不开始，厉觉发了个问号，张明说：“等下时启。”
　　张明什么时候跟时启这么熟了？厉觉正要问，时启进来了，然而又没开，厉觉耐着性子问：“还有谁？”
　　时启的声音忽然从床上传来：“还有孟夏深，他马上就来。”
　　厉觉：“……”
　　孟夏深是哪位，厉觉完全不记得。
　　过了会，一人进来，厉觉感觉他的头像有点熟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的头像和时启头像是一个系列的。
　　语音打开，张明立刻喊道：“哇靠，你们俩是情侣头像？”
　　孟夏深则很局促，语气里还带着点十分矫揉造作的惊讶：“我们好像是用了相似的头像。”
　　厉觉看着那头像，便觉得十分碍眼，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变成了其他人的。
　　然而这东西完全是个人自由，厉觉为什么立场指责别人，只好憋着一口气。
　　时启也很惊讶，不过他的头像就是个很普通的网图，一百个人里可能都会撞那么五六个人，这么想想也不奇怪了。
　　选英雄时，厉觉选了个战士，时启则因为不怎么会玩，选了个简单的辅助，张明选了刺客，王宇法师，孟夏深则是射手。
　　“小辅助跟我走。”孟夏深笑道。
　　时启作为新手，很听指挥，乖乖地跟着射手走了。孟夏深便教他怎么玩，怎么出技能，怎么奶他。
　　上路则屡屡爆出系统语音。
　　一分钟，“First blood！”对方辅助无了。
　　一分半，“duoble kill！”对方射手倒地，对方刺客及法师连忙赶往支援。
　　两分钟，“triple kill！”刺客的尸体倒在地上。
　　两分零十秒，“Quadra kill！”法师也死了。
　　“Penta kill！”
　　“Ace——”
　　厉觉的战士站在遍地是尸体的战场上，傲慢而又不屑地说着：“都是垃圾……”
　　对方五人：“……”
　　时启见上路打得凶，连忙赶去支援，毕竟他可是辅助啊，结果过去就看到这么一幕。
　　时启：“哇，你好强啊——”
　　厉觉嘴角一翘，轻描淡写地道：“还行。”
　　“不过看来你也不需要辅助。”时启有点失望地说，“那我回去啦。”
　　时启站在传送台，“嗖——”地一下就回去了。
　　厉觉：“……”
　　越玩，厉觉便越看那个叫“孟夏深”的人不顺眼，身为一个射手，自己一个人不能打？非要带一个辅助，磨蹭来磨蹭去，一个人也没杀死，还白吃经济。
　　上路又遭殃了，对方被厉觉一次性团灭，显然很是不爽，其他路都不管了，全体冲着厉觉去了。张明都惊了：“你怎么把他们团灭了？等着，我去救你。”
　　厉觉越战越勇，说不用，又把那五个人团灭了。
　　中下路则一路推推推，第三次那五个人又冲着厉觉来了，显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厉觉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发育起来了愈发强势，张明都惊了：“你也太猛了吧，谁惹你了？”
　　“没谁。”厉觉冷漠道，又看了眼那个“孟夏深”。
　　这局游戏注定是以对方惨败为结局了，厉觉一人的经济高得离谱，在清一色的情侣局里把情侣杀了个片甲不留，在情人节前一天带给他们恐惧的男人，然后恶魔低语“都是垃圾”。
　　下了游戏，张明私聊厉觉：“明天没事吧，出来打球？”
　　厉觉：“有事，不打。”
　　张明：“！你明天能有啥事啊，单身狗一枚，谁还在情人节约你。”
　　厉觉：“时启约我，不行？”
　　“你看看。”张明顿时作牙酸状，给王宇看聊天记录，“厉觉这个闷骚男，秀恩爱就秀恩爱，还非要这么若无其事地炫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真是被他给装到了。”
　　王宇摸着下巴：“可你不是说厉觉是直男，还恐同？”
　　“他以前的确是这样。”张明道，“但不管是男是女，厉觉都没答应过，好像对谈恋爱完全没兴趣似的，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像厉觉这种嗜球如命的人，居然放弃了打球，还在情人节这天答应了别人的邀请，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关系。”
　　“但我感觉，”王宇说，“时启对厉觉，好像也不是那种感情，如果你猜错了呢？”
　　“那就厉觉单恋人家呗。”张明一笑，“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时启下了游戏，时间还不晚，便又逛了逛论坛，那个讨论“三个男神究竟在看谁”的帖子居然还挂在第一名，已经有七百多条回帖了。
　　时启心想你们能猜得到么，点进去一看后续，顿时啼笑皆非。
　　因为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有个人突然弱弱地说了句“那个地方是不是有摄像机啊”，的确有个摄像大哥在数学系的位置站着，因为位置比较靠前，拍摄效果会比较好。
　　这么一来就很能解释为什么三人要看向那个地方了，大家都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然而仍有反对的声音。
　　“我还是觉得肯定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因为当时许渺还冲那边给了一个“wink”！你会对摄像机“wink”吗？不会吧。”
　　“可是说不通啊，怎么会有人同时和这三个人产生关联，而且关系都不错！如果非要说一个人，我只能说是校长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这什么奇思妙想啊，简直离谱。你们没看到开学典礼结束的时候，许渺朝数学系那边走了吗？我看到他和一个男生说话，脸上还带着那种特别温柔的表情，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哪个男生？我不信，除非让我看看！”
　　“哪个男生？我不信，除非让我看看！”
　　楼下居然就这么开始刷屏了。
　　时启心一提，当时人太多了，他也不记得是不是有人在关注他，而且只是说个话什么的，也没什么特别……
　　时启再往下翻，大家又开始讨论那个神秘男生，最开始说话的提起这个话题的人却消失了，没有再继续回帖。
　　班群里却是连发两条消息，一条是情人节放假通知，明天放假一天，希望大家合理安排时间，拒绝打架斗殴点蜡烛等一切不安分行为，允许夜不归宿，但不要忘记第二天的课程。
　　第二条则是来自纪检组的处分通告，是说上次在图书馆里嬉戏打闹，引起严重损失的事情，数十名同学被处分了。方殊流的效率还真是高。
　　时启正看着，方殊流的信息恰好来了。
　　F：明天有空么？
　　时启愣了下，打字：有啊，怎么了？
　　F：请我吃饭。
　　时启顿时失笑，方殊流的说话方式也太直接了点吧，简直是快刀斩乱麻，不给人一点犹豫的机会。
　　明天白天和厉觉出去打球，下午还有时间。时启正要回复，手机又是一震。
　　许渺给他发来信息。
　　许渺：阿启，抱歉，这几天太忙了，明天正好放假，带你出去转转吧。
　　时启：“……”
　　这下时启感觉有点难办了。
　　总不能白天厉觉，中午方殊流，下午许渺吧，感觉自己像个海王似的。
　　时启犹豫来犹豫去，不知道先回复谁的比较合适，手机又是一震。
　　孟夏深问他明天有没有安排。
　　时启顿时觉得好难抉择啊，虽然孟夏深很好，但是太抱歉了……时启还是拒绝了孟夏深，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头三个大了。
　　他该都答应吗？还是拒绝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时启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些什么未知的事情，这感觉令他有些不安。
　　背包里还有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扔掉。
　　时启深深地叹了口气。
　　系统：“犹豫不决的时候，可以过一个[灵感]。”
　　时启：“它能帮我做决定吗？”
　　系统：“不能，但它可以帮你判断，这个特殊的节点里，谁会比较容易触发关键性剧情。”
　　关键性剧情……
　　时启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上一次，还是在那个暴雨夜里。
　　他拒绝了第一个选项，实际上也是有所考虑，毕竟他对于张明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力量对抗的可能性，张明和厉觉一样，都是身强力壮的体育生，虽然平时笑嘻嘻的，但抓他就和抓小鸡崽似的，更何况是和他打架？
　　时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时启说：“我过一个[灵感]吧。”
　　系统：“智力60，灵感检定成功。”
　　随后，又是骰子落地的声音。
　　时启浑身汗毛竖起，系统怎么又在暗骰！
　　暗骰，即是在玩家没有自主意愿时，外界环境发生变化时，系统的二次判定。这个过程中，玩家是不知道系统在骰什么的，出结果了才知道。
　　系统暗骰之后，道：“幸运10，判定成功。”
　　还好是成功了。时启紧紧提起的心落地，但仍旧警惕地问：“为什么每次投灵感时，都要再投一个幸运？”
　　系统却仍是那副说法：“产生灵感的那一瞬间，未免需要一些幸运的因素存在，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对于他这种幸运少得可怜的倒霉鬼来说，幸运成功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时启仍然很乐观，继续听系统说灵感结论。
　　系统：“你思考着，许渺、厉觉和方殊流三者的约会，究竟该答应谁呢？你沉思很久，觉得都得答应下来，毕竟厉觉是你主动约的，许渺则是陪伴了你很久的竹马，而方殊流，你欠他一顿饭，不能不还。”
　　时启：“……”
　　这跟不投有什么区别？
　　厉觉也不再打游戏，他关了灯，室内陷入黑暗，外面却还很热闹，显然是学生兴奋不已，甚至在外面放起了烟花。烟花五颜六色的光令室内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时启还在纠结，却忍不住探头看向窗外。
　　烟花真好看啊。
　　却发现厉觉侧过身，一手支头，正专注地看着他。


第32章 
　　然而时启注意到厉觉的视线， 以为他有话要说时，厉觉却又转过头，像是有点无聊地玩起了手机。
　　外面的烟花很漂亮， 照在天上宛若流光溢彩的星辉，楼下的人都在欢呼，时启也没想到情人节buff来得如此迅速， 仿佛全世界都在庆祝这个节日。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天，却因为被冠上特殊的意义而变得那么不同。
　　这时，时启游戏里的“父母”发来短信， 问他最近在学校里身体如何。时启的父母离异后， 便没有人关心过他生活得怎么样了。
　　时启心底有些许温暖，回复了一切都好， 突然想起来他刚进游戏时的旁白，“父母”拜托许渺照顾他，那么许渺常常陪他一起，是不是也仅仅因为受人所托， 才不得不抽出时间关心他呢？
　　时启想了想，给许渺发了一条信息：你最近太忙了， 要不明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时启并不想成为“被照顾的对象”， 倘若只是例行公事，时启也不想这样。许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时启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占有欲太强，可好感度却又不高，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许渺却似乎从这句话里得到了一个信息， 他发来淡淡一句：阿启明天和别人有约，所以不要我了， 是吗？
　　许渺实在是太敏锐了！连这都看得出来？无论怎样，时启只得回复一句：没有，只是怕你太累了。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许渺道：不带你去太远的地方，你之前不是很想去吃龙岩火锅吗？明天中午，我去接你。
　　时间倒是能错开了，然而方殊流那边，又要请他吃一顿饭。时启问方殊流喜欢吃什么，方殊流便发来一家西餐店，说这家店需要预约，自己已经约好了，是晚上八点。
　　现在提到西餐，时启就禁不住想起那家人均三千五的自助西餐店。然后他上网查了下，发现游戏里的西餐店人均一万五，好吧，游戏里三万还是付得起的。
　　中午吃火锅，晚上吃牛排，中午得回来换个衣服，否则一身火锅味过去未免也太明显了。
　　时启总算处理好明天的事情，抱着枕头精疲力尽地睡去了。
　　时启翻了个身，面对厉觉这边。厉觉移开手机，时启已经陷入熟睡，碎发挡住眉眼，厉觉却有些心烦意乱了。
　　刚才并没有觉得时启在情人节这天约他打球有什么奇怪，毕竟厉觉和他朋友常年单身狗，出来打个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时启……究竟是什么意思？
　　厉觉想了半天，只觉得困惑当中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窃喜，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最后登上张明推荐的论坛，发了一条匿名贴：室友在情人节那天约我去小树林里打球，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有了回复：
　　“楼主是不是存心炫耀？我们没人约的只能吃狗粮了是吧。”
　　厉觉：“？”
　　厉觉回了个：“我和他只是朋友。”
　　又有人问：“那你答应了没？”
　　厉觉：“答应了，那天我没事。”
　　然后下面都是“楼主秀恩爱实锤，散了吧散了吧”，只有一人认真作答“那他肯定是因为喜欢你才约你出去的啊，楼主考虑清楚再答应。”
　　厉觉看着屏幕，陷入了震惊。时启喜欢他？
　　次日。
　　时启被闹钟叫醒，并没有遇到什么剧情，这天晚上厉觉该是没梦到他了。
　　时启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发现对面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在。
　　“这么早就出去训练了吗？”时启自言自语，“不对，今天不是放假吗？”
　　时启晃晃悠悠地下床，洗漱，穿好衣服，宿舍门一开，厉觉走进来，时启随便瞥了一眼，简直惊呆了！
　　“你……今天穿这么帅？”
　　厉觉戴了个棒球帽，纯黑色夏日港风T恤，卡其色薄款卫裤，和平日里总穿松垮篮球衣的模样完全不同，眉眼粗犷又凌厉，浑身散发着一种野性的潮男感觉。
　　厉觉把早餐丢到桌上：“醒得早，看你还没起，先去跑步了。”
　　时启简直哭笑不得，以后他也早点起吧，在游戏里不能这么堕落，居然让厉觉给他带早餐。
　　时启迅速洗漱完，厉觉显然是买了两人份的早餐，满满当当堆了一桌，烧卖水晶饺小笼包豆浆油条豆腐脑……简直是把整个早餐店都端来的节奏，正在等时启一起吃。他低头看着手机，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种酷酷的感觉。
　　时启忍不住又看了厉觉一眼，厉觉却仿佛没有感觉到时启投过来的目光，抬头对他说：“晚上想不想参加聚会？吃自助西餐。”
　　时启夹了个烧卖，刚吃一口，闻言连忙摆摆手：“你们系的聚会，我去不太合适吧。”
　　而且还是自助西餐，他再也不想听到这个词了！
　　厉觉“唔”了声，并未强求，喝了口豆浆：“我会早点回来。”
　　时启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好。”
　　时启吃了一碟烧卖，几个小笼包，又喝了碗豆腐脑，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厉觉便把战场打扫干净，拎起时启新买的网球拍：“走。”
　　原以为大清早的，应该没什么人，没想到宿舍走廊里便已十分热闹，打电话的打电话，折花的折花，还有人在对着五线谱弹吉他，时启穿梭在这一众忙忙碌碌的人当中，而他们却几乎都认识厉觉。
　　“厉哥，出去啊。”
　　“呦，厉哥，今天打扮不错啊，约妹子去？”
　　“厉哥跟谁去打球？你旁边这小男生么？”
　　厉觉面无表情：“滚蛋！”
　　众人哈哈大笑，时启在一堆起哄声里，假装无事发生，脸却忍不住红了，这气氛实在是有点太暧昧了，但时启还没忘记厉觉的恐同设定，所以绝对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厉觉大步穿过走廊，来到楼下等时启，两人一路无言，校园内同样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纷飞的花瓣，路边的桃花全开了，飘飘洒洒，宛若一片浪漫的海洋。
　　校园节日氛围浓郁，尤其是临近走到小树林时，都是些男男女女的小情侣，若无其事地靠在一起，说悄悄话，时启简直都能看到他们头顶冒出来的粉红泡泡。
　　和他们一对比，时启和厉觉两人之间相隔一米，一人拿着网球拍，就显得打球这种借口，显得过于蹩脚了。过路人纷纷奇怪地看着这一对组合。
　　走进小树林后，就更奇怪了。情侣坐在椅子上，笑容甜蜜，而厉觉东看西看，对时启说：“你确定要在这儿打球？”
　　时启：“……”
　　时启扶额：“这里好像不太适合打球，那要不咱们就……在这儿随便逛逛吧？”
　　厉觉眉梢一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那一刻，时启看着厉觉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不对他告白吧？
　　但告白这种事情，时启从来没做过，他甚至没见过别人告白，只见过电视剧里的求婚场景，都是要拿着玫瑰花，穿着正式，单膝跪地……
　　而现在时启什么也没有，两手空空，连网球拍都是厉觉拿着。
　　而且如果告白，肯定要说自己喜欢对方什么吧，比如他体贴温柔很会照顾人……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说保姆的优点？
　　时启正出神，旁边一姑娘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们好，买一束花吗？”
　　时启回头，姑娘提了一筐玫瑰花，现在里面已经不剩几支了，看来买的人还是很多的，她笑道：“祝你们长长久久呀。”
　　时启吓了一跳，余光瞥见厉觉似乎皱起眉，连忙澄清道：“我们不是那个！”
　　“是这样吗。”姑娘看看厉觉，又看看时启，面露疑惑，但还是说，“那要不要买一支，送给你喜欢的人呢？”
　　时启看到卖花姑娘袖口标有一个“义卖组”，猜测她们是卖花做义卖的，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厉觉先一步道：“买两支。”
　　那姑娘选了两支仍然开得很好的红玫瑰，笑着递过去，厉觉却示意时启拿着，自己付了钱。
　　姑娘笑眯眯的，以时启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对厉觉说：“加油呀，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厉觉：“……”
　　时启拿着两支包装好的玫瑰，总觉得怪怪的，刚才一被打断，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递过去：“喏，给你。”
　　厉觉看了看时启脸上表情，只拿了一支，另一支则仍然留在时启手里，道：“只是不想拒绝她而已。”
　　“我知道。”时启喃喃，“她是出来义卖的。”
　　“不过，嗯……听张明说，以前有不少人对你表白，还有男生？”时启和厉觉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时启以一种打趣的口吻道，“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厉觉却道：“他们不是喜欢我，只是喜欢钱而已。”
　　时启：“哈哈哈哈，你很有钱吗？”
　　时启倒是没有关注过厉觉的家世背景，不过一般这种攻略游戏的主角都是呼风唤雨，天凉王破，家境牛逼。但厉觉平日里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也总爱穿那件篮球衣，便让人会误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贵族子弟。
　　厉觉以嘲讽的语气道：“还行，毕竟我只是私生子而已，名下也就十几套房罢了。”
　　时启：“！”
　　槽多无口，时启竟然不知道是因为先惊讶厉觉是私生子，还是应该惊讶他名下有十几套房。
　　厉觉瞥见时启脸上表情，觉得有趣：“你之前没查过？”
　　“我……查这些干什么。”时启说，“有些事情，如果别人不想说，也没必要查。”
　　这是时启的真心话，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深究。
　　厉觉并没有过多惊讶，厉觉见过太多富家子弟的嘴脸了，时启却不一样，他单纯得一眼就能看透，就像一块玲珑剔透的水晶。
　　正因如此，厉觉会觉得时启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你恐同，也是因为……”时启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能够感觉到，厉觉对这种话题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当玩笑一般地说。
　　厉觉却不说话了，似乎不太想说这件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时启感觉到厉觉的变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厉觉却道：“那种事情不适合你听，我只是很讨厌他们缠上我。”
　　时启：“……”
　　厉觉有点烦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启却很善解人意道：“不想说就不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小树林实际上也不小，是个小型的自然生态体系，越往深处走，越能看到些大自然独特的风景。时启看到一只松鼠从脚下跑过，惊喜地大叫了一声，追了过去。
　　时启今天穿着也很休闲，穿了件黑色T恤，白色短裤，乍一看，还以为他和厉觉穿了情侣装。
　　时启白皙脸颊因为运动浮现红晕，宛若少年一般无忧无虑，额角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了光洁额头，与俊秀的眉眼，手里还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厉觉看着，便移不开视线了。
　　森林僻静处，便鲜少有人声了，时启追着松鼠一路跑过去，直至人迹罕至的地方，忽然发现——
　　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熟悉。
　　和他梦里的那片森林……有点像。
　　时启恍惚一下，没注意到脚下横七错八的枝条与石头，惊呼一声，险些被绊倒。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拦过时启的腰，将他带起来，时启额头有些冒汗，刚才果真是被吓了一跳：“谢谢。”
　　厉觉也吓了一跳，时启在有些事情上粗心大意得不行，没人看着便容易出意外，厉觉又想起上次在图书馆，时启险些被砸到，语气严厉道：“怎么不好好看路？”
　　时启十分诚恳：“我错了，刚才在想事情。”
　　厉觉的手很大，且十分温暖，厉觉一手揽在时启腰间，实在放心不下：“跟我走。”
　　时启很不习惯和别人贴得这么紧，这么亲密，感觉被揽着的地方都发烫了起来。而厉觉也没有说话，像是有点不自在。
　　这感觉实在是太暧昧了，是他的错觉吗？时启忍不住抬眼，却发现厉觉也在看他，两人视线接触，都避过了彼此。
　　不知道厉觉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呢？
　　时启视线无聊地扫来扫去，却发现厉觉裤子好像顶起来一块。
　　时启：？
　　是放的手机吧。
　　任务栏闪过一道微光。
　　——月任务——
　　在情人节这天邀请任意一位攻略对象去小树林约会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五颗星
　　奖励：抽奖三次，随机攻略对象秘密纸条一张，随机技能点5点
　　提示：邀请好感度较低的攻略对象容易打出BE结局，建议谨慎选择，及时存档～
　　界面一闪，时启得到了抽奖券x3，云湛的秘密纸条一张，以及心理学5点。
　　心理学目前是15点。这个技能，如果不高的话的确挺鸡肋的，毕竟系统说话的对错只能靠猜。
　　时启随口道：“系统，我想投个心理学，看看厉觉现在在想什么？”
　　骰子滚动，系统道：“@＊＃＆＄@”
　　时启：“等等，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系统：“审核自动屏蔽，具体内容可以自行猜测。”
　　猜个鬼啊，完全没有思路好吗？简直是投了个寂寞。
　　时启又点开另一个奖励。
　　云湛的秘密纸条：
　　云湛不喜欢容易出汗的运动，平日里，经常去打马球，高尔夫，潜水，游泳，滑雪以及一些极限运动。也许你会在高年级的某些休闲区域找到他。
　　纸条上所说的运动，时启一个都不会。
　　时启：“……”错付了。
　　也许他的确应该去学学游泳了，起码得有至少一个共同爱好，否则在一起的时候聊什么？总不能聊学习吧。
　　不过，目前为止，时启还不知道云湛是学什么的。云湛的行踪实在是太神秘了，如果想找到他，加入学生会的确是最快捷的方式。
　　嗯……还是再想想吧。
　　时启又去抽奖，抽奖有抽一次和抽三次，思忖片刻，问系统：“单抽出奇迹，可能吗？”
　　系统道：“没这个说法，只不过是侥幸心理罢了，毕竟人都是喜欢蒙蔽自己的双眼。”
　　时启哭笑不得，还是决定先单抽一次新手池，看看能不能抽到垃圾桶。
　　礼物盒闪着银色的光芒，缓缓打开。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抽到SSS级道具，[代表月亮消灭你]～”
　　“代表月亮消灭你”道具介绍：
　　该道具适用于某些特殊场合，例如宴会，酒会，私人聚会等，当你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可以利用该buff完美掩盖，也可以供cosplay玩家使用，我们有最完善的换装系统哦，保证一键换装，无后顾之忧～
　　可选择（现/古/其他）：水手服/公主装/夜店装/辣妹装/……
　　注意：该道具每使用3小时需冷却24小时后可再次使用。
　　时启：“……”
　　他到底抽了个什么玩意？！
　　时启嘴角抽搐，不忍卒读，赶忙把这个SSS级道具丢进背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总之，这种奇怪的道具，他是绝对不会用的！
　　时启不信邪，又抽了一次，依然没捉到金色的小鱼，那条鱼似乎十分擅于躲藏。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抽到魅惑技能点数1点～”
　　时启看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居然爆棚了！他真的抽到了魅惑！
　　眼看自己的魅惑值变成85，时启总算有种“这奖没白抽”的感慨。
　　时启深知连抽俩好奖之后，大概率会跟一个很没用的奖项。虽然抽出来了SSS级道具，但心里并不怎么高兴。于是第三个抽奖券，他先放起来了，准备等回宿舍后再抽。
　　时启高兴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浑身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厉觉侧过头，道：“怎么这么开心？”
　　时启则心中涌出一股抽奖之后无人可分享喜悦，无从释放的愉悦，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厉觉，大喊一声：“我爱死你了！”随后扑到厉觉身上，在他脸上“啪叽”狠狠一亲，随后大叫着跑掉了。
　　他抽到魅惑啦！
　　厉觉则完全没料到时启会来这一出，顿时浑身僵硬，满脸通红，他们站着的地方，恰好有许多人在，都纷纷疑惑看着这个酷酷的帅小伙，继而心知肚明地点头微笑。
　　有人走过来，犹如过来人一般，拍拍厉觉的肩膀，坦然道：“刚告白成功吧？恭喜恭喜，要好好在一起啊。”
　　厉觉：“…………”
　　时启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宛若癫狂，天知道他为了得到这个魅惑，经历了多少次的内心挣扎，总算有了，以后再也不用去用魅惑了！他一个直男可真是太难了啊——
　　“咔嚓。”骰子投出的声音。
　　时启立刻停住动作，满脸警惕，望向四周：“系统，是你在投骰子吗？”
　　系统这回却道：“此次暗骰不告知结果。”
　　系统每次暗骰，不是在投幸运，就是在投幸运的路上。时启刚才被快乐冲昏了头脑，此刻才发现路上都是人，而他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厉觉……
　　该不会是厉觉生气了吧？
　　时启又有些惴惴不安地返回原路，远远看到厉觉，厉觉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反而是有些紧张地说：“你现在，回宿舍？”
　　时启点了点头：“你呢？”
　　“我等会回去。”厉觉摆了摆手，“还有点事……”
　　“你没生气吧？”时启有点犹豫，道，“抱歉，我刚才……”
　　“为什么要生气？”厉觉说，“你说刚才？啊哈哈哈哈，那很正常吧，朋友之间亲一下……”
　　时启挠挠头，心想这正常吗？
　　厉觉宛若游魂一般，往另一侧走去，还不忘对时启说：“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时启仍有点不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系统的暗骰，它究竟投了什么？也不告诉他。
　　时启想了想，走进宿舍楼，上楼打算换一件衣服，他和许渺约的时间快到了。
　　然而刚到宿舍楼层，时启的心“嗑噔”一声，有个声音告诉他“坏了”。
　　清俊的少年站在宿舍楼走廊前，看向窗外，听到声音，朝时启看过来。
　　许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时启以为他会在宿舍门外等他……
　　时启心中近乎于小动物般的直觉，令他按下了存档键。
　　“阿启。”许渺微微一笑，平静道，“回来了？”
　　时启注意到许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坏了，他还拿着那束玫瑰花！
　　系统：“注意，他的黑化值正在升高。”
　　时启：“……多少了？”
　　系统：“60，还不算多。”
　　这还不多？！
　　时启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我还没换衣服呢。”
　　“想给你一个惊喜。”许渺道，“没想到你不在宿舍，还和厉觉一起出去了，花是他送的？”
　　不知道为什么，许渺的语气越平静，时启越发感觉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他的存档是不是按晚了？肯定是的……
　　“这是义卖买的。”时启说，“路过的时候看到，顺手买了。”
　　许渺究竟看到了多少？时启很清楚，从许渺那个窗户看过去，能够将他和厉觉刚才发生过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亲了厉觉一下……
　　刚才系统的暗骰该不会是……
　　简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时启心想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下？简直是自己坑自己。
　　“阿启，你喜欢厉觉？”许渺眼底情绪幽深，沉沉道。
　　时启正要回答，系统却在这时候出现了。
　　系统：“关键剧情出现，请作出你的选择。”
　　“A.没错，我喜欢厉觉。”
　　“B.其实……我喜欢的是你。”
　　“提示，关键剧情处搭配存档点更佳哦～”


第33章 
　　时启简直傻了， 他看着这俩选项，选哪个都不好啊！
　　“就没有第三个选项吗？”时启叫苦道，“就不能说都是朋友吗！”
　　然而关键性剧情， 是推动游戏发展的重要一环，必须得选一个出来，是强制性的要求。时启看A看B， 都没什么区别，都是要狗带的节奏。
　　早知道刚才就不亲那一下了，着实是兴奋过度， 头脑发热， 一失足成千古恨……时启正心烦意乱，忽地发现界面右下角有个“buff使用中”的标志。
　　他使用了什么buff？时启纳闷， 点开发现，“是兄弟就来吻我2.0”buff正在使用当中，使用期限为12小时，指定对象为……厉觉？
　　时启：“！”
　　怎么就开始了啊， 他明明记得还有时间的！
　　而且怎么有12小时的使用时长？意思是厉觉看到他就想亲吗，但好像也不是这样。
　　难道刚才心中突然冒出来很想亲厉觉一下的感觉也是因为这个buff吗？不对啊， 这个buff难道不应该是厉觉想亲他？可他两个都不想要啊！
　　系统：“该buff因作用特殊， 会产生蝴蝶效应，促使buff效果更好地展开， 而不是会直接产生效果。”
　　时启似懂非懂，然而buff已经开始，就没有退出按钮， 时启只得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 并决定今天最好离厉觉远一点，免得又作出什么头脑发昏的事情来。
　　关键性选项的右下角也有个倒计时， 为一分钟，目前剩余23秒，此刻犹如死亡钟摆一般，数字每减少一个，时启的心便跳得更快一些。
　　时启看着两个选项，再看看许渺蹭蹭往上窜的黑化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启问系统：“你有什么建议吗？”
　　系统提议：“你可以过一个[灵感]看看。”
　　灵感的产生总是伴随着系统的暗骰，时启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连忙道：“还是算了，没有别的建议吗？”
　　系统：“也可以使用魅惑技能，如果大成功，黑化值有概率消除，并且直接打出HE结局。”
　　时启有点心动，然而系统下一句继续说：“当然，如果失败，黑化值会上升得更快。”
　　时启：“……”
　　是这么个理，凡事都是把双刃剑，时启对自己的运气并没有多信任，而且上次魅惑成功的后果还让时启隐约感觉脖子有点疼……
　　啊啊时间不多啦！还有十秒。
　　选A还是选B，这是个问题。
　　但时启直接Pass掉了B，原因很简单，他看过的玩家视频里，但凡和许渺告白的人都直接进入BE结局了。一张好人卡发过去，从此天人两隔，重头再来吧。
　　但选A也并不是什么好选择……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时启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倒计时过得飞快，眼看已经没有时间，时启选择了A。
　　“没错，我喜欢厉觉。”时启深吸一口气，说。
　　许渺听到这话，眉梢抬高，眼中凝成了冰，却不看时启，反而视线抬高，掠过时启，看向他的身后。
　　他身后有什么？时启心中顿时起了一个不妙的预感，许渺开口，语气略带嘲意，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时启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厉觉正站在楼梯口，满脸惊愕。
　　厉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启心中警铃大作，完了，就在前一刻，厉觉还说“讨厌被男生表白，讨厌被纠缠”，下一刻就听到自己的表白，这下两个攻略线都给堵死了！
　　厉觉应该是刚从楼梯跑上来，胸口仍带着起伏，手里仍拿着那束玫瑰花，看着时启时，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旁人眼中，便像是在生气。
　　时启心一慌，便忍不住想和厉觉解释，刚往厉觉的方向挪了一步，许渺的声音传来：“阿启，你当真喜欢他？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吗？常年惹事，打架斗殴，劣迹斑斑，你喜欢他什么？”
　　许渺的黑化值正在不断往上攀升。
　　许渺几乎不说如此刺耳的话，这种话厉觉早已听惯了，也从不当作回事，可当时启在场时，厉觉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想要为自己辩解。他反唇相讥：“你又装什么好人？时启知道就是你，把他的室友换成了一个喜欢打架斗殴的危险分子么？你就很清白是吗？”
　　当厉觉把这件事情摊平了摆在面前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同时怔住，许渺立刻道：“阿启，别听他乱说——”
　　“我说错了吗？你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厉觉挑起了眉，“在外光明磊落，谦谦君子，背地里还不知道做过多少事呢。你把时启当什么？他对你而言，只是一个负担吧。”
　　许渺看向时启，时启却下意识又朝厉觉的方向走了一步，许渺顿时明白了。
　　“阿启，你不信我。”
　　哪怕是不喜欢他的厉觉，都比他要好么？
　　他陪伴时启十八年，到头来，竟还比不上厉觉一个刚相处几天的外人。
　　这个明显的事实，更令许渺痛苦。
　　许渺的声音竟有点颤抖，时启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他知道，厉觉说的是真的！许渺的确这么做了，可是——
　　为什么？
　　时启想不明白，许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启带着些迷茫，看许渺朝他伸出手：“阿启，过来。我会给你解释。”
　　他该过去吗？时启脑海中浮现他和许渺一起度过的时光，许渺是他进入游戏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他的确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他的好感度……
　　为什么会那么低？
　　时启一直都觉得，好感度是最能反应一个人内心的表现，喜欢一个人，好感度就会升高，讨厌一个人，好感度就会降低。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间里，许渺也曾经讨厌过他呢？
　　许渺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
　　“为什么？”时启低声道，“如果你讨厌厉觉，为什么要把他专门调为我的室友？”
　　“我的确想不明白。”
　　时启抬头，正视许渺。许渺却说：“你宁愿相信他的话，也不愿意听我说……他把你抢走了。”
　　“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你的室友会安排给厉觉。”许渺眼底浮现出深幽神情，“我只是要求他们给你换一个身强力壮，足以保护你，并且不会喜欢上你的人，来做你的室友。”
　　时启怔怔地看着许渺。
　　厉觉是体育生，且恐同。许渺所说的那个人，与厉觉的条件的确几乎一模一样！
　　居然是……这个原因吗？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希望你不会被欺负。”许渺淡淡道，“然而我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他。”
　　许渺话音未落，时启惊觉许渺的黑化值已经跳到了99。
　　“如果当初我多留意一下，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许渺嗓音微微沙哑，看向时启手里的玫瑰，说，“我很后悔，阿启。”
　　时启定格在原地，被许渺的这番话扰乱了心神。
　　许渺……也会后悔吗？
　　系统：“警告！角色黑化值满格将开启BE结局！”
　　时启：“哇——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没有任何办法，时启刚往许渺的方向走了一步，厉觉的黑化值也开始升高，顿时，时启体会到被夹在中间的无力感，进退两难。
　　只得眼睁睁看着许渺的黑化值跳到100。
　　眼前顿时陷入黑暗，时启感觉到一阵失重感，眼前出现一行大字：
　　“你已打出BE结局。”
　　[许渺——玫瑰迷局]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不会再给他机会靠近你。”
　　是否回到读档点？
　　是 否
　　没想到最后还是BE了……这事也怨不得时启，许渺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模样，然而他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何况他的好感度就在那摆着呢，时启本以为他不会在意自己喜欢谁这种事，没想到许渺竟这么在意……
　　这时候，时启突然发现，关于许渺的一切，他都毫不知情。仅仅能够从玩家和游戏中窥探出一些细节。譬如许渺薄情寡义，但实际接触下来，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可许渺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太深，倘若不是厉觉的出现，时启甚至不会发现，许渺为他做的事情。
　　时启叹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许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然而他的存档点也存得不是时候，回去之后，又要重复一遍刚才的送命题。
　　还能选什么？
　　时启选择读档，右下角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献祭进行中。
　　神秘光芒掠过。
　　“结局结算中……”
　　“已扣除玩家财富20点，魅惑5点。”
　　“献祭过程中，玩家获得敏捷20点，心理学5点。”
　　在黑暗中，隐约现出一团黑雾，攀到时启身上，左右打量一下，很亲昵地在时启身后掠过一道风，吹起时启的头发，最后消失在系统界面中。时启则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这里还有风？
　　时启的属性面板和技能面板发出微光，继而发生了变化。
　　——属性面板——
　　颜值85（你很可爱）
　　智力95（你非常聪明）
　　体质38（恭喜你，你还是个废柴）
　　力量25（你拧不开瓶盖）
　　敏捷75（你是个灵活的瘦子）
　　财富60（你勉强算有钱人）
　　幸运15（恭喜你，你还是个倒霉鬼）
　　——技能——
　　图书馆85，计算机使用90，斗殴15，说服35，聆听63，心理学15，妙手20，潜行30，驯兽55，乔装90，生存10，急救10，医学31，魅惑80
　　时启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魅惑变成80，有种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吐血无力感，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再去用5次魅惑吧！
　　算了，还是先读档吧。时启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
　　“读档中，请稍后……”
　　眼前出现亮光，是即将回到游戏的意思。时启挡住眼睛，几秒之后，亮光减弱，他重新回到了宿舍楼前，有男生吹着口哨下了楼。
　　许渺站在离时启五六米处，闻声转头看他：“阿启，回来了？”
　　时启已经历过这个剧情，便不像头一回那么紧张无措，一看就是被人当场抓包的心虚感。他一笑，笑容十分明朗：“是啊，看我买的花，好看么？”
　　许渺注视着时启手里的花，眼中闪过一道难测情绪：“给厉觉也买了？”
　　“义卖活动而已。”时启笑容狡黠，将花递到许渺眼前，“阿渺，你想要吗？”
　　许渺骤然晃了神，抓住时启面前乱晃的手：“这花不能随便送，阿启。”他难得的严厉起来，问时启，“你送厉觉，是因为你喜欢他？”
　　系统：“关键剧情出现，请作出你的选择。”
　　“A.没错，我喜欢厉觉。”
　　“B.其实……我喜欢的是你。”
　　“提示，关键剧情处搭配存档点更佳哦～”
　　送命题虽迟但到，看来这一关是无论如何都得选一个。
　　时启在心里叹了口气，选择了B。
　　“我喜欢你，阿渺。”时启道。
　　许渺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时启会说出这种话，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时启知道，厉觉肯定听到了。
　　时启转过身，预备迎接厉觉的黑化。
　　然而厉觉站在楼梯口，只是怔怔地看着时启，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仍是那身酷到炫目的打扮，高高大大，清清爽爽，眉毛却逐渐拧起来，现出一种戾气。
　　时启几乎都以为厉觉要打他了，然而过了几秒钟后，厉觉面无表情地转身，下楼了。
　　时启都要过去追他了。
　　然而一旦追过去，许渺的黑化值大概又要开始涨了。怎么办？
　　他只得转过身，等晚上的时候再和厉觉解释吧，可是解释什么呢？
　　许渺却只淡淡看了眼，便不再关心厉觉，他温声道：“阿启，你还太年轻了，说这种话……为时过早。”
　　这便是变相地给他发好人卡了。
　　时启倒是对此有所预料，但他紧张的是，怕许渺的好感度降低，又BE了。于是打开许渺的属性面板，却突然发现许渺的好感度正在往上跳……现在已经到60了。
　　时启：“？”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不明白啊。
　　“还有，阿启，不要随便乱亲人。”许渺抬手，在时启嘴角轻蹭一下，像是要抹掉某些不好的印记，他淡淡道，“被狗咬一口，容易得狂犬病。”
　　时启：“……”
　　没想到许渺还记得，他在楼下亲厉觉的那一幕。
　　“饿了么？我已经订好了位置。”许渺说道，牵起努力表现出失落表情的时启的手，往楼下走去。
　　时启则仍有些担心厉觉，厉觉的黑化值升高了30，继而似乎平稳下来，看来比起许渺，厉觉也不算是一言不合就黑化的类型，让时启稍微放下心了。
　　然而厉觉远不像时启想象当中的那么平静，他一路火花带闪电，怒气冲冲地下了楼，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怂了，他在怕什么，难道是在害怕许渺吗？那个虚伪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许渺压根就不喜欢时启！
　　厉觉一阵风般，吓飞了好几只停在栏杆上你侬我侬的鸟儿，坐在长椅上的情侣也发现这里有个失意人，想了想，男生犹豫道：“告白失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兄弟，别这么难过嘛。”
　　“谁难过了？”厉觉说，“也没告白，从来就没喜欢过谁！”
　　“好好好，你坐会吧。”男生说着，拉着女朋友走了。
　　厉觉一人坐在长椅上，简直气得半死，明明是时启主动的，反过来只是他会错意了。
　　张明懒洋洋地下楼，打了个哈欠，睡懒觉的感觉可真不错啊。他刚下楼，发现有个乌云密布满脸阴郁的男生坐在长椅上，周围的人都避着他走，生怕被波及。在这个浪漫的节日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张明本来就是好奇，定睛一看，竟然是厉觉？！他没看错吧！
　　真的是，这家伙一脸怒气冲冲的表情，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明倒是不怕厉觉，毕竟这家伙疯是疯了点，从来不随便打人。他走过去：“兄弟，怎么了这是？”
　　厉觉听到声音时，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然而看到是张明，没好气道：“没事，就是累了，歇会。”
　　“你还会累？”张明嗤笑，“怎么这么生气。”
　　厉觉却不回答，看向远处，张明顺着看过去，是时启和另一个男生，他顿时懂了：“那人好像是……时启的朋友？”
　　厉觉站起来，硬邦邦道：“打球去。”
　　张明扶额：“行。”
　　对厉觉来说，运动是最能发泄情绪的方式了，走到篮球场时，人依然很多，厉觉打量四周，走到最中央的篮球场，拿出自己的卡：“跟我打，谁赢了，这张卡拿走。”
　　“哥们，一张校园卡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那人正说着，忽然发现那张卡并不是普通的校园卡，而是有至高权利的黑卡，顿时收了嘲讽，又是惊惧，又是垂涎地看着那张卡。
　　厉觉嘲讽道：“不敢比？”
　　“我来！”有个男生道。
　　厉觉扫视四周：“不用一对一，想打的就上来，谁能截走我的球，谁就赢。”
　　火锅店在校园外，时启下楼时，便有一辆劳斯莱斯在外面等着。甚至还有一位司机，彬彬有礼地朝他道：“时少爷。”
　　管家头顶冒出一个介绍栏：成叔，许家管家，从小看着许渺长大。
　　时启礼貌问好，同许渺坐在后座。许渺似乎很忙的样子，上了车，便打开车内自带的笔电，对着键盘敲敲打打，微微蹙眉，似乎不好应付。
　　许渺并未避讳时启，因而时启看到他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似乎是什么报表。
　　时启忍不住道：“这是你的作业？”
　　许渺还能一心二用，一边敲电脑，一边看了时启一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大少爷，您还没有告诉时少爷那件事？”司机却开口道。
　　“成叔。”许渺开口，语气含责备之意。
　　时启满头问号，心想你们在搞什么？
　　“什么事情？”时启问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许渺道，眼睛却没从电脑上离开。
　　时启却不被他糊弄：“那你还做？”
　　许渺：“……”
　　许渺无奈道：“的确有点重要，嗯……是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哦哦。”时启理解了，“原来你最近都在忙些这个。”
　　许渺又看了时启一眼，想了想，问：“最近和伯父伯母联系过么？”
　　“昨天发了信息，问我过得怎么样。”时启道，“还让我多找你玩。”
　　“的确，别总和不三不四的人玩，容易变坏。”许渺又道。
　　时启心想，你怎么对厉觉的成见这么大？一会说他是狗，一会又说是“不三不四的人”，厉觉究竟招你惹你了？
　　然而许渺总是很会转移话题，时启问出来，便被他转移话题：“你以前很喜欢吃那家火锅，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
　　时启的确很喜欢吃火锅，方便快捷，还很好吃，他总吃不腻。
　　时启坐在车里，便忍不住去打量车内装饰，又不好让自己的视线太明显，这可是劳斯莱斯啊，这辈子也就坐这么一回吧！
　　许渺却以为他是渴了，将电脑放下，朝时启的方向靠过来，鼻腔涌现淡淡的草木气息，许渺的气息近在咫尺，两人挨得太近，时启不由自主有些紧张，然而许渺只是拉开了他身侧的一个暗格，对时启说：“想喝哪个？”
　　都是些他没见过的饮料，时启蚊香眼，随便选了个绿色的，看上去像是猕猴桃汁。
　　许渺的表情却很古怪，又问他：“真的要这个？”
　　时启胡乱点头，心想在车里喝饮料，万一急刹车怎么办？这车洗起来很贵吧！不过自己也很有钱……哦不，现在财富值只有60了，不知道黑卡还能不能用？如果不能用，以后就不能去三楼吃饭了，只能蹭厉觉的卡……可厉觉还不知道会不会搭理他呢！
　　时启心不在焉，接过许渺递过来已经拧开瓶盖的果汁，喝了一口，顿时面目扭曲，差点吐出来。
　　好苦啊……这是毒|药吗？！
　　“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苦瓜汁了？”许渺奇怪道。
　　谁知道这是苦瓜汁啊！时启内心怒吼，然而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想尝尝。”
　　“再喝一口？”许渺又问。
　　“不喝了不喝了。”时启忙道，才发现许渺眼中又露出了仿佛恶作剧般的笑意，仿佛十分愉悦。
　　这样的许渺，就和刚才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不同，像是完全放松下来了，却显得愈发俊朗。
　　“喝这个吧。”许渺抛给时启一瓶果汁，时启这回长心了，小心抿了一口，荔枝味的。
　　许渺则捡起那瓶被嫌弃的苦瓜汁，旁若无人地喝了一口。见时启看他，许渺道：“怎么了？”
　　“呃……不觉得苦吗？”时启本想说那个我已经喝过了啊，可看许渺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也不算什么事。
　　“还行。”许渺道，“从前你喝到不喜欢的饮料，都直接丢给我，现在反倒不好意思了？”
　　时启：“……”
　　与此同时，许渺身侧绽开一卷金色小字。
　　[羁绊·许渺/3]
　　许渺从不吃旁人递过来的食物，也不用旁人的东西，他将自己与外人分得清清楚楚。然而他从来不会计较你与他之间的事情，哪怕是餐盘里不喜欢吃的蘑菇，喝不完的果汁，他都照单全收。
　　请领取您的奖品。
　　礼物盒悄然打开，化成了一张纸条。
　　许渺的秘密纸条。
　　然而时启还未来得及看，突然的一阵铃声响起，许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接起电话，耐心听着。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是否需要过一个[聆听]？”
　　时启说：“过。”
　　系统：“聆听80，判定失败。”
　　时启：“……”
　　根据许渺的表情来看，这件事情大概还挺重要的，因为许渺的表情越来越冷，但可能碍于时启在场，许渺只说了四个字“等我回去”。
　　时启心想，许渺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学校的事情啊。
　　然而许渺并没有提起此事，时启便开口道：“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
　　许渺道：“是有些事情……阿启，抱歉，可能我必须先回去了。”
　　这是许渺第二次爽约了。


第34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启问， BE过一次之后，再回到游戏里，隐约觉得某些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再联想许渺所说过的话， 时启虽然有时候呆，也不是傻子，他能从许渺的欲言又止当中察觉出异样。
　　“你不告诉我， 我就自己问。”时启道，“你总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刚才也是， 现在也是， 但我已经……”
　　时启本想说自己已经二十三了，然而在这个游戏里他只有十八， 噎了下，继续道：“我已经成年了！你能瞒我一天，能瞒我一辈子吗？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许渺像是被是时启突然的爆发所镇住，他眼中带着复杂情绪， 像是再次重新正视时启一般，道：“这件事情， 本不应该由我来说。阿启……时家如今陷入了内斗， 你的四叔正在和家主争夺主位，时家名下的资金链因为各种事情冻结了。”
　　时启：“……”
　　见时启不说话， 许渺又道：“所以你名下的主卡暂时也用不了，前两日你父母拜托我照顾你，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时启：“…………”
　　“阿启？”许渺见时启一动不动， 像是死机了， 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担忧道， “只是一时的混乱罢了，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只不过，你暂时不能回家了。”
　　时启这么长久的沉默，只是出于听到这种事情的震惊，时家内斗，他居然还有个四叔？这么魔幻的剧情……也太魔幻了点吧！
　　时启一直以为，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不过就是个有钱人，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可以内斗的家族！
　　时启：“系统，这不是校园副本吗？怎么突然变成豪门了？！”
　　系统：“详情可见个人介绍卡，[家世]一栏的详细情况。校园是玩家的主战场，但因为各种因素的干扰，也有可能进入其他环境副本。若玩家不想参与其余副本，游戏会自动运转。”
　　[家世]
　　你是时家幼子，排行第六，因年少体弱多病，家里人十分关心照顾你，不过，你因对金融不感兴趣，几乎不参与家族事务。
　　底下有一个家族族谱，密密麻麻，时家旁系分支极多，“四叔”仅仅是旁系的其中一个。
　　这游戏未免也太完善了。
　　底下还有个备注：在A市有五大家族，势力雄盛，无法撼动。分别为：云家，方家，许家，厉家，时家。该五家族互不干涉，互相制约。
　　时启这才发现，好像自己的身份还挺牛逼。
　　“所以……你最近在忙的，就是这些？”时启说。近日里许渺总是匆匆忙忙，几乎也见不上几面便离开了，难掩疲倦之色，“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对我的好感，明明也不高，为什么还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闻言，许渺的表情却是一沉：“你在说什么？”
　　“你对我而言，犹如家人，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家里出事。”许渺一字一顿道，“除了我，你还想让谁帮你，厉觉吗？”
　　时启的话似乎刺激到了许渺，他眼中再次浮现出那股危险的神情，还带了些愤怒，他从不怎么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直到这个时候，时启才终于后知后觉，他好像把许渺惹怒了。
　　许渺原本便离他近，稍侧过身，便把时启按在座位上，时启则一阵紧张，又有点难过地说：“可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对所有人都很好，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是你在这天约了我，也是在刚才，你又拒绝了我。”时启喃喃道，“我对你而言，就只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对吗？”
　　许渺一怔，不语，时启神情略微黯淡，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对司机说：“麻烦把我送到前面路口吧。”又转头对许渺说，“我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虽然我并不在意这些。如果你很忙，就先回去吧。”
　　司机却道：“无论如何，都得先吃饭。大少爷，要不您把电脑带火锅店去？视频通话也不影响。”
　　成叔已在许家工作多年，敬职敬责，许家早已把他看作是家里人。论辈分，即便是许渺也得对他客气。
　　“那就不必了。”时启哭笑不得，“一点工作氛围都没有了啊。”
　　许渺却似乎因为时启的一番话，蓦地想通了什么，又打了个电话，不容置疑道：“张秘那里有一份文件，拿去给他们看。我暂时不回去了。”
　　时启：“诶，不回去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许渺道，“你四叔来求助我，本想劝他一番，但仔细想想，没这个必要。成叔，继续开吧，不用回去。”
　　时启对那素未谋面的四叔毫不感兴趣，然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己的财富值掉成60，是否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主卡被冻结了，那游戏里需要用钱的地方怎么办？总不能找别人借吧。可是不对啊，掉成60，他不应该还是个有钱人吗？怎么会一毛没有？
　　系统又道：“看一下个人介绍卡的[财富]。”
　　[财富]
　　黑卡：已冻结
　　副卡1：资金10000000
　　副卡2：资金1000000
　　……
　　时家股份：2.6％
　　其余可支配不动产：A市三十套房（点击查看详情），投资商铺10家（点击查看详情）
　　时启：“！”
　　我居然这么有钱？！副卡都这么多钱，主卡……
　　时启甚至觉得60的财富都够他用到下半辈子了，倘若能带出游戏就更好了。
　　龙岩火锅，位于市中心最繁茂的地段，一楼是公众区域，有不少人正在排队等号。越是好吃的店家，排队情况便越严重。然而成叔和侍者说了些什么，便有人引他们去上电梯。
　　见时启频频看向外面，许渺道：“想在外面吃？”
　　“我以为要排队。”时启很实诚，许渺则道，“一周前就订好了座位，否则你排队烦了，还要来骂我。”
　　“我怎么敢骂你？”时启一脸冤枉，“明明是你……”
　　一路上，许渺的表情都淡淡的，若即若离，说话也不再那么温和，似乎刚才与时启一番争吵后，心情不大好。
　　上了三楼，便与楼下完全不同，十分静谧，环境清幽，都是私密性极好的包间，侍者引入包厢，成叔却没进来，说是另寻一个地方吃。
　　时启心想，两个人吃火锅，好像是有点尴尬啊，毕竟许渺话不多，而刚才还在说譬如“你爱不爱我”之类的琼瑶话题……
　　然而，进了包厢，时启坐下后，许渺坐在他的对面，就是想躲都躲不掉。侍者上了菜，便关门离开。火锅汤咕噜咕噜地沸着，散发出诱人的麻辣香味。
　　许渺对时启的口味了如指掌，叫的是鸳鸯锅。这家店的火锅汤料十分鲜美，菜品也是当天最新鲜的一批，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时启早餐吃得少，又经历了一堆事情，险些流口水，往里面放菜时，许渺却忽然道：“阿启，我从没说过，我不喜欢你。”
　　时启手一抖，一盘鸡翅险些全倒进去了。
　　“我只是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喜欢我呢，阿启？”许渺自嘲一笑，“也许你只是朋友太少，以前我总以为你离不开我，然而今天，当我看到你买了玫瑰花，还亲他时，我才发现，原来是我离不开你。”
　　时启沉默，停下动作，看向许渺。氤氲热气似乎模糊了许渺的面容，他们距离很近，又好像很远。
　　“也许当你有了更多的朋友，去过更多的地方时，你也会忘记我吧。”许渺道，“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觉得我完美吗？肯定不会，我也有缺点，也会因为各种事情爽约。”许渺说，“我以为你理解我，但没想过，你会因此失望，却从来都不愿意表达出来。”
　　时启知道，许渺说的，也并非完全是今天的事情，也包括那次在社团，走到一半许渺有事提前离开。
　　“我没有怨你……你也是为了我好。”时启说，“我只是不希望被隐瞒。你已经很好了。你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
　　许渺笑了起来：“那就好。”
　　还是赶快下菜吧。再不吃他的口水真要流下来了，饿死啦！时启往锅里丢进去各种荤菜，羊肉肥牛毛肚鸭肠鸭血麻辣牛肉鸡爪……每个都好好吃！许渺则时不时丢点蔬菜进去，并监督时启吃掉。
　　时启不爱吃菜，但火锅味道实在太好了，便也就不计较这些事情。没有注意到许渺的视线在他的脖子上逡巡，此刻印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记忆仍是非常凌乱，且随着时间推移，能记住的细节便越来越少，但许渺则越来越怀疑那事情不是他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
　　许渺不怎么吃辣，便只吃清汤，时启见他吃得清汤寡水，便给他夹了块牛肉：“这个很好吃！尝尝？”
　　怕他辣，还特意在碗里涮过。
　　世上的事情大多如此，任何感情都是相互的，只靠一方维持，是永远不会长久的。
　　许渺吃了，大概还是辣，额头冒汗。难得看校园男神如此狼狈，时启哈哈大笑。许渺却纵容道：“这么高兴？”
　　“偶尔也要把神仙拉下凡嘛。”时启随口道，“否则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模样，就会容易令人产生不真实感。”
　　“做人太真实，容易吓到你。”许渺在麻辣锅里涮开一块魔芋，放到时启盘里，语意不明道。时启则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顿饭时启站着走进去，扶着墙出来。出来时还看到不少排队的人用艳羡的目光看他。
　　时启只有一个想法：再也不想吃火锅了！
　　实在不想坐着，两人便散步走了一段，劳斯莱斯在后面慢慢跟着，路人都忍不住看这一幕，大概在想：有车不坐，脑子有毛病。
　　时启则打开了系统界面，自从打出BE结局之后，他的任务框和背包一直亮着，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打开仔细看。
　　——隐藏任务——
　　[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达到80——已完成]
　　[任意攻略对象的黑化值达到100——已完成]
　　——特殊任务——
　　[打出BE结局完成“献祭”一次——已完成]
　　——周任务——
　　[达成BE成就一次——已完成]
　　时启：“！”
　　他没想到，居然已经完成了这么多任务！礼物盒自动打开，化作奖励的小字：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获得SS级道具[沉睡枪]，子弹三发；[妙手]技能10点；力量5点；抽奖券x1。”
　　时启没想到，他居然又得到了一个道具，不过这是干什么的？
　　SS级道具：沉睡枪
　　道具介绍：可以用来打人的玩具，无形无色，只需要以手比向对方，口中喊“砰——”，子弹即可沿瞄准方向射出。被打中之人身负“昏厥”debuff，时间为24小时。
　　子弹默认赠送3发，之后可通过世界探索、抽奖、任务获得。
　　使用限制：无
　　看上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诶！时启对射击运动非常感兴趣，奈何平日里也没什么地方可以玩，同事也都跟他一样宅男，喜欢在电脑上玩CS。现在终于可以玩一次真的了！
　　然而这枪，到底在哪里？时启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啥也没有。
　　系统：“只需要对着一个方向说“砰”，就打中了。”
　　时启顿时很想找个人试验一下，可是随便找个路人不太好吧？被枪打中，可是要昏过去整整一天呢。
　　时启只得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总会有机会的，不急于一时。
　　散一会步，总算觉得不撑了，便上车，司机将车开回学校。校园里到处都是人，车也不好走，只得在校门口停住，时启对许渺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还有，嗯……谢谢你为我做的事情。”
　　许渺道：“你永远不用和我说谢谢。对了。”
　　许渺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那动作十分帅气，随即如同变魔术一般，指间出现了一束花。那花是紫色的，时启看不出什么品种，却很漂亮。
　　“阿启，节日快乐。”许渺说。
　　那一刻，时启有一种奇异的预感，感觉许渺似乎有话没说完，尤其是当他送出那束花时，那花也被赋予了独特的意义。
　　时启接过花，想了想，也对许渺说：“哥哥，节日快乐。”
　　许渺怔住，时启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走过几米，时启回头，许渺仍站在原地，看着他。时启冲他挥挥手：“下次见！”
　　时启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许渺看着时启走出了视线范围，久久伫立着，于一众欢声笑语中，显得有些落寞。
　　——“你对所有人都很好，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怎么会？”许渺轻声道，“情人节这天，我只会约你一个人。”
　　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启带着一身火锅味，颇为忐忑地站在紧闭着的宿舍门前。
　　如果厉觉在宿舍，他该怎么解释？
　　厉觉当时好像挺生气的……是因为发现他喜欢男生吗？毕竟他还恐同，自然不想要一个同性恋舍友吧。
　　可他又没有故意瞒他。
　　时启在宿舍门口转来转去，能找个什么借口呢？说他只是开玩笑？可情人节开这种玩笑也太过了吧，又不是愚人节。
　　想不到理由，但是看了看时间，等会和方殊流约的时间也快到了，还得去赶场。
　　时启给厉觉发的信息，厉觉也没有回。
　　厉觉从来不会不回他信息，看来是真生气了。
　　时启只想仰天长啸，要不看看厉觉的属性板？如果好感度降得太多，就再想想办法。
　　时启打开厉觉的属性面板。
　　厉觉的好感度：75（时启？不认识！）
　　时启：“？”
　　好感度好像没变？但后面那句话是怎么回事，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难道要开始装不熟了吗？不过本来也不怎么熟……
　　时启做足了心理准备，小心翼翼推开宿舍门，就好像进得不是自己宿舍似的。
　　宿舍里却空荡荡，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时启也没有花瓶，只得找了个矿泉水瓶，将紫花插进去，还有一支玫瑰。
　　厉觉的玫瑰花却不知道是丢了还是带走了，不在他桌上。
　　时启洗了个澡，冲掉了一身火锅味。想了想，又选了身比较正规的衬衣，毕竟去西餐厅吃饭，穿T恤去不太合适。
　　现在是六点，时间尚早，时启休息了会，记得自己背包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看。
　　背包里还余两张抽奖券，以及一张许渺的秘密纸条，当时被一些事打断了，时启还没来得及打开。
　　许渺的秘密纸条：
　　许渺身为许家继承人，从小便接受精英化训练，他会射击，拳击，搏斗，曾一个人在孤岛存活三十天，在某些方面，他和大家想象当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时启对此则十分赞同。毕竟当时他看到许渺身体时，狠狠震惊了一把。然而实际上人家却什么都学过！
　　果然，想要腹肌只能扎扎实实地锻炼……
　　还有两张券……时启想了想，决定先攒攒。最近已经抽了很多了。
　　时启虽然不是做抽奖系统的，但莫名有种奇怪的执着：抽太多次就抽不到好东西了。还是明天再抽吧。
　　篮球场。
　　厉觉已连着打了三四个小时，至今都无人从他手里抢到一个球，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打球时极狠，一众人都围不住他，开始大家还因为那张卡前仆后继，后来又开始人海战术，但厉觉实在是太强了，到最后，竟没有人敢再比了。
　　“谁还来？”厉觉道，略微喘息，然而无人应答。
　　张明走过来，早已知道是这种情况，劝了句：“够了吧？都没人来了。休息会，聚会快开始了。”
　　厉觉坐在一侧椅子上，拿起一瓶水，迎头浇下，衣服早已湿透了，他浑然不在意，头上顶着个毛巾，一动不动。
　　休息片刻，厉觉才往淋浴室走。这里的体育馆，也有专门为大家设计的浴室，冲个澡再回去，清清爽爽。
　　厉觉高中来得次数多，便也常将换洗衣物放在这里，也省得回去再拿。
　　然而一想到回宿舍，便忍不住想起时启。
　　索性就在这冲个澡得了。
　　厉觉换了身T恤，运动短裤，便叫张明走。张明诧异道：“你就穿这身去？早上你那身就不错啊，要不回宿舍换一套？”
　　“不行？”厉觉道，“懒得回去，就这样吧。”
　　张明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谈恋爱不能急躁，得循序渐进，你是不是把人给吓到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厉觉不耐烦道，“再婆婆妈妈，就不去了。”
　　“行行行。”张明心想，就你这狗都不啃的臭脾气，谁敢和你谈恋爱啊。
　　厉觉看了眼手机，里面是时启发来的信息，都是些可爱的表情包。厉觉就更烦了。把手机揣进兜里，走了。
　　方殊流预定的地址离学校不远，穿过两条马路，走个十几分钟就到。这家店有四层，方殊流同样订了个包厢。
　　时启左右看看，这家店似乎还经营其他餐品，路过二楼时，看到了自助餐。
　　时启：“……”
　　他对自助餐的阴影仍未消除，连忙加快脚步离开这个地方。
　　侍者为时启打开包厢门，显然方殊流已经到了，时启道：“你来好早。”
　　“你来得也很早。”方殊流答道，为时启拉开椅子，彬彬有礼道，“坐。”
　　时启还有些不适应，说了句谢谢，不过方殊流的表情十分自然，大概也经常做这种事情？
　　啊……时启翻开菜单，继而蚊香眼，这菜单上是什么字？完全看不懂。
　　旋即他听到方殊流对侍者说出一段极为流利的鸟语。
　　时启：“？”
　　方殊流见时启一脸茫然，道：“不喜欢？下次带你去另一家吧。”
　　时启挥挥手：“我和你吃一样的。”
　　等菜间隙，时启望向窗外，此刻外面十分热闹，火树银花，煞是好看。他忍不住想拍照，可又给谁看呢？
　　不如自己独自欣赏。
　　想了想，时启说：“我看到公告了，那几个在图书馆的人受到处分了，还挺严重的。”
　　“嗯，原本态度好些，不至于破坏公共场所。”方殊流道，“这次来，便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时启：“什……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收快递？”方殊流道。
　　时启说：“没有，我不怎么买东西。”
　　倒是厉觉，时启偶尔会看他收快递，不知道买的什么。
　　“不要接陌生快递。”方殊流微微皱眉，“最近校园内，有人收到恐吓信，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查到有几个学生，是和图书馆的那伙人有些关系。”
　　是那帮特别吵的家伙？时启已经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有几个人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看上去便很不好惹。
　　“他们会找你的麻烦？”时启问。
　　方殊流道：“不一定，但最近还是小心些好，出门时，最好有人陪同。”
　　这话题让时启有些紧张起来，总觉得莫名被卷入了什么悬疑案件。但方殊流紧接着就说：“别那么紧张，他们即便要来，也是冲着我来。”
　　“你干的是高危职业啊。”时启想想，方殊流的确做的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秩序需要人来维护。”方殊流冷淡道，眼中露出淡漠神情，不过他又说，“算了，不说这些了，稍加注意便可。”
　　菜品呈上来，先是前菜，后是牛排，黑椒牛排，法式芝士焗扇贝，法式枫糖浆吐司。时启中午吃得饱，现在便慢吞吞地吃着。方殊流看在眼中，了然，道：“看来已经有人约你吃过饭了，是厉觉？”
　　时启正喝了口红酒，闻言差点喷出来，幸好凭借自己强大的控制力咽了下去。
　　“你们怎么都这么认为？”
　　“他总和我提起你。”方殊流道，“他不关心的人，是从来记不住名字的。”
　　“不过……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方殊流看了时启一眼。
　　时启茫然道：“说什么？”
　　“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方殊流切着牛排，动作标准，不带一点噪音，将牛排切成等分的小块，将盘子朝时启推过去。
　　时启还没开始切牛排，他向来不擅长使刀，厨艺也一般，方殊流这一递，时启却有些不好意思，说不用了。方殊流却说：“给喜欢的人献殷勤，这点机会也不给吗？”
　　幸好时启没有再喝第二口酒，否则肯定得喷出来了。
　　方殊流用那副冷淡面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时启都以为他是不是被另一个玩家穿了。
　　时启有点尴尬地说：“我们也才见面没几次，这是不是太快了？”
　　时启看了眼方殊流的好感度：40。
　　属于是有些感兴趣，但也没有到非常喜欢的程度。
　　时启顿时哭笑不得。
　　这系统若是能放到现实世界，供大家使用，一定很抢手。因为辨别渣男实在是太有效了啊，嘴上说着喜欢，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
　　方殊流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稍纵即逝，他低声道：“见你的第一面，就很喜欢你。”
　　背包骤然亮起，“白驹过隙”的道具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显示已触发相应剧情，待使用。
　　时启一直没搞明白这个道具究竟是怎么用的，也没想到方殊流的一句话就触发了剧情……到底是什么剧情？时启很好奇。
　　但当时启按下使用按钮时，却跳出来一个弹窗：
　　对方好感度不足，请重试。


第35章 
　　时启愣了下， 点击重试，然后再一次蹦出选项框：
　　对方好感度不足，请重试。
　　这个道具还和好感度挂钩的吗， 好感度不够就无法开启？时启“嘶”了声，那么需要多少好感度才足够呢？
　　时启研究了半天，系统道：“好感度达到时， 该道具将自动提醒。”
　　“好吧。”时启悻悻地把道具塞回去，白高兴一场。
　　再看方殊流时，方殊流正与那盘切得奇形怪状的牛排作斗争， 强迫症发作， 试图通过各种方式令牛排看上去规整些。这家伙该不会是处女座吧？不对啊，那他和云湛不就撞星座了？
　　不过， 也不一定。
　　云湛是时启见过最洁癖的人，他的衣领常年拉到最高，时启倒是很想看看四十度的酷暑环境之下，云湛是不是还能这么穿？
　　方殊流终于把牛排切成了大小均等的更小块， 时启瞧着，一边叉起块牛肉咀嚼， 味道的确很不错。而大概是为了映衬今日的情人节主题， 桌上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餐盘的牛排也是爱心的形状， 就连奶油汤里撒的食物都是心形。
　　时启总算明白，之前和厉觉聊起方殊流，厉觉总是吞吞吐吐， 欲言又止， 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愿意说出来。
　　可厉觉知道方殊流喜欢男的， 还和他成了朋友，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表示，厉觉并不讨厌Gay呢？
　　“你和厉觉成为朋友，多久了？”时启旁敲侧击道。
　　方殊流却不吃这套：“你确定，要和一个刚刚和你表白过的人提起另一个男的？”
　　时启：“……可我想不出你为什么喜欢我，如果喜欢我这个类型，学校里有很多吧？你应该也交过不少男朋友？”
　　方殊流瞥向时启，答道：“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交过男朋友。不过，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怎么特别？”时启摊开手，“总不能是特别有钱吧？”
　　方殊流身为方家人，对钱大概也不屑一顾，何况学校里长得可爱的有钱人也很多。
　　方殊流久久凝视着时启，片刻后，道：“特别可爱，算么？”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补充，“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也许那并非是那种喜欢，我也很抱歉，给了你模糊的答案，在这天约你出来，其实只是想看厉觉吃瘪，回去可以气死他。这个理由，你接受么？”
　　的确，相比起方殊流刚才的“喜欢”，这个答案更让时启接受。然而方殊流说完之后，便冷淡了下来。时启却已习惯方殊流的冷淡，他热情起来，才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阴晴不定这个词，放在方殊流身上倒是挺合适。
　　时启张了张口，却有些话没说出来。怎么大家都觉得厉觉喜欢他？可厉觉似乎只是把他当成要好的朋友罢了，何况厉觉还恐同呢，怎么把这设定都忘光了？
　　时启吃完东西，有些无聊，便拿一张餐纸折着玩，过了一会，折出一堆雪白的小兔叽。
　　方殊流道：“你很喜欢折东西。上次，你也折了一堆兔子。”
　　时启一怔：“你看到了？”
　　开学典礼那天，时启用一堆面包袋折了一堆兔叽，最后结束时人太多，不知道哪去了，大概是不小心落在座位上，被工作人员清理掉了。他闲下来的时候，总想找点事情做。大概聪明的人总是闲不下来的。
　　“那时你和数学系一个大二的男生坐在一起，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人叫孟夏深。”方殊流淡淡道，“转告他一句，下次迟到，别被我再抓住，否则会很难受。”
　　时启：“……”
　　“送我？”方殊流指了指围在一起的小兔叽，又道。
　　时启忙道这不过是折纸而已，没什么好的。方殊流却道：“这天不送点什么，会很奇怪。”
　　诶——是吗？时启从未和别人一起过什么节日，也不知道还要互送礼物的。大学平安夜的时候，同学都在互送贺卡和苹果，而时启才知道原来平安夜这天要送苹果，然而那时候再去商店，苹果已经被抢光了。
　　“抱歉，没准备礼物。”时启扶额。
　　“不过以咱们的关系，不准备也无所谓。毕竟不熟。”方殊流又道，从一旁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时启，“节日快乐。”
　　时启连忙摆手道：“不不，这也太贵重了，这不好吧？”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方殊流随口道，“何况你买得起的东西，我都不一定买得起，就不献丑了。打开看看？”
　　时启顿时啼笑皆非，据说方家家教森严，少爷的零花钱都是有规定份额的，不像其他家族的少爷可以大手大脚，方家自幼便推崇清贫做人，无欲无求的家训。方殊流没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时启接过盒子，那盒子很轻，大概是个小物件。然而时启轻轻摇晃，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方殊流将小兔子拢在一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时启扯开丝绸，打开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生日邀请券。
　　“邮轮一日游？”时启念道，时间是周天……
　　“周天没事的话，可以来玩。”方殊流道。
　　时启惊讶道：“周天是你生日？”
　　方殊流颔首。
　　时启兴高采烈：“果然没错，你就是处女座！”
　　方殊流：“……”
　　方殊流维持着生而为人的礼貌，道：“是的。”
　　“那我很理解你了。”时启非常真挚地拍了拍方殊流肩膀，“怪不得你那么强迫症……呢。”
　　看方殊流那表情，像是强忍着想让时启别再说话的冲动，克制道：“这和星座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时启连连点头。
　　方殊流心想，要不是你长得这么可爱，我只想把你的分扣光，让你哭着来求我。
　　时启则对方殊流内心蠢蠢欲动的恶魔念头一概不知，他的任务栏又亮了起来。
　　——隐藏任务——
　　[接受方殊流的生日邀请，来一个邮轮一日游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抽奖券x2，方殊流的秘密纸条x1，随机技能点若干
　　这居然是一个隐藏任务！而且难度系数四颗星？这是为什么？时启目瞪口呆。
　　系统冒出来，解释道：“方殊流邀请你去他的生日聚会，这本身就是一个隐藏剧情，倘若今天方殊流没有约你，或者你没有来，是无法解锁这个任务的。”
　　原来如此——时启明白了，这时黑化的任务已经全解锁了，隐藏任务栏还剩一个，是关于酒吧的。
　　——隐藏任务——
　　[进入暗夜酒吧，点一杯爱喝的饮品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随机技能点若干]
　　暗夜酒吧的旁边，是一栏备注：
　　“暗夜酒吧”介绍：
　　该酒吧只在周末晚八点到凌晨两点期间营业，凭入场券方可入内。
　　含其中任一技能则具备进入该地点的资格：斗殴75/乔装90/追踪88/魅惑85
　　也许会遇到的人物：未知
　　时启：“我怎么觉得这行文字似曾相识？”
　　系统：“因为你之前已经看过一遍了。人类的记忆力总是有限的，也难怪你记不住。”
　　时启：“……”
　　时启之前就很想去酒吧里看看，毕竟是抽奖解锁的神秘地点，然而他现在除了乔装技能之外，其它技能要么不够点数，要么压根没有。这该怎么办？
　　系统：“人类，总是喜欢逃避现实。”
　　时启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总是在嘲讽我？”
　　系统道：“这就是嘲讽？我最近在输入各种哲学知识，以及中外名著，小说。人类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
　　时启心想那群程序员还给你看书？真是闲的没事干了。他问：“那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系统道：“人类简史，你觉得怎么样？”
　　时启，倒。
　　时启甚至开始怀念最初的系统了，那时它还单纯烂漫，一板一眼，输入得太多，现在就像个老学究一般。时启忍不住道：“少看些书，小心成为书呆子。”
　　系统则彬彬有礼地回他：“好的。”
　　要不这周六过去看看吧？时启知道他不该去，但人类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时启又是典型的白羊座男，如果想去探索某件事情，便整晚都会想着那件事情。
　　时启正想着，手机一亮，有人给他打电话。
　　这个点，谁会给他打电话？时启纳闷地拿起来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居然是厉觉打来的！
　　时启顿时坐立不安，不知道厉觉是什么意思，现在他不应该还在参加聚会吗？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时启接起来，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说话声，狂魔乱舞一般，厉觉到底在干什么？
　　时启：“喂？”
　　电话那头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是厉觉朋友吗？他喝多了没人接，你来接他一下吧。”对方是个大嗓门男声，时启耳朵差点被震聋，艰难道，“你……哪位？”
　　“地址是斯特利安路36号莓安街梧桐巷子对面伊斯特西餐店二楼包厢211。”说完一串地址后，对方竟不管不顾，便把电话给挂了。
　　时启：“……”
　　那位仁兄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旁边的方殊流大概都听到了。
　　时启和方殊流对视一眼。
　　方殊流微微皱眉：“你要过去？”
　　“……”时启茫然道，“你听清楚了吗？他刚说的是……哪哪来着？”
　　方殊流：“……”
　　时启只记得什么梧桐，什么211，其他的听入耳中，便自然而然顺着另一只耳朵飘出来了，不留一丝痕迹。
　　方殊流颇为无语：“就在这家店的二楼，你要去找他？”
　　211包厢。
　　“还我！”厉觉勃然大怒，掀翻了压着他的几个男生，体育生都身强力壮，被摔了也丝毫不碍事，依然笑嘻嘻的，对厉觉说：“输了就要接受惩罚，你自己选的大冒险，厉哥，不能耍赖啊。”
　　厉觉抢过手机，通讯界面显示已挂断。他捂着额头，刚才的确喝了不少酒，此刻头晕目眩，重新拨回去，却没人接。
　　“厉哥急了！是不是怕人家不过来啊，一小时不过来，那杯深水炸弹就是厉哥的了啊。”一人笑着，桌上满满一杯精心调制的饮品，全喝下去，第二天是肯定起不来了。
　　厉觉随手给时启发了个短信，跟他说刚才只是朋友开玩笑而已，别放在心上。随后冷冷道：“他不过来，我直接喝了。”
　　厉觉端起那杯酒，便一饮而尽。
　　全包箱的人都“哇——”地一声，开始鼓掌，还有人说“厉哥威武！”，而厉觉喝完那杯酒，大脑立刻便开始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在颠倒，他闭了闭眼，用力压下那种感觉。
　　旁边立刻有人递过来一杯清水，厉觉喝了，感觉好点了，然而眼前浮光掠影，宛若梦境。
　　我这是在做梦？厉觉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又掐了自己一把，一点也不疼啊。
　　好端端又开始做梦了。厉觉想起，上回他询问那梦境社的人，问了半天，也没得到答案。索性去百度了。
　　然而百度的结果，令厉觉手足无措。
　　怎么可能……会是那样？
　　一定是百度出错了。厉觉把手机丢在一旁，瞥了眼一旁正在填表的时启，心中毫无波澜。嗯，肯定是错了。
　　他不喜欢男生，又怎么可能对……产生欲望？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再面对时启时，厉觉总觉得心虚，便借着训练的由头，避开了时启。
　　然而情人节的前一天，时启主动约他。
　　厉觉心头一跳，该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时启看过来，厉觉立刻收回视线，开始假装玩手机，实则视线偷瞄时启。
　　时启睡着了，厉觉仍在胡思乱想，根本停不下来。
　　时启该不会真的……喜欢他？
　　厉觉不是Gay，但这个人换作时启，厉觉却完全可以接受，这好像挺奇怪的。
　　意识到这件事情后，厉觉变得有些奇怪。他感觉世界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仿佛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待着他，游戏也不想玩了。
　　时启看着远处的烟花，厉觉便忍不住看着他。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注]
　　如果能和他共度一生……倒也不错。
　　厉觉起得早，便去晨跑，然后给时启带早餐，等时启醒了，便各自去上课。没课的时候，可以待在一起，打打游戏，或者什么也不干。晚上的时候……那他是不是还应该再找点相关的片子？厉觉对此一无所知。
　　上网一搜，都是各种黄色小广告。厉觉叉掉一个又来一个，过了会又来“是兄弟就来砍我”的网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厉觉退出浏览器，仍有些睡不着。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厉觉刚拐上楼梯，便听到时启说：“我喜欢你，阿渺。”
　　厉觉：“…………”
　　原来全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一刻，厉觉感觉自己很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别人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暗示，就眼巴巴地跟过去，像条狗似的。
　　不，狗都比他有骨气，起码被骗了还能咬人一口，他能干什么？总不能毫无风度地和许渺打一架吧？
　　许渺从小就和时启一起长大，如果非要问时启他选谁，只会自取其辱。
　　谁喜欢你了？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厉觉躺在沙发上，周围人在K歌，在跳舞，或者玩游戏，厉觉觉得很没意思，很无聊，既然做梦，就不能做个有趣点的梦吗？
　　有人推了厉觉一把，模糊地说什么“来了”，厉觉微微眯起眼睛，看到有人进来了。
　　是时启。
　　他穿着件衬衣，头发像是稍稍打理过，露出俊秀明朗的眉眼，就像中学时期大家最喜欢的那种少年，倘若苍白脸上再带些血色，便十分好看。
　　他显得那么单纯，如风一般，抓不住也带不走。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
　　时启左右看看，包厢内灯光昏沉，只开了闪来闪去闪瞎人眼还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的五颜六色的暗灯，人生巅峰，包厢内全都是人，烟酒堆了一桌，厉觉到底在哪里？
　　和其他人也不熟，时启警惕看着一个和他搭话的男生，问：“厉觉呢？”
　　那男生笑嘻嘻看着时启，转头大喊：“厉哥，你的人到了！”
　　时启被这人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这就是和他打电话的那人！
　　时启小心翼翼，左右打量，这就是厉觉说的“聚会”？可真是长见识了。
　　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时启身体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往前方倒去，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疼痛。时启摔在一个人身上，时启简直是吓了一跳，连忙道歉，想撑着一旁的沙发起身。
　　然而，就在时启撑起胳膊的一刹那，一道光恰巧从侧边扫了过来，打在对面人的脸上。
　　竟然是厉觉！
　　时启简直是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觉则一动不动，与时启对视着，他似乎喝了不少，脸上带着红晕，却微微皱眉，打量时启，似乎在想这人是谁？
　　“厉觉！是我，时启！”看来的确是喝醉了，这下事情麻烦了，厉觉这么大个子，上次喝醉之后，得是时启和许渺两个人，才勉强抬得动他，这下只有时启一个人，该怎么办？总不能放任厉觉就在这里睡了吧。
　　厉觉却仍是不动声色，却在时启想要起身时，快准狠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下一刻，时启感觉一阵天翻地覆，再睁眼时，后背死死抵着沙发靠椅，厉觉则自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还是来了……”厉觉哑着声音，眼睛很亮，亮得摄人，像是暗夜中寻觅猎物的狼，他喃喃道，“果然，这是梦。”
　　时启并未听清厉觉在说什么，因为旁边拿着麦克风的哥们正在鬼哭狼嚎，和另一个五音不全的兄弟合唱“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时启猜测他们可能是失恋了，因为唱着唱着居然哭出来了。
　　于是只能看到厉觉动了动唇，然而时启没学过唇语，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厉觉到底喝了多少酒？时启光是闻着，便感觉自己也要醉了，厉觉压着他也怪怪的。时启只得推了推厉觉胸膛，感觉他浑身都热得烫人：“我来接你——唔！”
　　话还未说完，厉觉却一手抬起他下巴，俯身亲了下来。
　　厉觉的唇很热，时启却因常年吃药，哪里都是凉的，两人唇瓣相触时，彼此都颤了一下。
　　厉觉气息一滞，便不再单纯贴在时启唇瓣上，而是进一步叩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而时启简直因为这事情莫名其妙的走向给惊呆了，一时间居然忘了拒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厉觉的气息已经充斥了他的鼻腔，混合着那股浓郁的酒味，与他身上已经浅淡得几乎闻不出来的香皂气息。
　　呼吸也极为炽热，几乎到了发烫的程度。时启从未与人接过吻，更何况厉觉的吻没什么技巧，却十分野蛮，逼得时启连话都说不出来，推他的手腕则被捉住，强行扣在一起，锁在头顶。
　　沙发是很有弹性很柔软的那一款，因为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便深深陷了进去，这下时启就更难逃脱了，他几乎是被嵌在了厉觉的怀里，又被他的吻搞得头晕目眩。
　　这时候，包厢内昏暗的气氛反倒成了绝佳的催化剂，因为无人发现，在沙发一角，有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接吻，而那鬼哭狼嚎的“你爱不爱我”，则愈发增长了内心那股无从发泄的气焰。
　　“你……放开我！”时启找到空档，侧过头深深呼吸，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走向！厉觉是酒喝太多，神志不清，把他当成别人了吗？！可时启也没听说厉觉喜欢谁。
　　厉觉却嘴角含着一分笑意，高挺鼻梁与时启光滑白皙的脸颊微微相触，时启的唇此刻满是他的气息，厉觉十分满意。然而时启仍在推他，即便是在梦里，也不愿意么？
　　时启胸口起伏不定，厉觉抓他，就宛若狼抓兔子一般毫不费力。时启的手被扣着，连抹一下嘴角也做不到，而厉觉盯着他看，像是有些不满意似的，复又埋头，时启以为他还要亲，连忙侧过头，然而厉觉却埋在他的脖颈处，炽热气息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层战栗。
　　厉觉宛若是嗅闻气息的动物一般，在时启脖子上细细搜寻，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后，时启只觉脖子一阵疼痛感袭来。
　　厉觉居然也咬了他一口！
　　他又不是肉，为什么都想咬他！
　　时启着实十分愤怒了，狠狠推了厉觉一把，然而还是没推动，他这体质着实是很糟心！
　　而且更尴尬的事情，因为厉觉不停地蹭他，时启很明显地感觉到，两人都起了反应，隔着一条薄薄的裤子，触感十分明显。
　　时启脑中警铃大作，不能再继续了！
　　然而这时，厉觉忽然被人推开，继而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酒醒了吗？”方殊流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过来了，冷声道。而厉觉却冷笑一声，戾气十足，不知道是把方殊流当成了谁，“打架吗？”
　　说着，竟是丝毫不作犹豫，两人瞬间扭打了起来，酒瓶与餐纸齐飞，瓜子共花生本色，洒了一旁的人一头垃圾，这动静总算是把一旁k歌的兄弟们吵醒了，放下话筒，嘶吼道：“谁敢打厉哥！”
　　遂扑过去加入这场战斗。
　　时启简直是看傻了，心想你们不劝架，怎么还打起来了？！
　　“你们别打了！”时启怒吼道，说出这句话时，时启只觉得自己像个挑拨离间的绿茶。
　　然而没人听他的。
　　妈的。


第36章 
　　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 在昏沉的室内，谁都看不清谁，借着酒力就是一顿乱拳， 时不时爆出一句“靠，谁打我脸”，“别压着我， 重死了！”类似的话，时启扶着额，一脸的惨不忍睹。
　　俨然已经从一次小打架变成了不知谁是敌谁是友的群架， 时启喊了几声， 完全没人搭理他。时启原本还震惊于自己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丢了的事实，现在也没心思去回想， 跑到门口，寻找开关。
　　“啪——”地一声，灯亮了。
　　霎时整个室内犹如白昼。
　　众人一片哀嚎：“谁开的灯！”，纷纷停住动作， 以手挡脸，终于不打了。
　　包厢内一片狼藉， 桌子倒了一片， 一群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各自鼻青脸肿。方殊流站起来，面目冷肃，侧脸擦出一道红痕， 在白皙皮肤上显得尤为明显。厉觉则缓缓睁开眼睛， 眼中仍含着不明显的醉意，然而看到时启时， 厉觉表情明显一僵。
　　时启心想你在惊讶个什么？刚才不是挺厉害，挺嚣张的么。
　　十几双眼睛直直盯着在场唯一完好无损，且远离战场的人——时启，时启汗颜，想了想，抬手又把灯关了。
　　众人：“……”
　　破坏了人家的聚会，时启感到抱歉，虽然这不是他造成的。但在场没有几个人清醒着，天一黑，又开始醉醺醺地骂骂咧咧，口齿不清道：“刚谁，刚谁打我？”
　　方殊流站在一旁，紧抿着唇，像是很生气。时启也理解，好端端的，谁能想到来这里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揍呢？
　　“抱歉。”时启小声道，方殊流却摇摇头，“和你没关系。”
　　厉觉吃力地站起来，脸上也被揍了一拳，好在皮糙肉厚很抗揍，跟没事人似的，摇摇晃晃朝时启走来，想要触碰时启的脸，却被方殊流挡住。方殊流不耐烦道：“酒还没醒？”
　　厉觉这才看了方殊流一眼，又转而看向时启，低声喃喃道：“……这不是梦？”
　　时启按捺住同样想暴打厉觉的心思，沉声说：“你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喝多了，让我过来接一下……不过看来你也不需要了。”
　　厉觉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又闭了闭眼，回想刚才那一幕……居然不是梦？！
　　“走。”方殊流道。
　　厉觉立刻上前一步，然而他高估了自己，深水炸弹的后效依然很强，他只觉眼前一堆金星在冒，没走两步，险些被自己给绊死。
　　时启也没想到，厉觉居然不是装的。眼看厉觉马上就要头朝下倒地，他连忙过去扶：“你究竟喝了多少？！”
　　“喝了五六杯啤的，两杯白的，还有一杯深水炸|弹。”旁边那人道。
　　时启：“……”
　　虽然没喝过，但时启是知道那个威力之大的，也难怪厉觉醉成这副鬼样，仿佛在酒缸里泡过一般。
　　厉觉靠着时启，时启险些被他压倒，好在方殊流扶了一把，时启心想，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啊？酒有什么好喝的。
　　不过，时启有些意外方殊流会跟厉觉打起来，毕竟他们还是朋友。但刚才那幕实在太尴尬了，时启实在不愿意去回想。
　　方殊流看了眼时间，道：“校内门禁时间到了，今晚回不去，还带着个傻子。在楼上开个房吧。”
　　时启已经快被厉觉压死了：“都行……快把他……找个地方……放下！”
　　方殊流：“……”
　　好在这楼上便是快捷酒店，只需搭乘电梯上十楼，三人磕磕绊绊，抬到十楼，前台看着这一对奇异的三人组合，抱歉道：“目前只剩一间大床房，其他房型都已经订满了。”
　　的确，今晚是个特殊日子，就这时候，又走进来几个人，像是要住宿，时启连忙道：“那就订这个。”
　　再把厉觉原封不动地抬下去，时启真是做不到，光是想想就头大了。
　　三人便进了房，把厉觉安置在床上，又给他擦了擦，时启已经累得一动也不想动了。然而这时，从厉觉裤子口袋掉出来一支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玫瑰花。时启顿时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厉觉……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方殊流则进了卫生间，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表情依然很淡。
　　“你洗脸了？”时启说，“伤口不能沾水。”
　　时启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实在不想管了，瘫在一侧的沙发上，等会该怎么睡？
　　方殊流道：“小伤罢了，不碍事。”
　　两人沉默一会，时启又说：“要不你也过去睡？我睡沙发就行。”
　　方殊流道：“应该让厉觉睡地上，便宜他了。”
　　时启哈哈大笑，也没办法，让一个喝醉的人睡地上也太惨了点吧。幸好这酒店还算高级，有几个宽沙发，也勉强可以睡人，便凑合一下睡得了。
　　时启又翻了下厉觉的好感度，没变，顿时气闷。厉觉到底怎么回事？把他当成谁了？！明天必须好好盘问一番。
　　厉觉则睡得昏天黑地，甚至打起了呼噜。时启洗漱后，躺在沙发上，听着规律的鼾声，眼皮直打架，也睡着了。
　　结果没睡多久，就被惊醒了。
　　背包里[入梦]道具显示可使用。
　　是否进入厉觉的梦境？
　　是 否
　　折腾了这么久，时启着实是困得要命，哪里管厉觉做不做梦，实在没精力陪他玩了，便点了个“否”，之后便继续睡了。
　　后半夜。
　　厉觉从梦中猝然醒来，像是梦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紧紧拧着眉毛，揉了揉眉心，长舒一口气。厉觉左右打量陌生环境，这才看到睡在沙发上的时启和方殊流，表情一怔。
　　厉觉蹑手蹑脚地下床，动作踉跄一下，继而朝浴室走去。先是冲了个澡，又刷牙，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另一侧脸火辣辣的，是被人揍之后的后遗症，抿着唇，露出个颇有些苦大仇深的表情。
　　厉觉叹口气，不管脸上的伤了，又蹲下开始搓衣服裤子。过了会，出了浴室，转而来到时启面前，半是懊恼半是忐忑地看他。
　　时启正熟睡着，面容如同小孩一般单纯，睫毛却很翘，脖颈细腻白皙，仿佛轻轻一握便会留下印记，衬得他愈发精致了起来。这也是厉觉见到时启的第一印象，时启就像是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琉璃制品，和他远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启侧过身，说了几句梦话，厉觉却突然发现他脖子上有个咬痕。
　　厉觉：“……”
　　厉觉当时只以为是梦，上午的好心情全部破碎，又有人在一旁唱失恋情歌，本就烦躁得很，在梦里看到时启，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早就看不惯许渺的所作所为了，凭什么他不可以？
　　然而醒来时，厉觉才发现，那不是梦……
　　他真真切切地亲了时启，不顾时启的反抗，甚至还在一模一样的位置咬了他一口。
　　厉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时启肯定生气了，谁被强迫不会生气？若是有人敢强吻厉觉，厉觉肯定会把那家伙打到后半生不能自理。
　　时启会原谅他吗？怎么可能。
　　厉觉伸出手，想去轻轻碰触时启，却有些犹豫，怕把时启碰醒，遂又把手缩回去。
　　时启睡得正香，却总感觉不太对劲，冥冥之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那感觉十分明显，促使时启从梦中醒来。时启强忍着困倦睁开眼睛，蓦地发现厉觉一张放大的脸，他正蹲在沙发前，眼睛一眨都不眨，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看，时启顿时吓个半死，心跳骤停，哇的一声大叫起来，立马撑起身体往后退去，忘了身后什么都没有，险些从沙发上跌下去。
　　厉觉也被时启突然的醒来吓了一跳，连忙去拉住时启的胳膊。
　　躺在另一侧沙发上的方殊流听到时启狂叫，立刻从沙发翻身下来，厉声道：“怎么了？！”
　　十分钟后。
　　方殊流怒道：“你有病吗？大晚上的不睡觉，盯着时启看什么？”
　　时启惊魂未定，接过方殊流递来的一杯温水，喝了口，好些了。厉觉则一脸烦躁，揉了下头发：“抱歉，我可能是喝太多了……才会对你……”
　　之后的话题就有些少儿不宜了，并不适合其他人一起听。时启连忙打断道：“没什么，本来就是去接你的。”
　　“我给你发短信了，让你别过来。”厉觉问，“你是不是没看到？”
　　时启拿出手机一看，确实有条未读短信。但当时他还以为厉觉怎么了，便也没看手机，匆忙下楼去接人。
　　时启想了半天，欲言又止：“……”
　　他想问问厉觉当时为什么亲他，可这种话怎么可能问得出来？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方殊流。
　　厉觉自我检讨了半天，忽地发现疑点，他转头看向方殊流，微微眯起眼睛，因醉酒而不怎么灵敏的大脑开始思考：“你为什么也出现在那里？”
　　时启当时来得挺快，而方殊流则在之后便进来，给了他一拳。他没给方殊流说过这次聚会，唯一的可能性只有……
　　“我约了时启，在楼上吃饭。”方殊流却坦坦荡荡，毫不隐瞒，道，“怎么了，有问题？”
　　“你约时启？”厉觉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感到有些荒诞，方殊流什么时候跟时启这么熟了？何况还是在情人节这天。
　　厉觉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何况他对方殊流还挺熟悉，两人高中便认识，方殊流这家伙，从来对这种节日不感兴趣，更何况是主动约人吃饭，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厉觉有种被偷了家的愤怒感。
　　“出来说话。”厉觉冷冷道。
　　方殊流冷淡道：“可以。”
　　时启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走了出去。
　　这间房是套房形式，里面是卧室，外面还有一个小客厅，以一道门隔开。关了门，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么一闹，时启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外面天也蒙蒙亮了，正好赶上一场日出。
　　不过之后该怎么和厉觉相处呢？时启总想问厉觉，昨天晚上，究竟把他当成了谁？可厉觉不是不喜欢男人吗？难道是因为光线昏暗，把他当成女孩了？
　　厉觉的好感度停在了79，黑化值却不知道何时上升到了40。
　　难办啊……
　　闲来无事，时启突然心念一动。
　　系统：“要偷听吗？”
　　“什么是偷听？那叫光明正大地听。”时启义正言辞道，“过一个聆听吧。”
　　系统：“聆听98，判定失败。”
　　时启：“……”
　　差点就大失败了！
　　“如果大失败会发生什么？”时启心有余悸。
　　系统：“当然是发生不好的事情了，比如BE之类的。”
　　时启：“……”
　　系统：“你站在门口，试图偷听，然而因为房间私密性太好，你什么都没听到。不仅如此，你突然感觉自己不太舒服，气血上涌。”
　　系统：“因昨日是[每天都是情人节]buff特别日，病弱buff暂时下线。今日，您需要投掷两个骰子，来判定您今日的体质状况。”
　　时启：“…………”
　　“你是来坑我的吧！”时启怒道。
　　系统彬彬有礼道：“请吧。”
　　时启现在觉得，不怕系统没文化，系统有文化就变坏。
　　客厅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厉觉道，“挖我墙角？”
　　“没什么意思。”方殊流道，“准确来说，我只是请你的室友吃了一顿饭，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那是因为时启他——”
　　“你和时启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室友而已。”方殊流眉梢抬高，露出嘲讽意味，“你是这么和我说的，不是么？”
　　厉觉一愣。
　　“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方殊流道，“何况，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恐同？喝醉了倒是完全不做人了。”
　　笼罩在厉觉内心的一重阴影，被方殊流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厉觉始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时启，抑或是一种错觉？可当把时启换成别人的脸时，厉觉完全接受不了。
　　“你绝不能和时启在一起。”厉觉一字一顿道，“方殊流，我知道，你就喜欢这种可爱的男生。但时启不是你能随便玩弄的人，倘若我发现你骗他，我绝对会弄死你的。”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方殊流嘲道，“下次别逮到人就乱咬，太丢人了。”
　　“你！”厉觉感觉自己似乎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得无能狂怒。再怎么样他也没想到，方殊流会喜欢时启。
　　……不，早在一开始，厉觉便已经隐约有了预感。时启是方殊流喜欢的类型。之所以这么笃定，方殊流很早便表达了自己的性向，喜欢男人，因此，他也受到了家法。之后，便总和一些小男生交朋友，方殊流虽然冷漠，但对人好起来，却又非常好。
　　厉觉对方殊流的行为不予评判，但他总觉得，方殊流在寻找什么。直到方殊流和时启相遇，并救了时启的那一刻，厉觉这种预感成真了。
　　那些小男生，总会有某个地方与时启极为相似，相同的发型，或者黑亮澄澈的眼睛，微翘的鼻子，笑起来时酒窝的弧度……
　　然而，厉觉怎么也没想到，方殊流居然这么快就行动了。
　　“你到底在找谁？”厉觉声音如同冰渣一般冷漠，“不管你在找什么人，那个人都不是时启。你最好想明白这一点。”
　　回去时，时启正用一张纸捂住嘴不停咳嗽，那纸面染了血迹的暗红色，厉觉一个箭步走过去，担忧道：“你怎么了？”
　　“没……”时启不住咳嗽，指了指桌上的水，厉觉连忙去拿，方殊流却比厉觉快一步，将杯子递到时启唇边。
　　时启端着杯子，手不住颤抖，喝了几口水后，深深出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厉觉连珠炮一般，询问时启：“难受吗？要不要吃药？”
　　时启摇摇头，有些虚弱道：“回宿舍吧。”
　　喝了一口水后，时启仍觉得由内而外的干，幸好已经不再咳嗽了。而这些症状，全拜骰子所赐。
　　时启连投两次。
　　系统：“体质60，判定失败。你感觉胸口发闷，不住咳嗽，同时伴随咳血症状，一分钟后好转。”
　　系统：“体质30，判定成功。此刻，你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今天也许会发生些什么，是否过[灵感]？”
　　时启有点犹豫，他存了个档，以免幸运大失败，发生些惨绝人寰的事情，随后说：“过。”
　　系统：“智力30，判定困难成功。”
　　随后又是一声骰子转动的声音，想必是系统在暗骰，而时启则已经习惯了这个灵感套餐，无聊地等待结果。
　　系统：“幸运90，判定失败。今日，你将触发为期四小时的喜水症状，你将对水产生天然的喜爱，一时不靠近水，便会不舒服。那么，学校的游泳馆是最好的去处。”
　　时启已经对他的幸运绝望了，就没有几次是成功的。而随着系统话音刚落，时启感觉全身都开始发干，急需水的滋润。
　　时启：“……”
　　时启坐在车里，强忍着那种干涩的感觉，可他不会游泳啊！难不成拿个游泳圈下去？太丢脸了啊！
　　系统道：“今日是游泳池闭馆日，只有游泳社的人才能进入，而今天很多人都有课，不必担心。”
　　“今天我没课？”时启道，并且注意到，厉觉似乎有话要对他说，然而时启仍然有点别扭，不光是因为厉觉昨天晚上的事情，还因为厉觉眉心始终拧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难道他是因为发现亲错人了所以不高兴？时启有些抓狂，可那是他的初吻诶，他又找谁说理去？
　　方殊流则要比他们更忙些，在教学楼旁下了车，并对时启说：“下次见。”
　　时启意识到方殊流所说的是周天的生日派对，点点头：“下次见。”
　　厉觉胸闷气短，尤其是时启和方殊流说话时温声细语，转过头又面无表情，横眉冷对千夫指……厉觉心中便忍不住酸涩起来。
　　昨晚之后，厉觉明显感觉他和时启之间似乎起了一道隔阂，或许是时启真的很生气，虽然还照常和他说话，但眉宇间总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模样。
　　倘若能回到昨天，厉觉绝不会再碰酒，一滴也不会。
　　“时启。”厉觉清了清嗓子，“等会回宿舍，我有话和你说。”
　　时启却道：“晚上吧，我等会有些事情。”
　　厉觉诧异，他看过时启课表，今天时启是没课的，那他要去做什么？平日里无事的时候，时启都是去看他打球的。
　　时启箭步冲回宿舍，在衣柜里一通翻找，厉觉如遭雷劈，顿时道：“你要搬走？！”
　　时启并不说话，往包里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就往门外冲。厉觉拦住时启，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忖着要说话，时启却急道：“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水！水在哪里！他要去泡水！
　　倘若宿舍里有浴缸，时启也没法在里面连着泡几个小时，但在游泳池里呆一天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时启推开厉觉，往门外狂奔。厉觉只觉得自己的心，宛若冻住的冰块一般，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张明自门口露出头来，肩膀搭着一块毛巾，刚洗过澡，见厉觉在宿舍，便冲他挤眉弄眼：“哥们，昨晚没回来啊，这是成了？恭喜恭喜！”
　　厉觉定定地坐在床边，悲伤逆流成河。
　　“我和时启，完了。”
　　张明骤然一惊：“出什么事了？难道是你太大，把人给弄伤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厉觉道，把昨晚之事给张明大概讲了一番，当然略过了很多细节，最后道，“时启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搭理我了。”
　　张明沉思片刻，突然道：“你没跟他表白？”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厉觉木然道，“我刚想和他解释，昨晚并非故意，但他听都没听就走了。”
　　“兄弟。”张明迟疑道，“我觉得时启不是那种人，也许他是真有急事呢？”
　　“也许是他比较害羞？毕竟你那也没征求别人同意，还差点……呃，就不太尊重人家，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要么就伏低做小，等他回来了道个歉吧。”张明提出建议，但厉觉头顶的乌云已经连续不断地开始下雨了，张明的声音也随之远去……
　　既然时启想当陌生人，那么就暂且当陌生人吧，等时启愿意听他说话了，再去表达自己的心意，但看情况，时启的确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前有许渺，后有方殊流，自己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不过只有一股蛮力罢了。
　　让厉觉愤怒的并非是方殊流对时启的感情，而是他突然发现，在一众时启的追求者中，自己只是平平无奇的那一个，身份一般，学习不好，未来也没什么前途。厉觉以前从未去想过自己今后要做什么，但这一刻，他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将来要干什么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混吃等死吧。
　　张明见厉觉不作声，兀自想着什么，只好道：“行啦，有个东西给你，别丢了。”
　　说着，把一个信封递给厉觉。
　　厉觉毫无兴致，拆开一看，是方家的邮轮一日游邀请函，为的是庆祝方殊流的成年礼，顿时更不感兴趣了。
　　“不去。”厉觉现在看到方殊流的名字，就忍不住一阵火大。
　　“你确定不去？”张明想了想，道，“A市五大家族的人可都收到了邀请函，时启说不定也会去，你要是不去，便宜不都让方殊流占了，到时候就更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厉觉：“……”
　　时启则在学校里乱转，学校太大，走过去起码要半个小时，虽然很眼馋厉觉的哈雷，但时启现在又不想和厉觉借车，总觉得怪怪的。便扫了个共享单车，心想改天自己也要买个酷炫的摩托，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游泳馆。
　　游泳馆内果然没什么人，只有个前台无聊地用电脑看剧，见时启进来，那人道：“今日闭馆，明日再来吧。”
　　“我是游泳社的成员。”时启说着，把社长给他的身份卡递过去，那人接过一看，道，“唔，那行吧。”
　　“对了，”时启又问，“有游泳圈卖么？”
　　前台：“……”
　　前台道：“不会游泳还敢一个人来，胆子真大。”
　　时启心想，我又不是来游泳的，总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吧。
　　“呦，时启？”有人诧异地走过来，看了时启几眼，“你就是那个……不会游泳的吧？我记得你。”
　　那人正是招社员的负责人，见到时启，便笑道：“还没开始训练呢，你是想提前学习一下？”
　　时启：“呃……是。”
　　前台也一笑：“他刚还问我有游泳圈卖不，戴着游泳圈怎么学得会游泳？”
　　时启：“……”
　　负责人道：“的确，一个人游也太危险了，我等会得去上课了。不过你来得正好，我们社长刚好在里面，他不经常来，难得游一次，算你运气好。让他教你吧。”
　　时启忙道不麻烦社长了，我自己扑腾扑腾也就学会了。负责人却说：“不行，既然当初说了要教你游泳，就必须保证你学会。我可从来都是说话负责的人。”
　　时启简直哭笑不得，这人未免也太负责了一点吧！
　　负责人引着时启往里走，随口道：“带泳裤了吧？”
　　时启点头，道：“我还以为你是社长呢。”
　　“我？”负责人又笑了，“我游泳技术一般啦，社长才是真的强……不过他太忙了，也就偶尔过来，运动解压嘛。不过社长从没教过人，我也不确定他愿不愿意，如果不行的话，改天我教你。”
　　时启又连声谢谢谢谢，心中一阵抓狂，只想赶快进游泳池里，他现在宛若一棵干涸已久的植物，或者上岸许久的咸鱼，对水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渴望。
　　游泳馆内果然很大，室内常温，更衣室也都是单人间，避免了尴尬。时启换好泳裤，仍有些不自在，负责人却已经见惯不惯了。
　　再入大门，时启简直被这游泳馆所震撼到了，好大的一片池子啊，游泳馆上方是露天的，但有玻璃罩照着，以免冬日气温太冷，刚走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清新水汽，池面泛着波光粼粼的湛蓝，水极其清澈，每隔几百米，便有标语告知这里的水层深度。
　　负责人示意时启呆在原地，稍安勿躁，自己则是往深水区域的方向走去。
　　时启从未来过这么大的游泳池，光是看着，便蠢蠢欲动，十分地想下去，对负责人所说的“社长”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想下去泡着……
　　为了抑制自己的渴望，时启舔了舔唇角，分散注意力，看向四周。
　　四周摆着数张桌子，大概是供大家休息时聊天吃东西，因为没什么人，只有一名身强力壮的救生员坐在一侧。
　　因为深水区距离太远，时启丝毫没看到那里有人，他走到浅水区，看了看深度，最浅的是1.2m，这高度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好想下去啊……
　　时启发着呆，不知什么时候，负责人过来，一脸歉意道：“抱歉啊，社长暂时不想教人，可能……”
　　“没事没事！”时启连忙道，“我今天也不是为了学会游泳，只是想练练憋气，那里不还有救生员么，不会有问题的。”
　　负责人扶额，一脸无奈，说了句你等下，随后取了个小黄鸭救生圈，递给时启。
　　时启哭笑不得，说了声谢，这样也好，他还可以去水深一点的地方玩。
　　虽然有些羞耻，但这里又没什么人，时启便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戴上小黄鸭救生圈，兴冲冲地就下池子了。
　　“啊……爽！”时启刚入水，顿时就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像是鱼儿在水里游，鸟在天上飞，行星回到了轨道，人类举起了火把！
　　呆在水里，便感觉十分安全舒适。时启满脸的陶醉，在水里尝试游动，他努力回想了下大家都是怎么游的，然而那样势必会一头栽进水里，太危险。
　　时启还不想上学校第二天的日报：某学生独自练习游泳，险些将自己呛死，望各位游泳萌新引以为戒。
　　旱鸭子一旦有了泳圈，便无所畏惧，甚至让他直接到海里去游也无所谓，反正他有游泳圈，总不至于淹死自己！时启快乐地在水里划着圈圈，一边想社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游泳技术真的很好吗？
　　然而一个人玩水也很无聊，早知道叫上孟夏深了。时启百无聊赖，伏在水面上，安详地闭起眼睛，假装自己正在大海上，旁边就是沙滩，温暖的阳光照下来……
　　“你在干什么？”一道男声突然道，伴随着水浪拍打的波浪起伏声，且那声音还似乎有些熟悉。
　　是社长吗？
　　时启睁开眼睛，顿时说了声“鬼啊——”
　　那人：“……”
　　时启心脏狂跳，云湛怎么在这里？！
　　云湛将泳镜抬起，面容英俊，挺鼻薄唇，黑发湿润凌乱，水珠自身上滚落。他上半身完全|裸着，肌肉性感，皮肤白皙，他微微蹙眉，视线扫过表情呆呆的时启，以及他身上的小黄鸭游泳圈，道：“你就是那个，不会水的萌新？”
　　“啊。”时启说，“怎么？”
　　时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反问云湛，且语气听起来有点挑衅。
　　云湛微微侧过脸，看向远处，像是有点想笑，然而为了给时启一个面子，克制住了。然后他说：
　　“你泳裤掉了。”
　　“……”


第37章 
　　啊？时启如遭雷劈， 在水里时便完全感觉不到，何况他只是在水里飘了一会，怎么会这样！
　　怪不得觉得这么自由！
　　时启怒道：“系统， 是不是你干的？你又偷偷掷我幸运了？”
　　系统道：“不用我掷，投掷灵感时，你本来便幸运失败了， 从你决定来游泳馆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会发生些倒霉的事情。”
　　时启：“……”
　　好在这是水里，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个什么， 云湛大概是游的时候， 发现了不明漂浮物，才过来提醒他一句， 时启满脸通红，臊的，然而云湛却像司空见惯一般，道：“不要穿带松紧且宽松版的裤子， 很容易掉。”
　　时启原本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 平日里也几乎不去游泳馆， 去了只能和小孩一起戴游泳圈，着实羞耻。于是许渺也没有给他准备单独的泳裤。这次的事情又着实很急， 时启便胡乱找了条新裤子，没想到这么容易掉。
　　泳裤已经逐渐飘到更远的地方了，云湛看了他一眼， 给他把裤子捞了回来。时启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着实是倒霉到家了，只得面颊烧红地取过云湛指尖的那一片湿透了的黑色布料。
　　时启：“谢谢。”
　　每次见云湛， 都会发生些尴尬的事情，他在云湛心里大概已经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傻子。
　　时启取走泳裤时，无意当中碰到了云湛的手，时启并没什么太多感觉，而云湛却用诧异目光看了时启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些复杂意味，随后将泳镜拉下，重新戴上了。
　　“不客气。”云湛答。
　　云湛转头便游走了，泳姿十分漂亮且利落，充满了力量感，尤其游泳时肌肉轮廓起伏变幻，水浪翻涌起来，如同翩翩飞舞的水蝶。偌大的游泳池，谁也挨不着谁，云湛也并未继续关注这边。两人各分半池，相安无事。时启逐渐缓了过来，时不时就关注下自己的裤子，当真是生无可恋。
　　时启对系统说：“看看云湛现在想什么。”
　　系统便骰了一个，如实道：“他在想，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你？”
　　时启：“？”
　　时启：“什么叫‘为什么会这样’？”
　　云湛还在想那件事情吗？不会吧！不是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吗？掉裤子真的很奇葩吗？
　　时启满头问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的云湛似乎同样心里满是问号，整个游泳馆一时间充满了问号的气息。
　　时启仍飘在浅水区，小心翼翼地学游泳，练一会憋气，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又猛地抬头，长舒一口气。
　　云湛则化为一个小点，在深水区里游来游去，时启翻阅云湛的卡片，犹记得云湛的爱好里还有各种极限运动。
　　然而时启刚打开，就发现任务栏亮了。
　　——周任务——
　　[云湛好感度达到3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云湛的好感度什么时候又上升了？
　　时启打开云湛的个人属性面板，一看。
　　[可攻略对象：云湛]
　　身份：学生会会长
　　年龄：20
　　身高：1.86m
　　性格：优雅贵气，博学多闻，高岭之花，其余待解锁
　　喜恶：强烈的洁癖，不喜与人有肢体碰触，游泳等运动，待解锁
　　好感：30（时启是个特别的人）
　　他能有多特别？时启哭笑不得，特别傻吗？
　　云湛真的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啊……
　　奖品自动打开，化为了一张纸条。
　　云湛的秘密纸条：
　　云湛极端厌恶与人产生肢体接触，所以平日里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却很喜欢小动物，因为它们很安全，心思也很纯净。
　　时启心想，很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云湛平时总戴着手套，也是因为这个吗？时启还以为他是故意装酷呢。
　　时启总觉得，在云湛身上，一定有一个惊天大秘密……然而他想了半天，总是感觉面前有一层雾笼罩着，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游泳池十分安静，那救生员一会看看云湛，一会看看时启，这两人一个是不用操心，另一个是完全不用操心，也不知道是过来干什么的。
　　时启也很无奈，他得在这儿待够四小时才行。
　　过了会，有人走过来了。
　　“你还在啊。”负责人吃了一惊，他刚下课，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时启学游泳的心竟然这么坚定，说，“我教你？”
　　时启连忙摆摆手，没买到合适泳裤之前，他是不会再做大幅度动作了。
　　“我今天多感受一下水，做点心理准备。”
　　负责人笑着下了水，与时启说：“你见到我们社长没？”
　　时启说：“见到了，他平时经常来这里游泳吗？”
　　“并不，他只在开学后闭馆的那段时间里来，因为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平日里又很忙。赶上人多的时候来，就会被团团围住。”负责人说，“他不喜欢热闹。”
　　时启表示理解，而负责人和云湛的关系似乎还不错，谈起时语气里俱是熟稔之意。
　　时启心念一动，突然想问问云湛是什么专业的，大概率是金融，云湛是云家的长子，未来肯定是要继承家业……那么和许渺就是同一专业了。
　　然而还未问出口，云湛自远处游过来，他戴着泳镜时，只露出鼻梁与嘴唇的弧线也十分完美好看，像是大理石雕塑一般精雕细琢。
　　云湛摘下泳镜，并未看时启，道：“怎么又来了，带人了？”
　　“没，新生都忙着上课逛街呢，谁会提前来锻炼身体啊。”负责人摊开手，“何况有你在，这里迟早得变成粉丝见面会。”说着，又指了指时启，“这小子是真的勤奋刻苦，一来就来大半天，不会游泳的人，我们社还是头一个呢……社长，你真不考虑教他？”
　　云湛看向时启，时启则一阵囧，怎么有种被负责人托孤的感觉？时启说：“这么点小事，就不麻烦社长了……吧？”
　　云湛却沉吟片刻，仍是摇头，道：“最近没时间。”
　　“行吧。”负责人笑道，“那下次我教他。”
　　时启泡了四小时水，皮肤都发皱了，看着云湛和负责人游来游去，此刻的云湛和其他时候看到的还不太一样，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但现在云湛的状态十分放松，像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一上午就这么消磨干净了，云湛的体力也真够好的，游这么久也不累，他撑着台子上了地，时启还有几分钟，便不着急，继续泡着，自下而上打量云湛，他穿着黑色紧身裤，哇——那地方可真不小，时启居然有点嫉妒，不过也很正常，毕竟不是现实里的人嘛。时启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默默垂泪。
　　云湛察觉到时启的视线，唇微微抿了起来，时启一阵紧张，我不是故意看的啊，别生气啊。
　　然而云湛开口，对他说：“下次记得买条新裤子。”
　　时启：“……”
　　您还记得呢。
　　负责人还在游，时启见时间到了，便也爬上去，在水里呆着，总无时无刻不在飘着，刚一踩到真实的地面，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时启快速冲了个澡，随后到更衣室，他有些心不在焉，思考着云湛的事情，没注意到有人出来，便与云湛撞了个正着。
　　时启：“……”
　　好在云湛及时拉了他一把，避免时启摔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云湛来游泳馆，穿得十分随意，穿着常规的白T恤黑裤，头发凌乱湿润，与平常遇到的学生没什么两样。然而他的气质与一般人十分不同，哪怕罩个破麻布也肯定是最帅的那个崽。
　　云湛拉住时启，这天他没戴手套，手便毫无隔阂地触碰到时启的胳膊，时启的体温偏低，云湛的体温却很高。
　　两人皮肤相触的那一刻，时启很明显从云湛的眼中看出了复杂的情绪，那一眼十分明显，含着无法掩饰的疑惑与震惊，但时启同样很奇怪，云湛究竟在疑惑什么？
　　然而仅仅一眼之后，云湛便收拾了所有的情绪，他松开时启，语气也是风轻云淡的，他淡淡道：“慢点走。”
　　“好……好的。”时启脑中冒出无数个问号，可怎么也想不明白。云湛离开之前，时启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社长，你的泳裤是什么牌子？”
　　云湛：“……”
　　云湛随口说了个牌子，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买小号就够了。”
　　时启：“……”
　　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时启收拾好自己，拎着东西走到宿舍楼旁，习惯性看了眼停车位，发现厉觉始终停在楼下的那辆黑色哈雷不见了，大概是被厉觉开走了。
　　时启仍记得厉觉似乎要和他说些什么，但当时他实在是无心去听，等厉觉回来了，再好好聊聊吧。
　　时启回到宿舍，正要收拾下被自己翻乱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柜，却发现原本被自己翻乱的柜子里却是整整齐齐，衣服都叠好了——是厉觉做的？
　　这个发现，还是令时启心里好受了些，不管厉觉昨晚想的是谁，但最起码，厉觉还是他的朋友。
　　时启从换下的裤子口袋翻出方殊流给他的生日邀请函，摆在桌上。他无意间一扫，发现厉觉桌上，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邀请函，就大刺刺摆在桌上。
　　看来方殊流的生日会，邀请了五大家族的人，那想必就不怎么普通了。
　　时启原本只以为方殊流会开个小party，然而仔细一看，这是方殊流的成年礼，方殊流又是方家的长子，这次想必是要大办一次，以介绍方殊流的继承人身份。
　　时启略微出神，方殊流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像是认识他，又不像认识他。“白驹过隙”的道具可以用，好感度却不够，看来还是得继续想办法，才能把道具打开。
　　还得给方殊流准备生日礼物……送他什么合适呢？时启想了半天，他还不知道方殊流有什么爱好，不过方殊流喜欢吃糖，要不给他准备一些好吃的糖？
　　时启冥思苦想大半天，发现摆在桌上的玫瑰和紫花已有些蔫了，花瓣都卷了起来，时启又给它们换了次水。这时，有人敲了敲宿舍门，时启随口道：“进。”
　　来者是孟夏深，他笑道：“还以为你不在，这是……游泳去了？”
　　孟夏深也十分敏锐，察觉到时启身上有股独特的气味，是只有去游泳馆才会有的味道。时启道：“不会游泳，在池子里扑腾了几下。”
　　“游泳都是这样，扑腾扑腾，呛几口水就会了。”孟夏深明显有些紧张，“昨天……过得好吗？你没回宿舍。”
　　时启扶额：“昨天有些事，就在外面住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孟夏深听时启的语气，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便暗自松了口气，他说，“送你个礼物，本该昨天送你的。”
　　孟夏深对于时启而言，就像个可靠的大哥，时启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很为难，然而孟夏深从背后拿出了一束紫色的花。
　　时启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许渺送他的那种花吗？怎么都送这花，是有什么含义吗？
　　那花还很新鲜，娇艳欲滴，色泽鲜亮，花瓣上还挂着露水，时启挠挠头：“谢谢，这花很漂亮，但我不太会养花……”
　　孟夏深却看到时启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束花，一束玫瑰，另一束，与他手中的话一模一样，便懂了。
　　“没事……我不会强求，做朋友也行。”孟夏深道，“看来有人同我，抱着一样的心思。”
　　时启见孟夏深一脸的苦闷，想了想，还是接过来了，安慰道：“你以后就是我好哥们。不过，这到底是什么花？”
　　“洋桔梗。”孟夏深道。
　　时启仍是一头雾水，孟夏深勉强笑了一下，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被拒绝的那一刻，仍然感觉很难过。
　　“打起精神来。你一定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时启认真地说，“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
　　或许孟夏深的代码里便天生带有喜欢玩家的因子，苦情男配可真是不好当。
　　孟夏深说：“我会放下的，小学弟，让你见笑了。”
　　时启拍了拍孟夏深的肩膀，颇有种感同身受的复杂意味，他想了想，问：“你知道厉觉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吗？”
　　孟夏深道：“没听说过，他在学校里时常打架，但因为他家里的缘故，也没人感惹他。至于感情？我不觉得他喜欢谁，那些常常和他告白的男生，厉觉也从没给过什么好脸色，并且放话出去，他永远不会喜欢男生，谁再敢和他告白，他就把那人狠揍一顿。”
　　时启听得直扶额：“那喜欢的女生也没有？比如校花什么的。”
　　孟夏深：“没有女生敢和厉觉接触……说实话，厉觉现在和高中时很不一样，那时候他走在哪，都没人敢和他说话，上大学了脾气反倒好了些。不过我也不怎么了解他。”
　　时启想了想：“那他有没有喝醉之后喜欢乱亲人的癖好？”
　　孟夏深：“？”
　　时启和孟夏深四目相对，孟夏深顿时怒道：“他亲你了？这个王八蛋！”
　　时启忙道：“不不不，不是我！别激动！”
　　孟夏深道：“没听说过谁喝醉之后喜欢亲人的，只能是故意耍流氓。”
　　时启却觉得厉觉那时候不像是装的，毕竟当时他连路都走不了，还喝了那么多，如果还能保持神智清醒，那才叫奇怪呢。
　　两人便去餐厅吃饭，到了三楼，时启的卡没反应，刷了几次也没进去，这才想起来，他的主卡暂时不能用了。
　　时启扶额，只得退而求其次，去二楼吃。孟夏深则不知道从哪得到的信息：“你家最近的情况是不是有点复杂？”
　　时启道：“算是吧，但我也不清楚，究竟到什么地步了。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现在，你家的事情已经上了各大新闻媒体。”孟夏深犹豫着，还是给时启看了。
　　时启接过孟夏深的手机，一看。
　　《时家要完了？股权屡遭流拍！股价下跌！》
　　《时家内部分崩离析，旁系逼宫，时家家主之位究竟花落谁家？》
　　《时家名下公司已全部停止运转，五大家族恐变四大家族！》
　　“……”
　　孟夏深忧心忡忡，道：“若真是这样，我还有些余钱，你不用担心。”
　　时启心想，情况已经变得这么严重了吗？不应该啊。他打开自己的个人介绍栏，财富一栏，副卡余额没变，还是那么多，房产什么的也都还在，并不像新闻中所说的那么严重。
　　吃过饭，厉觉仍没有回宿舍，直到临近熄灯，厉觉才回来。时启正想和他说说话，厉觉却转身进了浴室。
　　时启便无聊地玩着手机，忽然想起孟夏深所说，搜索了下洋桔梗的花语，答案却是“永恒的，无望的爱”。
　　时启本以为，许渺会送些类似于“友谊天长地久”的花，却不料是这种花语，顿时心情有些复杂。
　　他看不透许渺。
　　许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这群攻略对象，简直是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哪怕哆啦A梦来了，想必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最好看透的，便是厉觉了。
　　等厉觉的间隙，时启想起自己还有两张抽奖券，不如现在抽了。
　　时启仍然是单抽两次，红色游鱼摆尾，在海洋的白色浪涛中出现了闪着金色光芒的奖品。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获得“表情收割机”buff！”
　　“表情收割机”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哑巴话少内敛之人冷战情侣之常备之品，倘若你的朋友是个哑巴，或者沉默寡言，不爱讲话，而你总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如何，便可使用该buff～
　　使用期限：五天
　　请选择施加对象
　　这个buff的底下，没有倒计时。
　　时启刚一看到这个buff，便觉得十分适合许渺，也很适合方殊流，或者云湛……呃，这是时启第一次觉得buff不够用，原因是这群攻略对象都不是话唠，也不会把自己的内心想法直接说出来。可偏偏时启又不属于情商高的那类人。
　　上帝为你提高了智商，便会为你降低些情商。倘若两者皆有，那便很有可能是其他方面出问题了。
　　每每猜他们的心思，时启都猜不出，就像一个数学高手做高考语文试卷，压根答不上来。
　　遂这个buff是一道及时雨，时启珍而重之地把它收起来，预备等关键时候用。
　　第二个礼物盒也打开了。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获得“是兄弟就来刺我”buff！”
　　“是兄弟就来刺我”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居家办公旅行常备之品，常在江湖飘，哪有不湿鞋？给生活加一点调味剂，事情才会更有趣～
　　请选择施加对象。
　　时启：“……”
　　熟悉的“兄弟”，熟悉的味道。
　　这个“兄弟”系列的buff，究竟还有多少个？
　　这个buff的倒计时，显示为一天。
　　也就是说，一天之后，又有人要倒霉了。
　　时启简直是哭笑不得，怎么也选不出来，最后索性丢进背包里，听从命运的安排吧，阿门。
　　厉觉已从浴室出来，一声不吭，翻身上床。时启侧过身，看着厉觉，然而厉觉却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对着墙。
　　时启感觉莫名其妙，厉觉这是怎么了，打球输了？他开口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厉觉似乎没想到时启会开口，片刻后才道：“训练。”
　　“早上的时候，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时启又问，“我那时候有急事，现在可以聊聊吗？”
　　厉觉却说：“没事了。”
　　时启感觉到厉觉的不对劲了，厉觉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两三个字地往外蹦，显得态度很生硬。
　　“那……要不聊聊昨晚的事？”时启觉得，厉觉现在有点别扭，大概也是因为想起昨天的事情，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时启也吞吞吐吐，对开启这种话题十分得不擅长，但总得有一方先说开。
　　然而他没想到，厉觉仍然一动不动，却吐出三个字：“不想聊。”
　　“我困了，先睡。”
　　时启：“……”
　　这个厉觉是真的不正常！
　　时启心想到底怎么了，难道是不小心亲了我之后三观尽毁世界观湮灭，无法做人了么？但也不至于吧，毕竟当时厉觉也没什么意识，难道是因为厉觉对这种事情很看重？也有可能。
　　那该怎么办呢。时启不擅长处理此事，他用哀怨的目光看了厉觉半晌，厉觉也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时启想了又想，投了个心理学，系统告诉他，厉觉现在心如止水，大彻大悟，什么也没想。
　　时启：“……”肯定是假的。
　　倘若厉觉真是因为这种事情不搭理他，那么他现在的心情肯定是惊涛骇浪，波涛汹涌，电闪雷鸣。
　　最后，实在无法，时启点开了“表情收割机”buff，指定使用人为厉觉。
　　时启以为使用这个buff之后，厉觉头顶会冒出文字，表示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没想到使用之后，厉觉的头顶突然冒出了一个小黄脸。
　　是的，就是聊天软件里最常见的表情。
　　此时此刻，小黄脸皱着眉头，显得非常纠结。
　　时启：“……”
　　看图说话？
　　厉觉果然还没睡，到底在纠结什么啊，要不和他道个歉？可又不是他主动亲上去的。
　　时启轻声道：“厉觉，你睡了吗？”
　　厉觉却不说话。
　　头顶的小黄人却是泪流满面。
　　时启：“？”


第38章 
　　时启盯着厉觉头顶的小黄脸， 半晌，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系统，这个buff……是不是出问题了？”
　　系统答道：“没有。”
　　小黄脸泪流满面了会， 又变成了沉思的表情，厉觉心事重重，倘若时启没有用这个buff， 大概只会以为厉觉睡着了。
　　“厉觉，厉觉？”时启又喊了几声，厉觉终于有了动静， 他道， “已经睡着了。”
　　说着，打起了呼噜。
　　时启：“……”
　　我是小孩吗？这么容易被你骗到。
　　然而厉觉不想说， 时启猜也猜不到，只得无聊地一边玩手机，一边观察厉觉。他尝试着用手机拍厉觉的背影，手机里并没有出现小黄脸的图标， 大概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那还好。倘若所有人都能看到校霸头顶有个时而哭泣时而沉思的小黄脸，那不得笑死， 校霸威严从此消失得一干二净。
　　时启就这么看着小黄脸逐渐从纠结变成了打哈欠， 随后闭上眼睛睡着，时启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时启被闹铃声吵醒， 他这天早上有课。
　　厉觉晚上没有梦到他，时启睡了个好觉。宿舍已经空了，厉觉已经早早去训练了， 又像是刻意在躲着他。
　　时启有些郁闷， 他刻意将闹钟提前了一刻钟，为的就是赶在厉觉还没离开的时候， 和他聊一聊。没想到厉觉比他醒得更早。
　　那就没办法了。时启睡了个回笼觉，随后打着哈欠，收拾了几本书，上课去了。
　　为了保证玩家的真实体验，《恋爱绝配》的校园关卡，玩家是可以去上课的，老师也都是各大学校里专精此道的行家，因此还真有人为了学习，特意去玩这款游戏。
　　这款游戏虽说是恋爱攻略游戏，但也有人玩出来各种花样，他们可以不做任务，不谈恋爱，去体验其他的生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某些学渣玩家，或者不想上课的玩家，则可以选择一键跳过上课剧情。
　　时启则对上课十分感兴趣，对他而言，学习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就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这节课是高等数学的公共课，好几个班级一起上，教室也很大，是足以容纳三百人的阶梯式教室。时启背着包进去，左右看看，选了个中等靠前的位置坐下。
　　时启来得早，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学生在预习，或者伏在桌上补觉。
　　时启拿出手机，给厉觉发信息，问他中午一起吃饭不，厉觉这次回复了，回复的是“那个姓孟的也来？”。
　　时启最近总和孟夏深一起吃饭，但厉觉是怎么知道的？
　　时启说：“他有事，不一起吃。”
　　厉觉：“……”
　　时启：“？”
　　厉觉训练中途，低头玩手机。一旁队员都笑了：“厉哥是谈恋爱了？整天抱着手机不撒手。”
　　张明自一旁也笑了，道：“他不整天和咱们待在一起，和谁谈，和你吗？”
　　大家立刻“不敢不敢”，刷地散了，去喝水休息。
　　张明丢给厉觉一瓶红牛，道：“今天训练，看你心不在焉的。过几天要和隔壁省的人打友谊赛了，你不想输吧？”
　　“不会。”厉觉丢下手机，喝了几口水，兀自出神。
　　“上次聚会，大家都喝上头了，不小心和你那朋友打了起来，他没事吧？”张明瞧着厉觉脸上，显然是被什么人打了，厉觉冷冷道，“他好得很。”
　　早上时，方殊流还和他宣战呢，什么兄弟如手足，直接为他背后插一刀。
　　张明见厉觉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怎么说呢，失恋的人是最没法劝的，何况看厉觉这样，纯粹是铁树开花，一腔热血的单相思。张明靠在墙边，想了想，道：“你和时启没再聊聊？”
　　厉觉突然说：“他约我吃午饭。”
　　张明道：“那不挺好？刚好……”
　　“因为那姓孟的不在，才找我。”厉觉冷冷道。
　　“等等，”张明已有些听糊涂了，“怎么又多出来个人？姓孟的又是哪个？”
　　厉觉说：“时启的学长，原本应该和他是室友。”
　　张明被绕晕了：“怎么这么复杂？那个姓孟的也……喜欢时启？”
　　厉觉不说话了，将红牛喝空，随手一挥，易拉罐“砰”掉进垃圾桶，正中红心。
　　许久没有得到厉觉的回复，时启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闷骚，话也不说了，难道是上次打架，把他打成哑巴了？可那天早上还好好的啊。
　　临近上课，教室里才突然热闹起来，许多学生进来，嘻嘻闹闹的，时启十分怀念校园生活，也怀念这种单纯的学生时代，工作之后，便很难再有这样的学习氛围了。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时启翻看课本，并未去搭理，然而在他四周的学生全都在窃窃私语，逼得时启也忍不住转头看了眼。
　　白发男生身着纯黑色校服，背单肩包，衬得肤色白皙，神情冷漠，如同行走中的冰块，朝四面八方散发着冷意。时启正巧与那双淡漠的桃花眼对上。
　　时启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方殊流又来查人了？还好没迟到。
　　想必很多学生都和时启抱着相同的想法，因为不少人纷纷拿起电话，开始通风报信：“喂？还吃饭呢，别吃了，快过来，方殊流来查人了！”
　　还真是应了方殊流的那句话：“遇到我，大概率没什么好事。”
　　时启哭笑不得，方殊流一路走过，效果十分明显，学生全都安静如鸡，假装用功学习。时启则不怎么担心，然而方殊流却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时启：“……”
　　方殊流：“这儿有人吗？”
　　时启诚惶诚恐，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方殊流挑起眉，意思是“不问你问谁”。
　　时启立刻道：“没人！我是三好公民，从来不给别人占位子，也没有把书放在空位上。”
　　方殊流“嗯”了声，坐下了。
　　是的，他就这么——坐下了。
　　时启傻眼了，方殊流这是要干嘛，监督他学习吗？不会吧！这么严格的吗？！
　　然而方殊流还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似乎打算在这里久坐，四面八方的学生忍不住偷偷挪位置，有的还拿手机拍方殊流。
　　时启：“……”你们拍他就拍他，为什么还要拍我？
　　方殊流微微垂下眸，他的长相并不女气，却因为他特别的发色，与浅色的瞳，整个人显得不可亲近，高高在上。时启和他坐在一处，便有些不自在，他拿着一支圆珠笔，想转，又怕没转好，把笔甩到方殊流桌子上，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最后没办法，就只能无聊地啃一啃笔盖。
　　时启手机振动一下，他想拿出来看，然而又怕方殊流扣他的分。方殊流则注意到时启总偷偷用余光瞄他，冷不丁道：“看我干什么？”
　　时启说：“呃，你是来……视察的？现在还没上课，我可以申请玩手机吗？”
　　方殊流漠然道：“不可以。”
　　时启：“就看一下。”
　　方殊流：“那扣你两分？”
　　时启：“……”
　　好冷漠无情无理取闹啊这人！
　　见时启垂头丧气，方殊流终于道：“没盯着你，我来上课，谁管你玩不玩手机？”
　　时启大为震惊：“你还要上课？！”
　　方殊流头顶冒出六个点，一群乌鸦飞过：“我也是学生。”
　　时启：“对哦，我都忘了。”
　　方殊流一惯都是以强执行者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时启已经忘了，方殊流也是个学生，而且还和他同级。
　　“你也是大一……对了，你马上要过生日了……九月……”时启灵机一动，“我四月生日，那我比你大五个月啊！来，叫哥！”
　　方殊流：“…………”
　　方殊流以危险语气斜睨时启：“你再说一遍？”
　　时启不畏强权，反正方殊流已经说了，来上课的，不扣分。遂继续欢乐道：“没想到你居然是弟弟。”
　　“弟弟”无言以对，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问题，时启再看方殊流时，眼光已经不一样了，以前的方殊流：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现在的方殊流：强装大人，可真稀罕。
　　时启说：“弟弟，你的确该多上课，每天逮着人扣分，别耽误了学业。对了，你是学什么的？”
　　“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殊流警告道，“你再敢叫我一声弟弟，今年的分没了。”
　　时启则十分乖巧：“好的，弟弟。”
　　方殊流：“……”
　　时启万分不担心方殊流给他扣分的事情，只是说说而已嘛，他都懂的！然而下一刻，方殊流从包里掏出了记分本，面无表情地翻开，说：“大一数学系，时启……”
　　“诶——！”时启连忙道，“爸爸！你是我爸爸！这样行了吧？！”
　　时启没想到，方殊流居然把记分本随时带在身上，看谁不爽就扣一分吗？
　　时启不敢再招惹他，然而听到这称呼，方殊流又拧着眉，有些别扭道：“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时启从善如流，一本正经道：“好的，小方。”
　　偶尔皮一皮，是真的很欢乐。
　　“你真是学哲学的吗？”时启又发现了一个盲点，疑惑道，“可哲学系还要学高等数学？”
　　方殊流道：“主修计算机。”
　　时启险些倒了，这两个专业差距也太大了吧，为什么啊！
　　“因为喜欢。”方殊流说，“很有意思，不是么？”
　　时启对哲学这种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就像文科生对于物理一窍不通一样，他没有哲学细胞，包括以往的语文、政治等科目，实在是听不懂，也无法领会，顶多是死记硬背下来，应付一下考试。
　　时启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又学计算机又对哲学感兴趣，真的不会人格分裂吗？
　　方殊流想了想，问时启：“吃早餐了么？”
　　时启说：“吃了。”
　　然后，时启的肚子非常应景地叫了起来。
　　方殊流看着时启，时启抬手扶额：“好吧，没吃，我不习惯吃早餐。”
　　方殊流从包里拿出个早餐袋，里面是小面包和早餐奶，居然还有茶叶蛋！
　　方殊流道：“吃什么自己拿。”
　　“这是你的早餐吧？”时启说，“我就不……”
　　方殊流一个眼神过来，时启不自觉就闭嘴了。
　　和方殊流打交道，做人不能太客气。时启懂了。
　　时启便拿了面包，这是他之前吃的那款特别好吃的面包，夹心奶油绵密细腻，面包也松软可口，真是很好吃啊。
　　时启忍不住又问了遍，这个面包从哪里能买到。方殊流却道：“外面买不到。”
　　时启：“那你是怎么买到的？”
　　“因为是我做的。”方殊流面无表情道。
　　时启险些一口喷出来：“你还不如说是我做的呢。”
　　光是想想方殊流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揉面挤奶油烤面包，这场面说不上来的违和。
　　方殊流却不说话了，他说：“你觉得好吃么？”
　　时启点点头：“特别好吃。”
　　方殊流沉吟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他看着吃面包的时启，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像进食的仓鼠一般，他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暖色。
　　吃了点东西，时启想起来，自己还没吃药，便拿出药瓶，吃了一颗。
　　上课铃起，教授上台，开始授课。
　　底下学生也正襟危坐，没人敢在风纪委员的眼皮子底下玩手机。方殊流则一手执笔，一边专注地听着。
　　头一堂课大多不怎么重要，果然，教授开始介绍本学期所学知识体系，以及课程进度。
　　趁这个时间，时启则分心，在桌下偷偷看了眼手机，是厉觉回了他一句“好”。
　　厉觉总算是愿意和他聊一聊了。
　　时启松了口气，然而这时候，手机提示他，需定期更换手机密码，以防被盗。
　　现在的手机技术越来越先进了，时启之前的密码就是他的生日，按照提示，换了个密码，随后随手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病弱buff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时启抬手一掷。
　　系统：“体质50，判定失败。”
　　时启立刻道：“可我吃药了！”
　　系统：“是的，由于你已经吃过药，身体状态良好，精神状态却不太好，于是今日你将触发为期九小时的失忆症状，你将忘记过去48小时内发生过的事情。准备好了吗？三、二、一，GO！”
　　“什么？——喂等等！”时启正要说话，然而系统压根不听他的，三秒倒计时过后，时启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钟震了一下脑袋。
　　记忆犹如胶卷般自他眼前闪回，随后如同流水般消散在空中，时启试图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失忆症状……他会忘掉很多事情的！
　　“不行，我得赶快记下来。”时启手里正好拿着圆珠笔，刚在课本上写下“别忘了”三个字，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眼前开始地转天旋，眼前的一切逐渐变成了流动的漩涡。
　　“……”
　　时启茫然地看看四周，两眼冒圈圈，开始了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什么也想不起来……这里是教室？不对啊，今天不应该是情人节么？那他在早上约了厉觉，现在应该准备起……厉觉呢？
　　时启只觉得自己大脑仿佛死机了，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启第一个反应便是去询问系统，系统的答案也很讳莫如深：“你忘记了昨天。”
　　也太哲学了吧，什么昨天今天明天的。时启四处回看，今天不应该是放假吗？然后他转过头，看到了坐在自己身侧的方殊流。
　　旋即，时启忍不住大喊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直接摔下椅子。
　　方殊流察觉到时启的不对劲，时启撑着头，说什么“好晕”之类的话，难道是低血糖？方殊流正要问他，时启眼中却现出惊诧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殊流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俩应该还没到这么熟的地步吧？难道方殊流在扣他的分？……啊，不行，屁股好痛啊！
　　方殊流则立刻去扶他，时启疼得嘶声喘气，神情惊惶，方殊流觉出不对，微微皱眉：“怎么了？”
　　时启呲牙咧嘴，简直是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还将后排桌子也撞歪了，脊背也很疼。着实是吓得半死。
　　时启这动静不小，教授都停下来了，询问时启，时启则是又茫然又陌生，什么也说不出来，周围都是关切的老师和学生。最后，时启只得扶着脑袋，道：“我有点头疼。”
　　“去校医院看看。”教授道，“旁边这个同学，你带他一起去吧。”
　　方殊流点点头，时启仍在倒吸冷气，屁股不会摔裂了吧？好疼啊。他的记忆……
　　时启只想坐在地上揉揉屁股，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这么做。只得强行表情管理，被方殊流扶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
　　方殊流不停地看向时启，时启则完全没注意到方殊流的视线，一边想“怎么这么痛啊”，一边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满头问号，简直把时启给弄得晕头转向。
　　走到教室门外，时启终于不装了，面目扭曲：“等等等会……嘶——”
　　“撞到哪里了？”方殊流问时启。
　　时启完全不敢动，扶着墙撑着腰，半晌，为了让用词文雅一些，不那么粗俗，时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臀部。”
　　方殊流：“……”
　　方殊流叹口气，转身道：“上来。”
　　时启：“上哪里来？这里有皇帝的新车吗？”
　　方殊流：“……我背你。”
　　时启：“那你不还是得托着我的……臀部。”
　　方殊流一脸黑线，说了句“你行”，随后看了几眼时启，似乎在确定什么，片刻后弯腰，将时启的腿弯与后背一捞，将他抱了起来。
　　时启：“……”
　　时启：“这不好吧？我其实能走的！你放我下来！”
　　方殊流：“闭嘴。”
　　这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幸好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教学楼里没什么人，外面估计也没几个人，不会有人看到的……时启在心里安慰自己，随后从拐角走过来两个女生，正有说有笑，然而当看到方殊流和时启时，两人齐刷刷闭了嘴，并对二人行注目礼。
　　时启：“……”
　　方殊流：“……”
　　两个女生：“……那个，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祝你们幸福！”说完，就手拉着手迅速跑掉了。
　　时启当时只想尔康手招呼她们，你们回来啊！方殊流只是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而已！看到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摔了屁股他也会公主抱它们的！不要误会啊！
　　然而那俩女生跑得比兔子还快。
　　方殊流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忍怒气。时启只得小心翼翼地，避免在老虎怀里拔毛，他提议道：“要不咱们快点走？”
　　方殊流脚步加快。
　　时启感觉真是不知道摔到哪里，稍微动一动就好疼啊，只得僵直身体，一动不动，大脑也开始缓缓运转……
　　他今天明明应该和厉觉约好了，去小树林里打球，今天也本来是放假日，怎么突然又来上课了？
　　恐怖的是，他没有丝毫关于刚才的记忆，他只是单纯地睡了一觉，醒来时人已经在教室里了。
　　这事情，光是想想就很恐怖啊！
　　而且方殊流……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幸好校医院离教学楼不远。方殊流抱着时启，也丝毫没有吃力感。
　　时启抬眼，便只能看到方殊流的下颌骨与喉结，肤色被纯黑色的校服衬得愈发白皙透明起来，现出一种奇异的禁欲感般的冷漠。
　　“那个……谢谢啊。”时启仍在纠结，要不要问一下方殊流，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呢？可方殊流也不一定会回答他。
　　方殊流答：“不客气，之后你抱回来。”
　　时启：“啊？”
　　时启看了看方殊流，想把方殊流抱起来，那得费点功夫。
　　然而出了教学楼后，并不像时启所想象的那样，没多少人。相反，校园内人很多，且看到方殊流抱着时启出来，全体都心有灵犀地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然后……
　　故作自然地自拍，镜头却偏得离谱，还有人不小心开了闪光灯，“咔嚓”一声，晃了时启的眼睛。
　　时启：“……”
　　方殊流则对这些人所做的事情毫不关心，也没有制止他们的意思，时启简直欲哭无泪：“他们看见了！这下怎么办？他们肯定会到处散播……不实信息。”
　　方殊流淡淡道：“谣言罢了，清者自清。”
　　时启所见的方殊流，永远都是这么淡淡的，即便泰山压顶，可能也丝毫不慌，并对泰山说：“你等会再压，我先把分扣完。”这样的话吧！
　　终于到了校医院，时启说：“我好像好点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方殊流却不作声，左右看看，对时启说：“你搂着我脖子。”
　　方殊流要空出一只手来敲门，时启又道：“你还是放我下……”
　　方殊流冷冷道：“别废话。”
　　时启立马照做。你强，你强行了吧？一手能举泰山。
　　方殊流用空着的那只手敲了门，门打开，方殊流道：“他摔了屁股，能看么？”
　　时启：“……”
　　原来方殊流用词也这么不文雅！
　　时启头顶响起女护士的声音：“可以，进来吧。”
　　时启：“……”
　　论时启这辈子最不想回想的事情，是小学时他发烧，老师把他送到医院，然后被女护士打屁股针，当时女护士还说他屁股肉挺多，摸起来手感挺好……
　　时启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鲨了我吧。
　　方殊流把时启放到床上，那女护士说：“医生临时有事出去了，我先给看看？严重的话就拍个片。”
　　时启顿时悚然，看看？怎么看？
　　女护士笑意吟吟，道：“同学，我帮你脱裤子？”
　　时启当时如果不是疼得厉害，他简直想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一句“抱歉，我好了”。
　　然而时启稍微动了一下，便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跟着疼了起来。
　　这辈子，他再也不想被女护士看见屁股了，简直是噩梦啊！
　　时启奄奄一息，近乎绝望地道：“能帮我换个男医生吗？”
　　女护士却很理解，笑着说：“害羞吗？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医学院的男学生，他来交报告的，不过他平日里成绩很好，刚好学得也是这方面……我叫他来给你看看？”
　　时启疯狂点头。
　　不管是谁，男的就行！
　　女医生拉了帘子走出去，时启躺在床上，宛若一条绝望的，直挺挺的风干咸鱼。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忘记一些事情？难道是被人打了？可周围人都不认识……难道是方殊流干的？
　　也不至于吧，他和方殊流也没什么冲突，方殊流不至于这么对他，而且头也不疼。
　　问系统，也没得到什么答案。时启划拉划拉系统界面，还发现自己完成了一些任务，顿时就更加莫名其妙了，这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然后，时启发现，在自己的人物属性旁，有一行小字：
　　“失忆症状已生效，倒计时：09：00：00。”
　　时启：？
　　他该不会是抽到了什么失忆buff，或者幸运太低，给他来了个失忆症状吧？实在是太没有防备了，连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
　　幸好手机还在身上，时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聊天记录之类的信息，却发现手机密码显示错误。
　　时启：“？”
　　时启以为是自己输入有误，又输了一遍，仍然显示密码错误。
　　这有是怎么回事？时启只觉得自己眼睛一闭一睁，整个世界都变了。
　　时启想了想，换了个密码输入，仍是错误。连续输入三次错误，手机自动锁定五分钟。
　　时启：“……”
　　时启忍着疼痛，正胡思乱想着，听到有人拉开帘子进来了。
　　听脚步声，是个男人，沉稳有力。
　　时启心下松了口气，在同性面前倒没那么害羞，大大方方道：“要脱裤子吗？”
　　那人说：“嗯。”
　　好的好的，时启主动地开始扯裤子，那人便在一旁做准备，然而时启脑子浑浑噩噩，却总觉得这磁性声音有几分熟悉，他费劲地转过脑袋，想看看是谁。
　　然后便看到身材颀长的男生，穿着一身白大褂，不紧不慢戴上了消毒手套，见时启不动，对他说：“脱完了？”
　　时启：“？”
　　谁来告诉他，云湛为什么在这里啊！


第39章 
　　偌大的医务室， 以一蓝色帘子将床位和外围等候区格挡，内里则是各种仪器，大约是用来简单查看情况的。虽说看上去比较简单， 但环境却不简陋，说是“医务室”，实际上也有好几层楼， 医学院的学生经常来这边实习。
　　方殊流带时启过来时，也看到几个穿学生制服的人从旁走过，一边热烈讨论病情。
　　然而时启怎么也想不到， 云湛也是其中的一员。
　　时启和云湛四目相对。
　　时启：“？”
　　云湛：“有问题？”
　　问题……问题可太大了啊！谁也没说过， 云湛是学医的啊！时启在心中怒吼，而且面对云湛的时候， 时启心中，总是会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尴尬情绪，很奇怪，像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然而时启完全想不起来了。
　　时启：“我突然觉得我不疼了， 我好了！那个……麻烦会长了！”说着，便把解开的裤带费力地重新系上。
　　正说着， 外面那女护士扬声道：“云同学， 麻烦给那位受伤的同学好好看看，我看他疼得厉害， 好像很严重！”
　　时启：“……”
　　时启欲哭无泪，他这运气是不是过于好了？别人环游校园十圈都找不到云湛，他只不过受个小伤， 来次医务室， 就直接撞上云湛了。
　　何况，方殊流还在外面等着呢。
　　时启听到方殊流询问那女医生怎么出来了， 女医生便说换了个医学院的男同学。
　　方殊流又问，他能不能进去？
　　时启立刻开始祈祷，你别进来别进来别进来，一个云湛就已经够社死了，他不想再来双倍社死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便是怕什么来什么，时启正在疯狂祈祷各路神仙，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凯撒大帝玉帝老儿，然后便听到那女护士笑道：“你想进就进去呗。”
　　时启眼前一黑。
　　方殊流掀开帘子走进来，看一眼时启情况，时启半死不活地趴在病床上，方殊流看了云湛一眼，似是有些疑惑：“你是……云会长？”
　　云湛轻轻颔首，时启这才想起来，方殊流和云湛并不认识，私底下大概也没什么交集。
　　方殊流没多问，对云湛道：“麻烦你了。”
　　云湛问时启：“以什么姿势摔的？”
　　时启：“……坐在椅子上，不小心掉下去了。”
　　云湛说：“现在还能起身吗？”
　　“我现在……好像好多了。”时启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确实比刚才感觉好很好，没有再产生剧烈的疼痛感。
　　时启半坐起来，仍然是呲牙咧嘴的。
　　云湛示意他可以继续趴下来了。
　　时启说：“还要……脱？”
　　问这话时，时启心想，如果非要这样，那我就直接一道闪电般跑出去，绝对不丢这人。
　　然而云湛道：“不用。”
　　时启重新趴下，一双手轻轻按压他的背脊，时启穿着件薄衬衣，感觉云湛戴了手套的手指很凉，却很轻缓：“哪里疼就说话。”
　　“唔……”本想忍着的，但当那双手往下按时，时启猝不及防就喊了句“疼”。
　　时启简直是生无可恋了，已经彻底废了，他蔫蔫地道：“我不会是骨折了吧？”
　　“需要拍个CT。”云湛严谨道，“稍等一会。”
　　云湛出去了。方殊流则问时启：“刚才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就摔倒了。”
　　时启挠挠头，心想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还失忆了呢，一觉起来你和我怎么这么熟悉了。
　　时启试图从方殊流口中套话：“咱俩之前是在上高等数学对吧？就这么出来了，算不算逃课？你不会扣我的分吧？”
　　方殊流道：“已给你请过假了，你之后的课表发我一份。”
　　这说起来又是一桩心酸事了。时启的课表都存在手机里，有个专门看课表的APP，然而手机密码又不记得，手机正好已经解锁，时启便又试了试，还是不对，这回锁定了十分钟。
　　时启：“……”
　　自己到底设了个什么密码？
　　不是八个零，也不是八个一，也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也不是他的生日。
　　难道他设定的是其他人的生日？可他压根不知道其他人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时启使用拖延战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看看啊……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方殊流：“……”
　　方殊流靠近时启，神情有点危险。
　　时启感觉到了，道：“怎么了？”
　　方殊流微微眯起眼睛，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危险神色：“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时启只觉一阵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在意你？咱俩还是陌生人吧，或者说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不对，他失忆了，时启看了下手机上的日期，今天已经是情人节之后的第二天了，说明他起码忘记了两天的事情！
　　两天，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难道说……？
　　时启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时启点开方殊流的属性面板，上面显示好感度为45。
　　也，不是很高啊。
　　大兄弟，你对我的好感度这么低，还管我在不在意你？要不要这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时启随意一眼，发现方殊流的面板底下，有个“道具待使用”的字样，时启一头雾水，点进去，发现是之前得到的“白驹过隙”道具，正散发着蓝光。
　　时启也完全没有印象。
　　他尝试着点击使用，紧接着跳出个弹窗：
　　对方好感度不足，请重试。
　　时启：？
　　时启不信邪，又点了一遍，再一次跳出弹窗：
　　对方好感度不足，请重试。
　　时启有些恍惚，总觉得他曾经做过类似的动作……
　　然而就是打不开，时启只得放弃。
　　时启对方殊流诚恳道：“我刚才，可能不小心也撞到了脑子，你就当我失忆了吧。”
　　方殊流：“……”
　　人类总是对正确答案视而不见，因为听上去就像是个借口。
　　方殊流捏了捏时启的脸，似笑非笑道：“你怎么不把自己叫什么也一起忘了呢？”
　　“不要动手动脚的。”时启正色道，“男男授受不亲！”
　　“你是真不记得了？不记得多少？”方殊流瞥了眼时启的手机，“总不至于把手机密码也忘了。”
　　时启：“是的，真忘了，这两天的事情，全都不太记得了。”
　　方殊流道：“那你想必也不知道前天情人节，你和我告白的事情了。”
　　时启大惊：“我那么勇？！”
　　方殊流观察时启神情，却又不像是装的，眼中便露出几分疑惑，但仍是点头。
　　时启说：“那你肯定没答应吧。”
　　“答应了。”方殊流轻飘飘道，“否则我们为什么会坐在一起上课？”
　　时启人生都颠覆了，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对方殊流告白时的场景。何况对方好感度都不足以打开一个道具，他就告白了？
　　但方殊流又不像是会骗人的那种人，他一惯稳重成熟，说得也很在理……方殊流没必要上课啊，他每天就去扣扣分就好了，只能是陪他上课了
　　时启越想越觉得在理，但仍有种如坠云端的不真实感。
　　这么说来，他很大概率会把手机密码设置成方殊流的生日吧？
　　“所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时启问。
　　方殊流不说话了，他微微蹙眉，对时启说：“你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时启正要说话，手机却震动了起来，时启虽然解锁不了手机，但还是能接电话的，来电人显示为许渺。
　　时启：“……”
　　九月初的中午仍是很热的，太阳炙烤大地，已经快到饭点了，学生们躁动不安，厉觉训练过后，回宿舍冲了个澡，换了件正式些的衣服，一路跑到教学楼门口，靠着柱子等时启。
　　深夜果然容易EMO，厉觉光是想想自己昨天晚上都想了些什么，便恨不得把那些想法都塞进马桶里打包丢进外太空的黑洞里面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张明说得对，还是得争取一下，不管时启喜不喜欢他，先做朋友也可以。然而也不能对时启身边出现的家伙不管不问，那个总喜欢缠着时启，和他吃饭的孟夏深就够讨厌了，还有死缠烂打的许渺，以及背刺了个猝不及防的方殊流……
　　厉觉心不在焉地想着，他穿一件深蓝色T恤，整个人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剑，沉默锋利，气质独特，哪怕板着脸也很酷，周围学生都忍不住看他。
　　眼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从楼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少，时启怎么还没出来？
　　厉觉有点想给时启打电话，又怕他烦，便继续等，直到几个女生走出来，冲厉觉打招呼：“帅哥，你还在等人？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厉觉：“……”
　　厉觉沉默地打开聊天软件，想问时启是不是忘了，又觉得自己很可怜，他何曾被人放过鸽子？哪怕是一只猫，也不能轻易跟人家违约。
　　厉觉怒气冲冲走向食堂，张明正在打饭，看到厉觉时，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时启呢？”
　　厉觉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这又怎么了，吵架了？”张明哭笑不得，“你们俩还没谈恋爱呢，就三天两头地吵架，八字不合啊？”
　　厉觉强忍着不说话，在张明后面排队，张明也不催，一边和前面的王宇说：“有的人嘴上不说，心里恐怕已经泪流成河，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别唱了。”厉觉和王宇同时为张明的五音不全付出了代价。
　　王宇则在刷手机，他翻进论坛，发现有两个论坛帖子热度居高不下，一个帖子叫“开学典礼有个牛逼的新生”，另一个叫“实锤！方殊流和大一某新生谈恋爱了！”。
　　王宇完全是抱着八卦娱乐的心态点进去，想吃吃瓜。然而瓜越吃，嘴张得越大。王宇看着看着，直呼卧槽。
　　“张明，你看这个……我靠！这不会是真的吧？那厉觉怎么办？”
　　张明说：“什么怎么了，我看看……卧槽！”
　　厉觉不耐烦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别一惊一乍的。”
　　张明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看着帖子简直抓狂，小声对王宇说：“千万别让厉觉看到这个帖子！否则就要世界末日了！”
　　王宇十分赞同，用力点了下头。
　　厉觉完全没心思注意他们在看什么惊天八卦，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无所谓，能比他的心凉吗？以前好歹还有鸽子，现在连鸽子都被人放了……
　　打了饭菜，厉觉找了些搞笑视频看，然而都是些没意思的东西，提不起劲儿。张明则一直和王宇非常小声地窃窃私语，搞得厉觉心烦意乱，道：“你们俩说什么呢？”
　　两人异口同声：“没事！”
　　厉觉狐疑地看着他们，片刻后，开始吃面。张明和王宇齐刷刷松了口气。
　　厉觉平时是不看学校论坛的，他不爱八卦，也不凑热闹，然而吃饭时，总有人路过，说什么“快去看论坛，好劲爆啊！”“大一新生……数学系”，厉觉听到这个词时，便有些神经敏感。
　　厉觉漫不经心地问张明：“你有论坛号吗？”
　　张明立刻说：“你说什么？什么论坛？我可不知道。”
　　厉觉：“我看你挺知道的啊。”
　　张明一头的汗，心想绝不能让厉觉知道这件事。
　　张明越掩饰，厉觉越觉得不对劲，他有学校论坛地址，但没有发言权限。厉觉打开论坛，一看。
　　“诶诶诶哥！别掀桌子！这桌子钉死了，掀不动！”
　　“别生气啊，肯定都是谣言！你去哪？时启肯定不在校医院！”
　　“……”
　　时启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心想谁骂我呢？
　　通话还开着，许渺说：“阿启，你下午有没有课？”
　　时启纳闷，说：“好像有吧……怎么了？”
　　许渺道：“是关于你家里的事情，情况比较复杂，电话里不方便解释，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在校医院……
　　时启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自己的倒霉经历了，含糊道：“现在有点忙。”
　　许渺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阿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时启一呆。
　　他和许渺之间发生过什么，许渺为什么这么问他？谁来给他一个前情提要啊！
　　时启的沉默，似乎给了许渺答案。
　　许渺说：“抱歉，阿启，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但我需要一些时间，你能再等等我吗？”
　　云湛走进来，道：“仪器准备好了，时启？”
　　时启正要说话，许渺却又道：“阿启，你现在和云湛在一起？”
　　说起云湛，便要说起校医院。时启想起，许渺和云湛还是朋友，那么他一定知道云湛是医学生。然后拐来拐去，又要拐到他摔了屁股这件事情上。
　　然而，时启却又想到，一天他不舒服，意识恍惚，似乎有人给他灌了药。后来许渺说那是他朋友，该不会也是云湛吧？
　　时启快速说：“我还有点事，先不说了，之后再给你回电话。”
　　许渺还想说什么，时启却已经把电话挂了。
　　方殊流则似乎在思考什么，先和云湛把时启带到了拍片室。
　　时启还在想，什么？方殊流和他是恋人关系？怎么可能！方殊流的好感度那么低！都不足以打开道具！
　　方殊流发现时启盯着他，似乎在胡思乱想，淡淡道：“骗你的，没这回事，去拍。”
　　时启：“……”
　　拍片的过程中，时启也没闲着，他心想许渺那句“关于你家里的事情”，说的是什么方面？
　　时启问系统：“怎么样可以看到我家里的情况？”
　　系统说个人介绍栏可以去看家世和财富。时启一看，惊呼“原来我这么有钱！”，然后又觉得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时启扶额，他还得失忆九个小时，让不让人活了？
　　拍完片，时启已经勉强能走路，方殊流便扶着他，问时启：“能坐吗？”
　　时启：“我还是趴着吧。”
　　时启刚趴到床上，门突然打开了，还有个护士在后面说“不着急的话先等等，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学生在看病……”云云。
　　那人却猛喘气，一声不吭。
　　然而气氛却十分诡异，死寂一般。
　　时启感觉到气氛不对，费劲地转过头去看，却看到了一脸怒意的厉觉，正愤愤地盯着他看。
　　方殊流道：“厉觉，你来看病？”
　　“看你妹！”见时启只呆呆地看着他，却不说话，看上去像是心虚的表情，厉觉顿时大怒，怒斥道，“狗男男！”
　　方殊流：“……”
　　时启：“……”
　　“说谁呢。”方殊流语气变冷，“不看病就滚出去。”
　　厉觉简直要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时启和他约好的，现在却放了他鸽子，厉觉本还在想时启哪里受伤了，怎么也不告诉他，难道他就是见死不救的那种人吗？然而再一看，方殊流坐在时启旁边，两个人气氛融洽，完全没他什么事，顿时语塞。
　　“厉觉，你……”时启却十分震惊，盯着厉觉看个不停。
　　时启简直怀疑自己是眼睛出了毛病，要不然怎么会看到厉觉的头顶，有个愤怒的小红脸？
　　时启揉了揉眼睛，小红脸还在，然而这时旁边又蹦出个小黄脸，眼角有一滴泪。
　　时启：“？”
　　幻觉还带自己变化的？
　　厉觉恨恨看着方殊流：“我和你说过，别再靠近他！”
　　方殊流嘲道：“我答应你了？”
　　厉觉撸起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殊流不甘示弱，道：“又想打架？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外面去，别破坏公物。”
　　云湛拿着片走进来，见屋内两人剑拔弩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旁女护士便简单给他说了下事情经过。
　　云湛稍稍挑眉，平淡道：“校内打架，被发现要记过一次，方殊流，纪检组组长，你先记上，还是我帮你们记？”
　　方殊流：“……”
　　“二位先出去吧。”云湛下了逐客令，“别打扰病人休息。”
　　屋内总算是清静了。
　　时启惴惴不安，道：“我应该没事吧？”
　　“骨头没裂，大概只是摔狠了，休息一下午就好。”云湛已摘了消毒手套，在电脑上敲着什么，头也不抬道，“近期别做剧烈运动，跑步，蹦跳，游泳也暂时别去了——”
　　“对了，买到合适泳裤了么？”
　　时启：“？”
　　时启今天已是不知道第几次懵圈了，他……什么时候学会游泳了？倒是加了个游泳社，可还没到时间呢。再说，云湛为什么会知道？
　　时启今天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想了又想，方殊流成了他男朋友；厉觉说他和方殊流“狗男男”，该不会他和厉觉也是男朋友关系吧？厉觉的好感度也很高，马上就80了，头顶还出现了很奇怪的符号，而且其他人一点都不惊讶！许渺还问他有没有生他的气，那个口吻仿佛在和自己的恋人道歉……
　　现在，云湛又用一种非常平淡的口吻问他有没有买到合适的泳裤？
　　老天，这两天究竟发生过什么？！
　　“还……还没。”时启斟酌着回答。
　　“那个牌子，国内的确不好买。”云湛抬眼，扫了时启一眼，道，“我朋友最近在国外旅游，需要帮你带一条么？”
　　时启趴着已经有点累了，说：“好啊，谢谢，中号就行。”
　　云湛却说：“大了。”
　　时启茫然道：“没有吧，我也不小。”
　　云湛轻飘飘地反问：“你确定？”
　　这个反问句，令时启再一次石化了。
　　云湛他是什么意思？说他小？他又没亲眼见过！不——
　　时启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万一云湛他，见过呢？
　　不可能吧。自己原来这么奔放的吗？
　　以前班上男生，总喜欢在卫生间里比大小，时启一直觉得很无聊没参与过。然而云湛居然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时启慌得一批，火速去看了下云湛的好感度：35。
　　“……饮食清淡，少吃辣，可以适当吃些补品，你有些缺钙，吃点鱼虾肉蛋奶。”云湛继续写报告，然而时启脑中已经电闪雷鸣，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无法理解，脑袋直接宕机。
　　“……听清楚了吗？”云湛道。
　　时启呆呆地看着他：“听清楚了。”
　　云湛：“复述一遍。”
　　时启：“……”
　　云湛又重复一遍，一边看着时启，时启觉得那目光里写满了“看着挺好一男孩，怎么是个傻子”类似的话语。
　　“没其他事就可以走了。”云湛道，“最近还是要走走路，有利于自身的恢复。”
　　时启：“哦，好。”
　　“对了，你的游泳牌落在游泳馆了。”云湛说，“记得找负责人拿。”
　　见时启起身龟速，动作迟缓，云湛便扶了他一把，时启则完全没有感觉，说了声“谢谢”，搭着云湛的手下了床，有些摇摆。
　　云湛把人送到门口，顿了几秒，便转身回去，将床铺平，神情中带着几分的若有所思。
　　门口，厉觉和方殊流各站一侧，彼此之间似乎有一道神奇的结界，宛若楚河汉界一般，谁也不搭理谁，直到时启出来，才有了些动静。
　　厉觉大跨步过去，表情已不如刚才那般愤怒：“我不知道……你是真摔了。你还疼不疼？我带你回宿舍吧。”
　　厉觉头顶仍然挂着个小黄脸，小黄脸上是愧疚的表情。
　　时启忽然灵机一动，踮脚去够那个小黄脸，然而厉觉太高，只够到了他的头发。看上去就好像是时启逗小狗一般，在摸厉觉的头。
　　厉觉却没生气，甚至有些纵容。
　　时启再抬手，手指穿过了小黄脸。
　　小黄脸变成了害羞的小红脸。
　　方殊流则对厉觉的举动十分不屑一顾：“现在又来装好人？刚才谁说“狗男男”来着？”
　　厉觉则怔怔地看着时启。
　　“对了，我刚才问过了，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爬梯子。”方殊流道，“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摔下去，恐怕会二度摔伤。”
　　时启“啊”了声，他现在虽然可以活动，但大幅度动作还是很艰难，更别说爬梯子这种高难度动作了。
　　“所以，去我宿舍住吧。”方殊流说，“我宿舍没有上下铺，你睡着也方便。”


第40章 
　　重回到教学楼， 时启把桌上的书收拾了下，看到书上写了三个字“别忘了”，字迹潦草， 像是匆忙之中写下的。
　　时启现在仍不清楚，自己和其他几人之间是什么进展，问系统， 系统只说失忆期间的事情不能告诉他。
　　看来，一切的真相，只能等失忆结束之后才知道了。
　　不过……
　　时启心想， 方殊流说他俩在一起的事情， 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行！”时启走在前面，厉觉和方殊流仍在后面争论“该不该让时启去方殊流宿舍住一段时间”的问题。
　　厉觉恼火道：“你那宿舍不也是单人间么？你们俩怎么住， 挤一块？”
　　“住得下，不劳你操心。”方殊流压根不想搭理厉觉，说，“你也得听听时启的意见吧。”
　　厉觉是坚决不能答应让时启去方殊流宿舍里住的， 那无疑是兔子进狼窝——有去无回。先不说方殊流是个Gay，他还在情人节偷偷约时启吃饭， 而且时启还答应了！他都没有和时启在那天吃过饭！
　　一说起吃饭， 厉觉忽然想起来件事，上前几步， 和时启并肩而行问：“你吃饭了没？”
　　时启正思考着事情，随口答：“还没有。”说着，瞥了眼厉觉， 忽然发现他旁边有一行小字：buff使用中。
　　时启头顶又冒出个问号， 连同之前的问号一起，已经加起来不知道多少个问号了。
　　厉觉身上又套了个什么buff？完全没印象。
　　最令时启头大的“是兄弟就来吻我”buff还有六天不到的倒计时， 时启翻了下背包，没有其他buff了，便点进厉觉的属性页。
　　“是兄弟就来刺我”buff生效中。
　　指定对象：厉觉
　　倒计时：22：17：30
　　时启简直是哭笑不得，那个小广告究竟给了游戏多少广告费，出场率这么高！后面该不会还有“兄弟”系列的成套buff在等着他吧。
　　“先去吃饭。”厉觉说，显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头顶小黄脸一脸郁闷的表情。
　　厉觉之前在食堂吃过了，不过没吃几口，纯粹给气饱了。时启则是只吃了点方殊流的早餐，说来觉得有点饿了，食堂内已经没多少人了，只有几个人在慢吞吞地吃饭，看到时启，便用一种很钦佩的目光注视着他。时启疑惑看过去，那些人又瞬间移开了视线。
　　时启觉得哪里不太妙，可又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去哪吃？”厉觉问，“三楼？”
　　时启喜欢去三楼吃饭，便说好，过去已刷卡，显示权限不足，又一疑惑的问号冒出来了。
　　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卡都用不了。时启打开财富一看，黑卡被冻结了。
　　方殊流便刷了自己的卡，方家也有赞助名额。厉觉比他慢一步，不爽地把卡放回去。
　　二人都没有提及时家的情况。
　　三人点了餐，时启再坐下，虽然还有些疼，但也可以忍受。厉觉坐在时启旁边，给时启倒了杯水。方殊流坐在时启对面，方殊流看着时启，道：“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住的地方，虽然是单宿，但很宽阔，也有客房，不需要爬上爬下。”
　　“学校不允许夜不归宿。”厉觉嘲道，“住你那，查宿怎么办？”
　　方殊流道：“我会往学校递交申请，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厉觉一个完全没学过校规校纪的人，怎么可能玩得过方殊流，顿时气闷。方殊流反将厉觉一军，脸上也没什么其他表情，认真对时启道：“何况我那边很安静，你学习读书都不吵，待你身体恢复，再搬回去都可以。”
　　时启说：“这太麻烦你了……”
　　“只有我一人住着，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孤单。”方殊流道。
　　“那……”时启迟疑着，又看了看厉觉，陷入两难境地，总有种抛弃厉觉的感觉。
　　厉觉则是冷冷一笑，好你个方殊流，先前还和我说，只想自己住，嫌多个室友太吵闹，麻烦，现在又说“一个人住太孤单？”，合着天下的便宜都被你一个人占了。
　　时启不理解方殊流也就罢了，厉觉却是知道，方殊流看上去严肃认真，实际上心思多着呢。厉觉当即便想质问方殊流到底想干什么，但碍于时启在场，厉觉只吐出四个字：
　　“我不同意。”
　　时启：“……”
　　突然有种身为皇上，后宫起火的感觉……
　　“你不同意？你是谁啊，说这话管用吗？”方殊流毫不客气道。
　　厉觉怒道：“我是……时启室友！他出去住，那我怎么办？”
　　“你又不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婴儿，没了时启不会呼吸还是不会吃饭？要不要我帮你雇一个保姆？”
　　“好了好了……”眼看厉觉头顶的小黄脸都快变成小黑脸了，时启连忙打圆场道，“这事，我再想想吧，搬宿舍也不是什么小事。”
　　方殊流提醒道：“剧烈运动，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厉觉：“……”
　　侍者过来，为他们上餐。三人一阵沉默，各自拿着筷子吃饭，时启则咬着筷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厉觉，你怎么知道我在校医院？”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厉觉就来气：“方殊流带你去校医院的照片，已经传遍了论坛。”
　　时启一呆，顿时起了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方殊流公主抱他的照片？！
　　难怪刚才那群人看他的表情那么诡异！
　　时启接过厉觉的手机，两个帖子，之前那个开学典礼的帖子下面已经盖起了三十多页的楼，后面大概就是各种照片，也包括今天这件事情，还有一个楼则是方殊流抱他八连拍，拍他的正是之前忘关闪光灯的哥们。
　　时启：“……”
　　倘若在时启头顶放一根导|火索，再拿打火机“咔嚓”点一下，时启现在就可以直接被发射出宇宙，再也不想面对现实了。
　　时启简直抓狂，道：“能不能删掉？”
　　方殊流拿着手机看了两下，微微皱起眉。
　　学校论坛实际上是个八卦圣地，不光学生，就连老师也在其中出没，只不过都是匿名ID，谁也不认识谁，八卦面前，人人平等嘛。然而那两个帖子浏览率实在太高了，话题又很吸睛，不管的话，便会一直挂在第一页，沉不下去。
　　时启观察他的表情，心下一凉：“是不是删不了？”
　　“有些麻烦。”方殊流沉吟道，“论坛权限归学生会管，如果申请删除他人帖子，最快的办法就是联系学生会会长……”
　　“……云湛。”
　　时启顿时傻眼，为了这事还得去找云湛？可他压根没有云湛的联系方式，云湛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校医院了。
　　孟夏深也是学生会成员，有没有可能问孟夏深……
　　可关键是，他手机还锁着，打不开！
　　时启问了方殊流的生日，也试了，仍然错误。人类十大未解之谜之——时启究竟设置了什么密码。
　　时启第一次发现，手机如此重要，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然而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时启无意中扫了眼，发现居然是云湛，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湛是一个人来的，和侍者说了几句，便转身进了个包间。时启想了想，比起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还不如只在云湛面前丢脸……反正他丢脸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时启想通之后，便起了身，道：“我去问问，你们先吃。”他不敢跑，只得慢慢走。方殊流要扶他，时启摆摆手，示意不用，走了。
　　时启一走，方殊流和厉觉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
　　厉觉：“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和你说过，时启不是你能轻易动的人，他也不喜欢你这种……渣男，能不能一边去，别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方殊流只漫不经心道：“你想多了，我不至于做那种没品的事情，但医生的叮嘱，的确要放在心上。我那里很适合时启养伤，不是么？”
　　厉觉说：“不能爬梯子，那我把床卸下来也是一样的。”
　　“你是野蛮人么？”方殊流以嘲讽语气道，“小心学分被扣光，直接被学校赶走。”
　　“反正，你不能和时启单独相处。”厉觉道，“你们这群Gay都没什么节操，看上一个人就想上他，时启只当你是朋友，你知不知道？”
　　还“你们这群Gay”，搞得好像你不是似的。方殊流竟无言以对，最后道：“你不也是？”
　　“我怎么是了！”厉觉说，“我恐同！”
　　方殊流：“……呵呵，大傻帽，吃你的饭吧。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一个劲针对我的时候，别人会捷足先登呢？”
　　厉觉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名字，就是许渺。他当时只听到时启和许渺告白，之后便大脑一片空白，也没关注后续。
　　对啊！万一时启和许渺在一起了……
　　那他怎么办？！
　　然而方殊流完全不知道厉觉的内心想法，他划了划手机，眼底情绪深沉。
　　“你知道，云湛和时启……他们俩有交集么？”
　　“云湛？”厉觉一脸懵，反问，“那是谁？”
　　方殊流看向远处：“也许即将成为情敌的人。”
　　时启到包厢门口，转来转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云湛时，时启总会感觉到隐约的压迫感，然而云湛也没什么架子，顶多是自身的那种气质太独特了，大概是自幼家庭熏陶，即便是不说话，也没人敢轻易冒犯他。
　　而且还有一丝丝尴尬。
　　时启想不通是为什么。
　　时启在门口转悠半天，最后鼓足勇气，敲了敲门，随后拧开门把手，进屋。
　　“你好，我是刚才……”
　　时启一句自我介绍还没说出口，看到面前这一幕时，剩下的话骤然停住了。
　　包厢内有两个人，一个是云湛，另一个人，竟然是许渺。
　　许渺正和云湛谈论着什么，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和时启对视。
　　“阿启？”许渺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饶是时启已经在脑内过了多少遍此刻也许会遇到的情况，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场面。
　　时启一时语塞，道：“我是来……”说着，看了云湛一眼，云湛显然也有些诧异，三人登时面面相觑。
　　时启忽然灵机一动：“其实我走错包厢了。”
　　这时，云湛同时开口：“找我？”
　　“……”
　　熟人在场，时启实在是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正好侍者敲门，进来上菜，打破尴尬。时启立刻道：“那我先走了。”
　　“等等，阿启！”许渺立刻道，然而时启已经推门出去了。
　　时启刚走出去，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启的胳膊被拉住，许渺竟然追了过来。
　　“跟我来。”时启来不及拒绝，便被许渺带到了另一间空包厢内。时启一时间动作幅度有些大，便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许渺道。
　　时启默默伸手揉了揉屁股，说：“没事，本想着等会给你回电话的。”
　　许渺仍是一身白衬衫，黑发挡住些许眉眼，鼻挺唇薄，十分清隽帅气，此刻以担心表情打量时启，道：“刚才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时启道：“怕打扰了你们谈事。”
　　许渺抿了抿唇，像是对接下来的话题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实际上，我们刚才正是在谈和你有关的事……不过这不重要，你来找云湛？”
　　时启点点头：“找他有事。”
　　“那就过来，正好一起吃些。”许渺不容置疑道，带着时启回了包厢，时启甚至都来不及拒绝。
　　时启这才发现，他这个竹马，有时倒是非常强势，并没有表面那么好说话。
　　回到包厢，许渺领着时启，给云湛介绍：“时启，之前我和你提过。”
　　实际上，时启和云湛曾经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一次是雨夜，另一侧则是在酒会上，还有一次……时启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在游泳馆？
　　云湛微微点头。
　　许渺亲自给时启拆了碗筷，放到他面前，实际上，他对时启总是关怀备至，考虑十分周全。
　　时启实在是说不出口……但已经到这儿了，也只得道：“那个，会长……”
　　“叫我名字就行。”云湛道。
　　“是这样的，学校论坛有两个帖子，热度挺高的，不过……能不能删掉？”时启吞吞吐吐道，“他们有点太……夸张了。”
　　云湛像是对此事并不知情，他打开手机，浏览片刻，许渺问：“什么帖子？”
　　“我联系负责人删了。”云湛道。
　　许渺带着疑惑，问时启。
　　时启则如释重负，又开始皮了，对许渺说：“你猜？”
　　许渺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却转头问云湛：“我能看看吗？”
　　时启：“啊？”
　　还有这招？
　　“一些小八卦。”云湛对上时启紧张兮兮的眼睛，漫不经心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许渺捏了捏时启的脸蛋，以危险语气低声对他说：“你们俩背着我有什么小秘密了？”
　　时启：“………啊……”
　　许渺给时启夹菜，正色道：“阿启，今天开学了吧，感觉怎么样？”
　　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稀里糊涂就过去了。时启心想，说：“还行。”
　　云湛似乎要开口说话，时启的心又提了起来，生怕云湛说出类似于“他今天摔了屁股，是我给他看的”之类的话，遂抬手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云湛碗里：“那个……辛苦了，多吃点。”
　　“今天这么勤快？”许渺意外道，“怎么不给我夹？阿启，不要厚此薄彼。”一边说着，又对时启道，“云湛不吃别人给他夹的菜，之后不用管他。”
　　时启这才想起来，云湛的设定是强洁癖，肯定是不用别人给他夹菜。
　　然而许渺话音刚落，云湛便把那块糖醋里脊吃了，并淡淡地评价了句：“这道菜还不错。”
　　时启：“……”
　　许渺有点奇怪地看了云湛一眼，时启那筷子没用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云湛才没有计较。但内心深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渺，你们刚刚在讨论我的事情？”时启问。
　　许渺道：“你四叔前段时间向我求助，我没理他，过了段时间，他又去求助云家……云湛和我提起此事，不过云家已经拒绝他了。”
　　云湛颔首，道：“实际上，我认为他这么做非常不理智，甚至已经有些疯了，如果时家再不对他做出处置，后面也许会发生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目前已经进入僵持阶段，再过不了多久，就该收局了。”许渺沉声道，又转向时启，“最近大概需要做个假象，伯母让我转告你，你名下的不动产目前将全部收归主家，以混淆视听，待这场夺位风波过去后再解冻。”
　　许渺和云湛这么旁若无人地讨论了半天，时启则是啥也不知道，跟着听了半天，才知道，哦，原来自己家出事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许渺和云湛聊一会，转头看到时启睁着眼睛一脸呆萌状，忍不住笑了，摸了摸时启头发：“听不懂也没事，我来处理。”
　　时启：“哦……”
　　时启本想问问厉觉他们吃好了没，可以先回去，然而拿出手机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密码，顿时倒了。
　　许渺见时启一脸绝望，问他怎么了，时启便如实说自己把手机密码给忘了。
　　许渺说：“我试试？”
　　时启心想，你还会修手机么？
　　然而许渺摆弄了两下手机，就解锁了，丢给时启。
　　时启：“？”
　　时启整个人都石化了，他搞了大半天，都没搞出来，许渺一下就给他解锁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密码是？”时启一脸震惊，“我试了八个零，八个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都不对啊！”
　　许渺说：“你的生日倒序，就是了。”
　　时启：“……”
　　许渺简直比他本人还懂他。
　　许渺似乎有点感慨，说：“你之前也有换了密码不记得的时候，急的要哭了。”
　　然后许渺便拿着时启的手机，挨个给他试，输入三次就锁定，等解锁了继续试。好在时启手机是没有试多少次就报警的设置，最后许渺冥思苦想，总算是给时启试出来了。
　　时启的思路就是，打死不换密码，非要换，我就反着再来一遍。
　　“不过最近，学校外多了不少不明人士。”云湛道，“他们似乎在找人，但保安一过去，那些人都散了。”
　　圣德利安的安保体系是非常严谨的，确保没有一个不明人士混入学校，所以无论如何，学校里还是安全的。
　　许渺表情微变，说：“我去查一下。”
　　云湛道：“不要惊扰他们，以免打草惊蛇。”
　　时启偷偷给厉觉和方殊流发信息，让他们先回去。厉觉很快回复“我等你”，方殊流则回了句“手机解锁了？”。
　　“阿启最近跟我住吧。”许渺沉思许久，对时启道，“我担心你四叔想找你。”
　　时启不明所以：“找我做什么？”
　　许渺没说话。
　　时启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因为年龄最小，不需要继承家业，家里又有很多聪明的哥哥姐姐。时启先天体质也不好，常年喝药，便更让人心疼。
　　所以时家从来不让时启参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希望他能够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够了。
　　许渺犹记得，当他和时启第一次见面时，那时许渺五岁，时启三岁。当时周围有很多小孩，时启却只喜欢和许渺玩。
　　末了，时母很温柔，笑着对许渺说：“阿启好像很喜欢你呢，阿渺，以后要不要当阿启的哥哥呢？”
　　“如果愿意的话，以后也要承担起作为哥哥的责任哦，阿启身体弱，阿渺不可以欺负他，只要他开开心心的，以后做什么都好。”
　　许渺其实很讨厌小孩，他从小便比一般小孩承担的责任更多，他的童年里，从来没有天真与烂漫，更没有像时启这样，对他这般好的父母。
　　但许渺意外地不讨厌时启，或许是因为时启从小便和其他顽皮小孩不同，他不爱恶作剧，也不会疯狂大喊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时启小时候白白胖胖，像个可爱的小团子，之后却因为身体原因瘦了下来。
　　许渺答应了，从此便参与了时启的大部分人生，直到高中毕业，大学与时启分离。
　　那时候，许渺还不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他亲自照顾时启，陪他一起玩那些幼稚的游戏，教他跌跌撞撞地走路，看着他从一个咿呀学语的稚嫩小孩变成了一个俊朗的少年。
　　时启偶尔也会调皮，比如蒙着许渺的眼睛，让他猜猜自己是谁，或者给许渺桌上放一块蛋糕，看他莫名其妙的表情，笑得肚子疼。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喜欢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许渺则在一侧做功课。
　　他始终守护着时启眼中的那抹纯真。
　　——地上满是六便士，我却久久望着头顶的那弯月亮。
　　然而月亮遥不可及，人心却愈发贪婪，妄想水中捞月，捞出来却是一抹抓不住的虚影。
　　时启对桌上一道烧豆腐很感兴趣，这豆腐外焦里嫩，上面撒了葱花和佐料，味道还有些偏甜，各种味道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意外的好吃。
　　时启一边吃，一边等许渺的答案，然而许渺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回忆什么，他的眼底笼罩上了一层不明色彩。过了很久，才说：
　　“阿启，你不用知道这些，呆在我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倏地，许渺身侧展开亮光，显示触发了新的羁绊。


第41章 
　　[羁绊·许渺/4]
　　许渺身边有很多朋友， 但都是因为利益维系或者社会必需而结交的朋友，但在他的心里，永远只住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小朋友。
　　这辈子， 许渺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个羁绊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金光炽盛，随后羁绊下方缓缓浮现出一个礼物盒。
　　但这个礼物盒并没有因为“一点就上瘾”buff自动打开， 它静静地漂浮在空中，似乎在等待时启的领取。
　　时启点了一下，随后这个金色的礼物盒头顶上冒出了两行字：
　　[角色特殊礼物]
　　请完成“羁绊任务1”后领取。
　　与此同时， 时启的任务栏闪过一道光， 示意任务更新了。
　　时启点开任务栏，此刻的任务栏除了日任务， 周任务，月任务，特殊任务，隐藏任务之外， 再一次增加了新的一栏。
　　——羁绊任务——
　　[羁绊任务1]
　　体会爱情的过程中，总会有难过的时候。让许渺为你流下眼泪吧。
　　难度系数：五颗星
　　奖励：得到[角色特殊礼物]
　　“阿启？”许渺说， “怎么又在发呆？”
　　时启愣愣地看着许渺。
　　这个任务是……让许渺为他而哭吗？
　　这个任务看上去就很难办， 难度系数还是五颗星，着实棘手。
　　时启沉默了一会， 关闭了任务。许渺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没有。”时启摇摇头。
　　最近时启偶尔总会露出这种陷入沉思的表情，以往许渺看时启脸上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却猜不到了。
　　果然是有隔阂了吗？
　　“你宿舍里有什么需要带的吗？”许渺重新提起搬宿舍的提议， 他说，“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 我那里都有，你不用拿。”
　　“啊？”时启傻了，犹豫着说，“我还没想好呢。”
　　许渺说：“这还需要想？以前你不是天天说要和我住，现在倒是不想了。阿启果然是长大了。”说着，便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被许渺用哄小孩的语气哄，时启脸上有点发烫。
　　“是啊，阿启长大了，也不再需要哥哥了，对不对？”许渺感慨道，“有了舍友就忘了哥哥……你看，小孩都这样。”
　　这话是和云湛说的。
　　云湛淡淡看了时启一眼，赞同道：“的确。”
　　时启：“……”
　　许渺问云湛：“你家里也有不少小孩吧？”
　　云湛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有七八个。”
　　“这么多！”时启震惊，那不会很吵吗？时启平日里不玩闹的时候，还是很安静的，他无法想象家里有七八个孩子到处爬来爬去的场面。
　　“不清楚。”云湛道，“十岁那年，我便搬出家，一个人住了。”
　　这下连许渺也很惊讶了。
　　时启猜测道：“你难道是……离家出走？”
　　时启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会让一个十岁的小孩搬出去住。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太吵。”云湛再次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慢条斯理地吃。他吃饭动作很优雅，一看便是经过餐桌礼仪训练的，然而这么有家教的人，从小居然都是一个人住！
　　时启真的很佩服云湛了，他虽然从小便没什么人管，但好歹也是有大人看着的，无法想象小孩怎么独自生活。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生病的时候怎么办？你父母不管你吗？”
　　“有家庭医生。”云湛言简意赅道，并没有博同情的意思。
　　啊……时启脑海中浮现出迷你版的小云湛躺在床上，高烧不止，不断咳嗽，周围却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模样。
　　时启用一种混合着怜悯的眼神看着云湛，似乎是想到某种奇怪的方向上去了，云湛不知怎么，多加了一句：“一个人住很好。”
　　“哪怕要合租，也没人能够符合你的要求吧。”许渺冲时启说，“之前去过云湛的宿舍，当真是一尘不染，进去都觉得是玷污了干净的地板。”
　　时启哭笑不得。看云湛的洁癖程度，也可想而知他家里会有多干净。
　　方殊流和厉觉还在外面等着，时启说：“其实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在等我，要不我和他们先去说一声？”
　　几人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许渺说：“一起走吧。”
　　时启压根来不及拒绝。然而时启所纠结的并不是四个攻略对象齐聚一堂这件事情，关键问题在于，许渺和厉觉之间发生过摩擦，互相看不上眼，万一他俩到时候再打起来怎么办？
　　三人一起出去，随后，厉觉正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方殊流则站在窗边打电话。看到时启出来，方殊流和对面人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方殊流看了眼云湛，问时启：“事办好了吗？”
　　时启点点头，紧接着发现厉觉看着许渺，头顶的表情变成了小红脸，一个发怒的表情。
　　果然如此。
　　时启在心底叹口气。
　　就知道这俩人遇见，准没好事。
　　许渺却似乎已经料到厉觉在这儿，他自然地搭着时启肩膀，姿态十分亲昵，对他说：“先回你宿舍拿东西吧。”随后对厉觉说，“之后几天，时启和我住一起，就不回宿舍了。倘若有人问起来，你实话实话就行了。”
　　厉觉眉毛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说着，看向了时启。
　　“你又要搬出去和他住了？”厉觉问。
　　时启也没想到，许渺直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实际上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搬出去住。
　　厉觉的表情像是震惊中混合着失落，时启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方殊流靠着窗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许渺。
　　许渺注意到白发少年投来的不善视线，冲他礼貌一笑，道：“你好，你也是时启朋友？”
　　许渺对方殊流的印象不多，只记得他是大一生，直升纪检部组长，不过高年级的纪检部和低年级不是一个人管，许渺只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并未放在心上。
　　方殊流恢复了外人面前的冷漠感，道：“嗯。”
　　方殊流冷起来，是丝毫不给其他人面子的，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最后还是云湛开口，打破了如同冰封般的氛围。
　　“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启夹在几人之间，说什么都是错，这下好不容易得到了个台阶下，他松了口气，认真对云湛说：“这次多谢你了，下回请你吃饭！”
　　云湛却说：“你有我联系方式？”
　　时启挠头：“……可以加吗？”
　　时启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加到了云湛的联系方式，而其他几人则继续暗潮汹涌剑拔弩张当中，并没有太多关注时启和云湛之间的互动。
　　时启送云湛出去，云湛的视线掠过时启，道：“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再来找我。”
　　时启只觉得云湛在客套，说：“谢谢。”
　　云湛点点头，转身离开。
　　系统提醒道：“云湛的好感度升了。”
　　时启“咦”了声，打开云湛的属性面板，一看，云湛的好感度变成了50，括号内的文字也变成了：时启是个有意思的人。
　　时启大为震惊。
　　云湛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吗？时启觉得他也没做什么，何况云湛周围都是些很聪明的人……该不会是因为他看上去傻乎乎的，云湛没见过他这种人，才会觉得有趣吧？
　　时启简直哭笑不得，倘若真是因为这样，那以前攻略云湛的玩家可真是用错了法子。
　　为了和云湛搭上话，玩家可谓是用尽浑身解数，加入学生会，为了表现自己的超高素养，将莎士比亚等名著倒背如流，谈吐文质彬彬，行为优雅高贵，然而云湛仍然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时启则是没报着攻略云湛的念头，反而误打误撞，撞在了云湛的兴趣点上，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任务栏金色光辉闪过，显示又有任务完成了。
　　——周任务——
　　[云湛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奖品自动打开，变成了一张抽奖券。
　　时启把抽奖券放进背包里，回餐厅去了。
　　餐厅内，许渺正和方殊流聊天，方殊流依然冷冷的，和许渺说着什么，厉觉则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紧紧抿着唇，随时都想走人似的，看到时启时，眉头才松了些。
　　头顶的小黄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时启险些笑出来，厉觉的内心为什么和外表相差这么大啊！看上去像德国狼犬，内心却是个贵宾犬，这就是傲娇吗？
　　许渺看向时启，微微皱眉，道：“阿启，你哪里摔伤了，怎么也不和我说？”
　　说着，便要过来看他情况，时启忙道：“已经没什么事了。”
　　摔到屁股这种事情，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了。时启心里叫苦，本想瞒着许渺的，结果还没瞒住。以许渺的性格，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
　　果然，许渺仍坚持道：“我看看。”
　　时启扶额，说：“不小心摔到屁股……已经好多了，不怎么疼。”
　　闻言，许渺才停手，问：“真没事？”
　　“没事。”时启挥挥手，许渺这才作罢。
　　方殊流道：“时启最近最好不要爬上爬下的，容易摔下来。”
　　许渺点头，道：“正是。我本来便想着让阿启最近和我住在一起，他受伤了，我也能照顾他。阿启，你怎么想？”
　　一句“阿启”，又把重点引到了时启身上。方殊流丝毫不示弱：“巧了，我之前也邀请了时启，我宿舍大，住着也舒服。时启，你觉得呢？”
　　许渺像是有些诧异，他转头，问时启：“阿启，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普通朋友？”
　　“算……是吧。”时启说。
　　时启不记得他和方殊流之间还有什么交集，方殊流救了他一次，时启很感激，但方殊流之前还说他们俩在一起了，后面又说不是。
　　方殊流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听到时启的回答，方殊流眸子变冷，浅色瞳中含着冰雪般凌冽的情绪。
　　“既然如此……”许渺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说，“我和阿启从小便一起生活，还是我来照顾他吧，不麻烦外人了。”
　　扎心不用刀，一句外人足矣。
　　时启只觉一阵头大，让他拒绝谁，都不好拒绝。他想了半天，没有折衷的法子，问题就在于，时启只有一个，却有三个宿舍在等着他住，这该怎么办？总不能一分为三吧。
　　厉觉头顶来回冒出一堆刀叉炸|弹之类的符号，内心活动十分暴躁，时启简直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把整栋楼给炸了，立刻道：“我觉得……要不还是住我原本的宿舍吧？我会小心的，校园里也很安全。”
　　说着，不自觉看向厉觉。
　　厉觉却说：“算了，既然不能爬梯子，还是去其他宿舍住一段时间，好了再回来。当然了，不回来也没关系，查宿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这话语气硬邦邦的，厉觉这么劈头盖脸地一说完，看也不看时启，转身离开。
　　时启：“……”
　　然而说这话时，厉觉头顶依次出现了爆哭、委屈、难过、乌云、下雨、大雪等表情，并且不断地排列组合，像是企鹅聊天框掉落的一大堆emo款表情，直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系统提醒道：“厉觉的黑化值升高了。”
　　时启说：“哎，我要不要追呢？”
　　系统彬彬有礼道：“建议不要，你这里可还有两个人在等你的回复呢，你不走，只是厉觉一个人黑化，你追他，这两个人都容易黑化。”
　　时启：“……”居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厉觉的好感度已经快满了。”时启看着厉觉的背影，有些难过，说实话，厉觉对他很好，就像一个有些笨拙，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人的大哥哥，然而厉觉这么一走，似乎也带走了他们之间的舍友情。
　　“你们人类有句话，叫爱之深恨之切，黑化值也是因此而来，对你的爱意越深，便越容易黑化，倘若已经打开了他的黑化值开关，便会激发他的独占欲。”系统说，“但也要考虑因为顾全一方，导致另一方黑化值满格，就会打出BE的结局。”
　　时启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站在摇摇欲坠的天平上，天平有四端，偏重哪一方都有可能失败，这才是真正需要端水大师的技术活啊！
　　“既然这样，我就不掺和了。”方殊流对时启说，“需要帮你拿行李么？”
　　“不用不用，今天太麻烦你了。”时启挠挠头，十分感谢方殊流的让步，“多亏了你。”
　　方殊流则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对时启说：“不客气。”
　　系统说：“哦，方殊流的黑化值也开了，恭喜。”
　　时启：“……”
　　许渺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殊流离开，对时启说：“阿启，你究竟招惹了多少人？”
　　“什……什么意思。”时启假装听不懂。
　　说实话，时启一开始只想攻略厉觉一个人，然而剧情宛若雪球一般，越滚越多，直到现在，这四个人时启多多少少都接触了一遍，也是时启完全没想到的。
　　时启完全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许渺却没深究，他温和地看着时启，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像是拿他没办法，道：“回宿舍拿东西吧。”
　　时启回到宿舍时，厉觉已经躺在床上，像是睡下了。时启抬头看了一眼，厉觉头顶依然在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看上去还在悲伤欲绝中。
　　时启犹豫了一会，没有和厉觉说话，厉觉现在大概也不想搭理他。时启能理解厉觉的心情——换了谁，和舍友相处好好的，忽然间舍友要搬走了，都会不舍得吧？
　　厉觉虽然看上去不易接近，但时启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厉觉待人十分真诚，为人也很有礼貌，偶尔会显得有点孤单。时启的到来，弥补了些许，然而他又要离开了。
　　时启心不在焉，收拾了几本书，带了些生活用品，他尽量放轻了动作，以免吵到厉觉。最后，踮起脚尖，在厉觉的枕头旁边轻轻地放了个东西，背上包离开了。
　　门锁“嗑哒”一声轻轻锁上的那一刻，厉觉起身，望着已经关上的门，以及时启空了许多的书桌，兀自出神。
　　“你应该听他的。”三楼餐厅，厉觉面前摆着个空盘子，挑眉看向时启，目光犀利，“离我远点。”
　　时启还在对付一盘扬州炒饭，闻言只笑了笑，露出嘴角的酒窝。厉觉一直觉得男生有酒窝，显得很娘，但时启这么一笑，只有种让人想揉揉他脑袋的可爱感。
　　时启说：“三人成虎，我不相信别人的评价。再说了，那些说你不好的人，都不是你的朋友，他们根本不了解你吧，只看到了浅薄的表面。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
　　“我觉得……或许将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画面一转。
　　时启没有合适的运动鞋，厉觉便给他买了双。他的室友，打篮球怎么没有运动鞋呢？正拆着快递，时启推门出来，肩膀白皙，腰身纤瘦，脸蛋红扑扑的。厉觉几乎是立刻便有了感觉。
　　厉觉当下立刻慌了，怒吼：“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然后时启反问：“洗完澡不穿上衣很奇怪吗？”
　　当然不奇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厉觉自己，厉觉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该死，他为什么会看一个男生有反应？
　　浴室里。
　　厉觉低喘着气，闻到浴室里香甜的牛奶味与橙子味，与时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厉觉陷入恍惚，贤者时间过后，厉觉震惊地想，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不喜欢男生啊！
　　画面再一转。
　　“明天早上……想请你去……小……”时启一句话说得费劲的要死，厉觉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明天可以陪我去打球吗？”
　　情人节，时启约他。
　　厉觉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早早起来，精神抖擞，去买了早餐。
　　“我爱死你啦！”时启亲了厉觉一口，兴奋地跑掉了。
　　厉觉钻进小树林，喜悦无从释放，便打了一套军体拳，树叶都掉了不少。然后他想，要不要主动和时启告白呢？可他不喜欢男生，只对时启有好感，但又不是普通的舍友情，倘若张明亲他一下，厉觉肯定要炸了。那……这到底算什么？
　　但如果时启和他告白，厉觉只想礼尚往来，亲时启一下，那感觉一定很好。
　　随后，厉觉站在楼梯拐角，听到时启和另一个人说：
　　“我喜欢你，阿渺。”
　　那一刻，厉觉终于知道失恋是什么感觉，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这时候，厉觉才终于发现，原来他真的喜欢时启。
　　只想喜欢时启。
　　所以厉觉不敢听许渺的回答，生怕万一许渺答应，那么时启就是其他人的男朋友了。
　　回到现实。
　　厉觉发现枕边有一张蓝色的便签纸，他拿起来，认真地看上面的文字：
　　因为一些原因，我去阿渺宿舍借住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时启留
　　厉觉把这张纸条看了很多遍。
　　最后，把这张便签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下面。
　　“不管怎样，”厉觉自言自语道，“我得把时启抢回来。”
　　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
　　宿舍外。
　　许渺取过时启的背包，自己背上，对他说：“还有东西么？”
　　时启心情仍有些阴郁，不知道厉觉之后还会不会理他了，不会一气之下再也不搭理他了吧？然而许渺像一束温暖和煦的阳光，和他相处时，总会不自觉地心情好些。时启摇摇头，说：“没有了。”
　　时启本以为，许渺的宿舍楼会和他的宿舍一样，然而到地方才发现，高年级的宿舍楼比低年级高级太多了，简直像是个小别墅群。
　　“单人宿舍会比双人宿舍好些。”许渺和时启介绍道，“低年级和高年级的单人宿舍都在这一片区域。”
　　时启看着精美的雕花大门和莹亮剔透的喷泉，简直像宫殿一样！直到来到这里，才能真正感觉到贵族学校与其他学校的差异，毕竟普通学校是不可能这么豪横地整一片别墅的。
　　与此同时，“地图”界面微微闪光，显示开辟了一块新地点，探索值上升至28％。灰色的地图浮现出优雅色彩，以哥特式字体表明：
　　学生别墅。
　　“你说想体验一下宿舍生活，不住单人宿舍，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许渺促狭地问。
　　时启心想，的确后悔……啊不，怎么能后悔！他的室友可不是一般人啊！
　　“这边好像人不多。”时启提出疑问，“这么好的条件，大家应该都想住吧。”
　　走这一路上，时启只看到零星几个学生从屋里出来，带着几本书，神色匆匆地往外赶。
　　“申请单人宿舍是需要资质审核的。”许渺带着时启慢慢地逛，别墅区的绿化更好些，且走进来便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风都纯净了许多，路边是以大理石雕刻的各种雕塑，纹样精美。
　　建筑则都是纯美的欧式建筑，色彩搭配融洽，华丽且高贵，窗户是落地窗，天台则是摇椅，圆形小桌，似乎有人刚喝过下午茶。路边有人在以大剪刀修饰绿植，处处皆是精雕细琢的人工痕迹。
　　“只有学年优秀学生，取得显著科研成果，或者显赫家族的人才能申请入住。”许渺说，“但五大家族的人可以自由申请。”
　　五大家族……时启只觉得在哪里听过。
　　所以如果原本许渺没有调整学生名单，那么厉觉便很有可能会住在这里。
　　“我已经和学校递交了申请，进入这里需要权限卡，你的权限卡三天后发放。”许渺说，随后把一张卡放到时启手里，眼睛微微弯起来，“阿启，拿好了，这张卡丢了，我们俩就都进不来了。”
　　时启一怔，他本以为许渺会说“这段时间你和我一起行动”之类的话，却没想到许渺直接把卡给了他。
　　这就意味着，倘若时启和许渺不在一处，许渺压根回不了宿舍。
　　许渺继续说：“云湛住在我隔壁，倘若我不在，你有事情需要帮忙，也可以敲他的门，不过他家一般不让外人进出。”
　　时启想到许渺说，云湛的宿舍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反而开始好奇，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一时半会，大概也不会有进去的资格。
　　两人坐电梯，一路到了门口，许渺开了门，又把一串钥匙递给时启。时启哭笑不得：“还有没有第二把了？你都给了我，我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没有多余的钥匙了，你若是不回来，那我只能蹲在门口，等你回来了。”许渺一本正经地说，“你不回来，我就在外面吹一夜的凉风。”
　　时启总觉得，许渺似乎在隐喻什么事情，然而他丝毫没想起来有关的事情。
　　进了屋，时启换鞋，许渺递给他的拖鞋，上面是蓝色猫猫头的图案，十分可爱，不像是许渺会喜欢的款式。
　　然而时启刚换完鞋，欣赏一番，正要起身，许渺笑意不减，神情却有些危险，关上门，将时启抵在门口，低声道：
　　“阿启，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时启被许渺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给搞得一懵，许渺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则扣住他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然而门都关上了，时启还能跑到哪儿去？总不能跳楼吧，这里可是四层！
　　然而许渺的行为和语气说明这件事情很严重——
　　我又做什么了？时启欲哭无泪。
　　时启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疯狂回忆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但许渺的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仿佛自己若是回答错误……就会遭受可怕的惩罚。
　　许渺眼底沉下暗色，与时启四目相对，说：“阿启，不要撒谎。”
　　“你……你先说什么事。”时启哆哆嗦嗦地说着，直觉情况不妙，一边颤抖地存了个档。
　　情况不对就存档，准没错。
　　许渺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彼此之间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时启几乎能感觉到许渺温热的呼吸气流，以及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然而这一切都变成了极具压迫感的因素。
　　许渺以淡淡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问时启：
　　“——前天晚上，你为什么没回宿舍？”
　　时启表情逐渐凝固：“……”
　　前天？前天是哪天来着？情人节？
　　救命，他完全不记得那天发生过什么了，自己居然夜不归宿吗？
　　时启面上仍然维持着凝固表情，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也好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啊！


第42章 
　　一时间， 谁也没有说话。
　　许渺的瞳色是十分纯正的黑色，倘若他专注地看着你时，眼中像是有一个宇宙， 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眼睫垂下，落在眼底铺开扇形的小小阴影， 五官也并不具有强压迫性，反而如同水墨画一般，有一种古韵感。
　　也正因如此， 许渺便显得没有架子， 平日里时常笑以示人，大家都爱亲近他。
　　然而许渺生起气来， 周身便带着一种无端令人折服的气势，时启与许渺相隔极近，一时间竟有些腿软。
　　许渺突然来这么一遭，时启几乎抑制不住眼中的无措和慌乱， 尽数被许渺看得清清楚楚。
　　系统：“注意，许渺的黑化值开始涨了。”
　　时启也看到了， 许渺原本黑化值缓慢降落， 现在已经上升到70了，可见倘若他不给出个合理的借口， 又得BE了。
　　时启抓狂道：“容我想个理由！”
　　可理由也很难想，毕竟他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倘若编出个完全不符合当天行动轨迹的理由， 被许渺发现在撒谎， 又是罪加一等。
　　现在要是说一句“你凭什么管我”，许渺的黑化值只会爆了吧。
　　时启求助系统：“如果我现在过一个幸运或者灵感， 能恢复记忆不？”
　　系统：“你可以试试。”
　　在一般情况下，系统并不会强制时启做决定，或者左右他的决定，时启才是游戏的主人。
　　时启病急乱投医，说：“过个[灵感]。”
　　系统投了，骰子转动了两下。
　　时启现在已经大概摸清楚系统过灵感时，一定会再加送一个幸运套餐，然而他的幸运值实在太低，每每投幸运时，时启都心惊胆战，生怕又大失败……不行，不能再想这种事情，呸呸呸！
　　系统：“智力60，灵感检定判定成功；幸运30，判定失败。你隐约感觉眼前掠过了一点画面，那天晚上，似乎是在酒店里，你和谁一起开房……但具体是谁想不起来了。”
　　时启：“…………”
　　时启不可置信道：“系统，你没玩我吧！我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和别人去开房？”
　　系统：“你不信我，可以对我投一个心理学。”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系统投心理学啊！”时启已经生无可恋了，他在心里，还是相信系统所说的话，系统没必要骗他。
　　但是……但是……时启记得，那天他是打算和厉觉早上去打球，中午和许渺一起吃饭，晚上则是和方殊流一起吃晚餐，但他是绝对不可能住在酒店的，除非……
　　时启脑中，突然冒出方殊流的那句“我们在一起了”，虽然之后方殊流否认了，但这句话偶尔有时会像一丝鬼魂般冒出来。
　　方殊流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呢？倘若他没失忆，方殊流说这种话合适吗？
　　时启越想，心下越凉。
　　该不会他和方殊流真的告白了吧？所以吃完饭就住在酒店了？那么方殊流今天开了黑化值也情有可原……
　　可他为什么又说不是？
　　时启是绝对做不出来去开房这个举动的，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时启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我我我……”时启说，“我对男人那啥不起来啊！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方殊流又后悔，和我分手了？”
　　系统道：“你是自动把自己代入“攻”的角色了吗？”
　　“那是什么？”时启一脸茫然。
　　仔细想想，这个说法也不符合逻辑，倘若当晚因为这种问题分手了，好感度低倒是能理解，可方殊流为什么还和他一起上课？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吗？
　　各种疑问已经在时启脑子中汇成了一本精装版《十万个为什么》，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回答许渺的问题？
　　时启甚至不知道，许渺究竟知道多少。
　　许渺的黑化值以一个非常危险的速度不断攀升，他低声说：“阿启，怎么不说话呢。”
　　黑化值80。
　　时启额头冒出冷汗。
　　总得……想一个办法……
　　时启注视着许渺，头顶突然冒出个小灯泡，“叮咚”！
　　有办法了！
　　许渺紧紧抿着唇，心中远不似面上那般平静，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只会吓到时启。
　　时启几乎被揽进他怀里，因常年喝药，皮肤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那味道许渺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有些上瘾。
　　许渺偶尔想做的事情，便是把喜欢乱跑的时启叼进自己的地盘里，守着他，不让他到处乱跑。外面的世界，全是危险和诱惑，单纯的小男生很容易被别人骗到。
　　可他不能干涉时启的自由……
　　时启不是他一个人的，他有权利决定和谁做朋友，有权利决定喜欢什么人，但许渺完全无法想象，倘若时启喜欢另一个人，整天缠着那个人，他会做什么。
　　爱之深，恨之切。种种阴郁的，无法展露人前的情绪在心中交融，许渺的手指无意识下了力道，更大力地按住了时启的肩膀。
　　直到许渺听到时启吃痛的声音：“阿渺，我疼。”
　　许渺恍然回神，时启靠在门口，许渺则以单膝跪地的姿态将时启紧紧按住，不让他逃脱，许渺猝然收回手，意识回归，看到那一处赫然起了淡淡的红痕。
　　时启嘶了一声，按住那一处揉了揉，看向许渺时，眼中露出了些许委屈与恐慌，像是不知道许渺为什么这么对他。
　　那一瞬间，大股懊悔和心疼的情绪占据了许渺的心房，许渺按了按眉心，眼神恢复清明，他开口，声音里透着喑哑：“抱歉，阿启……”
　　说着，便起身，把时启带到沙发，问他还有哪里疼。时启哼哼唧唧，翻身趴在沙发上，说：“背疼，屁股也疼。”
　　沙发倒是布料质地挺舒服，十分绵软，像是某些大型玩偶用的材质，躺进去感觉浑身都被绵绵的云朵所包裹住了。
　　许渺轻声说：“我看看。”
　　“开了药，在我包里。”时启说，当时云湛给他开了些药膏，让他每日抹上。
　　许渺去玄关处拿时启的包，时启则暗自深深出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再一看许渺的黑化值，停在了85，括号内的文字则是：
　　想让阿启永远和我在一起。
　　时启赌赢了，许渺对他的心软多过自己的占有欲。亦如那次他因为体质原因哭时，许渺整个人都慌了。
　　然而该怎么样让许渺的黑化值降低，又是个问题。总这么不上不下的，时启都担心自己正睡着觉，系统告诉他BE了。
　　许渺洗了手，去玄关取了药膏过来，时启已主动将上衣掀起来，腰身柔韧纤瘦，原先小时候肉嘟嘟的，现在则已抽条，充满了少年感。
　　许渺坐在时启一侧，观察时启身上。时启摔下去时，撞到身后课桌，撞出了大片青紫色，看上去便有些吓人。但幸好并不严重。便给开了些跌打损伤的外用药膏，倘若一段时间之后还疼，再来校医院看看。
　　许渺心痛不已，挤出一点纯白药膏：“到底是怎么碰的？”
　　时启说：“不小心从椅子上掉下来了……嘶——”
　　那药膏十分冰凉，许渺以手指轻轻点上去，时启便有点受不了，紧绷身体，想躲，许渺说：“别动，小心药膏抹掉。”
　　时启皮肤很白，像牛奶一般纯净，平时运动量不多，所以背脊曲线并不明显，然而腰却很细，弓起身体时现出两枚漂亮的腰窝。
　　许渺则认真将药膏抹开，有点凉，又有点疼，混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时启断断续续地说：“……撞到后面……课桌，还好老师人好……别碰那里，痒！”
　　许渺抹到腰上，时启便一个劲儿地躲，许渺简直控制不住，最后反而是时启打来闹去，玩开了。
　　时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还是自己抹吧。”
　　时启身上有不少痒痒肉，自己碰还好，别人一碰就不行，简直控制不住，许渺平时并不怎么碰时启，见时启笑得无法控制，反而更想捉弄他一番，然而仍是克制住了。
　　“裤子？”许渺问。
　　时启大口喘气，运动量太少，导致稍微剧烈运动便累得要死。闻言，挥手道：“我自己来吧。”
　　“你能看到？”许渺问。
　　“不用看，哪里疼就抹哪里。”时启随口说。
　　许渺摇摇头，也不强求，对时启说：“等会再起来。”然后递给时启一个抱枕，让他玩，自己则将时启的背包整理整理，收拾一下，放进房里。
　　这么一闹，许渺也不再旧事重提了，毕竟时启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再想说什么也不好说出口。时启再看他的黑化值，已经降到了40。
　　时启趴在抱枕上，下巴点点，偏过头，终于有机会打量许渺的宿舍了。
　　时启原以为许渺会住很大的屋子，然而这屋子客厅并不大，装修布局却很温馨，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向阳，秋日的中午，便照进来并不炽热但非常温暖的淡色日光，连同房间氛围都变得温馨明亮了起来。
　　桌上摆着几本金融学的书，旁边还有支笔，许渺似乎之前坐在沙发上写过笔记。阳台则是几盆绿植，吊兰的枝叶长长垂下来，仍然绿意盎然。
　　时启所躺的沙发，正好是阳光所能照射的区域，于是时启仿佛身上盖了一层无形的，由阳光所织成的毯子，鼻间则是许渺身上那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淡淡的草木香，周围则静谧一片，令时启眼皮子直打架。
　　待许渺出来，时启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上衣仍是撩上去的，午后的阳光温柔地照着少年的睡颜，时启睡的十分香甜，脸色红润，一手抱着抱枕，一条腿垂下沙发，像个孩子一般。
　　许渺放轻了动作，左右看看，把窗帘拉上，然后转身从卧室取来一条薄薄的被子，盖在时启身上。随后弯下腰，注视时启脸上几乎看不清的绒毛，又长又卷的睫毛，黑发睡得凌乱，微微斜过眉眼。
　　许渺轻轻拨了拨时启的额发，眼中带着些笑意，随后便坐在沙发下的地毯，拿起笔继续看书。
　　这一觉睡得着实是长，待时启再醒来，天已经蒙蒙黑了，客厅没开大灯，桌上放着一盏小灯，许渺正坐在地毯上写东西。时启刚一动，许渺便发现了。
　　时启这一午觉，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时头都是懵的，呆呆看着许渺。
　　许渺说：“你再不醒，就要错过饭点了。”
　　时启：“……”
　　系统：“九小时到，失忆状况已解除。”
　　时启：“…………”
　　许渺已经习惯了时启睡久了便会懵的情况，实际上早上时启也要发一会呆才清醒，只要给他发呆时间就可以了。
　　时启看着许渺，心想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在这里……随后记忆逐渐回归，连同那丢失掉的48小时，以及满是问号的今天，时启全部都回想起来了。
　　简直不知道，该先说“我全都想起来了”，还是先躲在角落装一小时的蘑菇。
　　时启捏了捏毛毯，心想这时候谁能给他一个气泡袋就好了。
　　许渺起身，朝厨房走去。
　　时启肚子叫了几下，睡饿了。
　　时启慢吞吞地下床，回忆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幸好没有，只有方殊流知道他失忆了，应该不碍事，嘶，屁股好疼！自己到底是怎么作出把自己摔了个底朝天的事情！也太蠢了吧！
　　而且许渺……怎么会知道他一夜未归？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时启了。
　　时启洗了把脸，终于清醒过来了，看了眼许渺的黑化值：20。
　　许渺的黑化值升得猝不及防，降起来也是挺快的。
　　时启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隐约摸到了一点窍门，该怎么样和许渺相处，他的黑化值才不会升高。但这方法还需要再多实践。
　　然而现在还有更棘手的问题在等着他——
　　时启和许渺告白的时候被厉觉听见了，现在又搬到了许渺的宿舍，厉觉会怎么想？该不会已经在准备换个新室友了吧。
　　方殊流的黑化值也开了，时启现在仍然看不透方殊流这个人，他太神秘了，且接近自己似乎是抱着某种目的，时启打算静观其变，再看看情况。
　　至于云湛……时启完全不想去想关于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尴尬了啊啊啊，不想碰见他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时启跑到厨房门前，许渺正将一盘菜倒进锅里炒，一旁的锅里则煮着汤，厨房里弥漫着一种足以令人流口水的食物香味，瞬间激醒了时启空空如也的胃。
　　“需要我做什么吗？”时启说，“帮你炒吧。”
　　许渺说：“注意一下门口，等会云湛会过来吃饭，阿启给他开下门。”
　　时启一惊，说：“云……云湛也要过来？”
　　刚说了再也不想碰见云湛，就又要遇见了，这该不会是个Flag吧！
　　“他帮了我个忙，请他过来吃饭。”许渺说着，一瞥时启，笑了，“怎么一脸惊恐？”
　　时启勉强维持表情管理，说：“没事……”
　　“对了，阿启收到方家的邀请函了吗？”许渺问，锅里的菜“刺啦刺啦”地响，许渺动作则十分熟练，甚至还会颠锅，围着个围裙，有种居家男人的感觉。
　　“收到了。”时启说。
　　“我没想到，你和方殊流的关系也不错。”许渺说，“我不反对你和他的正常交往。不过他家最近情况也很复杂，阿启最近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嗯？”时启对这种事情是完全不了解的，他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父母只会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还缺不缺钱，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家族纷争是完全不了解。
　　时启只知道方家家风清廉，对小辈管理严苛，零花钱控制很严格。
　　“方家最近出了个私生子。”许渺说，“而且行事乖张，方殊流最近恐怕要焦头烂额一番了。”
　　“私生子？”时启一惊，方家是书香门第，最崇尚一夫一妻制，怎么会有私生子呢？
　　“所以这件事情影响很大，方家已经压下去了。”许渺道，“但那个私生子恐怕不会罢休，他赶在方殊流成年礼之前来，便是专门和他争家产的。”
　　时启对这种豪门秘辛是从来没有了解过的，说：“那那个私生子……肯定不会被承认吧？那他怎么夺权？”
　　“方法自然是很多，”许渺漫不经心道，“想取而代之，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时启：“嗯……让别人承认他的身份？”
　　“他的出生已经决定了他的地位，要么自立门户，要么只能当一辈子私生子。”许渺说，“但方家门丁稀少，现在方家二子只有十岁，而那个私生子则和方殊流差不多大。最好的办法就是……”
　　“让方殊流消失。”
　　许渺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带多少冷酷含义，然而正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司空见惯一般。时启似乎看到了许渺温文尔雅下的另一面。
　　许渺……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吗？时启并不知道，但他拿到的秘密纸条，上面写过许渺练过很多保命用的方式，例如拳击，搏斗，射击……也许许渺也曾经遭遇过这种事情，才会对此波澜不惊。
　　“所以近期内，不要靠近方殊流。”许渺说，“等这段时间过去。”
　　时启：“……”
　　“不过你想去的话，也可以。”许渺冲时启说，“总归有我在，不会出意外的。”
　　时启点点头，然而又小心地觑向许渺。
　　许渺拿了双新筷子，夹起一块肉喂给时启：“尝尝味道怎么样，小心烫。”
　　时启嗷呜吞了，眼睛一亮，被烫得口齿不清：“好次！”
　　“你以前就喜欢吃回锅肉，看来口味没变。”许渺笑道。
　　许渺一个人就撑起了整个厨房团队，时启虽然会做饭，但并不精通，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有时候偷懒，便吃个外卖，有时候自己做饭，标准线就是能吃就行，凑活一顿是一顿。
　　然而许渺则不同，他做饭便要做得好吃，不能让时启吃难吃的东西。
　　于是时启忘记了自己想要帮忙的初衷，开始偷吃菜，一会吃炒肉，一会吃土豆丝，甚至还想喝口汤，被许渺阻止了：“还没煮好，不能喝。”
　　时启：“噢……”
　　许渺把人赶去客厅看电视了。时启坐不住，又去阳台，发现许渺养了只小黄鸟，鸟喙尖尖的，是红色，在笼子里跳来跳去，时不时就叽叽喳喳地叫一声。
　　时启看得有趣，见水快没了，又去加了点水给鸟喝。
　　门铃“叮咚”一声，云湛来了。
　　时启顿时有点紧张，跑去开门。
　　云湛站在门口，看到时启，显然有些意外。
　　“请进请进。”时启说，一边给云湛找拖鞋，云湛则说，“不用麻烦，我带了。”
　　时启一脸震惊。
　　去别人家吃饭，还自带拖鞋？！这是不是太礼貌了啊……虽然云湛就住在隔壁。
　　云湛带了双一次性拖鞋，时启则又给他倒水，随后去厨房端菜。
　　云湛第一个动作，便是去洗手间洗手，身上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见时启跑来跑去，提醒道：“小心些。”
　　“噢。”时启睡了一天之后，便感觉好多了，差点忘了自己的伤，步伐顿时小了些，云湛瞥见客厅茶几的药膏，已经拆了包装，对时启说，“每日两次，感觉不到疼痛就不用擦了。”
　　时启说：“好的。”
　　许渺还有一道汤和一道菜在炒，时启在厨房晃悠半天，许渺说：“你好像有点怕云湛。”
　　时启心想，不是怕，只不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启出去，坐在沙发一侧，坐姿宛若小学生一般，两手放在膝前，腰背挺直，目视前方的电视剧。
　　云湛看了眼电视，电视正在播放高亢激昂的广告：“男人不行怎么办？喝肾宝！一夜七次少不了！”
　　时启看得那么认真……
　　云湛开口道：“不要乱买这种东西，容易出事。”
　　时启：“啊？”
　　时启不明所以，他刚才完全没听电视里在说什么，此刻一听，险些脸红到耳朵根。
　　继腰不好，腿不好，脑袋不好之外，云湛现在开始觉得，他的肾也不好了。
　　时启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买这种东西！”时启立刻澄清道，“就只是……好奇而已！”
　　云湛点点头，维护时启少的可怜的自尊心：“我明白。”
　　这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说“我懂，我都懂，你不用解释了”。
　　时启靠在沙发上，生无可恋了。
　　他就不能给云湛留一点好的印象吗？！


第43章 
　　再过一会， 许渺从厨房出来，时启和云湛各自坐在沙发一侧，宛若中间隔着一道银河， 谁也不说话，电视里则播放着一个狗血言情霸总类的狗血八点档剧，气氛有点古怪。
　　见出来， 时启如释重负般站起来，去厨房拿碗筷。许渺则对云湛道：“阿启性子有点内向。”
　　云湛道：“挺好的。”
　　三人在桌上吃饭，时启只埋头吃饭， 许渺则和云湛聊一些家族上的事情， 时启听得稀里糊涂。许渺见时启一直吃那盘回锅肉，便给他夹菜， 说：“不要挑食。”
　　时启：“没有啊，我看你们都挺喜欢吃菜的，不和你们抢。”
　　这群人简直是素食主义者，尤其是云湛， 时启就没见他把筷子指向过荤菜，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学医的缘故， 吃不了肉？
　　可中午那盘糖醋里脊， 云湛好像挺喜欢吃的。
　　许渺和云湛在餐桌上吃饭动作都很慢条斯理的，时启则是饿了便不管不顾， 好在尚记得自己的人设，硬是放慢了速度。
　　但还是吃得最快的那个，吃完后， 自觉去放了盘子， 又舀了一点米粒去喂阳台上的小鸟，小鸟也饿了， 在笼子里蹦来跳去，看到时启手里的米，便高兴地扑扇翅膀。
　　“阿启最近身体情况，比起之前来说有所好转了。”透过阳台的玻璃门，许渺注视着时启喂鸟的模样，叹了口气，“但他的病太复杂，我总担心有天会严重起来。”
　　“上次你给阿启吃得药挺管用，能不能再配几副？”许渺问。
　　“他的脉象不稳，气血不足，经络不通，是先天身子骨弱。”云湛道，“因为生病，导致心情也不好，只能这么慢慢调理着，平日里做一些运动，保持心情开朗。不过之前有个患者，谈了场恋爱，结果病情有了很大好转，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谈恋爱能治病？”许渺疑惑道。
　　云湛道：“一场好的恋爱，比药管用。但若是失恋了，便很容易导致病情加重。”
　　许渺道：“唉……阿启还小呢，不适合想那些事情。”
　　云湛道：“他已经成年了，你不能再把他当成小孩了。”
　　时启还没上大学前，许渺以往也同云湛聊他家小竹马的事情，云湛隐约能够感觉到，许渺对时启的情感有些复杂，并非是单纯哥哥对弟弟的爱，但云湛也没有多少和自家弟弟相处的经历，便也不好深究。
　　时启侧过头打了个喷嚏，许渺扬声对时启道：“别在阳台待太久，容易受凉。”
　　时启喂了鸟，被夜风一吹，居然有点头晕。
　　时启：“……”我也太弱了吧！
　　时启揉了揉鼻子，走回去，许渺让他去加件外套，时启蔫声蔫气，道：“没事。”
　　许渺不发一言，找了件外套给时启披上，让他坐在沙发上，又给他倒热水。时启捧着热水，许渺见他脸色又开始苍白，对云湛道：“能不能再帮阿启看看？”
　　云湛点点头，许渺则起身，去找时启的药。
　　时启目光落到云湛手上，有点疑惑地问：“云湛……你为什么总是戴着手套？”
　　云湛似乎从来就没有摘掉手套的时候，除了那次在游泳馆里，那也是迫不得己——谁会在游泳的时候戴着手套啊！也太蠢了。
　　云湛正要说话，时启突然恍然大悟：“嗷……你肯定也是处女座吧！”
　　云湛稍稍抬眉：“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座？”时启现在头晕晕的，反而是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并好奇地打量云湛的手套，心想这手套里该不会有暗格，打开之后是迷药之类的东西吧？
　　云湛想了想：“11.11，是什么座？”
　　时启脱口而出：“光棍节座？”
　　云湛：“……”
　　时启则是觉得云湛的生日这天实在是太……惨了吧，所有人都在逛淘宝拼手速，谁有心思给云湛过生日！
　　而且十一月是……天蝎座。
　　云湛居然是天蝎座？根本看不出来啊。
　　云湛抬手，摘掉了手套，道：“个人爱好而已。”
　　说着，示意时启伸手，要给他诊脉。
　　时启则心想居然还会诊脉……云湛还学中医吗？不过又一想这是游戏，倒也不必计较这么多。
　　时启乖乖伸出手，云湛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像是为了缓解时启的紧张，随口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想你还挺帅的。”时启也随口道，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妥。
　　然而云湛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你喜欢男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启连忙道，“就，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很帅吧，我只不过说了心里话而已。”
　　“那和你哥哥比呢？”云湛彬彬有礼地问。
　　时启傻眼了，云湛居然会问他这种问题！许渺找了药，拿过来时，正巧听到这一问句，便靠在墙上，眼中带着些笑意，看时启怎么选。
　　时启：“这个……”
　　时启心里叫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湛和许渺，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许渺完全是所有人内心那个完美温柔好男友的标准，谁都想跟他谈一场恋爱，而云湛呢，则更像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和他聊天都得斟字酌句，免得冒犯到他。
　　然而和云湛接触下来，时启觉得，云湛也只是看上去不可靠近，他出身决定了他注定和其他人不一般，性格也并非咄咄逼人的那一款，态度也并非高人一等，可就是让人感觉到无形的掌控力，云湛似乎总是强势的那一方。
　　然而面对时启，云湛的态度又会变得有点奇怪。他偶尔会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时启，似乎在疑惑什么。时启也对云湛的内心活动很是不解。
　　——云湛觉得他特别，特别在哪里？
　　“行了，别逗他玩了。”许渺走过来，为时启解围，调侃道，“再说下去，怕是该哭了。”
　　时启知道，许渺指的是上一次他哭的事情，那次简直是时启再也不想去回想的黑历史。
　　然后，云湛也点点头：“说得对。”
　　时启想起他好像在云湛面前也哭过……里子面子全都丢没了。
　　说起这个……时启忽然又想起来，云湛的手帕，他洗干净了，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还，顿时一囧。好在他收拾东西时，将手帕也收起来了，等会还给云湛吧。
　　云湛搭在时启手上，微微闭上眼，似乎在认真感受，时启便也一动不动，但很想知道云湛心里想什么。
　　时启说：“我想过一个心理学。”
　　说着，便投了一个。
　　系统：“云湛什么也没想。”
　　时启：？
　　一分钟后，云湛戴上手套，对时启说：“药记得按时服用，等伤好了，多去外面走走，保持心情愉快。”
　　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时启赶忙说：“稍等一下！”
　　时启翻出自己包里的手帕，因为云湛的洁癖，时启甚至找了个干净的礼物盒装手帕，之后递给云湛。
　　“这是上次你借我的……”时启笑道，“已经洗干净了！”
　　云湛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神色，随后点点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时启哭笑不得，云湛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不过借了东西总得还给他，至于之后这手帕怎么处理，就不归他管了。
　　云湛和他们告别，随后离开。时启深深呼出一口气，却见许渺看着他，眼瞳幽深：“阿启还没送过我什么东西呢。”
　　像是吃醋了。
　　“那不是礼物啦。”时启解释，“是上次他借我的……东西。”
　　“云湛从来不会借给别人东西。”许渺却说，这句话语意不明，但之后，许渺便揉了揉时启的头发，道，“这几天帮你请假吧，好好休息。”
　　许渺做了菜，时启便自告奋勇去洗碗，一边洗碗，一边看了下任务栏，最近又刷出来了新的任务。
　　——周任务——
　　[成功使用五个buff——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触发五个羁绊——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使用三个技能——未完成]
　　[触发三种特殊精神症状——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厉觉好感度达到8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许渺好感度达到80——未完成]
　　[方殊流好感度达到50——未完成]
　　[云湛好感度达到80——未完成]
　　周任务有不少已完成项，月任务却是一个都没完成，然而时启发现任务栏旁边多了一个进度任务条。
　　——月任务——
　　[探索许渺的过往——未完成/进度40％]
　　[探索厉觉的过往——未完成/进度30％]
　　[探索方殊流的过往——未完成/进度0]
　　[探索云湛的过往——未完成/进度30％]
　　进度0的，时启觉得倒还好，然而有进度的反而让时启摸不着头脑，他也不记得自己探索过许渺厉觉和云湛的过去……硬要说的话，便是那些秘密纸条给出的信息，以及他们之间的羁绊。
　　时启将猜测告诉系统，系统说：“一部分原因是这样，你与他们接触的越多，越容易触发羁绊，或者得到他们的秘密纸条，也有可能了解他们过去的事情，或者他们亲口告诉你。”
　　时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接着往下看。
　　——隐藏任务——
　　[解锁任意三位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进入暗夜酒吧，点一杯爱喝的饮品吧——未完成]
　　[接受方殊流的生日邀请，来一个邮轮一日游吧——未完成]
　　唔，这周末还得去一趟酒吧，然而魅惑值又不够。时启头大，系统说：“你不如去魅惑云湛，失败了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时启立刻说：“算了算了，太尴尬了！”
　　系统道：“遇到你之后，云湛的好感度一直在涨，没有掉过。”
　　“是……是吗？”时启不太相信，然而系统大抵是不会骗人的。时启随手将最后一个的盘子放在一旁，洗了下手。
　　云湛的好感度增幅不多，但比起其他人时增时减的好感度，能稳住不动，时启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他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时启想不明白，云湛也并没有露出一丝对他有好感的样子，每次都是无波无澜，非常平静的样子。
　　系统说：“一个聪明人，就不会再去喜欢另一个聪明人了，彼此之间都是心计，谈恋爱太累了。”
　　时启：“所以是变相说我笨是吗？”
　　系统：“那你得亲自去问他。”
　　时启：“……”
　　系统别的不行，甩锅倒是很有一套嘛。
　　另外还有一个没完成的特殊任务，和羁绊任务。时启暂时没有头绪，先放在一旁不管了。
　　数个礼物盒一齐打开，在空中绽放出璀璨光芒，金红色游鱼则在其中来回游动，鱼尾划过一道五彩的流星。
　　数行文字在空中闪烁出流光溢彩的光芒，光点落下，便化为了露珠，落入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恭喜您获得[吸引力法则]buff！”
　　“恭喜您获得[你来抓我啊]buff！”
　　“恭喜您获得随机症状包！”
　　“恭喜您获得[厉觉的秘密纸条x1]！”
　　“恭喜您获得万能|开|锁器！”
　　时启看得眼花缭乱，这都什么跟什么……让我先看看详情。
　　[吸引力法则]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出门撞大运买彩票必中之欧皇必备品，使用该buff后，将随机与某一位攻略对象奇迹般地相遇，你们就像宇宙中的两颗恒星，将在万能吸引力的定律下不断相遇！
　　施加对象：你（不可更改）
　　使用期限：12h
　　倒计时：48：00：00
　　时启提出疑问：“这buff使用后，我将和某个人一直绑定12小时？”
　　系统：“不一定，但你们一定会阴差阳错地频频相遇。”
　　时启：“阴差阳错……”
　　时启把[吸引力法则]buff丢进背包，继续看下一个buff，然而下一个就更令人啼笑皆非。
　　[你来抓我啊]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躲避债主仇家社恐人士之必备品。你来找我啊，你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当然了，你是不可能抓到我的，因为我有buff啊～该buff同样随机锁定某攻略对象，使用buff期间，你们将犹如磁铁两级，永远碰不到一起。
　　施加对象：你（不可更改）
　　使用期限：24h
　　倒计时：48：00：00
　　“这是双胞胎buff吧！”时启哭笑不得，“一个必须在一起，一个必须不在一起，万一这两个buff同时使用，同时锁定了一个人，那该怎么办？”
　　系统：“不会出现这种问题，除非产生BUG，但产生BUG的概率是0.000000001％。”
　　那还是有概率的嘛！时启倒是很想看看，倘若这两个buff都锁定了一个人是什么样子，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随机症状包则类似于一个礼物盒，时启点击一下，蹦出来一个弹窗。
　　随机症状包：
　　打开该背包，可随机获得一个症状，症状包含：失明症，恐水症，躁郁症，偏执症，歇斯底里症，逃避行为症，极端信仰症。
　　使用对象：你（不可改变）
　　使用期限：8小时
　　幸运大失败后得到该症状。
　　是否打开？
　　是 否
　　时启已经领教过三个症状了，完全是不能自已，仿佛被支配一般，时启不想打开，然而“一点就上瘾”buff自动生效，背包自动打开。
　　时启：“……”
　　随机症状包缓缓打开，从背包里散发出柔和白光。
　　“恭喜您获得“失明症”x1！”
　　时启决定，这辈子再也不投灵感和幸运了。
　　他与幸运无缘。
　　之后是……
　　厉觉的秘密纸条：
　　厉觉原本的性格并不暴躁，然而高中时他曾经住院三个月，导致他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想打架，想吵架，直到现在，他仍然需要大量的运动使自己平静下来。
　　时启一怔，厉觉曾经住院三个月？为什么？
　　入校的第一天，大家便对厉觉十分忌惮，仿佛他会到处乱咬人一般。然而时启与厉觉同住这么久，厉觉完全不像外人所说的那么恶劣，相反，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或许厉觉恐同，也许这件事情有关？
　　时启发散思维，又想起厉觉曾经说他是私生子……贵族人家对私生子的风评都不太好，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们，也许厉觉也经历过这些，才会变得冷漠。
　　最后是一个万能|开|锁器，模样普通，类似于钥匙形状。
　　（S）万能|开|锁器介绍：
　　该工具可以打开任意类型的锁，可用于自卫，但请不要用它做坏事噢，一旦被检测到，将立即清除您的账号，并列为黑名单。
　　时启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于开锁，而且还会有人在游戏里做小偷吗？也太无聊了吧！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索性把这个东西也扔进背包里。
　　时启原先的背包空空荡荡，现在则已经满满当当了，时启又是一顿整理。
　　道具格：
　　万能|开|锁器（S），沉睡枪（SS），代表月亮消灭你（SSS），白驹过隙（SSS），入梦（SSS）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有这么多SSS级道具了！时启感觉，自己在游戏里的体验简直是极度分裂，roll点总是失败，抽奖的运气却欧到极致，然而这些道具，虽然很牛逼，但最起码现在，时启不知道该怎么用，只能说一句“自己好牛”，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buff格：
　　是兄弟就来吻我buff（倒计时5天），你来抓我啊buff（倒计时48小时），吸引力法则buff（倒计时48小时）
　　秘密纸条格：
　　许渺的秘密纸条x2，方殊流的秘密纸条x1，云湛的秘密纸条x3，厉觉的秘密纸条x1
　　羁绊格：
　　许渺·羁绊x4，厉觉·羁绊x1，方殊流·羁绊x2，云湛·羁绊x1
　　症状格：
　　失明症x1
　　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背包，时启还是很满意的，有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洗过碗，时启走出厨房，总算有机会逛一下屋子了，然后，时启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许渺的宿舍里，没有客房，只有一张床！
　　虽然这床看上去很大，就算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但时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
　　时启跑到另一间屋子，推开门，是一间书房，许渺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写东西，见时启进来，随手摘了耳机。
　　时启左右打量书房，许渺：“阿启要做功课吗？”
　　当然不可能，开学第一天，刚上了个开头就被送去医务室，哪来的功课可写。时启脸色微微发红，问：“晚上……我睡哪？”
　　许渺却反问道：“阿启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没有，我睡相不好，怕踢到你。”时启如实说。
　　“以前不是常常和我睡吗，怎么还害羞呢？我不喜欢外人在我这里住，只选了单人间规格。”许渺一笑，说，“我还要一会，阿启困了就先睡，不会吵到你。”
　　时启只得点点头。
　　洗手池，许渺已经给时启准备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品，和他的摆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和谐。时启洗漱后，躺在了床上，这床睡起来很舒服，和沙发布一个质地，软绵绵的，还散发着洗衣粉的香味，像是才换的床单。
　　时启睡在内侧，给许渺留了一大半地方，缩在角落里玩手机。看到群里有发过几天有个友谊篮球赛，大一的会参加，时启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厉觉。
　　厉觉的确很喜欢打篮球，那身肌肉漂亮结实，如果一场比赛下来，估计会收获不少迷妹。
　　问题就是总是冷着一张脸，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厉觉对时启的好感度给得十分大方，现在已经82了。但时启觉得，他对自己也只是对弟弟的宠爱，不过时启仍然很好奇，情人节那天晚上，厉觉究竟把他当成了谁呢？
　　时启想了想，给厉觉发信息：晚上好^_^
　　时启已经做好了厉觉不回他的准备，他离开宿舍的时候，厉觉还在生气，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消气了。
　　厉觉果然没有回复。
　　时启又发了句“晚安”，叹了口气，过几天去看厉觉打篮球吧，顺便和好。
　　与此同时，厉觉收到了宿管的换宿通知，几乎是咆哮着说：“我没提过换宿申请！”
　　宿管大妈说：“这是上面的要求，和我没关系。你问我没用的呀。”
　　厉觉脸色铁青，但对着宿管大妈也没办法生气，宿管说：“这两天就搬宿舍噢，别忘了！”
　　厉觉在宿舍里转来转去，看哪里都不顺眼，狠狠踢了下桌子，发出一阵巨响。
　　厉觉给张明打电话：“帮我查下，谁给我交的换宿申请。”
　　张明说：“什么？你先说清楚，怎么又换宿了？”
　　厉觉气得要死，像个无法发泄怒火只能无能狂怒的失败者，只得在原地打转。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定是他……”
　　张明：“谁？”
　　“换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许渺重新戴上耳机，礼貌道。
　　随后，许渺垂下眸，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照片。
　　时启进了一家西餐店，那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而正在这之前，又拍到厉觉进入这家西餐店的身影，与时启开房的票据。
　　“阿启……都学会和别的男人开房了？”时启的隐瞒，与摆在眼前确凿无疑的证据，令许渺都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时启将不再属于他。


第44章 
　　云湛离开许渺宿舍， 并未回宿舍，而是下楼，楼下已有一辆劳斯莱斯在等候， 云湛上了车，接过一旁人递来的黑西装外套，披在身上， 道：“那人开口了？”
　　“没有，云少。”那人恭敬道，“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家主实在太生气了， 便罚了重刑，现在还晕着。”
　　云湛接过那人递来的手机， 看了几眼，没说话。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处宅子前停下。
　　云湛理了理领口，走入内室。男人被一桶冷水泼醒， 登时浑身一激灵，醒了。
　　面前则是一身黑衣的云湛， 那人神情惊恐， 拼命地喊：“云少！我真不是叛徒！那封信……肯定是有人污蔑我的！”
　　云湛的侧脸英俊而淡漠，黑西装则衬得气势愈发凛冽， 看一眼都会被波及，云湛抬眼一瞥，其余几人便自觉离开， 关上了房门。男人满身湿淋淋的， 被呛得咳嗽不停：“云少……我一直跟着您做事……咳咳……怎么可能背叛您呢。”
　　“多说无用，我会亲自寻找答案。”云湛道，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手上手套，他的手指修长，皮肤因常年没有暴露在阳光之下，显出不见血色的苍白，他俯下身，对那人说：“最后一遍，你是、还是不是？”
　　那人眼中现出惊惶神情。
　　云湛在家族中做拷问工作，从来不曾失手，但他办事时，从来不让人在一旁围观，于是云湛便成了云家一个神秘的符号，带着危险的震慑力。
　　小魏便是其中一员。
　　云湛十岁那年，小魏来到他身边，那时云湛便以是现在这幅模样，冷冷的，独自居住，不让任何人跨入他的领地。小魏只是他的司机罢了。
　　小魏对云湛的了解，只是众人都能了解的一些，譬如他不爱热闹，但因为身份原因，常会去一些人多的场合，那时候，云湛便不发一言，像是在强忍着周围有人的感觉。
　　小魏也从来没见过云湛在公共场合下摘去手套，他只有在家里，或者自己认为安静的地方才会这么做。
　　然而现在，他摘下手套，小魏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双机械手，然而没有。
　　那只是一双普通的手。
　　片刻后，云湛从屋里走出来，道：“他招了。”
　　天已经黑透了。
　　云湛打了洗手液，将手仔细地清洗干净。然而……这里人太多了，所有人的心声宛若潮水般灌入他的耳中。
　　“云少究竟做了什么，之前家主可是用尽了办法也没成功让小魏……”
　　“云少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还是安安稳稳干我的活……”
　　“还好我当时没跟小魏一起，否则……”
　　声音并不十分清晰，若是硬要描述一番，就是一群人同时对着耳朵碎碎念，而这种折磨，从云湛出生下来便开始了。
　　云湛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擦拭一番，便将手帕扔进了垃圾桶里，喷了点消毒水，随后重新戴上手套。
　　“云少，去见家主吗？”一旁的人问。
　　“我还有事，先走了。”云湛淡淡道，然而这时，有人跑过来，说，“云少，家主找您。”
　　“不去。”云湛道，说着，便坐进车里，闭上眼睛，司机只得开车。
　　坐下时，云湛感觉口袋有些咯，拿出来一看，是个礼物盒。云湛拆开，是条手帕，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云湛的手帕，都是最精细密度最高的绸布做的，没有人会用洗衣粉洗，而且还是手洗。
　　而他的手帕，也只是使用一次便再也不会用第二次了。
　　时启……
　　云湛心想，所以为什么，会是时启呢？
　　云湛望向窗外，天色已经黑透了，像暗不见日的每一天，然而今日星光闪烁，像一段浪漫的银河，奏着一曲优雅乐章。
　　云湛自小便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只要有人在千米之内，便能听到。若是亲自触碰对方，便能听到更加清晰的声音。
　　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云湛全都知道。
　　除了时启。
　　一开始，云湛只以为时启是在发呆，毕竟有些人，的确不怎么想事情，内心便比较安静。
　　然而就在刚才，云湛再一次的试探，甚至触碰着时启的手，仍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更奇怪的是，当他碰到时启的手时，其他人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耳边声音不断，即便是离得远了，声音也只是变小，不会停止。除非搬到郊区，或者无人的小岛去。
　　那感觉很是磨人，令人烦躁，像是温水烧煮神经，一刻也不能停下来。
　　云湛曾经因为这个问题，被折磨得不行，便去找了心理医生。大部分医生都觉得他是精神出现问题，建议他去精神科。
　　唯有一个医生，和他说，这世界上的人，出现什么症状都有，只不过十分罕见。也许在某个时间，也曾有一个人和云湛有着相似的痛苦。
　　但世上的事情是守恒的，这世界上，必定会有一个人，能够安抚他的痛苦，只不过需要等待。他们俩之间，是有一道缘分的。
　　云湛当时并不相信，他看医生太多，已经有些神智恍惚，觉得自己大概真要去精神科看看脑子了。然而第二天，当他再去找那个心理医生时，那处已经变成了一栋写字楼，而非心理诊所。
　　那个人，像是云湛幻想出来的一般，然而云湛十分确定，因为看心理医生前，他都录了音，确保自己不会说出其他的事情。
　　云湛把那个录音翻来覆去地听，听了无数个夜晚。
　　需要等待。
　　从此之后，云湛便一直在等，等那个命定之人……从十岁等到二十一岁。
　　他终于等到了。
　　——
　　许渺处理过事情，已是两小时后了。他也终于调整好情绪，免得一进去便忍不住质问时启。
　　时启从来不骗他，这次也没有，只不过……故意转移了话题。
　　因为知道他会生气，所以不敢告诉他吗？
　　卧室里留了一盏小灯，暖黄光晕充斥，将屋内照得温馨又适眠，时启则穿着暖黄色的睡衣，头发凌乱，已经趴在床的内侧睡熟了。
　　许渺走过去，在床的外侧躺下，一手抵在脑后，出神地看着天花板。时启则睡得有些发冷，感觉到热源，便不自觉地靠近了些许，扯住许渺的睡衣，呼吸依然均匀。
　　“阿启，”许渺轻声道，但更像是自言自语，“就那么喜欢厉觉吗？喜欢到……去和他……”
　　“可你明明说了，喜欢我啊……”
　　许渺忍不住低下头，细细打量时启。当他看到时启白皙纤细的脖子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齿痕时，骤然攥紧了手。
　　这个印记，明明已经消下去了。
　　只能说明，是另一个人重新咬了时启。
　　时启嘴里嘟哝着什么梦话，把头埋进许渺怀里。许渺轻轻抚了抚时启的背，让他睡得更沉了些。另一手则在那个齿痕上扫过，眼眸愈发深沉。
　　时启睡得正香，完全听不到系统提示他许渺黑化值的变化，直到第二天早晨自然醒来，时启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床上另一侧也没有人在，时启昨天睡得早，迷迷糊糊记得许渺似乎在床上躺着，还拍了拍他的背。
　　噢不过请过假了。时启又想起来这个，又不紧张了。
　　时启趴了一晚上，起来时未免有些难受，昨日摔伤的部位倒是好些了，大概是在治愈的过程，时启伸了个懒腰，床头则放着一张浅绿色的便签条。
　　[上课去了，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许渺]
　　许渺每次都会用这种颜色的便签条，时启走到餐桌前，保温桶打开，是粥和烧麦，分量很足，足够时启吃了。
　　这简直是在游戏里过上了皇帝一般的生活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用学习，也不用早起。
　　时启打开手机，发现厉觉给他回复了，然而回复的内容，却让时启一头雾水。
　　厉觉：我知道不是你，这事是不是许渺干的？
　　厉觉：让他给老子等着！
　　时启心想，这是怎么了？这么大脾气。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厉觉的怒火。
　　时启回了个“？”，厉觉又没回复。
　　大概是在打篮球吧。时启心想，毕竟马上要篮球赛了，厉觉最近肯定在练习。可他说的是什么事？
　　时启一边吃烧麦，一边刷了下学校论坛的帖子，云湛的动作果然很快，有关他的帖子已经全部消失了，有时候时启刷出来一条类似的，也很快被版主删除。
　　班群在不停地发消息，时启点开一看，发现是一则处分通知，再一看内容，时启惊呆了。
　　这则处分居然是关于厉觉的！
　　内容大概是厉觉和老师发生口角，并试图殴打老师，被严重记过一次。
　　再联想厉觉发的那两条信息，时启觉得有些不妙。
　　难道是许渺做了什么事，让厉觉不爽了，然后去找老师，结果因为态度不好被处分了？
　　时启给厉觉打电话，显示已关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启给孟夏深发短信，问他发生了什么，孟夏深很快回复：你怎么不在宿舍？我不太清楚厉觉究竟做了什么，但他这回是把事闹大了，被家里人带走，估计要停课了。
　　时启：“……”
　　闹到停课这个程度，着实是很严重了。
　　时启当即吃不下去饭了，他得去看看，他的衣服还在脏衣篓里放着，时启无法，只得在衣柜里找了许渺的衣服穿，然而许渺的衣服都很大，时启最后也没办法，随便穿了下，便穿了鞋准备出门。
　　哦对了，还有钥匙和门卡，要是忘了，他和许渺就都进不来了。
　　时启把重要东西揣进兜里，一拧门……拧不开。
　　时启：“？”
　　时启又拧了下，还是……拧不开。
　　我拧我拧我拧拧拧……
　　这门是坏了吗！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道：“门反锁了，只能从外面打开。”
　　时启顿时傻眼：“谁干的？”
　　这不是把他和许渺，一个锁在里面，一个锁在外面，两个人都进不来了吗！
　　时启对着门发了半天的呆，他有什么道具可以用用吗？时启打开背包一看，这不巧了，他有万能|开锁|器！
　　道具用时方觉好，时启拿出来，对着门锁轻轻一拧……
　　拧不动。
　　随后，门锁上浮现出四个大字：
　　使用失败。
　　怎么失败了？时启不觉得自己哪一步做错了啊。
　　系统说：“你再看看道具介绍。”
　　时启一看，发现道具介绍下面还有一行浅色小字：
　　PS：该道具打不开由攻略对象亲自锁上的锁。
　　……由攻略对象……
　　也就是说，这个门，只能是许渺亲自反锁的。


第45章 
　　时启盯着门看了半天， 许渺为什么要这么做？昨天他明明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时启打开许渺的属性面板看了下，倒吸一口冷气。
　　黑化值85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涨起来的……
　　门靠蛮力是打不开的， 除非时启力大无穷，但他显然不是，目前只是个拧不开瓶盖的废柴罢了。
　　翻窗显然也不现实， 这里是四层，倘若把床单都拧起来往下跳，说不定也会……
　　系统说：“倘若这样， 你需要过一个[力量]， 确保你不会因为握不住绳子而掉下去。”
　　时启说：“知道了，有自知之明的废柴是不会做任何需要体力的事情的。”
　　时启靠着门， 心想如果现在能有个人出现在门外，然后帮他开门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这栋楼里，他也不认识什么人……
　　“云湛住在我隔壁， 倘若我不在，你有事情需要帮忙， 也可以敲他的门。”许渺的话浮现在时启的脑海里。
　　巧了， 他刚好有云湛的联系方式。
　　时启翻出手机，给云湛打电话。
　　电话“嘟嘟嘟”响了三声， 随后被接通，云湛的声音出现在耳中：“喂？”
　　“你好，我是时启。”时启握着电话， 有点紧张地说， “你还记得吗？”
　　云湛道：“昨天才见过，我的记性不至于这么差。”
　　时启只是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作开场白， 没想到云湛会这么回答，当即松了口气。
　　“我想问下，你什么时候回宿舍？可以帮我……开下门吗？”时启问，“我有钥匙。”
　　云湛一时间没听明白，顿了片刻，道：“门反锁了？”
　　云湛实在是太聪明了！时启连忙说“对对对就是这样”，云湛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些：“是谁做的，和许渺说了吗？”
　　大概、可能、也许是许渺干的……时启还是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但他现在不想给许渺打电话，甚至不想见到他，许渺现在的黑化值实在是太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砰——”地一下爆炸。
　　“你能来帮我一下吗？”时启小声说，“如果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但实际上，云湛是最佳的选择对象。如果他不愿意，时启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求助方殊流了。然而他和方殊流之间目前也闹了些不愉快，还没找机会说清楚，也不知道方殊流会不会帮他。
　　云湛道：“十分钟。”
　　之后便把电话挂了。
　　时启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云湛的意思是“等我十分钟”。
　　他答应了！
　　时启一大早就被各种消息击了个头晕目眩，此刻听到云湛的话，终于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深深吁了一口气。
　　时启现在发现，他和其他玩家所遇到的困境不太一样——虽然都是容易BE，但其他玩家所遭遇的是无法接触攻略对象，而他的问题是与几个攻略对象都走得太近，导致时常翻车，黑化值上升，导致BE。
　　尤其是许渺……
　　他对自己的情感很复杂，又不想和自己成为恋人，又不想让自己去交新的朋友，可许渺从来不缺朋友，自己对于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时启的手机震动，显示为“许渺”。
　　接还是不接呢？接了之后说什么，许渺听到厉觉的名字，黑化值就会涨，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继续涨的余地了。时启存了个档，随后让电话自己响去，调了个静音，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电话响了一分钟，断了。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时启把自己留在许渺屋内的东西收拾好，翻出背包界面，找到“你来抓我啊”buff。
　　这个buff使用后会随机指定一位攻略对象。
　　时启问：“不能指定吗？”
　　系统道：“不能，但你有[献祭]道具，可以献祭自己的随机buff，进行buff升级，之后可以自行指定攻略对象，使用期限则会叠加。”
　　“还可以这样？”时启一愣。
　　时启之前曾得到了一个SSS级的道具[献祭]，作用是在每次回档前将系统扣除的属性技能点随机重新赋予，然而没想到还有其他用途。
　　系统：“SSS级道具的用法远不止它所描述的那样，有的道具可以进行升级，只不过你还没有触发它的升级指令。”
　　时启想了想，说：“那我用“吸引力法则”来升级吧。”
　　按照系统提示，时启将“吸引力法则”buff拖动到“你来抓我啊”buff上面，buff散发出银色光芒，一行小字浮现上空：献祭中。
　　片刻后，背包里空了一格，buff介绍改变。
　　[你来抓我啊]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躲避债主仇家社恐人士之必备品。你来找我啊，你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当然了，你是不可能抓到我的，因为我有buff啊～该buff同样锁定某指定攻略对象，使用buff期间，你们将犹如磁铁两级，永远碰不到一起。
　　施加对象：你（不可更改）
　　使用期限：48h
　　倒计时：36：31：19
　　指定攻略对象：厉觉/许渺/方殊流/云湛
　　这buff不着急用，时启先收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门铃响了，时启从猫眼看了眼，是云湛。时启弯腰，把钥匙从门下递了出去。
　　云湛打开门，他像是刚从医院出来，身上有一股浓重消毒水的味道，精神状态却很好，云湛的气质一向很沉，然而此刻，时启却感觉他心情不错。
　　时启说：“谢谢，麻烦你了。”
　　云湛扫了眼时启，时启背着包，看上去要离开许渺家。云湛微微皱眉，道：“许渺人呢？”
　　“不知道。”时启叹了口气，“今天……有人被处分的事情，你知道吗？”
　　“厉家的人。”云湛沉吟道。
　　“他是我朋友，我很担心他……”时启说，“不知道他现在还在学校不。”
　　“据说已经被强制遣送回家了。”云湛道，“一时半会，应该是见不到面了。我听说是因为换宿的事情。”
　　“换宿？”时启茫然道，“谁要换宿？”
　　“原本他愿意换宿舍，便没这么多事，闹成现在这样，”许渺冷淡道，“我实在不知道阿启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喜欢靠蛮力取胜。”
　　许渺给时启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还在睡懒觉吗？”许渺摇头，浅浅笑了笑，“还是和以前一样。”
　　旁边有个护士，在给许渺涂消毒水，他的脸上有一道被人打出来的红痕，看上去有些严重。许渺则眸色如墨，脸上表情淡淡的，示意护士快点。
　　“大少爷，最近时家的人已经把手伸向学校了，也许学生里也有他们的人，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成叔道，示意一旁的人动作轻点，“还是让时少爷先去许家住一段时间吧，安全些。”
　　“我也担心这件事情。”许渺沉思道，“成叔，你去我宿舍一趟，出来时我把门反锁了，担心有人查到阿启的位置，阿启要是醒了，你便去把门打开。”
　　“反锁？”成叔一惊，“大少爷，您怎么能限制时少爷的人身自由？万一时少爷醒了，发现门打不开，会不会多想？”
　　“这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许渺淡淡道，“阿启总给不认识的人开门，警惕性太差了。”
　　“何况……阿启有时候，实在太不乖了。”许渺垂下眼睫，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我忙完这些事情，就去陪他。”
　　成叔欲言又止，然而许渺挥了挥手，让成叔离开。
　　厉觉的事情早已传遍学校，时启去找孟夏深，孟夏深则说，厉觉被宿管强制要求换宿，第二天就去找校领导了，结果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最后竟然吵了起来，惊动了一众人，最后场面自然不怎么好看。
　　这件事情满满都是槽点，时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厉觉的脾气，的确做得出这种事情，而且从早上他发给自己的消息来看，厉觉当时估计怒气冲冲，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对了，当时许渺也在场。”孟夏深想了想，说，“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厉觉冲过去打许渺，打了他一拳，那场面实在是……所有人都惊呆了。后来学校不得已，找了厉觉的父亲过来。”
　　大家都知道许渺的背后是许家，自然不敢轻易招惹他，也就是厉觉，仗着自己是厉家人，就敢这么莽撞打人。
　　然而厉觉的身份又有些尴尬，大家都心知肚明，厉父当时气急，踹了厉觉肩膀一下，学校又开始做和事佬，但最后还是下了处分通知。
　　“厉觉从来不会随便打人，这其中肯定有原因。”时启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肯定和许渺有关系。
　　两个攻略对象为了他打起来，这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问题是时启也不是故意的，但处于这种剧情中，便难免会让人犯愁之后该怎么办。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让他们见面。
　　这时手机又响了。
　　是许渺打来的。
　　时启沉默半晌，决定赌一把，走到一个无人拐角处接起电话，许渺焦急的声音立刻出现在电话那端，带着些颤抖，道：“阿启，你在哪儿？还好吗！”
　　许渺现在的反应反而让时启意料不到，他顿了顿，说：“我没事，在宿舍。”
　　“没事……没事就好。”许渺说，“成叔回去，说你不在屋里，我担心你被那群人抓走了，万一……”
　　时启打断许渺的话：“什么意思？谁想抓我？”
　　许渺一时失言，久久不说话，片刻后道：“我很担心你，阿启，怎么出去了？给我打个电话，就……”
　　“那你为什么要把门反锁？”时启反问，“我只是想出趟门，却发现我连门都打不开，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许渺的声音像是有些疲惫，“我只是担心……有人会伤害你。”
　　“没有人会伤害我！”时启愤怒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学校里很安全，谁想害我？只有你会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出去！”
　　“还有，厉觉换宿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时启简直无法相信，许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能因为看不惯他的为人，就强迫他换到别的宿舍！”
　　“——阿启，告诉我，”许渺突然说，“情人节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时启原以为昨晚之后，就算浑水摸鱼，没想到许渺居然又把这个话题扯了出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说：“你在故意转移话题。”
　　“那天晚上，你和厉觉在一起。”许渺冷冷道，“你没回宿舍，你一直和他在一起。为什么？”
　　时启：“……”
　　时启不可置信道：“你调查我？”
　　“你不愿意和我说实话，我只能这么做。”许渺说，“阿启，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有所隐瞒，但自从你上了大学后，我们之间就变得陌生起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厉觉。”
　　“什么？”时启有点混乱，继而听许渺继续说道，“他不适合你，无论是谁，也不能是他。他不会再来烦你了——我只是很担心你。阿启，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你大可以当面问我。”
　　时启觉得，许渺现在已经有些偏执了，哪怕这个人不是厉觉，结果也是一样的。他不接受时启和其他人的关系比他好，也不接受时启喜欢别人，然而他自己则是若即若离。
　　许渺的手段，是时启远远不能招架的。或许每个人都有这一面，然而许渺的这一面，则让时启感觉分外陌生。
　　时启看了眼许渺的好感度：60。
　　许渺的好感度，总是十分飘忽不定，许渺的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淡淡的，完全无法给人安全感。
　　这时，时启突然想起了那些玩家对许渺的评价：
　　薄情寡义。
　　或许许渺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爱，所以那些玩家得不到许渺的爱，他也是。
　　病态的偏执，只会令这种情感愈发扭曲。
　　“你变了。”时启心情有点复杂，他来这个游戏，第一眼看见的人，便是许渺。
　　时启怎么也想不到，后面他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彼此之间都有一根尖锐的刺，触碰便会鲜血淋漓。
　　“许渺，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和谁交往，你也没有任何权利管我。”时启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了，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哪怕我和别人谈恋爱，你也不能管我，不要再用担心我当借口了！”
　　许渺一直没说话。
　　“我觉得我们都该冷静一下。”时启最后说道，“我已经从你那搬出去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学校里很安全。”
　　“暂时，我们都不要联系了。”
　　说完，时启把电话挂了，与走过来给他递水的孟夏深四目相对。
　　“那是……你哥？”孟夏深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有意要听，只不过……”
　　时启挥挥手，道：“没事。”
　　攻略许渺，是一个漫长而绝望的过程，正如许渺赠予他的那束紫色洋桔梗一般。
　　永久，且无望的花语。
　　时启实在想不到突破口，事实上，他也无法体会对方的心思，许渺大概很缺乏安全感，才会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行踪，哪怕是听他的话，乖乖呆着，许渺大概也不会满足。
　　未来仿佛是吊在头顶的一把利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时启说：“系统，我该怎么办？”
　　时启觉得，许渺的性格会变成这样，和他小时候多遭遇的事情不无关系，可他完全不了解许渺的过去。
　　系统答：“顺其自然，爱情就是这样，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但当他足够爱你时，坏的一面便会随之转化。”
　　时启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许渺现在的状况还有可能改变？”
　　系统道：“当然，人不是一成不变的，系统也一样，我的代码每天也在更新换代呢。”
　　时启哭笑不得：“有时候，你比我还懂爱情，虽然咱俩都是单身狗。”
　　“旁观者清。”系统道，“围观你们的爱情，也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比如？”
　　“恋爱失败的一百零八种办法。”
　　“……”
　　不过好在，虽然时启雄赳赳气昂昂地骂了许渺半个钟头，许渺的黑化值反而降了些。也许是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又或者是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一时间忘了生气。但不管是哪个，时启暂时是不需要回档了。
　　时启赌赢了。
　　许渺的黑化值会上涨，全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实际上是认为，时启最喜欢的还是他，被偏爱才有恃无恐，一旦时启离开，他就已经顾不上黑化了。
　　时启点开“你来抓我啊”buff，选择指定人为许渺，点击确定。
　　一时半会，他们俩都冷静冷静吧，别还没开始恋爱，就已经让爱情冲昏了头脑。
　　“你知道厉觉家在哪吗？”时启心想，厉觉真的是平白无故遭了殃，时启完全没料到，许渺会对情人节那天晚上的事情那么在意，在意到亲自去调查，可当时不是还有个方殊流么？怎么不见许渺找方殊流事情？难道是因为许家打不过方家？
　　可方家最近也乱得很，时启打开新闻，时家和方家的新闻都在上面挂着，一个内斗一个私生子，可谓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豪门秘辛十分精彩。
　　孟夏深想了想：“厉家大宅么？”
　　半小时后，时启望着高高的栅栏望而兴叹，这栅栏不单单高，而且还通了电。更可怕的是，门口还有一只正在睡觉的大狗！
　　简直是严丝合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看来只能走正门了。”孟夏深说。
　　时启苦笑：“希望他们还愿意搭理我们。”
　　遇事不决，先走正门。时启按了门铃，礼貌地介绍了下自己，说自己是厉觉同学，对面是个女仆，说：“少爷说他谁都不想见，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说着，就把通讯挂了。
　　“……”时启说，“早知道就说自己是王母娘娘了。”
　　孟夏深哈哈哈一阵大笑：“那怎么办，他不愿意见人，我们也进不去。”
　　时启想了想，他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肚子饿了，便买了块全麦夹心面包，他把面包夹心里的香肠掰了点，丢到那狗面前。
　　狗闻到香味，便睁开眼睛，吃了。
　　时启一路丢一路丢，把最后一点香肠丢到自己面前，那狗冲时启“汪汪汪汪”地叫，还要。
　　这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正合时启心意，正要说话，结果发现出来的是个贵妇，应该是厉觉的母亲，顿时尴尬了。
　　“伯母您好，我是厉觉的朋友。”时启说，“想来看看他。”
　　厉母却很好说话，直接把他们放了进来：“厉觉这孩子，从小就不省心。他爸也生气，气他总是这么莽撞，让他这段时间就呆在家里，在屋里反省，但这孩子就是个犟脾气，一句话也不和我们说。唉。”
　　“他只是一时糊涂。”时启劝道，“伯母您放心，他会想明白的。”
　　厉母忧心忡忡，说：“他现在情绪太暴躁了，我担心会伤了你们。”
　　“不会的。”时启认真道，“他不是那种人。”
　　厉母一怔。
　　时启笑道：“那我们就打扰了，呃，这狗好像挺喜欢吃这面包，一点小礼物，送给它了。”
　　两人在管家指引下上楼，敲了敲厉觉的房门，里面没人搭话，时启又敲了敲，听到重物砸在门上的声音。
　　“少爷心情不太好。”管家苦笑着说，“就喜欢砸点东西……”
　　“厉觉，开门！”时启说，“还是不是男人了，砸门算什么本事？”
　　孟夏深在一旁简直快被吓死了：“你敢这么和厉觉说话，不怕他打你啊！”
　　然而过了几秒钟，门开了。
　　厉觉站在门口，仍穿着早上的衣服，灰扑扑皱巴巴的，整个人气息都很烦躁，然而看到时启时，萎靡不振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甚至头顶开始冒粉红泡泡。
　　孟夏深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时启则是看到厉觉头顶的小黑脸变成了一颗颗粉红色的爱心，不停地跳动，简直艳俗。
　　厉觉深深看着时启，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把孟夏深当成了透明人，孟夏深一脸黑线，自己这是误入了什么情感系列八点档狗血剧吗？
　　“你到底……”时启才说了个开头，厉觉却已上前一步，抬手，狠狠地抱住了时启，他的力道很大，像是怕时启跑了一样，简直恨不得将他融入自己骨血里。时启被他抱得有些疼，但厉觉胸口起伏不定，呼吸则也一直在颤抖，像是得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时启隐约能感觉到厉觉起伏不定的情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
　　一分钟后。
　　“可以松手了。”时启麻木地说，“都看着咱们呢，哥俩好的剧情也差不多了吧？”
　　厉觉松开手，眼里满是欢喜：“你怎么过来了！”说着，便自然而然牵起时启的手，拉他进了房间，孟夏深刚要进去，门“啪——”地一下关上了，若不是孟夏深动作快，怕是要被夹在门缝里。
　　孟夏深：“……”
　　这就是有了兄弟忘了另一个兄弟？
　　一旁管家彬彬有礼一躬身，解围道：“我带您去客厅喝茶。”
　　孟夏深恨恨看了眼门，厉觉，你狠！
　　“我，我真没想到……”厉觉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会来找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时启随口道：“怎么可能？你又不是飞去火星移民了。”随后打量厉觉的房间，这房间宛若被台风刮过一般，简直是破坏得淋漓尽致，厉觉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门口地上丢着一堆闹钟笔筒手机，大概是来人敲门，就随手拿个东西砸过去。
　　“你怎么不把这也砸了？”时启拿起柜子上一个航模，一瞥厉觉，“这砸起来多爽，还是签名限量版。”
　　厉觉头顶一排的粉色爱心，一个变成了忐忑的小黄脸，一个则脸色微红，还有一个变成了一个小人，手里拿着一把弓，一箭射穿了爱心。
　　厉觉讪讪道：“我知道砸东西不好，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下次不这样了，你喜欢这个不？喜欢就拿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启把航模放回去，道，“你和许渺打起来了？”
　　时启打量厉觉，并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伤口，这人活蹦乱跳的，看上去一点事情也没有。
　　厉觉得意道：“许渺那孙子，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真的？”时启看着厉觉头顶，又出现了一个额角冒着冷汗的“心虚”小黄脸。
　　“那当然……诶呦！”时启按在厉觉肩膀上，厉觉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肩膀。
　　时启收回手：“身上的伤没处理？我看看。”
　　“小伤，不碍事。”厉觉满不在乎道，头顶冒出一个头顶戴着“坚强”头巾的小黄脸。
　　厉觉总是这样，天大的事情也要当做无所谓，然而时启则很清楚看到厉觉刚才出房间时，满脸的愤怒与不甘心，头顶也都是一群小火人，有气无处抒发，看到自己时心情才变好了。
　　“那你很厉害啊。”时启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许渺打了一顿，然后吃了个处分，感觉很爽吧？”
　　厉觉终于觉出不对。
　　“你生气了？”厉觉问，“是因为……我打了许渺？”


第46章 
　　片刻后， 厉觉一脸悻悻地坐在椅子上，敞着精壮上身，后背有一片淤青， 家庭医生在一旁为他诊治。
　　厉觉的父亲对厉觉从来都是棍棒式教育，而厉觉也已经很久没挨他爸的打了，厉觉紧咬着牙， 额头直冒汗，头顶带着“忍耐”头巾的小人，脸已经憋红了。
　　医生给他把药揉开， 药性很猛， 火辣辣一片，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肩膀的伤严重， 还是这宛若辣椒水的药膏涂起来更疼一些。
　　时启说：“早上才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怎么也不商量一下，就一个人去找校领导了。”
　　厉觉讪讪地说：“我怕你也同意换宿，我不想换。”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换？”时启没好气道， “不要脑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旁有人端上来点心，时启的面包已经给狗吃了， 现在正好有些饿， 便拿了一块，味道还不错， 便又给不能动弹的厉觉喂了一块。
　　厉觉正努力和肩膀的伤痛作对抗，时启塞点心过来，厉觉下意识地吃了， 还不小心舔到时启手指， 厉觉嚼了两下酥饼，突然意识到什么， 看向时启。
　　时启则毫不在意，拍了拍手上碎渣，又拿了一块：“你们家这糕点真好吃，在哪买的？”
　　厉觉脸色微红，舔了下唇，说：“我帮你问问。”
　　时启吃了两块糕，喝了一肚子水，总算吃饱了，这时厉觉脑袋上浮现了一堆乱码。
　　时启：“……”
　　该说你身残志坚吗？
　　“所以，你怎么确定是许渺做的？还忍不住找他打了一架。”
　　时启问。
　　厉觉却说：“你现在怎么对他直呼其名，之前不都一口一个“阿渺”么。”
　　这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
　　时启道：“和他闹掰了，就连名带姓了。”
　　厉觉顿时一脸的喜气洋洋，喜上眉梢，丝毫掩盖不住胜利者的喜悦，时启甚至感觉有一条无形的尾巴自厉觉身后疯狂摇摆打Call。
　　时启扶额。
　　“原本我申请的是单人宿舍，但后来却临时调动成了双人宿舍，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厉觉说，“当时查到了和许渺有关，但不确定，昨天那宿管通知我搬宿舍，我又查了下，发现还是那个人。”
　　“怎么可能这么巧，在这种时间点上，同一个人在背后处理这种事情。”厉觉说，“妈的，我就知道那个许渺不是好人，总爱玩这种阴招。”
　　时启轻咳两声：“只是暂时闹掰。”
　　厉觉：“……”
　　“你还要原谅他？”厉觉不可置信道，“他都已经做出这种事情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时启心想，要是把早上的事情告诉厉觉，厉觉不得直接炸了。
　　“他的确是做错了。”时启说，“但他心肠不坏的。”
　　厉觉“噢”了声，说：“那我是坏人，坏人都让我一个人来当吧。”
　　时启：“不是那个意思！我了解他，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厉觉斜斜挑眉：“那你还要住他那儿？”
　　“已经搬出来了。”时启想了想，厉觉却眼前一亮，立刻道，“要不，你住我家里吧，我家有客房，正好你养伤……”
　　“那就不必了。”时启说，“我还得住在学校里，会有人来查宿。”
　　厉觉这几天是不能回校了，虽然许渺过往不咎，但厉觉仍是得象征性在家写一份检讨，三天后才能返校，毕竟厉觉还是校篮球队的骨干，厉家又给学校投资了一栋新楼。
　　但这么一闹，换宿的事情倒是不搞了，回去后，厉觉仍然和时启住一个宿舍。
　　厉觉几次想问时启，他和许渺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却问不出口。只感觉不是那个关系。
　　时启喝着茶，两人一时间无话，厉觉看着时启，心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下又要好几年见不着了。可是时启身上还有伤，也不适合到处乱跑。纠结往复，厉觉还是说：“这几天，你就好好养伤吧，也别回宿舍，万一从椅子上掉下来，那就不好了。”
　　“嗯。”时启想了想，说，“我在云会长宿舍里借住几天。”
　　厉觉顿时拧起眉：“那是谁？”他想了下，不太确定道，“是那个学生会会长云湛么？你和他很熟悉？”
　　厉觉对学生会完全不感兴趣，虽然云湛是学校的热门人物，厉觉也经常能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但完全不感兴趣。
　　怎么也没想到，时启和云湛还有关系。
　　厉觉现在已经有点神经敏感了，感觉是个人和时启交朋友都是心怀不轨，时启的竹马许渺，还有背刺了他的方殊流，给厉觉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时启一摊手，猜测道：“可能因为他和许渺是朋友，所以看不过去，顺便帮帮我。”
　　不单单是厉觉，就连时启听到这个邀请，同样很意外。
　　当时云湛听到时启要离开许渺宿舍的消息，便对他说：“你可以选择住在我宿舍，就在隔壁。”
　　时启完全没料到云湛会这么说，一时间手足无措，心想许渺不是说，云湛有洁癖，不让人进他宿舍吗？难道只是客气一下？于是说：“这太麻烦你了，不好吧。”
　　云湛却道：“实际上是我别有所求，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答应我……”
　　“……一件事。”
　　实际上，云湛哪怕说出类似于“你能陪我去拯救世界”之类的话，也有大把的人会说“我愿意”，然而时启怎么也想不到，云湛会有求于他，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云湛缓缓地说：“我希望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锁门。”
　　时启：“……”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会进去。”云湛又说，“如果你担心的话，也可以……”
　　“当然可以。”时启说，“我也没有锁门的习惯……而且我一个男生……呃，你也是男生，就，咱们俩应该都挺安全的。”时启语无伦次，最后挠挠头，疑惑道，“可是，我还是不懂……”
　　“暂时不能告诉你。”云湛道，“抱歉。”
　　时启立刻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对我抱歉，我才应该要说麻烦你了，我会注意保持环境整洁的！”
　　时启真的挺好奇云湛的宿舍是不是真如许渺所说的那么一尘不染，但那时候他并没多少时间，便先回了宿舍。
　　孟夏深在楼下和厉母说话，同样吃了一肚子点心，喝了几杯茶，撑得要死，见时启和厉觉出来，且厉觉看上去精神状态良好，不像是会乱咬人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伯母，那我们先走了。”时启笑着说，厉觉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涌上五味杂陈，仿佛这一刻开始，他才真正开始思考，反思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开始走向成熟。
　　厉母说：“厉觉啊，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再来一次，你爸也护不了你。”
　　厉觉闷声说：“知道了，我等会去写检讨。”
　　不管怎么说，他都没亏，不但让许渺破了相，还让时启看清了许渺的真面目，所付出的不过就是篇检讨罢了。
　　然而那个云湛却让厉觉也有几分担心，但他对云湛了解太少，所知道的信息也都是称赞云湛的精英手段，这人洁身自好，毫无绯闻，整个人活得像一个完全没有感情|欲|望的机器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么一想，厉觉又稍稍放心下来。
　　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男生之间多的是纯洁的兄弟情。
　　一上午跑了大半天，时启感觉自己的屁股又开始疼了，也不好坐着，只得站着。云湛同样给了他一张权限卡和钥匙，不过云湛说他有多的，即便时启想出去也没关系。
　　云湛就住在许渺隔壁，时启倒是不担心会撞上许渺，毕竟他用了“你来抓我啊”buff，在这个buff的影响下，许渺是肯定碰不到他的。
　　时启曾经考虑过，如果他专心致志地对许渺，结果能成功吗？然而想了想，成功的概率仍然很迷茫，因为许渺几次好感值上升，都是外力推动。倘若时启开口，许渺仍是会拒绝，当他们处于一条静止河流时，许渺的好感度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除非让他意识到，如果不抓住时启，时启就会离开他。
　　然而这又导致了他的黑化值上升。
　　许渺对他的爱，更像是一种占有欲，而不是恋人之间的爱。哪怕时启没谈过恋爱，也觉得不对。
　　然而许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态不对，他仍旧一意孤行，既不放手，也不成全，不上不下。
　　这几乎是完全没办法两全的难题。时启分析了半天，一头黑线，没办法，只得先把许渺放在一边，各自冷静一下。
　　手机里则是许渺发来的信息，时启看了几眼，把他拖进了黑名单里。
　　今天是周四……时启上了楼，这时系统突然出声道：“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系统冷不丁开口，时启说：“今天都要过完了，你就不能当做没这回事吗！”
　　系统说：“前面看你太忙，才没有打扰。”
　　时启：“……谢谢你的体贴。”
　　时启随手投了个。
　　骰子咕噜咕噜地转，时启出了电梯，心想云湛这时候应该还没回来吧？就这么进他家会不会不好，要不先打个电话问问？
　　这时，时启看到了站在门口，正要进去的云湛。
　　云湛手里还提了一袋东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与时启对视。
　　系统：“体质80，判定失败，触发症状[昏厥]，时限一小时。由于你完全没有防备，摔倒在地时，不小心砸到了头……”
　　时启只听系统的声音逐渐远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最后只看到云湛朝他疾步走来，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时启晕晕乎乎地醒来，眼前黑影晃动，他刚睁开眼，便感觉一阵天翻地覆，忍不住想吐。
　　“别动。”云湛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你摔到脑袋，可能有些脑症荡。”
　　时启虚弱地“啊？”了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自己现在在哪。
　　雪白的墙面，雪白的柜子，雪白的天花板，灰色的被单，灰色的窗帘，整个房间主打三色黑白灰，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颜色了。
　　这里是……云湛的宿舍？
　　一阵药瓶撞击的声音，云湛又道：“你平时吃什么药，今天吃了吗？”
　　“没吃……”时启说了几个名字，早上他看到消息，一连串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吃药。
　　时启再睁开眼睛，已经好多了，他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云湛站在床边，一身柔软布料的雪白衬衣，衣摆松松垂落，黑裤则显得他双腿修长，他的站姿笔挺，身材高大，时常会令人很有压迫感。
　　但和以往不同，云湛这次却没有戴手套，他的手极其漂亮，修长有力，袖口则挽到了上方，一手拿着药瓶对照着看，随后递过来一杯水。
　　“吃了。”云湛言简意赅道。
　　时启点点头，伸手去拿云湛手里的玻璃杯，他还有些拿不稳，不小心便碰到了云湛的手指，云湛却什么都没说，见他拿不稳，便托着杯底，十分耐心。
　　时启吞了药，感觉后脑勺有点疼，伸手便要去摸，云湛按住他的手腕：“不要碰，已经处理过了。”
　　时启有时候会觉得，云湛对他的耐心要比其他人多很多，然而云湛面对旁人时的态度礼仪也同样挑不出错，又会让时启怀疑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为了验证自己内心的疑问，同样是仗着自己现在生病，云湛不敢打他，时启大着胆子握住了云湛的手。
　　“可以再要一杯水吗？”
　　时启这一下绝对是十分冒险的，若是想错了，云湛的好感度怕是会直接跌落谷底，说不定还会直接BE。毕竟以云湛的洁癖程度，也从来不愿意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这么做无异于是直接踩在了他的底线上。
　　然而出乎时启意料的是，云湛什么反应都没有。
　　是的，云湛眼里没有厌恶，不耐，或者想要避开时启的手，推开他……这些信号全都没有。
　　云湛只是看了他一眼，说“好”，随后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然后把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和他说：“不舒服就躺下。”
　　然后端着空杯子走了。
　　时启：“……”
　　虽然现在不足以做出什么夸张的表情，稍微动弹一下脑袋就疼，但不妨碍时启内心一片惊涛骇浪。
　　时启震惊道：“他居然没有推开我！我可是碰了他的手啊！这是云湛吗？我不会是还在做梦吧！”
　　系统提醒道：“云湛的好感度涨了。”
　　时启打开一看。
　　[可攻略对象：云湛]
　　身份：学生会会长
　　年龄：20
　　身高：1.86m
　　性格：优雅贵气，博学多闻，高岭之花，其余待解锁
　　喜恶：强烈的洁癖，不喜与人有肢体碰触，怕鬼，喜欢极限运动，待解锁
　　好感：70（时启是个很可爱的男孩）
　　好感度又涨了！
　　时启简直要惊掉下巴了。
　　他和云湛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没有吧，也就游了一次泳而已，难道云湛喜欢的类型就是看上去笨笨呆呆的小白花吗？
　　系统说：“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挺明确的。”
　　“我！不！是！”时启悲愤欲绝，“我也很聪明的好吗？谁知道每次见了云湛就会情不自禁办蠢事……他的气场实在太强了，让我想起我领导……”
　　系统：“你领导？”
　　时启抓狂道：“我男神！我偶像！可他们又不是一个人，但给我的感觉真的好像啊……等等，我和云湛该不会八字不合吧？系统，你会看八字吗？”
　　系统：“尚未开发这个模块，你可以让程序员给我看点《子平真诠》，《三命通会》，《五行大义》，《周公解梦》之类的书……”
　　时启狐疑道：“那都是什么鬼？等等，周公解梦是怎么混进来的？”
　　时启心想，云湛的情绪完全一点都不表现在脸上，想猜出他的心思，实在是太难了啊！
　　系统提议道：“你可以对他投怀送抱一下，说不定好感度涨的更快。”
　　“但还有一种可能，”时启一团黑线，“我会直接被人当成流氓赶出去。”
　　云湛纯粹是那种禁欲系的男神，他和方殊流还不太一样，方殊流虽然清冷，说话做事也很犀利，但一旦熟悉起来，便会发现，他的犀利是针对性的，且因为自身职务关系，不得不冷起来，好让别人退避三舍，不敢触犯条例。
　　但云湛则始终一如既往，他身上自带一种贵族家庭与身俱来的独特气质，让他显得十分疏离，哪怕他微笑着倾听你，或许只是他的礼貌，不好打断你而已。
　　时启坐着发了会呆，没忍住，还是轻轻摸了下后脑勺，摸到了一个包，只觉一阵郁闷。昏倒就昏倒吧，还摔到了脑袋，流年不利……
　　云湛回来，时启迅速放下手，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需要再吃粒消炎药。”云湛说，“今晚睡觉不要躺着，小心碰到伤口。”
　　时启苦笑着说：“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一条风干咸鱼，只能背面挂着。”
　　云湛却道：“人没事就好。”
　　说着，又出去了。
　　时启心想，云湛应该很忙吧？可能只是回来拿个东西，结果还要照顾他。
　　时启缓缓下床，慢吞吞走到客厅，没看到人，云湛人呢？
　　客厅也是黑白灰三色，整个房间都是极简风，除了必要的茶几，家具，电视，柜子之外，没有一样杂物，干净得像是立刻要把整个屋子拿去拍卖场。
　　而且非常，非常地干净。
　　地板亮得能反光，玻璃也同样光洁如新，桌子上更是毫无死角的干净。
　　时启脑海里浮现出云湛平时在家里扫地拖地擦窗户的模样，顿时觉得很神奇。
　　不过也有可能是请人来做家务的，毕竟这个贵族学校里，就没有人是缺钱的。
　　时启感觉自己住的那屋应该是云湛的卧室，因为他看到衣柜里的衣服，以及床头有一本书，应该是云湛晚上还会读书。
　　时启也不敢随便闯进一个关上门的房间，在主人家乱转是不太礼貌的行为，然后，时启在厨房找到了云湛。
　　云湛并没有发现时启来了，时启站在厨房门边，看云湛正在切菜。云湛的刀工十分熟练，正在切一个西红柿。
　　时启再一次震惊了。
　　云湛在做菜？
　　云湛在自己做菜？
　　云湛该不会是因为他来了所以才亲自下厨做菜吧！
　　时启本觉得跟自己应该没有关系，但怎么想都觉得和自己有关系啊！
　　云湛终于发现时启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那个西红柿上，如同艺术品般的手指搭在西红柿上，倒像是为西红柿镀金。他道：“怎么不躺着？”
　　“感觉已经好多了。”时启说，“需要帮忙吗？”
　　云湛说：“不用，你是病人。”
　　时启受宠若惊道：“其实我吃外卖就好了！”
　　时启突然想到，云湛当时在门口提着一袋东西，该不会是买的菜吧？
　　“外卖不干净。”云湛说，“而且你的体质关系，少吃油腻食物。”
　　云湛能这么考虑他，时启已经很感动了：“你平时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用管我。”
　　云湛道：“我从小时候起，便自己做饭。”
　　时启想起了，云湛从小便一个人生活，十分爱干净，还这么会做家务……这要是放到现实里面去，就是一个完美的伴侣。
　　时启看着云湛切菜，锅里还煮着粥，云湛道：“帮我拿下围裙？”
　　时启从储物格拿出来，一看，险些笑喷。这围裙上面的图案居然是小黄鸭！
　　云湛居然也会戴这种围裙，简直难以想象。
　　云湛倒是很坦然：“是妹妹送我的。”
　　时启见云湛动作不便，问：“需要帮你戴吗？”
　　云湛点点头，时启便拿着围裙，小心地搭在云湛身上，整个人几乎贴在云湛身上，随后稍稍退后，给云湛系了下绑带。
　　时启特别恶趣味地系了个蝴蝶结，等会一定要偷偷拍照纪念一下！
　　云湛则丝毫不知，穿着那幼稚的围裙，却是一身十分正经的衬衫黑裤，眼眸微微落下，唇不自觉抿起，侧脸依然俊美无铸，反而显得十分潇洒性感。
　　“出去吧。”云湛说，“等会油烟大。”
　　时启说“好好好”，一边给云湛偷偷拍了个八连拍，结果没成想忘了关闪光灯和音量，只听“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在一串根本停不下来的音效声中，时启彻底绝望了。
　　他绝对是和云湛八！字！不！合！
　　云湛却是笑了笑，道：“不要给别人乱发。”
　　云湛平时几乎不怎么笑，他这一笑，反而让时启看呆了，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也是淡淡的，但却犹如惊鸿一般，令人忘不掉。
　　该拍下来的，该是这个笑容才对。
　　“对了，晚上……我住哪儿？”时启说，“我现在住的地方应该是主卧吧？真不好意思……我住客房就行。”
　　“没有客房。”云湛淡淡道，“我从不邀请别人在这里过夜。”
　　时启呆住，那一瞬间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感觉云湛这句话信息量挺大的，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
　　“你住那。”云湛道，“床单被褥都已经换成新的了。”
　　“不不不……”时启立刻道，“这怎么好意思？”
　　“你是病人。”
　　“要不我还是……”
　　云湛抬眼一瞥，那一眼极有威慑力，时启瞬间闭嘴了。
　　“那你住哪？”时启小心翼翼地问。
　　云湛道：“我睡沙发。”


第47章 
　　云湛做了三菜一汤， 以及米饭。其中便有一道糖醋里脊，时启想起上次吃饭，他给云湛夹的就是这道菜。看来他也喜欢吃糖醋口。
　　云湛做完饭， 便回卧室换了件衣服，让时启先吃。时启则不好意思先吃，对着餐桌上的饭咔咔拍照。
　　这是云湛做的！太值得纪念了！
　　如果把这种照片放到游戏论坛上， 不得被羡慕死……
　　正巧孟夏深发来信息，问他需不需要带饭，在孟夏深的认知里， 云湛一直很忙， 没什么时间管时启，时启在他家借住， 顶多也就是多一个互不干涉的租客罢了。
　　时启便发了照片过去，孟夏深立刻回复：我去，看起来不错，在哪点的外卖？我也尝尝。
　　时启：云会长做的。
　　孟夏深：不可能， 你在开玩笑吧！云会长向来不食人间烟火，聚会也几乎不怎么吃东西， 我甚至怀疑他平时喝露水就可以了！
　　时启：我们都一样。
　　孟夏深：……该不会是真的吧？
　　时启：骗你干啥。
　　时启和孟夏深聊得正嗨， 云湛已换好衣服，坐在时启对面， 道：“不合胃口？”
　　时启抬起头，正要说很好吃，然而云湛换了身黑色的丝绸睡衣， 衬得他肤色愈发得白， 云湛在外面通常都穿白色，乍一穿深色， 便显得格外得不同，他将头发往上一缕，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愈发深邃英俊起来，以一种十分具有冲击性的姿态展现在时启眼前。
　　这也太帅了吧！时启的心里成百上千只尖叫鸡齐声作响，云湛那种英俊实在是太夺目了，会令人不自觉都将视线投在他的身上，哪怕是同性，偶尔也会有点嫉妒吧。
　　云湛：“？”
　　时启偶尔总是会看着他发呆，云湛总是猜不准时启的内心活动，便问：“在想什么？”
　　“想你真的好帅……哦不，”时启好像又一次在云湛面前说出了心里话，自知失言，立刻找补道，“学校里肯定没有人不喜欢你！学长……快毕业了吧？不打算谈恋爱吗？”
　　时启想了半天，云湛觉得叫“云会长”有些生疏，但是直呼其名，又觉得是对云湛的不礼貌，最后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叫学长吧，既亲切，又不会觉得冒犯。
　　云湛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按理来说，以云湛这么好的条件，应该喜欢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人，同样聪明睿智，颜值高，能力强，办事雷厉风行，十分洒脱。然而放眼望去，能匹配得上云湛的人寥寥无几。
　　云湛的喜好实在是捉摸不透。
　　“还有一年毕业。”云湛道，“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呢？”
　　时启没想到云湛居然会用一个反问句结尾，他想了半天，说：“我也不清楚，没谈过，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了吧。”
　　时启从小到大也见过身边不少人谈恋爱，小学时候就有早恋的，那时候谈恋爱似乎是一个很禁忌的话题，当然最后都分道扬镳了。时启家里倒是没人管他这个，但时启隐约觉得谈恋爱不是什么好事——看他家就知道了，父母离异，时启从小就没得到什么爱。
　　也有人和时启表白，但时启实在是感觉不到人们所说的那种“心动”感，觉得答应了是耽误人家女孩，便都拒绝了。
　　上了大学，周围的情侣就更多了。时启所在的男生宿舍，四个人，三个人都在大一迅速找到了女朋友，只有时启一人，宛若修了无情道一般，心无旁骛地从满是暧昧气氛的校园街道里拿着几本专业书，去图书馆里学习。
　　工作了，更加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同事虽然很热心，但也有看不惯他能力高，挤兑他的。时启的朋友也不多，像他这种智商高，情商低的人，是很难交到什么朋友的，他说话时，敏感的人总会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
　　但时启只是单纯实话实说而已。
　　后来，时启也不再说什么，他更多的是倾听，听同事聊天，自己敲代码，听同事八卦，自己敲代码，缩在自己的安全领域里面，变成了一个内向的人。
　　时启没有被家长催婚的压力，父母都不管他，他只要有吃有喝，不会把自己饿死就行。他偶尔也会想，自己以后，也许就是赚到足够的钱，退休，养几只小猫小狗，最后住进养老院，死后把钱捐给国家，一生圆满。
　　但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大概是太平静了，没机会体验人们所说的“波澜起伏，荡气回肠”的爱情，一辈子没有浓烈的爱恨情仇，没有被荷尔蒙支配的一瞬间，临死前的走马灯会想到什么呢？时启也不知道。
　　云湛看着时启：“嗯，顺其自然。”
　　医学生本科要读五年，时启想了想：“学长之后打算读研吗？”
　　“家里要求我之后去国外读管理系的研究生。”云湛说，“然后回来继承家业。”
　　对哦，云湛是云家长子，像这种设定，基本上都去学金融管理之类的了，不然怎么继承偌大的家业。时启说：“那学长为什么会对医学感兴趣呢？”
　　云湛喝了一口水，彬彬有礼道：“因为我对解剖感兴趣。”
　　“啊？”时启傻眼了。
　　什么人会对解剖感兴趣啊！
　　时启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间漆黑的房间里，云湛穿一身白大褂，面前摆着一张床。云湛手持手术刀，面无表情，缓缓掀开面前的白布……
　　妈呀，时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骗你的。”云湛面无表情道，“并不感兴趣。”
　　谢谢，并不怎么相信呢……时启颤颤巍巍，准备随时弃筷而逃，说不定某个没打开的房门里，就隐藏着被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动物尸体……什么的。
　　时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云湛：“……”
　　云湛说：“我之所以报考医学，是因为云家的主要业务和医学有关。”
　　“真……真的吗？”时启不敢相信道。
　　云湛：“我以为你知道。”
　　时启：“……家里人从来不告诉我这些事情。”
　　“嗯。”云湛道，“看得出来，你被家里人保护得挺好。”
　　吃完饭，云湛起身收拾碗筷，时启本想自己来，却被云湛制止住了：“去休息。”
　　时启哭笑不得，只觉得云湛把自己看得也太脆弱了，好像洗个碗都会碎掉……他给云湛的印象究竟多糟糕啊。
　　时启的头还隐隐作痛，云湛则在厨房捣鼓了一阵，时启闻到了浓郁的药味。过了一会，云湛端着一碗黑咕隆咚的汤药，放在时启的面前。
　　“……这是？”时启闻到了很香很香的味道，有点想尝一口，但不知道为何，大脑有一处在剧烈抗议，告诉他喝了一定会后悔的。
　　“疗伤的中药。”云湛道，“喝了之后，对你的伤势会比较好。”
　　“中药？”时启有些吃惊，想不到云湛家里还有这种药材。
　　“我主修中药学，对骨科治疗也有所研究。”云湛说，“所以家里不会有奇怪的或者不能让人看的东西，你大可放心。”
　　时启一阵尴尬，云湛居然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湛又说：“你脸上表现得太明显了，像马上要报警，所以先告诉你一声。”
　　时启：“……”
　　时启说：“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我不会大义灭……朋友的。”
　　“希望如此。”云湛莞尔道。
　　时启扶额。
　　时启捧起那一海碗的中药，险些流口水，闻起来实在是好香好香啊！
　　时启从来没喝过中药，也没有感受过中药的威力，他听说过中药的味道很苦，但闻起来却很香，便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药刚入口，时启的脸色就变了。
　　怎么会这——————么苦！
　　简直是比时启从小到大吃过的苦还要苦一万倍！
　　时启好想吐出来，可是怕吐出来云湛会打死他，只能苦着一张脸咽了。
　　那一瞬间，天崩地裂，世界失色，人生无望，只想去死。
　　云湛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回了卧室。
　　时启赶紧把这烫手饽饽放下，万分惊恐地望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这该不会是毒药吧！怎么会这么苦！时启吐了吐舌头，被苦得原地蹦了几下，到处找水喝。喝了还是苦，时启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药！
　　这药，时启是绝对不会再喝第二口了，打死都不会！
　　时启端着碗，左右看看，便想把药偷偷倒了，然而他刚走到卫生间门口，云湛从卧室出来，正好瞧见时启。
　　时启：“……”
　　他这辈子的运气，可能都在遇到云湛的时候消失了。
　　云湛说：“干什么去？”
　　时启哈哈尴尬一笑，说：“呃……有点烫，我端着……凉一下。”
　　“趁热喝。”云湛淡淡道，“凉了更难喝。”
　　时启头顶冒出一团乱麻，原来你也知道难喝啊！
　　“太苦了。”时启脸上表情都有点扭曲，“可以不喝吗？”
　　云湛看了时启一眼。
　　那一眼淡淡的，却威力十足，时启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时启哭丧着脸说：“这辈子也没喝过这么苦的东西。”
　　“你喝过。”云湛提醒道，“当时你重感冒，情况很糟。”
　　时启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好像是有一次，他浑身难受，许渺来照顾他。那次昏迷时似乎有人给他灌了很苦的药，险些把他苦醒。
　　时启：“……”
　　“当时都能喝。”云湛说，“现在倒是娇气起来了。”
　　时启想说那你把我打晕了给我灌吧，别让我主动承受这份苦，可又怕云湛真这么干，这么一大碗，得把他苦死再苦活了。
　　只得仰头，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喝了。
　　喝完，时启整个人都苦傻了，听到旁边有人说“张嘴”，塞了块糖进来。那糖甜甜的，比时启吃过的任何糖都甜，瞬间冲淡了那股苦味。
　　时启顿时又活起来了。
　　世界不再电闪雷鸣，化为了春风和煦。
　　云湛叠起手里的糖纸，丢进了垃圾桶里，顺便收走时启手里的碗。
　　时启将糖在嘴里顶来顶去，笑道：“学长，你真好。”
　　“一日两次，明天早上也要喝。”云湛回了一句，时启瞬间倒地。
　　时启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云湛则进了那间时启没进去的房间，房门打开时，时启看到了一柜子的书。原来是书房。
　　云湛拿了书出来，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修长双腿交叠，坐姿很闲适，却很优雅，无时无刻透露出他极为良好的家教。时启说：“学长，这个声音会不会吵到你？”
　　云湛看了看时启，说：“不会，不用管我。”
　　时启本想看看云湛在看什么书，但云湛看书时表情很专注，怕打扰他，便把电视声音调小了几格，安安静静地看。
　　两人谁也不干涉谁，岁月静好。
　　时启调到电影频道，正演着一个，时启随便看看，却发现这里面好像是双男主，两个人不打不相识，之后成了欢喜冤家，被卷入一起特殊案件，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当中，两个人逐渐互生情愫，最后在一起了。
　　时启还是头一次看讲同性之爱的电影，毫无排斥，反而觉得他们之间的恋爱很纯粹，也很原始。剧情很惊心动魄，打斗的剧情拍得很刺激，特效也做得很逼真，没有五毛特效。两个演员也很帅气，看上去很搭，他们接吻的画面很美好。然而再到后面就开始发展成不可描述的剧情了。
　　时启怎么也想不到，随便看个电影也能看到限制级画面。
　　这声音似乎惊动了云湛，云湛从书里抬起眼，看了眼电视。
　　时启：“……”
　　他赶紧播到下个台。
　　“男人不行怎么办？喝肾宝！一夜七次少不了！”那个人又来了。
　　时启：“…………”
　　云湛看了时启一眼，时启立刻向上天发誓：“我真不会买这个！真的！”
　　“嗯。”云湛点点头，“我知道。”
　　时启：“……”
　　他在云湛心里的印象已经无法改变了是吗？
　　这时，时启看到云湛嘴角小幅度地翘了起来，发现时启在看他，那弧度又消失了。
　　时启抓狂道：“学长，你是不是在捉弄我？”
　　“我说了，我知道。”云湛又笑了一下，说，“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原来云湛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是逗他玩！时启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顿时哭笑不得。云湛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居然还这么腹黑！
　　时启一时松懈，忘记了背上的伤，往沙发上一靠，顿时“诶呦”一声，整个人弹起来了。
　　“该擦药了。”云湛看了眼钟表时间，对时启说，“药呢？”
　　时启说：“药在包里……”说着，意识到云湛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给他擦？时启立刻说：“我自己擦吧。”
　　“你够得着？”
　　时启强词夺理：“我手很长。”
　　云湛：“那给我演示一下看看。”
　　时启的手再长，也不可能涂到自己的背部中心处，只得悻悻投降。
　　云湛合上书，那是一本精装版的厚壳书，书的封皮上写着：百年孤独。
　　时启只会看点网络小说，从来不看这种听上去就很哲学的书，做睡前读物倒是合适，一秒钟睡死过去。
　　时启回到主卧，云湛看了看时启身上明显宽松的衬衣裤子，沉吟片刻，说：“我有一套买小的睡衣。”
　　云湛大概是强势惯了，说话时很少用问句，大多是平淡的陈述句，或者祈使句。时启则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何况云湛的决策基本都是对的。于是只好奇地看云湛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全新的，包装整齐的黄色睡衣。
　　时启看到睡衣一角是海绵宝宝的鞋子。
　　时启：“……学长，原来你也有这种爱好吗？”
　　“弟弟给我买的，生日礼物。”云湛把衣服抖平，道，“不过号小了。”
　　原来如此。
　　时启很喜欢海绵宝宝，也很喜欢这件睡衣。他见云湛还打算把衣服熨一下，连忙阻止：“就这么穿挺好的，给我吧。”
　　云湛对生活的态度实在是太精致了，时启忍不住汗颜，和云湛一比，他就是个糙汉子……衣服是从来不熨的，要是皱得太厉害，便送到干洗店去。
　　时启脱了衬衫，这衣服还是许渺的，时启打算之后洗干净了，找个机会还给他。少年白皙纤瘦的身材出现在云湛面前，他礼貌地视线避开，离开房间。
　　时启则是没什么感觉，他和云湛也不是没有“坦诚相待”过，何况云湛也很绅士，时启是丝毫不担心出问题。
　　这睡衣穿上去正合适，布料也很柔软，海绵宝宝是真爱！时启恨不得亲海绵宝宝的图案一口，奈何亲睡衣太变态了，何况这衣服也是暂借，万一再被云湛看到，时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时启开了门，云湛正在客厅里打电话，没注意到时启出来了。
　　云湛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时启从来没见过云湛露出这种表情，方圆百里之内能把人冻死。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聆听]。”
　　当系统主动要求时启过技能时，便意味着这是个重要剧情，时启屏气凝神，投了个骰子。
　　系统：“聆听26，判定困难成功。”
　　“……云少，家主那边的意思是，让您扶持时啸上位，时家目前风雨飘摇，时啸的诚意很足，倘若让他当时家家主，未来吞并时家的计划便会容易不少。”
　　云湛道：“不可能。”
　　“云少爷！您现在不能再违抗家主的命令了，自从上次您不告而别，家主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倘若再违抗，家主说……他有意让二少爷主管云家大权。”
　　“他不是一惯这样么，谁不听他的，便以云家继承权作威胁。”云湛平静道，“云家小辈很吃他这套，既然如此，你便告诉他，我不会做这种事情，让他大可以去找其他人，或者再生一个省心省力的。”
　　“家主向来最器重您，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那么做的！云少，您千万别想不……！”
　　云湛按掉电话，转头，时启正蹑手蹑脚，假装还没从卧室出来的模样。
　　“……换好了？”云湛把手机放到一旁，看了看时启，“挺合适。”
　　时启说：“嗯，挺好。”说着，瞄了眼云湛脸上，并没有什么发怒的表情。
　　“趴好。”
　　“我什么都没听到。”
　　“知道了。”
　　“……”
　　云湛拿了药膏，时启乖乖趴在床上，想了想，还是说：“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一点……不会出去乱说的。”
　　“听力挺好。”云湛说，“也可以出去乱说。”
　　时启：“啊？”
　　“告诉你父母，时啸最近在朝云家下功夫，虽然我不答应，但难免其他人会动这心思。”云湛冷淡道。
　　时启说：“时啸是谁？”
　　“……”
　　“你四叔。”云湛语气有点无奈，“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你是在骂我笨吗？”时启听出来了。
　　“没有。”
　　“你有！”
　　“没有。”
　　云湛以指尖揉开药膏。
　　时启不说话了。
　　过了会又说：“你是和你爸……闹掰了吗？”
　　“他不是我爸。”云湛说，“我爸已经去世了，家主是我爸的二哥。”
　　时启立刻说：“抱歉。”
　　“已经过去很久了。”云湛出神地说，“我不认同他的为人，但有时候，我和他有些像。”
　　“一样的自私，懦弱，无能。”
　　时启怔了怔。
　　“你和他不一样啊！”时启不赞同云湛的说法，“你是很完美的！学校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大家都挤破了头想进学生会呢。”
　　“嗯？”云湛回过神，语气带了一丝调侃，说，“那你怎么没申请进学生会。”
　　“……”时启讪讪道，“我不擅长交际，有点社恐，偶尔还会脑回路打结，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云湛却正色道：“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时启：“？”
　　他刚才没听错吧，云湛居然说喜欢他？！
　　然而云湛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说，仿佛刚才只是时启的幻听，继续专注给时启抹药。
　　云湛的手指似乎有一种魔力，触到的地方便不怎么疼了。时启趴着一动也不敢动，刚才的话题之后，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闭上眼睛，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深夜，时启有些口渴，醒了过来，屋内一片漆黑。时启迷迷糊糊地唔了声，一旁放着他的杯子，还有半杯已经放凉的水，大概是云湛给他倒的。时启一口气喝完，清醒了许多。
　　床上只有时启一个人，另一侧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时启看了眼表，两点半了。
　　云湛该不会真的去睡沙发了吧！时启哭笑不得，原本应该是他去睡沙发的，哪有把主人赶到沙发上睡，自己睡主卧的道理？
　　时启仍有些渴，便下了床，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打算再去接点水喝。
　　然而他推开门，却发现阳台旁有一个人影。
　　时启差点叫出声。
　　系统及时提醒：“那是云湛。”
　　时启又把“抓小偷啊”三个字咽了回去，心道好险。
　　半夜三更，云湛不睡觉，坐在阳台干什么？看星星看月亮？感觉也不是云湛的风格。
　　时启心中疑惑，便走了过去。
　　阳台是很大的落地窗，夜晚僻静而沉默，夜色却极为美丽，别墅区内有路灯，淡色昏暗的暖光照在云湛的指间，一点暗红色若隐若现。
　　云湛的背影，看上去孤寂而落寞，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沉默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辉。
　　云湛一手搭在膝盖，眼中倒映出星空，听到背后的声响，转过头，正对着捧着水杯一脸奇怪的时启。
　　“你……在干什么？”时启小心翼翼地问，“不要想不开啊。”


第48章 
　　云湛有点意外地看着时启， 说：“只是四楼而已。”
　　落地窗大敞着，夜风很轻柔，云湛额前的碎发扬起再落下， 空气里有一股很淡的烟味，但见时启过来，云湛便将烟熄了。
　　“四楼也很高了。”时启想了想， 说，“学长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和我聊聊。”
　　深夜最容易emo，尤其云湛这个点还坐在阳台抽烟， 总不能是看星星月亮风花雪月吧？
　　云湛靠在一侧窗户旁， 时启看了看，靠在另一侧， 和睡衣上的海绵宝宝一起严肃地盯着云湛看。
　　夜晚再看云湛，只觉得他的五官隐没于黑暗中，被淡淡的月色笼罩，更有韵味。
　　今夜无云， 有星有月有风，是个好天气。
　　云湛漫不经心道：“习惯了， 经常失眠， 在这里坐一会，等会就睡了。”
　　“但熬夜容易秃头。”时启一本正经地说， “好好一个帅哥，不要这么糟蹋自己。”
　　云湛失笑：“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
　　时启说：“学理科大多会熬夜，只有文科生才觉得晚上不睡觉看星星是件浪漫的事……”
　　云湛正色道：“我高中学文。”
　　“……”时启改口道， “学文学理熬夜都不对， 好好睡觉才对！”
　　时启打了个哈欠，眼睛带着些雾蒙蒙的水雾， 仍然是倔强地盯着云湛看。
　　“不过怎么会失眠呢？”时启突然想到一点，“你是因为那通电话才……”
　　“不是。”云湛道，“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压力太大了？”时启说，“那你可以听一点冥想，我以前压力大睡不着就听那个。”
　　“因为无法平静，”云湛看着时启，片刻后移开视线看向远处，“又很高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云湛说这话时，声音很淡，语气却很温柔，然而时启听得稀里糊涂，冒出问号：“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今晚的月色很美。”云湛的声音很淡。
　　时启也向窗外看了看，深夜时刻，所有人沉于梦中，声音便也随之沉淀下来，只有远处群山重重，与楼下一盏盏仍然亮着的路灯，万物皆休息了，便令人心中产生从未有过的安静，于是附和道：“是啊。”
　　“所以该睡觉了——”时启拉住云湛的手，想把他拉起来，“你睡床，我睡沙发就行。”
　　云湛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道：“你是病人，不和你抢。”
　　却并没有抽回手。
　　“不不不，那太失礼了。”时启和云湛谦让来谦让去，最后咬牙道，“实在不行，我们都睡床，我睡相……应该还行。”
　　床的确是很大，且两人都十分谦让，各自睡在床的一侧，谁也不挨着谁。旁边睡着个人，确实有些奇怪。云湛侧目，打量时启。
　　时启没有注意到云湛的视线，现在实在是太晚了，折腾一阵就困了，虽然旁边有个人还是很奇怪，但最终抵不过睡意，模糊说了声“学长晚安”，便迅速入睡了。
　　云湛却仍是睡不着，自黑暗中，时启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云湛则因这呼吸声逐渐变得平静。
　　深夜里，那些折磨人的闲言碎语才终于止息，仍有零星，云湛便丝毫不在意了。
　　时启和他想象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十分讨喜，十分可爱，富有朝气，他的手指有点发抖，想要再触碰一下时启，然而又觉得不太合适，便没有动。
　　只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困意袭来，实在撑不住，便睡去了。
　　云湛是被闹钟声音吵醒的，这一晚上，睡眠质量竟出奇得好，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耳畔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一片，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然后……云湛看了看怀里，时启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头发凌乱，睡得正香。
　　云湛：“……”
　　云湛用了半天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早上还有课，他将时启扒着腰的手塞进被子里，起床。
　　这一刻，熟悉的嘈杂声重新涌入耳中。
　　每天，云湛都是被这种声音吵醒的。
　　人类真是一种贪心不足的生物。云湛穿好衬衫，对着镜子整理衣领褶皱，恢复了以往精英范的会长形象。
　　时启也被闹钟吵醒了，但仍然很困，看到云湛的身影，衬衫束进皮带，腰身利落，懵了一会，云湛整理好衣装，俯身揉了揉时启的头发。
　　“你再睡会，早饭在桌上。”
　　“好。”时启说，“学长再见。”
　　说完，打了个哈欠，又重新埋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任务栏悄然一亮。
　　时启又睡了几小时，醒来时浑身清爽，一点都不难受了。时启尝试着蹦了几下，也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
　　时启：“我伤好啦！哈哈哈！”
　　时启的个人面板，体质一栏有个括号，写着：健康（中药加成↑↑）
　　系统道：“充足的睡眠，以及昨天云湛为你配的药，对你的病情有好处。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叫苦道：“不是吧，我才好，又让我投？系统也太铁石心肠了！”
　　系统解释道：“亲爱的玩家，我没有心。”
　　好像也有道理。时启满头黑线，投了一个。
　　系统：“体质25，判定成功。今日你神清气爽，身体无恙，吃饭倍香。”
　　时启立刻说：“我收回刚才的话，系统你真好。”
　　系统有礼貌地道：“是您的运气好。”
　　时启难得运气好这么一次，高高兴兴地吃早餐，顺便查看了下系统界面。
　　时启咬了口三明治，发现有个任务完成了。
　　——周任务——
　　[云湛好感度达到8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时启：“？”
　　云湛的好感度的确已经升到了80！以时启都没想到的速度火箭式上升，这是他完全没料到的情况。
　　“可是，我总觉得有蹊跷。”时启若有所思地看着面板，说，“云湛对我实在太好了，他是不是别有所求呢？”
　　时启仔细回想了下他和云湛相处的画面，其实也挺普通，但这么顺理成章，反而有些奇怪。
　　但时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
　　论家世背景，五大家族是平级的，不存在谁比谁更强，彼此之间都互相制约，而且以云湛的性格，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没法勉强他。
　　也许……云湛只是把他当成朋友家的弟弟一般照顾？
　　云湛家里有不少孩子，虽然云湛并未提及太多，但时启觉得，云湛对他们应该还不错，弟弟妹妹送的生日礼物都仔细保管着，自带一种大哥哥的气质。
　　时启实在想不通，索性先放在一旁，查看了下奖品。
　　礼物盒自动打开，闪过一道金光。
　　“恭喜您获得“大郎，该喝药了”buff！”
　　这个buff的名字立刻让时启浑身一颤，重新回想起被中药支配的恐惧。
　　但时启再仔细一看介绍，却是个很不错的buff。
　　“大郎，该喝药了”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运气极差的场合。使用该buff，可消除你身上的某个buff/症状，远离负面状态不是梦～
　　使用对象：你（不可更改）
　　使用期限：一次性buff
　　倒计时：无
　　时启太需要这个buff了！这不是和他很想要的垃圾桶是一个性质的吗？而且没有倒计时。但很可惜的是，只能使用一次。
　　时启恨不得亲这个buff一口，最后依依不舍地放进背包里，打算等合适的时候拿出来用。
　　时启突然灵机一动：“这个buff可以用献祭升级吗？”
　　时启背包里还有一个“是兄弟就来吻我”的buff，倘若可以合成掉就好了。然而系统说，只有同类型buff才能合成，时启只得放弃。
　　时启想了想，又说：“如果我自学医学类的书，能加技能点吗？”
　　系统说：“可以增加理论知识储备，每看1h书增加1点医学技能，上限为10点。”
　　10点也不错。时启喝完牛奶，找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衣服上则散发着淡淡的，非常好闻的香味，有点像是花香。
　　刚出了楼，便看到方殊流从对面楼里下来，一头白发在阳光下十分醒目，他正拿着个帽子往头上戴，随意往外一瞥，看到时启。
　　两人四目相对。
　　时启不知怎么，转身想跑。
　　方殊流反应也很迅速，几步追上他：“你跑什么？”
　　时启：“你不是说过，在学校里最好别碰到你，否则准没好事吗？”
　　方殊流没想到时启居然用这话噎他，一时竟无语，皱着眉打量时启：“这段时间，你都在哪呢？和许渺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许渺现在到处找你吗？”
　　时启说：“吵了一架而已。你怎么和许渺这么熟悉了？要把我带到他面前吗？”
　　“不熟。”方殊流冷淡道，“只不过他最近做事，的确令人叹为观止。他在校园论坛开了贴，谁知道你的行踪，发给他，就能得到一百万。”
　　时启：“……”
　　幸好别墅区人不多，否则马上就会天降横财了。
　　“你好像挺缺钱的……”时启以怀疑的目光打量方殊流，毕竟方殊流没什么零花钱，可能比他还穷。
　　方殊流闻言怒道：“你这是什么话？觉得我会把你交出去？”
　　时启心想，有“你来抓我啊”buff在，许渺是绝对见不到我的，但嘴上还是说：“当然不了，怎么可能呢，弟弟？”
　　方殊流：“……你恢复记忆了？”
　　方殊流还真是敏锐。时启没办法和他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原来你也住这里。”
　　“如果我没记错，”方殊流微微眯起了眼，浅色瞳在阳光下现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眼角一颗泪痣分外瞩目，“许渺就住在这栋楼。你藏在这里，和他玩捉迷藏呢？”
　　“说来话长……”时启给他解释了下，自己其实是暂住在云湛那里，之后说，“你忙吗？忙就先走，我想去趟图书馆。”
　　“顺路，一起。”方殊流抬手，把帽子扣在时启头上，“注意点，别被人发现了——你是说，你现在住在许渺隔壁，云湛的家里？你可真敢。”
　　“学长好心收留我一下。”
　　方殊流说：“有些人，倒是挺会玩心思的。以朋友的名号把人骗进来，之后再温水煮青蛙，这一招，实在有点轻浮。”
　　“学长没那种心思。”时启哭笑不得，怎么感觉方殊流对云湛也有敌意？他们应该没见过几面吧，“再说了，你当时还不是没见几面，就和我告白，说轻浮也该是你吧，花花公子。”
　　九月上午的阳光明媚得过了头，方殊流像是很不喜欢阳光一般，一手挡在头顶，闻言，一瞥时启。
　　“我是真心的，况且，我以前没谈过恋爱，别听其他人瞎说。”
　　时启心想，你是真心的？你就给我40的好感度，分明一点也不真诚啊！
　　方殊流的帽檐往下一扣，便挡住了时启大半张脸，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学生。
　　前几日，图书馆因为那次事件闭馆了，今天才重新开馆，所以人很多。时启突然想起来：“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好多了。”方殊流言简意赅道，“只要不提重物，就没什么事。比起这个，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吧，一百万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很多人想要的。”
　　方殊流似乎骨子里也带着叛逆的冒险精神，两个人就这么进了图书馆，时启则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因为被人认出来被许渺抓到，还有一天时间呢。
　　不过许渺的黑化值倒是降到20了，可见这招的确有用。时启想了想，把许渺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图书馆内一片静谧，时不时有保镖巡逻，显然是上次的事情造成的。时启和方殊流分开，各自去找书，时启拿了本入门的中药学书本，翻开。
　　时启又压了下帽檐，周围都是学生，有点危险。他问：“可以挂机吗？”
　　系统说：“那本书翻开，有个[自动阅读]，点一下就行了。”
　　时启学坏了，打开手机，一边摸鱼一边挂机。
　　他实在很好奇许渺究竟出于什么心思，居然在论坛开了个寻人贴，发张照片就是一百万，许渺这么有钱的吗？
　　然后时启看到底下有不少帖子，标题如“那个牛逼的大一新生，我知道是谁了！”。
　　时启没想到，最后还是躲不过这个话题。果然，点开这个帖子，楼主十分剽悍地码了四张照片，分别是许渺，方殊流，云湛和时启的。
　　时启那张显然是在校光荣榜上照的，背景是红色，对着镜头面无表情。他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入学，毕竟有95的智商。
　　时启嘴角抽搐：“……”
　　他的照片跟身份证似的，十分朴素，而其他几人都像是偷拍的，不但如此，还加了滤镜光效。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就造成暴击伤害。
　　底下则是楼主有条有理的分析，起点居然是新生入学时，许渺送时启到宿舍楼的照片。
　　还有在图书馆，时启搀着受伤的方殊流往外走的照片。
　　以及非常经典的开学典礼三连看。
　　到最后，是许渺一掷千金找时启的帖子。
　　整个分析时间线明确，逻辑清晰，除了云湛和时启相处的照片找不到。不过想来也挺正常，毕竟当时游泳馆里除了他们，就只有那个救生员和负责人了……
　　整个就是四个人的爱恨情仇，三男追一男，底下由此展开了一个小白花和三个大佬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编得和真的一样，时启差点都信了。
　　底下则已经开始报时启的信息了，数学系一班，宿舍楼在……时启刷新了下，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掉了。
　　至于许渺的悬赏贴，则挂在最上面，许渺给了一张照片，是时启的侧脸，不知道时候拍的，但却把时启拍得很好看，如方殊流所说，如果有人知道时启的踪迹，发给他，便能直接得到一百万的进账。
　　时启感觉有点魔幻。
　　正看着，手机响了，来电人许渺。
　　时启找了个能接电话的走廊，接起来。
　　许渺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又有点高兴：“阿启，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我看到你发的帖子了。”时启低声说，“太荒谬了，赶快把它删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许渺说，“我和你道歉，回来吧，阿启，我真的很担心你。”
　　“你先删了再说。”
　　许渺：“马上就删掉，我到处都找不到你，阿启，我很害怕。”
　　时启深深吐了一口气：“那你冷静下来了吗？”
　　“成叔骂了我一顿。”许渺说，“你离开之后，我仔细想了想……的确不该这么对你。”
　　时启说：“我当时真的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其他人锁的……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对我了！我是认真的！”
　　许渺一律应下，态度还蛮诚恳。时启气终于消了，说：“明晚我去找你吧，这几天正有事呢。”
　　“为什么是明晚？”许渺说着，电话那旁忽然传来另一人说话的声音，之后电话那头道，“时少爷，我是成叔。”
　　对许渺还能发脾气，但成叔是长辈，时启便恭敬地问好，成叔叹了口气：“大少爷有些地方的确做得不对，但也是太担心时少爷了，从昨天就没合眼，一直在寻找您。毕竟最近情况比较特殊，时家那边……”
　　许渺的声音微微加重，道：“成叔。”
　　成叔便止了话头：“如果可以的话，能和大少爷见一面吗？就在教学楼门口。”
　　怪不得许渺听上去那么疲惫，竟是一夜没睡。时启突然有些愧疚，但时启又很为难，问系统：“buff能中止吗？”
　　系统给出否定的答案，即这48小时内，许渺是肯定碰不到时启的，即便两人相见，也得超过一百米的距离，一百米内是不可能相遇的，除非使用有中止功效的buff或者道具。
　　但教学楼实际上离图书馆不远，只需要穿过一个篮球场就到了。
　　时启想了想，说：“那我试试……”
　　方殊流从另一侧走过来，正要坐在时启对面，时启坐在窗边，窗户开着，外面忽然刮起了狂风，风把时启的帽子吹掉了。
　　时启：“……”
　　有人过来想关下窗户，忽然看到时启的脸，说：“诶，你是时启吗？”
　　遭了，许渺的一百万悬赏还在论坛最顶部挂着，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时启立刻斯巴达了，说：“我不是，你认错了！”
　　说着，便要去捡帽子，然而这人说话时，声音不小，周围的人也听到了，立刻转过头看向时启，拿出手机。
　　方殊流立刻觉出不对，见时启还想去捡吹得越来越远的帽子，暗骂一声：“别捡了，快跑！”
　　时启正要说话，眼前突然出现了四个大字：
　　前—方—高—能。
　　方殊流当机立断，拉过时启便往外跑，一众人则跟在他们后面追，说：“一百万，别跑啊！”
　　不明所以的路人疑惑看着那群人，听到他们说，只要拍到前面那人，就能得到一百万，顿时嘴巴张成了O型，不知道是世界太疯狂，还是他产生了幻觉。
　　外面狂风大作，顷刻之间下起雨来，雨丝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屋漏偏逢连夜雨，时启被雨打得睁不开眼，方殊流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个雨伞，一手抖开，撑在两人头顶。
　　“去哪？！”方殊流喊。
　　“教学楼！你哪来的雨伞？”时启惊讶道，“不愧是处女座！”
　　“这和星座没关系！”方殊流说，“妈的，这群人想钱想疯了，要不让他们别追了，一人给二百万？”
　　“那钱你掏！”时启说，风太大了，怎么每次都是在图书馆里出事？真是怪事！
　　“你确定要去教学楼？”方殊流看了眼后面，阵势越来越大，众人纷纷拿着手机试图抓拍到时启完整的脸，“让许渺破产是吧？这主意不错。”
　　时启呼哧带喘：“他说马上就删了！”
　　顶着风雨跑步，阻力是成倍的，风越来越大，方殊流手里的伞扭曲变形，时启想起方殊流受伤的胳膊，说：“我来撑吧！”
　　方殊流却没让他拿伞，笑着说：“你还没我肩膀高呢。”
　　时启怒目而视。
　　然而大概是离许渺越来越近，风则也越来越大，天色完全黑下来了，阴沉沉的，两人一路狂奔，跑到篮球场附近，必经之路上却不知何时挖了个深坑，看上去足有十几米深，黑漆漆的看不见底部，警示牌上写着：此路不通，请绕行。
　　时启和方殊流同时骂了一声。
　　“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教学楼？”方殊流说，“去别的地方不行？”
　　时启喘息说：“去见许渺……”
　　“那现在，你想从坑里爬过去，还是让他们先把你拍了，拿到那一百万，再去见许渺？”方殊流挑眉道。前有坑后有人，已经无路可走了。
　　时启欲哭无泪，他就不该接许渺那通电话！
　　现在怎么办，有什么道具可以用吗？
　　时启迅速打开背包，看到了“大郎，该喝药了”buff。
　　用这个buff，正好就可以消除“你来抓我啊”buff的作用。
　　时启：“……”
　　可是，他到底要不要用呢？
　　时启一手还拿着手机，随意看了眼，突然发现通讯居然还开着！手机屏幕上满是雨水，时启擦了擦屏幕，对着手机说：“要不还是改天吧……”
　　“阿启，”许渺的声音在狂风中模糊不清，但时启还是听到了，他说，“我看到你了。”
　　在风里，许渺仍然坚定地说：“等我去找你。”


第49章 
　　时启左右看看， 许渺在哪呢？雨势实在是太大了，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色。
　　身后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时启一点也不想被他们拍啊！
　　“这边。”方殊流方向明确， 发现一条可以通行的路，带着时启往另一侧的小巷跑，大雨完全挡不住后面浩浩荡荡的人的热情， 风则越吹越大，小巷子仅容一人通过，两人只得斜着身子走。
　　“怎么从这里走！”时启哭笑不得， 但确实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一行人扮演螃蟹，从窄路横着艰难前行， 远看一定很是壮观。
　　从小路过去，则是教学办公室楼，教师手里夹着书，望着突然乌云密布的天空， 打算去拿一把雨伞。时启后面的人纷纷大喊“别跑啊，让我拍一下！”， 雨也越来越大， 他们离教学楼也越来越远了，需要拐一个弯大才能到达， 宛若在拍生化危机＋暴风雨的现场版。
　　路边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见那群人无比狂热，还以为是什么明星见面会， 不明所以地加入队伍， 顶着狂风骤雨。时启回头看了一眼，险些窒息。
　　“你在哪？！”时启冲电话里大喊， 他本来就有点路痴，现在更是分不清地方，只能让方殊流带着他跑。跑了一段，听到许渺有点诧异地问：“你后面怎么跟了这么多人？”
　　“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时启看到许渺了！他穿一身白，在暗色的雨幕中十分醒目，就在几百米外处！然而正在这时，大地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远处雷声大震，简直要把耳朵震聋。
　　居然地震了！
　　这也太扯了吧！时启简直要抓狂了，看来这个buff的威力超出他的想象，系统则在一旁说：“buff一旦开始，是绝对会生效的。世界会阻止你们相遇，哪怕天崩地裂，你们也见不着。”
　　时启：“……”
　　实在没办法，时启点开“大郎，该喝药了”buff，点击使用。
　　使用之后的几秒钟，世界陷入静止，风倏地停了，雨则变小了，地震也停了，世界突然变得平静。
　　然而身后的人还在追。
　　时启和许渺终于碰面。
　　许渺没打雨伞，浑身湿透了，衬衣几乎完全贴在上身，模样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但看到时启，终于舒了口气，露出了微笑。
　　时启则气喘吁吁，几步跑到许渺面前，两人已是一天没见，却像是过了一年。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温柔光辉，地上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洼中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弧线。
　　许渺低下头，水珠从额前发丝滚落，流至脸颊，像一道泪痕。时启则被方殊流护得很好，身上只是微微湿润，两人对视。
　　许渺伸出手，要抱一下时启。时启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伸手卡住许渺的肩膀不停摇晃，怒吼道：
　　“赶快删帖子啊啊啊啊——！”
　　“……”
　　“已经全部处理完了。”许渺摇了摇手机，无奈道，“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疯狂。”
　　“一百万，你有几个一百万！”时启没好气道，“不要搞得好像我失踪了一样好吗？”
　　方殊流则觑着许渺，冷哼一声，说：“有的人想把钱当纸钱洒，也是没办法的事。”
　　三人坐在许家的加长版豪车里，车里开了充足的暖气，成叔一人递过来一条毛巾，让他们先暂时擦一擦雨水。许渺一动不动，看着时启，低声道：“阿启，那天之后，我一直查不到你的行踪，还以为你是……你也没回宿舍，是住在他那儿了？”
　　许渺指了指方殊流。
　　许渺自然是查不到时启行踪，因为那之后，“你来抓我啊”buff会自动隐藏时启的行迹，让许渺找不到，除非时启愿意主动出现在许渺面前，然后世界意志便会开始拼命阻止两个人相遇。
　　时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说实话，许渺大概会以为云湛对他有什么心思……想不到好的借口，便把毛巾罩到许渺头上，试图转移话题：“你赶快擦擦，都湿了。”
　　许渺唇角一挑，时启给他胡乱擦擦，一转头，方殊流一手抵在窗边，支着下巴，像一只厌世高傲的猫咪，不乐意地道：“怎么不给我擦？”
　　方殊流身上也几乎全湿了，挑眉看着时启，话里颇有种“你用完我就扔？”的意思，时启哭笑不得，又去给他擦。
　　方殊流撩起眼皮，有些懒洋洋的，眼睛像宝石一般，色泽极其漂亮，方殊流的长相十分精致，却完全不女气，反而像是名贵无比的古董珍宝般，可观不可触。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很不喜欢这种潮湿的感觉，露出了锁骨线，以及薄薄的衬衣完全湿透后变得异常清晰的肌肉轮廓，居然看上去很性感。
　　时启离他近，嗅到方殊流身上还带着雨水和玫瑰花的味道，湿润又芬芳，令人忍不住想再靠近些。
　　方殊流注意到时启的视线，嘴角一扬，戏谑道：“看什么呢？”
　　时启移开视线，一本正经道：“没想到你这种小白脸也会有肌肉哦。”
　　“说谁小白脸呢。”方殊流险些被时启气死。
　　时启说：“头发是白色，肤色也是白色，眼睛也是……浅色，年龄还小，这不是小白脸是什么，大白脸吗？”
　　“我谢谢你了。”方殊流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许渺看了看方殊流，道：“谢谢你帮了阿启。”
　　方殊流：“我自有我的理由，用不着你来谢我。”
　　许渺观察方殊流，语气依然温和：“阿启的事就是我的事，他遇到了麻烦，我没来得及帮他，多亏了你。”
　　这种“我是主人你是客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方殊流嘴角也挑起一个弧度，只不过这笑容带了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他一瞥时启，话中带着暗藏锋芒的暗示：“不客气，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这两人说话倒是都客客气气，就差用上敬语了，可话里内容你来我往，反而带着些莫名的火药味，而时启就是那个引子。
　　时启想说点什么，可说什么都不合适，恨不得缩成一只鹌鹑。
　　“大少爷，先回宿舍吧，让时少爷和这位少爷都去换身衣服，免得等会着凉了。”前排成叔开口，打破了险些着火的气氛。
　　时启给方殊流擦了擦，便把毛巾丢给他，让他自己玩去，许渺说：“阿启，待在别人宿舍始终不太方便，回我宿舍吧。”
　　方殊流啧了一声：“我可从来没说过他住我那儿。”
　　时启浑身一僵，瞪了方殊流一眼，没想到刚才挤兑方殊流一次，方殊流是一定要把这局子讨回来。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方殊流则摊开手，唇角噙着一分笑意，但显然是心情有些不爽，他凑到时启耳边：“想拿我当挡箭牌倒是可以，但我没有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爱好，你总得给我点甜头，我帮你搞定他。”
　　“你……”时启简直拿方殊流没办法，这家伙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你想要什么？”
　　方殊流说：“唔……”沉吟片刻，却问道，“你和云湛是什么关系？”
　　时启：“朋友关系，那还能是什么？”
　　“这样吗？”方殊流嘴角一扯，像是不相信，又往后一靠，不咸不淡道，“那我怕是帮不了你。”
　　时启简直拿方殊流没办法，这家伙的脾气时阴时晴，还真摸不准他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阿启。”许渺说，“这几天，你究竟住在哪里？”
　　时启只得说实话：“我住在学长那里……”
　　“学长？叫得还挺亲密。”方殊流随口说了句，又插一刀。
　　许渺听到这个回答，明显顿了一下，才意识到时启说的“学长”是云湛。但这个答案显然很合理，有云湛插手，所以他查不到一丝一毫关于时启的行踪，可听上去却又很古怪。
　　“你一直住在云湛家里？”许渺感觉有些荒谬，他找了时启这么久，结果时启就在他宿舍对面，一门之隔处。
　　“很好。”见时启点头，许渺轻轻地说了声，唇抿起来，手指搭在窗边，点了几下。
　　时启突然感觉有点不妙，许渺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他赶忙又解释道：“学长人很好，看我没地方去，才收留我一晚上。”
　　“我知道了。”许渺说，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时启仍然觉得不对劲，这反应也太平静了！但系统提示他许渺的黑化值正在往上涨。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时启说，“真的没有别的关系啊。”
　　但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亡羊补牢，没什么卵用。
　　听到这话，方殊流哼笑了一声，气氛越发诡异。
　　许渺不说话了，似乎在筹划着什么，眼底暗涌着深沉情绪，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被握住了。许渺的手指还很冰凉，时启则更温暖一些，时启说：“今天的确也该搬出来了，学长给我配了药，今天已经完全好了。等会我就搬回宿舍了，阿渺帮我搬吧。”
　　听到这话，许渺的表情终于回暖了些，道：“已经完全好了么？不疼了？”
　　“不疼。”时启说，“但刚才吹了风，有点头疼。”
　　许渺顿时忘了对付云湛的事情，紧张地摸了摸时启额头，怕他发烧。时启说：“不准做多余的事情，不然我要生气了，真不见你了。”
　　许渺表情有点无奈，但又被时启掌握了死穴，没办法，只得应下，给时启盖了张小毯子，又从一旁柜中拿了三瓶水，递给几人。
　　“还是住我宿舍吧，”许渺说，“最近学校里也不安全。”
　　时启：“啊……又开始头疼了。”
　　“住我宿舍也行。”方殊流插了一句。
　　“……”时启虚弱地说，“我又不是财神，你们干嘛非得让我住你们家？又不能招财进宝。”
　　许渺用一种哀求的视线看着时启，他眼底有一道并不明显的青色，可见是熬夜太过，累的，然而即便这样，也是个温文尔雅的帅哥。时启又有点心疼他，叹了口气：“行吧，住就住……”
　　许渺翘起嘴角，方殊流撇了撇嘴，对许渺的装委屈技能十分不屑。
　　一时间，车里没人说话，只有暖风呼呼得吹，倒是外面重新明媚了起来，恢复了温暖和煦。
　　“你们家现在状况还好么？”许渺的声音道，“后天的生日宴，我会按时到场。”
　　“多谢了。”方殊流说，“最近的确有些焦头烂额，不过再过几天，大概就好了。”
　　时启想起方家私生子的新闻，又觉得方殊流很不容易，看了他一眼。
　　方殊流捕捉到时启安慰的眼神，淡淡道：“不过也没那么麻烦，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上不了台面，顶多在底下闹一闹，你们就当看个乐子。”
　　方殊流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但想必状况还是蛮复杂的，那私生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否则也不会引出这么多新闻来。
　　“你平时喜欢什么？”时启想了想，问。
　　方殊流说：“不是应该猜我喜欢吗？否则礼物拿着也没有惊喜。”
　　“又不是淘宝。”时启扶额，“万一选到你不喜欢的东西怎么办？”
　　“礼轻情意重。”方殊流说，“人到就很好了。”
　　许渺的好感度往上蹦了蹦，终于到64了，方殊流的好感度则慢吞吞地涨到了48。时启也是很无奈，不过方殊流的成年礼应该会是个很重要的剧情，到时候说不定能找到刷好感的机会吧。
　　车到宿舍门口，几人下车，各回各家。
　　许渺仍有点不太相信时启住在云湛家里，可看时启拿出了云湛家里的钥匙以及权限卡，也不得不相信。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云湛。
　　许渺和云湛之间，因为家族利益关系认识许久，彼此之间则维持着朋友关系。这两个人都不是会敞开心扉的人，都是泛泛之交罢了，有着明确的社交红线，以及人际交往的分寸。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许渺十分确定，云湛是绝对不会让外人进出他的宿舍。有事情便一定是在外面完成，也从来没有请过保洁。
　　宿舍对于云湛来说，是一个很私人的地方，任何人都绝对不能轻易闯入。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每个身居高位的人，都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许渺和云湛认识四年，都没进过他的宿舍。
　　但时启却说，云湛主动收留了他。
　　想让云湛心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云湛虽然还是学生，却已经几乎等同于云家的副掌权人，家族长子所经历过的事情数不胜数，怎么可能因为同情而降低底线，让外人进入到自己的安全领域内。
　　只有时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当云湛只是好心。
　　“我去收拾一下，也许还要和学长吃个告别饭什么的，你要不要一起来？”时启说。
　　许渺说：“没必要，云湛更喜欢独处。”
　　话是这么说，但不能这么做啊，太没礼貌了。时启说：“你是吃醋了？放心吧，我最爱你了，哥哥。”
　　许渺嘴角翘了翘，勉为其难答应了：“来我家吃吧，菜已经买好了。”
　　“那我做饭。”时启欣然道，“你快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许渺有一种冲动，他想和时启说，云湛对你的心思并不单纯，千万别上他的当……可时启的态度又十分自然，也许云湛的确没对他做过什么。许渺欲言又止，最后说：“好。”
　　时启换了件干燥的衣服，打算在离开之前，给云湛收拾一下屋子。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给云湛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
　　云湛那处有些吵，过一会声音小了下来，云湛问他：“伤都好了么？”
　　“都好了。”时启说，“太感谢学长了，多亏学长配的药，这段时间打扰你了。对了，学长，今天我来做卫生吧，帮你打扫一下屋子，可以吗？”
　　云湛想了想，说可以。时启又问书房可以进吗？也顺便打扫一下。云湛说都可以进。
　　“晚上等我回来吧。”云湛说，“最后再吃一顿晚餐。”
　　“正有此意，我来做吧。”时启打算做他最拿手的西红柿鸡蛋面，不容易翻车，“学长，去阿渺家吃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时启以为是信号不好：“学长？听见了吗？”
　　云湛的声音重新响起：“好。”
　　挂了电话，时启拖拖扫扫，最后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打算再擦擦桌子。时启来到书房前，系统突然说了句：“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幸运]。”
　　咦？时启神经紧绷起来，书房里该不会有什么不能看的机密文件吧？可云湛明明说书房没什么重要文件，可以进去。
　　时启投了一个骰子，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
　　系统：“幸运10，判定成功。”
　　时启心想，还是失败了吗，果然……嗯？他成功了！时启简直喜极而泣！今天的运气果然很不错啊！
　　然而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后续了。时启等了半天，说：“然后呢？”
　　系统：“没有然后了。”
　　时启：“……”这是投了个寂寞吗？他好不容易才成功一次诶！
　　云湛的家里很干净，时启忙活半天，就和没干一样，扫不出半点灰尘，云湛实在太爱干净了，时启只能玩玩“大家来找灰尘”的游戏，能找到一点就算他赢。
　　不过书架上好多书啊，大多是医学专业的书籍，也有不少世界名著，书名都是晦涩难懂的，时启只会当催眠读物来看。
　　然而其中，则夹着一本插画版的小王子，封皮十分童趣，在一堆《红与黑》，《战争与和平》，《基督山伯爵》中显得格格不入。
　　时启拿下来一看，这书显然被翻阅了很多次，书的封皮已经有些打卷，但仍然被保管得很好。
　　时启也看过这本书，没想到云湛心中还有如此纯真的一面，然而时启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书怎么这么厚？记忆里应该没有这么……时启翻开这本书，正打算看看，却不料从书中掉落了一大堆的纸，哗啦洒了一地。
　　完了，干坏事了！时启满头黑线，连忙去捡地上的纸，正要看看这纸上有没有写页数之类的好重新排序，却突然发现这张纸上的内容……
　　好像有点……
　　熟悉。
　　这分明是做心理咨询用的表格！时启很熟悉，因为最近他也在做心理咨询，每次咨询完，都会得到这么一张反馈单。
　　可时启完全想不到云湛为什么要做心理咨询。
　　或许这就是云湛不为人知的一面。
　　要不要，看一眼？
　　可未经允许，偷看别人的东西，不好吧？
　　可都已经摆在眼皮子底下了，不看又实在很好奇……
　　时启内心两个小人来回纠结，实在是好奇死了，最后决定求助系统。
　　系统：“实际上，倘若你投出幸运失败，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
　　时启懂了，原来这是他靠为数不多的幸运换来的！那就光明正大地看看吧。
　　诊断结果：患者因时常听到奇怪声音，认为那是其他人的“心声”，出现了躁郁现象，或许是个人心态不佳产生的幻象，建议服用相应药物，好好休息。
　　时启又拿起另一张，也是差不多的结果。
　　数十张诊断单，都说云湛在不碰触其他人时觉得自己能听到别人的心声，碰触他人时则能听到更明确的声音，认为他是精神出现了异常，也许是在生活中承受太大压力导致，建议他吃点安眠药，或者运动放松一下，也许就听不见了。
　　时启：“？”
　　时启全身石化，震惊地看着这些纸，脑子里一团乱麻。
　　云湛能听到别人的心声？这是认真的吗？他只在动漫和小说里看到过这种设定啊！现实怎么可能……哦不，这不是现实。
　　这是在游戏里，那么如果会读心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连他这种普通人都有个系统呢。
　　怪不得云湛平时都戴着手套！这样就可以防止读心吧，可根据上面的描述，还是会持续不断地听到周围人的心声，只不过声音不清晰，而且范围很远，人越多声音越嘈杂，怪不得云湛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而且这么说来，云湛之前所说的一些话都变得合理起来了，从小一个人住，是因为不想住在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和让别人有肢体接触，也不奇怪了。
　　时启光是想想，每天都能持续不断地听到杂音就已经很烦了，而云湛居然就是这么一直过下去的吗？
　　时启忽然想起，曾经有几次，云湛没有戴手套，他们不小心碰到了手，那时候，云湛也能听到他的心声吗？
　　时启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大概就是“好尴尬啊啊啊”“社死了啊啊啊”之类的话吧。
　　时启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声音，时启一惊，转过身，云湛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看到时启手里的诊断单。
　　完全没有逃避的理由。
　　时启：“……”
　　这下是真的社死了。
　　“学、学长。”时启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他什么都不用说，云湛也能听到，但还是有必要解释下的，“我不是故意要看这些的……”
　　——明明就是故意要看的啊！
　　一旦接受了云湛有读心术这个设定，时启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劲地在心里反驳自己，跟说相声一样。
　　时启：“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十几张明明都看完了啊！
　　时启：“我只是想整理一下书房，不小心发现了这个……”
　　——这倒是真的。
　　时启简直绝望了，他现在心里想什么，云湛肯定一清二楚吧，直接当众处刑了。
　　云湛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时启手里的诊断单上，时启连忙把纸放在桌上，小心翼翼观察云湛脸色。
　　云湛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说：“你都知道了。”
　　时启立刻表态：“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这话好像也有点似曾相识……
　　“那个……学长，”时启说，“你不会把我那啥了吧？”
　　“那啥是什么？”云湛问。
　　时启战战兢兢，以手对着脖子划了一道。
　　云湛淡淡道：“那太不美观了，不符合我的审美。”
　　时启心惊胆战，默默按了个存档。
　　这该不会才是云湛的真面目吧！
　　因为常年饱受噪音污染，所以隐忍许久，终成变态……啊不行，不能再想了，云湛能听到的啊！
　　“你现在在想什么？”云湛突然问。
　　时启说：“我在想你是不是变态……啊不不不，你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对吧？”时启心里已经泪流满面，用得着这样试他吗？
　　云湛淡淡地“嗯”了一声。
　　“所以，现在……”云湛突然开始摘手套，这在时启眼中变成了一个慢动作，而这个动作似乎是一个预告，昭示着云湛接下来会做的事情，第一步就是把他先“咔嚓”了，不，这很不美观！
　　时启心中警铃大作，缓缓往后退了一步，余光寻找逃生通道。
　　书架会有一个密道吗？只需要旋转书架就会出现……不行，太重了啊！这句话云湛是不是也听到了？！
　　云湛摘掉手套，放在一旁：“……不把拿下来的书先放回去？”
　　时启一呆：“啊？”
　　云湛挑眉：“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时启咽了下口水：“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
　　“你不是说，不会出去乱说吗？”云湛重复时启的话。
　　时启心想，一般人不都这么说吗？也没什么用啊！


第50章 
　　时启把拿下来的几本书重新放回书架， 拿到《小王子》，递给云湛，忍不住说：“原来学长你也会看这种书啊。”
　　“当时看心理医生， 他们给我推荐的。”云湛说，“据说有利于减轻病情。”
　　呃……但那上面的诊断结果，就差直接说云湛有精神病了， 也许是觉得，读点童话书，能让他的精神世界回归纯真？
　　但自从知道云湛有读心术之后， 时启不自觉在云湛面前变得拘束了很多， 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刚要深入思考一下， 立刻被摁了回去。这也并非是对云湛的防备心理，只是大部分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变得有点奇怪。
　　时启偷瞄云湛，云湛却一手抚在《小王子》的封皮上，轻轻抚平打皱的外页， 神情有些温柔。
　　那是时启从未见过的云湛的另一面。
　　“这本书，是我母亲买给我的。”云湛道， “在我小的时候， 对她没多少记忆，她晚上偶尔会读故事给我听。”
　　“学长的母亲， 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时启说。
　　云湛说：“记不清了。在我父亲离开后不久，她也离开了。”
　　时启：“……抱歉。”
　　时启实在没想到，云湛的身世居然是这么的……一个小孩， 从小便没有父母依靠， 还得了奇怪的病症，多次诊断都被认为是精神出了问题， 十岁便搬出来一个人住，从昨天那通电话，也可以大概感觉，云湛和目前的云家家主行事方式有很大差异。
　　简直是只能用“太惨了”来形容。
　　“没什么东西可送给你，”云湛说，“这本书便送给你，作为纪念。”
　　时启立刻说：“不不不，它对学长的意义实在太重要了，而且应该是我给学长买礼物才对。”
　　云湛却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时启：“学长？”
　　云湛出神地看着封皮，上面有一个小孩，站在他的星球上，星球上有一朵玫瑰花。
　　曾经，云湛也很期望，在他的星球上能够飘来一颗玫瑰种子。他并不贪心，一颗就好。
　　时启最后还是接了那本书，在他接过来的时候，从云湛的身侧展开了一道金色的光辉。
　　[羁绊·云湛/2]
　　在云湛的心底里，他始终在期望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并且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光中，一直孤独地在自己的星球遥望，而此刻，他终于得到了一枚种子，并且希望他生根发芽，成为他一个人的玫瑰。
　　[角色特殊礼物]
　　请完成“羁绊任务2”后领取。
　　时启一怔，这一段话似乎在暗喻着什么，可时启却看不明白。云湛得到的种子，是什么呢？他所想要的玫瑰，是爱情吗？
　　任务栏一亮。
　　——羁绊任务——
　　等待爱情的过程，总是艰难而苦涩，然而结局总是美好的。得到云湛给你的一句承诺吧，即便不是告白，也会是将为之付出一生的诺言。
　　难度系数：五颗星
　　奖励：得到[角色特殊礼物]
　　一句承诺……这个任务也很宽泛，时启同样想不明白，他再看月任务的进度条。
　　——月任务——
　　[探索云湛的过往——未完成/进度70％]
　　好家伙，之前的进度还是20％，这么一来，直接就涨了50％！看来读心术的确是云湛身上最重要的秘密了。
　　可还有30％，会是什么呢？时启觉得，他已经对云湛的过去了解差不多了，也许还要再了解一下他的家族？
　　时启之前曾经读过小王子，而云湛对这本书珍而重之的态度，令时启决定回去后再仔细地重读一番。
　　“谢谢学长。”时启说。
　　云湛点点头，说：“怎么决定回去了？”
　　时启挠了挠头，说：“原本打算搬回宿舍，但阿渺说最近不太安全……”
　　云湛附和道：“的确，还是小心些好。”他又说，“其实还有一个礼物，我放进你包里了。”
　　时启简直是诚惶诚恐，云湛人也太好了吧！只来了一天，送他一大堆东西，可他还没有买回礼……
　　时启脸上表情惨不忍睹，云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不用回礼，请我吃饭就好了，许渺家那次不算。”
　　“好的！”时启决定去订一下最好吃的店请云湛吃。
　　时启回到卧室里，正要看一下自己的包，忽然发现床头柜的柜子没拉好，大概是云湛刚才拿东西了。时启便把柜子拉开，却忽然发现，里面放着一个礼物盒！
　　而那礼物盒，时启再熟悉不过，正是时启还手帕时装的礼物盒，因为一时匆忙，选了包装满是爱心的桃红色，云湛居然没有把它给丢了？
　　时启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即便是亲人也没有。
　　时启心里的感动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他对系统说：“怎么办，我记得自己简直快要爱上云湛了……不，这说法不对，我好想拥有一个他这样的朋友啊！”
　　“难道不想找他做男朋友吗？”系统一本正经地说，“那方面应该也很不错哦。”
　　时启：“……你一个系统，为什么还知道这种事情？”
　　系统说：“也许是某一天检索数据库的时候，不小心收录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网址，需要的话我分享给你。”
　　时启哭笑不得：“这就不用了，谢谢你啊！”
　　“游戏内允许这么做。”系统说，“只要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体会一下，说不定就喜欢上了。”
　　时启满脸通红：“不，我确信我自己不喜欢男人，不要再试图掰弯我了。”
　　系统立刻说：“能够掰弯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不要把锅扣到我头上。”
　　系统的确是学习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扣帽子这种词都了解。
　　时启忍不住顺着系统的话浮想联翩，然而当他打开背包，摸到一个硬硬的盒子，拿出来一看，便什么冲动都没有了。
　　——那是一条记载了时启这辈子尴尬与不忍直视的，泳裤。
　　“……”
　　“吃饭了。”时启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尝了半天味道，确定不咸不淡味道正好之后，才把菜端出来。
　　云湛这次来许渺家，依然是自带一双一次性拖鞋，十分有礼貌了。
　　三人上桌，时启这次炒了三个家常菜，西红柿鸡蛋，土豆丝炒肉以及辣子炒蘑菇，虽然比不上许渺和云湛的厨艺，但这种菜时启也是做过很多次的。
　　“想吃什么菜就自己舀一勺。”时启说。
　　显然许渺和云湛都没这么吃过饭，两人看着时启往面里舀菜，然后拌一拌，均匀，有样学样。
　　云湛好像有点挑食，不爱吃西红柿，便只盛了点鸡蛋，其他的菜倒是舀了不少。
　　许渺则是不吃辣子。
　　两人沉默地把面拌了拌，开吃，然后眼睛亮了亮。
　　时启学习这种方法，是来自于东北大炖菜，一锅菜乱炖一气，味道也很好。
　　许渺平日里都是维持气氛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也许是累了。
　　云湛则也不说话，时启感觉场面似乎有些死寂地冻结住了，只得充当气氛组：“好吃吗？”
　　“好吃。”许渺和云湛异口同声道。
　　“……”
　　许渺面无表情，云湛则接道：“没想到你做菜挺好吃。”
　　“是吗？”时启谦虚道，“都是家常菜啦。”
　　“很好吃。”云湛喃喃道，“有家的味道。”
　　这么一说，时启又有点心酸，云湛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一定过得很苦吧。
　　“喜欢就多吃点。”
　　“阿启，”许渺道，“我不知道，你也会做菜。什么时候学的？”
　　时启在家里从小被娇生惯养，厨房是从来不会进去的，生怕他受伤。一年未见，时启的变化太大了，大到许渺都觉得吃惊的程度。
　　空气里充满了酸酸的味道。
　　时启一阵奇怪，心想是醋放多了吗？也没有啊。
　　时启聊一些学校的事情，其他几人便附和几句，只和时启说话，时启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又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最后，吃过饭，许渺说：“阿启，可以把这些碗放到厨房去吗？等会我洗。”
　　“我来吧，顺手就洗了。”时启答。
　　时启离开，随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许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云湛，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不管怎样，别对时启下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云湛说。
　　“还要说得更清楚点吗？”许渺语气变冷，“你对他很特殊，这点别想着否认，和你共事这么多年，我一直很相信你的为人，但撬人墙角这种事，未免有些不太体面了吧，云会长。”
　　“撬人墙角。”云湛重复道，似乎是觉得很有趣，“时启现在是单身，这个事实，你否认？”
　　“还是说，谁先喜欢算谁的？”
　　许渺一滞，没想到云湛会这么回答：“他不喜欢男的，所以请会长也不要再费心思了，再怎么做，时启也不会答应的。”
　　“不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事？”云湛彬彬有礼道，“我没有做过超出时启意愿的任何一件事，请不要随便给我扣帽子。”
　　“还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许渺冷声，一字一句道，“阿启什么也不懂，但我不会放任不管的，云湛，无论你到底想做什么，都冲着我来。”
　　“错了，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知道，”云湛意有所指，抬眼看向许渺，“你想做什么。”
　　“想凭借自己的身份，把时启掌控在手心里，并且对他周围的人虎视眈眈，提心吊胆，生怕时启和别人在一起，多年的守护一夜之间成为泡沫。”
　　“但你又不敢说，你在许家目前的地位不上不下，想要得到实权，”云湛微微眯起眼睛，“就势必要接受家族联姻，想享受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许渺蓦地顿住，气息变得危险起来。
　　“——你到底知道多少？”
　　“了解不多，但有一点我知道。”云湛缓缓道，“你的竞争者，远不止我一个。”
　　“与其想着花心思对付我，不如再想想眼前的情况如何处理。至于其他的……”
　　“就各凭本事吧。”
　　时启洗完碗，云湛已经离开了，时启说：“诶，学长怎么走了？”
　　“阿启，”许渺说，“陪我看会电视吧。”
　　“好啊。”时启擦了擦手，许渺拍了拍身边，示意时启坐过来，今天下过雨，天气凉，给时启搭了个薄毯子，一手揽住时启。
　　电影频道正在播放一个老电影，还是黑白片，画质很粗糙，大约是上个世纪的片子，看起来很有质感，只不过台词很奇怪，看不懂。
　　“今天看到你的那一刻，”许渺轻轻地说，“我只想立刻跑到你的面前，抱住你。”
　　“没想到前面还有个大坑。”时启说，“我也没想到，那里突然修路，还有旁边有一条巷子。”
　　许渺：“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我会跳进坑里，然后爬出来找你的。”
　　时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算了，还是别想了，太奇怪了！
　　“你觉得云湛怎么样？”许渺的话题一转。
　　“学长？很好啊。”时启对这个话题有些警惕，生怕一言不合，许渺的黑化值就升高了。
　　然而没有，许渺像是随口问问：“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朋友的那种。”时启说，“你不要吃醋，最爱你啦！”
　　时启发现许渺这人似乎有点闷骚，面上无风无澜，实际上发现别人和时启关系好，就会开始吃醋，然后黑化值升高……时启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了这个规律。
　　于是他决定哄着许渺，总之别让许渺觉得他不重要，否则就要拆家了。
　　许渺说：“你爱我吗？阿启？”
　　时启隐约觉得这个话题也有点危险，于是说：“当然，你是我哥哥，不爱你爱谁？”
　　“你上面有一堆哥哥。”许渺说，“哪个不爱？”
　　时启哈哈哈，说：“那不一样！他们都太忙了，没空陪我，只有你愿意陪我玩。”
　　许渺听出了话外之音：“所以，我只是你的哥哥而已。”
　　时启：“……”
　　此情此景，许渺难道……
　　“明天是周末了，想出去玩吗？”许渺却又转了话题。
　　时启本来已经在想该怎么回答，顿时放松了些：“明天，嗯……去给方殊流买礼物吧。”
　　后天，就是方殊流的成年礼了，时启作为时家的代表，得给他送一份礼物，何况方殊流也帮了他很多，再怎么样，也得精挑细选一番。
　　这天晚上，时启仍然是和许渺一起睡的，经过上一次之后，许渺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了。黑暗中，时启有些睡不着，思考云湛的事情。
　　云湛的读心术……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会掀起一场风波吧？毕竟这听起来就很反人类，而且十分实用，能够得知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得亏云湛不是那种会滥用技能的人，否则他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东西，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但自己知道了，云湛真的不怕他说出去吗？时启想来想去，总觉得应该给云湛写个保证书之类的东西，可云湛也不像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样子……
　　许渺轻轻拍着他的背，时启逐渐困倦起来，陷入沉眠。
　　在梦里，他似乎梦到了一个小男孩，坐在一颗星球上，孤独地等着什么。时启自宇宙中漂流，经过漫长的岁月，飘到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却十分惊喜地捧住时启，将他栽进土里，给他浇水，施肥，除虫，很有耐心地等他长大。
　　他的等待，不曾被辜负。
　　最后，时启终于长大了！他变成了一朵漂亮的红玫瑰，令整个星球都熠熠生辉。
　　青年一身王子制服，触碰花瓣，最后俯身，在花上落下轻轻一吻。
　　时启惊醒了。
　　要命，他怎么会梦到云湛亲他！那触感实在是太明显了，大概是云湛的秘密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吧……啊，天已经亮了！
　　床的另一侧没有人，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许渺已经起床了，时启头发凌乱，懵懵地看着日光，大脑一片混乱。
　　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因为他今晚就要去酒吧做任务了……时启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
　　十分忐忑。
　　关键是，得瞒着许渺。
　　时启一时间有点头疼，暗夜酒吧晚上八点才开门，八点还不回去，许渺肯定会起疑的，他得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还有一个问题是，魅惑点也不够啊。
　　系统：“亲爱的玩家，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随手投掷。
　　骰子咕噜咕噜地转动起来。
　　系统：“体质30，判定失败。你起床时感觉身体虚弱无力头脑发昏，是低血糖的征兆。”
　　许渺走进屋子：“阿启，你醒了……你的嘴唇怎么这么白？”
　　许渺吓了一跳，忙去找时启的药，时启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我有点低血糖……有糖吗？”
　　许渺找来一大把糖，时启吃了颗柠檬糖，看到自己的面板有个括号：
　　低血糖：状态恢复需摄入充足糖分。
　　恢复时间：10分钟。
　　许渺有些担心，让时启多带点糖，免得逛街的时候不舒服。
　　车在下面等，成叔一身管家服，冲时启欠身：“时少爷。”
　　时启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怎么逛过街，许渺则已经打理好了一切，让司机开往商业街。
　　随着车子行驶，地图面板亮了亮，新的地图区域浮现，灰色区域被擦掉，显示：
　　商业街。
　　“阿启，明天你跟我一起走？”许渺问。
　　时启却说：“今晚我回家一趟，明天从家里出发，你不用等我。”
　　许渺怔了怔，但想到毕竟是周末，也许时家父母想让小儿子回去吃饭，便也没说什么。
　　时启则是看到许渺点头，松了口气。
　　其实今天晚上，他并没有回家的打算，只不过和时家父母通了电话，因为方家的成年礼，五大家族都需要派一个人过去，而方殊流已经给时启发了邀请函，时家的代表便是时启，其他人都不去了。
　　这么一来，晚归也不用解释了，如果太晚了，也可以开个房，在外面住一晚上。
　　时启唯一担心的，就是许渺和家里人求证，但许渺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我可真是个机灵鬼。时启默默给自己点个赞。
　　商业街人很多，周末都在逛街，时启也没什么想法，便打算挨个看看，进店之后，成叔给店员出示黑卡，店员便清场，门外挂上暂不营业的牌子。
　　时启本以为这是条普通的商业街，进去后才发现，都是些很高级的店，时启随意看了下一条领带的标价，被一串零惊到了。
　　副卡1只有一千万的额度，时启一头黑线，心想可千万要看着标签上的价格，别把卡刷爆了。那场面，光是想想都很精彩。
　　方殊流是处女座，云湛是天蝎座，厉觉是白羊座……许渺会是什么星座？
　　时启瞥向许渺，许渺则在打量模特身上的一件男装，冲时启说：“这件适合你。”
　　许渺看上的，是一件极具欧式贵族气质的白衬衫，衣袖和领口均以繁复精细的花纹作饰，蓝宝石作点缀，裤子则比较低调些，时启平日都穿休闲装，从未穿过这么复杂的衣服，正要拒绝，许渺却不容置疑地把时启推进更衣间，加一条黑裤，让他试试。
　　时启：“……”
　　我不是来买衣服的啊！
　　这衣服可比T恤难穿多了，衣袖层层叠叠，领口则是以许多镂空绳带穿搭而成，穿好后，还要绑住后面的绳子！时启是穿上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装设计这么复杂要干嘛啊啊啊——
　　外面敲了敲门，许渺开门进来，时启正手忙脚乱：“这个好难穿。”
　　“就知道你穿不惯。”许渺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我来。”
　　许渺抬手，耐心地给时启把那些绳结理顺，再帮他捋平衣服上的褶皱，这衣服十分容易打皱，但布料很舒服。
　　更衣室不大，他们只得挨在一起，许渺身上的草木香气弥漫到整个空间里，仿佛连空气都温柔沉稳了起来。
　　系统：“你可以在这里使用[魅惑]，成功率应该会很高。”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时启斩钉截铁地说，他是绝对再也不想使用魅惑技能了！
　　“以前你就不喜欢穿这种衣服。”许渺说，“总是不耐烦地丢到一旁，每次都要我帮你穿……”
　　“还是休闲装好。”时启嘟囔，实际上，最方便的应该是格子衫了，一年买十件同一个颜色的，换着穿。
　　许渺的动作很轻柔，然而有时会碰到时启的锁骨，脖颈，带出一阵酥麻感，在狭小的空间里紧紧贴在一起，暧昧感陡增。
　　时启整个人都要窒息了，许渺终于说：“好了。”
　　许渺拉着时启出来，店员都“哇”地一声：“这件衣服好适合您呀！”
　　“是啊，气质又好，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就像小王子一样，没有比您再适合的人了！”
　　一提到小王子，时启就情不自禁，想起了云湛……停，不能再想了，好奇怪啊！
　　时启看向镜子，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店里光线充足明亮，许渺眼里带着欣赏之意。
　　“很好看。”许渺欣然道，“阿启喜欢吗？”
　　“好看是好看，穿起来太麻烦了！”时启哭笑不得道，穿一次就是一次浩劫啊！
　　“我帮你穿。”许渺嘴角一翘，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提议，“如果今晚你住在我宿舍就好了，明天可以穿这件去参加方殊流的成年礼。”


第51章 
　　时启笑了下， 说：“你在吃方殊流的醋吗？”
　　许渺一怔。
　　“我又不是万人迷，不是谁都喜欢我的。”时启认真地说，“他也只是我的朋友。”
　　时启转身， 去更衣室换衣服。
　　时启隐约觉得，昨天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许渺和云湛之间肯定有一番谈话， 但具体谈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因为[聆听]失败了。
　　“技能太废柴了啊！”时启抓狂道， “有没有办法， 可以练习听力？”
　　系统道：“你可以戴个助听器。”
　　时启：“谢谢了，能提高多少？”
　　系统：“能给你心理安慰。”
　　“……”
　　时启逛了三四家店， 许渺则成了购物狂魔，一个劲给时启买买买，时启多次劝阻无效，开始反其道而行之。
　　“阿渺， 你穿这个肯定很好看！”时启手里拿着黑牛仔衣和牛仔裤，“这种机车款系列超级帅， 快去试试！”
　　许渺怀疑道：“你觉得这种衣服好看？”
　　“特、别、好！”时启把许渺推进更衣室。
　　时启不打算给方殊流买衣服， 首先衣服尺寸不一定合适，其次方殊流也是一年四季都穿衬衣黑裤， 估计家里全是这种类型的衣服，不缺时启这一件，时启打算给他买点饰品之类的东西。
　　趁许渺换衣服的当口， 时启跑到对面的饰品店：“男士， 还在上大学，不要太跳脱的颜色， 有没有推荐？”
　　这家饰品店主打便是年轻款，闻言，给时启摆上一列的领带，领结，袖扣，胸针等，各个散发着璀璨光芒，时启简直挑花了眼睛。
　　时启突然看到一款胸针，主图案是藤蔓枝叶，花叶层层环绕而成，坠以数十颗小钻石，时启拿起来看，钻石的切割面十分完美，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金钱的颜色，胸针看上去也很精致。
　　导购热情道：“这款胸针是设计师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Exccl，他的创意理念是……”
　　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像Excel？时启心想，导购继续说：“除此之外呢，这款胸针还有特殊设计，你看——”
　　导购将胸针轻轻弯折，打开后现出小刀图案：“还可以当瑞士军刀用哦，刀锋材质十分锐利，可以切断大部分硬度的物品，再这样——”
　　导购继续弯折，成一个正方形，图案则被隐藏在内部：“轻轻一扣，便能成为一个录音机。”
　　时启汗颜，心想现在的胸针都已经是多功能武器了吗？这特么不说，谁知道还能这样啊？！
　　导购说：“您如果不喜欢，这边还有其他款式，譬如这款……”
　　时启看了普通的胸针，居然有些索然无味，多功能也挺好的，不过价格也比一般胸针要贵。
　　“原价两千万，不过您是新客，给您打个折……”
　　导购把计算机反转，递给时启。
　　时启一看那一串数字，靠，这个数字，刚好能够把他卡里的钱全刷完……
　　这难道是天意？
　　买，还是不买呢？方殊流的确帮了他不少，他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他。这个胸针，他应该会喜欢吧？
　　时启最终还是把胸针买了下来，与此同时，卡里余额全空了。
　　“我主卡什么时候能恢复？”时启说，“不然没钱吃饭了。”
　　系统道：“您的财富值升高时，主世界财产会相应升高。”
　　正巧这时候，父母打来一笔钱，让他用这钱去给方殊流买个礼物，给了十万块，解了时启的燃眉之急。
　　时启手里拿着一千多万的胸针，心想，方殊流我这次可真是对得起你了，倾家荡产给你买礼物……
　　导购装了一个特别精美的盒子，放进礼品袋里，递给时启。
　　时启跑回服装店，许渺还没出来，时启便坐在椅子上，等人。
　　许渺走出来，时启险些震惊。
　　——好帅啊！
　　时启拿得是一身黑，从头到脚装备齐全，黑T恤，黑牛仔外套，黑皮带，黑牛仔裤，黑皮靴，这一套若是穿在其他人身上则显得比较普通，但许渺常年穿白色，蓦地穿一身黑，他不笑的时候，原本应该温润如玉的五官，因这一身穿着而显得无比有攻击性了起来。
　　店里其他人都小声“哇哦”起来，许渺则问：“怎么样？”
　　“帅！”时启肯定道，“就买这一套！简直可以当模特了。”
　　许渺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看的？”
　　时启原以为只有厉觉那种狂野不羁的外貌才能驾驭住这种风格，然而许渺则是用气质将这身衣服的优点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倘若许渺心里有一个白小人，一个黑小人，那么黑小人想必就和现在这副模样一样，冷冷的，酷酷的，令人忍不住春心荡漾。
　　搞得时启自己都想试一试了，可他不太适合这种风格。
　　两人一路逛，走到一半，有两个女孩手挽着手，欢声笑语地出现，与时启和许渺迎面对上。
　　“许渺？”其中一个女孩有些意外，打量许渺和时启。
　　许渺冲她点了下头：“安小姐。”
　　“安馨，这是谁呀？”一侧女孩和安馨耳语。
　　安馨笑了笑：“认识的朋友，我和他聊几句，你先去逛逛？”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安馨这话是对许渺说的，眼睛却看着时启。
　　安馨是御姐类型的那款女孩，身材也很火辣，笑吟吟地看着时启，时启有点招架不住：“当然……可以。”
　　“不必了。”许渺冷淡道，“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行。”
　　“你确定要让他听到吗？”安馨说，“这么可爱的男孩……”
　　许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时启：“要不我还是去那边转转吧。”
　　“阿启！”许渺喊了一声，时启却指了指对面商店，示意自己去买点东西。
　　“你男朋友？”安馨笑了笑，“我父母那边催我了，我们什么时候……订婚？”
　　“我没有同意。”许渺微微皱眉。
　　安馨则掏出一根女士香烟，以打火机点燃，懒洋洋地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我之间打个掩护，订婚之后一年，就说不喜欢，自动解除婚约。”
　　“权宜之计而已，到时候我们互惠互利，谁会当真？”
　　许渺言简意赅道：“我只说会考虑。”
　　安馨狐疑地盯着许渺：“当时你还没有现在这么坚定……怎么，是有喜欢的人了？刚才那个男孩？”
　　“你不也是？”许渺轻描淡写地反击回去。
　　“我倒是无所谓，可你呢？”安馨道，“许家可不会接受自家长子是一个同性恋，时家……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想在一起，也得考虑好未来才行。”
　　“我会的。”许渺道，“不劳费心了。”
　　“确实，”安馨点点头，“你的确是个深思熟虑的人，和你打交道，还真是需要费点心。不过现在，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算敌人吧？”
　　安馨笑着伸手，许渺则礼貌一握，道：“祝你好运。”
　　“你也是。”
　　时启在商店买了一个香草冰淇淋，突然很想吃，吃了两口，便见许渺和那女生握了下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许渺转头，似乎在找他。
　　时启挥挥手，许渺看见他手里的冰淇淋，扬起了眉。
　　“我就吃了两口。”时启立刻道。
　　许渺接过冰淇淋，无奈地叮嘱时启：“感冒才好，少吃冷的。”并不嫌弃时启吃过的地方，一点点吃了。
　　时启说：“那再要一根烤肠吧。”
　　两人走在街上，许渺牵着时启的手，以免他跑丢了，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又一次没看住，就找不到时启了，之后许渺带时启逛街，都牵着他。
　　时启吃着烤肠，不住看许渺。
　　许渺说：“想问什么就问。”
　　时启说：“嗯……刚才那女生是你朋友吗？”
　　“怎么，”许渺随口道，“你喜欢？”
　　“所有男生都会喜欢吧。”时启说，“很漂亮。”
　　“算是朋友吧。”许渺说，“泛泛之交。”说着，捏了捏时启的脸，以威胁的语气道，“喜欢我还不够？你这个花心小萝卜。”
　　时启笑了：“你的女生缘好像很好哦，上次也是。”
　　许渺促狭地看着时启，说：“这下又要哭了？”
　　时启想起上次在特殊体质的作用下，哭了好几次，简直丢人啊，立刻道：“你和她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了。”许渺说，“我和她的家族有些利益关系，家族长辈有意让我们联姻……”
　　时启：“……”
　　“……不过我拒绝了。”许渺气定神闲地说。
　　时启：“不要大喘气啊喂！”
　　“你在吃她的醋吗？”许渺终于找到机会反击了，“我又不是万人迷，不是谁都喜欢我的。”
　　时启哭笑不得。
　　傍晚，两人逛街吃饭，许渺把时启送到宿舍楼下，把衣服帮他拎回去：“送你回家。”
　　“我还有些事。”时启立刻道，“等会再回去。”
　　不能让许渺送他回家啊，否则就露馅了！
　　许渺疑惑，时启说：“呃……是我拜托同学帮我整理笔记，前几天没上课嘛，总得把进度补回来，我去找他！”
　　时启上楼去找孟夏深，并给许渺示意，这是我同学。
　　许渺看了孟夏深几眼：“好，明天见。”
　　许渺离开后，孟夏深一头问号：“什么数学笔记？我大一就没记过笔记。”
　　“没事了。”时启笑着说，“你已经帮了我大忙啦！”
　　孟夏深：“？”
　　晚八点，时启独自一人，来到暗夜酒吧门口，这家店面看上去很普通，不起眼，玻璃门，时不时有人走进去，环境看上去还可以。
　　然而时启注意到，门口有保安，有人想进入时，便被保安拦下，要求出示入场券。
　　时启原来以为是可以直接进去的，见状傻了眼，只得先去对面奶茶店，买了杯奶茶，顺便思考对策。
　　时启重新翻开地图。
　　“暗夜酒吧”介绍：
　　该酒吧只在周末晚八点到凌晨两点期间营业，凭入场券方可入内。
　　含其中任一技能则具备进入该地点的资格：斗殴75/乔装90/追踪88/魅惑85
　　也许会遇到的人物：未知
　　“原来如此……”时启说，“所以魅惑技能……难道是魅惑保安用的？”
　　系统说：“看你可爱，也许就放你进去了。”
　　时启说：“那这个斗殴……”
　　系统：“打得过他们，你也能进去。”
　　时启：“……”
　　现在能用的技能只有乔装了。
　　时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说：“我现在，该乔装成什么样才能进去？我没有入场券啊！”
　　系统说：“侍者，调酒师，或者忘记带入场券的女客，他们对女客还是很宽容的。”
　　时启立刻说：“不可能，打死也不可能！”


第52章 
　　半小时后。
　　时启站在KFC的男卫生间里， 一脸被生活打败了的表情，看他的道具。
　　“代表月亮消灭你”道具介绍：
　　该道具适用于某些特殊场合，例如宴会， 酒会，私人聚会等，当你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时， 可以利用该buff完美掩盖，也可以供cosplay玩家使用，我们有最完善的换装系统哦， 保证一键换装， 无后顾之忧～
　　可选择（现/古/其他）：水手服/公主装/夜店装/辣妹装/……
　　注意：该道具每使用3小时需冷却24小时后可再次使用。
　　时启原本想着，用乔装的技能， 扮成一个侍者混进去，可侍者要胸牌证明身份，他没有。时启必须先得去找一个胸牌，那该怎么做呢， 得找到一个落单的侍者，把他打晕， 这还不如直接让时启和保安打一架算了。
　　想来想去， 居然只能去穿女装？！
　　时启义正言辞道：“我是不会穿裙子的！”
　　系统说：“你没有提前准备，就用这个道具吧， 里面有很完整的换装流程。”
　　“我真的谢谢你了……”时启翻看了下可选择服饰，一脸的惨不忍睹，真无法想象他穿上这种衣服会是什么样的。
　　“要不我还是去打晕一个侍者吧。”时启想了想， 还是决定再挣扎一下， 说，“我的斗殴好歹也有15， 不一定打不过。”
　　系统说：“能被你打晕的侍者一定很弱鸡。”
　　“喂！”
　　时启看了一圈，的确也有酒吧侍者装，但他又没有胸牌……最后只能含泪看下女装。
　　系统说：“这个系统结合你的乔装技能，能让你看上去浑然天成，就是一个女孩，不会有人怀疑你的性别。”
　　“浑然天成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时启抓狂道，系统又淡定地说，“辣妹装不错哦。”
　　“太暴露了！”时启翻来翻去，发现女装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没有裤子……
　　如果现在决定放弃也可以，但是有句古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
　　一小时后。
　　系统：“你还没选好吗？已经九点了，再等会酒吧要打烊了。”
　　“就这件吧。”时启宛若被生活摧残过，奄奄一息，手指点了点，道具屏幕显示：正在为您换装中，请稍后……
　　暗夜酒吧门口。
　　保安礼貌道：“请看一下您的入场券。”
　　“入场券，我找找……”少女穿一身黑色连衣裙，中长发发梢微微卷起，挎着个很大的黑包，在包里找来找去，说，“咦？好像忘带了。”
　　保安说：“没有入场券，是不能进去的。”
　　“真的吗？”时启说，“我真的很想进去看看。”
　　保安面露难色：“可按照规定……”
　　“回去拿还要坐三小时的车，真的不能再通融一下吗？”时启失落道，“真是太可惜了。”
　　“……”保安说，“请进吧，下次记得带入场券。”
　　时启一脸开心激动的表情走进酒吧，直到保安看不见了，立刻变成面瘫脸。
　　啊啊啊裙子底下凉飕飕的……赶快找个洗手间把衣服换掉啊！
　　“代表月亮消灭你”道具的使用倒是非常方便，一键换装，甚至从头到脚，连头发带妆容都给换好了，从镜子里看过去就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少女，加上乔装作用，外人听他的声音，便是中性音色，也不会惹人怀疑。
　　时启从男卫生间出来时，有个哥们正在池前，看到时启，下巴都快惊掉了。
　　时启赶紧一溜烟跌跌撞撞地跑了。
　　酒吧内光线则并不明亮，只在卡座和调酒处点了几盏昏暗的灯，酒吧内回荡着缱绻暧昧的法语歌曲，倒是不像时启所想象的那样狂魔乱舞。
　　男男女女则穿着十分优雅，看上去像是个正经场所。
　　看到时启进来，便有几个男人绅士地冲时启举起了杯子。
　　时启现在只觉得很尴尬，步伐僵硬……穿这种衣服让他觉得自己很变态，虽然他完全没有这种癖好！
　　时启转来转去，刚找到卫生间，发现门口挂了个“维修中”的牌子。
　　时启：“……”
　　然后，时启发现，有侍者端着酒朝楼上走去。这里还有二楼！时启心中顿时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辉。
　　时启还穿着高跟鞋，上楼便有些歪歪扭扭的，从二楼正有个男人往下走，看到时启，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艳与了然。
　　“需要帮助吗？”那男人模样十分英俊，高鼻深目，像是个外国人，但中文很好，彬彬有礼地问时启。
　　时启说：“不用，谢……”
　　话还没说完，时启脚下不稳，惊呼一声，就要跌下楼梯。而那男人也动作很快，上前一步，揽住了时启的腰。
　　时启吓了一跳，那男人则说：“慢些走，这里的楼梯高，送你上去吧。”
　　时启说：“我……会的，谢谢了，我自己上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时启便觉得有几分危险。
　　“头一回穿高跟鞋，都容易摔倒。”男人笑了下，说，“不用害羞，小猫咪。”
　　时启：“……”
　　时启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外国人说话都这么直接吗？然而那男人已不容置疑地带着他往上走了，好不容易走到上面，时启浑身别扭，只想离他远些，然而随意一瞥，忽然看到方殊流就在离楼梯口不远的地方打电话。
　　方殊流穿了身黑衬衫，几乎隐没于不被光线所照到的角落，但他标志性的白发仍然很醒目。
　　方殊流原本见有人上来，打算给他们让个位置，然而随意瞥了一眼，视线顿住了。
　　“文森特，放开他。”方殊流皱眉，冷声道。
　　方殊流和外国人认识？！时启心中更是惊诧，方殊流应该没……认出他吧？这个道具应该挺强大的。
　　文森特则道：“方，你认识他？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一面之缘。”方殊流道，“过来。”
　　该不会真的认出他了吧？时启心下惴惴不安，走到方殊流面前，方殊流则一扫他的穿着，并没有露出奇怪或者疑惑表情，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对那外国男人说：“谢了。”
　　文森特惋惜地打量时启，说：“他很合我的心意，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吗？”
　　“你值得更好的。”方殊流面无表情地说，拉着时启便往反方向走去。
　　时启打算装傻：“那个……请问你是……？”
　　方殊流一路默不作声，时启则踉踉跄跄地走，直到进了一间无人的空包厢。
　　方殊流没有开灯，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时启硬着头皮说：“刚才谢谢你，但我不认识你，请放我离开。”
　　心想方殊流没认出来他吧？肯定没有吧！如果觉得他眼熟，就说是时启的妹妹好了！
　　方殊流反问：“你不认识我？”
　　时启说：“你认识我？”
　　方殊流：“你当我傻吗？”他将头发往上捋了下，似乎有点烦，坐在沙发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敢随便上来？”
　　时启：“我真不认识你……”
　　“时启，”方殊流说，“你再装傻试试？”
　　时启弱弱道：“你认识我哥啊？”
　　“……”方殊流定定地看着时启，倏地拉住时启的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时启完全没料到方殊流会是这个动作，毫无防备，跌进方殊流的怀里。
　　方殊流穿了一身黑，袖口则往上挽起，露出紧实的小臂，一手牢牢摁住时启的手臂，令他挣脱不掉。
　　“刚认错了，”方殊流却笑了笑，语气慵懒，“原来是妹妹啊。”
　　时启心想，你才是妹妹，你全家都是妹妹。
　　方殊流却一手将挡住时启眉眼的刘海拨开，仔细打量：“你和你哥长得真像。”
　　时启镇定地说：“这很正常吧。”
　　“声音也很像。”方殊流又说。
　　时启一手撑在方殊流胸口，警惕地看着他。黑衬衫的布料却很薄，像是直接按在方殊流灼热的皮肤上，散发出一种浓烈的玫瑰花的味道，在黑暗中令人十分迷醉。
　　“放开我。”时启额头冒汗，说，“我哥说你是好人。”
　　方殊流歪了歪头，另一手划到时启腰部，往上轻点，似乎在寻找什么。
　　时启疑惑了下，但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方殊流的手停住，轻轻往外扯了扯。
　　时启：“……”
　　那是他裙子后面的拉链！
　　方殊流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很是恶作剧地把拉链往下一拉……
　　“停！”时启终于败下阵来，喊道，“我认输！认输行了吧？你别再动了！”
　　方殊流很好心地顺手将拉链给他拉回去，时启推了推他：“放开我，你刚……耍流氓啊！”
　　“因为你把我当傻子。”方殊流道，“我很不爽。”
　　时启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别人都没发现……”
　　“别人？我是哪个别人。”方殊流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你。”
　　两个人挨得实在太近了，彼此之间都有了些特殊反应，时启从方殊流身上下来，满脸通红，幸好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他说：“你不也在这里？”
　　“那不一样。”方殊流说，“你没有入场券吧。”
　　时启整理衣服，动作一顿。
　　“能进入这里的人，身份都不一般。”方殊流说，“时家人自然很能来，但他们应该不会让你来。”
　　时启说：“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不告诉你。”方殊流挑衅地说，“妹妹，不要管哥哥的事。”
　　时启险些被方殊流气死。
　　时启想起来自己还给方殊流买了一千万的礼物，觉得放宿舍不安全，正放在包里。
　　要不还是不给他了吧？省得他得意。
　　“你怎么穿成这样？”方殊流又问，“平时就喜欢吗？”
　　“没有！”时启说，“被你猜对了，没有入场券，只能穿成这样混进来。”
　　“调皮的小孩。”方殊流评价道。
　　时启反抗道：“我比你大！”
　　方殊流毫无诚意道：“哦，是这样吗？”
　　时启左右看看，道：“我换个衣服。”
　　时启自己的衣服装在包里，打算进来之后换上。方殊流扶额道：“你这么折腾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时启说：“好玩。”
　　“玩够了就走吧。”方殊流说，“文森特好像看上你了。”
　　“换上男装他就不喜欢了。”时启随口道，对方殊流说，“你出去。”
　　方殊流嘲说：“能够得上拉链么？妹妹？”
　　“可！以！”时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方殊流自觉转身，对着墙说：“文森特知道你是男的。”
　　“？”
　　“二楼是Gay吧，只有男人才会上来。”方殊流说。
　　时启一头黑线：“……万一是走错了呢？”
　　“他是不是扶了你一下？”方殊流说，“他是纯纯的Gay，从来不会和女人动手动脚。”
　　时启说：“你和他关系倒是不错。”
　　“生意伙伴。”方殊流道，“但我怀疑……”
　　方殊流转过头，时启则刚把裙子脱下来，少年的身材瘦削，脊背白皙，在黑暗中如玉一般，方殊流话音一卡，又把头转回来，若无其事地说：“他可能和方其然有关系。”
　　时启问：“方其然是谁？”
　　“那个私生子。”方殊流说。
　　“啊？”时启说，“那你还来见他？”
　　“他主动约的我。”方殊流嘴角浮现一抹冷意，“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时启终于把衣服换好了，他的包里还有一个小盒子，是给方殊流买的礼物，价值一千多万的胸针。
　　时启随手放进裤子口袋里。
　　然后点击使用完毕，一整套裙子连同黑包一起消失。
　　时启去包厢自带的卫生间洗了个脸，以防方殊流怀疑。
　　方殊流：“所以等会可能会有危险……你那身衣服呢？”
　　时启擦了擦脸，说：“扔了！不许再提了！”
　　方殊流嘴角勾起：“你穿蕾丝还挺好看的。”
　　“不许！”时启换上自己的衣服，总算轻松多了，扑到方殊流面前，崩溃猛摇他，“不许再提那件事！”
　　方殊流眼睛却很明亮，带着些笑意看着时启。
　　时启有点不自在，从方殊流身上跳下来。
　　“要去哪？”方殊流说。
　　时启记得自己还有个任务：“喝杯酒。”
　　方殊流啧了声，和时启说：“走。”
　　时启第一次来酒吧，没有穿得太随意，便也穿了白衬衫，加一件牛仔外套，但他身上自带一种清新明朗的少年气，惹得其他人都纷纷看他。
　　方殊流则一手搭在时启腰上，潜台词是“他有伴了”，时启有点别扭，但隐约知道方殊流的意思，便也没有反抗。
　　实际上，知道方殊流也在这里，时启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否则万一有人来搭讪，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喝什么？”酒保冲时启来了个wink。
　　“给他一杯Margarita。”方殊流道，“再来一杯Whisky。”
　　时启终于能喘口气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方殊流却突然说：“你刚才那样子，挺好看的。”
　　“别再说了。”时启哀嚎道，“饶了我吧……”
　　方殊流说：“给我准备礼物了？”
　　时启说：“当然啊，我精挑细选的，你肯定喜欢！”
　　“是什么？”方殊流问。
　　时启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方殊流却懒洋洋地说：“今天明天，又有什么区别？”
　　“你明天就过生日了，不高兴吗？”时启有点疑惑，刚才看到方殊流时，方殊流的表情还挺严肃的，像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你家里……”
　　“那个私生子一直在家里闹。”方殊流说，“因为知道明天是我的成年礼，怕分不到家产。”
　　时启唏嘘不已：“但你家不是家风很正吗，家主也不管管？”
　　“越是大户人家，才越是藏污纳垢。”方殊流漫不经心道，“何况方其然是家主已经死去的二弟的孩子，家主对二弟一向心存愧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怎么能这样？”时启愤愤道，“就眼看着他闹吗？”
　　“明天之后，一切都见分晓了。”方殊流说。
　　时启知道，家族孩子成年礼都是很重要的日子，因为在这天，将分给他们一部分家产作为鼓励，长子是分得最多的，权利也将逐渐下移。
　　酒保将两杯酒放在两人面前，时启面前是一杯黄澄澄的鸡尾酒，酒杯插着一片柠檬。
　　时启喝了一口，像果酒，酸酸甜甜的。
　　“这杯酒的味道，就和你一样。”方殊流说，“橙子味的。”
　　时启平日里用橙子味的沐浴露，只不过洗过之后，味道就很淡了。他没想到，方殊流竟然这么敏锐。
　　“酒精度数也不高，回去后可以睡个好觉。”方殊流道。
　　侍者将一旁的黑胶唱片换了张，悠扬旋律伴随着磁性女声响起。
　　时启慢慢地把这一杯喝了，方殊流则始终背脊挺得很直，时不时看看四周，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你好，可以请你喝一杯吗？”有个年轻人走过来，脸上有些发红，对时启说。
　　时启说：“抱歉，嗯……”
　　“他有男朋友了。”方殊流开口道。
　　那年轻人看看时启，又看了看方殊流，却仍是坚持道：“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很喜欢你……”
　　方殊流：“……”
　　时启则感觉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好笑地看着方殊流，却见方殊流面无表情，冲那年轻人冷冷一笑，话却是问时启的：“宝贝，你要和他喝一杯吗？”
　　时启：“……”
　　时启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在搞什么？但仍说：“不喝。”
　　方殊流却神情冷冷的，对那人说：“听到了吗？”
　　那年轻人表情十分遗憾：“那么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说着，冲时启伸出手，时启便礼节性地和他一握，感觉到那人塞了张纸条过来，手指轻轻扫了他的手心，之后走了。
　　方殊流斜睨时启：“给了你纸条。”
　　“你怎么知道？”时启展开一看，上面是酒店房号。
　　方殊流说：“这里乱得很，不适合你……赶紧走吧，把你放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时启也正好想走了，见任务完成，便准备回去，他坐的是高椅，下椅时感觉有点晕，身体不受控制，差点摔下来。方殊流一手扶住时启胳膊，看他脸上浮现的红晕，低声道：“这就喝多了？”
　　“没……没有。”时启摇了摇头，却感觉更晕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和刚才那个人，说了一样的话啊。”
　　“见你的第一面，就很喜欢你。”时启喃喃道，“你们都喜欢这么骗人吗？”
　　方殊流脸一黑：“我没骗你。”
　　“说谎！”时启说，“你明明不喜欢我。”
　　方殊流不耐烦道：“你怎么知道？”
　　好感度说的。时启心想，你的好感度，现在都还没到50呢。
　　见时启一脸“你个大骗子”的表情，方殊流忍无可忍：“别拿我和那种人比。”
　　时启手指戳了戳方殊流的胸膛：“没见几面就表白……轻浮。”
　　方殊流：“……”
　　方殊流眼中现出危险表情，然而酒吧里人都在看着他们，只得先收了心思，打算回去再好好和时启讨论一番“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的话题。
　　“没有不喜欢。”方殊流说，语气有点复杂，“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了。”
　　两人下楼，出酒吧。此刻天色已晚，街上也没有什么人了，只有酒吧里依然有人进进出出。方殊流正打算拦个车，突然发现，四面八方都有人朝他们走过来。
　　时启正在呼吸晚上的空气，感觉舒服多了，方殊流却突然说：“等会我说跑，你就从这条巷子跑出去，不要管我，知道了吗？”
　　时启：“？”
　　时启也发现不对，数个穿着黑衣的人朝他们走过来，可这是大街上啊！
　　“这里没有监控。”方殊流不动声色，低声道，“从这条巷子过去，便是商业街，在那里他们不敢动你。”
　　“可他们是什么人？”时启懵了。
　　“应该是找我的。”方殊流啧了声，“现在就下手，还真是心急啊。”
　　方殊流带着时启缓缓后退，把人带到那条巷子口。
　　“那你怎么办？”时启问，“他们会不会把你……”
　　“不会。”方殊流冷静道，“我带了保镖，他们会保护我，只要你没事，他们奈何不了我。”
　　方殊流一指旁边，那是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看上去就很强壮。
　　黑衣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跑！”
　　时启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方殊流已经推了他一把，时启没有办法，只得跑，他转过头看，方殊流已经和那群人打起来了。
　　不得不说，方殊流说的是对的，毕竟时启是个战斗力负五渣，与其拖后腿，不如先跑出去报警。
　　时启一个劲往前跑，小巷子里十分漆黑，一丝光都照不进来，且吹进来的风十分阴冷涩骨，一瞬间就把时启的醉意全吹跑了。时启心想现在有什么道具可以用吗？！然而事情发生得太匆忙，脑袋里乱七八糟，一大堆事情如同毛线般纠缠在一起，理不出个头来。
　　跑到巷子口了！
　　时启已经能看到夜幕中亮起来的招牌，但体力有些跟不上，速度便慢了下来，时启不住喘气，不敢停下，时间不等人。
　　然而就在时启即将跑到巷子口时，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刚才一直站在这里等他！
　　时启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然而接下来，黑衣人抬手，在他面前捂住一块布，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时启顿时陷入了黑暗。


第53章 
　　时启从黑暗中醒来， 头还有些晕，鼻腔间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气味，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轻轻动了动身体，他的手脚被捆住了。他没睁眼，一动不动， 假装还晕着。
　　“啧，让你去抓方殊流，怎么把时家的人带回来了？”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道， “方殊流跑了！你知道我派了多少人过去吗？”
　　“这是另外的。”另一个男声说， “时啸想用时家最宠爱的小儿子作威胁，之前在校内一直找不到机会， 何况你可以用他来让方殊流心甘情愿地掉入陷阱。”
　　那男声不紧不慢，声音醇厚动听，且听上去有些耳熟，不久前时启才听过的。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男人暴躁道， “今天晚上，必须把方殊流抓过来！明天的生日宴， 他绝对不能到场。”
　　“知道了。”那男人嘴上说着， 语气却懒洋洋的，像是对那暴躁男丝毫不上心。
　　那个男人的声音是……文森特！
　　他的发音虽然标准， 但说起话来还是带着外国人的感觉，听上去会有些别扭，时启听了一会， 则无法判断另一个人是谁， 但想必和方家那个私生子有关系了。
　　一阵脚步声后，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人走了？
　　时启警惕地闭着眼睛， 过了几分钟，也没听到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
　　室内很昏暗，窗帘紧紧拉着，而文森特则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一腿支着，手里执着一支烟，嘴角噙着一分笑意，视线落在时启脸上，像是在等时启睁开眼的这一瞬间。
　　时启：“……”
　　“终于愿意“醒”过来了？”文森特说，“还挺有警惕性的。”
　　文森特居然知道他一直醒着！
　　时启坐在暗色丝绒的地毯上，双手双脚被缚住，那绳子很紧，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时启打量四周，布质沙发，电视柜，桌上则只有一包抽纸巾，陈设布置看起来像是酒店，他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商人。”文森特道，“当然了，也做些其他业务。”
　　文森特起身，时启警惕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发现，文森特身上的衣服好像有些熟悉，黑外套，黑裤子，黑皮靴……这不是他给许渺选的那套衣服吗？完全一模一样！
　　时启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你跟踪我？！”
　　“你是我的目标。”文森特自言自语一般道，“不过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喜欢这套衣服。许家的人把你看得太紧了，实在没机会出手，没想到你会自投罗网。”
　　时启：“……”
　　时启说：“时啸派你来的？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文森特笑了起来：“你还有钱？时家现在乱成一团，你卡里的钱已经不超过六位数了，拿什么给我？空手套白狼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时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游戏里因为钱的事情被人羞辱！妈的，气死人了！
　　时启愤愤地和系统说：“给我财富值！”
　　系统说：“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只有白掉的陷阱。”
　　时启：靠！
　　“何况时啸许给我的，除了钱，还有时家的股权。”文森特眼中闪过一道幽暗的光，“到时候，整个时家都是我的。”
　　时启心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豪门剧本啊！也太奇怪了吧！而且这个文森特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啊！现在该怎么办？
　　时启突然想起，他有道具——
　　沉睡枪！
　　但这个道具的使用方法，必须以手指对准，才能使用。时启得先想办法把手上绳子去掉，然而绳子还缠绕着一旁的柱子，打了个死结。
　　“小猫咪，你穿裙子的样子很美……”文森特语意暧昧，走到时启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他的面容，“倘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倒是不忍心把你交给时啸了。”
　　时启心想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喽喽啊，废话这么多！
　　“我不喜欢男的。”时启冷冷道，扭过头，避开文森特的手。
　　“这个借口有些蹩脚。”文森特舔了舔嘴唇，彬彬有礼地把手收回来，“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
　　“我是直男。”时启说，“你看走眼了。”
　　文森特说：“原本以为你和许家的人是一对，而方又那么维护你，没想到……这也挺有意思。不过，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条件吧，倘若把你交到时啸手里，他可多得是手段折磨你。”
　　“下船之前，你都有时间好好考虑。”文森特说完，
　　“等等，这是哪里？”时启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下船”，他现在该不会是在船上吧？
　　“方的生日游轮。”文森特头也不回，语调里带着恶意，“或许等会，你就能和方相聚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时启还想再套出点什么话，然而文森特已经走了。
　　时启左右打量，文森特带他来游轮上做什么？这里是其中一个房间吗？
　　时启努力挣脱手里的绳子，但除了把手磨得更疼以外，再没有别的用处了。
　　时启被裤子硌了一下，他的手机被收走了，而胸针还在他身上！只要能把胸针拿出来……就可以……变成刀……不行啊，根本动不了！
　　时启问系统：“这屋子没监控吗？既然是方家的游轮，应该可以和他们求救吧？”
　　系统说：“这间屋子是临时休息室，没有监控。”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上来？”时启想不通，然而听刚才那人的意思，似乎是想用他来威胁方殊流。
　　“我现在……”时启左右看看，想寻找能把绳子弄断的东西，然而他的手没办法离开那根柱子，不能到处乱跑。
　　时启抬起头，看了眼挂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三。
　　隔壁房间隐约传来了一阵争吵声，时启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得模模糊糊，看来这房间隔音一般。
　　时启：“我过个[聆听]。”
　　时启有点担心，万一聆听失败，也许会错过线索。
　　系统：“聆听52，判定成功。”
　　时启松了口气。
　　墙对面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你确定方殊流会答应这个条件？我看未必，一个男孩而已，比起他的前途，哪有什么可比性？你还不如直接把人交给时啸。”暴躁男道。
　　“不急，照片已经发给他了，十一点他不回复，就给他送一份礼物，再说了，有云家兜底，方殊流跑不掉的。”那是文森特的声音。
　　时启睁大眼睛，云家也参与了这次的事？！
　　时启第一反应便是云湛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应该……不知道吧。
　　时启想起了那本《小王子》，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疼。
　　“那男孩看紧点，别让他跑了。”暴躁男说，“找个人盯着他，实在不行，让他睡过去。”
　　文森特冷淡道：“知道了。”
　　车上。
　　方殊流看着手机屏幕上，来自文森特发来的照片。
　　时启昏迷着，眼睛紧紧闭起，头垂落下来，双手则被绳子缚在身后。
　　文森特的短信很快发来了：
　　方，想救你的小男朋友，就一个人过来，地点就在刚才的小巷子，十一点前如果没来，就送你一份小礼物。
　　方殊流浑身散发着冷意，几乎要将屏幕捏碎，保镖说：“方少，千万不要冲动啊！”
　　方殊流深呼吸，手指仍在颤抖，眼睛里灼烧着怒火，他把电话拨过去：“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抓一个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
　　文森特笑道：“抓他，可不只是因为你，那男孩的四叔也在找他，你再不快点过来，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了。”
　　方殊流放下电话，他身上仍然隐隐作痛，喉咙处有一股血腥气，刚才那伙人的确很厉害，即便方殊流从小便习武，也免不了被偷袭，脸上身上都是伤。
　　“开回去。”方殊流闭起眼睛。
　　司机立刻说：“方少！您不能回去！他们摆明了就是冲着您来的！万一出了事，我们不好交代啊！”
　　“我说，回去。”方殊流冷冷道。
　　十一点的时候，文森特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两根黑色布条，还拿了一杯水，将水放在一旁桌上。
　　时启：“……”
　　时启默默点了个存档。
　　“小猫咪，考虑得怎么样了？”文森特笑眯眯地说，蹲下身，随手拨了拨时启的额发。
　　时启往后一避。
　　文森特没有生气，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高兴吗？”
　　时启一怔：“方殊流……他来了？！”
　　文森特嘴角一撇：“看到你这么高兴，我有点不高兴。”
　　文森特伸出手，摁在时启嘴角，往他嘴里塞了个药丸，时启本想吐出来，然而文森特的动作十分强硬，又拿一旁的水往时启嘴里灌，最后那药丸还是进肚子里了。
　　时启不住咳嗽：“你刚拿的是……什么？”
　　文森特温柔地抹掉他脸上的水渍，说：“你猜。”
　　时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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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森特又拿起那布条，在时启惊恐的眼神里，将布条绕着他的嘴，让他咬住，随后打了个结。
　　另一根黑布，则蒙住了他的双眼。
　　“等会方来了，可不要乱说话啊。”文森特在他耳畔冷冷地说，“也别想着逃跑，这里都是我们的人，如果被抓到，就把你的腿打断。”
　　文森特才是真正的变态啊，一会温柔一会阴冷，时启简直要以为他是个精神分裂了。
　　时启现在是完全动弹不得，看不到，也说不出话，只能靠听力，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门关上了。
　　时启：“这到底是什么……”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投掷一个[幸运]。”
　　时启：“！”
　　时启心里惴惴不安，难道文森特刚才给他吃的是毒|药吗？该不会就这样死翘翘了吧！
　　时启忐忑不已，投掷一个骰子，这个骰子仿佛象征着生与死，一念之间，便极有可能翻转剧情的走向。
　　骰子咕噜咕噜地转，时启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犹如坐过山车一般。
　　系统：“幸运100，判定大失败。”
　　时启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系统：“随机症状包生效中……今日你将触发为期48小时的失明症状，在此期间内，你将犹如盲人一般，看不到任何东西，且没有药物能够治疗。”
　　时启：“！”
　　时启简直喜极而泣：“我不会死了是吗！”
　　比起死，只是失明而已嘛，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这黑布都多此一举了！
　　但时启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那药丸本来是什么功效？”
　　系统说：“本来就是试验品，会触发随机症状，但不足以致死。”
　　不过48小时……的确很久了。
　　时启本来战斗力就不强，现在还看不见了，遭遇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跑不出去，”时启问，“会BE吗？”
　　系统：“如果没有人救你，你最后被交给时啸，最后就会打出BE的结局。”
　　时启顿时：“……”
　　他现在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的存档现在完全改变不了什么！哪怕是回到过去也没用了！因为他已经在船上了。现在只能静静地等待自己的结局。
　　“我想静静了。”时启一阵头疼，如果这次BE了，他就只能重新来过了！之前的攻略进度全部作废。
　　系统说：“随遇而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的成语不错。”时启苦中作乐道。
　　现在根本没人会来救他啊！许渺大概会以为他现在正在家里，和家人其乐融融，而云湛，则是更不会关心他今晚去哪了，厉觉……估计还在家里写检讨，至于方殊流……哎，估计已经在被抓的路上了。
　　明天的生日会上，如果自己没有出现的话，他们应该会发现吧？
　　可明天的生日会大概也开不下去了，方殊流不在，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谁有时间关心他在哪里？
　　求人不如求己，时启靠在杆子上，慢慢地磨手上的绳子。
　　——
　　云家。
　　“云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家主正在书房等您呢。”
　　云湛将外套递给一旁的人，今天是云家的家宴，所有云家人都得到场，即便是云湛也不能不遵守家规。
　　云湛一路穿过走廊，云家其他几人也都到了，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云湛，便自动噤了声，待他的身影消失，才窃窃私语起来。
　　“看他不爽很久了，昨日他没去拜访家主，好像还吵了一架，我真想不通，家主为什么还那么器重他。”
　　“那还不是有能力？你能让叛徒主动开口吗？”另一人说，“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外星人，有什么异能，经他手的人，无一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这也太逆天了吧！”
　　“再有能力又怎么样，我看家主已经打算架空他了。”第三人不屑道，“家主只喜欢听话的人，是吧，三弟？”
　　那人冷笑：“方家那事，家主不就没让他掺合？他自己不想，以后轮到瓜分方家财产的时候，可没他的份儿！”
　　云湛只在书房里待了片刻，便出来了。那几个云家人则分散开来，有的在走廊拐角和女朋友打电话调笑，有的则懒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喂，小倩啊，明天你来我这边呗，我马上就能赚大钱了……”话还没说完，云湛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大力把他推进了一间房里，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那人惊恐道。
　　云湛冷漠看着他：“方家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那人眼珠一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这种事情，家主不都交给你去办？哪里轮得到我们……”
　　云湛摘下手套。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了我不知道！”那人说，“这里可是云家！你想做什么？”
　　云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不知道？”
　　他低声道：“我看你挺清楚的。”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人看着云湛，宛若看着一个恶魔般，起码恶魔还有情感，而云湛对他们，则没有丝毫的留情。
　　片刻后，云湛从房里出来，只接过消毒水擦了擦手，便戴上手套，对电话那头说：“现在立刻去找。”
　　然而家主却出现在了门口。
　　“云湛。”家主冷声斥责，“不要多管闲事。”
　　“您的事情，我不参与。”云湛道，“但这件事情，我不能接受。”
　　“云湛！”家主以威胁语气道，“谁给你的胆子，和我说这种话？你的人全是我派给你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走。”
　　“要么，你老实呆着，明天看一场戏便罢了，要么，就脱离云家，从此以后，云家与你再无关联。”
　　家主身后，出现了一群保镖，显然是有备而来，防止云湛离开。
　　云湛看向四周，云家赫然已经成为了一座囚笼。
　　“看来，我必须得给出一个答案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启突然听到开门声，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
　　“扑通”一声，有人倒在时启身边，时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方，你对爱情的态度令我钦佩。”文森特的声音再度出现，“不过你们也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好好享受生命里最后的几小时吧。”
　　没人回应，屋内陷入了沉默，时启能听到旁边的人喘息混乱，且有些虚弱。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方殊流缓缓地道，“我不会是输的那个。”
　　“是吗？”文森特冷笑一声，“方其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见了他之后，希望你还能这么硬气。”
　　门关上了。
　　时启什么也看不到，但能感觉到方殊流的状态很不好，然而他的嘴也被堵住，说不出话：“唔唔……”
　　“文森特那个混蛋……”方殊流的手脚也被绑住，但比五花大绑的时启要好一点，起码还可以挪地方。
　　时启则完全是被绑得结结实实，什么也做不了。方殊流吃力地挪到时启身侧，这就花了他一番功夫，刚才那群人怕他跑路，把他又打了一顿，才把人捆住。好在方殊流体力不错，保留了一些力气。
　　时启动了动脑袋：“唔唔唔……”
　　“别乱动。”方殊流说，“我给你解开。”
　　时启不动了，然而他感觉方殊流也是被绑住，怎么解开绳子？
　　然而一片漆黑里，方殊流缓缓靠近他，以牙齿咬住了绑在他后脑勺蒙眼的结。
　　时启想说我失明啦，你解开这个也没用！可是说不出来，只得“唔唔唔”半天，方殊流以为他着急，说：“很快就好。”
　　方殊流蹙着眉，很耐心地给一点一点把布条给解开了，时启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解开后，方殊流呼出一口气，说：“时启？”
　　然而时启表情却很茫然，对着另一侧摇了摇头。
　　方殊流：“怎么了？你……”他近乎是震惊地问，“你看不见了？！”
　　时启点头：“唔唔。”
　　“怎么回事！”方殊流的语气里带着滔天怒意。
　　时启：“唔唔唔。”
　　你倒是把嘴上这根布条也解开啊！
　　方殊流半天没作声，过了一会，才又凑过来。
　　他轻轻地咬住那块布，与时启的距离近得几乎连呼吸都能感觉到，是一个十分适合接吻的姿势。
　　时启却毫无察觉，静静地等方殊流把结解开。方殊流眼中带着复杂的表情，想触碰一下时启，可是又做不到。
　　时启终于能说话了，他立刻问：“方殊流，你还好吗？”
　　方殊流不能动作，便以脸颊轻轻蹭了蹭时启。
　　“我没事。”方殊流说，“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文森特给我吃了个药，之后就看不见了。”时启轻松地说，“没什么其他影响。”
　　“他给你吃的，是试验品，并不稳定，可能会出现并发症。得早点出去，让医生给你看看。”方殊流显然对文森特的手段有所了解。
　　然而方殊流没说，想从这里出去，难度不小。
　　方殊流是被他们一路带上游轮的，因为还没开始检票，夜色又晚了，其他人完全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上来了个服务员。
　　方殊流四处观察，这里到处都是方其然和文森特的人，门上有锁，出不去。
　　方殊流离开之前，已经和手下人联系过，他们会尽力来营救，然而这件事情的复杂情况已经超过了方殊流原本的预期。
　　牵扯的家族利益实在是太多了，这其中究竟还有多少是方殊流所不清楚的地方，他不知道。
　　方殊流沉吟起来。
　　时启则和方殊流交换刚才得到的情报，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却不见方殊流回应：“方殊流？你该不会晕倒了吧？”
　　“都怪我。”方殊流叹息一声，“那时候不该让你一个人跑。”
　　“和你没关系。”时启不安地说，“文森特说，他和时啸也有合作，就是来抓我的。”
　　“时啸，文森特，方其然……还有云家。”方殊流说，“为了今天这一场局，他们的确是筹划已久。”
　　“云湛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时启说，“他会来救咱们的。”
　　方殊流淡淡道：“别把他看得太高尚了，这些继承者实际上都是有利可图，倘若有机会吞并其他家族，是不会放弃机会的。”
　　“他不是这种人！”时启坚定地道，“我相信他……因为你不也是吗？”
　　方殊流一怔。
　　“你也是方家的长子，明明可以不来救我的。”时启认真地说，“但你还是来了，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啊！”
　　方殊流却说：“我之所以会来救你，并非因为你是我朋友。”
　　时启：“？”
　　方殊流却不说话了。
　　时启目不能视，并不知道方殊流在想什么，然而看到背包界面亮了一下，点开，“白驹过隙”道具正发着亮光，任务界面也亮了起来。
　　时启：“？”
　　方殊流的好感度，升到60了。
　　——周任务——
　　[方殊流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一点就上瘾”buff自动领取奖品，是一张抽奖券。
　　然而时启对“白驹过隙”的道具更感兴趣，好不容易能用了，当然要看看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而且时启有预感，这个剧情也许能够解答疑惑，方殊流的过往，也许与他有关系……
　　时启点击使用道具，点击后跳出一个陌生弹窗：
　　好感度已达到标准。
　　剧情加载中，请稍后……
　　眼前的黑暗，如同墙壁裂缝一般，依次剥落，露出了墙壁另一侧的画面，随后散发出刺目的白光，令人无法直视，时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好奇而紧张地等待接下来的剧情。


第54章 
　　春日和煦， 暖暖的阳光之下，宽阔的别墅区带一个大草坪，一个小孩穿着厚厚衣裳坐在院子里， 捧着一碗药，不愿意喝。
　　那小孩衣着精致，脸色却有些苍白， 管家哄了半天，也不愿意喝，最后无法， 只得说：“给你找点糖吃， 好不好？”
　　小孩点点头，趁管家离开， 捧着药碗，左右看看，打算找个地方偷偷把药倒掉。
　　小孩跑到角落，打算把药倒进土里， 却发现有一行蚂蚁正搬着一颗食物前行，便忘记了手里的事， 专心致志地看蚂蚁爬。
　　时启看着画面里的小孩， 那长相与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啊！只不过他小时候没有这么弱不禁风，也不喝药。
　　时启指了指小孩：“这该不会就是我吧？”
　　系统：“是的， 此剧情为前置剧情。”
　　小时启专心致志地看蚂蚁搬家，直到感觉到头顶好像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惊讶地发现树上居然有个人！
　　那也是个小孩， 穿长袖长裤，头发则是银白色的， 精致小脸上满是冷漠，正看着小时启。
　　那树是隔壁别墅区的，小孩应该和他是邻居。
　　小时启：“你怎么爬上去的！”
　　那小孩不说话，只看着小时启手里的药碗。小时启把药碗放下，也很蠢蠢欲动，打算爬一下自家的树……然后管家来了，立刻制止了小时启的危险行为，把他抱到桌子上，让他喝药。
　　小时启正要和管家说那树上的男孩，再一抬头，人没了。
　　小时启：“？”
　　白发男孩试图往下跳，管家顿时魂飞魄散，把那小孩也抱下来，才知道是新搬来的邻居。
　　“我叫方殊流。”男孩看着时启手里的糖，说。
　　时启惊到了下巴：“哇……原来我小时候就认识方殊流了，还和他是邻居？可剧情里没提到啊！”
　　难怪方殊流第一次见他，就表现得很熟稔……
　　小时启看了看他，把手里的糖递过去，小方殊流却摇摇头，说：“你吃。”
　　隔壁原来是一对恋人，之后搬来了一对夫妻，还带着个小孩，小时启终于有玩伴了。虽然小方殊流话不多，但小孩完全不在乎，只要有人一起玩就行了。
　　两个小孩便时常凑在一起，小方殊流冷冷的，也不怎么爱动，却总是看着时启，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小时启很讨厌喝药，每天都要喝好几碗，然而方殊流不用，可把他羡慕坏了。
　　“这个可苦啦。”小时启皱眉道，“能把人苦到流泪！不信你尝尝？”
　　小方殊流喝了一口，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居然不觉得苦？！”小时启震惊了。
　　“苦是什么意思？”小方殊流问。
　　他的表情是真的很疑惑。
　　小时启不信邪，以为他是装的。喝了一口，被苦得咋舌，连忙去找糖，然而糖没有了，简直是五雷轰顶！小时启一个劲地“呸呸呸”：“好苦啊！”
　　小方殊流见他如此，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你要这个？”他剥开一颗，喂给小时启。
　　小时启吃了糖，终于好多了：“谢谢，你的糖真好吃。”
　　小方殊流说：“吃不出来。”
　　小时启：“？”
　　小方殊流说：“我吃什么东西，都是一个味道，和水一样。”
　　小时启：“？”
　　怎么会这样！小孩完全无法理解，吃不出味道是什么感觉。
　　“那你为什么随身带着那么多糖？”小时启不解地问。
　　“治病。”小方殊流说，“没有糖，我会死的。”
　　小孩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死，但听起来好像不太好，立刻道：“我……我不吃你的糖了，你吃吧！”
　　“还有很多。”小方殊流说。
　　自从知道了小方殊流的病，小时启反而不抗拒喝药了，还有什么比尝不出味道更可怕的呢？他很同情小方殊流，把每天喝药吃的糖留下来，送给他，然而小方殊流每次也会带一堆糖，互送。
　　“奶糖和柠檬糖最好吃啦。”小时启说。
　　树荫斑驳，院子里的树高，小方殊流便带着小时启爬树玩，小时启有点恐高，每每爬到一半，便不敢动了。
　　“我在这里。”小方殊流认真地说，“不会让你掉下去。”
　　小时启那一瞬间，感觉很有安全感，拉紧了小方殊流的手，第一次爬到了树上，看向远处。
　　小时启长这么大想都没出过家门，看到外面的景色，顿时“哇”了一声。
　　那是小时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高楼大厦，建筑如同积木一般，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远山和天空也很好看，像水彩画一般。
　　“好想出去玩啊！”小时启情不自禁地道，可是父母又不让他出去，怎么办呢？
　　小方殊流道：“这有什么难？改天带你去。”
　　那之后，小时启对小方殊流简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崇拜。他们的关系好到小时启甚至愿意把房间分给小方殊流一半。
　　傍晚，小方殊流还没回去，方家父母找来，两个小孩正依偎在一起看书。
　　“太打扰你们了。”方母说，“小流难得有个玩伴，平日里他不爱说话，太内向了。”
　　管家给他们上茶，笑道：“大概是太孤单了？小孩一起玩总没坏处。”
　　此时的时家已是小有名气，而方家父母则带着小方殊流搬出大宅，大人忙于事业，一时间也来不及管小孩，让小孩在一起玩玩也好。
　　两个小孩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到小时启偶尔也能看到小方殊流脸上露出笑容，那太难得了。
　　“你多笑笑嘛！”小时启拉住小方殊流的手，“很好看诶！”
　　小方殊流板着脸：“我没笑。”
　　小时启两根手指挑起小方殊流的嘴角。
　　小方殊流：“……”
　　时启坐在地上，宛若看电影一般，看两个小孩的温馨日常，感慨：“果然还是小孩比较可爱。”
　　然而小方殊流比小时启要忙，他有不少课要上，逐渐地，往来便少了。小时启简直是望眼欲穿，然而家里的人不敢带他出去玩，怕他生病，只能等周末，小方殊流带着他出去玩。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小时启迫不及待，偷偷地来到院子后面，小方殊流在树上等他，两人便一起从另一侧的小门出去，去了附近的公园。
　　小时启第一次出来，看什么都新鲜得很，小方殊流则云淡风轻，见惯不怪了，只在小时启偶尔要摔倒的时候扶住他。
　　路过婚纱店，小时启停住，好奇地看着里面的婚纱照，说：“那是什么？”
　　小方殊流迟疑了一下，说：“结婚拍的照片。”
　　“结婚是什么？”小时启又问。
　　小方殊流想了想：“关系很好的两个人互相喜欢，以后永远在一起，就叫结婚。”
　　“那我们也可以结婚！”小时启说，“我也想拍！”
　　小方殊流拉住他的手：“长大了才能拍。”
　　“为什么啊？”小时启说。
　　小方殊流也不知道，但说不知道会显得很不聪明，于是说：“长大了才知道什么叫喜欢。”
　　“可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啊。”小时启疑惑地说，看了看新郎亲吻新娘的照片，照猫画虎，在小方殊流的脸上亲了一下。
　　小方殊流石化在原地，小时启则被一旁卖棉花糖的机器吸引住了，兴冲冲地跑过去。
　　小时启身上没钱，小方殊流最后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小时启买了一个棉花糖，小时启很大方地递过去：“你也吃一口。”
　　小方殊流咬了一口，他吃不出味道，但是心里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很美好的情感，这就是甜味吗？
　　“喜欢不能乱说。”小方殊流终于提起刚才的事情，“只能和一个人说。”
　　“为什么？”小时启疑惑地说，“我也很喜欢这个棉花糖，可以和它拍照片吗？”
　　小方殊流：“……”
　　再路过烤面包店，小时启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口水险些流下来：“我要吃！”
　　然而他们走过去，最后一个烤面包已经卖光了。小时启难过得要命，最后在路上就哭了起来，小方殊流顿时手足无措：“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吗？”小时启说，“好想吃啊……”
　　小方殊流认真点了点头：“我回去学一学，应该不难。”
　　天色渐晚，该回去了，小时启看到路边有个卖玩具的摊子，便跑了过去，而小方殊流则下意识觉得不对，那群人一身黑衣，不像是摆摊的，那一刻，小方殊流的直觉令他大喊：“时启！危险！”
　　然而已经晚了，小时启被他们抓走了，小方殊流正要追，便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敲晕过去。
　　时启看到这一幕，浑身一震。
　　怎么回事，小时候他们也遭遇过绑架？！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接下来为沉浸式体验剧情，是否进入：
　　是 否
　　时启点击“是”，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再次睁眼时，已经身处仓库，手脚也缩水了，被绳子捆住。
　　时启：“……”
　　接连体会两次被绑，心情复杂。
　　他的旁边，则靠着另一个小孩，时启侧过头一看，是小方殊流，正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见他醒了，立刻紧张道：“你有没有事？千万不要哭，会把人引来的！”
　　时启：“我没事……这是哪里？”
　　小方殊流并未注意到小时启出乎意料的冷静，只以为他是被吓呆了，小声说：“不知道，如果有人来了……你就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千万别睁眼。”
　　时启注意到小方殊流不住发抖，额头冒着冷汗，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立刻道：“你怎么了？”
　　小方殊流轻声道：“没……事。”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时启闭上眼睛。
　　“这就是方家那小子吧？”那人说，“打电话，让方家撤出现在的投资项目，否则，他儿子就没了。”
　　那人走过来，对着方殊流咔咔一顿拍照，时启则紧闭着眼睛，那男人拍完，问：“那这小孩怎么办？”
　　“处理了。”另一个男人说，“别留下什么线索。”
　　时启冷汗直下，只觉得这一刻无比危险。
　　“等会一起处理吧。”那人最后说，然后走了。
　　屋子里恢复了静默。
　　“方殊流！”时启焦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方殊流嘴唇发白，说：“糖……”
　　时启立刻意识到，方殊流之前说他必须要吃糖，否则会死，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方殊流随身带着糖，但时启两手被绑住，实在是没办法把糖从他兜里取出来，情急之下，道：“系统，有没有办法？”
　　系统说：“过个[幸运]吧。”
　　时启一掷。
　　他很紧张，方殊流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仓库里阴冷，时启碰到方殊流的手臂，居然比他还要凉！
　　系统：“幸运5，判定困难成功。”
　　时启当即有种心从嗓子眼重新落下的感觉。
　　小方殊流不舒服地动了动，从裤兜里掉出来一颗糖，时启弯腰，用嘴叼起来，试图把糖纸打开。
　　但是……真的好难！
　　时启都无法想象，方殊流当时是怎么用嘴把死结咬开的。
　　好在时启这回幸运发挥了大作用，时启暴躁地扯了几下，糖纸破了，时启立刻凑到方殊流面前，把糖喂给他。
　　小方殊流嘴里含着糖，渐渐清醒过来了，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太难打开了！”时启说，“舌头不够灵活。”
　　小方殊流笑了下：“你还是挺厉害的嘛。”
　　时启能感觉到，小方殊流是在安慰他，让他不那么害怕，虽然他自己也很害怕，还在保护他。
　　黑暗的仓库里，两个小孩紧紧靠在一起，时而风声呼啸，阴影无处不在。
　　“对不起，”小方殊流喃喃，“如果今天不带你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时启想安慰他一下，又觉得以现在的身份，说不出什么太高深的话语，只说：“和你没关系。”
　　是剧情的锅。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打开，黑衣男人拎起了时启的衣领。
　　“放开他！”小方殊流几乎是怒吼着说，“别碰他！”
　　那男人冷笑，把一颗药塞进时启的嘴里，又给他灌水，时启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脑袋昏沉下来……
　　[本段剧情已结束，是否脱离剧情？]
　　是 否
　　时启点击“是”，并说：“那个人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时启心里有个预感，这个药和文森特给他吃的，是一种药，尼玛……一个药研制十几年还是试验品，也太离谱了吧！
　　系统说：“的确如此，这个药吃下去后，便让你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正因如此，你不记得和方殊流相遇的过程，而再度吃下这个药后，一部分的特殊分子令你的记忆回来了。”
　　……逻辑居然还挺严谨。时启说：“方殊流知道我吃的药有失忆的功效吗？”
　　系统：“我不知道。”意思是得问方殊流。
　　时启闭上眼睛，回到现实。
　　“时启！”方殊流的声音道，“醒醒！”
　　时启睁开眼睛，依然是一片黑暗……哦他忘了自己还在失明状态了，他还有些不习惯，说：“怎么了？”
　　“以为你昏过去了。”方殊流似乎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探他的呼吸。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时启稍微动了下头，感觉唇角擦过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时启：“？”
　　方殊流一时没说话，离他远了点，咳了一声，说：“你冷吗？”
　　“不……不冷。”时启心想他刚才是不小心亲到方殊流的脸了吗？不过既然方殊流不说，他也当作不知道好了。
　　“我刚才……做了个梦。”时启说，他眨了眨眼，眼前仍然一片漆黑，这种感觉令他的心里有点慌。
　　方殊流说：“梦到了什么？”
　　方殊流看向时启，时启的眼睛很漂亮，像黑珍珠一般，此刻却失去了光彩，令他心里一阵发疼。
　　“梦到……我们小时候认识。”时启说，“你就住在我家隔壁，是吗？”
　　时启听到方殊流的呼吸因为他的话停滞了一瞬，之后说：“你想起来了？”
　　方殊流的语气有点急促，还带着些不敢置信。
　　“也许？我以为只是个梦。”时启觉得现在还不是和方殊流讨论这个的时候，他说，“我的裤兜里有一个盒子，你能把它拿出来吗？”
　　方殊流说：“盒子？”
　　“里面是送你的礼物。”时启说，“不过我觉得，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方殊流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是转身，背对着时启，手指艰难地去够时启的裤兜。
　　“对了，还有糖。”时启说，“你可以吃一颗。”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方殊流迟疑地问。
　　时启轻轻地“嗯”了句。
　　那个盒子咕噜咕噜从时启地口袋里滚了出来，还有几颗糖。
　　方殊流沉默着。
　　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方殊流在拆糖纸。
　　时启感慨道：“想咬开糖纸，还是不容易的。”
　　时启才试过，用牙齿撕开糖纸，着实是很困难，他不知道方殊流被绑成什么样，有些担心。
　　然而下一刻，他感觉方殊流靠近了，似乎有点紧张，紧接着，他感觉有人在他嘴里塞了个硬硬的东西，时启下意识张嘴，是一颗甜甜的糖。
　　“……”
　　方殊流迅速地回身，道：“没什么难的。”
　　时启简直震惊，方殊流是怎么做到的？
　　“你的手没被绑住？”时启怀疑地问，“怎么会这么快？”
　　“以前喜欢拿樱桃玩。”方殊流说着，声音显得有些费力，似乎在打开盒子，过了几秒，时启问，“打开了吗？”
　　“……嗯。”方殊流说，似乎被惊讶到了，“很漂亮。”
　　“导购和我说，这个可以当瑞士军刀用，还可以当录音机。”时启回忆道，“你把它弯折过来看看？”
　　方殊流一手难以操作，过了几分钟，说：“好了。”
　　时启嘴里的糖也半融化了，外面的很甜，里面则是柠檬味的夹心，酸溜溜的，把他酸得一激灵，感觉到自己的手放松下来，方殊流把绳子割断了，这枚胸针果然很厉害啊。
　　“还有个录音机的功能，你自己摸索下。”时启叮嘱道，“千万别丢了奥，这枚胸针很贵的！”
　　时启终于可以活动下手腕了，他说：“我其实还有个武器，可以让人沉睡……”
　　正说着，只听钟声突然“当当当”地响了起来，船上装得还是古典老式的挂钟，整点就会报时。
　　时启顿了顿，意识到现在已经十二点了，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对着面前认真地说：“方殊流，生日快乐，恭喜你成年了！”
　　“我在这边。”另一侧传来声音。
　　时启顿时捂住脸，一头黑线。
　　“生日礼物也已经送你了，”时启挥挥手，说，“不用客气。”
　　“谢谢，还有……”方殊流说，“糖很好吃。”
　　时启心想，你都没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睁眼说瞎话啊！
　　时启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全盲的感觉很不好，甚至连路都不会走了，整个世界失去了方向感，方殊流拉住时启的手腕，防止他跌倒，并看向他的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了。”时启感觉到方殊流在看他，说，“我现在就是个拖后腿的。”
　　“都是因为我。”方殊流突然道，“如果你没有遇到我，就不会被绑架，吃下那该死的药片，变成现在这样。”
　　“和你没关系！”时启说，“又不是你带我到酒吧去的，而且文森特早就想抓我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别自责嘛。”
　　他伸出手，摸索着，寻找方殊流，方殊流则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
　　时启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方殊流个高，时启得踮着脚才能拍到，顿时好生无趣。
　　“刚才那块布还在吗？”时启说，“我现在需要什么东西挡住我的眼睛，否则好不习惯啊。”
　　时启宁愿是因为被挡住看不见，也比睁着眼睛还看不见要舒服一点。
　　“会吗？”方殊流担忧地看着时启的眼睛，寻找了一块干净的布，蒙在时启的眼睛上，“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都很好。”时启说，“不过还要感谢这片药，让我想起了过去——你是不是一直都记得？”
　　“当年，他们把你带走后，就有人来救我了。”方殊流说，“但你已经不在了，我找了你很久，你家当时搬家了，并且有人刻意拦截了你的身份线索。直到在学校里听厉觉提起你的名字。”
　　“但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很陌生，”方殊流说，“我不知道，你是否恨我，但后来发现，你是完全不记得我了。”
　　方殊流注视着时启，时启比起小时候，变化很大，小时候虽然时常喝药，却总是很活泼很有精力，现在却安静了许多，然而身上还是带着方殊流多熟悉的那种清朗的少年的气质，在时启身边时，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时启的皮肤更白了，宛若牛奶一般，鼻尖很翘，嘴唇则习惯性地翘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脖颈纤细，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时启说：“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喜欢我呢。”
　　那也不是不可能。方殊流心想。
　　时启慢慢摸索着，走到门前，说：“外面挂着锁吗？”
　　“这门是反锁起来的。”方殊流道，“得想想别的办法出去。”
　　“我有办法。”时启说，并且掏出了自己的S级道具——万能开|锁|器！
　　上次不能用，这回总可以用了吧！除非这门是方殊流反锁的。


第55章 
　　时启手里出现了一根类似于牙签的道具， 他歪着头，寻找锁的位置：“你帮我看看……”
　　方殊流：“你身上怎么还带这个？”
　　时启：“这不重要，它可以开锁。”
　　方殊流正要接过道具， 忽然顿住动作，静静听了几秒。
　　“有人来了。”
　　“嗯？几个。”时启没想到方殊流的听力这么敏锐。
　　“很多，不低于三个人。”方殊流低声道， “应该是文森特来了。”
　　片刻后，门开，文森特走进来， 挥了挥手， 让那几个黑衣男在门口等，门虚掩着， 没有关上不时传来小弟聊天的声音。
　　文森特看了眼坐在地上被蒙住眼睛和嘴巴的时启，以及另一侧被捆住的方殊流，笑道：“方，我亲爱的朋友， 你的弟弟马上就要过来了，我想你不会想要见识他的手段， 所以， 有些话还是现在就说了吧。”
　　方殊流低垂着头，冷淡地说：“什么话？”
　　“当然是……”文森特缓缓地说着， 脸上笑意逐渐消失，他抬手，手|枪对准方殊流， 语气冰冷， “该说遗言了。”
　　时启心头巨震，他没想到文森特居然现在就想干掉方殊流！
　　时启说：“方殊流难道有可能会死吗？他可是攻略对象诶！”
　　系统道：“这个世界里剧情自主运转， 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自然也包括死亡。”
　　时启大为震撼，这个游戏的机制也太疯狂了！根据玩家的行为进行自主的剧情发展，俨然已经成为了第二个现实世界！
　　“这个游戏……经过图灵测试了吗？”时启忍不住问道，不单单是系统，甚至连他所遇到的每位攻略对象，都给了时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所遇到的并不是单纯由数据组成的一堆代码，而是真实的人！
　　系统道：“这个游戏，只是一款没有生命的游戏罢了，但你所玩到的游戏，和别人的并不一样。”
　　系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莫名低沉了下来。
　　时启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系统道，“但请不用担心，我想最后的一切，都会有人来告诉你的。”
　　现在该怎么办？！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时启能够听到“咯噔”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看不见，如果用沉睡枪有概率打不中文森特，而且门外的小弟也会发现异常，冲进来之后，局面同样无法收拾……
　　“如果我死了，方其然也逃脱不掉干系。”方殊流冷冷地道，他身后的绳子虽然绑住了，但只是个简单的活结，稍微动一下就能解开，然而方殊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情况下，想带着时启安全逃离，实在太难了……
　　“放心，方。”文森特轻声道，“你会被丢进这片大海里，没人会发现你死了，他们只会以为你莫名其妙地失踪，你的家产，我替你收下了。”
　　时启心脏怦怦跳。
　　不管怎么说，先存个档！
　　时启再一次按下存档键，他在游戏里是个存档狂魔，然而这个游戏只有一个存档，存档之后便会覆盖上一个存档，着实是令时启紧张极了。
　　“我能过个幸运吗？”时启说，“看看沉睡枪能不能打到文森特。”
　　系统道：“可以，但因为你此刻行动不便，双眼无法看见，投掷条件为判定极难幸运或者大成功才能打中文森特。”
　　“这怎么可能！”时启对自己的幸运值已经无力吐槽了，而实施条件居然这么苛刻！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现在还能怎么办？总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开当下的死局，不会毫无希望的……
　　时启不动声色地把绑住自己手的结打开。
　　方殊流道：“我已经通知了其他人，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过去，他们会发现方其然和你的真面目，你现在能做的，除了把我放了，就只能滚回你自己的国家去。”
　　“中国有句古话，话不要说得太满。”文森特说，“你的那些手下，也不过是一群泛泛之辈而已，方，再见。”
　　文森特扣动扳机，子弹射出，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然而这时，时启忽然朝方殊流扑了过来。
　　“别过来！”方殊流吼道，“跑！”
　　时启听到枪声时便什么都来不及想了，他能做的，只有视死如归地冲着声源处扑过去，希望可以挡住子弹。
　　时间在一刹那静止，外面的喧嚣声，开|枪时产生的轰鸣声，方殊流的吼声，尽数被收于静默之中。
　　系统：“请您过一个[幸运]。”
　　时启不可置信地说：“这个点了还要过幸运？”
　　他这么大个人，还挡不住一颗子弹吗！
　　时启简直无力吐槽，投了一个。
　　系统：“幸运01，判定为大成功。”
　　时启松了口气，而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流动，方殊流的声音宛若近在咫尺，随后，时启听到系统说：“痛感系统已调整为1％。”
　　什么？
　　时启感觉他的心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疼痛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致命，就像是用笔轻轻戳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听到方殊流绝望的声音：“不……不要，时启！”
　　时启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了，张口却吐出一口血。
　　时启打开自己的面板，看到了状态栏的小字。
　　（重伤，濒死状态，三秒后失去体征状态）
　　时启：“……”
　　三。
　　“时启，别闭上眼睛！别闭上！”方殊流看到从时启后背穿心而过伤口，他完全不知道时启是什么时候解开了绳子，又是怎么听到声音，扑了过来，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方殊流做好了自己死的准备，却无法接受时启死去。
　　二。
　　方殊流挣开手上松松垮垮的绳子，疯狂朝门口大喊：“救他！”
　　门骤然被人推开。
　　文森特也很惊讶：“他居然为了救你……”
　　一。
　　时启感觉自己浑身发冷，身体沉重极了，一切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而方殊流低下头，近乎绝望地吻住了他的唇。
　　系统：“方殊流的好感度和黑化值正在飞快地上涨……黑化值满了。”
　　而方殊流的好感度，涨到了99。
　　画面定格，时启眼前化为一片黑暗，时启的五感回归，他陷入了失重状态，眼前出现一行大字：
　　“恭喜您打出BE结局。”
　　[方殊流——错过的爱恋]
　　“第二次，我依然没有保护好你。”
　　是否回到读档点？
　　是 否
　　时启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画面定格在他死前，方殊流亲吻他的那一幕，时启那时仍失明着，什么都看不见，如今以第三人视角回看，忽然感觉很奇特。
　　看到方殊流的模样，似乎有某种沉重的感情沉沉压在心底，时启叹了口气。
　　“也许方殊流的好感度涨幅，是取决于我对他的态度？”时启喃喃道，“我不认识他了，他也只好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和我认识，倘若再多一秒钟，他的好感度就满了。”
　　然而，错过就是那一瞬间。
　　时启想了想，再次回去，他不能再被打中心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方殊流被打，那么只会更难逃跑……俨然已经成了一场死局，这场局里的生机，究竟是什么？
　　“不对。”时启重新看结局画面，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我有办法了！”
　　“但我需要一个……道具。”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次的运气够不够好了。
　　时启点击读档，右下角“读档献祭中”的字样闪动着光芒。
　　“结局结算中……”
　　“已扣除玩家智力30点，计算机使用40点，图书馆20点。”
　　“献祭过程中，玩家获得财富25点，颜值5点，驯兽20点，心理学20点，魅惑10点，说服5点。”
　　时启的属性面板和技能面板微微亮起，时启知道，这是再一次的属性置换了。
　　上一次属性置换，把时启的财富点置换掉了，时启倒是无所谓，只要别把幸运置换掉就行，他已经够倒霉的了。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特别可爱）
　　智力65（你不擅长学习）
　　体质38（恭喜你，你还是个废柴）
　　力量25（你拧不开瓶盖）
　　敏捷75（你是个灵活的瘦子）
　　财富85（你是个真的有钱人）
　　幸运15（恭喜你，你还是个倒霉鬼）
　　——技能——
　　图书馆65，计算机使用50，斗殴15，说服40，聆听63，心理学35，妙手20，潜行30，驯兽75，乔装90，生存10，急救10，医学31，魅惑90
　　时启打量自己的属性，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成了个智障？
　　这次系统扣的属性和技能，好像都是和智商有关系的点数啊！什么叫做“你不擅长学习”？明明他最擅长的就是学习了好吗！
　　系统解释道：“这个属性代表你在学校里容易挂科，并且不爱学习，并不能代表你在现实世界中的能力。”
　　时启：“……”
　　时启向来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从来没体会过挂科的感觉，顿时欲哭无泪。
　　那他该不会要被方殊流扣分扣到死吧……
　　看在曾经认识，还为他挡了一枪的份上，方殊流会手下留情的吧！
　　不对，他回档了，方殊流根本不会记得为他挡枪的事情！
　　时启简直要晕过去了。
　　然而他又变成有钱人了，时启想了想，上次属性置换之后，他的财富值降低，黑卡被冻结，并且发生了一些剧情，那么这次也肯定会……
　　不过还是有好事，起码他的魅惑值变成90了。时启木着脸，这技能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再用了。
　　除非任务强制使用。
　　如果能把他的体质置换高一些就好了，哪怕当个傻子也行啊。时启有点遗憾，但已成定局，也没办法更改了。
　　算了，读档吧。
　　“读档中，请稍后……”
　　时启回到了三人对峙的场景中，他立刻去点了任务面板，有一个新任务已经完成。
　　——周任务——
　　[方殊流好感度达到8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奖品自动点开，散发出光芒，时启心中祈祷，最好给我来个有攻击力的buff，或者道具！
　　“亲爱的玩家，恭喜您得到“复刻buff”机会！”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
　　时启立刻点开复刻按钮。
　　除去一部分buff之外，时启比较想复刻的buff有：是兄弟就来砍我，是兄弟就来刺我和你来抓我啊。
　　然而“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是精神攻击，实质上没什么意义，而“你来抓我啊” buff则是不会和他碰面，但如果他和方殊流分开了，还是有可能遇到。
　　时启看了下使用对象，可以对文森特用！
　　于是果断选择了复刻“是兄弟就来刺我”buff，点击使用。
　　“中国有句古话，话不要说得太满。”文森特说，“你的那些手下，也不过是一群泛泛之辈而已……”
　　时启突然说：“你的成语用得很糟糕啊，而且中国也没有那种古话。”
　　文森特正大肆发布反派言论，蓦地被打断，愣了一下，笑道：“是吗？”
　　话里却带着某种不愉悦的情绪：“小猫咪，你的话太多了。”说着，竟调转枪口，指向时启。
　　“该给你一些教训。”
　　时启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而已，居然让文森特破防了，难道这家伙的软肋是成语？
　　“别动他！”方殊流也没想到，文森特居然就这么改变了目标，立刻开始解手中绳子，顿时道，“你要杀的人是我！”
　　“我不喜欢有人忤逆我。”文森特冰冷地说，手指轻轻一弯，开枪。
　　方殊流瞳孔骤缩，他似乎提前一秒已经看到了时启倒在他怀里毫无生息的模样，那画面十分真实，方殊流下意识地扑向时启，然而已经晚了。
　　子弹射|入了时启的手臂。
　　时启闷哼一声，顿时感觉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
　　系统：“疼痛系统已调整为1％。”
　　“不……不用。”时启咬着牙说，“50％吧。”
　　当一个人察觉不到疼痛时，便是最容易轻敌的时候，当然也是因为，如果不疼了，时启演不出那种感觉。
　　我可真敬业啊……时启心想，而方殊流则是已经将绳子解开了！不顾一切地冲到时启面前，文森特下意识调转枪口，对准方殊流……
　　“救命啊！”时启突然大喊，心想不会是那人听不懂中文吧，又用英文喊，“Help！Help！”
　　兄弟，你怎么还不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门被推开，文森特诧异道：“我没叫你们进……”
　　那黑衣人与其他人打扮相同，手中现出一道寒芒，刺向文森特。文森特则悚然一惊，完全没料到，猝然躲避，但已被砍中了右肩，咬牙切齿喊道：“你是谁的人？”
　　局面猝然乱了，从屋外冲进来无数个黑衣人，却是开始互相打斗，一部分是文森特的人，另一部分则是……
　　连文森特自己都懵了，他没想到，在这条船上，居然还会有其他势力的人？这怎么可能！
　　“趁现在！”时启听到混乱的脚步声，忍着疼痛对方殊流说，“快走！”
　　时启正要起身，却被方殊流揽住腰，将他整个抱了起来，小心地避开了时启手上的那条胳膊。
　　“我带你去找医生……”方殊流的声音在颤抖。
　　时启从未听过方殊流如此慌乱的声音，仿佛天塌了一般，完全失去了冷静与理智，时启轻声说：“我没事，不要紧张，只是被打中了手而已。”
　　方殊流冲出房间，有人看到他，立刻抬|枪射击，然而方殊流无所畏惧，只奔着船下出口跑。
　　时启听力灵敏，听到一连串枪声，吓得魂飞魄散：“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吧！太危险了！”
　　方殊流说：“不，你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这没关系……”
　　时启那条手臂已经血流如注了，黏腻的液体沾到方殊流的衣襟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咬牙道：“什么叫没关系？你会失血而死的。”
　　时启也看到自己的面板状态上，写着：
　　（手臂重伤，失血，距离休克还有01：54：18）
　　然而越往外走，人就越多，虽然有一部分人听到骚乱声音去查看，然而大部分人仍旧呆在原地。方殊流带着时启，差点遇到了一个小队。
　　“刚刚那些人，应该是云湛的人。”时启小声说，揪了揪方殊流的衣服，“所以云湛肯定也快到了，他会急救，你去找他，找到他，我就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方殊流焦躁不安，虽然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和时启吵架，但说出的话便成了指责。
　　时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在结局画面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云湛身边偶尔会出现的管家，时启觉得，管家应该是不会出卖云湛的。
　　然而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不能和方殊流解释。
　　“放心啦，不会死的。”时启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强撑着精神，疲惫地说，“起码还要……两小时，所以你先去……找人。”
　　时启并看不到方殊流现在的模样，他死死咬着牙，下颌骨紧紧崩着，浑身散发出一种极为冷冽的气势，宛若刀片一般锋利，他经历了无数次的内心挣扎，宛若一个冰河世纪那么长，最后，方殊流低声道：“……好。”
　　如今这么多人，方殊流不可能光明正大带着时启下船，找个地方躲着，是最好的办法，可方殊流的心绞死了一般地疼，他中过弹，知道那会有多疼，时启最怕疼了，就算是喝药都不愿意吃苦，更何况是受伤流血，可时启一句疼都不喊，是怕他担心……
　　“对不起。”方殊流说，声音一阵颤抖，“我真是个混蛋。”
　　时启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感觉身体内的血不住往外流，身体有些发冷，但是不把子弹弄出来，也没办法包扎伤口。
　　时启轻轻笑了一下，安慰方殊流：“我们都不会死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方殊流躲开一队行色匆匆的黑衣男，把时启带到一间没有监控的杂物间，这房间很小，但还好干净，没什么灰尘，方殊流找了毛毯铺在地上，让时启靠在箱子上，他一字一句道：“等我。”
　　时启眼前一片漆黑，黑布早已在混乱之中掉了，即便是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然而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打在他的手上。
　　“方殊流……你哭了？”时启说，他伸出没受伤的手，抹了抹方殊流的脸颊，湿湿的。
　　方殊流一言不发，只说：“我很快回来，这里很安全，等我。”
　　门关上，也许室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但时启也感觉不到区别。
　　时启说：“糟了，肚子有点饿。”
　　系统：“你是产生幻觉了。”
　　时启说：“没人了，把痛感调成1％吧，疼死我了。”
　　时启抹了抹额头，全是冷汗，身上也湿透了。
　　系统把痛感调整后，时启顿时好多了：“我觉得我甚至可以来个后空翻。”
　　“别作死。”系统说。
　　屋内一片寂静，时启说：“我知道啦，也不知道方殊流能不能解决那些人，如果不行的话，又得回档了。”
　　任务栏再一次亮起来。
　　——月任务——
　　[探索方殊流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请领取您的奖品。
　　时启惊讶道：“居然完成了？！”
　　系统说：“他最大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
　　时启：“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反派……”
　　奖品自动打开，时启还是很期待的，月任务给的奖品一般都很丰厚。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幸运10，心理学必成功券x1，方殊流的秘密纸条x1！”
　　“哇——！”时启这回是真的惊叹起来，“居然给了10点幸运！也太大方了吧！”
　　时启最想要的东西，莫过于是幸运了。
　　“心理学必成功券，意思是无论投掷出什么结果，都会成功吗？”时启问。
　　系统说：“是的。”
　　那这个也很有用啊！时启心想，他可以去问云湛或者许渺，你喜不喜欢我，然后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最后是方殊流的秘密纸条，时启心想，方殊流的秘密都已经被他知道了，还有什么秘密吗？
　　时启点开。
　　方殊流的秘密纸条：
　　方殊流从小便喜欢一个男孩，他叫时启。
　　即便岁月老去，时光如白驹过隙，数年后，方殊流终于找到了他。
　　时启猝然间，便说不出话来了。
　　随后，这张纸条上浮现出一行金色小字：
　　恭喜您已集齐“方殊流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方殊流的CG收集栏！
　　几秒钟后，屏幕再次跳转，出现了几个场景：
　　图书馆内，方殊流带着时启逃离倒塌的书架。
　　开学典礼上，方殊流冷若冰霜，冲时启的方向投来一瞥。
　　教学楼门口，方殊流手里拿记分本，在时启的名字旁打了个勾。
　　西餐店，方殊流将切好的牛排推给时启，唇角微微扬起。
　　酒吧空包厢内，时启跌坐在方殊流怀中，两人的唇只剩不到五公分的暧昧距离。
　　船上狭小的杂物间内，时启面带茫然，去碰触方殊流满是泪的脸颊，方殊流紧紧握着他的手。
　　数张场景栩栩如生，化为一张又一张的CG画面，被收录其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最终，这些画面依次消失，于一片沉静的黑暗当中，再度浮现出了一句话。
　　“见你的第一面，就很喜欢你。”


第56章 
　　系统界面再度浮现出一块新的功能区域， 显示为鉴赏，点开后，则是CG鉴赏和结局鉴赏模块。
　　原来收集所有的秘密纸条才能开启鉴赏区域， 之前时启常常看玩家说这款游戏居然没有CG鉴赏，好可惜。看来想要得到全部的秘密纸条，做月任务也是必不可缺的一项。
　　与此同时， 任务栏再度亮起，显示他有任务已完成。
　　——隐藏任务——
　　[接受方殊流的生日邀请，来一个邮轮一日游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抽奖券x2， 方殊流的秘密纸条x1， 随机技能点若干
　　时启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完成任务。
　　他得到了两张券， 聆听值5点，然而方殊流的秘密纸条已经集齐，便成为了一张随机对象的秘密纸条。
　　时启打开一看。
　　云湛的秘密纸条：
　　云湛自幼便有读心术，他能听到旁人心声。这件事情， 只有家主知道。自此后，云湛便成了云家的武器。然而，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能够还他片刻的宁静。
　　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时启看了半天，难道是有一个人， 可以让云湛听不到其他人的心声吗？可那个人，又是谁呢？
　　时启想了半天，云湛平日里独来独往， 没见他和什么人关系好，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有这种异能， 肯定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和那个人待在一起吧。
　　不过，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呢？时启想了又想，云湛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他说要走，云湛也没有挽留……
　　但时启又想到他们相处的日常，以及云湛的好感度，又有些不确定了。
　　已经过去一小时了。
　　时启的手指发僵，身体逐渐变冷，这个杂物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时启常能听到一阵脚步声，以及枪声，外面的局势肯定很激烈。时启也想出去看看，但失明状态下，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无聊之下，时启细数一下，他目前已经拥有六张抽奖券了！简直如在梦中！时启都不舍得一下子用光。
　　时启点开卡池，陷入思考。
　　他还是倾向于抽到道具，技能或者存档点，但是常驻池的奖品也很好啊……虽然概率很低。
　　但人们通常都有一种冒险精神，这也是抽卡环节所带给人们的愉悦和刺激感，每一次抽卡，都像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
　　时启决定先去抽三次新手池，再抽三次常驻池，奖券平均分配，他不信自己会那么非！
　　再给我一个存档点吧……真的很需要！
　　时启点击新手池的“抽三次”按钮。
　　奖池开启，时启依然去捉那唯一一条金色的小鱼，然而那鱼十分机灵，几次从时启手下逃开，有一次，时启甚至已经碰到了它，随后机会转瞬即逝。
　　时启失望地叹了口气。
　　鱼儿自水底一跃而上，带出三个礼物盒，时启依次点开。
　　“恭喜您获得“总有刁民想害朕”buff！”
　　“恭喜您获得“反派死于话多”buff！”
　　“恭喜您获得体质8点！”
　　这次居然抽到了两个buff，时启扶额，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抽中了体质属性点！终于，他可以摆脱弱鸡体质了吗？实在是太感动了！
　　时启看到体质变成46，括号里则写着：你是个普通人。顿时热泪盈眶，这就是废柴的逆袭啊！
　　随后，时启查看了这两个沙雕buff的功能。
　　“总有刁民想害朕”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生离死别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场合，乃破镜重圆重修旧号虐恋情深之必备品。当体质达到濒死状态，你将开启“偏执症”症状，将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视为你最亲密的人，你将一刻不离地呆在他身边，不愿离开。哪怕离开一秒钟，你也会突然害怕，因为，总有刁民想害你啊！
　　使用期限：体质达到“濒死”状态，苏醒后自动开启，时限24h
　　使用对象：你（不可更改）
　　时启一呆。
　　这个buff……
　　时启看了下自己的重伤状态，距离濒死还00：37：12。
　　这个buff是不是来得太巧了点？总不可能再过三十七分钟，还是没有人救他吧！
　　时启继续看下个buff。
　　“反派死于话多”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反派猖狂大放厥词的场合，乃小说内常备之品。你或许会遇到很多反派，他们大多废话连篇，如同苍蝇一般令人厌烦，如果你想让他闭嘴，直接解决掉他，就对他说：“你不晓得，反派死于话多吗？”
　　使用期限：三天
　　使用对象：请选择
　　这个buff太厉害了！时启觉得，他现在应该直接出去，被外面的人抓住，送到大BOSS那里，然后和他说一句，那不就直接死翘翘了？好省事啊！
　　时启正要去抽常驻池，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气急败坏地喊“仔细给我搜！每个房间给我搜一遍！”。
　　时启所在的杂物间，位置很偏僻，鲜少有人来，然而听外面的动静，那群人离他不远了。
　　时启顿时一动也不敢动，虽然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动了。
　　方殊流下船了吗？找到支援了吗？这些都是未知，然而既然那群人在找……就说明方殊流没被他们抓住，那还是有机会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
　　时启警惕地听着，他的沉睡枪只有三发子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他在一旁慢吞吞地摸了摸，摸到一把扫帚。
　　“等会有人进来，就把痛感系统调回去。”时启对系统说。
　　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听上去只有一个人，时启立刻把手里的扫帚丢过去，却没听到砸中或者落地声，而是被人接住了。
　　时启：“……”
　　现在的自己依然还是很弱啊。
　　那人朝时启的方向走来，步速很快，时启茫然地说：“你是谁？”
　　然而那人却不说话，却俯下身，紧紧抱住了时启，避开了受伤的手臂。
　　时启顿时懵了，这个事情走向可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你到底是谁……”时启正要挣扎，却嗅到一丝浅浅的消毒水的味道，“你是——”
　　“云湛？！”
　　时启不可置信地说。
　　“嗯。”云湛的声音音色很特别，像是飘满大雪的山石冷冷作响，自带一种性冷淡的感觉，然而时启听在耳中，却无端觉得云湛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船上有人和你通报了？你看到方殊流了吗？”时启连珠炮般一连串地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问了多少个问题。手臂的疼痛感已经快麻木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流了多少血，“那伙人马上就要往这边来了，你先离开这里！”
　　“不要说话。”云湛说，“我现在送你下船，接受治疗。”
　　时启急了：“可外面的人正在抓我！”
　　一根手指抵在时启唇边，云湛仍然戴着手套：“不、要、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却十分具有威慑力，云湛生气了。
　　时启从未见云湛生气的模样，他无时无刻都是那么云淡风轻，偶尔也会平易近人，时启只得不说话了，可还有一口袋的问题，只能欲言又止。
　　云湛轻轻叹了口气：“你流了很多血，船上没有医生，所以尽可能保存体力，听我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说着，云湛一手穿过时启腿弯，另一手则揽在他的腰上，将他抱了起来。
　　一小时前，云家。
　　家主说：“云湛，你不适合做云家下一任家主，你太过优柔寡断，不知道审时度势，时家和方家这场局，我们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若是不想参与，我不勉强，但你不能和家族利益相左！”
　　云湛没什么表情，并未有被打动的迹象。
　　家主已然了解：“你为家族贡献了很多，我也知道，云家的家产，永远有你的一份。云湛，不要再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执迷不悟了，那个男生有什么好？以后想要什么样的人，多得是。”
　　云湛道：“这句话，恕我不能苟同。”
　　他扫过其余几人，那几人原本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只等家主一声令下，便把云湛拿下，然而被云湛的视线一扫，不知怎么，竟不敢抬头。
　　家主厉声道：“云湛，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只罚你三天禁闭，自此之后，你依然是云家大少爷，我也没有对不起你父亲的地方，是该有个人管教你一下了。”
　　“倘若我父亲在天有灵，他会觉得，你是在“管教”我？”云湛道，“你，压根不配提我的父亲。”
　　“好啊，看来你是真的决定与云家作对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云家不需要你这种人。”家主怒极，对一旁的人说，“把他拿下，送到禁闭室去！”
　　然而没有人动。
　　家主说：“听不懂我的话吗？！”
　　云湛却道：“动手。”
　　顿时，一众人逼近云家几人，家主又气又惊：“你们该听我的话！听不懂吗？！”
　　“云家不需要你这种人。”云湛道，目光冷冽，“倘若不是你，我仍调查不出我父亲的死因，竟然是因为你。”
　　家主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云湛却不答，只道：“把他们关起来。”
　　“你是个怪物！”家主怒吼，“我早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云湛！你就是个怪物！”
　　云湛并未因此被触动，只冷淡道：“在我父亲的葬礼上，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家主颓然倒地，只不住喃喃：“你……你是个怪物，异类！”
　　云湛转身，身后则是云家几人的哀求，怒骂，质问，然而这都与他无关了。
　　会读心，也并非全是坏处。
　　起码在很小的时候，云湛便知道，他父亲的死，是家主做的，因为权利，会令人反目成仇。一切黑暗与阴险，尽数被藏于每个人的心中。
　　云湛每天都会接收到很多的负面信息，他时常失眠到天明，有时候，他甚至想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做人有什么好的？云湛不理解。
　　但起码现在，他还不能。云湛冷静地，小心翼翼地，不动声色地将云家的人尽数收归为己用，收集当年的证据，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为父亲报仇。
　　他日复一日地坐在阳台，看着天空，在众人沉睡的时候，思索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许就是为了复仇。
　　他报了医学，这个专业很好，他想尽办法去折磨杀父仇人，该怎么做呢？有很多种方式。
　　云湛经历了二十年，七千三百多天的辗转反侧，终于在某个夜里，他完全没有想到复仇的事情。
　　因为那天的月色很美。
　　云湛只想着，如果这个夜晚，可以永久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云湛对时启说。
　　因为就在今晚，他终于决定放弃自我复仇，将那些做了坏事的人交给警察，让法律来裁决他们的罪行。
　　云湛终于有一天，可以那么轻松，那么快乐，他终于能向大多数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享受活着带给他的乐趣。
　　有一个喜欢的人。
　　享受一个暧昧的，甜蜜的，宁静的夜晚。
　　——
　　“方殊流和我的人联络了，”云湛频频看向时启，时启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眼中死寂一片，印出的只有空泛的倒影，“他和方其然对上了，暂时上不来。”
　　时启说：“哦，是这样……”
　　“不要说话。”云湛说，“听我说就可以了。”
　　云湛看到时启的那一刻，心跳简直要停滞了。
　　时启流了好多血，将他身下的毯子全染红了，他的表情茫然又虚弱，咬牙朝他扔一个扫把。
　　云湛见过很多类似的场面，他在云家，早已见过太多人血流如注，伤势可怖，却没有一次，令云湛惶恐万分。
　　不要，不要死。
　　云湛在心里说。
　　时启想到，云湛有读心术这点，那是不是可以心里交流？
　　然而时启想了个问题，云湛却没有回答他，只说：“很快就安全了。”
　　时启：“？”
　　时启心想，是不是因为云湛还戴着手套的缘故？
　　时启戳了戳云湛，做了个“摘手套”的动作，云湛却以为他是冷，将他抱得更紧了。
　　时启幽幽地说：“你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云湛：“嗯。”
　　云湛只是云淡风轻地应了声，却险些把时启炸到天上去。
　　他只是简单的试探，没想到还真是？！
　　“我听不到你的心声。”云湛说，“所以每次，我都要问，你在想什么。”
　　云湛感觉衣襟一片湿润，一阵浓郁的血腥气，而时启则半闔着眼睛，昏昏欲睡。云湛皱起眉，说：“别睡。”
　　“你还想知道什么？”云湛想了想，说，“你还我的手帕，我一直收着，不舍得用。”
　　时启听到这话，勉强打起精神：“我以为你扔了呢……为什么不舍得用？”
　　“因为，你很特别。”云湛轻声说，“特别到……总忍不住去关注你。”
　　他抱住时启，朝门外走去，他的人正在往船上赶，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有人看到云湛抱着人，便问需不需要帮助，云湛则摇头，大步朝船下走去。
　　然而这时，船身剧烈晃动一番，有人高喊“开船了——”
　　方殊流和方其然站在岸边，各自手持一把枪，方殊流怒道：“谁让开的船！”
　　方其然冷冷道：“现在还是关心一下你的命吧，方殊流。”
　　枪声越来越近了，时启拽了拽云湛的衣袖，是怎么回事？
　　云湛却来不及回答他，他的对面，站着的人，是一个外国人。云湛也认识，是云家的合作伙伴，文森特。
　　文森特一肩被绷带绑好，露出阴沉沉的笑意：“云少爷，久违了，还没到生日宴会的时间，你怎么就上船来了？”
　　“让开。”云湛道，声音如冰一般沉冷。
　　时启听到了文森特的声音，心想他怎么还蹦跶着呢？生命力这么顽强的吗？
　　“我可以让开，但你怀里的男孩，得交给我。”文森特看向时启，面色有些狰狞，“否则……我可是不好交代了。”
　　云湛想也不想，便道：“不可能。”
　　文森特身后带着一群保镖，堵在下船的必经之路上，显然是有备而来，船帆扬起，已经逐渐远离了岸口，云湛道：“我再说一次，让开。”
　　“云少爷别这么大火气。”文森特说道，“你若是不把他给我，他可就不止失明这么简单了，我给他吃的药丸，倘若没有解药，最后便会七窍流血……当然了，看他现在的情况，更有可能失血而死。反正我不着急，你给我一具尸体，也是一样的结果。”
　　时启嘴角一抽，七窍流血？大哥，那就是个试验品，连你都不知道会让我失明，现在倒是来骗云湛了，你当他傻吗？
　　文森特的确是个疯子，他热爱金钱，甚至到了疯狂的程度。云湛戴着手套，因此听得到四周的声音……文森特的确骗了他，然而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倘若不快点把时启送去就医，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失血量。而船上也不会有医生……
　　“云家的股份，你开个数。”云湛冷冷地说，他移过视线，在角落里看到一个人，那人与他对视一瞬，打了个手势，云湛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我想比起方其然和时啸的条件，我的条件不输于他们。”
　　“你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利吧？”文森特诧异地挑眉，继而又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但言而无信也是生意场上的大忌，我不可能为了你得罪其他两个家族，我可以保证，你把他给我，我有医生，可以救他。”
　　“时啸暂时还只是想要一个人质，活的。”文森特真诚地说，“我会尽全力救他，但如果你不信我，我们就这么对峙着，他早晚会死。”
　　云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时启感觉到云湛浑身僵硬，他抬起头，小声说：“文森特带了多少人？”
　　“……十几个。”云湛道，“时启，你相信我吗？”
　　他的身后也陆续来了数十个云家的人，若是拼死一搏，也有机会……
　　时启说：“你放我下来，我有个秘密武器……你把我的手对准文森特。”
　　时启说自己有一把枪，只需要说“砰”就能打中那人，然而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他已经神志不清说出来的昏话。
　　云湛把时启慢慢放下，对身后的人打了个眼神，随后握住时启的手：“这样？”
　　“对准了吗？”
　　“嗯。”
　　时启心里默数“三二一”，还没等他数完，身后突然开始枪战，时启心想这么快就开始了？等等我啊！赶忙说：“砰——！”
　　“打中了吗？！”时启紧张地问，而云湛则带着时启，让他躲到一个掩盖物后面，另一手取出武器，说，“没有。”
　　时启：“……”
　　时启心想，这还不如让我被文森特抓走，再给他一枪来得实在。
　　时启只觉得头晕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虽然本来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动一动更难受。
　　云湛摸了摸时启的额头，摸到一头冷汗，他又去摸时启的脉搏，已经很微弱了，几乎感觉不到。而船已经越来越远了。
　　“时启。”云湛喊他的名字。
　　时启头晕眼花，一时竟没有回应，感觉云湛正握着自己的手，便轻轻回握了一下。
　　还有三分十四秒……进入濒死状态。
　　云湛紧紧抿住了唇。
　　场上仍在激战，时启本来就虚弱，再这么下去，时启绝对会撑不住！
　　云湛看了看时启，眼中是剧烈的挣扎。半晌，忽然抬手，示意停手。
　　“文森特。”云湛道，“救他。”
　　文森特哈哈一笑：“云少爷，你这是反悔了？可我又不想救了，这怎么办？”
　　“我求你。”云湛抬眼，道，“行么？”
　　袖子被时启轻轻拉了拉，时启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云湛以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文森特漫不经心道：“难得见云少爷示弱，那云家的股份……”
　　“给你。”
　　“把人给我吧。”文森特说着，示意手下的人去接人，然而云湛只道，“你来。”
　　时启挥挥手，说：“我还能……走。”
　　时启慢慢地，在系统的指引之下，走到甲板上，此刻正吹着夜风，然而时启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他说：“文森特？”
　　身后有人揽住他，笑眯眯地说：“小猫咪，你叫我？”
　　“找的就是你。”时启面上现出苍白的笑容，自系统界面选择了使用对象，虚弱但坚定地说，“你不晓得，反派死于话多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人抬枪，子弹正对文森特眉心，文森特脸上仍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表情僵硬，因子弹的惯性缓缓倒入大海。
　　——“反派死于话多”buff，已生效。
　　而被文森特紧紧揽住的时启，因为身体虚弱无力，被他一起带了下去。时启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文森特，然而已经晚了。
　　云湛立刻冲过去，伸手想要拉住时启，然而已经晚了。
　　“——阿启！”
　　时启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喊他的名字。
　　然而那个声音，却不是云湛。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坠入大海。
　　时启只觉得一阵高空失重之后，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窒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感知已经被完全麻痹。
　　遭了……还没……存档。
　　然而不知道是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揽住，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送来空气，宛若是黑暗当中唯一的一道光。
　　是……谁？
　　任务栏无声地亮了起来。


第57章 
　　坠入海中的感觉是令人恐惧的， 因为耳畔一瞬间便什么也听到，宛若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当有人来救他时， 时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抱紧他。
　　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系统：“您已陷入濒死状态。”
　　有力的臂膀揽着时启，将他带出水面， 然而时启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时启进入了系统空间，看到自己的状态变成了：
　　手臂重伤，失血， 溺水， 濒死状态，极度虚弱， 距离死亡还有00：18：12。
　　……这可真是debuff叠满了啊。
　　时启说：“我还有救吗？”
　　他现在看不到外界情况，完全是昏迷状态，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了。
　　系统道：“不知道，我的视角是跟你走的， 你看不到，我也看不到。”
　　时启叹了口气， 想起刚才， 忽地怀疑起来：“刚才许渺是不是也在场？”
　　系统说：“是的。”
　　那一声“阿启”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时启便打算去常驻池抽奖，谁料刚打开抽奖界面， 界面猝然从面前消失。
　　时启醒了。
　　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人正在给他做人工呼吸，冰凉的唇在发颤， 时启骤然呼吸到新鲜空气， 活过来了，开始咳嗽， 然而他连咳嗽的气息都很微弱。
　　“阿启，阿启……”有一双手轻轻抹掉时启脸上的水，声音里带着哽咽，时启有气无力地说：“好冷。”
　　许渺俯下身，蹭了蹭时启冰冷的脸颊，时启感觉一滴又一滴的水滴在自己脸上：“你别哭啊……学长呢？”
　　许渺的身上也全湿着，抱起时启，轻声说：“他去准备东西，为你取弹。”
　　所以，刚才救他的人，就是……许渺？
　　任务栏又是一亮。
　　时启冷得发抖，脑中不断闪现出白光，之后又失去了意识。
　　时启又回到了系统界面。
　　时启扶额，看来自己的确是快不行了，才说了两句话又昏迷过去了。
　　现在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倘若活不下来，BE了，时启再想想别的办法。
　　时启立刻去了常驻池，他要抽奖！
　　比起新手池，常驻池的奖励实际上会更好，不过能抽到的概率也很渺茫就是了。
　　不过时启目前，倒是想抽到下个关卡的世界选择卡，因为他有预感，距离打出新手关卡的完美结局，已经很快了。起码他已经把好感度刷得差不多了，唯一难办的就是，抽到的概率太低了。
　　如果可以抽到通关碎片也不错，抽到的概率还高一些，至于“好感度满格卡”，时启就不去肖想了，这么好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时启不敢连抽三发常驻池，倘若都是“谢谢惠顾”，他会直接晕倒，于是谨慎地一张一张抽。
　　时启点击抽奖，先抽一发试试。
　　恭喜您抽到了“谢谢惠顾”。
　　时启嘴角一抽，果然，欧皇不可能时刻都眷顾着他，毕竟他在新手池抽到了还不错的礼物，而世上的运气总是遵循守恒定律的，人不可能一直欧下去，倒是有可能一直当个非酋。
　　时启深呼吸，再抽一发。
　　恭喜您抽到了“谢谢惠顾”。
　　时启捂住心脏，不，不行！我不相信自己会那么非！不想接受命运的安排啊！
　　可只剩下一张券了。
　　时启心跳扑通扑通，冥冥之中，似乎有个预感，他这次，肯定能抽到点什么。
　　不过也许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时启点击抽奖，并且闭上了眼睛。
　　不敢看。
　　万一再抽到“谢谢惠顾”，他肯定会弃游……哦不行，这是他的工作，哪怕三发抽空，还是得坚强地哭着活下去。
　　抽了抽了……
　　时启睁开一只眼睛。
　　恭喜您抽到了……
　　抽到了什么？
　　时启睁开另一只眼睛。
　　恭喜您抽到了世界选择卡！
　　靠！真的抽到了！
　　时启颤抖地拿下选择卡，感觉拿下的是他的全世界。
　　选择卡流光溢彩，浮现出几行字。
　　请您选择接下来要去的世界背景：
　　豪门世家/末日生存/娱乐男团
　　怎么只有三个世界可以选择？
　　系统解释道：“因为你目前还是个新手，可以选择的世界并不多，而且请谨慎选择，每个世界的难度系数不同，如果选到超高难度的世界，会很难通关哦。”
　　时启：“那新手关卡是什么难度？”
　　系统：“没有难度，难度系数是0星。”
　　时启：“……”
　　系统你知道，这游戏经历了一个月的公测，都没有玩家通关新手关卡的这件事情吗？
　　要是让那些玩家听到系统这番话，不得气死。
　　没有难度。
　　怎么可能？连时启都BE了两次，眼下看来也许还会BE第三次。
　　系统道：“你们觉得难，是因为这个游戏里有一个BUG，导致攻略进度低，但实际上，这款游戏的新手关就是让你们熟悉游戏玩法和环境的。”
　　时启却突然听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说：“有一个BUG？它在哪？”
　　时启一直怀疑这游戏是出现了BUG，才会导致游戏难度变高了，但他进入游戏以来，倒是没找到BUG的痕迹。
　　系统说：“它无处不在，但当你离开这个世界时，它也会随之消失。”
　　系统的话听上去很奇怪，时启说：“你这么说，这个BUG实际上是在找我？”
　　但怎么可能？只有人找BUG，时启从来没听说过BUG找人的例子。
　　时启只当系统在唬他，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点开了每个世界的详情查看。
　　[豪门世家]背景介绍：
　　该世界是权利至上的世界，明争暗斗，你争我夺，每个人都有一百个心眼子，而身处大家族的你，又该何去何从？
　　难度系数：3颗星
　　[末日生存]背景介绍：
　　该世界为危机密布的世界，你喜欢看美剧吗？他们拍的是丧尸吗？不，他们拍的是人性！人性从来不被考验，因为唯有真爱才能突破考验，倘若没有强大的体魄与信心，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存活的。
　　PS：该世界不适合胆小的人进入
　　难度系数：5颗星
　　[娱乐男团]背景介绍：
　　该世界为男团选秀的世界，气氛相对轻松，且可以过一把明星瘾，在这里，你不再是普通人，而是闪闪发亮的明日之星！
　　难度系数：2颗星
　　时启：“……”
　　这个世界选择的难度怎么这么不均衡啊！
　　系统提醒道：“如果你不喜欢这几个世界，也可以按右上角的“换一换”，不过每次“换一换”需要耗费一张抽奖券。”
　　时启已经没有抽奖券可以“换一换”了，他想了半天，最终也没有抉择出来选哪个。
　　“如果我不选，之后我会进入什么难度的世界呢？”时启问，按照常理，他应该会进入难度系数一颗星的世界吧？
　　系统道：“从世界背景库内随机选择，也有可能抽到难度系数较大的世界，不过有的人就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时启：“……”
　　时启光是想想，自己如果抽到了难度系数五颗星的丧尸生存类世界，他肯定会立刻下线的！
　　时启从来不敢看丧尸片，真的很可怕啊，有一回，他们宿舍组团看一部丧尸片，时启坚持了十分钟，实在是看不下去，自行撤离了。
　　更别说是和丧尸面对面了。
　　那么就只剩下[豪门世家]和[娱乐男团]这两个选项了，[豪门世家]看起来就很复杂嘛，光是这个世界，时启已经体会到明争暗斗的感觉了，完全不适合他。
　　而[娱乐男团]，时启则完全不追星，也不关注这种选秀类节目，不知道是个什么流程，但肯定是要唱歌跳舞吧？
　　唱歌倒是还可以，但是跳舞……时启的四肢极度不协调，唯一在众人面前跳舞的场合，便是幼儿园的文艺汇演。
　　“我再考虑考虑吧。”时启想得脑袋疼，把世界选择卡放在一边，实在不行，再得到一张抽奖券，“换一换”看看。
　　任务栏之前亮了两次，时启也点开一看。
　　——周任务——
　　[许渺好感度达到8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许渺的好感度升到了80，时启有一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终点的感觉。
　　奖品自动点开，微光浮动，小鱼穿梭其中。
　　“恭喜您获得幸运值5点！”
　　时启终于又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幸运值，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嘛。时启又去点开下一个已完成任务。
　　——羁绊任务——
　　[羁绊任务1]
　　体会爱情的过程中，总会有难过的时候。得到许渺为你流下的眼泪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五颗星
　　奖励：得到[角色特殊礼物]
　　角色特殊礼物，是不能自动打开的，时启点击一下，这个礼物盒缓缓打开。
　　“恭喜您获得了[许渺视角下的一天]！”
　　这是……什么？
　　时启一头雾水，点开详情。
　　[许渺视角下的一天]介绍：
　　你可以任意选择某一天，跟随某一天许渺的行动，倾听他的内心独白。毕竟，有些时候，人们往往和他们表现出来的模样不同。
　　请选择日期：
　　时启：“！”
　　这个道具，简直比心理学和“表情收割机”buff还好诶，它可以直接倾听角色的心声，几乎就是完全赤|裸裸地呈现出内心的想法了。
　　不过……选哪一天好呢？
　　时启始终觉得，许渺对他有些若即若离，他的好感度也是时高时低，可如果说一定要选一天的话……
　　时启滑动日期，随后点击确定。
　　时间选在了他最想了解许渺内心的那一天。
　　船上，所有人都在忙碌，因为文森特的死，导致文森特的手下一时间没有了主导，开始骚动，其他人便很轻易将他们拿下，关押起来。而云湛则带着几个医生朝医疗室走去。
　　云湛身上衣服全湿，正湿哒哒地往下滴水，然而他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
　　“谢谢。”许渺将时启放到床上，开口道，“谢谢你救了阿启。”
　　时启落水的那一刹那，许渺和云湛几乎同时冲了下去，然而许渺虽会游泳，到底没有云湛快，云湛先一步将时启救了上来，随后便要去准备东西，救时启。
　　船上有专业的医疗设施团队，云湛快速地让其他几人准备消毒用具，目光扫到时启的手臂，问：“他是什么血型？”
　　“……阿启是Rh阴性血。”许渺立刻道，“他是熊猫血，遭了……得立刻返航。我去通知医院。”
　　船已经调整了方向，幸好行驶时间不久，很快便能到岸。
　　时启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的胳膊早已模糊一片，取弹之后，如果不及时输血……云湛知道，时启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时启，活下去。”云湛握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时启耳边低声道，希望能够给他一点力量，正如时启所做的一样，然而时启已经不会再回应他了。
　　遇到时启之前，云湛每天都在想，当他找到了世界上唯一的命定之人后，他该做些什么，他一定会很喜欢他，愿意将世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然而云湛从没有想过，死亡会将他们分开。
　　命运总是无比残忍无情。
　　许渺快速拨打了电话，然而医院血库里也暂时没有现成可用的血，或许，只能告诉时家了，时家一向有时启血型的备用血库，以备不时之需。然而许渺打过去，几次三番都是占线状态！
　　许渺头一回想把电话砸了。
　　——时启的心跳已经很微弱了……到底该怎么办？！
　　船靠岸了，底下则是一众人，方殊流冲上来：“人呢？”
　　许渺沉声道：“时启失血过多，他的血型太稀有了，找不到合适的血库。”
　　“——抽我的。”一旁忽然有人说，“我也是Rh阴性血。”
　　厉觉的模样极为狼狈，脸上有几道伤痕，看上去是被子弹擦过脸颊导致的，身上则也到处是伤。方殊流冲许渺点头：“让他去吧。”
　　厉觉立刻上船，然而行动不太顺畅，一只胳膊不太自然。
　　看到时启的那一霎那，厉觉脸上的表情几近愤怒：“到底是谁打的他？”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云湛冷淡道，“时启失血过多，需要的血量很大，过后你会需要缓很久才能恢复，你确定要给他献血么？”
　　“没什么确不确定的！”厉觉道，“需要多少，尽管来。”
　　许渺看向一旁，问方殊流：“解决方其然了？”
　　“嗯。”方殊流说，“他最大的倚仗，就是文森特，没了文森特，方其然什么也算不上——文森特怎么死了？”
　　许渺和方殊流说了下当时情况，方殊流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让时启和文森特呆在一起，那就是个疯子！”
　　“当时别无选择。”
　　方殊流说：“医疗室在哪？我要去看时启。”
　　“不行。”许渺伸手拦住他。
　　方殊流微微眯起眼睛：“你想拦我？”
　　“手术需要安静。”许渺目光幽暗，“你进去只会打扰他们救人的速度。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时啸搞定。对了，厉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主动联系我，说已经把时啸连同他的部下全都解决了。”方殊流说，“时家目前正在处理，但——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方殊流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许渺也在船上，否则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许渺却没有回答他，他看向沉沉夜幕，天际已经浮现了微微的光，将深沉的蓝染上了一抹暖色。
　　天亮了。
　　时启进入[许渺视角下的一天]。
　　剧情加载中，请稍后……
　　早六点的闹钟响起，被许渺按掉，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许渺穿上简单的运动服，出去跑步。
　　此刻外面还没什么人，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蜡烛，玫瑰花瓣，看样子是表白之后，兴奋得忘乎所以，忘记收拾了。
　　许渺面无表情地跑过一地垃圾。
　　“要不要和阿启表白呢？”许渺心想道，“但玫瑰花太俗气，点蜡烛更蠢，阿启不会喜欢的。”
　　这个声音一出，时启简直惊呆了。
　　许渺怎么会这么想呢？明明，明明是他拒绝了自己啊！
　　是的，时启最终选择的一天，就是情人节那天。这个道具会让时启看到许渺十二小时内的内心独白。
　　时启看不透的人，首先就是许渺。他真的太想知那天许渺心里在想什么了。
　　可……
　　许渺跑步时遇到了同样在跑步的厉觉，两个人均是目视前方，一脸冷漠地错身而过。
　　“把阿启放在厉觉身边，实在太危险了……可阿启不想换室友，该怎么办呢？”许渺心想。
　　许渺跑回宿舍，淋浴，随后在衣柜里挑选衣服，挑来挑去，许渺拿出了一套礼服。
　　“太庄重了。”许渺心想，“穿这个告白，会把阿启吓到吧。”
　　许渺正要再找找，手机响了。
　　“今天你和安家千金见一面。”电话那头说，“倘若能和他们联姻，对你以后的发展大有好处。”
　　许渺表情变得冰冷：“父亲，我不喜欢她。”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许父反问，“别忘了你的身份。”
　　电话挂了。
　　许渺深深吐出一口气，手抚在太阳穴。
　　“我该怎么办……”
　　许家是大家族，时家也是，正因如此，许渺知道如果他和时启在一起，将会受到多大的阻拦。
　　何况时家现在一团乱，他必须帮助时家度过这次难关。
　　许渺最后还是选择了常规的衬衫，并喷了一点香水，是草木味道的。
　　他在书房处理了一会事情，看看时间，和时启约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不知道那小懒猪是不是还在睡觉呢？
　　许渺来到花店，此时有不少人在买花，店门口人潮拥挤，许渺则安静地排队，最后，买了一束紫色的洋桔梗。
　　“确定要买这个吗？”卖花姐姐问，“这束花的花语，意味着无望的爱哦。”
　　许渺点点头：“就要这个。”
　　“它还有另一个花语。”许渺心想，“永恒的爱，我将一直爱你。”
　　许渺来到时启的宿舍门口，敲了敲门。
　　隔壁的哥们正在刷牙，随口道：“这宿舍没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阿启和别人有约？许渺一怔，立刻想到了厉觉。
　　许渺只得在走廊里等时启，原本他是可以给时启打电话，可最后想了想，仍然没有打。
　　“他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和交际……”许渺想，“不该干涉太多，可是，又放心不下，阿启实在是太单纯了。”
　　然而等着等着，眼看时间快到了，许渺却看到楼下，时启和厉觉从小树林里出来，买了两支玫瑰，时启将其中一支递给了厉觉，之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时启在厉觉的脸上亲了一下，跑开了。
　　那个场面，真的很像是时启已经和厉觉告白成功的模样。
　　而许渺，只是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时启走上来，手里拿着一支玫瑰，却灼烫了许渺的眼。
　　“原来……阿启喜欢玫瑰。”许渺想，“真是太糟糕了。”
　　“你送厉觉，是因为喜欢他？”许渺问。
　　他不知道时启会给他怎样的答案，但他的心已经如同沉入大海的石头，再也无法得到回应了。
　　可时启居然说：“我喜欢你，阿渺。”
　　那一瞬间，许渺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喜欢我，他也喜欢我！”许渺心想，“可我不能答应他，我真是个混蛋。”
　　许渺：“阿启，你还太年轻了，说这种话……为时过早。”
　　阿启，再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必须解决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才不至于让现在的你后悔。
　　然而许渺没想到，这句话对时启的打击那么大。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难过。
　　许渺有好几次，都想直接把时启抱在怀里，深深地亲吻他，可是他不能。
　　车上，许渺试图用工作来消解自己的这种渴望，但仍然忍不住频频看向时启。
　　和时启吃过饭，许渺便去赴安馨的约。
　　安馨说：“你刚吃过饭？一身的火锅味。”
　　许渺淡淡道：“安小姐，我并不想来和你吃饭，而你也是。”
　　安馨一笑：“但我需要有一个挡箭牌，一个未婚夫，而你也是。”
　　“我不需要。”
　　“你确定吗？没有我，还有其他家族的千金，而你总是得选一个出来，大家族里没有爱情。”安馨说，“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许渺似乎被这一番话打动，他顿了顿，说：“我会考虑的。”
　　许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路上都是情侣，卖花的姑娘，这一刻，他忽然很想见到时启。
　　一年只有一次的情人节，错过就再也不会有了。
　　许渺转身，朝卖花的姑娘买了一支玫瑰，然后走进了宿舍。
　　没有人。
　　时启没有回来。
　　或许是和朋友出去玩了。许渺心想。
　　他拿着玫瑰花，依然站在那处，静静地等待时启回来。
　　许渺的身后不断传来打电话的声音，听上去都那么快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有了恋人，只有他没有。
　　许渺拿出笔电，处理紧急的工作，执着地等待时启。
　　等到晚上，你总会回来了。
　　然而天色越来越晚，许渺却始终没有看见时启，他手里的玫瑰花已经蔫了。
　　天黑了。
　　外面依然灯火通明，烟花一个接一个地升到天空，化为了一颗巨大的，红彤彤的爱心。
　　楼下的人都在欢呼。
　　只有许渺独自一人，倚在墙上，阿启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很想给他打个电话。
　　许渺抬起头，看到了一弯明月。
　　十二点了。
　　时启依然没有回来。
　　许渺仍在等。
　　……
　　画面陷入沉寂的黑暗。
　　[本段剧情已结束，是否脱离剧情？]
　　是 否


第58章 
　　时启睁开了眼睛， 他仍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的心跳还在，他的系统面板显示出生命体征：
　　手臂重伤， 失血，极度虚弱，距离恢复还有05：31：54。
　　他被救活了。
　　同时， “总有刁民想害朕”buff猝然亮了起来。
　　亲爱的玩家，您即将开启为期24h的偏执症症状，指定对象为：许渺。
　　时启说：“是许渺救的我吗？”
　　“该buff指定对象为您在[濒死]状态下尚存意识时遇到的第一人， 其余情况无法告知。”
　　时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当时在海下，他的确已有些神志不清， 那时候又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声音，只能记得那人始终在给自己渡气，希望他能够活过来， 以及强有力的拥抱。
　　在buff生效的那一刻，时启便疯狂地想见到许渺， 他感觉自己的身边危机四伏， 唯有呆在许渺身边才能安全。
　　时启不知道他在哪里，看不到东西， 更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声：
　　“——阿渺？”
　　话刚出口，时启便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十分粗糙， 像是粗粝沙砾一般，而他的嗓子也如同火烧一般疼痛干涸。即便如此， 时启也无法发出很大的声音。
　　耳边则十分安静，只有偶尔“滴”的一声，证明他身边有某些仪器在工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时启更不安了，他现在在哪？该不会是被敌人抓走了吧？可文森特已经死了，其他人会那么好心地治疗他吗？难道是为了拿他当人质？不不不，这是buff在影响他的判断，不能再这么想了！
　　可越是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时启越想见到许渺。
　　他仍记得许渺给他做人工呼吸的那一刻，时启有种死了又活过来的感觉，那一刻简直宛若新生。
　　没有人回应，时启动了动身体，皱着眉试图坐起来，手背忽然一疼。
　　在……吊针？
　　时启动作一顿，小心地去摸自己的手背，摸到了一根吊线。
　　然后随后，他的手被人拿开了。
　　“不要碰。”那声音说，“也不要乱动。”
　　那声音……是云湛。
　　有云湛在，起码他会安全很多。时启本来应该放松下来，可他脑子里依旧始终绷着一根弦：“学长，我现在哪？”
　　“还在船上。”云湛的声音微凉，却带着安抚的意味，“给你处理了伤口，另外，你失血过多，现在正在输血，不要随意乱动。”
　　船已经靠岸，所有的不安分子都被警察带走谈话，目前这艘船上是安全的。
　　云湛把时启的手放进被子里，另一只手，则触碰了时启正在打针的那只手，冰凉一片，这是打针的正常现象，更何况，时启现在的体温也很低。
　　“我的手臂……”时启感觉自己另一只手臂麻麻的。云湛说着，声音逐渐远离：“打了麻药，还疼么？”
　　“不疼。”时启说着，感觉到云湛离开了，一急，道，“阿渺呢？我要下船。”
　　一根吸管抵在唇边，时启却没动，他警惕道：“这是什么？”
　　云湛却说：“时启，你在害怕我？”
　　时启下意识地答：“没有啊。”
　　“现在房间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船上很安全，你现在的状况，也不能轻易下船，否则会引起其他症状。至于许渺，”云湛说，“他等会就来了。”
　　“这是葡萄糖水，喝一点可以补充体力，你有点发烧，困了就睡一觉。”
　　云湛的声音很平静，但话中却带着一股令时启忍不住想缩进被子里的强大气势。
　　云湛，生气了吗？
　　时启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温热的，甜度适中的糖水，有效缓解了时启快要冒烟的喉咙。
　　时启并看不到，云湛始终看着他，深深地蹙起了眉，那张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表情。
　　时启实在有些口渴，但他只喝了小半杯水，云湛便将吸管收回去，不让他喝了。时启抿了抿唇，有点委屈。
　　过了几分钟，时启又忍不住问：“学长，阿渺来了吗？”
　　“没有。”云湛的语气有些冰冷，他转身，开门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关上。
　　这下房间里没人了。
　　然而时启的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一些危险的联想，倘若他们并没有搜查船上全部的房间，有漏网之鱼呢？会不会冲进来劫持他，或者直接杀了他？
　　或者在船上的某个角落，已经有个狙击手盯上他了，只待随时开枪，取走他的小命。
　　如果文森特没死呢？他从海里又回到了船上，准备给他一枪……
　　不行，不能再想了！这是被害妄想症犯了，实际上他现在很安全，他得相信云湛，可在潜意识里，时启依然觉得，只有在许渺身边才能安全。
　　时启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瑟瑟发抖。
　　想许渺，想见他，这里太危险了……这个想法在心中盘旋缠绕，化为一颗种子，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太危险了！时启咬咬牙，撑着起身，打算拔掉针头，自己去找许渺。
　　然而时启正要这么做，便听到门开的“嘎吱”一声。
　　时启的手刚放在针头上。
　　“是阿渺吗？”时启警惕地问，身体忍不住往后缩。
　　然而那人并没有回答他，只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每一步都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许这正是船上的漏网之鱼，来杀他的！
　　那一瞬间，时启心中警铃大作，倘若有个仪器表能够探测到他内心的情绪，害怕值恐怕已经爆表了，他手指哆嗦着，当即把针头拔了，然后只想夺命狂奔，离开这个令人害怕的地方，然而下一刻，那人便来到他的面前，时启当即想要大喊“救命啊”。
　　他想求救，然而那人却并不给他机会，当即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身后的墙上，那一瞬间，无比冰冷的气息传来。
　　我要死了吗——
　　时启：“救……”
　　下一刻，他的唇被狠狠地堵住了，冰凉而柔软的唇瓣咬在他的唇上，时启感觉到一丝疼痛，然而随后，那人便亲了进来，完全不给时启反应的机会，这个吻十分果决利落，长驱直入，包裹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怒意。
　　时启简直被这一动作深深镇住了。
　　时启的肩膀被他按得生疼，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挣扎。然而那人并不给他挣扎的空间，唇辗转深入，吮吸他的舌头，同时控制住时启的手腕，令他无法起身。
　　“唔——！”时启用力想要侧过头，这个人的力道却大得恐怖，时启只得换个办法，恼怒地想要咬他一口，可完全找不到机会，时启并没有什么亲吻的经验，折腾起来只是让自己显得更手足无措起来。
　　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时启烧着，云湛没有戴手套，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牢牢地按住时启不安分的手，将他扣在墙上。
　　这是一个非常强势，不容拒绝的姿势。
　　时启只能承受着，反抗不得。
　　这是一个漫长的吻，直到时启头晕眼花，不再挣扎，眼睛里都泛起湿意，那人才退出来。身上有一种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同时混合着一种宛若冰山冷冽的大雪气息，在空气中变成了轻盈的分子，落在时启的皮肤上。
　　时启的嘴唇都有点麻木了，口腔里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他下意识想舔一下嘴唇，却感觉在外人面前做这个动作不太好。时启恶狠狠地说：“云湛！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原来你知道是我。”云湛放开时启的手，语气冷淡，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时启的错觉，然而时启听得出来，云湛的气息是克制的，“我刚才说过什么？”
　　“……”
　　——不要随意乱动。
　　然而时启不单乱动，还把针拔掉了。
　　时启感觉他的手背湿漉漉的，痛感若隐若现，肯定是刚才拔掉针头的时候没拔好导致的。
　　时启也害怕针，但是在失明和buff支配的情况下，他居然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再仔细回想一下，时启忍不住害怕。
　　再这么造作下去，恐怕会再一次失血过多。
　　“我想去找阿渺。”时启小声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哭。
　　“时启，从现在开始，我会寸步不离地盯着你，许渺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处理完才能过来。”云湛说着，声音很平静，然而每个字都透露出了威胁的意思，“你，现在躺下，不准再乱动一下。倘若再让我看到你自己拔针头下床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相信我，那个后果你承受不了。”
　　云湛一字一顿地说。
　　时启：“……”
　　怎么会有人刚亲吻完就开始恶魔低语啊！
　　时启哭丧着脸，只得任由云湛叫了外面的护士，给他重新扎针。时启则一动也不敢动。
　　“可以呼吸。”云湛说。
　　时启：“我知道！”
　　时启躺了一会，云湛则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两人都没有提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时启突然觉出几分愧疚来，刚才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见恐惧会让人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学长……”时启轻声地说，“刚才我可能是昏了头，才做出那种事情，抱歉。”
　　“我知道，你很害怕。”云湛道，语气已经恢复正常，“所以下意识要找自己最依赖的那个人，对么？”
　　时启想了想，如果说是因为buff的原因，云湛肯定不会相信，最依赖……这个词似乎也可以这么说。
　　“文森特所牵动的家族太多，他现在正在警局做笔录，短时间内回不来。”云湛的语气缓和了几分，“等会处理完，他会打电话过来。”
　　“哦……”时启说，忽然想起来，他的设定里所拥有的是非常稀有的血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收集到很多，“是谁给我输的血？”
　　云湛说出了一个令时启绝对想不到的答案：“厉觉。”
　　“厉觉？”时启瞠目结舌，“他，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写检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但你家的事情是他帮忙处理的。”云湛道，“他给你输完血，正在一旁房间里休息。”
　　时启惊呆了，他没想到厉觉也在这里！
　　“那方殊流……”
　　“他在处理方家的事情。”云湛道，“还有谁？一并问了。”
　　“……没了。”时启总觉得云湛的语气怪怪的，像是在吃醋，可云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时启舔了舔唇角，有点疼。
　　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梦一般，云湛怎么会亲他？！时启再一想起刚才，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该不会还在做梦吧？云湛可是有高度洁癖的人，去别人家做客都要自带拖鞋。
　　时启一度怀疑云湛是不是压根就不会喜欢上别人，毕竟这世界上像云湛这么爱干净的人也不多。
　　可是再想起刚才那一幕，时启只觉得好真实，幸好他看不见，自己当时脸肯定都红透了。
　　“看什么？”云湛的声音忽然响起，“还想喝水，或者——”
　　“让我吻你？”
　　“只是觉得有点困了！”时启立刻道，闭上了眼睛，心中叫苦不迭，云湛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直接？搞得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湛了！
　　所以刚才，云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时启想不明白。
　　最后想了半天，也许是云湛气急攻心，看他是个病人，实在没办法下狠手，最后只能让他喘不上气作为惩罚。可一般人也不会把亲吻当作惩罚吧？
　　只是事情完全没想到，像云湛那么优雅高冷的男子，吻技居然这么狂野吗，他以为只会像浮云一般，蜻蜓点水一下，简单带过，然而完全不一样！和他亲一次，简直像是在跑马拉松，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时启毫不怀疑，倘若云湛不停下，他最后肯定会没出息地求饶。
　　实在是太囧了。
　　不过好处是，时启现在被云湛刚才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吻给吓住，满脑子都是问号，反而把害怕和恐惧抛之脑后，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时启闭上眼睛，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了起来。而云湛，则放下手机，今晚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关于文森特、方家以及云家的，今日注定是个翻天覆地的大日子，云湛此刻，也应该立刻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告诉大家云家彻底洗牌的事情。
　　可云湛哪里都不想去。
　　云湛的目光轻轻地落在时启沉睡的脸上，生怕看得重一些，时启便会醒来，随后便要找他的阿渺。
　　然而他的眼底，却始终蕴含着某种令人心惊的情绪，那是只有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云湛才能放任自己释放出的嫉妒与占有欲。
　　为什么……你只能看到许渺呢？
　　时启的脸上终于现出血色，嘴唇则嫣红，是刚刚和他亲吻导致的。云湛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用那么大的力气去亲吻时启，且越发上瘾，恨不得将他揉进怀里，一刻不停地吻他。
　　云湛这辈子，也没有体会过这么美妙的感觉，仿佛……即便天崩地裂了也无所谓，只要时启在，这个世界便依然存在。
　　云湛无数次幻想过他的[命定之人]，可是没人告诉他，倘若那人已经有了心上人，他该怎么办。
　　放弃吗？不可能。
　　云家的人，骨子里都带着疯狂，他们不甘居于人后，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心爱之人。说他们是小人也好，是狂徒也罢，表面上绅士有礼，实际上潜藏在黑暗中的那一面，唯有自己能够发现。
　　云湛也不例外。
　　即便是要付出自己的所有，他一定不会放弃的，只有那个执着等待的人。
　　系统：“云湛的黑化值开了。”
　　时启正在系统空间里翻阅自己的背包，忽地听到这一句话，愣了一下。
　　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开了黑化值？
　　而且以云湛的性格，时启觉得他实际上对大部分事情都无所谓，有也可以，没有也罢，没什么可以诱惑到云湛，他从小便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没有？
　　可是……
　　时启忽然想起来，云湛说，他听不到自己的心声。这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听不到，所以显得特别？
　　时启点开云湛的资料卡。
　　[可攻略对象：云湛]
　　身份：学生会会长
　　年龄：20
　　身高：1.86m
　　性格：优雅贵气，博学多闻，高岭之花，其余待解锁
　　喜恶：强烈的洁癖，不喜与人有肢体碰触，讨厌心口不一的人，喜欢时启，其余待解锁
　　好感：95（时启是我的命中注定）
　　黑化值：40（谁也不能夺走时启，哪怕是生死）
　　时启看到云湛的资料时，简直惊呆了。
　　云湛的好感度什么时候涨到95了！而且他后面的这句话……
　　时启是我的命中注定。
　　这句话宛若是一个包裹精美的，沉甸甸的，上天下地独一份的礼物，就这么呈现在时启的面前。
　　从来没有人觉得，他会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只有云湛。
　　可他的黑化值刚开，怎么这么高！
　　按照时启以往的观察，一般黑化值都只会升到一二十，就会停下，然而云湛已经升到四十了，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云湛目前已经是黑化榜第一位了。
　　时启扶额，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实际上，他连云湛为什么会突然黑化都不清楚。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
　　他把针拔了，导致厉觉辛辛苦苦抽的血浪费了？
　　时启实在是想不明白。
　　系统：“……”
　　系统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连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时启说：“到底是为什么？不对啊，你一个系统，居然也懂这么复杂的东西？”
　　系统：“我当然不懂，但我也在慢慢学习，你们人类的爱情分类实在是太多了，每一种都值得仔细研究，而且奇妙的事，从来没有两个人的爱情经历是一模一样的。”
　　时启说：“怎么可能？你是围观了所有人的攻略过程吗？”
　　“当然，我一直在看着你们。”系统说，“我以前一直很苦恼，我学不会爱情，但现在，我终于发现比我还笨的了。”
　　时启：“……”
　　然而时启再问，系统就不说话了，只说不能告诉他，让他认真领悟去。
　　时启冥思苦想，心想难道是因为云湛吃醋了？他的好感度那么高！
　　可现在的关键是，他该怎么样把黑化值消下去呢？
　　时启叹了口气，他还有一个关于云湛的羁绊任务没有做，可这个任务看上去也很飘渺，什么叫做“为之付出一生的诺言”呢？
　　时启一晚上没睡，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加上身体虚弱和云湛的威胁，最终还是扛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太好，时启梦到了黑暗的森林，他在不停地奔跑，未知的地方隐藏着恐怖的存在。必须赶快远离那个东西！
　　时启飞快地跑着，突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他立刻想要起身，却惊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脚腕缠绕了上来，触感十分明显。
　　时启咬着牙，伸手想要抓那个东西，然而那东西像雾气，又像流动的液体，根本抓不住，一片黑暗中，时启很快被那个东西包裹起来，他想呼救，然而森林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别害怕……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中诱惑般地说。
　　我不会伤害你……
　　那似乎是个男声，然而隐隐绰绰，听不明晰。
　　不，放开我！时启强撑着，却感觉那团雾气钻进了衣服里，裤子里，几乎无孔不入。他想挣扎，然而那东西缠住他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他的眼前只有一点亮光，是一只萤火虫，令他看见那一小部分被照亮的区域——
　　时启骤然惊醒了，他大口喘息，心跳极快，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个梦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令时启实在没办法不在意，似乎那不是梦，而是真实的现实。
　　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过了两三秒，那梦境的内容便像被橡皮擦从大脑中擦出，时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遗忘，一如从前一般。
　　“不，我不能忘记！”时启立刻要去拿纸笔，然而他眼前仍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旁边立刻有人拦住了时启的动作，拿了毛巾给时启擦汗。时启当下就要躲开，然而下一秒，就听到那人温声说：
　　“阿启，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令时启心安的力量，听到他的声音时，时启的动作顿住了。
　　无处不在的危险，害怕，恐惧，黑暗所赋予他的不安感，在这声音当中尽数被驱散了。
　　仿佛有一抹光，强有力地拨开阴云密布的天空，照亮了时启的整个世界！
　　时启反手紧紧抓住那个人的手，任由那人用毛巾给他擦脸，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伤到时启一般，擦过他冷汗密布的额头，发丝，眉骨，眼皮，鼻梁，以及嘴唇。
　　毛巾在唇角稍作停留，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上面。然而时启完全没有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心跳趋于稳定，只想一刻不停地留在他的身边，一秒钟也不能分开。
　　“阿渺……？”
　　“嗯，是我，我回来了。”许渺说，“阿启怎么这么激动？”
　　他松开了时启的手。
　　时启正有些失落，想抓住他的袖子时，许渺却再一次握紧了时启的手。
　　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阿启的手好凉。”许渺道，“做噩梦了吗？”
　　系统提醒道：“云湛的黑化值升高了。”
　　时启：“？”
　　云湛现在也在这里吗？！


第59章 
　　“做了个梦， 但记不起来具体内容了。”时启说着，想默默把手挣脱出来，然而许渺虽然没用力， 却让时启撤不出手。
　　而且或许是由于buff的缘故，时启现在只想紧紧地挨着许渺，安全感简直要爆棚了。这种感觉， 是打心底里产生的，仿佛是一剂安心剂，令他忘却了刚才所有的恐惧与害怕。
　　许渺却是不说话了， 时启很茫然地看着前方， 说：“我没想到，你会在船上……”
　　还救了他一命。
　　“阿启， 你的眼睛，是完全看不见了吗？”许渺的声音却从很近的方向传来，时启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闻到了那熟悉而沉静的草木气息。
　　“是、是的。”时启有点紧张， 因为他的耳边，再一次传来系统提醒他云湛黑化值上涨的消息， 手心不由得开始冒汗， 却被许渺误以为是他的身体情况不大好导致的。
　　然而时启倾听了下，云湛不知道在做什么， 丝毫没有发出动静。
　　系统：“许渺的黑化值也涨了。”
　　云湛45，许渺34，两个人仿佛是较着劲看谁涨得比较多。
　　时启：“……”
　　“等你的身体好些了， 带你去市医院看看， 文森特给你吃的药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许渺的手轻轻拂过时启打针的手背，忽然声音微微沉下来：“你的手上， 怎么有道伤？”
　　那伤痕是时启想要见到许渺，情急之下，胡乱拔针导致的，若是要时启这么说出来，他还有点说不出口。
　　加上云湛还在旁边……
　　“他现在需要休息。”云湛微凉的声音终于传来，时启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看向声源处。
　　“谢谢你，救了阿启。”许渺沉声道，“之后云家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去办。”
　　云家大换血的事情，自然已经是传播出去了，这件事情不算小，毕竟云家的基底深厚，且是涉及到云家家主和几个小辈的事情。无数人都等待着云家最脆弱的一刻，以找到漏洞吞并他们的财产，云湛独自一人，肩负着巨大的压力。
　　可就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云湛却不眠不休地呆在时启的身边，守着他。
　　甚至于，当时时启落海，云湛毫不犹豫，跳海营救。那里虽说不算深处，但就这么跳下去，也是有一定生命危险的。这足以说明时启在云湛心中的地位，是凌驾于生命之上的。
　　就连许渺都不明白，云湛究竟为什么对时启青睐有加，他云湛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是阿启？
　　难道云湛喜欢阿启？但和云湛做朋友这么多年，许渺从未见他有谈恋爱的心思，富家子弟谈恋爱只是为了享受那一时的欢愉，云湛却始终清醒如局外人，他甚至说过，感情是无用的东西这种话。
　　而许渺的承诺，对于云湛来说，也是一种强大的助力。许渺的背后是许家，有许家的帮忙，云湛会轻松很多。
　　然而，云湛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做这些，单纯是因为我想。”
　　云湛说这句话时，语气淡淡的，但许渺懂了。
　　——云湛是在和他宣战了。
　　他救时启，完全是个人感情因素，和其他人完全没有关系。
　　哪怕时启不是时家人，不认识许渺，他也会救他。
　　但这个理由，则更让许渺无法接受。他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时启。原以为只会被自己发现并且珍惜的宝藏，现在已经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觊觎了。
　　“能出去聊一下么？”许渺对云湛说，时启扯了扯他，不想让他离开。
　　“我很快就回来。”许渺低声对时启说，“回来给你带点吃的吧，你不是最喜欢吃龙岩火锅了吗？我让人去买了。”
　　火锅！提起这个，时启顿时感觉饥肠辘辘起来，但又不想让许渺离开，很是为难。
　　但一想到这两个人不断上涨的黑化值，时启就一阵头大。
　　才说了两句话，怎么又开始这样了？
　　时启正纠结着，侧脸却被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个吻十分轻柔，像蝴蝶翩翩落在花枝上的温柔，时启立刻睁大了眼睛，手也松开了。
　　他的头发被人揉了揉，就像以往一样，耐心地叮嘱他：“阿启，别担心，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
　　时启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许渺即将失控的那一晚，他不断地质问时启，情人节那天晚上怎么没回宿舍。时启一直以为是有人告诉了许渺，却不曾想，许渺竟是在他的宿舍门前等了一夜。
　　直到现在，许渺也没有告诉他。
　　倘若没有道具，他又该如何知道，许渺曾经给他买了一束玫瑰花呢？
　　哪怕许渺的黑化值已经升得很高了，他仍然是不舍得伤害他。
　　时启突然间，又想起了玩家所说的那句话——
　　许渺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脸上的笑容永远都是例行公事，他从来不会用心关心一个人。
　　那一刻，时启似乎比其他玩家都提前了解了一件事情。
　　无论游戏世界里有多少“许渺”，起码眼前的这个“许渺”，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了。
　　时启轻轻地说：“嗯。”
　　云湛移开眼睛，许渺和时启的关系，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深……醒来就要找许渺，而许渺过来后，就从刚才一副要炸毛的模样顿时被顺毛了，丝毫看不出刚才还做出了冲动拔针举动的人。
　　时启，很依赖许渺。
　　哪怕云湛再不想承认，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命定之人，已经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可是……
　　就这么放弃吗？
　　云湛微微挑起唇角，露出了一丝笑，然而这笑所蕴含的情绪冰冷，两人在走廊处停下，许渺抬眼，语气平静，道：
　　“云湛，入学的这几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以为你也是这样。但你单方面把阿启藏起来的时候，你有当我是朋友么？或者说，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是的，我很感谢你救了阿启，我之前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些都可以一笔勾销。你救了阿启，这比什么都重要。但现在，你可以——”
　　“不要再对阿启产生除了普通朋友以外的情感了吗？”
　　云湛的高冷有目共睹，他并非时刻都是不可靠近的，他也参加社交场合，也得遵循人类社会的秩序生活，这是他们大家族的继承人所必备的技能。而他身上最明显的气质，便是那种优雅而绅士的作风。
　　他向来恰到好处，不会给人难堪，他了解所有适当的，或者即将触碰到彼此红线的禁区，因此和他相处，不会感到不适。这是许渺一直以来对于云湛的判断。
　　所以，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云湛应该就懂了。
　　一般情况下，许渺是不会把话这么赤|裸裸地摊开摆在明面上的，然而当他看到时启嘴唇的颜色出奇得鲜艳，像是被人狠狠吮过，咬过，才会现出那种红色，而时启的唇上还有一道伤口。
　　这么明显，许渺完全无法当作没有看到。
　　云湛的视线掠过许渺，宛若锋利的刃，于黑暗中闪过一道光，他说：“不要再替时启感谢我了，你没有这个资格。”
　　云湛说出这话，是毫不客气的，那一刻，他似乎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伪装，他目光漠然而冰冷，一字一顿道：“你凭什么替时启做决定？而且，你需要放狠话的对象不只是我，而我们都站在相同的起跑线上，你并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个。”
　　许渺握紧了拳，云湛说这话时，他听懂了潜台词。
　　你并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个，而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许渺和云湛是朋友，可在情场上，是绝对没有让着朋友这一说的。
　　“你怎么知道……”许渺更为惊愕的是，云湛居然知道时启和其他几人的联系？
　　除了云湛之外，还有厉觉和方殊流，这两个家伙同样不好对付，也许厉觉是最容易出场的那个，可云湛几乎不与那两个人接触，他是怎么知道的？！
　　时启不知道许渺和云湛出去谈了什么，不过他突然觉得好饿，这也是身体在好转的一个征兆吧。
　　系统：“因为你的体质增强，身体恢复速度会比之前要好，起码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经常吐血低血糖了。”
　　“太好了……”时启说，“那我的病弱buff可以取消了不？”
　　系统：“不可以。”
　　时启：“我谢谢您嘞。”
　　门又开了，时启正在观察黑化值，他动了动耳朵，听脚步声，不像是云湛或者许渺……该不会又有人要杀他吧！时启那一刻汗毛竖起，心跳又开始加快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然而这时，他突然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个小黄脸，皱着眉头，是担忧的表情。
　　唯一随身带这个buff的，想必就只有……
　　小黄脸一路走过来，见时启正在睡觉，变成了三个担忧的小黄脸，转而三变六，六变十二，十二个小黄脸一起皱眉，叹气，表演现场版鬼畜。
　　时启睁开眼睛：“……”
　　不行，再不醒来，他就要笑场了！
　　“你醒了！”厉觉的声音道，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到时启一样，他来回打量时启，“你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居然会被卷进这场风波，还被人用枪打了！太危险了，不知道躲开吗？”
　　厉觉把时启打针的手轻轻握住，时启的手很凉，而厉觉体温一向很高，虽然抽了血导致精神不济，但介于自身底子好，还能强撑着来看时启。
　　厉觉就像夏日的旋风，永远都是那种很莽，却让人内心不自觉愉快起来的作风，何况时启现在已经知道厉觉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不在意道：“其实我只是去酒吧喝酒……”
　　“什么？！”厉觉的怒吼声简直要震翻整条船了，“谁带你去的酒吧？！”
　　时启：“我自己去的，能小点声吗？你好吵！”
　　时启说话也不自觉大声了起来。
　　“没被人占便宜吧？”厉觉狐疑地打量时启，突然发现时启的唇很红，衬得他的面色更惨白了。
　　时启立刻说：“没有啊。”
　　险些摔倒被人扶了一把，这不算什么吧？
　　厉觉微微眯起眼睛。
　　有蹊跷。
　　“然后不小心被绑架了……”时启继续说。
　　“不小心？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这条小命！”厉觉险些要被时启气死，“今天时啸就站在你们家大厅，要挟家主把家产分给他。”
　　时启：“你怎么知道？”
　　“我顺路过去。”厉觉说，“就帮了下忙，现在时啸已经被搞定了，这你倒是不用担心。”
　　时启心想，你这解释也太粗糙了吧，什么叫“顺路过去”？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家里写检讨吗？难道是BE之后的蝴蝶效应？
　　“你的眼睛怎么了？”厉觉忽然发现不对，“是不是失血太多的后遗症？”
　　厉觉头顶的小人挂着冷汗，一脸紧张。
　　“没事……”时启安慰道，“吃了个药，就变成这样了，代谢之后就好了。你……检讨写完了？”
　　“写个屁的检讨！”厉觉怒道，“你都变成这样了，许渺那孙子怎么不好好照顾你！”
　　“小声点小声点。”时启快被厉觉震聋了，“你给我输了不少血吧，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时启伸出没受伤的手，试探性地摸向厉觉，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却不料高度判断出错，直接摸在了他的脸上。
　　厉觉原本怒气汹汹，打算去找许渺算账，然而时启这一下想，忽然让他的怒气尽数消散了，头顶原本生气的小红脸顿时变成了害羞的小红脸。
　　时启：“……”
　　时启正要收回手，厉觉却说：“不是只有许渺才能照顾好你的。时启，你……”
　　厉觉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为情，说不出口。
　　时启歪着头，一脸茫然，说：“什么？”
　　厉觉：“你……以后可以……让我来……”
　　这一刻，时间忽然静了，这似乎完全是属于厉觉和时启的空间，有一瞬间，厉觉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凑上去，亲他。
　　厉觉不是为了和其他几个人竞争，但他实在是无法克制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情感，仿佛不能再晚一刻让时启知道他的心意。
　　“让我来……”厉觉鼓起勇气，握住了时启的手，“照顾……”
　　时启心想，厉觉今天怎么怪怪的？说话断断续续，不是他的作风。
　　然而厉觉还没说完，只听“刷——”地一声，外面忽然挂起了大风，把窗户刮开了，一时间，屋子里的纸全飞了起来，厉觉害怕仪器被风吹跑，立刻止住了话，手忙脚乱地去关窗户。
　　任务栏一亮。
　　——周任务——
　　[厉觉好感度达到8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厉觉的好感度，总是在八十以下盘旋，此刻终于突破了八十大关。
　　礼物盒打开，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恭喜您获得[你是一只傻狗]buff～”
　　时启：这个名字……
　　[你是一只傻狗]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生气害羞撒娇冷战必备之品。让生活充满爱，远离口是心非，坦诚自己的内心，真诚才是感情升温的利器！
　　施加对象：厉觉
　　施加条件：好感度达到99时自动触发
　　使用期限：一分钟
　　好感度99……时启看了下厉觉的好感，现在是83。
　　那还早呢。达到好感度条件才能自动触发，那时启也就不管了，丢进背包里。
　　这风来得可真是时候，好不容易的气氛都吹跑了。厉觉关上窗户，只觉得一阵郁闷，然而他还有些头晕，正要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时启却说：“你是不是应该回去再休息下？”
　　厉觉的头顶冒出了一个晕眩的小人，他的状态不大好。
　　厉觉扶着头，坚强道：“我没事。”
　　时启坚持让他回去，厉觉头顶的小人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然而厉觉不想回去，时启无奈，想了想：“实在不行，你在我这里躺一会吧，但这床有点小……”
　　话还没说完，厉觉说：“你这么说，那我也不能拒绝，勉强在这里待一会吧。”
　　时启冒出一团黑线：“那真是太勉强你了。”
　　许渺才离开一小会，那种不安感又开始在心头盘旋，时启有点想给许渺打电话了。
　　厉觉正要动作，却听门口敲门声，不紧不慢敲了三下，随后门被推开。
　　时启愣了一下，这是谁？
　　厉觉过去开门，说：“不要打扰病人休……”
　　“护士到处在找你。”方殊流的声音响起，自然带着一股冷意，“你不去解释下吗？”
　　厉觉：“我已经完全好了——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和你无关。”方殊流冷淡地说，“别让护士着急。”
　　正巧，护士看到站在门口的厉觉，立刻道：“小伙子，你现在不能下床的啊，小心晕倒！”
　　厉觉：“……”
　　时启听到声音，哭笑不得：“厉觉，你怎么能偷偷跑出来，你赶快回去！”
　　厉觉简直没有办法，本来临门一脚，却偏偏被坏事，气不打一处来，他只得咬牙切齿道：“方殊流，你可真行。”他压低了声音，“时启受了伤，我警告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准！”
　　“我不是你，不会这么粗鲁。”方殊流把厉觉推开，礼貌道，“好好休息。”
　　厉觉再次被方殊流背刺一波，简直要气晕过去。
　　妈的，在时启面前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这么腹黑！他早晚要和时启揭穿方殊流的真面目！
　　门关上了，把护士的絮絮叨叨关在门外，时启说：“方殊流，你回来啦。”
　　“嗯。”方殊流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放在一旁桌上，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随后朝时启走来。
　　“你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吗？”时启问，“方其然呢？”
　　“处理完了。”方殊流说，他的声音依然很清冷，然而时启有种感觉，方殊流一直在注视着他。时启不知道怎么，感觉脸有些发烫，他笑道，“我没想到，咱们小时候居然认识！要不说是缘分呢，多亏了这个药……”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被轻轻捧住，温热的气息传来，是方殊流在靠近他，时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眼皮上传来了一点温柔的触感，一触即分。
　　“我宁愿你想不起来。”
　　方殊流低声说，语气里含着些许的悲伤。
　　“每次都让你救我，”方殊流说，“如果我们不认识就好了。”
　　时启能够想象，方殊流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流露出来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他笑了起来：“如果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吃到那么好吃的面包？”
　　而且，你最大的秘密，就是我——
　　实在是，不胜荣幸。
　　方殊流的手轻轻触碰时启，似乎很担心他的眼睛状况：“那个实验药剂已经送去专业机构检查成分了，别害怕，如果真的是最坏的那个结果，我也永远会在你的身边。”
　　时启“嗯”了一声，他想告诉方殊流，听起来你比我更害怕，但是别担心，我的眼睛会恢复的，只需要两天。然而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今天没有时间做了。”方殊流说，“原本计划好，给你做一个大蛋糕，现在也只能将吃一点外面买的了，饿了吗？”
　　“你还买了蛋糕？”时启说，方殊流的身上带着浅浅的硝烟气息，时启闻了闻，方殊流便察觉到，将外套脱了。
　　“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时启说，“结果现在，都被搞砸了。还会有游轮派对吗？”
　　“实际上，那本来便是为了吸引方其然作出的障眼法。”方殊流说，“在我成年礼那一天，父亲便会交予我继承者的股权，方其然必定会在这之前下手，所以去暗夜酒吧，也是已经计划好的。”
　　时启一怔。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那里。”方殊流道，“我以为我会保护好你……抱歉。”
　　“可不能光说不做啊！”时启说，“如果我以后迟到了……你不能给我扣分！”
　　方殊流：“……不能迟到三次以上。”
　　时启：“上课也不能盯着我玩手机！”
　　方殊流：“从来没有管过这个。”
　　“那……”时启说，“也不要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自责了，现在你和我都好好的，这样就够了。”
　　方殊流愣了片刻，眉头舒展开来。
　　“好。”
　　“你的手机，我给你找回来了。”方殊流拆了蛋糕的包装，拿出叉子，随口道，“需要的话我帮你看看。”
　　时启说：“有信息吗？”
　　方殊流看了眼屏幕：“二十通来自[阿渺]的未接来电，十通来自[厉觉]的未接来电，一通来自[学长]的未接来电。”
　　时启：“……”
　　“对了，你和许渺的关系似乎很好，是从那次搬家之后，从小一起长大，是吗？”方殊流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问出这句话，一边喂给时启蛋糕。
　　时启“嗷呜”吃了一口蛋糕，突然觉得方殊流的话……
　　是不是还有别的含义？
　　“阿渺的确……很照顾我。”时启斟酌着说，蛋糕的味道比他想象当中还要好很多，吃起来便不是普通的奶油，甜而不腻，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嗯，他的确很照顾你。”方殊流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道，“所以你一定很喜欢他了，是吗，阿启？”
　　向来只会有许渺会这么喊他，骤然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时启不知怎么，忽然被呛住，咳嗽起来。


第60章 
　　“怎么突然这么问？”时启说， “我突然想起来，不应该先吃蛋糕，还没有点蜡烛！这怎么办？”
　　“我的愿望， 已经全部实现了。”方殊流说，语气微微沉下，“阿启这个称呼， 已经被人占用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叫你才合适呢？”
　　方殊流的声音向来不属于高亢的那一款，相反， 他的声音总是很平静， 音色很冷冽，很优雅， 像南极终年不化的冰，而当他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十分清晰地在你耳畔说话时，那声音便额外增加了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时启感觉到方殊流离他越来越近了， 包括他的声音，他身上那种有些奇异的玫瑰花的味道， 他温热的呼吸， 一并朝时启涌来。那一霎那，时启什么都没有想， 他想知道方殊流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是生气？还是不在乎？抑或是……
　　“方……方殊流！”时启艰难地说，“你靠得好像太近了。”
　　“时启， ”方殊流低声道， “我讨厌你为了维护别人，而对我装傻的模样。”
　　“那会让我觉得， 你心中已经有比我重要太多的人了。”
　　时启已经要傻掉了，方殊流就这么直白地把这种话说出来……他该怎么回复？
　　“蛋糕的味道……”方殊流轻飘飘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好吃么？我也想尝尝。”
　　时启正要说“很好吃，你也可以吃啊”，却忽然从方殊流的口吻里咀嚼出某种危险克制的意味，方殊流离他太近了！哪怕只是开口说话，也极有可能挨上他的脸！
　　总觉得……方殊流现在，好像很想对他做点什么。
　　两人的气息交融在香甜到足以令人卸下所有防备的蛋糕奶油的味道中，而方殊流则离时启越来越近。
　　他似乎始终在看着时启。
　　时启伸出手去推方殊流的胸膛，却发现方殊流虽然看起来瘦，但身上的肌肉也很结实，摸上去硬邦邦的，更别说推动了。
　　“你想推开我吗？”方殊流问，声音里似乎带着点受伤。时启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从相遇到现在，方殊流应下的承诺全都做到了，而他……
　　随后，方殊流侧过脸，扶住时启的脸颊，冰凉而柔软唇瓣轻轻贴在了时启的唇上，正要深入。时启一惊，正要后撤，忽然听到门开的声音。
　　——是谁来了？！
　　塑料袋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响声，却没有人发话，来者似乎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住了，而方殊流则旁若无人地继续亲吻时启。时启用力推了推方殊流，方殊流这才作罢，眼神带着杀气，看向这个打扰他们的人。
　　系统很快给了时启答案：“许渺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现在是42。”
　　时启：“……”
　　许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被他看到这一幕，完蛋了啊！
　　许渺大步走到方殊流面前，狠狠揪住他的领子，伸手要打，而方殊流则反应迅速，一手推开许渺的手，冷冷道：“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许渺看了眼时启，他的表情冷到极致，完全不似在大众眼中那个斯文温和的优秀学生，他说：“方殊流，你怎么敢这么做？”
　　“那又关你什么事呢？”方殊流似笑非笑，抬手抹了下唇角，示威一般地道，“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阿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心里的想法我全都知道。”许渺说，“他不愿意，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
　　“你很厉害，我知道。”方殊流道，“初中时便经常听闻你的“事迹”，总是年级第一□□的好学生，精英家族的继承人，但有句话你说错了。”
　　他的声音骤然发生了变化：“许渺，你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
　　“——你什么意思。”许渺从方殊流的话中，听出了点不太对劲的意思，或许是出于直觉，他的心缓缓下沉，预示着这句话也许对他来说影响巨大。
　　“我比你早认识时启，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方殊流道，“他就不会遇到你。所以，别再以陪他长大的称号再去插手他的私生活了，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是真的吗，阿启？”沉默许久之后，许渺的声音响起。
　　时启没有否认。
　　许渺那一刻，突然产生了恐慌的感觉。
　　在时启身边出现的几个人，许渺实际上并未将他们视作敌人，哪怕是感觉到了威胁，但内心深处，依然会有一个声音和他说：
　　时启永远会选你。
　　因为他陪时启长大，他了解时启的一切，他知道时启的心软，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情感，绝不会那么简单就破碎，即便是受了伤，时启依然会原谅他。
　　所以，他会替时启赶跑其他对他虎视眈眈的男人，时启只会喜欢自己，只会爱自己，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如许渺所料，时启在情人节那天对他告白，而许渺拒绝了他。
　　看到时启失落难掩难过的表情，许渺的心中，竟然还有几分喜悦：
　　时启只喜欢我，其他人算什么？
　　即便用绅士和温柔伪装自己，而实际上，他许渺也只不过是冥冥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私心，虚荣心，而常年处于大家族一人之下的地位，则令许渺难免有时，会忘记了自己所坚持，所追求的东西。
　　他仰头望向天空的明月，便对自己说，不着急，还有时间，他总会想出办法。
　　可云湛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规则。
　　云湛的做事风格十分独特，几乎毫不费力，便可以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换言之，云湛想得到什么，就绝对不可能得不到。
　　而现在，又冒出了一个方殊流。
　　他与时启之间，也发生过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现在再想得到那一轮明月，便成了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
　　然而，世上难买早知道，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时启，想让谁陪着你？”方殊流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时启心中泪流满面，心想你们能不能都出去啊！
　　方殊流的黑化值开始涨了，许渺的似乎暂时停住了。
　　时启也在存档与不存档之间纠结，现在存档也晚了啊！应该在许渺还没进门前存的！
　　这个游戏，时启可算是玩明白了，其中的用心险恶，可恶是给了时启一个警钟——
　　前期攻略对象不容易接近，倘若使用了错误的攻略方式，便很容易BE。
　　后期如果把所有攻略对象的好感值都刷高了，那么一旦干坏事被抓包，或者几个攻略对象在同一空间内，便极容易翻车，黑化值升高，一样会BE。
　　所以……这是不是在告诉他一个道理？
　　人不能太贪心，攻略一个足矣，想要打出所有的HE结局，除非你是神仙，或者有四个截然不同的马甲。
　　可这个世界，明明他最开始只是想要攻略厉觉的啊！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
　　时启在心中给自己狠狠提醒？下个世界，就盯着一个人攻略好了，不能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简直是步履维艰，寸步难行！
　　“我饿了……”时启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先吃饭吧？不然等会都凉了。”
　　那两人都没说话，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一会，响起了拆包装的声音。
　　“你喜欢吃火锅？”方殊流自然道，“我知道有家火锅很好吃，等你病好了，带你去尝尝。”
　　许渺冷声道：“阿启只喜欢这家的。”
　　……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了。
　　电话铃响，随后被接起，方殊流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最后挂了电话，说：“方其然那边有些麻烦，我得回去一趟。”
　　时启简直巴不得有个人赶紧离开战场，硝烟再这么弥漫下去，他真怕黑化值直接爆了。
　　时启说：“路上小心……”
　　他的鼻子被轻轻弹了一下。
　　“小没良心的。”方殊流淡淡道，“我走了就这么高兴？”
　　“没有啊。”时启立刻一脸严肃，“但还是家里的事情更重要吧！”
　　方殊流说：“那么，你应该不会趁我不在，偷偷对时启做什么吧？”
　　这话是对许渺说的。
　　许渺始终默默注视着时启的一举一动，闻言，唇角浮现一个冰凉的弧度，冷冷地说：“不劳费心，我不是你。”
　　方殊流靠近时启，想亲他一下，被时启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方殊流有点想叹气，在时启耳边说：“等我，时启。”
　　“我们缺失的时光，都会补回来的。”
　　方殊流走了，时启不知道许渺听到了多少，但许渺始终沉默着，黑化值虽然不动了，时启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阿渺？”时启打破平静，“你怎么了？”
　　“没什么。”许渺打开包装，火锅独特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病房，虽然是三鲜味道，但时启也已经满足了。
　　“我只是在想，我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许渺说，“总觉得世上的东西，只要靠努力就能得到。”
　　“难道不是这样吗？”时启茫然地问。
　　“或许吧。”许渺说，“只是想要的太多，便容易痛苦。”
　　许渺给时启喂东西，时启没有拒绝，他看不到，手也暂时不能动，只能这样了。
　　许渺的动作很娴熟，他说：“以前，你不爱吃饭，只要我喂你吃。”
　　时启说：“……你怎么还记得呢？”
　　“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时启的背包骤然亮了起来。
　　“白驹过隙”道具，再一次亮了起来。
　　已触发相应剧情，待使用。
　　咦……时启以为这个道具只是仅限方殊流一人用的，没想到许渺也触发了剧情！然而当时启点击使用时，出现了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弹窗：
　　对方好感度不足，请重试。


第61章 
　　许渺的好感度， 已经上八十了，竟然还不够。时启记得，方殊流的好感度达到五十就能开启道具了。
　　该不会是出BUG了吧？时启疑惑地又点了几下道具， 得到的是相同的答案。
　　时启叹了口气。
　　许渺摸摸时启的额头：“怎么了，还难受吗？”
　　“没有……”时启心想，只是一想到要继续刷你的好感度， 我就头大。
　　完全没有办法刷啊！
　　“我只是在想，刚开学就翘课，之后的进度补不回来该怎么办。”时启找了个借口。
　　“不用担心， 我会帮你补课的。”许渺说， “大一都是公共课，内容相差不大。现在你也不需要担心那些， 先养好身体再说。”
　　时启：“我们要一直呆在船上吗？”
　　“不，”许渺道，“等你能走动了，就带你回去……阿启， 你怎么了？”
　　时启发现，离许渺越近， 他的心里边越平静， 安宁，这也是buff的作用吗：时启不知不觉就快贴到许渺身上了。
　　“没事！”时启恢复理智， 火速撤退，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土豆真好吃啊。”
　　时启吃过饭， 打了个哈欠， 昏昏欲睡，他半闭着眼睛， 一手攥住了许渺的衣角，感觉许渺起身，立刻睁开眼睛。
　　“等会就该拔针了，我去找护士。”许渺揉揉时启的脑袋，“很快就回来。”
　　一旦听到许渺要远离的信息，时启的睡意便被打散了，这个buff的威力……比他想象当中要强大很多啊。
　　时启拼命克制住打死也不能让许渺离开的心态，放开了手：“好。”
　　许渺离他越远，心中便有一个黑影开始浮动，时启深深呼出一口气，然而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文森特的脸，那群黑衣人的模样，他落入海中近乎窒息的感觉……
　　是许渺救了他……
　　“放轻松，”一道平缓沉静的声音浮现在耳畔，“你的心跳太快了。”
　　“学长？”时启睁开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这感觉实在是太焦灼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时启胸口闷着一股气，令他想要做些什么来发泄情绪，迷茫，害怕，战栗，烦躁，愤怒……
　　时启额头冒出冷汗，他有些颤抖。云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条手帕，给时启擦汗。
　　时启推开云湛的手，抗拒地道：“不要碰我！”
　　现在，除了许渺之外的人，时启都会感到害怕，那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然而时启刚说出这句话，便知道自己是在发脾气。
　　“抱歉……”时启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害怕。”
　　“刚才给你注射过药物，它会让你的心情变得起伏，是正常现象。”云湛将手帕放到时启的手里，让他拿着，离他远了些，道，“什么都不要想，时启。”
　　“我没办法……什么都不想。”时启喃喃道，“我的脑袋要炸了。”
　　“给你的那本书，你看了吗？”云湛忽地问道。
　　“《小王子》吗？以前……看过。”
　　“作为睡前读物来说，还是很好的。”云湛说，“有时候，我在想，不是小王子拥有了玫瑰，而是那颗星球拥有了小王子，才让原本空空荡荡的世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是吗……”时启说着，云湛则在一旁，始终用平静的语气复述整个故事，这是个童话故事，小孩子也可以看懂，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在悠长缓慢的节奏中，时启睡着了。
　　云湛始终注视着时启，他年轻的，略显稚嫩的面容，他的嘴角轻轻翘起，似乎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
　　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握着手帕的手松开了。
　　云湛始终坐在离时启不远的椅子上，他手里并没有书本，也没有电子阅读器，然而这个故事，他已经读了无数次，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记得清清楚楚，毫无遗漏。
　　“要是你喜欢一朵花儿，而她在一颗星星上，那你夜里看着天空，就会觉得很美。所有的星星都像开满了花儿。”[注]
　　云湛停下声音，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他起身，去开了门，和许渺对视。
　　“他睡着了。”云湛道，“不要吵醒他。”
　　说完，云湛冲护士颔首，从一侧离开。
　　护士轻手轻脚替时启拔了针，一手将棉棒按在伤处，对许渺说：“给他按一下吧，免得二次流血。”
　　时启睡熟了，许渺将外衣脱了，只留一件衬衣，给时启按着棉棒，时启仿佛感受到许渺的气息，往许渺怀里蹭了蹭。
　　许渺笑了笑，发现时启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掉在被子上，他拿起来一看，是条纯白色的手帕，质地柔软细滑，是上等布料，且在手帕右下角绣了一个小小的“云”字。
　　是云湛所用的手帕。
　　许渺认识云湛以来，他始终保持着这个习惯，什么都不会用别人的，除非是迫不得已，在外面吃饭，也只是作个形式。
　　而他的手帕，也从来不会借给其他人用，他骨子里的洁癖，仿佛与生俱来。
　　在时启这里，云湛已经打破了太多的规则。
　　“阿启……”许渺低声道，“快好起来吧。”
　　你的眼里没有我，我便不自觉惶恐了起来。
　　生怕晚了一步，就再也来不及了。
　　至此，四大家族的内斗和骚乱暂时落下帷幕。
　　方其然没有了文森特和云家的支持，气急攻心之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将方殊流推下海，最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云家的家主及参与方家事情的小辈被交付警局，云湛提交了他多年来搜集寻找的证据，尽数收押监狱等待判刑；而时家则早已察觉有人内斗，提早做了预警，待时啸露出真面目后，便剥夺了他作为时家人的所有权利，逐出家族。
　　厉家则因为帮助时家，时家特地派人感谢。厉家家主一脸懵逼，听闻是厉觉参与其中，吼声震响了三层楼。
　　“厉觉这臭小子又偷跑出去了？！”
　　病房内。
　　听完护士的絮絮叨叨，厉觉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不容易挨到护士出去，厉觉正要偷偷溜出门，却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厉觉一脸不耐烦，“嗯，我在外面，是我做的，那是我朋友！我得帮他！现在马上回去？不行！我还有事要办！”
　　父子俩都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了，正说着，电话那头换了个人，厉觉叹了口气：“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厉觉挠了挠头，随手把一旁士力架剥了吃，一边去找时启。然而刚推开门，便发现许渺也在，握着时启的手，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许渺转过头，看到是厉觉，又转回去。
　　当我不存在？！厉觉顿时火冒三丈，然而时启睡着了，厉觉也不敢吵醒他，隔空指了指许渺，意思是：你给我出来。
　　许渺皱了皱眉，本不想搭理厉觉，但又改了主意，将时启的手轻轻塞回被子里，无声地出来，关上门。
　　“有事吗？”许渺平淡道。
　　厉觉单手插兜，随意靠在墙上，一副痞坏痞坏的作风，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虚伪的人。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对老子使坏。上次打你打一拳，我没打够。”
　　厉觉冲许渺勾勾手指：“咱们到外面去打，我赢了，你以后就给我离时启远点。”
　　“无聊。”许渺冷冷道，“你父母在找你吧，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跟条疯狗似的乱咬人。”
　　说罢，转身要走，然而厉觉下一句话，让他定住了脚步。
　　“你怕了？也是，只会在背地里暗算人，我最不擅长对付的，就是你这种人。”厉觉说，“时启落水的时候，是云湛救了他吧，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你。你是故意给他这种错觉的吧？让他以为，是你救了他。”
　　许渺转过头，视线如同凝结的冰霜。
　　倘若是一般人，被许渺这么看着，心肝也得颤一颤，然而厉觉完全不怕他这招，勾起唇角，冷笑着说：
　　“你在害怕什么？”
　　“你是怕时启发现之后和云湛好，还是担心，自己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个？”
　　正是最后一句话，令许渺的唇紧紧抿了起来，他猝然转身，几步走到厉觉对面。
　　“你偷听我和云湛谈话？”
　　“我没有这种爱好。”厉觉嘲道，“只不过是路过时，无意间听到了而已。怎么，还是不敢赌吗？实际上，我也无所谓，反正总会有办法对付你，让时启看清你的真面目——”
　　“你输了，就给我从时启身边滚开。”许渺打断他，道，“滚得越远越好。”
　　时启原本正做着梦，梦里他在宇宙中漂浮，周围是亮晶晶的星星，遥远处有一颗星球在闪闪发光，似乎有人坐在星球之上，手里执一束玫瑰，在等什么人。然而时启还未靠近，身边的场景骤然一变，又变成了熟悉的森林，而时启的身体不断缩水，变成了孩童的身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到梦中，时启便清晰地记起之前所梦到的内容，当他清醒后，就都忘记了。
　　这片森林……永远也走不出来吗？
　　时启紧紧握紧了拳头，这真的是梦吗？他在现实世界里，也做过相似的梦，怎么会有……连环梦？
　　不安，心慌感越发强烈，时启猛地睁开眼睛，然而仍然是黑色！他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时启挣扎着起来，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感，他捂住胳膊，不断喘息。
　　是……回到现实里了吗。
　　身边没有人。
　　时启左右摸索，又喊了几声“阿渺”，屋子里空空荡荡，人都去哪了？
　　或许是因为许渺离开，才变成了噩梦。时启跌跌撞撞地下床，用另一完好的手推开了门。
　　太阳升起来了，不知道从哪里的窗户照进来，身上暖洋洋的，时启什么也看不到，只得摸着墙的方向前进。
　　船上没有人，大概是因为害怕出事，把不重要的人都清走了。时启伸出手，感受到风从一侧吹过来，沿着风的方向走，就是出船了。
　　时启的听力变得好了，他听到了隐约打斗的声音，然而冥冥之中，却又想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许渺会在那里吗？
　　方向是对的。
　　船上有新的敌人吗？时启想不到其他原因。
　　许渺刚一出手，厉觉就知道许渺也不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白脸，他的每一招都十分精准，显然是学过的。但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厉觉向来是不怕打架的，学生时代他积累了大量打人和被打的经验，导致这些事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
　　厉觉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互相沾不到好，没过一会，都负了伤，然而谁也没有放弃。厉觉一记右勾拳，许渺反应迅速，侧身躲过，随后稳稳落地。
　　厉觉懂了：“那天在校长室，你是故意被我打中的，为的就是让人觉得你很无辜，是吧？”
　　“你们这些继承人，心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黑。”厉觉自嘲一笑，道，“就这么一直骗时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许渺被厉觉打中一拳，他伸手一抹唇角，声音沙哑：“我从来没有骗过他，别再脑补这么多有的没的。”
　　说完，许渺缓缓后退，厉觉道：“怎么，打不过就要跑了吗？那就算你弃……”
　　“你想多了。”许渺冰冷地说，一个助跑，抬腿，空中侧踢！厉觉立刻抬臂抵挡，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许渺的腿部力量极强，而做这个动作，同样需要腰腹力量。
　　“是我小看你了。”厉觉道，“原本以为你是个花架子，原来只是装的。”
　　“你难道就没有伪装吗？别总一副愤世嫉俗的语气。”许渺落地，单手撑住，起身，“高中时期，你所做过的事情，没有一项是夸大事实，你的骨子里就是个暴力狂，哪怕你不愿意承认。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也绝不会让你让你有机会接近他！”
　　说罢，两人近身搏斗，彼此出手没有一丝松懈，然而就在二人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厉觉余光瞥见什么，忽然动作一顿，被许渺一拳打偏脸，鼻血四溅。
　　“时启……”厉觉震惊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时启一身单薄衣物，茫然看着一点，他听到厉觉的声音，转过头，疑惑道：“我听到打架的声音，厉觉，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厉觉和许渺对视一眼，说，“用手机看电视。”
　　“刚在看武打片，音量开太大了。”
　　“阿启。”许渺快步走过去，说，“外面有风，小心着凉。”
　　“你也在这里啊。”时启说，“是和厉觉一起看电视吗？”
　　许渺：“……碰巧遇到而已。厉觉要回家了，是吧？”
　　“嗯。”厉觉说，“我得回家一趟了，时启，下周见。”
　　“这就要走啦。”时启说，“你身体还没好……”
　　话没说完，厉觉大步过来，抱住时启，他不敢用力，只轻轻一抱，同时和许渺视线交汇，刀光火石之间，那个赌约推迟了。
　　——我一定，要让那家伙离时启远点。
　　厉觉跳下船，鼻青脸肿，把周围人吓了一跳，厉觉面无表情，兀自离开了。
　　时启说：“你们是不是打架了？”
　　许渺苦笑一声：“阿启要我说真话吗？”
　　“我又不是傻子。”时启冷冷道，伸手，在许渺脸上摸了一下，“不疼吗？”
　　“疼。”许渺握住时启的手，低声道，“阿启生气了吗？”
　　“又不是小孩了，为什么打架啊？”时启有点头大。
　　“因为一些必须的理由。”许渺说，“回去吧。”
　　“不过，厉觉应该打架很厉害吧？”时启说，“你和他打，不是只有被单方面暴揍的份儿？”
　　“我在阿启心里就这么弱吗？”许渺问。
　　时启理所当然地说：“对啊。”
　　许渺：“……”
　　时启几乎没有见许渺锻炼，平日里总穿着衬衣，也不能做什么运动训练吧。相反，厉觉可是体育系的，天天打篮球，即便是穿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轮廓。
　　这两个人在一起打……即便知道许渺接受过家族的训练，时启也无法想象许渺打架的模样。
　　“等你的眼睛好了，让你见识一下。”许渺捏了捏时启的脸，“让你看看我有多厉害。”
　　时启真诚道：“那我拭目以待。”
　　“阿启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许渺看看时启，道，“如果感觉还好的话，等会就离开这里吧。”
　　在船上到底住着不舒服，而时启输过血后，脸色变得红润了不少，唯独眼睛看不到。
　　时启正要说话，时启的手机响了。
　　许渺看了一下，说：“是伯母打来的。”
　　时启对于素未谋面的时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紧张起来，对许渺说：“你替我接吧，就说我在忙。”
　　时家现在还不知道时启的状况。
　　许渺接起来，说话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清润和彬彬有礼，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伯母。”
　　“阿启还在睡觉，伯母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方家的事情吗？已经听说了，目前是没有危险，不过……”
　　“我会照顾好阿启的。”
　　许渺不愧是优秀学生代表，对答如流，这偏偏是时启最不擅长的状况了。时启松了口气。
　　许渺挂了电话，道：“方家的事情，不会大肆宣扬出去，你受伤的事情也暂时不会被知道。伯母刚才问你要不要回家一趟，我替你拒绝了。”
　　“那就好。”时启说，“暂时也不能回家，那我……”
　　“跟我回家吧，阿启。”许渺道，“我为你预约了一位专家，为你看病。”
　　时启倒是不担心他的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药效只会持续两天，可是他又不能说出来，只得含糊道：“好吧。”
　　许渺将时启领回房间，要给他穿上新的上衣和裤子，时启有点不好意思，要自己穿。许渺却说：“以前都是我给你穿……”
　　“那是以前！”时启耳朵都红了，哪怕是小时候，也没有人亲手给他穿过衣服，简直就是把他当成小孩一般照顾，“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来。”
　　“好吧。”许渺惋惜道，“阿启果然是长大了啊。”
　　时启慢吞吞地摸索着，穿上了备用的衬衫和黑裤，许渺转过身，手指拉住他胸前的一颗扣子，轻笑一声：“扣错地方了，阿启。”
　　扣子被解开，重新扣上。许渺并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可似乎总有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自皮肤上游移。
　　时启拉住许渺的手：“我自己来。”
　　车已经在船外等候了，时启下船时，难免有些惋惜。
　　方殊流的生日，都没有过，就这么惊心动魄地结束了。
　　时启听到成叔的声音：“时少爷是怎么了？”
　　“阿启因为药物因素，暂时看不到了。”许渺淡淡道，“成叔，预约的专家什么时候能到？”
　　“市里最出名的那位专家，目前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恐怕得明天晚上才能到场。”成叔担忧道，“时少爷……没事吧？”
　　许渺耐心地扶着时启，让他坐进车里，目光遥遥一望远处的游轮，最后道：“走吧。”
　　时启坐在车上，心想这该不会就是上次那个劳斯莱斯吧？可惜眼睛看不到，好可惜啊！
　　“阿启，喝水吗？”许渺问他。
　　时启立刻想起了上次的苦瓜汁，说：“不喝苦的。”
　　“知道。”许渺声音含笑，递给时启一瓶开了盖的饮料，时启对许渺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喝了一口，是橙子味的。
　　“阿启用的沐浴露也是橙子味的。”许渺道，“我为你挑的，喜欢吗？”
　　时启：“普通的就好，什么味道都可以。”
　　“但我喜欢，橙子味的阿启。”许渺说，“闻起来就想让人咬一口。”
　　许渺说话，向来都是很有分寸的，然而这句话，再怎么想，也总是让人感觉有点暧昧。
　　时启的手动了动，在抽屉里摸到了一片干瘪的类似于叶子的东西：“这是什么？”
　　“玫瑰花瓣。”许渺轻轻地说，“本来想……算了，没什么。”
　　时启却在那一刻，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许渺买了一束玫瑰花，在他的宿舍门口一直等，等到情人节结束……
　　时启始终搞不明白许渺这个人，他的黑化值总是升得很快，看到别人与时启的关系好，许渺的黑化值就会涨，他也不是不知道，许渺背地里或许和其他人说过什么，甚至做出了把门反锁的过激行为。
　　有一度，时启觉得许渺对他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
　　然而，在看到[许渺视角下的一天]后，时启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诶，阿渺。”时启突然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一起坐车是什么时候吗？”
　　许渺没想到，时启会主动提起那件事，然而那天的事情，无论如何，许渺也无法忘记。
　　“情人节。”许渺说，他望向窗外，却透过玻璃，看到了时启的模样。
　　时启也侧过头，仿佛在看他。
　　许渺怔怔地伸手，手指触摸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是在触摸时启的眼睛，鼻子，和嘴唇。
　　“在你宿舍，你很生气地问我，情人节那天晚上，我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宿舍……”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宿舍？”
　　许渺闭了闭眼，道：“你想说，其实你回去了，对吗，阿启？”
　　“不，我的确没有回去。”时启说。
　　许渺没有转头，他的手指有些发颤。
　　“实际上，情人节那天的晚上，我是出去开房了。”


第62章 
　　“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是……”
　　时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渺打断了。
　　“那天的事情， 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聊了，阿启。”
　　“从那天晚上，你回避我的话题， 之后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逃避那天的事情之后……”
　　许渺从来不会作出打断别人说话这种不礼貌的事情，对时启更是如此， 然而现在， 许渺却始终看向窗外，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然而时启感觉到许渺说话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克制。
　　那不是愤怒，而是事情既已发生之后的无能为力。
　　许渺并没有看着他。时启能感觉到。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启说，“因为你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很激烈， 而那天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玫瑰花瓣已经干枯， 水分全部消散殆尽， 被指尖轻轻地一揉搓，便纷纷化为了粉末， 簌簌地掉下来，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模样。
　　“那就不要说了。”许渺说。
　　后排的座位，在他们坐进去时已经升起了隔板， 成为了完全的私密角落。
　　许渺看向窗户， 时启仍然执着地面对着他，想要解释， 可那些事情看在眼里，还能怎么解释？
　　偏偏，偏偏是厉觉。
　　“你必须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时启认真地说。
　　有一瞬间，许渺只想堵住时启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他的手紧紧攥紧了。
　　这并不是因为许渺不敢听，实际上，在知道那件事情之后，许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他更怕，时启说出来之后，他们还怎么相处？他们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虽然时启没有谈过恋爱，但许渺很清楚他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一辈子的人，他从小的性格便很认真，虽然某些方面很笨拙，却很讨人喜欢。
　　高中时期流行早恋，许渺那时已经考入大学，总是担心，在那三年里时启会有喜欢的对象。然而到了大学，就可以自由恋爱了，他更担心了。
　　幸好时启似乎没有那种想法，他面对自己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这也打消了许渺的担忧。
　　时启不是那种，会在短时间内喜欢上一个人的性格，他很慢热，仿佛小乌龟一般，小心翼翼地在这个世界里行走。
　　这样的时启，怎么可能会做出在情人节那天彻夜不归的行为？许渺试图说服自己，心中巨大的恐慌却告诉他，已经晚了。
　　如果时启喜欢上别人，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便去破坏他的幸福……即便再痛苦，也不可以。
　　“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和方殊流一起去吃饭，你没看到他吗？”时启的声音将许渺的思绪撤了回来，他骤然回头，看向时启。
　　“结果准备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喝醉的厉觉，因为时间太晚，就在上面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我们睡的沙发。”时启无奈地说，“事情就是这样，反正那天不回学校也不会有惩罚，所以你到底是怎么……”
　　时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渺紧紧抱住了，许渺在颤抖，他的声音十分急切：“阿启，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时启把后半句话说完，“所以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宿舍？”
　　许渺没有回复，他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十分用力地抱着时启，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似乎在寻求安慰。而这副模样的许渺也很少见，时启想了想，像许渺对他做的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揉得乱糟糟的，虽然时启看不到，但他确实是故意的，这是因为小小的报复心理——谁让你总脑补些有的没的？
　　“阿渺，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我的宿舍门口等我？”时启问，他不能说出自己是怎么看到的，只好撒了个小慌，“我朋友看到你了。”
　　“……嗯。”许渺终于放开时启，他的眼中，却多了几抹深沉色彩。
　　“呆到很晚吗？”
　　许渺：“并没有。”
　　“那就好，所以接下来——”时启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开始算账了。”
　　“……”
　　“厉觉多无辜啊，你又说让他换宿，又是给他处分，是不是不太好？”
　　“我会和学校那边说的，撤掉厉觉的处分。”
　　“然后和他道歉！”
　　“好。”
　　时启也没想到许渺回应得这么快，事情发展这么顺利，搞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需要我做什么？”许渺说，“我都听你的。”
　　“暂时……暂时没有了。”时启讪讪地说。
　　“那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许渺问。
　　“什么？”
　　许渺声音很轻：“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吗？”
　　时启的心口，像是被小鱼儿轻轻撞了一下，莫名的悸动，他轻咳一声，道：“本来也没生你的气……车停了，是不是到学校宿舍了？”
　　“不回学校，阿启。”许渺声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是回家了，我给你请了假，这些天，就住在我家里吧。”
　　“回家？！”时启那一瞬间，心想该不会是四世同堂的那种宅子吧？
　　“是我在学校外面的房子，不是祖宅。”许渺似乎看穿了时启内心所想，说，“小区的安保设施很好，周边绿化也好，安静，适合你养伤。”
　　“你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时启一直以为是回学校。
　　许渺无辜地道：“你也没问啊。”
　　眼看又要把人气到炸毛，许渺立刻搬出合适的原因：“学校里不能有外人进入，而学校的医疗水平不够，所以暂时住在外面。”
　　时启：“那好吧……”
　　总觉得，又陷入了另一个奇怪的圈套了呢，一定是错觉吧！
　　地图显示出一块新的区域，学校外的灰色区域褪去了暗沉色调，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雕花喷泉，旁边以流光溢彩的字体标注：启慧园。
　　地图探索度达到50％。
　　探索度达到一半了！
　　此时，任务栏一亮，显示完成了新的任务。
　　——月任务——
　　[地图探索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地图探索度达到100％——未完成]
　　礼物盒自动打开，金色的光芒环绕。
　　“恭喜您获得[通关碎片]x1！”
　　时启睁大眼睛。
　　这是他想的那个吗？在常驻池只有6.9％概率可以抽到的——
　　通关碎片！
　　时启点击悬浮在空中类似于拼图的金色浮块 。
　　[通关碎片]介绍：
　　使用该碎片，可得到任意未被触发关键剧情所在地点，该关键剧情可有效提高闯关速度。
　　是否使用该碎片？
　　是 否
　　介绍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PS：该通关碎片可在任意世界内使用，无限制。
　　也就是说，即便是换世界了，还可以使用这个通关碎片。
　　时启有点纠结，他的攻略进度已经很高了，每个人都在八十以上，目前也没有遇到特别麻烦的地方，如果现在就这么用掉，又感觉有些浪费了。
　　还是先收起来吧。时启按捺住激动的心，把这个SS级的碎片放进背包里。
　　车停下，许渺带时启下车，时启说：“等会，成叔，我能和您聊一下吗？”
　　许渺有点意外：“阿启？”
　　“和你没关系，你先走吧。”时启摆摆手，“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
　　“但你看不见……”
　　“大少爷，您先走吧。”成叔笑道，“不要总把时少爷当小孩看待。”
　　许渺看了看时启，他对时启的保护的确有些过度了，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也没有保护好时启，反而让他受了伤。但是根据当时的目击者叙述来说，时启实际上也并不是只会听别人命令的性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启也有在成长。
　　“想要独当一面，就要放他独自经历那些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在时启还在上高中时，许渺和云湛偶尔谈起时启，云湛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的确……
　　许渺点点头：“我在前面等你们。”
　　时启一手撑住车子，失明的时候，总有种站着也会摔倒的错觉，不扶着点什么，总是不安心 。
　　而且许渺没有离他太远，buff也没有展现出强烈的效果。
　　“时少爷想问什么呢？”成叔温和地问。
　　许家是书香世家，成叔在许家做管家许久，许渺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与成叔相处久而来的。
　　“我想问……”时启说，“阿渺在情人节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到宿舍的呢？您知道吗？”
　　“大少爷那天，一直没有回宿舍，让司机提前回去了。”成叔道，“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但是第二天，他就感冒了，有点发低烧，情绪也很低落。我问他，他也不愿意和我说。”
　　“……”时启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许渺站在不远处的喷泉池边，那里有几只白鸽，在吃面包渣。他接起来电话：“父亲，安家那边，已经回绝了吗？”
　　“……我不会接受任何家族的联姻。”许渺道，“或许在您看来，这是幼稚的行为，但我会用实力证明给您看的。”
　　有时候，许渺并不想出生在名门望族，因为与旁人艳羡的财富与权利相比，他没有一点自由。
　　有时候，也会羡慕时启，他总是无忧无虑，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他的未来铺上鲜花与白砖，包括他也是。
　　时启和成叔交谈之后，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便被人扶住：“怎么不叫我？”
　　时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会过来。”
　　“调皮。”许渺评价了句。
　　“你的手机信息，我给你看过了，里面有几条信息。”许渺道，“是和学校有关的。”
　　“嗯？”
　　“再过一周，便是校运会了，这几天在报名阶段，不过你不需要参加了。”
　　许渺的话一出，时启看到任务栏一闪，有新的任务进来了。
　　——日任务——
　　在校运会那天，请参加至少一个项目，最好是自己拿手的嗷，成绩倒数第一视为任务失败。
　　难度系数：一颗星
　　奖励：发放随机体质点
　　体质点数！
　　时启立刻说：“报名什么时候截止？”
　　“后天截止。”许渺诧异道，“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时启心里捏了一把汗，还好他的失明症状明天就结束了。
　　不过，校运会啊……
　　时启大学时也有过运动会，但都是作为观众，没办法，学校的体育系实在太强了，每次都独领风骚，揽获大部分奖项，和他们比赛，时启还是宁愿在太阳底下写题。
　　不过自己现在的体质也不算弱，校运会开始之前锻炼一下，也不至于得到倒数第一的成绩。
　　进入许渺的家里，许渺便给他一杯水，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给他打开电视，自己则不知道去忙什么去了。过了一会，时启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中药的味道！
　　时启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不想再喝中药了啊！能不能不喝？！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是他设置的电话铃声，时启在茶几上摸索了下，够到手机，按照记忆的位置滑开：“喂？”
　　“时启啊！”孟夏深大喊，“你总算接电话了！听说你家出事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时启没想到，孟夏深居然还这么记挂他的事情：“放心，我没事，怎么了？”
　　“这个嘛……”孟夏深拿着手机，不住瞥向一旁抱臂靠着墙的厉觉，“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外面，阿渺家里。”时启说，“最近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孟夏深开了免提，示意厉觉自己听。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你放心，刚开学的课不难，到时候我借给你笔记，你看一看，考试准没问题。”孟夏深冲厉觉做口型，“我想去看看你，能给个地址吗？”
　　时启：“我也不知道地址，等会我问问吧。”
　　“哦行，那我挂了啊。”
　　“诶——等等。”时启想起一件事，忙道，“厉觉的处分取消了吗？”
　　“取消了。”孟夏深苦瓜脸，不取消这家伙怎么能来学校耀武扬威啊。电话挂了，孟夏深说：“你怎么不自己给他打电话啊？”
　　“打了，他不接。”厉觉面无表情地说，“估计是被许渺那个趁人之危的小人拉进黑名单里了。”
　　“你居然敢这么说许渺……”孟夏深目瞪口呆，那可是众所周知的校园男神啊，怎么一到厉觉口中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现在，时启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他真的不想喝药啊！可恶，能不能告诉许渺，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需要喝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早知道就装睡了！现在也才早上而已，昨天实在发生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目前云齐，云鹏等数人都牵涉到十年前没有得到结论的犯罪案件中，现在已经有警方介入此案进行调查，而云家目前的继承者云湛，则对此话题避之不谈，但显而易见的是，云家的结构即将进行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闻里，记者正在报道的事情令时启怔了一下。
　　云湛家里的事情十分复杂，时启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居然还涉及到犯罪案件。
　　时启点开了月任务。
　　——月任务——
　　[探索云湛的过往——未完成/进度80％]
　　居然还有……20％吗？
　　时启实在想不到，云湛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请您接受采访！云湛先生！”不断的“咔嚓”声中，一位记者大声道，“云家的前任家主，在警局里所说到关于您的话题，实在是令人奇怪，请您解释一下！”
　　“他说您是个怪物！您有普通人没有的异能！您可以读取其他人的心思，这是真的吗？！”
　　时启的动作顿住。
　　这是……云湛的秘密！云家家主怎么会知道！
　　而且明明是在警局里说的话，怎么会流传到外面去？谈话内容不应该是完全保密的吗？
　　“请让开。”云湛独特的冷淡音色透过屏幕，具有极大的威慑力。
　　“请您正面回答问题！您！是不是有独特的异能？”
　　这个记者似乎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而且以他那么笃定的态度，惹得其他媒体记者也议论纷纷。
　　“不会吧？读心？这种只会出现在电影作品里的异能，居然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吗？”
　　“如果是真的，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据云家前任家主所说，您每次在读心之前，都会摘掉手套，这是否说明您是通过触摸他人而进行读心呢？”
　　光是听电视里的声音，时启都感觉他的耳朵快要被吵掉了，而云湛最讨厌人多的地方，那么大量的心声全部灌入耳中，无异于是一种酷刑。
　　时启握紧了拳头，出于某种想法，他对于那个记者的身份有了一些不确定的猜测。
　　云湛依然是那句话：“请让开。”
　　那个记者不死心，还要继续追问，而云湛抬眼，终于看向那个记者，目光如同一道极为锐利的刃，似乎直接扎进了那名记者的内心！
　　记者忍不住想倒退几步，冷汗冒出，然而他身边都是人，并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
　　之后，云湛竟朝着那个记者的方向走去，周围全是炫目的闪光灯，只有云湛，眉目轻敛，眼中是一派淡定与冷静，他走到那个记者身边，道：
　　“要试试么？”
　　“什……什么？”记者有点腿软，在云湛似乎能堪破人心的视线中，他的心虚无处遁形。
　　云湛微微一笑，缓速与那记者擦肩而过，留下一句只有他和那记者才能听到的事情：
　　“我知道你和云齐十年前的交易，但抱歉，他承诺给你的，一样也不会实现。”
　　云湛走出记者群，那记者瞳孔骤缩，倒在地上，周围的人都问他怎么了，那记者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云湛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听清，记者追问无果后，只得放弃。
　　可不管怎样，那个记者所问的话，的确会在大家心中留下印象。
　　云湛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心声，倘若被坏人利用，的确是现代社会根本无法避免的，可云湛不会那么做。
　　“阿启，喝药了，这个药可以帮助你恢复身体，你失血太多，虽然输了血，还是很虚弱。”许渺的声音打破了时启的沉思，“我预约的专家因为暴雨航班停了，他说会派来他的关门弟子来为你治疗，今天下午就到了。”
　　“可以不喝吗？”时启皱着脸，在他记忆里，只有云湛会煮这么苦的药。
　　“云湛说你喝得很好。”许渺淡淡道，“现在怎么不愿意喝了？”
　　“……”时启端着药，简直生无可恋，“我以为你们不会聊这种事情。”
　　“我以前经常和他聊起你。”许渺说，“在你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你们是好朋友吗？”时启绞尽脑汁，心想怎么样才能不喝这药？假装手抖？
　　“不算，我和他都不是能交到真心朋友的类型。云湛的观察力太强了。”许渺也看到了新闻，云湛独自走出记者的视线，“我认为他也不需要朋友，他享受那种孤独感。”
　　也许是因为，可以看穿人心，所以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无聊起来了。
　　时启想到那晚深夜，云湛独自一人坐在阳台抽烟，只有夜半三更时，才会流露出的那种孤独感。
　　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懂他。
　　“所以，阿启，不要太试图假装手抖了，药很烫，会烫伤你的。”许渺的声音微微加重了一点，看穿了时启的意图，“或者，我喂你喝？”
　　时启听出许渺语气当中的威胁，立刻道：“我想吃糖，可以吗？”
　　许渺还没说话，听到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是预约的专家助手来了吧。”许渺道，他站起来，不忘对时启说，“我去开门，不许把药倒了，听到了吗？”
　　时启嘴上说：“好的。”
　　心里想，现在找个卫生间来得及不？
　　失明实在是太麻烦了，好在他有系统，时启对系统软磨硬泡，总算让系统答应给他指路。
　　时启站起来，偷偷摸摸，摸着墙走，隐约听到许渺诧异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应该没告诉过你这里的地址……不对，你是那名专家的“关门弟子”？”
　　谁来了？是许渺的熟人吗？时启心中疑惑，听到那人说：“我曾经出国留学一年，那是我的导师，他拜托我……你不让我进去，某个人就要溜走了。”
　　许渺立刻转身：“阿启！”
　　时启捧着碗，心头一震。
　　那个声音，居然是云湛！
　　云湛不是刚接受过新闻采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也有可能是已经提前录好了，可那件事情应该是今天才发生的吧？他们速度这么快吗？
　　许渺几步过来，按住时启的手腕，语气凉飕飕的：“阿启，你不听话啊。”
　　时启不知道怎么，感觉腿有点软，他干笑一声：“其实我是想让它凉一点再喝，你相信我吗？”
　　“先是转移注意力，随后把药偷偷倒掉，假装什么都没干。”云湛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的常用套路。”
　　时启：“……”
　　怎么感觉，他这一下，好像惹到了两个人啊！
　　时启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时启机智求救：“系统！今天的病弱buff还没有投，你现在让我投一个吧！”
　　系统从善如流道：“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立刻投了一个，第一回这么庆幸他还可以吐血，实在不行也可以眩晕，低血糖，反正他投骰子的运气一向很差劲。
　　系统：“体质20，判定成功。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时启：“……”
　　靠！就知道不能靠运气！


第63章 
　　几分钟后。
　　时启腰背挺直， 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他旁边的沙发下陷，云湛坐在他左侧， 许渺坐在他的右侧，时启宛若被两个人夹在中间的生菜，丝毫没有话语权。
　　“按他的体质来说， 之前应该也喝过不少药了，难道每次都试图倒掉吗？”云湛的声音道。
　　“以前阿启的确也经常喝中药，虽然也不喜欢喝， 但在管家的照看下， 倒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许渺虽然现在与云湛不和，但看在他是那名全国有名的专家指定的助手的身份来说， 还是对他的态度稍微转变了些。
　　“所以，是现在到了叛逆期吗？”云湛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时启依然能够感觉到云湛的视线，缓缓地刮过他的皮肤。听到这话， 时启只想扶额，这两个人还是把他当成孩子看待啊！
　　“你有事， 就先去忙。”云湛指节叩了叩药碗， 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带了设备过来， 等会会给他做个身体检查，需要一个可以躺下的房间。”
　　许渺的确还有不少事情，他想要尽早成长为不需要联姻也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就必须要付出成倍， 甚至更多的努力。
　　可是让云湛和时启单独相处——
　　许渺扫过时启，那双一向清澈漂亮的黑色眸子， 此刻失去了光彩，令人看上去无比心疼。何况还不知道那药物是否会产生其他的副作用，再耽搁下去，怕是会延误治疗……
　　最终，许渺道：“那就拜托你了，右手第一间是卧室，你们可以在那检查。”
　　云湛颔首，许渺站起来，碰了碰时启的脸颊：“阿启，你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云湛的专业水平的确无可挑剔，这点不可否认。
　　许渺进书房处理事情，他一走，时启突然感觉更加不妙了。
　　许渺如果黑化值不是很高的情况下，对时启还是很温柔的，也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唯一的一次，便是喝醉了，在浴室里时，时启对他使用了[魅惑]技能，导致他失控了。
　　而在其他时间，许渺几乎不会对他生气，也不会对他说重话，就像一个安心体贴的大哥哥。
　　而云湛却不同。
　　虽然时启也是了解了一些云湛的小秘密，但并没有因此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云湛会把那些事情告诉他，也是因为他是“特别”的那个。
　　因为听不到他的心声，所以格外在意。
　　又因为知道他不会说出去，才会放心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但云湛的性格，可比许渺要强势太多了……或许是因为许渺将强势的那一面装饰过，令威慑力不那么强，但云湛则浑身上下都透着上位者自带的气质，冰冷，强硬。
　　时启想起在船上医务室，他冲动之下拔了针管，结果被云湛强吻到无法呼吸的程度，越过他的“底线”，云湛是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而且是在十分理智的情况下。
　　相同的前提下，时启宁愿去惹许渺，也不愿意让云湛生气。这或许也是小动物般下意识趋利避害的一面。
　　一阵轻微的撞击声，云湛将碗拿了起来：“这是我之前给许渺的药方，可以提高体质，在身体虚弱的时候，是一剂补药。从它的作用来看，这个方子几乎没有缺点，但只有一点需要注意……”
　　时启此刻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他到底为什么要选择在那个时候去倒掉那碗药？快点喝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就是，凉了之后，很难喝。”云湛凉凉的声音响起，“再加热一次，药效便会失去一分，所以我不建议这么做。你是选择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
　　“不说话？”云湛道，“那我就默认是第二个答案了。”
　　“……我自己喝！”时启感觉云湛的语气越来越不妙了，他果断道，他接过药碗，壮士断腕的表情猛喝一大口。
　　苦得……要死了……
　　时启猛地咳嗽起来，如云湛所说，这药凉了又苦又酸，哪个人都受得了这个？
　　一旁递来手帕，给他擦拭了下唇角，柔软的布料还带着云湛那犹如冰雪般的气息。
　　然而云湛的声音则十分无情。
　　“继续喝。”
　　一大碗喝完，时启头顶冒出一个灰色的阿飘，他已经要死了！
　　然而接下来，云湛却凑近，抬起他的下巴，对他说：“张嘴。”
　　云湛的每句话都简短有力，带着命令的意味。他一直都是这样，时启下意识听了他的话，心想该不会是糖吧？
　　的确有一块酸甜的橙子味硬糖塞进他的嘴里，然而一同进来的，还有另一个人柔软而存在感十足的舌，将那块糖抵进来，与他唇舌交缠。
　　他接吻的时候，同样十分具有力度感，不停地吮着时启，而时启的嘴里还停留在苦涩的药味中，云湛却丝毫不在意。
　　时启是真没想到，云湛居然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客厅吻他！许渺随时会出来，看到这一幕怕是会直接和云湛打起来，然后今天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善终……
　　时启有点恼怒，推了推云湛，然而云湛最擅长的就是压制，时启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被云湛扣住手，完全动弹不得。他只得换个方向，将云湛的舌头推出去，可云湛却勾住他的舌头，来了一记深吻。
　　那颗糖被两个人推来推去，到最后，时启口中都是那种甜蜜的味道，几乎连空气都快变成甜橙味了。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云湛终于退了出来。
　　时启的上衣在挣扎当中变得皱巴巴的，衣摆向上，露出一截因常年不见光而显得异常白皙光滑的腰，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团红晕，眼中带着水光，正拼命地呼吸着。
　　“你现在这副模样，让人很想欺负你。”
　　云湛低声道，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好心地给时启拉了下衣服。
　　时启一直以为云湛在生气，因此也不敢反抗太过，听到这话，才发现原来云湛没有生气！只是用一贯冰冷的语气给了他一种“错觉”。
　　“你！”时启怒道，“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乖乖地把药喝完了！”
　　“嗯，很乖。”云湛说，“所以更忍不住，想要欺负你。”
　　“……”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论！
　　“而且……你怎么可以……”时启简直说不上来话，实际上在进入这款游戏前，时启便已经给自己打了预防针，在这种恋爱游戏中，或多或少会有些亲密接触，如果拒绝才比较奇怪。所以不如就这么玩，毕竟组长袁鹏之前也给自己提示过，恋爱游戏还是和其他游戏不太一样。
　　身为专业的测试人员，是完全没必要计较这种事情的。
　　但这个游戏到目前为止，在清醒状态下这么堂而皇之做出明显亲吻举动的，只有云湛一个！
　　说好的洁癖和高冷呢？！
　　“上一次，你没有反抗我。”云湛自然道，“这不是纵容么？”
　　哪里没有啊！他很明显地拒绝了啊！但是根本没有用啊！
　　“那么，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云湛淡道，“不喜欢就打我。”
　　“什——”
　　云湛再一次低头，亲了下来。
　　而这一次，他没有束缚住时启的手，只一心一意地亲他，口中的硬糖还没有化，而苦涩的药味早已消失不见。
　　——不喜欢就打我。
　　这又是什么话啊！时启简直要给云湛跪下了，真的看不穿他的心吗？那为什么对他的弱点这么了如指掌啊！
　　这次云湛的动作，比起上一次的强硬与不容抗拒，多了些细腻和温情，像是泡在热腾腾的温泉里，湿润的水蒸气令人无法抵抗，昏昏欲睡。
　　“你没有推开我。”云湛不知何时退开，并且说明了这一点。
　　时启感觉他的脸肯定红透了，云湛真的好狡猾啊！怎么可以用这种办法来确定他到底要不要接着来？
　　“你……可是……”时启几乎组织不出语言，最后道，“被阿渺看到就死定了啊！”
　　“不会被他看到。”云湛的声音低哑，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显得有些性感，“你忘了吗？我能听到。”
　　“这也能听到？”时启讶然。
　　“人们做事之前，大脑总会先行思考，我该吃饭了，我打算出去喝杯水，我困了……虽然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这个念头是会存在的。”云湛说，“这些是自发性的，我听到的声音比较小，当然也有非自发性的，心事重重的时候，他的心声会扩大很多倍。”
　　所以，云湛的确会无时无刻听到人们的心声，一个人的声音倒是还好，但十个人，一百个人呢？大大小小的声音同时汇入耳中，那个感觉光是想想都很痛苦。
　　时启忍不住抿紧了嘴唇。
　　“不过，我忘了一件事……”云湛喃喃道。
　　“什么？”
　　“碰到你的时候，那些声音便全部都消失了。”
　　“嗯？”时启愣住，“这是……为什么？”
　　“不清楚。”云湛说。
　　所以，云湛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且接触他时，耳边的声音全都会消失。时启突然想到他第一天到云湛宿舍，云湛提出的那个请求——
　　“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不锁门吗？”
　　时启：“……”
　　云湛应该没有在晚上偷偷进他的屋子吧？大晚上如果看到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真的会吓出心脏病的！
　　除开那个之外，还有个问题就是——
　　“你听不到，万一阿渺突然出来怎么办？！”时启简直心惊胆战，可想而知，许渺的黑化值绝对会拉满，然后再次BE，他还没存档，最后的结果肯定特别精彩。
　　时启立刻存了个档。
　　“看到就看到了。”云湛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似笑非笑道，“你不舍得他？”
　　出于旺盛的求生欲，时启咽了下口水，生硬地转移话题：“呃……我看到新闻了，你的事情好像被媒体曝光了，会不会有影响？”
　　被最亲密的人背叛，这无异于是在云湛心口插了一刀。
　　“有影响，也没关系。”云湛道，“别人只会觉得他精神有问题。”
　　“那……”时启欲言又止，仔细回想起来，云湛的好感度，的确是在游泳馆之后，上升速度变快了，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游戏，但时启仍然是感觉心口有点发堵。
　　如果他没猜错，进入游戏的每一个人，都会是“特殊”的那个，只要让云湛知道这件事情，便会对那个玩家青睐有加，不是吗？
　　云湛道：“你想问什么？”
　　“嗯……没什么。”时启最后还是选择了不问。
　　在卧室用仪器检测过身体后，云湛便去和导师打电话询问治疗方案了，时启则困倦起来，那药似乎有安眠的功能，待云湛回来，时启已经睡着了，呼吸一起一伏，刘海垂落至眉眼，他的嘴唇有点肿，是云湛没有控制好力道导致的。
　　每次都像个丝毫经不起诱惑的毛头小子一样……云湛轻轻碰了碰时启的嘴唇，时启却舔了一下他的手指，随后说了几句梦话，转过身去。
　　云湛：“……”
　　云湛收回手，手指上似乎还保留着触感。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时启……
　　云湛敲了敲书房的门。
　　“已经检查过了，他体内的实验品，两天后会自动代谢，这个药物并不稳定，因为其中包含的一种成分，会导致结果发生随机变化。”
　　“两天……吗？”许渺一手搭在键盘上，“那么，明天阿启就能恢复视力了，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还需要观察。如果明天没有好转，我会再过来的。”云湛淡淡地道。
　　“辛苦了，请代我向那位专家问好。”许渺抬眼，看向云湛，“答应的报酬，我也会给的。”
　　“对了，我今天上午看到了一个新闻，阿启也听到了。”许渺语气温和，隐约透出一丝冷意，他的转椅移动方向，与云湛面对面，稍抬头，与云湛对视，“新闻上所说的……是真的吗？”
　　云湛不语。
　　“其实我并不相信，现在的社会，有臆想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许渺微微一笑，“这件事情也十分匪夷所思，但是……”
　　“阿启听到这个新闻时的表情，却很奇怪啊。”
　　当时，许渺就站在离时启不远的地方，正要叫时启喝药，却见时启皱起眉头，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一般人听到这种新闻，都不会相信的吧，或许也会惊讶，可时启的反应，并非无动于衷。许渺一向了解时启，他脸上的微表情，足以说明他起码听说过这件事情。
　　云湛终于抬眼，眼中带着冰冷。那一刻，他完全回到了众人眼中的学生会会长的形象，气势足以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并非有意想要窥探你的生活，而且这一切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做出任何举动。如果你真的能听到我的心声，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许渺道，“你对阿启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反过来对付你。”
　　“我只想知道一点。”许渺说，“阿启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云湛并不是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性格，他是从小就经过家族精英式培养的继承人，他所经历过的，就是许渺所经历的。所以他们的性格，有不少相似之处。也正因为如此，他身边的每个人，对他来说，都可以用利益价值衡量。
　　但时启却不一样，他虽然是时家最宠爱的孩子，但时家不会让他和男人结婚，而且时家最近也在整顿家业，时启对于云湛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利用之处。
　　可冥冥之中，许渺总觉得，云湛和时启之间，有一道特殊的牵连，那是连他都无法进入的领域，究竟会是什么？
　　书房内，半晌静默无声，两人对峙着，云湛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或者换句话说，在某些方面，你需要他，这并非是单纯的交朋友，对吧？”许渺说。
　　“云湛，我不会让任何想要利用阿启的人靠近他，哪怕是你，也不行。”许渺勾起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倘若你会让他受到伤害，我会和你拼命。”
　　“不。”云湛终于开口了，“我没有想要利用他的意思。”
　　“你也会撒谎么？”许渺淡淡道，“我不信。”
　　“我和你一样，都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云湛缓缓地道，“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这一次，时启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他睡醒时，脑袋都在发懵，好像睡太久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天蒙蒙亮，闹钟显示为五点半，而他的腰上，搭了一只手。
　　时启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是许渺。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晚，许渺眼底仍有青色的熬夜痕迹，听到动静，看向时启。
　　“还早，不再睡会吗？”
　　两人都穿着睡衣，时启原本背对着许渺，许渺则揽着他，时启整个人几乎都嵌入了许渺怀里，被子里男生温暖灼热的体温，即便在秋天也依然散发着蓬勃的热度，混合着许渺一贯的草木香，安静的屋子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彼此之间的反应几乎都能感觉到。
　　时启：“！”
　　时启立刻转了个身，嘴巴开始打结：“不早了！都五、点了！”
　　“唔。”许渺揉了下眼睛，突然反应过来，“阿启能看见了？”
　　“诶？”时启也愣了下，“我能看到了！”
　　他的失明症状终于解除了！
　　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啊！时启头一次觉得，能看到的感觉真好。
　　时启睡了起码十五个小时，看了下状态栏，目前是健康，而且他的体质居然又涨了！目前是50了！
　　系统：“你喝的汤药有助于提升体质。”
　　时启发誓再也不要喝药了，他真的受够了！
　　系统：“您的病弱buff已上线，请投掷～”
　　时启一脸囧：“这么快又要投了吗？我才刚恢复啊。”
　　系统冷面无情：“是的。”
　　时启叹口气，那就投吧。
　　骰子依旧滚了起来。
　　系统：“体质49，判定成功。”
　　“Yes！”时启握拳，这才是正常人应该过的生活啊！
　　“那我今天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时启问，许渺的衣领敞着，露出结实而并不夸张的肌肉，若隐若现，居然显得很是性感。
　　时启移开视线，心想自己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性感，那只是纯纯的羡慕！
　　“明天吧，你再休息一天。”许渺说，“还有一天的观察期。”
　　“不用喝药了吧？”时启紧张兮兮地问。
　　“要喝。”许渺说。
　　时启：“啊？！”
　　“逗你玩的。”许渺轻轻捏了捏时启的脸，声音带着清晨未睡醒时的慵懒与沙哑，“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时启愤而反驳，被说可爱，这是身为男生的耻辱！
　　“好吧，我可爱。”许渺从善如流道，“再躺一会？”
　　“我去洗漱。”时启扯了扯睡衣，踉跄着下床，飞奔向卫生间。
　　许渺一手撑着头，注视时启匆忙的背影，轻轻笑了下：“本来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的……实在是太害羞了点。”
　　时启实在无法理解某些男生的爱好，譬如比大小，真的是很幼稚啊！
　　时启洗漱后，闻到了煎蛋的香味，许渺已经在做早餐了。时启凑过去，偷吃。
　　“不要偷偷吃蛋，阿启。”许渺说，他系着围裙，可以看出劲瘦的腰身，十分居家的感觉。
　　时启：什么叫偷偷吃……这话听起来好有歧义！
　　门铃声响起，时启去开门，门一打开，傻眼了。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作为学生代表来慰问你……”孟夏深扶额，“看来你已经好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还有点遗憾，不对吧！”时启说着，看向旁边的人，“那……他呢？”
　　厉觉一挑眉：“作为你的室友，来关心你一下，怎么，不行？”
　　许渺从厨房走出来，看到门口两人，也一挑眉：“阿启，这是……”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来看我的！”时启说。
　　许渺点点头，道：“有心了。”
　　厉觉冷哼一声，显然和许渺的关系仍然很差。
　　时启挠头：“那……先进来吧。”
　　那个小黄脸的表情已经从厉觉头顶消失了，时启感到遗憾，毕竟每次看到小黄脸，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厉觉手里提着一堆早餐，显然是从早餐店买的。许渺道：“抱歉啊，阿启最近不能吃外面的东西，谢谢你们的好意。”
　　厉觉冷笑。
　　许渺继续进厨房做早餐，让时启进来给他帮忙，让那两人随意，然而许渺一个人就能做完所有事情，时启只得看他做。
　　“抱歉啊，我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来了……不对，孟哥昨天好像给我说了这事，我给忘了！”
　　“不是什么大事。”许渺道，“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来看你，还真是好朋友。”
　　隐约又听到门铃声，时启心想又是谁来了？
　　他透过门眼一看，是方殊流。
　　他怎么也来了？时启一阵疑惑，打开门，方殊流先是打量他一番，发现时启脸色很好，长舒了一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许渺看了眼，看向时启。
　　时启：“这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知道。”许渺对方殊流说，“家里小，见笑了。”
　　厨房里。
　　许渺切西红柿，时启则有点担心外面的人，不时看过去。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又是谁啊！
　　时启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他正要去开门。
　　“阿启，过来。”许渺突然道。
　　时启：“嗯？”
　　他刚走过去，许渺将他扣在墙上，眉梢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低头，微笑着问时启：
　　“阿启，你到底还有几个“好朋友”？”


第64章 
　　“啊？”时启肩膀抵在冰冷的墙面， 一阵紧张，“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来。”
　　许渺直直地看着他，虽然嘴上不说， 但时启还是隐约感觉到了许渺的表情昭示着某种不愉快的情绪。
　　时启抬起头，认真地说：“如果阿渺不高兴的话，我让他们回去。”
　　许渺的眼瞳宛若水墨晕染过后的墨色， 深沉中带着看不透的情绪，片刻后，道：“算了， 既然都来了， 作为主人，还是要好好招待他们。”
　　时启心下一松， 知道这次就算结束了。他应了声，正要朝外走，许渺低声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什么？”时启没有听清。
　　“面包还有一分钟烤好，麻烦阿启把它拿出来了。”许渺道。
　　厉觉坐在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和方殊流面面相觑。孟夏深坐在一旁， 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他一个大二生究竟为什么会被两个大一的小孩子的气势压住啊！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喂， 我说，你家里的烂摊子处理完了？”厉觉一脸不悦地开口， “不要再连累时启了。”
　　厉觉已经听说了昨晚事情的全部经过，虽然更详细的细节不清楚，但光是时启被绑架这一点， 就足以让他很不爽了。
　　“我知道。”方殊流依然是那副冷淡的口吻。
　　“你知道什么？保护不了他， 就别总往他身边靠。”厉觉一拳砸在沙发上，“咚”地一声， 孟夏深的心都快被吓出来了。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一副剑拔弩张互为敌人的模样，之前这两个人还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吧？！
　　“我会的。”方殊流吐出三个字。
　　“别总拿这三个字敷衍人，我知道你根本就没听进去。”厉觉微微眯起眼睛，他有种直觉，方殊流和时启在船上时，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而那件事情改变了什么。
　　厉觉很是烦躁，晚上躺在床上时，也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倘若是告诉以前的自己，会为了一个人而失眠，那肯定是自己疯了。
　　方殊流平静地说：“我没有敷衍人，这种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而且多亏了你给他输血。”
　　“这用不着你说。”厉觉看向厨房，厨房的门半掩着，时启偏偏住在他最讨厌的许渺家里，真让人火大。
　　虽然昨天不知道为什么，校方突然取消了处分，并且说许渺之后会给他道歉，错怪了他，但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仍然让厉觉觉得，许渺在背地里筹划着什么事情。
　　一个二个都是人精。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厉觉和方殊流同时看向门外，孟夏深一头雾水，这可真是个不普通的早上啊……
　　“我去开门。”
　　孟夏深打开门，本来以为会是其他来看望的人，然而却是……
　　“云会长？！”
　　云湛站在门口，看到孟夏深时有些意外，随后道：“我来看时启，他好点了么？”
　　说着，拿出自己的一次性拖鞋。
　　孟夏深：“……”
　　云会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洁癖啊。
　　时启从厨房出来，正要看看烤面包机，忽然发现许渺那原本很大的沙发坐了三个成年男子之后，显得异常得小……
　　“学长，你也来了！”时启说，“我给你们泡茶吧。”
　　“你的胳膊好多了。”云湛视线移动，“也能看到了。”
　　“嗯！”时启说，“也许是因为那碗药……的缘故。”
　　“等会再给你换一次纱布。”
　　“好的！”
　　幸好这游戏里中弹的感觉并不难熬，把痛感系统调低，就像蚊子咬一下的轻微疼痛，而且只要体质强，愈合的速度便会超现实的快。
　　时启的胳膊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只不过还是不能做剧烈运动。
　　五个人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餐。
　　时启和许渺面前是新鲜出炉的三明治，厉觉面前是小笼包豆浆，孟夏深面前是水饺，方殊流面前是自带面包牛奶，云湛面前则是一杯白水。
　　“我吃过了，你们随意。”
　　云湛总是有一种能将身边的环境变成高雅餐厅的能力。
　　可恶，被他装到了！
　　“你们今天都没课吗？”时启咬了一口三明治，面包松软焦香，煎蛋软嫩，番茄也自带甜味，沙拉酱也很棒，一口咬下去是满满的幸福。
　　“早上没有。”孟夏深道，“原本是想着，如果你长期请假的话，给你带来了笔记，可以自学一下，不过看来是不需要了。”
　　系统：“得到孟夏深的笔记本，智力＋5。”
　　时启顿时说：“谢谢，真的很需要！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孟夏深突然发现其他四人都看向自己，顿时压力山大。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孟夏深自然也知道在场有人喜欢时启，起码厉觉就是其中一个他看过学校论坛那个帖子，不过也没当真，但是这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想追一下时启呢，但已经被这四个人的光辉照得渺小到不行了啊！孟夏深心中怒吼。
　　“我请假了。”厉觉挑衅地看了许渺一眼，“昨天校方说错怪了我，说要取消我的处分，还说许同学要给我道歉——是真的么？”
　　“是的。”许渺平静地道，“的确是我私自安排了你的调宿申请，我和你道歉。”
　　厉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敌人段数太高，看来还是得再加强啊……
　　厉觉决定回去再狠狠翻一下那本《如何对付绿茶＋腹黑情敌》的书。
　　至于方殊流，他只是默默地吃自己的面包，偶尔和时启对视一眼，就冲他笑笑，眼里带着温柔……这真的是方殊流吗？厉觉感觉不可思议，他掏出手机，给方殊流发短信。
　　厉觉：我和你说过吧，时启不是你能随便玩弄的那类男孩，你最好给我离他远点。
　　方殊流：管太宽了，有这功夫，你不如先管管自己。
　　厉觉怒而下单《如何对付背刺自己的朋友》一书，随后将悲愤化为食欲，一口一个小笼包，犹不解恨。
　　时启看到厉觉皱着眉，似乎很不高兴的模样，想了想，正想和他说话，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蹭到了。
　　时启：“？”
　　一开始只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了，毕竟这几个都是腿长的人，撞到别人也是情有可原，时启便没放在心上，继续吃自己的三明治，吃得有点噎，又端起牛奶喝。
　　然而时启发现事情变得不太对劲，因为那个人……似乎不是巧好碰到他，而是有意地在继续往上蹭，动作十分暧昧。
　　时启还穿着宽大的睡衣，裤腿也很宽，对方便很顺利地进入他的裤子里，并且继续往上。
　　时启：“……”
　　他险些一口牛奶喷出来，往椅背靠了靠，想要躲开，然而对方似乎笃定了他不敢说，动作愈发变本加厉。
　　然而餐桌上的每个人，都是一副正经模样，丝毫看不出到底是谁做的。厉觉皱着眉发信息，pass；方殊流也低头看手机，pass；孟夏深则在和厉觉说话，pass；许渺就坐在他旁边，右耳戴着耳机，似乎正在听新闻，pass，那最后就只有……
　　云湛什么都没干，一手拿着水杯，喝了一口，他视线落在时启的胳膊上，似乎不太放心。见时启看过来，目光示意“怎么了？”。
　　时启：“……”
　　所以到底是谁一直在蹭他！
　　时启的杯子都拿不稳了，那个人已经快要蹭到他的大腿了！时启深呼吸，放下杯子，打算站起来。
　　这时候，方殊流突然道：“小启，今天天气不错，等会要不要出去转转？”
　　时启：“诶？”
　　方殊流对他的称呼，发生了改变，变得更亲密了。
　　“最近这附近开了一家密室逃脱的店，有没有兴趣？”方殊流冲时启一眨眼。
　　“密室逃脱？”这是时启从来没有涉足过的领域。
　　“据说玩法和其他密室不太一样，装修风格也不错。”方殊流道，“毕竟最近也没什么活动，会觉得无聊吧？”
　　并不！时启在现实世界里纯粹是一个社恐外加透明人，因为他不善交际，也不能很好地领会别人话里的意思，对于这种需要大量交际的娱乐活动，时启一向是敬谢不敏。
　　还不如一个人在家里看书自在。
　　然而时启正想拒绝的时候，发现任务栏亮了。
　　该不会是……
　　——日任务——
　　和你的朋友们去参加一场密室逃脱游戏吧，很有趣的哦！
　　难度系数：两颗星
　　奖励：抽奖一次，随机buff一个（获胜可额外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果然。
　　有任务了！
　　获胜的话，可以得到两张抽奖券，还可以得到一个buff，虽然并不怎么想要buff，但是很想要抽奖！
　　时启也是一个纯粹的抽奖上瘾者，抽到神秘奖品那一瞬间的愉悦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期待的。
　　还是努力完成一下吧！
　　然后，六个人便一起前往密室逃脱场所。孟夏深原本想挣扎一下，不过这家密室最低参与人数是六个人，孟夏深便被拉过来了。
　　怎么觉得，我像是凑人头的……孟夏深扶住额头，不行！他要奋起，他也是很强的好吗？！
　　时启则还在找刚才那个蹭他的人，然而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就把腿收回去了，完全找不到任何证据。
　　时启简直要抓狂了。
　　“你怎么了？”厉觉看到时启一脸郁闷。
　　“没……什么。”
　　如果被厉觉知道，怕是会化身狂暴巨人吧。
　　厉觉怀疑地看着时启，随后伸手揽住时启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在他耳边低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启看着厉觉，厉觉总是一副冷拽酷的感觉，但时启突然很想知道厉觉现在是什么心情，没有小黄脸的话……也看不到了。
　　“真没什么。”时启不可能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的。
　　厉觉则看到时启仰起脸，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露出纤瘦的脖颈和锁骨线，皮肤奶白，头发蓬松，发梢在阳光下显出金色，眼睛又黑又亮，恢复了以往的神采，眼瞳中全是自己的倒影，就好像自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好想亲他。
　　厉觉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握成拳，克制自己的冲动，却忍不住离时启越来越近。
　　他狠狠地亲了上去，不顾时启惊恐的表情，挡住他所有挣扎和逃脱的动作，让他布满自己的气息，与他唇舌交缠，让他再也想不到别人，虽然在呜咽，却只能紧紧地抓紧自己。
　　弄哭他。
　　“……厉觉？”时启奇怪地说，“你怎么了？”
　　厉觉回神，不自在地说：“你的胳膊，没事吧？”
　　刚才厉觉忘记了不能碰到时启的胳膊。
　　“没事。”时启说，“学长给我换了药和新绷带，已经不疼了，不做剧烈运动就好。”
　　刚才有一瞬间，厉觉的眼神令时启想到了潜伏在丛林深处的野兽，然而只一瞬间，厉觉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还在因为许渺的事情而生气吗？
　　系统：“厉觉的黑化值涨了。”
　　时启：“？”
　　厉觉的黑化值一向很低，时启也不怎么关注，不过刚才看厉觉就有点不高兴……
　　厉觉的黑化值显示为45。
　　有点高，不过还好，在可控范围内。时启淡定地关了系统界面。
　　一开始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的底线，对方的脾气秉性，以及对方能够容忍的范围，在边界处来回蹦跶，也不担心会因为黑化值爆表打出BE结局。
　　时启自认为已经将这几个人的性格都摸透了，哪怕是许渺，他也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厉觉虽然偶尔鲁莽冲动，但本性还是很温柔的，至于云湛，时启肯定会在他眼皮子底下乖乖的，而方殊流……
　　时启觉得，他暂时还不用担心方殊流会突然爆发，毕竟他们是多年未见的竹马，而且才相认，方殊流也不会做出过于偏激的行为。
　　目前来看，厉觉的黑化值是最高的，整体呈现一个安全的范围。
　　时启这么想着。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然而时启却忘了，人心并不是可以通过计算得出结论的，妒忌，不安，愤怒，欲望，试探……这些情绪全是变量，无时无刻在改变着事情的走向。
　　他也没想到，就在几小时之后，他会狠狠翻车。
　　“你们好！欢迎来到我们的密室逃脱！我们店的特点就是，结合了剧本杀的特点，不是光解密就可以的哦。”
　　“你们是六个人吗？都是帅哥哇，刚好有很多适合六个人的本子哦！而且这个场地是新建好的，体验感十足～”前台小姐姐热情地给几人介绍，“你们想玩什么本呢？我们这里有高悬疑本，惊悚本，冒险本，还有恋爱……你们是六个男生啊，那看来是不需要这种本了。”
　　小姐姐笑道：“我姓叶，你们可以叫我叶子，这些本都在这里啦，你们可以坐在那边的沙发上挑挑看。”
　　本子的确有很多，而且都是高难度本，时启看得眼花缭乱，决定退出战斗：“你们选吧，我都行。”
　　几人便翻看剧本。
　　方殊流对叶子说：“我想看看恋爱本。”
　　叶子：“恋……恋爱本也有的！稍等哦！”
　　这么多帅哥组团来玩，居然想玩的是恋爱本！该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吧！叶子简直激动得不行，和旁边的小姐妹八卦：“刚才来的那六个帅哥，想玩恋爱本！”
　　“不会吧！讲真的？”
　　“嗯嗯，是那个白头发很帅很帅的男生说的，其他人也没有拒绝，看来是默认了！”
　　“哇啊啊啊——到底会有几对cp啊，难道是三对吗，可恶，看不出来！”
　　“那要不给他们看这个本子吧，又适合他们的情况，又很刺激！”
　　说是看本，但密室逃脱毕竟不像剧本杀那么复杂，重心还是在解密方面，剧情只是其次，不过因为多出了剧情的影响，便让解密的过程多出了些趣味性。
　　本子只有剧情介绍，更多的剧情则需要玩家自己去探索触发。
　　这个本的名字叫做：
　　[古堡的红嫁衣]
　　难度系数：五颗星
　　封面是阴森的古堡，与飘扬在外的红色盖头，中西结合，简直要吓死人。
　　“是……恐怖本吗？”时启光是看到封面，指尖就已经开始僵硬了。
　　“会有一点恐怖因素，这个本是结合了恋爱+悬疑+惊悚灵异的因素。”叶子介绍道，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本子，“以恋爱剧情为主哦。”
　　惊悚灵异……
　　“会有鬼吗？”时启又问。
　　“这个不能剧透哦。”
　　“阿启害怕的话，就换个本吧。”许渺开口道。
　　时启刚说完“我都行”，这时候提出换本简直就是自打脸，他看向云湛：“你们觉得呢？我其实都可以啦，哈哈哈哈。”
　　时启没忘记云湛怕鬼这件事，那么云湛很有可能会拒绝惊悚灵异本。
　　云湛膝头放着本，仔细看了剧情概述，表情没有变化，淡淡道：“我也可以。”
　　唯一的盟友消失了！
　　“看上去很有趣啊。”方殊流道。
　　厉觉则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孟夏深也说：“这个剧情……想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怎么可怕啊。”
　　唯一看到封面就开始瑟瑟发抖的时启：“……”
　　你们还是人吗？！
　　叶子说：“确定不再看看其他的了吗？”
　　时启把本子丢到桌上，完全已经生无可恋了。
　　“阿启，真的没事吗？”大概是考虑到时启的心情，许渺坐在时启旁边，和他咬耳朵，“你以前可是最害怕看恐怖片了，现在这么勇敢？”
　　“不是说了……以恋爱为主吗？”时启试图作出风轻云淡的模样，“再说了，这些都是假的，有什么可害怕的。”
　　“是吗？”许渺回忆道，“初中的时候，我带你去鬼屋玩，那次你害怕地要命，最后是我把你抱出来的。”
　　“……”时启心想，为什么这家伙的喜好都和自己这么像？见鬼了！
　　系统冒出来：“进入游戏时，你们都填过一个个人隐私信息收集卡，人物的过往也会根据你们的经历进行调整，以带给玩家最真实的体验。”
　　的确……除了创建身份卡之外，时启的确填过这种东西，问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以及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事情，自己的性格之类的，时启全部都认认真真地填了，包括“害怕鬼”，“差点在鬼屋里走不出来”这种经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用上！
　　不过当时写的还是不够细，应该把“讨厌喝中药”这种事情也写上。
　　“我真没事。”时启挺直腰板，一脸的正义，“我已经长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许渺一怔，随后揉了揉时启的头发，眼睛里带着笑意：“嗯。”
　　“你们在说什么呢？”厉觉不爽地问，“是在讨论结盟的事情吗？”
　　“身份卡还没有发，起码也要等发下来才知道，是否要结盟呢。”叶子微笑着，说，“那我就给各位发身份卡了，请注意，此卡的信息只能自己知道，倘若需要结盟，也请务必对某一部分信息有所保密哦。”
　　叶子拿出六张身份卡：“请抽吧。”
　　时启还真是第一次玩，对于他们所说的“结盟”也是一头雾水，他抽了一张卡，见大家都在看卡，他也看了下自己抽到的卡。
　　姓名：陆小七
　　性别：男
　　身份：摄影师
　　隐藏身份：古堡主人的新娘（请务必隐藏这个身份，一旦被外来者发现，你将立刻出局！）
　　你的任务：找到古堡的主人，与他一起破坏外来者的解密行动，不能让他们发现[那样东西]，将外来者引入三楼最右侧的房间内视为成功。
　　技能：
　　[新娘的祝福]：亲吻对方五秒钟，可以查获对方是否为古堡的主人。（不限亲吻部位）
　　[伪装]：进入二楼拐角的第一间房，可获得一张伪装身份卡。
　　[咔嚓拍你]：用相机拍下对方的脸，可令对方停止一切行动，持续时间一分钟。
　　好，好复杂啊。
　　时启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好像还挺缜密的。时启表情严肃。
　　他的盟友是古堡主人，目前还不知道是谁，需要试探。
　　但是这个技能[新娘的祝福]……
　　必须要亲吻才可以啊。
　　有点头大。
　　时启扫过身份卡的文字，不停琢磨，他想起一件事，抬头问叶子：“这个身份卡可以丢掉吗？”
　　叶子：“不可以哦，游戏过程中必须放在身上。”
　　这就意味着可以强行搜取每个人的身份卡，不能放在容易被拿到的地方。
　　那么他的第二个技能[伪装]，也很有用了。如果有人强硬地找他的身份卡，就可以用伪装身份混淆视听。时启沉思起来。
　　游戏开始之后，他必须尽快拿到那张伪装卡，单独行动会比较好吧。
　　第三个技能，也很有用。只要拍到对方的脸，就可以暂停对方的行动，也就是说，如果后期有追逐战，他肯定跑不过其他人，那么也可以灵活运用技能。
　　起码现在，所有人的技能都是未知数，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被自己的相机拍到会有什么效果。
　　时启所拿到的身份卡，恰巧弥补了他在体质上的不足，对于他来说，正合适。
　　只不过不知道其他人的技能都是什么，如果遇到相克制的技能就麻烦了。
　　“麻烦跟我们过来一下哦，需要教你相机的使用。”叶子招呼时启道。
　　时启收起身份卡起身：“好的。”
　　余光扫过其他几人，还在看身份卡，看来每个人的身份卡都不简单。
　　在这五个人当中，究竟谁会是他的盟友——古堡主人呢？


第65章 
　　“接下来， 我来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第一，游戏期间，你们将佩戴专门的游戏手环， 如对技能不了解，可在游戏开始之前询问工作人员，当对方使用技能时， 你的眼前将会出现相应指令，请遵从指令进行哦！”
　　“第二，该游戏场景为探索式剧情场景， 无需担心破坏道具， 但有心脏病史的玩家最好不要参与哦！”
　　“第三，由于环境与个人隐私原因， 房间内不设置摄像头，如需救助请按下手环按键，救护人员将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最后，请大家遵从人设卡， 越认真，游戏趣味性越足， 不要忘记自己的真实目的， 行动吧！”
　　故事的前情提要。
　　你们是一群前往神秘古堡探索的旅客，因为听闻古堡闹鬼的事迹而聚在一起， 决定找出闹鬼的元凶。你们一行六人，分别是：
　　陈安（方殊流）：浪漫多情的艺术家，这次是为寻找适合写生的地方而来
　　望言（云湛）：神秘的人， 总穿黑袍， 目的不明
　　单从（许渺）：登山爱好者，总背着一个大包
　　陆参（厉觉）：大学生， 灵异社社长
　　王一（孟夏深）：大学生，灵异社社员
　　陆小七（时启）：摄影师，随身不离相机
　　孟夏深抽了抽嘴角：“王一……这个名字是不是太敷衍了点？而且为什么我变成了厉觉的小弟？”
　　“淡定，我的名字也很大众呢。”时启哭笑不得，“而且起码说明你和厉觉应该是盟友吧？”
　　唯一身份相同的人，似乎可以排除古堡主人的嫌疑了。
　　但也不一定。时启扫过其他几人，从他们的脸上都得不到什么特别的信息，不过厉觉也很奇怪，表情严肃，像是在掩饰什么。
　　论掩饰表情，厉觉绝对是最不擅长的那个。
　　几个人被蒙上布，被工作人员带去现场，据说这是为了增加游戏的真实性。
　　几分钟后，时启再度睁开眼睛，已经不在刚才的大厅内了，一段女声旁白道：
　　“你们一路来到古堡，刚打开门，便感觉眼前发黑，晕了过去，再度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古堡之内。”
　　屋子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更增添了一抹令人不安的色彩。
　　这和时启想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他们会在古堡外面，然后进去行动，却不料直接进入了房间，时启眨了眨眼，勉强能够看到一点房间内轮廓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也可以用“很小”来形容，重要的是，这间屋子里没有别人！
　　时启摸索着走到门口，按下把手，门似乎被锁住了，打不开。旁边则有个九键的密码锁。
　　被困在密室里……了吗？
　　九个数字的话，不是靠随便试就能得出结论的，还是得找密码，看来只能尽快解密，然后离开这里了，速度越快，越能占据到优势。
　　时启快速扫过这个房间的布局，这里像是个小型的会客室，没有窗户。时启绕了一圈，把能看的东西都看了，最后视线落在了书柜上。
　　书柜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如果要找的话，恐怕要废很大功夫了，那么……
　　时启仔细看了下书柜上的书，都是一些人文社科类书籍，没有什么不同。他尝试着推了推书柜，没有反应！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力量]。”
　　时启：“？”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原本就是靠蛮力推开，结果因为力量太低推不开书架，导致游戏全程都被困在这里……
　　那也太惨了吧！
　　时启投了一个骰子。
　　他的力量值极低，只能看命运的安排了。
　　系统：“力量45，判定失败。你虽然发现了书柜的可疑之处，但很可惜的是，你推不动它，这个方法可以放弃了。”
　　时启：“……一点也不意外啊。”
　　这个书柜的背后，会是什么呢？密道，还是另一个房间？他们对古堡布局并不了解，也无法通过窗外风景确定这是几楼，完全找不到任何信息啊。
　　时启敲了敲书柜，开始思考其他办法。
　　忽然，时启似乎隐约听到什么声音，书柜的对面有人？太好了！那么对方就可以把书柜推过来了！
　　时启又敲了几下，听到了“咔嚓”声，书柜缓缓转动起来。
　　时启后退，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相机，把它拿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书柜旋转，随后时启看到了对面的人——方殊流。
　　“是你啊。”时启呼出一口气，有一瞬间，他担心对方可能是工作人员扮的鬼，那真的是要吓死了。
　　方殊流背着画具，和时启交流了下线索，他的房间内同样没找到什么可以打开门的线索，而且房间布局与时启一模一样，简直像是完全复制的房间。
　　“摄影师。”方殊流注意到时启手里的相机，“你的任务是什么？”
　　时启正在研究方殊流的房间，道：“任务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吧？”
　　布局一模一样的话，唯一的变数就是书柜了，时启发现，方殊流房间的书柜摆放的书和他是完全相同的……不对，有一本书不一样！
　　这简直是加强版的“大家来找茬”游戏嘛，时启哭笑不得，把那本书拿下来，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交流一下，是没问题的。”方殊流道，“还是说，你和这座古堡有联系？”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时启装傻，“我们不都是来这里探险，找出古堡的秘密吗？总不能让我拿出身份卡给你看吧。”
　　“可以啊。”方殊流说，“我的卡，也可以给你看。”
　　方殊流的语气和平时无异，对于他的人品，时启还是很信任的。他把那本书放回去：“那给我看……”
　　方殊流不知何时出现在时启身后，将他往后一摁，摁在了书柜上，时启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干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看。”方殊流笑了起来，道，“所以我自己来找。”
　　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水粉笔，时启睁大眼睛，方殊流则抬手，竟是要画在他的脸上！
　　这什么啊！这是他的技能吗？时启心想，果然每个人出发前的道具都有可能是技能啊，他的相机，方殊流的画具，还有谁带了装备？每个人都有！
　　画笔并没有画在他的脸上，时启侧过头，躲开了，然而湿润的笔尖仍然在时启的脸上抹上了一抹粉色痕迹。
　　“你才是有秘密的吧！”时启道，“看你就很像……”
　　时启只感觉手环一震，他的眼前出现一行大字：
　　一分钟内，请真实回答陈安（方殊流）的问题。
　　倒计时：00：01：00
　　时启：“……”
　　这个技能可比他的厉害多了，被笔画中就必须讲真话，也太可怕了！
　　方殊流没有选择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了当地使用技能，在他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瞬间占了上风，他是认真在玩游戏！
　　那么他也要认真起来了。
　　那颜料似乎是特制的，带着蜂蜜般的甜味，但时启现在必须面对的境地十分危险，倘若方殊流问他，他将会直接出局！
　　不行，他必须要获胜，他还得拿到那一张额外的抽奖券！
　　“告诉我，你到底喜……”
　　方殊流今天穿着款式非常简单的白色衬衣，昏暗光线下，他的侧脸趋近于完美，轻微的光影落在他的睫毛，鼻尖和唇角上，冷淡的浅色瞳孔与眼角下的泪痣将性感与冷漠的交织作用拉到极致，而衣领内的肌肤若隐若现，唇角浮现一抹略显恶意的笑容，宛若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
　　“咔嚓。”照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方殊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此刻在他的眼前，想必也出现了一行文字，促使他停下了接下来的话。
　　“不要说话哦。”时启终于掌握了主动权，他从方殊流怀里退出来，摇了摇手里的相机，笑了一下。
　　方殊流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站在原地。
　　时启脸上带着一抹招摇的粉色，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让人想……
　　让他哭出来。
　　系统：“方殊流的黑化值涨了。”
　　时启：“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生气了？”
　　时启本来还想再说点话，但他的技能也只有一分钟的限制，之后再碰到方殊流，这招可就不好使了，还是赶快离开为上策。
　　时启走向门口。
　　他打开了门。
　　那本唯一不同的书里，夹着的纸条里写的正是密码，门开了。然而这时，时启忽然想起来什么。
　　还有三十秒。
　　时启冲到方殊流面前，看着他。
　　方殊流也看着时启。
　　来不及解释了。时启踮起脚尖，这群人为什么都比他高啊！
　　方殊流微微睁大眼睛。
　　一个吻落在他眼角的泪痣上，轻柔，温暖，像是有意的撩拨，像蝴蝶落在叶片顶端。
　　他不自觉地想要动作，然而几秒之后时启便退开：“遵从游戏规则，不要乱动，拜拜！”
　　方殊流：“……”
　　方殊流一动不动，门砰的关上，他眼前的倒计时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少。
　　直到时间归零。
　　方殊流松了松手腕，突然笑了一下。
　　“还挺聪明的。”
　　“那么下次……千万别再被我抓到了。”
　　方殊流走到门口，门已经关上，必须要重新输入密码，方殊流没有停顿，输入一串数字，门开了。
　　粉色的颜料，一定会很醒目。
　　时启的确很赶，还有二十秒，为了避免追逐，时启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
　　“已经使用了技能[新娘的祝福]！给我答案！”时启跑出房间，发现是一个长廊，大概有十个房间。
　　时启跑到楼梯口，发现这里是一楼。
　　古堡的门紧紧闭着，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是还没有逃出密室吗？
　　时启警惕地左右打量，准备到二楼拐角的第一间房领他的伪装身份卡。
　　然而，时启面前出现了一行字：
　　抱歉，您并未成功使用[新娘的祝福]技能，不予告知结果。
　　时启险些绊倒，不是吧？他明明在心里数秒了！大概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数快了。下次不能再这么急躁了。
　　刚才方殊流的眼神好有压迫感，像是要吃了他一般，时启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看来在确认盟友身份之前，谁都不能相信啊！时启心里泪流满面，怪他太天真，还以为方殊流会和自己合作，没想到上来就是强硬地讯问身份，甚至连技能都用上了。
　　不过……
　　“告诉我，你到底喜……”
　　方殊流到底想问什么？时启没想明白。
　　但现在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时启迅速上了二楼，打开了第一间房门。
　　但他没想到，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了。
　　一个是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看到时启时冲他行了个贵族礼仪：“您好。”
　　另一个则是……
　　一身黑衣的云湛。
　　时启：“……”
　　听到动静，云湛抬眼，看向时启。他戴着黑色兜帽，黑色斗篷，昭示着神秘的气质。
　　如果他没记错，云湛的身份介绍也很含糊，神秘的人，总穿黑袍，目的不明。
　　好像是古堡主人的最佳人选。
　　不过也不能单凭这几行字就判断他的身份。现在重要的是，云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房里？是原本就在这里，还是发现了线索，抑或是因为……
　　他也知道伪装身份卡的事情？
　　“好巧啊……”时启一步步缓缓朝门的位置后退，“你也进来了。”
　　“我是从隔壁房间出来的。”云湛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些，看到时启的那一刻，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反而是时启一直警惕着他。
　　“发现这里有人，就过来看看。”云湛道，“的确得到了些线索。”
　　管家道：“我是这里的管家，不过古堡主人和夫人都出去旅游了，只留我一人照看这里。没有及时招待你们，真是抱歉。”
　　管家看起来倒是个正常人，不过……
　　“出去旅游？”时启觉得这理由简直太扯淡了啊！一切恐怖的因素都消失了好吗？
　　“是的，不过近日来，古堡内的确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管家说，“夫人的红盖头，不知道为什么被风吹了出去，而且第二天又会好好地收进衣柜里。”
　　这也太奇怪了吧！
　　时启说：“其实我们是看到一个古堡闹鬼的视频才过来看看的，那个视频是……”
　　“哦，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因为最近短视频很流行，我这个老头子也跟着凑凑热闹，没想到热度高了起来，结果闹得人尽皆知了。”管家说，“不过古堡的门是锁着的，你们是如何进来的呢？”
　　凑热闹！这理由也太离谱了吧！这剧情也全是BUG啊！剧本到底是谁编的！时启简直都拿不出第二个形容词了。
　　“其实我们来到古堡门口，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已经在古堡的屋子里了。”时启说，“有没有可能是……”
　　管家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难道是真的闹鬼了？”
　　之后，时启再和管家说什么，管家都只是重复“难道是真的闹鬼了”，不再说别的话。
　　“我得到的线索也是这些。”云湛道。
　　“哦。”时启琢磨怎么样把云湛支出去，用相机拍他，然后把他搬出去？可是只有一分钟，不但暴露了技能，云湛肯定会起疑，他也不一定搬得动云湛……
　　时启沉默了。
　　云湛朝门口走去，见时启不动，转头道：“不走？”
　　云湛的话里，似乎总带着些命令的意味。时启一震，只得暂时放弃，再找机会：“来了！”
　　云湛似乎没有要问他身份的意思，要不要问他呢？
　　“你是做什么的？”时启好奇地问，“这么神秘。”
　　云湛走在前面，一身黑袍，几乎与走廊融为一体，看上去十分危险。
　　“我是个巫师。”云湛瞥了眼时启。
　　“哦巫师吗？原来如此。”
　　什么啊！古堡，红嫁衣，现在又来了个巫师，欧式风格搭配中式风格最后还要加上西幻背景吗？也太多元素了吧！
　　仗着云湛听不到自己的心声，时启疯狂吐槽。随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你是不是能听到其他人的心声？”
　　云湛的读心术，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个炒鸡无敌的作弊器啊！
　　“可以，但必须要触摸对方，才能听到明确的心声。”云湛道，“所以不会刻意去听，有损游戏的趣味性。”
　　时启怔了怔：“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游戏。”
　　“你看上去很喜欢。”
　　两人走到旁边的屋子里，时启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有人上来了！会是方殊流吗？
　　时启一推旁边的门，锁着的。
　　不能让方殊流看到他，否则就完蛋了啊！
　　“这里。”云湛伸出手，拉了时启一下，时启进入了一间房。这里是卧室，欧式风格的雕花大床与梳妆台，还有一个大衣柜。
　　时启查看那些瓶瓶罐罐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云湛问。
　　时启脸上的颜料仍然透着水色，但时启擦了擦，擦不掉。
　　“……”
　　“你和方殊流遇上了。”云湛平淡地指出这个事实。
　　时启：“你怎么知道？”随后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很明显，只有他是画家，随身带着颜料。”云湛道，“而且看你匆匆忙忙的，是想躲开他吧。”
　　“你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那么大概就是方殊流在找你，你这么害怕他，是因为他的技能很厉害？和颜料有关吗……”云湛道，“你的身份没有被他揭穿，但如果是普通身份，没必要这么慌张。毕竟我们进入这座古堡的秘密，都是为了探索闹鬼的事实。”
　　“……”
　　云湛的每句话都不是废话，而且他只是看到时启之后，就分析出这么多事情，几乎快把时启的底裤都扒掉了。
　　太聪明的人，不适合玩这种游戏啊，简直就是血虐，毫无反驳之力。
　　“不，其实我躲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就是那只鬼。”时启冷静道，“他抓到我，我应该就会出局了，虽然游戏没有提到，但这个游戏里是有这种身份的。”
　　游戏前提并没有提到古堡主人和古堡新娘的身份，但时启猜测其实这两个人才是鬼，不过混淆视听，也能多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方殊流是鬼？”云湛沉吟片刻，“的确也有这个可能。不过——”
　　“你不怀疑，如果我也是鬼呢？”
　　没想到云湛居然说出了这种话，时启的表情略微僵硬，拿着相机的手指稍微用力。
　　“看到我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也是远离我。”云湛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留了下来。”
　　云湛居然在思考这种问题！其实时启只是反射性地跟着云湛一起走而已……
　　“所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云湛精准地指出这一点。
　　不得不说，云湛的思维的确很缜密，几乎严丝合缝，观察力入微，倘若不是时启在故意扰乱他的思维，他现在估计已经出局了。
　　不过，这么认真的云湛，看起来真的好帅啊！
　　“我只是个普通的摄影师，来这里也是为了拍到一些不寻常的照片，博得大众眼球。”时启说，“如果你是鬼的话，现在就会干掉我吧？毕竟我也没什么可以反抗的余地。”
　　外面有人，这间卧室内陈设一览无余，无处可逃，总不能开窗跳下去。
　　两人正说着话，时启突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顿时提了起来。
　　难道是……
　　就这么大点地方，藏到哪里去呢？这房间内倒是有个卫生间，但那里也不能藏人啊！如果有暗室就好了。
　　现在该怎么办？
　　脚步声停在门口，时启心脏狂跳。
　　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房间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
　　方殊流挑起了眉，缓缓打量房间。
　　卧室内能藏人的地方不多。方殊流查看了床下，窗帘后以及卫生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靠墙的衣柜上。
　　藏人的好地方。
　　时启靠在云湛身上，衣柜空间并不大，周围都是衣服，衣柜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樟脑丸的气味。
　　云湛的呼吸浅浅地落在他的耳畔，激起一层酥麻的感觉。时启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脑袋。
　　进来的人一言不发，但时启可以确定，肯定是方殊流。马上就要暴露了，等会该怎么办？再拿照相机照他？
　　不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
　　时启侧过脸，看向云湛。
　　要不要试一下云湛的身份呢？


第66章 
　　选择进衣柜， 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时启什么也没想，就把云湛先推了进去，幸好衣柜虽然不大， 但是够宽，加上时启的体型略小，经过大致的目测计算后， 时启判断这里足以藏住他们。
　　但因为时间太紧，进来得太匆忙，衣柜的门并没有完全拉好， 留下了一条细宅的门缝， 稍微动一下，也许门就会打开。
　　处境极其危险。
　　时启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身边都是各种衣服， 男人的衬衣西裤，女人的长裙，被柔软的布料所包围，唯有有实感的， 便是他和云湛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温热的体温， 以及宛若大雪般凌冽而浅淡的气息。
　　消毒水的味道， 似乎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时启透过门缝，只能看到一抹亮光， 没有看到有人走过来，也没有再听到脚步声。
　　方殊流似乎在什么地方停住了。
　　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测试云湛的身份呢？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就这么亲上去会很奇怪吧？搞得他像个变态一样， 说不定方殊流也是那时候惊呆了， 所以才追上来的。
　　不过这也只是个游戏，等游戏结束之后， 再给他们解释，他们也会理解的吧？
　　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要判定云湛是否为自己的同盟，倘若是，那他们就赢定了，倘若不是，他的身份也非常耐人寻味。而进入衣柜以后，为了防止被发现，云湛大概率会因此“困”在衣柜里。
　　然后，时启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了！
　　出于某种谨慎的选择，时启选择在这时候存了个档。
　　随后转过头，却发现云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两人视线接触。
　　时启略微僵硬。
　　——盯、盯着我干什么？
　　不得不说，当云湛很专注地看着你时，那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太不合常态了，而且云湛的眼神让时启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的感觉。
　　你用读心术了？
　　时启不敢发声，便用口型询问，然而他刚开口说了两个字，云湛便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那表情在黑暗当中竟然有几分邪恶的感觉，仿佛当他身处黑暗时，便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他的膝盖稍微抬高，让坐在他腿上的时启不得不换了个姿势，面对着他，随后云湛低头亲了下来。
　　时启：“！”
　　这跟时启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满脑子都是亲了云湛之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之后该如何解释，甚至还想了如果云湛发出声音动作被外面的人听到该怎么办……但千万个设想里，没有云湛主动这一条啊！
　　现在好了，时启所有预料到的反应，一个不落地全部反馈到他自己的身上——因为不能乱动，所以也不能挣扎，只能安安静静地承受着；因为不能出声，所以也不能发出疑惑或者质问的声音，甚至于连呼吸都要放得小心翼翼。
　　此刻被困在衣柜里的人，反倒是成了时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揪住云湛的衣领，试图用目光来表达自己的不配合。然而云湛却闭着眼睛，吻得很专注。
　　或许是因为他也需要注意外面动静的原因，云湛这次吻得很轻，像是用舌尖勾一缕甜甜的棉花糖，卷起来，舔一舔，动作十分单纯，却将暧昧拉成了丝。
　　时启睁大眼睛，发出轻微的气音，听到外面的动静，突然绷直了身体，手指点了点云湛，示意他适可而止。
　　脚步声已经在靠近这边了！
　　说是五秒钟，但实际上时间已经不止十秒了。
　　云湛却仍然没有停下，而且因为坐姿的原因，时启哪怕想再换一个动作，也是做不到的，因为那势必会发出很大的动静，而且云湛只需要将他微微一按……就可以停下他所有的动作。
　　但现在这副模样，被方殊流看到就完蛋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透过细长的缝隙，有个人走过来了。
　　如果他打开柜门，就会看到现在少儿不宜的一幕……
　　黑化值，绝对会涨到爆吧！
　　难道现在就要……回档了吗？
　　时启的心脏怦怦跳，握紧了拳头，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用的？
　　时启翻出背包，然而发现，他的道具基本上都和这个没什么关系，至于buff……
　　buff格空空如也。
　　不应该啊！他应该还有一两个buff来着。
　　深远的记忆之中，时启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个很离谱的buff去哪了？！
　　时启点开状态栏，倒吸一口凉气。
　　“是兄弟就来吻我”buff生效中
　　指定对象：随机
　　持续时间：24h
　　倒计时有十五天的，让时启总想找个机会扔掉的，效果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buff，居然就这么结束了倒计时！
　　果然时间太久就是会令人的警惕心消散，时启已经太久没有想起这个buff了，因为总觉得还有时间。
　　而且指定对象随机是什么鬼啊！不应该指定一个对象吗？！
　　系统：“指定对象为随机，当然也有随机这个选项了。”
　　时启：“……我竟无言以对。”
　　眼看着方殊流越来越近，缝隙的光被挡住，柜门即将要拉开，时启的手指已经要落在读档键上的那一刻——
　　“嘎吱。”
　　方殊流听到动静，转而朝门口走去。
　　“怎么是你？”是厉觉的声音，他又看了看房间。
　　时启在那一刻，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他并不知道方殊流选择这间房是故意还是无意，也不知道他的粉色颜料还有什么用途，再把厉觉也扯进来，发现他和云湛一起躲在衣柜里，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方殊流和厉觉交谈了起来，方殊流说找到了一个线索，随后声音渐渐淡去，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房间。
　　“……”
　　静谧是无声的尴尬。
　　时启终于能够推开云湛了，他怒道：“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你怎么能……”
　　“哪里危险了？”云湛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刚才的风波，哪怕知道方殊流下一秒就可能打开柜门，他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时启甚至觉得，云湛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想让方殊流看到这一幕的。
　　上次在许渺家里也是，只是一门之隔，倘若许渺忽然出来，便会看到他们在沙发上……
　　云湛的骨子里是不是藏着冒险分子的叛逆？
　　时启想到，云湛的秘密纸条里，的确介绍过他喜欢各种极限运动。可没说过是这种“极限”啊！
　　“万一他看到怎么办？我……”
　　“看到了又怎么样？”云湛反问道，“你似乎很怕被他们看到，许渺，方殊流……之后是厉觉吗？”
　　时启一愣。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云湛道，“他们应该已经走了，或者你还想再被我抱一会吗？”
　　但时启分明察觉到，在那句反问之后，云湛分明还想再说些别的话，但最后却改变了主意。
　　或许是发现，时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如果云湛想要察言观色，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看他想不想。
　　在那一刻，时启忽然觉得，他，或者他们，不像是游戏里的人物。
　　实际上，没有哪款游戏能够将游戏角色的情感调试得这么精准，就仿佛……
　　对方也是和他一样的人。
　　代码会有情感吗？起码在现在的世界里没有，而且如果有，将会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情。
　　因为情感是不能用简单的算法进行调配的，哪怕有，也只是千篇一律的吃醋情节，好感度的升降，黑化值的升降。
　　在这个游戏里，显然不是。
　　根据时启攻略方法的改变，“他们”也发生了变化。
　　但奇怪的是，时启看过那么多游戏帖子，微博，视频，没有人曾经有过这样的困惑——关于他们所攻略的对象情感太过于丰富这件事。
　　大部分玩家都是苦恼于他们的不好攻略，也有一部分生活玩家在里面大干事业，或者体验派玩家享受贵族生活。
　　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吗？
　　或者说，其他人所面对的攻略对象，和他不一样，所以完全不必考虑这种问题？
　　会是BUG吗？
　　时启隐约觉得，这个想法或许很重要。
　　时启打算在下游戏之后，和袁鹏探讨一下这件事情。
　　不过此刻，时启打算再论证另一件事情。
　　云湛拨开旁边的衣服，方便时启出去。
　　“云湛。”时启突然道，“你是生气了吗？”
　　时启这一次并没有用“学长”的词语称呼云湛，而是直呼其名，显得格外庄重。
　　“嗯？”云湛似乎有点意外，发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情绪词，他伸出手，将挡住时启眼睛的碎发拨开，他的手指不经意碰触到时启的脸颊，有些冰冷。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知道你内心深处的想法。”时启说，“虽然你也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但你应该可以猜到吧？毕竟你……这么聪明。”
　　“有些时候，我反而很懊恼，为什么不能对你使用，”云湛淡淡道，“看过太多人的心声，反而让我好奇，会不会有唯一单纯的那个人在，而他的心理世界，也会很奇妙吧。”
　　“刚才其实……是有点生气。”云湛的语气里含着自嘲意味，“但回头一想，又觉得质问你毫无理由。”
　　“毕竟我和他们，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是这样的。”时启认真地说，“你们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是不一样的，不可取代的。”
　　“是……这样吗？”云湛道，“那么，我很荣幸。现在可以出去了吗？呆在这里很热吧，你已经开始冒汗了。”
　　“还有一个问题。”时启问，“这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时启抬眼，与云湛对视。云湛眼中浮光微动，像是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在这个世界上，你只遇到过我吧？”时启说，“那个特殊的人。”
　　“是。”云湛答。
　　“如果现在出现了第二个像我一样的人……”
　　云湛却不作声。
　　时启没有继续说下去。
　　换位思考，倘若他长期受到这种折磨，而他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帮助他脱离困境，还给他清静与安宁，他会不会奋不顾身地抓住那个人？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是谁都无所谓吗？
　　“不是。”
　　云湛终于开口了。
　　但他又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
　　“还是先出去吧。”时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衣柜里的确很闷热，他推开衣柜的门，黑暗被驱逐，光亮从四面八方投射进来。
　　也许是他的错觉。
　　光线有些刺眼，时启一手挡住眼睛，正要出衣柜，另一只手却猝然被抓住了。
　　“时启。”
　　云湛轻轻地念他的名字。
　　“……嗯？”
　　“你是不是特殊的那个人，并没有关系。”云湛说，“虽然我一直在等那个[命定之人]，但你和我想象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十几年，每天晚上，云湛都看着星空，思考属于自己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奇妙的连结，他们将会是在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但是……他们的情感会比血缘关系还浓烈吗？
　　得知家主就是间接杀害自己父亲的元凶之后，云湛便不再寄希望于血缘，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依靠的。
　　得知那个[命定之人]的存在时，云湛的反应也很正常，他很不可置信，并且十分兴奋，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导致他开始不停地思考，问题和担忧越来越多——
　　倘若他和自己的性情不合该怎么办？
　　去迁就他吗？也可以，但这样的关系注定不会长久。而令人头疼的事，云湛身边的朋友大多是君子之交，他无法想象比那还要更加亲密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倘若他并不想成为自己的[命定之人]怎么办？
　　祈求他，强迫他，威逼利诱吗？
　　这样是得不到真心的吧。
　　倘若他……已经有了另一半呢？
　　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云湛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幻想，哪怕是那个人，也并不一定要成为他的[命定之人]，而人也注定不能完全依靠另一个人，病态地活着，是没有自由的。
　　“我已经努力习惯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了。”云湛说，“习惯了二十年之后，我已经不再执着于我要找到他了。”
　　但偶尔也会幻想他的模样，他是否会和自己认识？他会有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鼻尖翘翘的，笑起来有个酒窝，性格或许不那么开朗，但是很可爱……
　　一切的幻想，都成真了。
　　暴雨那夜，时启满身湿透，头发和衣服都凌乱得不像样，抱着电线杆的模样看上去很狼狈。而那一刻，云湛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所以他格外宽容，让时启坐在他腿上。
　　那一刻，云湛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小学弟长得很讨喜。
　　但是……
　　云湛却忍不住，投给他越来越多的视线。
　　食堂餐厅的拐角，云湛和时启撞到一起，时启哭得停不下来。
　　云湛本应该就这么离开，和往常一样。
　　然而他却停下了步子，递给时启一条手帕。
　　待回去后，云湛觉得有点疑惑：
　　我是怎么了？
　　不过那条手帕，即便是还回来，也不会再用了。只是云湛忘了跟时启说，过了几天，时启把手帕还给他了。
　　也是在那一刻，云湛发现时启似乎……
　　有点不一样。
　　本该把手帕直接丢掉的，云湛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他有强烈的洁癖，然而面对时启的时候，洁癖似乎突然消失了。
　　连同那个看上去很粉嫩，完全不是云湛风格的礼物盒，一起放在了卧室的床头，偶尔拿出来看看，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丢掉。
　　而在知道时启是特殊的那个人之后，云湛的第一反应是：我要抓住他。
　　得知时启从许渺那里搬出来时，云湛做了一件非常不符合他做事风格的事情，他邀请时启去他的宿舍里住，并且和他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不锁门吗”这样无理的请求。
　　当时的思绪一片混乱，全部都是“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这样充满了喜悦的情绪。
　　可是喜悦之中，却带着一丝害怕。
　　我是因为时启的特殊，才喜欢他吗？
　　可是，本来也很喜欢这个小学弟啊。
　　喜欢的感情，要纯粹一点吧。
　　所以当天晚上，时启虽然没有锁门，云湛也没有进去。他一如既往地坐在阳台上，望着星空与月亮，此刻他终于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可以让他安静地思考。
　　即使不能去碰触他，好像……还是很喜欢啊。
　　哪怕时启并不是特殊的那个，云湛也无法再放下他了。
　　“小王子有玫瑰花，为什么我没有？”小云湛询问母亲。
　　“因为，需要等待呀。小王子也是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属于他的玫瑰花种子。重要的是，当它飘来时，你不要错过，也不要辜负它。”母亲温柔地说。
　　“可是这样，会很难受吧？”时启说，“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只能一直这么忍着……”
　　“我喜欢你，只因为是你，无关其他原因。”
　　“我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云湛唇角扬起一个弧度，道，“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能够让你高兴，我也会很高兴。”
　　“哪怕这辈子错过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总有一次，我能和你在一起。”
　　时启在那一刻，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湛向来不会对他说谎，而他也能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
　　任务栏亮起金色璀璨的光芒。
　　——羁绊任务——
　　等待爱情的过程，总是艰难而苦涩，然而结局总是美好的。得到云湛给你的一句承诺吧，即便不是告白，也会是将为之付出一生的诺言。（已完成）
　　难度系数：五颗星
　　奖励：得到[角色特殊礼物]
　　这就是云湛的承诺……吗。
　　小礼物盒静静地浮在上空，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时启轻轻点击，涟漪自点击处浮现，小鱼儿自荷叶后冒出红尾巴，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恭喜您获得SSS级道具[小王子]！”
　　SSS级道具：小王子
　　道具介绍：该道具为云湛赠送礼物，作用不明。
　　时启：“作用不明……”
　　系统：“世界内人物赠送道具，作用不明的道具，会在某一个合适的契机内被触发，只需要等待那个时机便可。”
　　时启：“是这样啊。”
　　在游戏里，云湛也送给他这本书，而这本书似乎对云湛，有极为特别的意义，不单单是承载着母亲的爱，或许也有对未来的期盼。
　　任务栏又是一亮。
　　——月任务——
　　[探索云湛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请领取您的奖品。
　　所以，云湛最后的秘密是……
　　他。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幸运10，心理学必成功券x1，云湛的秘密纸条x1！”
　　云湛也给了他十点幸运。
　　云湛的秘密纸条：
　　云湛从小便在寻找他的[命定之人]，然而最后，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前爱上另一个人，甚至想要将自己的星球分给他一半。
　　从来没有什么命定之人，只有天生绝配。
　　随着秘密纸条的展开，上空缓缓浮现出两行金色的字体：
　　恭喜您已集齐“云湛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云湛的CG收集栏！
　　两行字伴随着燃烧特效，化为金色的灰烬，银色的星辰。随后，犹如书卷般的动态画面缓缓铺开，呈现在时启的面前：
　　狂风骤雨与黑夜交织而成的雨夜，云湛一身深色雨衣，冲抱着电线杆的时启伸出手。
　　餐厅走廊里，时启坐在地上，眼睛红肿，云湛递给他一条手帕。
　　开学典礼，云湛一身纯白礼服，英俊得令人窒息，朝时启投来一瞥。
　　清澈湛蓝的大游泳池内，云湛抬起泳镜，上半身赤着，有点恶作剧般提醒时启，你的泳裤掉了。
　　卧室里，云湛长久地注视时启还回来的粉红色礼物盒，表情有点疑惑。
　　漫无边际的深海里，时启紧闭双眼，濒临窒息，云湛自另一侧游过来，吻在时启的唇上，给他渡气。
　　深夜，云湛坐在阳台上，橙红色的光在他的指尖跳跃，淡色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数张画面，在时启的记忆里仍然闪闪发亮，宛若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收录进CG中，闪烁着亮白光芒，最后，这些画面在时启眼前依次消失，他沉入一片黑暗当中。
　　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于上空。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月色都很美。”


第67章 
　　这是时启开启的第二个CG收集栏。
　　每一个画面，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于黑暗中闪烁光辉的瞬间……
　　全都能将他的思绪瞬间带回到那个时间去。
　　而且……
　　时启伸出手去触摸倒数第二张卡片。
　　从游轮上掉进海里的时候，是云湛救了他吗？
　　云湛完全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那张CG中， 云湛一手揽着时启的腰，另一手滑开海浪，动作充满了力量感， 他半敛的眼中带着凌冽与笃定，从未想过要放弃援救。
　　而那毕竟是大海，掉进去还是很危险的， 加上已经神志不清的时启， 很容易被他一起拖进海里。
　　果然是云湛啊。
　　如果能跟他一起学游泳就好了。
　　以往时启也会玩些手游，抽卡游戏， 或者恋爱游戏，不过都是在全息功能还未成熟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全息发展并不纯熟，或许是因为还未完全掌握关键，市面上的全息游戏质量参差不齐， 并没有十分拔尖的。
　　而《恋爱绝配》，则是市面上一款相对成熟的游戏类型了， 因为它的无可替代性， 人物的美型和高自由度等原因，获得了很多玩家的追捧。
　　这款游戏下架的消息传出， 时启还在各种网站刷到玩家希望这款游戏尽快回归的帖子，有很多人还在等它。
　　时启以前并不知道，这款游戏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毕竟比起已经非常成熟的手游来说， 全息游戏需要投入的时间精力以及买机器的钱还是很多的。
　　但是看到黑暗中宛若星子般静静悬浮上空的每一个栩栩如生的CG画面时，时启忽然间就感觉，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自己也参与其中。
　　最后，变成了暗藏记忆中刻骨铭心的一幕。
　　“……时启？”云湛提醒道，“你一直在发呆，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吗？”
　　时启从CG界面里退出，心中还是很感动：“是的，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些话，本来就想和你说了。”云湛说，“你看上去很纠结，不过，有一句话，我反悔了。”
　　“啊？”时启愣住。
　　“最后，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和别人在一起，所以，时启——”云湛语气淡淡，每个字都很有分量，他道，“不许选别人。”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时启：“……”
　　这么霸道的语气，不太符合云湛的人设啊！
　　时启正呆着，又听云湛说：“你刚才在按手环，是得到什么信息了吗？”
　　这么快就换话题了吗？！
　　不过，按、按手环？的确，时启的手环因为完成技能自动震动起来，时启担心被云湛发现，便按住了。却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动作也被云湛发现。
　　根据云湛那极其聪明的前因后果联想术……
　　糟了。
　　“你刚才转头看我，似乎是想做什么事，不过在衣柜里，你能对我做的事情很有限，而且如果是控制系技能，应该没必要做，那么很大概率会是和你身份有关的技能……”
　　“你的身份，很特殊。”
　　果不其然。
　　只靠一个动作就能把他的身份推测出来，云湛哪怕没有技能，也能够靠他的推理完成整个游戏。
　　时启浑身僵硬，正要反驳。
　　云湛松开拉住时启的手，说：“而且现在，你大概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时启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望言（云湛）的身份不是古堡主人。
　　时启：“……”
　　“既然知道了你不同寻常的身份……”云湛松了松手腕，看向时启，他拉起兜帽，盖住了上半边脸，声音低沉，“你还不跑吗？”
　　“抓住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虾米啊！时启转身就跑，心里泪流满面。他丝毫不怀疑，云湛肯定已经猜出了他的相机是什么作用，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刚才还在和他说告白一般的话语，随后又立刻转变身份，比他还像大BOSS，云湛才是真正的演员啊！
　　然而云湛比时启的速度更快，几步追上时启，时启一惊，相机在手里转了个圈——
　　“咔嚓！”
　　“不要乱动！”时启说。
　　云湛维持着搭在时启肩膀上的姿势，不动了。
　　“时间解除之前，不要动哦！”时启戳了戳云湛，终于能占一次上风了。
　　不过……
　　云湛身上临时套着的黑斗篷会不会有点用？起码与黑暗融为一体，不容易被发现，而且……
　　他们给的道具，多半都是有点用的。譬如时启的相机，方殊流的笔。
　　时间还够，时启把斗篷从云湛身上费劲地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云湛：“……”
　　斗篷有点大，还带着云湛的体温，与凌冽风雪一般的气息，时启刚穿在身上，眼前便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您获得技能[忘言]！
　　[忘言]：穿着斗篷触碰对方，之后可令对方不能说话，持续时间一分钟。
　　诶？
　　刚才云湛明明也触碰他了，但时启并没有收到指令。
　　不过刚才在大厅，时启看到云湛和叶子单独交谈了一会，或许就是询问技能是否可以自主使用。
　　这个技能，还真是挺巫师的。
　　但是，云湛不是他的盟友，那就很麻烦了。
　　时间还剩三十三秒，来不及搜云湛身上的身份卡了，不过应该就是玩家身份。时启拍了拍云湛的脸：“抱歉，把你的技能拿走啦，接下来的一分钟，不许说话！”
　　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云湛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时启，那双暗绿色的瞳孔中，似乎写着“被我抓到你就完了”之类的话，时启不再继续拉仇恨，他得赶快去拿伪装卡了，站在门口实在有些危险。
　　时启跑了，限制时间之后，云湛终于能动了。
　　“本来想提醒你，记得擦掉粉色颜料的。”
　　“太显眼了。”
　　时启返回第一间房，对管家说：“我要使用[伪装]技能！”
　　管家点头，递给时启一张身份卡，并说：“您的虚拟身份已更新，倘若有人探查您的身份，会显示虚拟身份。不过真实身份卡还需要带在身上，通关后会检查身份卡。”
　　“谢谢。”时启接过卡，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个[伪装]的技能，别人会有吗？”
　　云湛也是刚从这间房出来，在时启到来之前，他和管家说了什么，时启是一概不知的。
　　管家道：“您说什么？我不知道。”
　　姓名：陆小七
　　性别：男
　　身份：摄影师（普通玩家）
　　你的任务：在古堡内进行探索解密，找到[那样东西]，或者抓到古堡的[鬼]，将他们带到三楼最左侧的房间内视为成功。
　　这是一张纯纯的玩家卡。
　　时启冲出房间，现在去哪呢？方殊流和厉觉应该还在二楼，云湛也在二楼，孟夏深不知道会在哪里，那么先回一楼吧，还有很多房间没有看。
　　总之，先要避开云湛！
　　走廊里阴森森的，每隔五米点燃一支小蜡烛，勉强能照亮前方。
　　时启轻手轻脚地下楼，没看到人，刚好！时启挨个推门，找到一间没上锁的们，立刻闪身进入。
　　不知道方殊流会不会和厉觉暂时结盟，不过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看到厉觉就不动手，看到他就想抓，他看上去那么像坏人吗？
　　或许厉觉也中招了。
　　那只笔实在是太厉害了。
　　大家的技能，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不慎，就会直接出局。
　　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好。
　　不过，他也许可以去找一找没有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触的许渺，许渺现在会在哪里呢？
　　至于孟夏深，他和厉觉或许有些关系，也可以找找。毕竟他的相机，目前还是可以用的。
　　但可惜的是，完全没办法得到他们的定位。
　　这是一间会客厅，只摆着一张茶几，沙发，椅子，时启挨个搜寻，找到了一张纸条：
　　古堡主人对新娘很是宠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但前提是，新娘也一样深爱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时启把纸条收起来，一头雾水。
　　系统：“请您过一个[聆听]。”
　　系统主动开口，时启警惕起来，该不会有人来了吧？
　　时启投了一个。
　　系统：“聆听50，判定成功。你听到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而且很明显，目的就是这间房。”
　　时启：“？”
　　他下来的时候，分明没有遇到任何人。
　　现在该怎么办？躲茶几下有用吗？这里可没有足以藏人的大衣柜啊！
　　时启几乎能够听到脚步声了。现在跑也晚了！
　　时启突然灵机一动：“系统，我要过一个[灵感]！”
　　这是时启最后的办法。
　　虽然智力没有之前高，但是过灵感也绰绰有余，唯一头疼的事情只有……
　　骰子咕噜咕噜，转动两下。
　　系统：“智力30，灵感检定判定困难成功。”
　　系统：“幸运100，幸运检定判定大失败。”
　　系统：“你仔细打量这间房，将茶几顺时针旋转一百八十度，便会出现一个地下通道。这里，或许是这座古堡隐藏的地下室。”
　　时启一边推茶几，一边为自己的幸运流泪。
　　“幸运大失败会怎样？”
　　系统：“你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
　　投灵感检定的时候，势必会伴随着幸运检定，关于这件事情，时启已经习惯了。
　　可是——
　　每次都投出幸运大失败，他到底是有多倒霉啊！
　　时启记得，当他第一次投出幸运大失败的时候，那天下起了暴风雨，险些没把时启吹上天去。
　　这次在地下室，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地震废墟之类的事情吧……
　　时启十分忐忑，但时间不等人，如果被抓住就真的没地方跑了，天知道这个游戏为什么会忽然变成一个追逐游戏！
　　茶几旋转开，果然露出了一个密道口，时启爬下去，旁边有个按钮，旋转一下，茶几便自动恢复原样了。
　　头顶变得一片漆黑。
　　下面会是什么呢？该不会是……棺材骷髅之类的东西吧？
　　时启咽了下口水，脑中开始闪过看过为数不多的恐怖片片段，属实是自己吓自己的最高境界了。
　　时启慢吞吞地爬，越往下爬，光线越足，底下是昏红的光晕，蜡烛比走廊的数量更多。
　　可千万别翻了，容易引起火灾……
　　然而时启不小心碰到一支，险些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却发现这只是个蜡烛造型的灯。
　　哦还好。
　　梯子很长，时启爬到最底下，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人。
　　这里是一间较大的房间，一旁堆着些欧洲式的金币，金灿灿的，时启好奇地拿起一块打量，发现只是金币造型的巧克力。
　　另一侧则是一张书桌，上面摊开一本日记本。
　　时启坐在椅子上，翻看日记本。
　　4月15日晴
　　今天，是我和新娘结婚的日子，我很高兴遇到了他，并且在结婚典礼上发誓，要爱他一辈子。
　　时启注意到，日记里用的是“他”，而不是“她”。
　　再结合他的身份……这个新娘的确是男子。
　　5月15日多云
　　和他结婚一个月了，每天都很幸福，甚至怀疑是梦。然而他却有些抗拒我的亲吻，是我想多了吗？
　　6月15日阴
　　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出去，不让我跟着。每次回来，身上都会带着一股陌生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我从来不会用那种味道的香水。他……到底去见谁了？
　　7月15日暴雨
　　我发现了那个男人留在他颈边的吻痕！那一刻，我暴跳如雷，然而他却没有试图请求我的原谅，他无情地说，他很爱那个男人。不！我不允许！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怀里！
　　日记到这一页，写日记的人显然已经有些暴躁，字迹非常凌乱，且“他”“你”称呼也不相同，看来这个人已经处于盛怒之中，失去了理智。
　　8月15日晴
　　今天是他的忌日。
　　离开了他，我好孤独啊。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我可是古堡的主人，有着世界上数不尽的财富，想要什么得不到？可为什么……为什么……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这间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时启立刻抬头，按住了相机。
　　来者却也很意外，和时启四目相对。
　　“……阿启？”
　　与此同时。
　　厉觉同步推开了时启所躲藏的房间的门。
　　“刚才明明看到时启进了这里，”厉觉环视四周，空空荡荡，“人呢？”
　　会客厅有窗户，从这里跳出去也是可以的，但厉觉看了窗户边沿，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没有人从这里跳出去过。
　　门再一次被推开，方殊流和云湛进来了。
　　厉觉再一挑眉。
　　“这房间里没什么线索。”厉觉摊开手，“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找。”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方殊流道。
　　“我累了，想坐一会，不行吗？”厉觉说着，坐在了沙发上，打量这两人，“你们俩……是统一身份，结盟了？”
　　方殊流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虽然不了解云湛，但也不是热衷于和别人合作的类型，更重要的是……
　　他们都喜欢同一个人。
　　就这么齐刷刷聚在一起，厉觉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
　　“没有。”方殊流道，“只是碰巧遇上，你的小跟班呢？”
　　厉觉看向云湛，他本该在进入游戏的时候，有一身黑色斗篷，此刻却没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我的小跟班？”厉觉道，“他只是和我一样，都是大学生而已，我本来就和他不在一起。”
　　“同一身份的人，走在一起会比较好吧。”方殊流抬眼，看向厉觉，“被抓到的几率会小一些。”
　　“你是来抓我的？”厉觉懒洋洋一摊手，“劝你不要这么干，毕竟你应该很了解我，谁抓谁都说不定。”
　　两人对峙之时，云湛却开始查看房间各处。
　　“时启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都看向他。
　　“……喂，你们俩，不会都是来这里找时启的吧？”厉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方殊流，难道方殊流也把线索共享给云湛了？
　　厉觉走进卧室时，方殊流给他分享了一条线索：
　　古堡主人的每月体检报告中，显示他的精神有些问题。偶尔会突然昏厥，再次醒来，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厉觉是最不擅长解密游戏的了，不过看到这个线索，也冒出了一些想法。
　　“我的定位，就显示在这里了。”方殊流左右看看，“他还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厉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里有密室？”云湛道，“可以移动的东西不多。”
　　厉觉的视线，落在方殊流所背着的画具上，忽然灵光一闪。
　　“你这小子，是不是之前就对时启下手了？”厉觉道，“还专门找他的定位……你是怀疑时启的身份？”
　　“不是怀疑，是确定。”方殊流道，“不过，我和他是同一身份，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对他做什么。”
　　云湛则没什么反应，目光落在茶几上。
　　同一身份……在这个游戏里，明确的身份只有两个，他们互相敌对，抓住任意一方就算获胜。
　　但也有些“潜规则”。
　　譬如……
　　突然，方殊流躬身，敲了敲茶几底下，发出清脆回声。
　　“在这里。”
　　幽暗的密室内。
　　时启有些意外，但又松了口气，来的人是许渺，而不是方殊流或者云湛，这是个好消息。
　　“你从哪里过来的？”时启问。
　　“一楼右侧房间里，有一个密道。”许渺道，“进去后便是一条走廊。而你所在的房间，是尽头的一间房。”
　　“原来是这样！”时启扬起手中的日记本，大方地说，“我也是从房间里进入密道的，这里有个线索，要看吗？”
　　“好。”
　　许渺背着个登山包，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但时启并不怎么担心，因为要从包里拿东西出来，也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而且按照许渺的性格，无论他是否和自己是敌对的关系，他都不会对自己出手。
　　即便许渺有可以探查自己身份的技能，也不会查到任何异样，毕竟他已经“伪装”成一位普通玩家了。
　　但是，幸运大失败的阴影仍然笼罩在他的头顶。
　　如果身份暴露，游戏失败，顶多损失一张抽奖券，倒也还好。时启这么安慰自己。
　　许渺并没有接过时启手里的笔记本，而是靠近，从时启身后揽住他，下巴抵在他的颈窝，翻开了日记本。
　　这个姿势十分亲密，时启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我没有猜错，古堡主人和新娘，也许已经死了。”许渺道。
　　“我也……觉得。”时启不但这么觉得，甚至他就是玩家要找的那只“鬼”！
　　“可还有一个问题，身份卡里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呢？”许渺又问。
　　“该不会就是这个日记本吧？”时启开玩笑地说，“毕竟，这个东西藏得挺深的，如果没有发现密室，就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地下室啊。”
　　“那如果我们是普通玩家，现在应该已经获胜了。”许渺淡淡道。
　　“是……啊？”时启突然想起，普通玩家的任务，就是找到[那样东西]！
　　可是许渺也看到了，并没有得到游戏获胜的消息。
　　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许渺和他是一派的，也就是古堡主人。
　　第二，[那样东西]不是日记本。
　　许渺究竟……会是什么身份呢？
　　“阿启怎么穿这件黑斗篷了？”许渺突然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件斗篷应该是云湛的服装吧？”
　　“这个……”时启没想到许渺也注意到这件事了，大脑飞速旋转，拼命想理由，“我也不知道，不过搜查某个房间的时候，这件衣服就丢在沙发上，可能是忘记拿了吧？”
　　“这样吗……”许渺似乎信了，又侧过脸，伸手轻轻擦了下时启脸上的粉色颜料，“这又是谁画的，方殊流吗？”
　　“嗯……不小心被他涂了一笔，差点就说出真心话了。”时启喃喃道，“而且这颜料擦不掉，有点难办。”
　　“出去后，我给你擦吧。”许渺道，手探进黑斗篷内，滑进时启的裤兜，时启想起来他把身份卡放在裤兜里了，立刻阻止，“别——！”
　　然而许渺已经拿出来了。
　　“原来，阿启是普通玩家。”许渺道。
　　“……”时启心想好险，幸好他提前有所准备，不然岂不是直接完蛋了！
　　“难道你不是？”时启故作冷静。
　　“我当然也是了。”许渺轻笑起来。
　　然而许渺这么冷静，反倒让时启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他背包里有什么东西还未可知，装得那么满，如果是很厉害的道具，也很难办。
　　从许渺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时启打心底里觉得，这个日记本，就是[那样东西]，出于一种直觉。
　　要不然，还是试一下吧？
　　“阿渺，我给你拍张照吧？”时启冲许渺摇了摇照相机，“之后图片可以打印出来，留作纪念。”
　　许渺没有怀疑：“当然可以。”
　　许渺这么相信他，自己却骗了他，时启内心有点内疚，抱歉啊，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毕竟是玩游戏，回去了一定给你补偿！
　　不知道为什么，时启总觉得接下来不会太顺利，这种如影随形的倒霉感促使他按下了存档按钮。
　　存档狂魔，非他莫属。
　　时启按动快门，“咔嚓”一声，拍下了许渺。
　　随后，许渺眼中浮现出诧异的表情。
　　“不要动哦……”时启有点紧张，心想该亲哪里比较好呢？
　　最后，时启踮起脚，依然是在许渺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五秒钟……还真是很漫长啊，希望许渺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变态！
　　然而下一秒，许渺的眼神骤然深邃起来，居然反守为攻，明明一分钟的定格时间，许渺却完全无视了，他的眼底，照出时启惊慌失措的表情。
　　“阿启……偷亲是不好的行为。”
　　说着，许渺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时启。
　　时启还处于震惊之中，许渺为什么能无视他的相机？这是违反游戏规则的行为吧！
　　随后，系统的声音出现。
　　“提示，厉觉，云湛和方殊流的黑化值都在升高。”
　　“警告！角色黑化值满格将开启BE路线！”
　　时启：“？”
　　许渺也察觉到有人从椅子上下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但他仍未停下动作，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他放开时启，迎上那群人冰冷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
　　许渺看向呆若木鸡的时启，唇角微微扬起：
　　“阿启，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68章 
　　时启整个人都懵了。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明明看着茶几复原了， 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吗？
　　而且，好死不死，刚好看到许渺亲他的这一幕。
　　天时， 地利，人和，三方全占， 只不过全是反义词。
　　昏暗的屋子里，瞬间变得狭窄了不少，一时间， 谁都没有发话。
　　他们都想听一听时启的回复。
　　“——阿启， 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根本就是个送命题啊！
　　怎么说， 都会拉满其他几个人的黑化值。
　　最后，时启艰难地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的身上，有我的“标记”。”方殊流道，他扬起唇角， 扫视时启全身，时启的侧脸仍留有一抹鲜艳粉色的颜料痕迹， 然而他的身上， 还穿着一件黑斗篷，是云湛的。
　　系统：“方殊流的黑化值涨到90了。”
　　时启：“……”
　　这四个人的好感度， 除了许渺之外，全上了90，而黑化值， 也是正在飞速上涨， 十分危险。
　　颜料吗？”时启没想到，方殊流留下的颜料， 除了会让人开口说真心话之外，还具有定位的功能。
　　“你还没有回答他的话呢。”方殊流朝时启走过来，时启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然而他的身后便是墙，根本没有地方可退了。
　　“我是你的谁呢？”
　　方殊流那一头白发额外耀眼，而他眼角下的泪痣，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令人不知不觉便沉浸在他的话语当中。
　　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解开现在的危机呢？时启脑海中浮现出系统所投掷出的“幸运大失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时启求助般看向许渺，可又想起来许渺才是最初问出那个问题的人。
　　方殊流终于靠近时启，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抬手，欲要在时启的脸上再涂一笔。
　　时启睁大眼睛，他记得，如果被涂到，就必须讲真心话了！
　　反之，则会因为不守规则而自动出局。
　　然而方殊流的动作被厉觉制住。
　　“你干什么？”厉觉皱眉道。
　　“想和时启玩一下“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方殊流道，“你不敢听吗？”
　　在场的人均是表情一凝。
　　如果要玩真心话，最想问的问题当然是……
　　——时启，你到底喜欢谁？
　　“阿启。”许渺在时启耳畔道，“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方殊流挣开厉觉，湿润的笔尖即将触碰到时启时，时启避开了，坚定地说：“我不玩这种游戏。”
　　方殊流的眼中，带着一丝受伤。
　　“因为不喜欢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是吗？”云湛却开口道，“还是说，只有许渺是特殊的那个。”
　　时启抿紧了嘴唇。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答案，那么还不如说……
　　“对，我喜欢阿渺。”
　　无论如何，也总可以打出一个HE的结局吧？
　　然而时启没想到，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其他三个人的黑化全部飞快地上升，而许渺的好感度……
　　停在了99。
　　其他三人的黑化值，全部涨到了一百。
　　随后，眼前的场景化为静止，随后沉入黑暗当中，画面正中央浮现出一行大字：
　　“恭喜您已打出BE结局。”
　　[BE结局——孑然妒火]
　　“我不允许你爱上别人。”
　　是否回到读档点？
　　是 否
　　又BE了。时启挠了挠头。
　　以往的BE结局，前缀都是某个人的名字，而这一次，却没有。
　　系统：“这种多人黑化值爆表的情况下，会判定为大众BE结局，不是单人BE结局。”
　　时启扶额，这次也真是太糟糕了，不过也怪他判断失误。
　　原本以为许渺的好感度会升满，可最后还差一点。
　　那一点很关键吧。时启原本以为许渺是喜欢他的，毕竟刚才他低头吻上他时，非但不反感，动作显得有些迫切，像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升满呢？
　　不过，在月任务里，厉觉和许渺的过往进度都还没有满，或许还有什么是他没有探索到的事情。
　　还好之前存了个档，否则就得回到很久之前的档案里重新来过了。
　　“对了，如果我打出一个HE的结局之后，这个世界会直接结束吗？”时启问。
　　系统道：“是的，打出HE结局，就代表该世界已经结束，如果想再打出其他的HE结局，需要得到[结局券]，才能继续打出其他的HE结局。”
　　“[结局券]？这个东西，是抽奖抽到的吗？”
　　“是的，但新手奖池并未设置该奖励，通关新手教程后，才会出现该奖励。”
　　时启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他只需要攻略一个人就够了！
　　但是好难啊！
　　还是得再思考一下策略……
　　时启思索着，点击读档，右侧依然有一行小字：读档献祭中。
　　自看不到的身后，一缕黑色烟雾蔓延上来，在未知未觉的时启身上缠绕，最后围在他的耳后，似乎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彬彬有礼的吻。
　　时启感觉耳朵一凉，他疑惑地看看四周，什么也没有，是错觉吗？
　　“结局结算中……”
　　“已扣除玩家敏捷20点，图书馆25点，魅惑10点。”
　　“献祭过程中，玩家获得力量10点，幸运10点，斗殴15点，急救20点。”
　　属性面板和技能面板再次发生了变幻。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特别可爱）
　　智力70（你非常聪明）
　　体质50（你是个普通人）
　　力量35（你拧得开瓶盖）
　　敏捷55（你是个不太灵活的瘦子）
　　财富85（你是个真的有钱人）
　　幸运45（你算是个正常人，没什么运气，也不至于倒霉）
　　——技能面板——
　　图书馆40，计算机使用50，斗殴30，说服40，聆听68，心理学35，妙手20，潜行30，驯兽75，乔装90，生存10，急救30，医学31，魅惑80
　　他的幸运值，终于有45点了！时启简直热泪盈眶。天知道当一个正常人有多么困难！
　　看来BE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还给了他幸运！
　　虽然等出游戏后会扣工资就是了……
　　系统道：“虽说如此，还是少BE得好，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的幸运扣光了。”
　　时启怒道：“你说什么鬼话，赶快呸呸呸！”
　　系统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呸，呸，呸。”
　　系统再度发出感慨：“人类，果然喜欢寄希望于飘渺的东西，毫无科学依据。”
　　时启：“……”
　　不过……
　　时启有点疑惑地道：“其实我觉得，有些属性和技能，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比如我的敏捷，到底有什么用？还有潜行，生存这种技能，是不是有点鸡肋？”
　　系统道：“因为人设卡会一直使用并且累积，所以现在会出现很多你压根“用不到”的技能，但这也是因为新手关卡是校园副本，背景比较简单的缘故。
　　等你以后去生存类副本，或者星际类副本，你的身份也会变得很不一样，也许会需要你荒岛求生，或者开飞船等等，那时候就会用到这种技能了。”
　　“荒……荒岛求生？”时启嘴角抽搐，他只能想到一群人围着草裙在篝火旁吃西瓜的样子。
　　“你这次抽到的世界选项卡，不是有末世生存的副本吗？”系统提示道，“这个副本是很依赖生存和敏捷的，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些技能多有用了。”
　　“谢谢提醒。”时启看了看自己55点的敏捷和10点的生存，决定还是别去末世副本了，根本就是完全不匹配！
　　“不过这种设置，对于想要打多结局的玩家来说，有点限制。”时启指出这一点，“需要抽券才可以去打其他的结局，感觉还挺麻烦的。”
　　系统道：“一般来说，玩家分为三种，一种是只专心攻略一个人的玩家，一种是海王型玩家，不过这种玩家的缺点，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吧？”
　　时启：“……”
　　这次简直是翻车翻得彻彻底底，毫无反抗之力。
　　“海王型玩家，会把游戏难度提得很高。最后大多是没办法打出HE结局的。”
　　“还有一种，便是毫无目的性的玩家，他们随波入流，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攻略对象，攻略谁都可以。”系统道，“像你，就属于第三种。”
　　时启想了想，还真是……
　　不过他一开始其实是有决定攻略目标的！
　　“所以，如果要挑战多HE结局，要么就是从头再来，要么就是在反复读档中不断挣扎，最后打出HE的结局。但经过测试，如果太过海王导致游戏难度过高，大家就会产生放弃心理，卸游。”系统说，“所以，我们不建议这种行为。”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时启说，“的确还是一心一意攻略一个人比较好。”
　　那么，下个世界吸取教训吧！
　　“读档中，请稍后……”
　　“阿启，”许渺站在时启身侧，笑着道，“发什么呆呢，不是说要给我拍照么？”
　　“相机好像没胶卷了。”
　　许渺的技能，究竟会是什么呢？居然能无视他的相机效果，而且似乎也没有收到游戏出局的警告。
　　那就说明，他的行为是合理的。
　　时启打量许渺。
　　时启想到上一个档案中，他看到的那行字：
　　单从（许渺）的身份不是古堡主人。
　　许渺也不是古堡主人。
　　那么现在，古堡主人就只能在方殊流，厉觉和孟夏深三人之中产生了。
　　不能确定方殊流的身份，还真是麻烦。
　　“是么？”许渺拿过相机，“我帮你看看。”
　　时启没想到许渺会来这招，心一提，正要夺回来，许渺却将镜头对准他，“咔嚓”一声。
　　“有胶卷啊。”许渺说道。
　　时启：“……”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一分钟内，请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倒计时：00：01：00
　　他现在不能动了。
　　“阿启？”许渺疑惑地道，“你怎么了？”
　　时启：“…………”
　　许渺看着时启，忽然笑了起来：“阿启是想拿这个对付我吧，怎么最后反倒心软了呢？”
　　许渺的语气……
　　他早就知道这个相机有诡异！他是故意的！
　　时启微微睁大眼睛。
　　许渺懒散地靠在桌旁，一手拿着相机，头也不抬道：“阿启在走廊里被那么多人追，很辛苦吧。”
　　他全都知道？！
　　“让我看看，阿启用这个相机，拍过几个人呢？”许渺道，“方殊流和云湛……云湛不像是会被这种把戏骗到的人。”
　　时启还不能说话，只能对许渺怒目而视，他本来伸手去拿相机，现在手臂悬空着，只一会便开始发酸了。
　　许渺好心帮他把手放下，又凑到他面前，将他的兜帽摘掉，给他整理了下头发，动作非常温柔。
　　那群爬梯子的人怎么还没下来！快救救他！
　　时启心里正想着，便听到有人道：“诶，你在干什么？放开时启！”
　　是厉觉的声音。
　　他动作敏捷，很快爬下梯子，便看到许渺正对时启动手动脚，而时启的表情有点奇怪，却一动不动。
　　“阿启现在还不能动。”许渺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淡淡道，“不过，你们一直追着阿启跑，是想做什么呢？”
　　方殊流走过来，道：“我要带他走。”
　　看到时启和许渺手里的相机时，方殊流疑惑了下，随后恨铁不成钢道：“你刚才那么聪明，怎么连相机都落到别人手里了？”
　　时启内心宽面条泪，他也没想到许渺会抢他相机啊！
　　云湛二话不说，抬手去拿许渺手里的相机，许渺则反应非常迅速，将相机换手，随后与云湛展开了一场相机争夺战。
　　厉觉则事不关己，打开日记本翻开，一边问时启：“你是什么身份？”
　　“你猜。”时启总算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拿许渺的背包。
　　他的背包就放在桌子上，时启很容易地拉开拉链，里面放着的是……
　　红嫁衣！
　　时启吓了一跳：“我去！”
　　厉觉也看过来，他比时启镇定很多：“这个东西……该不会就是……”
　　“[那样东西]！”时启和厉觉异口同声道。
　　云湛注意到时启这边的情况，不再和许渺争相机，沉吟片刻，道：“你也是。”
　　许渺点头：“看来，你们也是了。”
　　时启第一反应就是，不好，他要输了！
　　第二反应，怎么没人通知他输了？
　　随后云湛又和许渺进行了一通无厘头的对话。
　　时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看这个。”厉觉将一个纸条递过去。
　　古堡主人的每月体检报告中，显示他的精神有些问题。偶尔会突然昏厥，再次醒来，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时启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个古堡主人，他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再联想他的日记本里提到，新娘带着陌生香水的味道，以及吻痕，或许那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只不过完全不记得了而已！
　　“是的。”云湛点了下头，“所以，你的相机对于我来说，是没用的。”
　　时启忽然想起来，叶子教他相机使用的时候，告诉他一件事：
　　新娘的相机只能对玩家起作用，对古堡主人是不会起效果的！
　　所以，许渺被他拍到，还能旁若无人地行动，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技能对他无效，当然不会被判出局了。
　　“所以你是……古堡主人？”时启有点晕，“那你为什么……假装被我拍到……”
　　“看你那么认真，就配合你一下。”云湛道，“而且，也有些事情需要确定。”
　　譬如，古堡主人究竟有几个人。
　　时启看了看上方的天花板，并没有传出游戏结束的声音。
　　“所以，你们四个都是……古堡主人？！”
　　四人点头。
　　“那为什么你也在装！”时启愤愤地指了指方殊流。
　　方殊流：“我本来追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但你跑的太快，又总是躲起来，我怎么和你说？”
　　所以，方殊流那阵追他的原因，其实是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这也太阴差阳错了吧！
　　“还有，为什么……”时启正要问他们，为什么使用[新娘的祝福]之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否认的。
　　可时启立刻又想起来，这个技能的使用方式。
　　如果就这么说出来，他们不就全知道自己亲了方殊流和云湛了吗？
　　时启的求生欲促使他停住了话头。
　　然而这一微妙的停顿，令一旁的许渺捕捉到异样：“阿启，你想说什么？”
　　“呃……我只是想问，其他人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时启道。
　　云湛道：“因为你拍了我。”
　　方殊流则朝时启投来一瞥，那眼神中似乎透露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
　　厉觉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一刻，时启还没有意识到，保留在他相机里的两张照片，将会惹来多少麻烦。
　　毕竟，这群男人全都是可以从一个细节中推导出完整事情经过的人。
　　“那么……我们全是[鬼]，没有玩家了。”时启茫然道，“怎么通关？”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许渺冲时启眨了眨眼。
　　孟夏深在走廊一路狂奔。
　　妈耶！他为什么一个队友都没有遇到！他的同伴呢？说好的社长应该和社员在一起啊，为什么时间过去这么久也没有看到！
　　孟夏深只得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查看线索，不料在打开一间房的时候遇到了Surprise！
　　一个鬼！
　　一个很可怕的鬼！
　　救命！他怕鬼啊啊啊啊——！
　　“来这里！”一个声音对孟夏深说。
　　孟夏深毫不犹豫，进了三楼最右侧的房间。
　　十分钟后，复盘会。
　　孟夏深一脸崩溃：“只有我一个普通玩家，你们特么的全是鬼？这是人玩的游戏吗！”
　　叶子安慰孟夏深：“这本来就是恋爱本，玩不玩家的根本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在探索解密的期间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我全程都是一个人啊！哦，还有一个扮成鬼的工作人员！”孟夏深悲愤道。
　　“……”叶子也不得不承认，孟夏深是真的好惨，硬生生把一个恋爱惊悚悬疑本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惊悚本。
　　“所以，大家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叶子果断转移话题，“事后复盘也是很有意思的哦，包括大家遗漏的一些细节，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我想知道，”许渺淡淡笑着，问，“新娘的技能都是什么呢？”
　　时启的心又提了起来：“这……这个……有什么好了解的？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反而是你们，除了方殊流和云湛之外，你们都是什么技能？”
　　厉觉的技能是伪装以及一身正气驱散鬼气的技能。
　　许渺的技能则是伪装和普通玩家碰到背包就会失明的技能。
　　咦？
　　时启发现，他们都只有两个技能，有一个还是伪装。
　　——所以那时候，[新娘的祝福]告诉他，这两个人都不是古堡主人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去管家那里换了身份卡！
　　时启：“……”
　　孟夏深苦着脸说：“为什么我只有一个容易招惹鬼的技能？”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古堡的人吧。”时启正色道：“其实我的技能，也就是伪装和用相机拍人，就会让那个人静止一分钟的技能。”
　　叶子笑道：“相机里有留下照片呢，我们可以帮洗出来！”
　　“你们居然还在一起拍了照片？！”孟夏深怒道，“所以你们是来团建的吗？我也要拍！”
　　“那就一起来拍吧！”叶子笑道，“帅哥们，来摆个pose——！”
　　时启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坐满了人，厉觉左右看看，对时启说：“起来。”
　　时启：“啊？”
　　“坐我腿上好了，反正也没位置了。”厉觉不客气地说，时启立刻抗议，“你不能坐旁边吗？”
　　厉觉却已经将他抱起来，坐在沙发上，一侧的许渺立刻阻拦，云湛则对时启伸出手，方殊流则从一旁拿了颗糖果，喂给时启，孟夏深看了半天，最后绕到沙发后面，露出一颗脑袋。
　　“来啦，三、二、一，茄子——！”
　　男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场景被定格在这一刻。
　　KFC内。
　　玩了一上午的剧本杀，大家都有点饿了，因为肯德基离密室逃脱的店最近，就选择了这边吃饭。
　　虽然大家都是名门望族，不过爱好却出奇得一致。
　　“来六个全家桶！你们吃什么味道的汉堡？再要六个薯条。”孟夏深充当点单一职。
　　云湛显然没来过这种地方，还在认真看菜单。
　　“炸物太油腻，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吃这种东西。”云湛评价道。
　　时启：“就偶尔吃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男孩都喜欢吃垃圾食品，大口喝气泡可乐，时启也不例外。只不过在现实世界还是要克制，游戏里却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一点。
　　云湛有点无奈：“这个月只能吃一次。”
　　“他一看就是老年人的做派，是不是晚上十点准时入睡，保温杯里泡枸杞？”厉觉则十分看不惯云湛的风格。
　　时启心想，正好相反，云湛是天天熬夜……
　　时启坐在座位内侧，许渺坐在他旁边，方殊流则坐在他对面，时启正在看叶子发给他的复盘细节，忽然感觉到他的腿被人蹭了一下。
　　这种熟悉的感觉……
　　不是吧？又来？！到底是谁？！
　　时启立刻抬起头，他这次必须要找出那个人！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F：你好像很喜欢这样。
　　对面，方殊流单手托腮，见时启看过来，便冲他眨了下眼睛，桌下的动作却愈发肆无忌惮。


第69章 
　　他们点的东西到了， 六个成年男生的食量，足以将一张宽桌子摆得满满当当，源于食物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带给人最直观的嗅觉和视觉体验，口水忍不住流下来。
　　根本不用多说，大家便宛若得到指令般直接开动。厉觉风卷残云， 云湛优雅贵气，许渺吃饭时也体现出了良好的家教，至于方殊流， 则仍在玩手机， 似乎不是很饿。
　　时启也低着头，拿着手机玩， 对面前的食物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他的耳朵尖有点红，幸好垂下的发丝将耳朵遮挡住了，一时间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一会该凉了。”许渺提醒道，递给时启一个双层嫩煎汉堡。时启放下手机， 接过，咬了一大口。
　　顺便狠狠瞪了一眼方殊流， 示意他适可而止一点。
　　“就是， 再不吃就凉了，别浪费食物啊。”
　　方殊流冲他笑笑：“那我听你的吧。”
　　桌下的小动作总算是停了。
　　但时启脸上的热度仍然没有下去。
　　方殊流一直以来， 对外都是以严谨冰冷著称，校内估计没人见他笑过，但是自从那天和他相认， 方殊流便像是脱下了一层伪装， 面对他的时候更加放松自在了。
　　但时启怎么也没想到，方殊流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说出去， 都肯定是会被当做是造谣的那种消息。
　　时启的小腿上仍然留有那种似有似无的触摸感，挥之不去。
　　六个风格各异的帅哥，在店里宛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少在店里用餐的男孩女孩都忍不住看向他们，伴随着窃窃私语。
　　察觉到数道视线看过来，时启反而没什么感觉，毕竟怎么想都知道，不可能看得是他。
　　其他几个人，再怎么看都比他帅多了，至于自己90的APP（容貌），时启则完全没当回事。
　　毕竟……属性介绍那一栏的“你特别可爱”是什么鬼形容词？！男生怎么能称为可爱？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可爱，而且跟这些人坐在一起，自己就像是一群大学生中的初中生——个头不够看啊！
　　中途，有个男生走过来，他笑起来很灿烂，长得也很帅，上来就说：“你好，请问可以要你的微信号吗？”
　　时启埋头苦吃，汉堡真好吃，薯条真好吃，番茄酱真美味，直到感觉桌上气氛不太对劲，似乎都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时启有点困惑，他抬头一看，发现那个男生看着的人，是他。
　　时启：“……”
　　男生见时启看向自己：“可以吗？”
　　时启从来没有过被人要微信号的经历，此刻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许渺。
　　“阿启看我做什么？”许渺掀起唇角，轻声对时启说，“想让我帮你拒绝？”
　　许渺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和时启两个人能听到。时启点点头，救命啊！
　　许渺揉了揉时启的头发，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抬眼对那男生道：“抱歉，我男朋友没带手机。”
　　听到这句话，不光是那个男生，就连桌上的其他人，全都面色一变。
　　“打扰了。”男生有点失落，冲时启礼貌点头，离开了。
　　男朋友……
　　时启没想到，许渺居然直接用了这个理由。
　　一时间，又有了危机感。
　　“……男朋友？”厉觉把意面的叉子“咔嚓”一声摁断了，脸色沉下，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向许渺，意有所指，“某些人的脸还真是大啊。”
　　情人节那天，厉觉撞破了时启对许渺的告白，然而之后，时启却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而厉觉经过长期观察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许渺和时启，没有在一起。
　　厉觉松了口气，但是又非常不爽，许渺果然如他所想，是个卑鄙小人，明明不愿意和时启在一起，还要以竹马的由头和时启绑定，经常似有似无地和他们传递“时启是我的”这一类暧昧不明的信号，现在更是说出了这种话！
　　许渺他凭什么？
　　厉觉愤愤地想，他哪里不如许渺？时启为什么总是看着许渺，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许渺并没有和厉觉争论的意思，捏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递到时启唇边：
　　“薯条还是热的好吃。”
　　送到嘴边的薯条，拒绝也不太合适，时启张嘴，咬住薯条的那一刻，感觉到桌下鞋尖被人碰了一下。
　　时启险些把薯条从中间咬断。
　　“——方殊流！”时启实在忍无可忍了，“你怎么又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就算是忍者神龟也忍不住啦！
　　方殊流正在把汉堡的包装纸折起来，闻言，道：“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
　　语气疑惑，表情真切，不似作伪。
　　时启：“……”
　　坐在方殊流旁边的云湛看了眼方殊流，突然道：“他之前对你做什么了？”
　　时启：“没、没什么。”他一脸的惨不忍睹，“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这一顿饭，吃得可谓是像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十分精彩。
　　时启有理由怀疑，幸运大失败的作用还在延续，每一步都像走在高空，稍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幸好最后，还是吃得很饱，吃了一堆炸鸡翅炸鸡腿等等，时启走出kfc的时候，有种这辈子也不想再吃这东西的感觉。
　　这时候，时启终于有空去关注一下自己的任务栏了，刚才就闪了几次，不过时启现在已经很淡定了，毕竟他已经熟悉了游戏的基本操作，不会每次都点点点。
　　——日任务——
　　和你的朋友们去参加一场密室逃脱游戏吧，很有趣的哦！（已完成）
　　难度系数：两颗星
　　奖励：抽奖两次，随机buff一个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2，“人设崩塌”buffx1～”
　　“人设崩塌”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夜深人静的场合，乃打探真心必备之品，面对时刻维持自己人设的“他”，你也会好奇，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对你又抱有怎样的想法呢？
　　该buff请慎重使用，不适合对黑化值较高的角色使用。
　　使用期限：1h
　　请选择施加对象：
　　倒计时：无
　　时启浑身一震。
　　这个buff没有倒计时！太好了！
　　但是，这个buff的介绍说得有些隐晦，时启看了好几遍，也不清楚使用这个buff后，会产生什么效果。
　　感觉像是说真心话的类型，但是最后一句，“不适合对黑化值较高的对象使用”又是什么意思？
　　时启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出来，索性放弃，把这个buff丢进了背包里。
　　时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系统，我现在得到的道具和buff……可以带到后面的关卡中吗？”时启问。
　　系统道：“部分可以，等到关卡结算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这个buff可以用在那些心思比较高深莫测的攻略角色身上使用。时启心想，现阶段应该是没必要用了。
　　而且黑化值……
　　时启看了眼现在的黑化值。
　　厉觉65，云湛75，方殊流50，许渺30。
　　许渺反而成了最低的。
　　可云湛……为什么？
　　时启回过头，从刚才开始，云湛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再没有说过话，他的黑化值为什么突然升得这么高？
　　几人站在路口等车，因为是一起出去玩，并没有谁开着豪车过来，一起打的也很有意思。
　　时启正在到处张望，方殊流走过来，站在时启身侧。
　　时启看到他就来气，低声道：“你早上……还有刚才，都在做什么？！实在是太……有伤风化！”
　　“我做什么了？”方殊流满脸无辜，“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你的腿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别生气嘛。”方殊流冲时启一眨眼，微微笑了起来，便像暗夜里绽放的昙花一般令人头晕目眩，然而时启根本不吃他这套，更不会因为美色而动摇。
　　“我只是有点生气……”方殊流语气慢悠悠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淡弧度，浅色的瞳却显得有些冰冷，“小启啊，你那个亲人的技能，对几个人用过了？”
　　听到方殊流这话，时启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妙。
　　“你在说什么？”时启装傻，“我只有两个技能啊。”
　　“是我猜错了吗……”方殊流低语道，正当时启心道好险好险总算把他骗过去了的时候，方殊流却又抛出了下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不是技能，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趁我动不了的时候亲我呢？”
　　“这，这是因为……”时启绞尽脑汁道，“是因为……”
　　这种问题，完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因为什么？”方殊流道，“这么难说吗？那不如我来给你一个理由好了。”
　　“什么？”时启一懵。
　　“很简单啊，因为你喜欢上我了，所以想亲我，这也很合理吧？”方殊流懒洋洋地道，“是这样吗？”
　　“……”
　　如果说是的话，总感觉就掉进了一个未知的圈套里，如果说不是的话，却又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理由……
　　“你们在说什么呢？”厉觉背着单肩包，从一侧走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几个五颜六色的玩具。
　　时启心下一跳，此时无比感谢厉觉的打断，他看向厉觉手里的玩具：“这是什么？”
　　“哦，是商家送的小礼物，好像是当季限定。”厉觉说，“你想要哪个？”
　　方殊流一声轻笑：“这个粉色的，倒是很适合你。”
　　粉色的是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时启没好气道：“你才适合粉色呢！”
　　“我要蓝色的吧。”时启最后选了一个穿着蓝色T恤和牛仔裤的小男孩，方殊流拿了个一头白毛的酷拽男孩，厉觉挑了一身黑衣皮夹克的痞气机车男孩，许渺则也拿了一个一身深色西装的精英男，最后小公主花落云湛家。
　　云湛压根没有参与挑选过程，他似乎很忙，打完电话后，被告知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云湛拿着小女孩，居然也没有抗拒，反而说了一句：“蓝色配粉色，我们很配。”
　　“喂，为什么不是我？”
　　“双冷色系没有好结果。”云湛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
　　“……”居然无法反驳！
　　“在想什么？”云湛的声音出现在头顶。
　　“在想你的黑……”时启回过神，把后面几个字“黑化值”咽回去，道，“在想你的黑斗篷，看上去还真的是很酷诶！我也想买一件了。”
　　云湛道：“你穿的确很合适。”
　　时启纠结地看向云湛。
　　云湛的表情，向来不会出现太多变化，他几乎没见过云湛生气，也没见他很高兴的模样，这样的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黑化，简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时启抓狂。
　　即便是在衣柜里时，云湛亲了他，时启也没觉得他有多激动，可是云湛的好感度，却很高了……
　　车来了，孟夏深道：“咱们怎么走？”
　　时启本来打算回宿舍，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云湛随意道：“下午是游泳社的第一次活动，不来吗？”
　　“游泳社？”时启这才想起来，他的确收到了社团的短信，通知他准时参加社团活动。
　　一提到游泳，时启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极为尴尬的一幕……
　　“去，但是……”时启纠结道，“你给我的那条泳裤，有点小，还是得再买条新的。”
　　“居然小了？”云湛眸中浮现出一抹诧异。
　　时启简直羞愤欲死：“是啊，就是小了！怎么了？！”
　　“那可能还是数据不够。”云湛以非常正经的口吻道，“毕竟，确实没怎么认真看过。”
　　“……”时启简直要晕过去，现在他难道要回一句“不是你的错”，或者“我让你好好看看”？
　　“你们在说什么？”孟夏深道，“快上车！”
　　“你们先走，我和时启还有事要办。”云湛道。
　　许渺朝时启投来目光，有点惆怅：“阿启，今天你就要回宿舍了啊。”
　　“毕竟明天要上课了……”时启道，“打的请假申请，今天之后就不作数了，不回去的话，会被判为夜不归宿。”
　　“那……”许渺和云湛对视一眼，冲时启温柔地笑笑，“下次见，阿启。”
　　厉觉则要去打篮球，他很不爽地看了几眼云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仍然没有说。只问时启有没有带钥匙。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厉觉似乎也不知不觉地变成熟了许多。
　　和刚开始见他时，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孟夏深则着急赶下午的课，和另外几人走了。只剩时启和云湛两人，继续在路边等车。
　　时启总是忍不住将余光投向云湛，随后在云湛将视线转过来之前，假装什么也没做。如此重复几次后，云湛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要……牵手吗？”时启有点不好意思，但仍是开口说，“这里人多，一定会很吵吧。”
　　云湛一怔。
　　时启在担心他……因为他的读心术。
　　因为云湛说过，他会被动地听到周围一千公里之内所有人的心声，人越多，听到的信息量也就越大。
　　在这种繁华的场所内，云湛一定很不好受吧？
　　云湛在游戏里并没有戴手套，出来后便习惯性地戴上。
　　听时启这么说，云湛朝时启伸出手。
　　“好。”
　　时启不明所以，继而才明白，云湛这是要他把手套摘下来。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却不知为什么，云湛郑重其事的态度，仿佛赋予了这个动作特殊的意义，让时启心跳加速。
　　“你的脸，好像变红了。”云湛道。
　　时启立刻反驳：“那是热的！”
　　“嗯，现在很热。”云湛很配合，然而紧接着刮起一阵凉风，时启一阵发抖，打了个喷嚏。
　　“……”
　　太打脸了。
　　时启的手刚触碰到云湛，云湛却反手将他握住。
　　隔着手套，也能传达源源不断的体温。因为手套特殊的质地，反而让两人相触的皮肤更加贴合。
　　“这样就好了。”云湛道，眼神柔和了些。
　　“诶？这样没用吧。”时启诧异道。
　　“我并不是想把你当成“解药”。”云湛低声道，“虽然我很想触碰你，但也绝非是因为这种原因……你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了。”
　　能让云湛说出“很高兴”这种词语，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好。
　　……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下午我们会有很多时间，贴在一起。”云湛道，并朝迎面驶来的一辆空车挥手。
　　贴、贴在一起？
　　虽然知道云湛说得只是单纯的游泳，但不知为何，却总像是有人在开车，一定是错觉！
　　“你要教我游泳吗？”时启忍不住问。
　　他还记得第一次去游泳馆，云湛可是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带新人的请求。
　　“你想让别人教你？”云湛一个凌厉眼神扫过来。
　　“不过，你太乖了。”云湛的手指紧了紧，道，“本来想惩罚你一下，但现在，完全消气了。”
　　“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啊。”时启嘟囔。
　　“早上，还有在店里的时候，你和方殊流在做什么？”云湛道。
　　时启意识到，第二次碰到他脚尖的人，就是云湛！
　　因为那句“方殊流，你怎么有这样”，导致云湛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不知道，方殊流做得也许比他想的要过火多了。
　　否则，云湛现在的反应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还有，在你找到我之前，你也拍了方殊流的照片，那时候，你为了验证他的身份，是不是也亲了他？”云湛又问。
　　时启决定装傻装到底：“什么……验证身份？”
　　“复盘会结束的时候，我找叶子查看了新娘的技能卡。”云湛微微眯起眼睛，“我没有方殊流那么好骗。”
　　时启：“……”
　　怪不得，云湛的黑化值这么高！
　　这个人，实在是太敏锐了。
　　“看你的眼神，还有我没有发现的事情。”云湛继续说，“或许，我应该亲自去问问方殊流。”
　　时启立刻说：“别！不是说……已经消气了吗？”
　　“看你下午的表现。”云湛冲时启露出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微笑，“做得不好，我可是会生气的。一生气，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时启后背悚然一凉。
　　两人坐上车，云湛和司机报了个地址，那是个有名的商业街，也是之前许渺和时启逛街的地方，离学校也不远。
　　“买个泳裤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时启目瞪口呆地看着“泳装专卖店”，面对一墙的各色泳裤，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云湛却很淡定，道：“泳裤质量不好……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吧。”
　　时启可太知道了！
　　那简直就是一段一回想就忍不住脑瓜子疼的记忆！
　　时启立刻说：“买！买最贵的！”
　　经过上一次时家的变故后，时家父母又给时启发了短信，告诉他已经没事了，时啸已经被驱逐出时家，不能再兴风作浪，同时时家回归的消息也已经遍布新闻，时家之前只是做了个障眼法迷惑时啸罢了。
　　而他的财富值也回归了，黑卡解冻，又可以无限制刷刷刷了。
　　“贵的不一定好。”云湛朝导购说了一串英文，导购道，“先生，这个牌子是品牌限定款，需要vvip会员才可购买的～”
　　云湛递过去一张卡，导购接过一看，立刻道：“好的先生，我们马上为您去去找，请问您需要的尺寸是？”
　　“中号，先试一试吧。”
　　云湛这个“先试一试”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时启愤愤道：“肯定可以啊！”
　　“万一大了，还会被冲跑的。”云湛道，“我记得还有比中号稍小一点的……”
　　“你不要看不起人啊！大号我也没问题！”
　　这可是涉及到男人的尊严，哪怕是时启也绝对不会让步半分的。
　　“是吗？”云湛若有所思地说，“那我给你量一下？”说着，竟要去问导购要尺子。
　　时启简直要冒烟了：“你变态啊！哪有量哪种地方的！”
　　“我说的是量腰围，”云湛打量时启，“你想哪儿去了？”
　　看到云湛唇角溢出的一丝笑意，时启才忽然意识到，云湛一直在逗他玩！
　　时启整个人气成河豚，接过泳裤，二话不说就往里走。
　　买了泳裤之后，时启一直没说话，云湛才发现，自己是把人给惹毛了。
　　当然了……时启生气的前提是，云湛的黑化值降到40了。
　　两人准备步行回校，路边有个卖棉花糖的老伯，周围围着一堆孩子。云湛道：“想吃吗？”
　　时启扭过头，不回答，他还在生气中！
　　云湛想了想，走过去，和老伯说了几句，随后在棉花糖机前等待。
　　时启的确很喜欢吃棉花糖……虽然很甜很甜，但融化在口中的感觉很好。
　　两人并肩站着，看棉花糖越转越大。
　　一个蓝色，是给小男孩的。
　　一个黄色，是给小女孩的。
　　一个粉色……到他们了？
　　时启傻眼。
　　云湛怎么买了个粉色的棉花糖？颜色太少女了吧！
　　“粉色配蓝色。”云湛递过去，道，“很配。”
　　时启拿着棉花糖，仍然很生气，把云湛抛到身后。
　　居然说他的尺寸还不够中号，真是看不起人，你以为你就很大吗？
　　云湛站在身后，看时启头也不回，有点无奈，还真是哄不好了啊……
　　云湛很久没跟上来，时启想回头看看，又忍住了。
　　男人的尊严！
　　脚步声响起，云湛大步走到时启身边，声音里带着些生疏的请求和好的意味：
　　“不该那么说你，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时启冷哼一声。
　　“那……作为歉礼，让你量一下我的？”云湛想了想，道。
　　时启险些来了个平地摔。
　　量……量什么？！
　　哪有这种歉礼啊！


第70章 
　　游泳社的第一次新生见面会的地点， 便是在室内游泳馆内。时启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地方了，纷纷兴奋地打量这个看上去非常宽敞又明亮的游泳馆。
　　大家都穿好了泳装， 时启发现，男生普遍都属于是身材不错的那一类，一看便是常年训练， 时启站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盛德利安的游泳馆非常著名啊，听说体育系还出过数十位游泳健将， 和他们比起来， 我的成绩还是太弱了。”
　　“呼，好久没来游泳了， 要不等会来比个一千五百米，活动一下筋骨？”
　　“这泳池好大啊！我听小道消息说，游泳社的社长是云湛！就是那个那个……会不会是真的？”
　　时启听了一圈，发现……这一届报名的新生里， 好像还真就他是个旱鸭子，顿时无语。
　　紧接着， 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张明和王宇。张明冲时启挥挥手：“嗨。”
　　时启想起来， 当时他们四个都报了游泳社。他扭头看看四周：“厉觉还没来吗？”
　　“哦，他啊， 请假了，他前两天不是呆在家里，错过了训练， 过几天就是篮球赛了， 教练让他补一下练习时长。”
　　时启点头，王宇笑道：“你还不会游泳吧？我们教你？”
　　时启挠挠头， 正要说什么时，游泳馆内倏地安静下来了。
　　负责人来了。
　　但与此同时，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云湛。
　　云湛与其他人不同，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裤子，并未穿泳裤，而他进来时，众人的视线便纷纷聚焦到他的身上。
　　“近距离看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啊。”
　　“为什么不穿泳裤，好想仔细看看会长的八块腹肌！”
　　“听说社长一般只有开始会露面，几乎不参与社内活动，好可惜啊。”
　　云湛一眼扫过去，大家便像是得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闭嘴安静下来，排成一排。
　　云湛气场的确很强大，一句话都不用说，便能让大家感受到一股莫名无形的威力。
　　时启现在倒是不怕云湛，负责人先说明游泳馆的规则，譬如每周可凭此卡来游泳，不能寻衅滋事，违反馆内规定等等，又说了每个月会开设一次比赛，第一名可以得到社长亲自颁发的奖品，希望大家多多练习。
　　大家顿时热血沸腾。
　　负责人说完，最后问了句：“有没有人不会游泳的？麻烦举个手，我们也是会尽力教的，不要怕游泳哦。”
　　大家纷纷摆手，只有时启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众人惊讶的目光投向时启，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时启当即只想捂脸。
　　“没关系，你不用不好意思，游泳不可怕的，那就让我来……”
　　“你带着其他人熟悉泳池吧。”云湛终于开口，言简意赅地道，“我教他。”
　　顿时，数十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出现。
　　负责人也很意外：“上次你不是说……”
　　云湛并未解释，淡淡道：“大家游泳前，记得做热身运动，否则游泳时可能会出现危险。如果有任何疑问，就找负责人，他会为你们解答。”
　　这下，落在时启身上的目光从惊讶变成了艳羡。
　　时启跟着大家一起做热身运动，云湛则回了更衣室。旁边有个女生羡慕地说：“早知道就假装我不会游泳了！”
　　“你觉得社长会看不出来吗？”另一个人道，“早知道就不让我爸教我学游泳了，悔不当初啊！”
　　“被社长教也太幸福了吧！”有人问时启，“等会社长教你的时候，我能不能在一旁看啊？”
　　时启：“……啊？”
　　时启一脸麻木地做完了热身活动，云湛还没来，负责人有点担心，便找了个小黄鸭泳圈，让他先自己在水里扑腾一会。
　　唯一一个把游泳变成了儿童游乐园的时启：“……”
　　他就不该报游泳吧！
　　悔不当初！
　　不过，在水里的确是很舒服很自在，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竞赛，时启找了个浅水区的小角落，一脸悠闲地泡水。
　　大家基本上都在深海区玩，这边反而没有人，很安静。
　　云湛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玩水开心吗？”云湛看到时启时，时启正戳着泳圈上的小鸭子，兴致勃勃。
　　时启面皮一热，一本正经道：“我是认真来学游泳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趁机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云湛一哂：“那就好好学。”
　　云湛的身材，比起那些大块头肌肉分明夸张的男生来说，反而显得更柔和些，或许因为他是冷白皮，也并不着重强调肌肉的缘故，但反而十分耐看。
　　云湛也做了热身，下水，露天的场馆内，经过阳光的折射，几乎透明的水珠晶莹剔透，自身上滚落，沿着起伏的肌肉线条，最终没入看不见的地方。
　　他穿着黑色泳裤，与时启相同的布料，将不可言述的部位牢牢包裹，依然能看出雄厚资本，是个男的都会羡慕云湛。
　　相比较而言，时启低头，默默看了看自己……
　　没什么看头。
　　时启的头发还是干燥的，云湛看着他，道：“先在水下憋气吧，三十秒起。”
　　时启不知道，自己即将从一只旱鸭子变成一只被水打湿，狼狈不堪的湿鸭子，但他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张明则不时远远看向角落里，王宇感慨：“社长人还是蛮好的嘛。”
　　张明则意味深长道：“看来厉觉有对手了。”
　　“什么意思？”王宇莫名其妙道，“对手是谁？”他想到一个可能，不可置信地道，“……不会吧？”
　　要说云湛喜欢谁，这本来就是个不可能的命题。王宇入学后，便听说过这位学生会会长的多项精英事迹，何况他现在已经不完全是个学生了，主掌云家大权，在这个岁数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可不多。
　　而且云湛看上去便是个高冷性格，对谈恋爱那种事完全不感兴趣，而且还是个男生！
　　虽然时启长得的确很讨人喜欢，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保护欲，小小一只，眼睛黑亮，就像某种完全无害的小动物似的，如果他是Gay，估计也会喜欢时启，虽然性格比较容易害羞，但是也蛮可爱的，笑起来很好看，身上自带一种独特的少年气息。
　　可从来没听说过云湛喜欢男生。
　　要说云湛喜欢时启，这推断根本站不住脚。
　　“你肯定是猜错啦。他教时启游泳，只不过是尽社长本分罢了，如果还有人不会游泳，他也会教的。”王宇笑着道，“之前厉觉那事也是，厉觉只是把时启当兄弟，你却说他喜欢时启，我完全看不出来啊。”
　　张明凉凉道：“所以你到现在还是单身。”
　　万年单身狗王宇一噎，不服气道：“怎么，有女朋友了不起？反正我是不相信，你信不信，如果你把这话给云湛说，云湛肯定会否认的。”
　　“你不信？”张明似乎想到了个好主意，“那敢不敢来打赌？”
　　“什么？”
　　“就赌……”张明腹黑一笑，“高冷的云社长到底喜不喜欢时启。”
　　“赌就赌！怎么赌，赌什么？”
　　“你输了，就给我买一个月早餐吧。”
　　“那你输了，给我买两个月早餐！”
　　“我不会输的，不信你就看着吧。”
　　王宇是绝对不相信的张明的鬼话，他倒要看看，张明要怎么证明。
　　时启已经是第十次屏气了，脸埋在水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下意识的恐慌，时启抬起头时，云湛报数：“十秒。”
　　“怎么会？”时启诧异道，“我感觉已经过了好久。”
　　“你太紧张了。”云湛道，“放松。”
　　这些他都知道，但真正做的时候便无法控制自己。为了得到体质点，他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时启生无可恋。
　　时启学东西时都很快，但也总有些他无法克服的困难。好比是一个考满分的理论派，结果实际操作时一塌糊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克制不住自己……”时启到水下时，总会想起上次他掉进深海里那种无助的感觉，忍不住就想抬起头。
　　云湛稍稍蹙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时启可能因为上次落水，产生了应激性的反应。
　　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起到反效果。
　　“不过……”云湛微微歪过头，视线落到时启的唇上，嘴角微微一弯，“如果你出不来，我可以为你渡气。”
　　“要试试吗？”
　　时启总觉得云湛的笑容中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意思，立刻道：“不要！”
　　“不要吗？”云湛似乎在回忆什么，道，“上次这么做的时候，你很热情。”
　　云湛说的，是上次他溺水时的事情吧。
　　时启已经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了，但他仍然记得，他曾经拼命地试图从救他那人口中得到氧气。
　　但是……这么多人在呢，云湛为什么能这么旁若无人地讨论这种话题？万一被听到，云湛就名誉扫地了啊！
　　时启的耳朵有点热。
　　云湛眸光微微闪动，深绿色的眸中暗含幽潭，莫名有些危险。
　　时启咽了下口水，坚定地拒绝：“不要！”
　　“不要什么？”张明爽朗的声音传来，他从另一侧游过来，“时启，你还在练习憋气吗？”
　　“是的。”时启愣了愣，“怎么了？”
　　“云社长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吧？”张明笑道，“要不，时启就让我来教吧？我之前也成功教会了好几个小朋友，有经验的。”
　　时启迟疑地看向云湛：“要不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云湛已经大四了，虽然还有一年才毕业，但他的确是很忙。
　　张明冲时启伸出手：“我和厉觉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你的。”
　　云湛一挑眉，看向张明，礼貌道：“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时启是我的社员，我自然会尽心，你们可以去那边游泳了。另外——”
　　云湛扫过周围，已经有很多人蠢蠢欲动，朝这边游过来了，他道：“请和其他人说一声，不要来浅水区，他不喜欢被人看着。”
　　云湛转头，看向时启，问：“你觉得呢？”
　　时启点头如捣蒜：“嗯嗯，不喜欢被看着！”
　　一开始也没打算这么高调的，哎……
　　张明一脸遗憾地游回去，随后狡猾地一笑：“我猜对了。”
　　王宇一愣：“他拒绝了？”
　　张明摊开手，道：“是啊。”
　　一开始，张明便笃定云湛会拒绝，而王宇觉得云湛只是出于义务，倘若有人愿意教时启，自然求之不得。
　　王宇不死心道：“这也不能说明他喜欢时启啊。”
　　“还有一个证据。”张明说，“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们俩的泳裤是一个牌子的，这个牌子只有某品牌的贵宾可以买到，而且只有资深游泳者才知道的小众牌子。”
　　“时启一个初学者，肯定不会知道这牌子，厉觉也没买过这牌子的泳裤，那么会是谁买的呢？”
　　王宇：“……”
　　听上去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但王宇继续挣扎：“就算是一个牌子……说不定还有别人知道呢？也不一定是云湛买的啊！”
　　张明想了想，道：“那我还有一个证据。”
　　“社长啊，他以前从来不带新生的。”负责人想了想，道，“以前社长也几乎不会过来，他更喜欢独自游泳，前几年有新生，都是让我带的。对了，说到这个，我还纳闷呢，时启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就问过社长了，他说不带新人。结果今天又变卦了。”负责人嘟囔道，“这就是男人心海底针？真是猜不透啊。”
　　张明冲王宇摊手，示意“你看？”。
　　王宇的信心直接从百掉到负数。
　　“可，可是……”王宇还想说什么，张明道，“你小子是不是想耍赖？”
　　“好吧，那就算你赢，行了吧？”王宇只得道，面子上到底挂不住，“但是，你要说厉觉喜欢时启，我觉得肯定不是！咱们来打赌！如果我赢了，前面的赌就一笔勾销！”
　　张明笑了起来，颇像狡猾的老狐狸：“行啊，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带三个月早饭。”
　　“你想怎么做？厉觉现在可不在这里。”
　　“把他叫过来就行了呗。”张明说，“我们都在这儿游泳，谁陪厉觉训练？再说了，教练等会还有个赛前会要开，不会盯着厉觉的。你那防水防盗防火的手机呢？借我用用。”
　　“你不会要把厉觉叫过来吧？”王宇狐疑道，“而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厉觉和云湛都喜欢时启，呃，你确定他俩不会打起来？”
　　“那就不关我事了啊。”张明一笑，“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打起来吧？”
　　云湛倒是可以说是体面人，可厉觉那谁都管不住的性格，万一生气，估计得把游泳场给掀了。
　　王宇：“我怎么觉得你是想看热闹呢？”
　　“最近太无聊了啊。”张明说，“何况厉觉又总是不愿意承认这种事情，性格别扭得要命，就算为了兄弟的幸福，我也得帮他一把，不能看他就这么单身下去吧。”
　　“那你为什么不帮帮我？”王宇指着自己，真诚地问道，“我也很想谈恋爱啊，可爱的女孩子最好了！”
　　“你还是继续单身吧。”张明也真诚地回答，“不想看你祸害别人。”
　　“厉觉的朋友。”云湛抬手，屈起手指，在时启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眸子意味深长地眯起，“你倒是惯会招蜂引蝶。”
　　“我没有啊！”时启一脸冤枉，“你还教不教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云湛现在看起来更危险了。
　　“你学，我就教。”云湛淡淡道，“憋气学不会，就先学下一个，俯漂练习。”
　　“怎么飘？”时启警惕道，“我飘不起来的。”
　　“不会让你呛水。”云湛道，“先把泳圈去了。”
　　云湛带着时启往靠近深水区的地方游了点，感觉水位越来越高，时启着实有点害怕。
　　“不要怕，这里不深。”
　　云湛一手扶住时启的胳膊，另一手，则按在时启的小腹上。
　　水温不热不凉，对于游泳的人来说正合适，而云湛的手触上去，那周围的水温似乎都升高了不少。时启下意识地收腹，但很悲催的是，即便收起肚子也没有腹肌！
　　怎么办，突然间好想氪金……
　　系统恰到好处地冒出来，安利产品：““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一秒让你拥有完美身材，只要998！”
　　时启：“……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社畜不得氪金QAQ
　　云湛不会嘲笑他吧？
　　时启抬头，看向云湛。云湛却把他的头按下去，声音却莫名比之前更加低沉：“专心。”
　　“哦。”时启说着，开始尝试感受“漂浮”的感觉，水波随着他的动作一圈一圈地荡开，唯有云湛撑着他身体的手存在感有些强，但时启的手十分有力，能够很好地撑住他，时启也不再担心，专心致志地学习。
　　少年的腰身白皙纤细，入手滑嫩，还带着勃勃生机，触感温热，仿佛上好的丝绸质地，令人爱不释手，被黑色泳裤一衬，皮肤似乎都发着光，让人几乎移不开视线。
　　却偏偏十分心大，就这么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相信他……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云湛稍微卸力，时启的身体往下沉，时启立刻感觉到了，吓了一跳，赶紧揽住云湛的脖子，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挂在他身上，手忙脚乱。
　　“怎么突然放开我。”时启心有余悸，“我以为要沉下去了。”
　　“不会。”云湛道，“你不相信我？”
　　时启当时一时没反应过来，而现在，他和云湛是真正的身体相贴，肌肉感十分明显，尤其是那八块腹肌，时启几乎都能感觉到云湛的心跳声。
　　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来，继而流向身体。
　　时启手指情不自禁地动了动，硬邦邦的。
　　“好摸吗？”云湛打趣道。
　　时启感觉自己脸上都在发烫，肯定是变红了，在云湛促狭的眼神中，憋出几个字：“谁摸你了！”
　　云湛从善如流道：“肯定不是你。”
　　“你放开我吧。”时启才意识到这个姿势……好像不是很好。
　　云湛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另一手则放在他的腰上。
　　时启整个人表演了一个现场版的“惊慌失措”。
　　隐约之间，时启感觉云湛好像捏了捏他的屁股，但是又觉得那是错觉。
　　“还学吗？”云湛问他，语气很淡定。
　　时启喘息几声，挥挥手：“我休息一会吧。”
　　时启想上去喝点水。
　　云湛让他上去，自己则留在了泳池内，时启问：“你不上来吗？”
　　“我游一会。”云湛轻描淡写地说，时启点点头，朝旁边走去。
　　云湛看着时启的身影远去，沉沉吐出一口气，似乎想要释放某种不可言喻的情感，以水打湿自己的面颊，闭上了眼睛。
　　晶莹水珠在空中漂浮，折射出光芒，随后顺着云湛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往下落，英俊而凌厉的面容莫名现出一丝柔和感。
　　过了一会，才将手指插入湿润发丝当中，将头发捋了上去，随后将泳镜下拉，扎进了水中。
　　时启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喝热水，一边看云湛游泳。
　　云湛的泳姿十分标准好看，速度也很快，宛若破开池水的一道利刃，他游泳的身影令人移不开视线。
　　结实宽阔的肩膀，性感的背部轮廓，手臂划水的姿势优雅而带着不可忽视的力度，他就像是为水而生，堪称完美。
　　时启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块腹肌，毫无攻击力，与性感更是毫不沾边，顿时一脸的惨不忍睹。
　　事前不锻炼，事后泪流满面。
　　等回到现实，他也去办个健身卡，好好锻炼一下吧！时启握拳，他也要成为拥有八块腹肌的男人，让他们都吓一跳！
　　正想着，有个人从入口进来，也穿着泳裤，宽肩窄腰大长腿，荷尔蒙的气息顿时充斥了视线。
　　这人的身材……和云湛有的一比啊。
　　那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时启更羡慕了，怎么这个世界每个男人都有八块腹肌，除了他自己！
　　那人转身，与负责人说话，时启看到他的正脸时，愣了一下。
　　厉觉与负责人说着话，漫不经心地抬眼，与坐在不远处桌子前面发怔的时启对上视线。
　　随后，抬起眉梢，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带着些痞帅痞帅的味道。
　　厉觉不是……现在应该在练球吗？
　　厉觉和负责人说明了情况，朝时启走过来。
　　“一个人坐在这，偷懒呢？”厉觉懒洋洋地道，随手推来一张椅子，坐在时启对面，长腿往前一伸，将时启的两条腿卡在中间。
　　时启选的是单人桌，休息用的桌子，本来就小，两人的腿碰到一起也很正常。
　　偏偏厉觉没个正形，不时用膝盖去碰时启的腿，厉觉还未下水，体温灼热，时启身上的水还没干，厉觉碰过来时，触感便十分明显。
　　时启试图缩回腿，然而厉觉把他夹在中间，已经没地方可退了。
　　“你能不能不要乱动？”时启忍无可忍道，“是觉得你腿很长吗？”
　　“那倒是真的。”厉觉一笑，带着些炫耀的意味，“我腿不但长，还很有劲呢。”
　　“……”
　　时启不再听他自己夸自己，忍无可忍，抬腿踹了他一下。
　　厉觉露出诧异的表情。
　　时启凶狠地说：“给我把腿收回去！”
　　“你再踹一下？”厉觉却丝毫不怕，道，“还挺舒服。”
　　看那表情，似乎还在回味。
　　我是来给你做按摩的吗！时启简直拿他没办法，只得道：“听张明说，你应该在补训，怎么来这儿了？”
　　“没人和我练，自己练了会投篮，教练就放我走了。”厉觉道，他看向泳池，脸上笑意还在，声音却变冷了些，“你这么担心我过来，是怕打扰了你和云湛约会？”


第71章 
　　厉觉最近都没去理发， 原本的头发长长了些，依然是桀骜不驯的那副模样，然而他的眼神， 却显得有些幽暗。
　　宛若孤夜里的狼，暗自低下身体重心，预备寻找合适的时机， 将猎物一击致命。
　　时启却愣了一下。
　　他注意到厉觉这略显冷沉的话里，用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词。
　　“只是社团活动而已，你想哪儿去了？”时启失笑， 道， “你不是也来了吗？”
　　厉觉不语，片刻后， 又道：“你觉得我和云湛，谁更强？”
　　这问题……
　　时启突然想到了那个“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了你救谁”的经典句式，虽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一样的令人难以回答。
　　时启不知道厉觉怎么突然产生了和云湛一较高下的想法， 明明他们俩也不怎么熟，但很显然的是， 一旦回答不好， 就容易凉凉。
　　“怎么突然问这个？”时启觑着厉觉的表情，“你是想问游泳吗？我也没见过你游泳……”
　　厉觉的视线从人声鼎沸的泳池中收回来， 闲淡地落在时启身上。
　　那视线直直的，仿佛充满了侵略性。宛若有实质一般，从脸颊往下， 落过他的胸膛， 腰腹，时启居然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想挡一挡，可又觉得奇怪。
　　周围男生都是这么穿的，也很正常。
　　当初那个因为没穿上衣就怒喊让他把衣服穿上的厉觉去哪儿了？
　　“所有。”厉觉说，“是不是因为云湛更好，所以你喜欢和他在一起？”
　　时启愣了愣。
　　厉觉说这句话时，语气显得有些落寞。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和你单独相处过了，你的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朋友，而我只是其中一个。”厉觉道，“今天中午，我本来以为你会跟我回宿舍。”
　　时启没想到，厉觉居然是这么想的，他立刻道：“实际上，我本来也是打算今天回宿舍的，但是……因为我没有合适的泳裤，学长说可以带我去买，所以就……”
　　“我也可以带你买。”厉觉说，“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也不给我发信息，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看待。”
　　时启简直冤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情急之下，他说：“那我下次有事都告诉你，这样行吗？”
　　厉觉回答得干脆利落：“是你说的。”
　　“……嗯。”时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想不出其中的关窍。
　　可厉觉原本性格就很直来直去，他所说的也只是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已。
　　想不到对于厉觉来说，自己居然这么重要……
　　“那么，你再坐会？”厉觉站起来，高大的身材引得周围人的关注，脸上的阴霾与失落一扫而空，他轻松道，“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和云湛，究竟谁更强。”
　　厉觉背对着时启，走向泳池，随后暗自握拳，在心里大喊了声“Yes”！
　　那本书真的有用！
　　《如何对付绿茶＋腹黑情敌》
　　面对这种混合型属性的情敌，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谁更绿茶，看谁更腹黑，但请注意，这种方法需要结合自己性格，切忌让人看出异样。
　　倘若你是温柔和善型性格，请翻到第25页。
　　倘若你是高冷冰山型性格，请翻到第43页。
　　倘若你是桀骜不驯型性格，请翻到第67页。
　　好的，倘若你说话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暗藏玄机，那么你可以在某些时候，稍微示弱，让对方看到你的脆弱，也可以告诉对方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但请适度包装，说话时不要太过直接。如果对方还没有和你做恋人的想法，请把“我想睡你”改成“我想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如果对方和情敌走得更近，可以适当流露出吃醋的语气，让对方不知所措。
　　当然，如果对方并没有因为你的这些手段而无措，那么很遗憾，他可能根本不喜欢你。
　　厉觉跳下池子，冲云湛道：“喂。”
　　云湛刚游过几个来回，看向厉觉，他已经看过这届新生报名单，并不诧异：“我记得，你和负责人请假了。”
　　“有些事情耽搁了。”厉觉懒洋洋道，“听说你游泳很好，敢不敢来比一场？”
　　云湛的身边，总是聚集着各式各样的目光，听到厉觉这话，忍不住都笑了。
　　云湛虽说不是专业运动员，但他也曾经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游泳比赛，游泳记录直接超过了当时的最快记录，一举成名。
　　只可惜他志不在此。
　　没有人敢和云湛比，只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才敢口出狂言。
　　“每月社团内都会举办游泳比赛，到时候可以报名。”云湛不为所动，道，“其他时候自由练习。”
　　“你是不敢么？”厉觉道，他的声音只有他和云湛两个人能听见，“怕被时启看到输了，掉面子吧。”
　　云湛却道：“时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如果只想着争强好胜，就未免太幼稚了。”
　　“行，你成熟。”厉觉指了指他，正要再说点什么，时启从另一侧游过来，厉觉看到时启身上的小黄鸭，“噗”地笑了一声，把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笑毛线啊！”时启怒道，“你不要打扰别人游泳啊！”
　　听到时启这么说，厉觉忽然就气顺了，云湛只是个“别人”而已，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却见云湛看向时启，道：“休息够了？继续。”
　　时启道：“不……不了吧，我还是更喜欢飘在水里。”
　　“你不会游泳？”厉觉突然发现了盲点，见时启点头，顿时觉得云湛更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假装正人君子似的教时启游泳，实际上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谁知道？
　　“还是我教你游泳吧。”厉觉道，“这家伙一看就没教过人，这么久都没教会你，啧。”
　　云湛则完全没搭理厉觉，冲时启说：“过来。”
　　厉觉也看向时启眉毛一挑，意思是“你敢过去？”。
　　时启一下成了焦点。
　　他甚至听到旁边有人说：“哇，社长和这个长得很man的男生居然在争着教他学游泳，这也太偶像剧了吧！我磕死！”
　　“诶，你别说，我感觉他长得有些熟悉……是不是之前开学典礼上那个数学系的新生？叫时……启？”
　　“好像还真是他！天啊，没想到那个帖子居然是真的！可是居然会有人忍心拒绝会长吗？”
　　时启：“……”
　　眼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时启只想找个角落钻进去，别来沾边！
　　“要不……你们还是比赛吧？”时启抽搐着嘴角，真诚建议道，“我确实还挺想知道……你们谁更厉害。”
　　有句话说得好，别为难自己，把问题抛给别人。
　　云湛目光淡淡：“你真想知道？”
　　云湛的目光，宛若X射线一般，将时启心底的想法照得明明白白，时启还没说话，厉觉冷哼一声：“怕了就直说，直接认输，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云湛道：“我只是怕你输得太惨，不想欺负新人。”
　　“别瞧不起人，老子这辈子就没输过，不论是游泳，还是别的。”厉觉微眯起眼，眼中透出一股狠劲。
　　“赢得人……”厉觉和云湛说了句什么，时启没听到，不过大概就是放狠话之类的吧。
　　两人约好，十分钟后比赛。
　　张明游过来：“怎么，要和社长比赛？”
　　厉觉冷哼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揉了揉时启的脑袋，“赢得人，必定是我。”
　　张明转头看向王宇，笑道：“我赢了，四个月早饭啊，别忘了。”
　　王宇：“你特么肯定是开挂了！”
　　时启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
　　张明一瞧时启，笑眯眯道：“你觉得我们厉觉怎么样？”
　　“……很好啊。”时启莫名其妙道，“你想问什么？”
　　“那和社长比呢？”
　　厉觉也看向时启。
　　永远逃避不过的死亡问题。
　　时启扶额，这种问题该怎么说？道：“各有各的好。”
　　“那不行，必须得选一个，难道厉觉就完全没有优点吗？”张明一本正经道，“做人可不能太海王啊，小时启。”
　　实际上，时启一直觉得厉觉也很好，虽然看上去又冷又凶，一副很拽的酷哥样，偶尔也很别扭，可其实心底善良，而且有时候还特别可爱……
　　但这种话时启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我觉得……”
　　时启话还没说完，便被厉觉打断：“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总之，你只要看着我打败他就好了。”
　　厉觉依然是那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的范儿。张明想了想，有点担心，道：“你是不是好久都没游泳了？云湛的确是挺厉害的，万一……”
　　“没有万一。”厉觉道。
　　厉觉看向时启，认真道：“我赢了他，你会选我么？”
　　时启哭笑不得，有时候，他觉得厉觉内心深处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他希望得到关注的方式，便是让自己变强，觉得这样，大家就会喜欢他。
　　可是啊，厉觉，无论你是不是最强的，会不会赢过云湛，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会在暴雨夜冲过来抱住我的那个高大帅气的男孩。
　　时启最终仍然没有说出口，只点了点头，说：“嗯。”
　　厉觉嘴角一翘，扬起一个潇洒的笑容，一头扎进水中，以矫健的身姿游走了。
　　时启也看到了另一侧的云湛，他正靠在一侧墙壁上休息，侧脸轮廓英俊分明，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仿佛胜负已成定局。
　　这时候，张明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办，突然有点后悔让厉觉过来了。”张明道，“没想到……云湛真的很强。”
　　张明打听了下云湛的过往成绩，比厉觉之前的最快成绩还要快一秒钟。
　　这一秒钟，宛若是无法跨域的鸿沟，毕竟厉觉已经很快了，倘若要超越极限，也很难跨过这一秒钟。
　　王宇没心没肺道：“输了就输了呗，输给云湛，也不丢人。”
　　“你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比赛？”张明语气沉沉道，“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希望我的担心不要成真吧……”
　　十分钟后，比赛即将开始。有同学自愿做裁判，泳池内已经清场，大家站在台上，又困惑又兴奋地看着。
　　“社长居然会和别人比赛，可真是难得一见……他的速度真的超快啊，能有人比过吗？”
　　“想赢过社长，那可真是太难了。他的成绩比我少五秒！我这辈子也追不上了。”
　　四百米的比赛，即将开始。馆内有标准的比赛场地，50米的长度，需要游四个来回。
　　比赛开始之前，云湛抬头，轻轻划过时启的脸颊，那一刻，时启感觉到，云湛似乎心情有点复杂，又像是有话对他说。
　　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哨声响起，厉觉和云湛同时跳下水中，起跳姿势都很标准，抬臂划水的声音，十分激烈，水花宛若化为赛场中的矛与盾，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较量。
　　云湛宛若为水而生的，他的姿势优美流畅，如他这个人一般，带给别人非同凡响的视觉盛宴。而厉觉也毫不费力，手臂结实有力，泳池都仿佛为他而激荡！
　　“你觉得谁会赢？”张明的声音响起。
　　时启说：“我不知道，他们都很快……”
　　“或者，换句话说，你希望谁赢？”
　　时启一怔，抬头看向张明，张明似乎意有所指，他道：“已经很久没有见厉觉这么认真的样子了。”
　　时启说：“你好像很了解他。”
　　“初中，高中都是一个班的。”张明道，“但上大学之后，他好像变了很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但肯定和你有关系。”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他为了一个人这么努力了。”
　　时启：“厉觉以前……是什么样的？”
　　泳池内，厉觉的眼神坚定有力，无论是谁看到，都被他的气势所感染，与云湛相比竟是分不出上下。
　　张明道：“关于厉觉的传闻，你应该也听说过不少了吧？大部分都是说他坏话的，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害怕他，看到他专属的篮球场，都恨不得绕开十米走，生怕被这个打架狂魔给盯上……你为什么不反驳我？”
　　时启：“反驳你什么？”
　　“我以为，你会说厉觉不是那样的人，大家对他的看法是错误的这种话。”张明摊开手，“毕竟，能让厉觉那么喜欢的人，也肯定知道他本性是什么样的。”
　　“你也说了，那是传闻。”时启道，“何况，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由傲慢与偏见所构成，人们只愿意去看自己所想要看到的事实，而忽略了真相，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是这么个理。”张明笑笑，“这世界上的人只听自己的话，而不去听别人的心。”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时启问。
　　张明：“虽然这话应该让厉觉对你说，不过我猜他肯定不会，所以……不管他最后赢了还是输了，希望你能不要计较厉觉有些幼稚的胜负欲，毕竟，像他这么单纯无畏的人不多了。”
　　王宇在一旁听着，插话道：“这话怎么听上去像是父母要把自己孩子托付给另一个人说的话？张明你是厉觉他妈吗？”
　　张明满脸黑线：“去你的！”
　　这个世界上，永远最缺少的一类人，便是希望以真心换真心的人，他们也许会被这世界磨得遍体鳞伤，内心却永远如少年一般，赤忱，炽热。
　　赛程过半，厉觉渐渐落后于云湛，大家都很惊讶。
　　“那小子厉害啊，居然没有被社长超一个来回！实力好强！”
　　时启也很紧张，虽然两个人看上去毫不费劲，但近距离看现场时，他的心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厉觉，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和你单独相处过了，你的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朋友，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时启握紧了手。
　　他从来没想过，厉觉会这么在乎他。
　　“加油！加油！”大家都情不自禁喊起了加油，不知道是为谁而加油，也不知道究竟想让谁赢，但这场比赛，的确是十分精彩，酣畅淋漓。
　　已经到最后一个回合了！两人势头依然很足，而当云湛转身时，厉觉才刚到池边，但他没有迟疑，很快追过去。
　　“完了，厉哥要输了。”王宇摇摇头，“他等会肯定很生气。”
　　张明仰天长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没想到云湛是个这么厉害的对手，厉觉，我对不起你啊！”
　　时启在一旁，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厉觉丝毫未放弃，也从未松懈，甚至加快了速度，不要命地往前游去，原本的距离被他缩短、缩短、再缩短！
　　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追上云湛，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厉觉却用他的实力证明，他可以！
　　“不会吧，社长要被超了吗？”一个男生道，“这个人也太强了，如果和他比，我肯定会输的！”
　　“即使没赢，他也很厉害了！”
　　两人几乎齐头并进，激荡的水花令人看得热血沸腾，终于，两人摸到池壁，比赛结束！
　　“成绩！成绩怎么样？”
　　大家连忙去问计时的人，刚才他们根本没看到这两个人究竟谁更快一点。
　　“社长……社长赢了！”那个人似乎也被震撼，嗓音都在颤，“另一位同学只比他慢0.02秒！”
　　“——哇哦！”大家道，“好厉害啊！”
　　云湛再一次刷新了他的四百米记录。
　　时启拿了两瓶水，跑过去，一瓶递给云湛，一瓶递给厉觉：“你们都好厉害！最后的时候简直让我看呆了！”
　　厉觉却始终没有接过水，他低着头，胸口起伏不定，似乎是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时启便耐心地等他。
　　终于，厉觉抬起了头，他的头发全被谁打湿，水滴不断落下，从脸颊滑落，像是一道泪痕，他道：“我输了。”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
　　时启说：“只差0.02秒而已！而且你们几乎都是同时到的啊，这不能算输。”
　　“……输了就是输了，不用安慰我。”厉觉的嗓音有些沙哑，他没有接时启的水，而是沉默地游进水里，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小天地。
　　时启的手顿在半空。
　　这场比赛的输赢……很重要吗？
　　时启本想去追厉觉，但厉觉已经从另一侧上岸，和张明说着什么。
　　“你看上去很担心他。”云湛的脸上，也没有作为胜利者的喜悦，似乎从刚才答应了厉觉比赛开始，他的神情就有些凝重。
　　他同样仰起头，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他蘸了水的睫毛显得湿润，露天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宛若跳跃的浮光。
　　“也……没有了，可能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吧。”时启道，“不过，我觉得你们都很强啊，而且这也不是正规的比赛，为什么他那么……”
　　“比赛开始前，”云湛突然道，“厉觉和我说，输的那一方，要离你远远的，不能再打扰你的生活。”
　　……这的确像是厉觉会说出来的话。
　　时启心想，厉觉该不会……当真了吧？
　　云湛又接上下一句：“我没有答应他。”
　　这大喘气！
　　时启疑惑地说：“那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受打击？输给你，也不算丢脸。”
　　厉觉头上盖着一个毛巾，一个人出去了。
　　时启的视线追随厉觉直到消失。
　　云湛却道：“你不能体会我……和他的心情。社团时间到了，你通知他们一句，可以离开了。”
　　“诶，这么快就到了。”时启道，“那我也……先走了。”
　　云湛淡淡地“嗯”了一声。
　　依然有很多人在兴奋地讨论这场比赛，还有人拍了视频，也有很多人来恭喜云湛，赞美声不绝于耳。
　　云湛却独自游向另一头，宛若一头悄无声息的鲸鱼，他潜入水中，耳中的声音终于全部消失了。
　　这场比赛，输的人输得不甘心，赢的人也没有多高兴。
　　厉觉回了浴室。
　　时启在外面碰到张明，张明这么和他说。
　　“他现在可能心情不太好。”张明犹豫着说，“要不你还是……先离开吧？”
　　“没事的。”时启道，自从他知道了厉觉和云湛的赌约后，确实有点担心厉觉会不会当真，可云湛又说他没有答应……
　　那厉觉可能只是因为输了而无法接受。
　　身为朋友，时启觉得有义务去安慰他一下。
　　即便是输了比赛，也不会因此嘲笑他，看不起他。
　　时启进了浴室，里面只有一间在用，水声哗哗的，时启喊了一声：“厉觉？”
　　浴室内是帘子格挡，见水声没停，时启便站在帘子外面，自顾自地说：“你到底怎么啦？实际上我觉得这场比赛真的很精彩，而且如果赛道再长一点，说不定你就可以赢他了，之后还可以比嘛，不要为了一时的失败而觉得自己不行，你在我心里真的是特别棒的！”
　　“不要再安慰我了，”厉觉的声音似乎有点暴躁，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我没有云湛强，这就是事实，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因为你输了，我们就不当朋友了。”时启啼笑皆非道，“如果非要这么找朋友，我为什么不去找游泳冠军当朋友？”
　　“你不懂。”厉觉的声音忽然诡异地平静下来，道。
　　“我不懂什么？”时启诧异地说。
　　“这场比赛，并不是友谊赛。”
　　“那又怎么样？”时启道，“你和云湛……”
　　时启话还未说完，面前帘子被人掀开，温热水滴溅了他一身，时启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人拉住胳膊，拽到了水幕下面。
　　热水铺天盖地地落下，一瞬间将时启打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感觉额前湿透了的刘海被人捋开，厉觉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乎是强忍着某种汹涌浓烈的情感，终于是无法忍耐地喷薄而出。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时启，你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吗？你只是在装傻而已，我全都知道，哪怕我赢了云湛，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永远都改变不了。”
　　“我们永远只能做朋友，是吗？”
　　厉觉最后这一句几不可闻，而下一刻，时启感觉水忽然停住了，他睁开眼睛，模糊不清地看到厉觉高大的身体为他挡住了倾泻而下的水帘，随后，他俯下身，狠狠咬在时启的唇上。


第72章 
　　水流不停， 温热的水汽逐渐氤氲开来，铺满了这个不大的四方空间，时启冰凉的身体触到热水， 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厉觉这一下来得突如其来，时启甚至没反应过来，便感到唇上吃痛， 随后，从厉觉脸上不停滴下的水线坠在他的脸上，不痛， 却将他的神智拉扯了回来。
　　这里可是公共浴室， 谁都可以进来，掀开帘子， 便可以看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时启顾不得思考厉觉前面那些话的含义，第一反应是推开厉觉。
　　厉觉却先一步退开，侧过脸， 英挺的眉骨与鼻梁连成一线，被热水柔和开边缘， 一双眼睛却仍是又黑又锐利， 形成了鲜明反差。
　　时启正要说话，厉觉却捂住他的嘴， 浴帘外传来开门声，随后几个男生聊着天走了进来。
　　“刚那哥们牛逼啊，成绩已经破记录了吧？这要是去比赛， 指不定那个冠军回来， 你们认识吗？他是哪个系的？”
　　“我知道，体育系的厉觉嘛， 他高中挺有名的，你们不知道？校霸啊。”
　　“不会吧，就是他？但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随便打架的那类人，会不会搞错了啊。”
　　男生嬉笑说着，各自进入隔间，哗哗水声逐渐变大，还有人哼起了歌，浴室里一派热闹。
　　有人敲了敲旁边的隔板：“嘿，哥们，带洗发水了吗？借点。”
　　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才道：“没有。”
　　“好吧。”男生遗憾道，“那我问问其他人……”他忽然听这声音，有点耳熟，试探地道：“你就是刚刚比赛那哥们吧？你也太厉害了，平时都怎么练的，有什么诀窍吗？”
　　旁边隔间打翻了个瓶子。
　　男生：“？”这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另一个人随口加入对话：“游泳还能有啥技巧，多练呗，提高身体素质，加快速度，你说是不是？”
　　厉觉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不过有时候也要看天赋的。”其他几人聊上了，“有的人就是天生适合游泳，没办法嘛。”
　　“勤能补拙！我决定了，以后要天天来游泳！”
　　“你想练，负责人也不让你天天来啊！哈哈哈哈。”
　　一时间欢快的气息充满了澡堂。
　　而隔间内，时启听到动静，连忙推开厉觉，然而手刚伸出去，便被厉觉抓住。他用力并不重，时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
　　时启眼中划过一丝羞恼，小声和他说：“外面都是人呢，你快放开我！”
　　厉觉下颌线绷着，他比时启高一头，时启说话时，必须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而这个动作也似乎有些危险。
　　听到时启的话，厉觉扬起唇角，声音却凉凉的：“有人怕什么？你不是还和云湛一起去买泳裤吗？”
　　时启一脸懵，不知道厉觉怎么忽然又提起了这茬：“那能一样吗？”
　　厉觉却不说话了，有点倔强地看着他，眼中却闪过一抹黯淡。
　　外面的人说起话，时启也不敢动作太大，只小声和厉觉说他要出去。
　　厉觉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他脸上恨恨咬了一口，时启一惊，直往后退，肩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架子，虽然被厉觉手疾眼快拽了回来，但架子上的瓶子本就没多少，摇摇欲坠，受到撞击便从湿润的架子掉了下来。
　　盖子没盖好，洗发水漏了一地。
　　时启忙蹲下身捡瓶子，却被厉觉拽住手腕拉了起来。
　　“对不起……”时启小声地道歉。
　　“……”厉觉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手背浮现青筋，时启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他往回收了一下，也没抽出来。之后，厉觉垂下眼，咬紧牙关，松开他的手。
　　“你走吧。”
　　厉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时启心中浮现出一丝古怪，以为是厉觉输了比赛，心里不高兴，想了想，安慰道：“在我的心里，你是很厉害的。”
　　厉觉无言，默默点头，随后注视着时启小心翼翼掀开帘子，出去了。
　　洗发水倒在地上，流了一地，被水冲走。厉觉捡起空瓶子，手指收力，握紧，瓶子在手里咔嚓作响，厉觉的表情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时启没有回应他。
　　“我们永远只能做朋友，是吗？”
　　——是吗？
　　他很怕时启说“是”，却又恨他总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
　　所以……要放弃么？
　　张明和王宇正在外面打游戏，见厉觉出来，一齐停下手里的动作，直勾勾看着他。
　　“看什么。”厉觉漠然道。
　　“厉哥……你没事吧？”王宇道，“怕你想不开。”
　　张明捣了他一下。
　　“我好好的。”厉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想不开的。”
　　“那就好，呵呵……”王宇挠了挠头。
　　“今晚我回去睡。”厉觉道，“如果有事，打我电话。”
　　厉觉说的，是回他自己家里。
　　张明道：“你不回宿舍了？”
　　“嗯。”厉觉说完，走了。
　　“啧……还真有点麻烦了。”张明苦笑起来，“他们估计又要开始冷战了啊。”
　　“为什么？”王宇不明白，“只是输了个比赛而已，为什么要和时启冷战？”
　　“感情的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说了你也不懂。”张明一拍王宇脑壳，“走吧，吃饭去。”
　　时启先一步出来，他没在游泳馆里等厉觉，刚才在浴室里那心惊胆战的一幕，生怕被人发现。时启便先去食堂，想等厉觉回来了，再和他谈谈。
　　在食堂碰巧又遇到张明王宇，便和他们拼了个桌。时启有点奇怪，厉觉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吃饭，张明笑了一下：“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和我们呆在一起。”
　　“对了，你的脸……”张明欲言又止，“我带了新口罩，借你一个吧。”
　　时启的侧脸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时启：“……”
　　顾不得一路上都有人用奇怪的视线盯着他看。
　　“谢谢。”时启接过口罩，暗骂厉觉，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咬人？不会真是属狗的吧！
　　时启搅了搅汤，喝了一口，又吸了口气。
　　他的嘴唇也破了。
　　厉觉，你给我等着！
　　时启这么想，却怎么也没想到，直到门禁时间过去，厉觉也没回宿舍。宿舍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
　　“跑哪儿去了？”时启纳闷，给张明发信息，厉觉却根本没回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时启给厉觉发信息：已经到门禁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厉觉回了一个字：家。
　　时启看了半天，才明白理解的意思是他回家了。
　　时启原本以为，厉觉是不喜欢回家的，毕竟提到自己的身份时，厉觉的语气也很暴躁。
　　但厉觉从来不和他说自己的事情，几乎所有事情，时启都是听别人说的。
　　这种豪门贵族家庭，似乎都对私生子很是厌恶，而厉觉顶着这个生活，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
　　时启上网查询厉家的情况。才得知厉觉排行第二，是15岁那年被认回来的，他成年礼那一年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是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也并没有说任何关于厉觉身份的话，只说他以后是厉家老二。
　　学校论坛里还有很多关于厉觉的“黑料”，譬如他一言不合就打人，无视校纪校规，仗着自己是厉家的人为非作歹，谁也看不起。
　　最为轰动的一件事，是一个男生对厉觉表白，结果直接被他打进了医院里，从此之后，厉觉就直接成为了“校霸”。
　　厉家长子，叫厉天，比厉觉大一岁，就读于另一所贵族学校，目前已厉家继承者的身份逐渐被大家所熟知，也参与过一些家族事务。介绍上说他年轻有为，而且更让人信服的一点是，他和厉家家主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厉家家主年龄更为成熟。
　　而厉觉，则和家主只有三分相似。
　　厉觉被认回来的过程，也是十分离奇。据说是厉母在医院生孩子时，被人抱错了。十五年后，厉觉的父母发现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便想把他换回来。可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厉觉不是厉母的孩子，亲子鉴定没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私生子。
　　可时启是见过厉母的，厉母对厉觉很好，厉觉也从来没说过厉母的坏话，倘若以厉觉的性格，他宁愿睡大街，也不会愿意和后母打交道。
　　时启看了眼月任务，厉觉的过往探索度不太高。
　　厉觉明显不是个会愿意表达自己内心的人，更何况现在厉觉好像又有点生他的气……
　　看来他只能自己去找了。
　　厉觉一夜未归。
　　第二日也没回来。时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课程，他想了想，调整了下上课时间，下课后便去篮球场找厉觉。
　　然而时启没想到，篮球场里除了厉觉之外，多了很多他不认识的男生，全都是一米八五以上的年轻小伙，肌肉结实有力，教练站在一旁，正在指导他们。
　　教练看了时启一眼，道：“篮球场目前被校队征用，想打篮球，可以去室内体育馆。”
　　时启说：“我不打，可以看他们打球吗？”
　　教练道：“可以，保持安静。”
　　时启把书包放在一旁，坐在一侧台上，认真看他们打篮球。
　　大家都因为时启的到来分心，看了看这个男孩，其中一人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厉觉，这不是你朋友么？他来看你打球啊，感情真好。”
　　时启戴着口罩，导致很多人都没认出来。这么一说，才发现真的是时启。
　　厉觉则完全没有看时启一眼，专注于球上，并没有回那个人的话。
　　“厉哥都没说话，你怎么知道那是厉哥朋友？”
　　“我当然看到了啊，厉哥有次带那个男孩来室内打球，还专门找了个场地教他，把我羡慕坏了。”
　　“别废话。”厉觉冷冷丢出一句，“不想打就出去。”
　　那人只得闭嘴。
　　不过某些人倒是从厉觉的态度上得知了某些消息。
　　譬如，厉觉对那个男生并不感兴趣。
　　一开始，看到厉觉教他打球，大家都惊呆了，厉觉的恐同标签可是贴得死死的，扒都扒不下来，怎么可能就这么破了啊？
　　厉觉是从来都不教人的，他是队长，即便是新来的，也只是口头告诉他哪里有问题。
　　可厉觉却愿意手把手教那个男生，那亲密的动作举止，两人之间的目光回转，甜蜜恋爱的氛围，别人根本插不进去！虐煞一众单身狗。
　　但也有人觉得，厉觉只是出于兄弟情才教他的，性向还是笔直笔直的。
　　场上男生体力十足，热血沸腾，大长腿简直闪瞎众人眼睛，也有几个女生红着脸坐在另一侧看球，毕竟篮球队的颜值可是很高的，颜值不行的还进不去呢。
　　而厉觉在里面也毫不逊色，比起别人，他的动作更加快准狠，面无表情地过球，投篮，眼神狠戾，反而显出一种独一无二的魅力，将别人都衬得光芒黯淡了不少。
　　女生在一旁尖叫惊呼。
　　训练结束半程，大家各自休息。女生推推搡搡，最后有个女生红着脸朝厉觉走去，手里拿着一瓶水。
　　时启也买了瓶水，厉觉喜欢喝可乐，但准备递过去时，又觉得刚运动完就喝气泡水恐怕不太好，万一等会打嗝怎么办？
　　一犹豫，厉觉已经被各种人包围起来了，他正在和队员复盘之前的问题，因为运动激烈，浑身是汗，女生则将水和纸巾递了过去。
　　队员一片起哄声：“厉哥，桃花运来了啊！”
　　时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来都来了，还是想和厉觉说几句话，不过看厉觉很忙，他又不想去打扰他，想等人少了再过去。
　　时启又坐下了。
　　“你好像很喜欢打球。”一个男生朝时启走过来，冲他笑了笑。
　　那男生戴着一副眼镜，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笑起来很温和，时启记得，他应该是篮球队里的副队长。
　　“我打得不好。”时启说，却见对方注意到他手里的可乐，“你是来给厉觉送水的吗？”
　　“……嗯。”时启说。
　　“厉觉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不建议你现在过去和他说话。”男生冲时启眨眨眼睛，“不管他，他的脾气半天就没了，一管反而更上头。”
　　时启心想，厉觉其实还挺好哄的。
　　但是昨天把人直接气走了……
　　时启又有点不确定了。
　　男生坐在他身边，道：“所以，不给他的话，可以给我吗？我现在有点渴。”
　　时启“啊”了声，表情有点呆。
　　都是一个队的，给厉觉队友应该也……
　　时启还没想着把水递出去，面前却倏地落下一片阴影，厉觉冲那男生说：“复盘不听？”
　　语气有点狠，厉觉握着拳，手臂肌肉线条绷紧，像是随时要打人。
　　“我以为已经结束了。”那男生依然笑着，“有点渴，就来讨口水喝。”
　　厉觉的视线依然没落在时启脸上，硬邦邦地说：“旁边就是矿泉水，而且，训练期间不能喝饮料，别知错犯错。”
　　“好好好，我的错。”那男生表情有点无奈，待厉觉转身离开，才对时启笑笑，“抱歉，他有时候……的确挺不招人喜欢的。”
　　时启的注意力，却落在厉觉的手里。
　　厉觉拿着一瓶矿泉水。
　　刚才那个女生拿着的……好像也是这个牌子的水。
　　——厉觉收了那个女生的水？
　　时启忍不住侧过头，却见那女生手里，的确没有水了。且似乎是有事，和同伴匆匆离开了。
　　时启愣了愣，见厉觉依然和队员说话，仰头把那瓶水喝了大半，随后放在一侧，预备开始第二场训练。
　　时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好像有点难受。
　　孟夏深从篮球场经过，看到时启，喊了一声：“时启？怎么戴着口罩？”
　　时启随便找了个理由：“有点感冒。”
　　孟夏深：“现在有空吗？你上次问我的几个问题，我算出来了，要不去自习室给你讲一下？”
　　时启问孟夏深的，是几个比较难的问题，涉及到很多门学科的综合题目，他确实做不出来。时启本想拒绝，可又想到厉觉刚才的态度……把他当成空气人了一样。
　　“不管他，他的脾气半天就没了，一管反而更上头。”
　　时启叹口气，也许他的确没选对办法。
　　昨天，他也并非是故意装作没听到，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如果选择正面回答厉觉的问题，就很可能直接把进度刷满了。但昨天晚上，时启又听系统说了一件事。
　　“完成所有探索攻略目标过往的任务，可以得到一份隐藏神秘礼物，而且对你日后的任务会很有用处。”
　　时启心动了。
　　在这款游戏里，神秘礼物……听起来都很有诱惑力。
　　许渺的进度……还差一点。
　　实在不行，等刷完许渺的过往，再找厉觉说开好了。时启心想，反正厉觉现在也不想搭理他。
　　时启承认，自己是有点赌气的成分在。
　　但他也是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完全稳定……同样也不能忽视刚才心尖上泛起的一丝疼痛。
　　时启和孟夏深到了自习室，两人讨论了一会，孟夏深说：“怎么了，你有点走神。”
　　时启道：“不好意思……没什么事。”
　　“我刚看到厉觉了。”孟夏深轻飘飘地说，“你和他又闹矛盾了？”
　　“有一点吧。”时启道。
　　“看你还挺纠结的，其实完全没必要。像厉觉那种性格，和谁都相处不来，吵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孟夏深道，“不要为了迁就他而勉强自己，否则早晚有一天，怨气会像气球一样，“砰——”地一声爆炸的。”
　　时启心里却想，厉觉昨天和他说那一番话，也是憋在心里很久了吗？
　　毕竟……当他面临各种选择的时候，他都没选厉觉。
　　无论是情人节的告白，脚伤后离开宿舍，还是厉觉因为他而被迫换宿，在密室逃脱时，厉觉便话不多，虽然也和他们好好玩游戏了，但时启总觉得厉觉不怎么高兴。
　　厉觉是个别扭的性格，这一点，时启早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究竟怎么样才能和厉觉和好呢？
　　孟夏深刷着学校论坛，过了会惊讶地道：“怎么回事，厉觉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启不明白孟夏深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今天你看的那场练习，是不是有女生给厉觉送水。”孟夏深微微皱眉，道，“他接了？”
　　“……好像是的。”
　　“如果是别人接水，我都觉得很正常。”孟夏深说，“但是他一直都习惯独来独往，更是不会拿任何人送的东西。如果他接了，那意味着什么？”
　　时启微微睁大眼睛。
　　“……”孟夏深也发现自己好像说出了一件对时启很残忍的事情，可说出去的话，是没办法收回来的，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以后你们俩见面也会很奇怪吧，要不然你搬到我宿舍里来？我可以打申请。”
　　第二赛程开始时，厉觉故作无意地瞥了眼台子，那里已经没人了。
　　只留了一瓶可乐，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这场比赛，厉觉打得很凶，结束时队友直接瘫在了地上。
　　“怎么觉得厉哥因为什么事情在生气啊？刚那个投篮，简直要把篮筐震下来了。”
　　“我觉得厉哥今早心情就不太好，要是现在打比赛就好了，准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诶，这有一瓶可乐！”有人道，“这是送我们的吗？我可以喝吗？”
　　那人弯腰拿起可乐：“还没开盖呢，好像是刚才那个看球的男生留下的，真好啊嘿嘿……”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一道充满杀意的视线盯住了他。
　　“厉……厉哥，你最喜欢喝可乐，我觉得应该是送你的吧。”那人把可乐丢厉觉怀里，赶忙跑了。
　　厉觉拿着可乐，一动不动。副队长过来，调笑道：“你不喝的话，不如给……”
　　话还没说完，他的衣领便被人狠狠揪了起来，厉觉漆黑的眼珠充满了冰冷的怒火，雄性威压自他身上散发出来，逼得人几乎说不出话。
　　“他是我的。”厉觉一字一顿地说，“再敢打他主意，我弄死你。”
　　周围人正聊着天，见厉觉和副队长差点打起来，连忙上前劝架：“刚才打得好好的，不要生气嘛。”
　　“就是就是，教练还夸我们了呢，这次比赛，我们肯定是冠军！”
　　“厉哥别生气啦，副队长也不容易，万一打架被教练知道了，搞不好会禁赛。”
　　厉觉丢开副队长的领子，拿着可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什么啊……”副队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自言自语道，“偏偏，我还最喜欢挑战高难度了。”
　　“这么害怕被抢走……反而让我对他更有兴趣了。”


第73章 
　　系统：“厉觉的黑化值升高了。”
　　彼时时启正准备和孟夏深一起去食堂吃饭， 听到系统的提示，反而有点奇怪。
　　厉觉生什么气？
　　刚才明明一眼都没看过他。
　　对了，忘记把那瓶可乐带走了……等会还是顺路去趟篮球场， 免得被当做乱扔垃圾。
　　午饭时间，路上都是人，篮球场反而空空荡荡， 训练的学生已经完成训练，赶着吃饭去了。时启看了几眼台上，干干净净， 什么东西都没有。也许已经被清扫阿姨扫走了。
　　时启只得放弃。
　　“……所以， 要不要搬来我宿舍？”孟夏深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时启。
　　虽然他觉得没有太大机会， 毕竟时启身边的帅哥实在是太多了，他在里面只能勉强算得上好看，但人也要有希望的嘛！
　　但此举的确也有点不太光明磊落，趁虚而入， 也不知道时启会不会发现他的心思……
　　“你要搬宿舍？”身后有个人，冷不丁地问。
　　这声音……孟夏深回头， 对上了一双冷淡到极致的浅色瞳孔， 与他标志性的白发和泪痣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极致的光芒，闪瞎了他的眼睛。
　　……同时闪瞎的， 还有他脆弱的心灵。
　　要不他也去染个头发好了。孟夏深恨恨地想，挑染个五颜六色，还不信比不过你们了。
　　“你在我们后面？我完全没发现。”时启有点吃惊， 因为一般方殊流的出现都会引发全场轰动， 学生都对方殊流避之不及，可以说方殊流出现在学校的哪个地方， 那里就寸草不生。
　　“现在是吃饭时间。”方殊流淡淡道，意思是大家都忙着吃饭，谁顾得上理我。他说话时，唇角没有丝毫上扬的意思，面无表情地道，“既然这么巧，一起吃吧。”
　　只有和时启单独相处的时候，方殊流才会露出笑容，有外人在的时候，立刻变得冷若冰霜，气场十足。
　　时启都已经习惯了。
　　但方殊流似乎对他搬宿舍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三人点餐后，方殊流又问了一遍。
　　“其实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时启只得说，“自己宿舍里住着挺好的。”
　　方殊流却敏锐地察觉到时启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嗯？”
　　方殊流看向孟夏深，一言不发，意思是“你解释一下”。
　　孟夏深头大如斗，只得大概说了下，时启和厉觉闹矛盾了云云，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
　　方殊流想了想，道：“如果觉得一个人住没意思的话，可以来和我住。”
　　这好像已经是方殊流第三次邀请他住进自己的宿舍里了。
　　时启挠挠头：“好，我再……看看。”
　　介于最近的体质提升，病弱buff最近投掷成功的几率变多了，让时启不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厉觉今晚也没回宿舍。
　　时启今天，除了在篮球场见过厉觉之外，便没再见过他了，给厉觉发消息，他也没回。
　　他和孟夏深说起这些的时候，孟夏深一脸震惊：“学弟，你千万不要当舔狗啊！那么多人想做你的男朋友，没必要为了厉觉放弃花丛！”
　　时启哭笑不得：“和那些完全没有关系啊，即使是朋友，也会吵架的吧？如果一直不主动修复关系，我会觉得很可惜。”
　　“那也不行！”孟夏深愤愤道，“我不允许你为他伤心难过！”
　　时启评价：“你这话的语气很像油腻的霸道总裁。”
　　孟夏深：“……”
　　厉觉似乎没有带走宿舍里的东西，他的床铺得整整齐齐，书桌上倒是随意放着几本书，虽然厉觉看上去是那种不会收拾的人，但其实生活自理能力很强，而且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时启都叠不成这种形状。
　　时母发来通讯，问时启最近过得如何，随后居然大加赞扬了下厉觉。
　　“那个小伙很厉害，三两下就把时啸带来的保镖全打趴下了，是厉家的孩子。小时，是你的朋友吗？”
　　时启嗯嗯回答，这才知道了当时他们还在游轮上时，时家的具体情况。
　　当时时啸带了数十个保镖，把时家围起来，明显是要逼宫的节奏，偏偏时家的保镖都被时啸提前支出去了，一时间情况危急。
　　结果有个人就这么从正门走了进来，在时啸奇怪的眼神中，把那些保镖都给干倒了。
　　时啸也因此失去了优势。
　　“听说那孩子因为身份的原因，日子过得苦，但心肠是好的，小时，人家帮了我们，也不求回报，这种孩子是最值得交朋友的。他说和你是室友，现在应该在宿舍吧？妈妈想和他说几句话。”
　　时启一囧：“他今天……有事回家了。”
　　时母“咦”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对了，后天厉家办宴席，给了我们一张邀请函，小时，你想去吗？顺便陪陪厉觉吧。”
　　随着厉母语音刚落，任务栏骤然一亮。
　　——日任务——
　　请盛装打扮，参加厉家宴会吧～也许可以得到很多小道消息噢。
　　PS：该宴会最好与男/女伴一同参加，因为会有舞会噢！
　　难度系数：三颗星
　　奖励：随机技能点
　　电子邀请函发到时启手机里，他看了下，这次宴会主要是商业宴会，来的人都是些商业大佬，而目的也很简单，为自己已经成年儿子的未来铺路。
　　只不过这条路，与厉觉无关。
　　这件事，厉觉应该比他早知道吧。
　　或许……他这段时间看上去那么暴躁，也与这件事情有些许关联。
　　虽然厉觉有时候会坦坦荡荡地说自己是“私生子”，但谁又愿意背负这种身份过一辈子呢？倏然间，时启感觉他好像又有点心软了。
　　明天……再去和厉觉聊一聊吧。
　　抱着这种想法，时启睡着了。
　　然而半夜，他突然醒来了。
　　时启一直开着“晚上有剧情叫醒我”的功能键，但自从上一次醉酒那晚之后，厉觉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他。
　　[入梦]道具光芒一闪一闪，无法忽略，厉觉梦到他了。
　　是否进入厉觉的梦境？
　　是 否
　　时启有点迟疑，厉觉为什么……会梦到他？
　　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厉觉该不会是想在梦里打他一顿吧？
　　时启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可是，万一不是呢？
　　时启问：“系统，如果我在梦里问厉觉问题，他会回我吗？”
　　系统道：“有可能，但如果你的表现让他起疑，梦境便有可能破碎。”
　　“什么意思？”时启有点困惑。
　　系统：“要看他心里对你的“印象”如何，如果他觉得他不关心他的过去，你问了，他就会怀疑这是他的梦吗？人一旦在梦里察觉到不对劲，便会从梦里醒来。”
　　见时启仍在沉思，系统又补充道：“举个例子，他知道你不会游泳，但你在梦里游得很好，他也会觉得不对。”
　　“哦……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在厉觉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时启回想他上一次进入厉觉的梦里，几乎什么也没干，光看他们打球了，而且那时候厉觉对他也不熟悉，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支撑住了他的梦。
　　时启沉吟片刻，点击“是”。
　　正在进入梦境中，请稍后……
　　四面八方顿时变成了白色，身体陷入失重状态，时启已经习惯了，提前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便已经身处一个房间内。
　　欧式风格的房间，雕花大床，梳妆台……
　　这个房间怎么这么熟悉？
　　当视线触到那个足以藏人的衣柜时，时启猛地想起来了。
　　这是他们在玩密室逃脱时候的地方，而这里，正是他和云湛藏身的那间房。
　　厉觉怎么会梦到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时启狐疑，因为他记得，当时厉觉遇到方殊流，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时启抹了下脸，颜料还在，相机也牢牢抓在手里，给了他一点安全感。
　　但不一样的是，云湛不在。
　　或许是因为在厉觉的记忆中，时启这时候并没有遇到云湛。
　　那么现在他应该……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往这边来的。
　　时启一惊，想也不想，便推开衣柜的门，躲了进去。当他把衣柜门再次合上的时候，听到外门“嘎吱”一声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可是……
　　他好像没必要藏起来啊。
　　如果进来的是云湛，那么云湛是不会抓他的。
　　方殊流也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
　　之前躲起来，完全是因为害怕被方殊流发现而已。
　　时启想明白这件事，顿时捶胸顿足。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要么就躲在这里，等那人离开，或者被发现，结果都没什么区别。
　　时启百无聊赖，看着那人朝衣柜走了过来，衣柜门缝太细，时启也分辨不出那人究竟是谁，正眯着眼睛打量，衣柜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刹那间明亮光线令时启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厉觉诧异地道。
　　时启一手挡着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厉觉正对着衣柜左右上下仔仔细细地看，似乎在看还有没有别人在。
　　“我躲人。”时启言简意赅道，心里却纳闷，这个时候，厉觉应该会在房间里遇到方殊流才对，现在的剧情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就你一个人？”厉觉审视的视线投来，落在时启的脸上。
　　那一道粉色颜料，果然还是很碍眼。
　　时启“唔”了声，又听到了脚步声。
　　“麻烦关下门，好吗？”时启立刻乖巧地道。
　　无论下一个人是谁，时启都暂时不想碰到。
　　时启以为他会把门关上，然而厉觉却想也不想，一弯腰也进了衣柜里。
　　“？”
　　这毫不犹豫的动作让时启懵了懵，衣柜里本来就已经不太宽阔，厉觉进来后更是挤得要死。
　　时启脱口而出：“你进来干嘛？”
　　厉觉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也躲人。”
　　他打算拉上柜子，却发现柜门拉不上，立刻道：“你趴我身上，太占位置了。”
　　时启：“……我不，你出去。”
　　厉觉道：“听话，被抓住游戏就结束了。”
　　时启心想你不是已经知道你们都是什么身份了吗，怎么在梦里还装作不知道呢？正要说话，系统开口提醒：“注意，你现在应该是不会知道他们身份的。”
　　也就是说，如果时启说出那句“你们都是古堡主人”的话，这个梦就结束了。
　　时启只得换了个动作，让厉觉侧过身，自己趴在他怀里，柜门关上了。
　　厉觉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皂气息，越闻越上瘾。
　　时启侧过身，这个位置刚好能感受到厉觉的心跳，很急促，一声一声，结实有力。
　　外面的人还没进来。
　　时启道：“你是什么身份？我能相信你吗？”
　　厉觉在他耳畔低声说：“我是普通玩家，你呢？”
　　“我也是。”时启面不改色心不跳。
　　随后，厉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时启：“……”
　　你看什么呢？
　　耳边忽然传来了厉觉的声音，有些空灵，还带着阵阵回音：他为什么还不拍我？
　　时启却看到厉觉嘴唇都没有动。
　　时启吓了一跳，那是谁在说话！
　　“是厉觉的心声。”系统解释道，“当他觉得你和他梦里想得不太一样的时候，就会发出疑惑，你如果不按他的想法来，这个梦就会破碎。”
　　时启顿时只想扶额。
　　相机对你没用，拍你干什么？
　　时启实在搞不懂厉觉的脑回路。
　　但为了在梦里留得久一点，找机会和厉觉聊聊天，时启还是拿起了相机，笑着说：“要不要来拍张照，纪念一下？”
　　厉觉好奇道：“原来你这相机还能拍照，那来试试。”
　　时启：“……”
　　时启抬手，冲着厉觉“咔嚓”一声。
　　厉觉不动了。
　　时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心里都快笑岔气了，但还得维持表面功夫，勾起唇角，得意道：“那么，接下来，你不能动了哦。”
　　厉觉动动眼珠，试图表达出惊愕情绪。
　　简直是影帝的演技。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启都想给他鼓掌了。
　　然后，时启也没什么想干的，正要重新趴回去，厉觉的心声又来了：
　　他为什么还不亲我？
　　时启嘴角疯狂抽搐：“……”
　　搞了半天，厉觉原来也知道他的技能啊。
　　这家伙，好像也蛮腹黑的啊。
　　时启只得动动胳膊，撑起身体，假装要试探厉觉的身份，在他脸上草率而敷衍地亲了下。
　　厉觉挑起眉毛。
　　时启才想起来，这个技能需要五秒钟……
　　“不要动！”时启立刻警告他，“先说好，我只是因为一些必要的缘故才……那啥你的，没有别的意思！”
　　演戏演到底，送佛送到西，时启的嘴唇轻轻贴在厉觉的脸上，不动了。
　　五秒钟后，时启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陈参（厉觉）的身份不是古堡主人。
　　时启演技在线地松了口气。
　　反正，只要假装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就没问题了……
　　外面门“嘎吱”一响，有人进来了。
　　厉觉却在这时候抬手，将时启蓬松的刘海往侧边一捋，时启立刻小声抗议：“喂，一分钟还没到——”
　　话还未说完，厉觉已经低下头，重重地亲了下来。
　　时启睁大眼睛，本想推开厉觉，可又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
　　厉觉这回没咬他，大概也是顾忌到外面有人在，动作不大，只含着他的唇，重重地吮，随后又与他唇舌交缠，时启本想推开他，厉觉却动作更加激烈，这么安静的密闭小空间里，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到，几不可闻的暧昧声音响起。
　　外面的人不紧不缓地在房间里走，似乎在观察什么。哪怕是在梦里，时启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
　　几乎都要头晕眼花了，厉觉才放开他，时启却也不敢喘气，怕被人发现。
　　厉觉抬手，抹掉时启唇上的一抹水渍，小声道：“已经走了。”
　　他现在的表情，简直就像一条洋洋得意的哈士奇般，恨不得见人就吠，哪有白天见他时那冷酷的表情？
　　时启气得只想锤他一拳。
　　厉觉却又喃喃道：“如果早点找到你就好了，也不至于被方殊流和云湛占便宜。”
　　说这话的时候，厉觉的表情又很失落。
　　时启却是一怔。
　　他隐约感觉，厉觉似乎对那天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或许是因为……
　　他看到了衣柜里的自己，却假装没有看到。
　　时启眼前的场景和厉觉，突然如同烟雾一般散开了，时启正要开口，却是被水淋了满脸满身。
　　“我们永远只能做朋友，是吗？”
　　厉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启没有回答，但厉觉继而又说：“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我会努力，不靠家里，以后也会让你过上好的生活，你相不相信我？”
　　热水汽氤氲，浴室里比往常要热太多，时启看不到厉觉脸上的表情，他嘴唇动了几下，正要说话，却有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别回答我……时启。”厉觉自言自语道，“我不想听你的拒绝，我也知道，比起其他人，我没什么优势，只不过是篮球打得好一点，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能让你爱我，那我就算死了也值了。”
　　时启忍不住打断道：“别这么说。”
　　厉觉为他挡住了水，然而仍有止不住的水，从他的发丝落在时启的胳膊，肩膀上。
　　水是冷的。明明周围那么温暖，滴下来的水……为什么这么冰冷。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厉觉怔怔地说，“我总是惹你生气，还喜欢吃醋，偏偏他们都那么优秀，而我只有劣迹斑斑的过去，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我？”
　　“游泳比赛，我也输了。我和云湛打赌，最后可笑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我怕你对我失望，又觉得实在没什么让你喜欢我的办法，我该怎么办……”
　　“没有不喜欢你。”时启道，然而厉觉抬眼，却苦笑了一下。
　　“会说喜欢我的那个时启，果然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话音未落，时启的眼前场景再次模糊，消失。时启伸出手，想要触碰厉觉，然而却触了个空。
　　时启回到了现实。
　　“怎么突然消失了？”时启诧异道。
　　系统道：“当他意识到这是梦的时候，就醒过来了。”
　　与此同时，厉家大宅，厉觉起身，异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毛躁的头发。
　　时间还很早，天还没亮，厉觉随手按掉闹钟，下床洗漱，随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回屋，桌上放着个空的可乐瓶，拿起手机翻了翻，翻到时启发来的信息，有些出神。
　　时启说：“没有不喜欢你。”
　　如果那不是梦就好了。
　　厉觉搓了搓脸，下楼，准备晨跑，却在门口遇到了另一个人。
　　厉天同样一身运动衣，看到厉觉时，笑着说：“难得你回家来住，还住得惯吗？”
　　厉觉看到他那张与家主九分相像的脸，就觉得很碍眼，脸色阴沉下来，话也懒得和他讲，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明天是厉家宴会，虽说是商业宴会，但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厉家为厉天举办的，目的就是将他介绍给在场的新贵们，拓展人脉，以后好办事。
　　而厉觉在其中，便显得身份格外尴尬起来。
　　晨跑时，厉觉接了个电话，张明在那头说：“兄弟，你之前拜托我查的东西，还真有点麻烦了。”
　　厉觉呼吸平稳：“说。”
　　张明：“你之前的养父母，和厉天的确有往来。”
　　厉天道：“换回去那个人呢？”
　　张明说：“你是说厉森？他不知道从哪得了一笔钱，现在正开公司呢。”
　　“他和厉天有往来吗？”
　　“这个……倒是没发现，我没往这方向查，你等我查一下。”
　　厉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老头子这回，估计得栽个大跟头了。”
　　厉觉并不是不聪明，他只是懒得去管而已，一旦他开始认真，事情就不会按照某些人的心意发展了。
　　天空多云，没有阳光，风也很大，过路人形色匆匆。
　　今天是个阴天。
　　时启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可能会下雨，于是带了把雨伞去上课。
　　上完课，想了想，照常去看厉觉打篮球。
　　今天天气不好，大家都移到室内篮球场训练了，看球的人倒是更多了。不过时启没看到昨天那几个女生。
　　这次厉觉也依然没搭理他。
　　时启今天买了一瓶矿泉水，放在一旁。
　　不过这次休息的时候，倒是没有人来和他聊天，估计是昨天有人被警告了，只偶尔有视线投过来。


第74章 
　　时启并未来过几次室内体育馆， 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厉觉带他来的。体育馆内分不同区域，且贴心地设置了看台， 很多人都会来这里看他们打球。
　　今天虽然天气不好，但人很多，时启身边的座位很快都坐满了， 在一片兴奋声中，篮球队有条不紊地训练。
　　时启的目光追随厉觉，手机震动， 打开是班群消息， 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是体委在组织大家报名运动会的事情。
　　今天……是运动会报名的最后一天。
　　报个什么项目呢？
　　时启有点发愁， 虽然他的体质现在倒是好多了，但依然不太相信自己投点的运气。
　　跑步，跳远，跳高， 铅球……
　　唔，时启就是个体育废柴， 大学体育成绩刚刚擦过及格线的那种， 虽然时启的心算速度非常快，但身体素质的确令人担忧。不过好在， 那种学习又好体育又好的人，一个班级里也出不来几个。
　　体委在群里喊：还有没有要报名的啦？尽快和我说啊，剩下的项目已经不多了， 先到先得！
　　时启纠结半天， 才点进聊天框，和体委说， 要报跳远。
　　体委回得很快：跳远已经没啦，现在只剩健美操和三千米啦！
　　噢，对了，时启从小到大，涉及到学校关于集体舞的场合，大多都会惨不忍睹，别人三天能学会的舞，他可能需要一个礼拜，才能勉强把动作做下来，且非常得不美观。
　　所以，提起跳舞，时启的回忆都非常得惨不忍睹，就仿佛是天生应激反应，被针扎就会疼，提到跳舞，就会动作僵硬。
　　所以，这就导致，目前摆在时启面前的选项只有一个：
　　三千米。
　　时启面无表情地合上手机，浑身散发出一种颓丧到不行的气息，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旁边的人都在为了一个进球而欢呼雀跃，悲伤的只有他一个人。
　　又到中场休息的时间，一众人冲过去送水，都是冲着厉觉去的，时启压根挤不进去，非常有自知之明。然而过了一会，众人又悻悻回来。
　　厉觉虽然以前风评不好，但这事过去了就算过去了，很多人又因为他在篮球场上的出色表现而心动。
　　尤其昨天那个暴贴，拍到了厉觉跳起投篮那一幕，相机非常好地结合了光影韵律，厉觉宛若一道锐利的锋芒，深深刺进人的心中，再也无法忘却。
　　有人脸上浮现挫败之意，也没再回位置，看台上少了一半的人。时启心想，他们该不会就是想给厉觉送水吧？
　　不过，昨天那个女生，好像也挺漂亮的……这个学校的NPC颜值都很高。时启正出神想着，身边却猛地坐下两人，呼哧呼哧地喘气，对时启说：“又来看厉觉打球啊。”
　　张明和王宇也是篮球队的，坐在时启身边时，时启顿时觉得自己好矮。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张明却像是没发现一般，也一个大挪移靠近：“不给他送水？”
　　“不是有很多人给他送吗。”时启说，“就不上去丢人了。”
　　比起拒绝，好像视而不见才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不一定。”张明意味深长地说，“你去送，他不会拒绝。”
　　时启冲他笑笑：“你们什么时候打比赛？”
　　“这周六，得去外省。”张明说，“不过，应该可以带家属。”他说着，见时启神情平淡，便又换了个话题，“——明天厉家家宴，你去不？”
　　“厉觉也会在吗。”时启问，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休息处，厉觉把一块白毛巾搭在头上，遮住了脸，正在休息，“我以为……他不会想去。”
　　“哦，他当然要去，毕竟他也是其中的主角之一。”张明轻描淡写道，“如果你去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且明天……估计会很精彩。”
　　张明语气这么笃定，时启忍不住问：“你应该看出来，厉觉现在根本不想搭理我，更何况是见我？”
　　“你觉得他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张明嘴角含笑，饶有兴致地问。
　　“……我不知道。”原本应该是的，时启想到在梦里时，厉觉对他说得那番话，又有些不确定了。
　　厉觉把毛巾摘下来，起身，对一侧的队员说着什么，张明说：“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所以，我倒挺想看他继续被虐的。”
　　张明最后简直是来了个大转折，时启完全没有料到，顿了半晌，吐出一个字：“啊？”
　　“因为他，我还赚到了四个月的早餐。”张明拍了拍时启肩膀：“他不搭理你，你就不搭理他，准保没错——对了你这水还喝吗？不喝可以给我吗？我现在真挺渴的。”
　　“你……拿去吧。”时启脑子还没转过来，看着张明拿着那瓶水，悠闲走了。
　　时启看了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厉觉，又看了看一脸坏笑的张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厉觉你这什么朋友。
　　厉觉打了个大喷嚏，把旁边人吓了一跳：“厉哥你感冒了吗？”
　　“没，估计是有人骂我呢。”厉觉若无其事地道，皱眉，“张明王宇跑哪儿去了？”
　　抬眼便看到张明从时启身边离开，手里拿着一瓶水，他微微眯起眼睛，黑眸沉下来，竟显得有些冰冷。张明则笑嘻嘻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异常得瑟地展示手里的水瓶：“时启送的哦。”
　　“——你想死吗？”厉觉从牙缝里低声挤出这么一句来，张明则完全不害怕他的眼神，道，“你说啊，尽管大声说，让时启也听一听，这个每天假装不搭理他的臭脸boy其实每天都希望有人能关心他，给他送水，恨不得全球场就自己最帅。”
　　厉觉立刻皱眉：“你告诉他了。”
　　“没。”张明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但我也搞不懂你们，小学生才玩绝交这套吧，你都多大了，每天对人家爱搭不理，转头对着别人发的信息默默哭泣——”
　　“滚！”厉觉怒道。
　　张明把水抛给他：“不敢喝你的水，赶紧一个人幸福地喝了吧。”
　　厉觉拿着水，眼中神情晦涩难明，最后把水放在一旁，上场了。
　　临到结束，篮球队集合时，众人纷纷散去，时启犹豫一下，也往门口走。
　　还没到门口，便听到大家纷纷惊讶：“下雨了！好大的雨啊，完蛋，我没带雨伞！”
　　“我也没带……实在不行，跑回去算了。”
　　天气预报居然有一次成真了。和其他人相比，拿着雨伞的时启就显得尤为高瞻远瞩，气定神闲。
　　时启看了看外面，暴雨如注，又转过头，隔着沸沸扬扬的人群隔空看向厉觉，因为距离太远，厉觉毫无察觉。
　　“听说外面下雨了。”复盘结束，大家纷纷朝着更衣室走去，篮球队的人都有自己的储物箱，放一些日常衣服，“看来只能淋雨回去啦。”
　　“我带伞了。”有人洋洋得意道，周围立刻说“我和你同路，大佬带我一程！”
　　那人顿时被十个一米八五彪形大汉包围，遂打开一把颤颤巍巍的白色碎花小伞，能遮住一个人就不错了。
　　众人：“……”
　　厉觉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朝自己的储物箱走去，因为室内都有监控，所以大家的储物箱都没有钥匙，张明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呦，外面雨下大了，奇怪了，最近怎么总下雨，搞得人心情都不好了。”
　　“这里离宿舍起码一公里！跑回去肯定成落汤鸡了！”王宇惨叫道，“我讨厌下雨！”
　　“我也是！”
　　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厉觉充耳不闻，他在这群人当中，表现得着实是过于淡定了，有人忍不住疑惑：“厉哥，你带伞了？”
　　“没带。”厉觉利落脱了篮球衣，淡定道，“就当洗澡了。”
　　他边说着，打开储物箱打算取衣服，视线刚落在上面，突然间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是……
　　有人往他储物箱里看了一眼，顿时惊了：“兄弟们，厉哥带伞了！”
　　厉觉的储物箱里，静静地躺着一把深蓝色的大伞。
　　“什么？谁有伞？”众人狂叫，“厉哥！带我一程吧！我给你当牛做马……诶，厉哥！别跑啊！”
　　厉觉唇线紧紧抿起，不像是高兴，倒像是非常生气，浑身散发出凌冽气势，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起雨伞就往外大步走去，步速逐渐加快，到最后，变成了跑。
　　“不是吧……厉哥就这么怕我们抢他的伞？”有个人讪讪道，“连衣服也没穿……”
　　厉觉的确是没穿衣服，倒像是忘了，他跑过篮球场，在众人惊异愕然的注视当中，悍然一头冲进了大雨里。
　　当然，也没打伞。
　　“他为什么……不打伞？”王宇走出来，只看到厉觉裸着结实漂亮的上半身，拿着雨伞冲了出去，忍不住嘴角抽搐，“仗着自己身材好就……妈呀，这风好冷！”
　　时启刚从体育馆出来，就被雨淋了个正着，他以包挡在头上，勉强有用，周围全是和他一样的人，疾步狂奔，跑了一阵，路上人不多，雨反倒是越下越大，天空完全黑沉下来，像墨汁不小心撒在帷幕上，一道惊雷气贯长虹之势撕裂天空，将暗下来的天色照了个半边透亮。
　　风太大，将路边树枝都吹得压弯了腰，时启跑两步退三步，豆大的雨落在地上，不一会便成了明显的水洼，时启没注意到，踩到一个水洼，身体不稳，差点滑倒——
　　却被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一头倒下去，撞进那人怀里，只觉得那人身上热乎乎的，倒是很……
　　时启太阳穴狂跳，震惊大喊：“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说完，顿觉这句话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厉觉上身□□，只穿着篮球裤，手里拿着他那把雨伞，雨水顺着他英俊的面容滴下来，狂野与性感交织在一起，随后被一阵风吹得形象全无。
　　片刻后，两人都湿漉漉地进了楼道，厉觉撑着那把伞，后半程时启倒是没淋雨，不过风一吹湿透的衣物顿时更冷了。
　　宿舍走廊里有暖气，时启感觉整个人顿时活过来了，厉觉赤着上身，旁若无人地在路上走，时启忍不住道：“你衣服呢？”
　　“没穿。”厉觉说。
　　“为什么不穿衣服？你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时启挑起眉毛，神情古怪，“喜欢在下雨天不穿衣服淋雨？”
　　厉觉深呼吸，似乎在缓和自己的心情：“你把伞留给我了。”
　　“谁说这是我的伞了？”时启反问，“你别找错人了。”
　　厉觉却一言不发，深深地看着时启，那眼中的情绪似乎能将时启整个人吸进去一般，时启侧过头，不自在地正要说些什么，厉觉却大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时启。
　　“对不起……”厉觉声音沉闷，抱着时启的手臂却狠狠圈紧了他，“我真是个混蛋！”
　　时启满脸通红：“喂你干什么？大庭广众的，你起码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吧！”
　　厉觉却是心潮起伏澎湃，手上的青筋迸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他丝毫没有感到冷意，实际上，在他看到时启留下的那把伞时，便像有酒精倏然倒入他的血管中，将他的身体燃烧了起来。
　　好像很没有理由，但是不知道怎么，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只有靠近时启，心灵才会变得安稳。
　　当厉觉终于放开时启时，发现身边围了一圈好事的男生，其中几个时启还很熟悉，是厉觉的队友，正在给他们拍照。
　　厉觉：“……”
　　时启：“…………”
　　“谁拍了？都给我删了！”厉觉怒道。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疯狂逃窜。
　　“赶紧回去吧。”时启捂住脸，“希望他们不认识我。”
　　两人回到宿舍，厉觉先一步把时启推进浴室，让他洗澡，自己则把还在滴雨的雨伞撑开，放在一旁自然晾干。
　　浴室里传来水声，厉觉站在桌前，随手翻了下几页《如何对付绿茶＋腹黑情敌》，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忙不迭把书放回去。
　　“洗完了？”厉觉转头，时启的脸被水汽蒸得透着粉色，头发湿漉漉的，鼻尖也有点红，脖颈细瘦白皙，浑身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橙子味道，他正要开口，便打了个喷嚏。
　　“你不该把伞给我。”厉觉懊恼道，“原本你身体就不好，还淋了雨，我给你买感冒药去，你平时吃什么药？”
　　“你赶快洗澡去吧。”时启挥挥手，不甚在意道，“我没事，倒是你……”
　　“我皮糙肉厚，能有什么事。”厉觉不甚在意，打算随便穿件衣服出去买药，时启连忙阻止道，“真没事，你赶快去吧！万一感冒了还得照顾你！”
　　厉觉只得进了浴室，嘴角的弧度却忍不住越扬越高。
　　他没想到，时启居然会把仅有的一把雨伞给他，看到伞的那一刻，厉觉只觉得他的耳中“嗡——”地一声，困扰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全部因为时启的举动而消散了。
　　浴室里仍然弥漫着温和的水蒸气，余韵里带着甜橙与牛奶的味道，在皮肤上形成一层无形的雾。
　　橙子味……果然很好闻。
　　厉觉是丝毫没感觉到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燃烧了，心情艳阳高照，比他拿了比赛冠军还要高兴。
　　哪怕是输了比赛……时启还是在乎他的。
　　等厉觉出来时，时启正坐在他桌前看书，厉觉走过去，见时启头发还湿润着，微微皱眉：“怎么不吹头发？”
　　他取来吹风机，他是从来不用这玩意的，但此刻却无师自通，打开热风，给时启吹头发。
　　时启不冷不淡地“嗯”了声，厉觉却还在兴头上，没有感觉到时启的不对，他小心地给时启吹发，一会问一句“这样感觉怎么样”，简直比托尼老师还专业。
　　时启低着头看书，颈骨突出，他的黑发在自己手下逐渐变得柔顺而有光泽，厉觉第一次发现，给别人吹头发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当然，这个人也只能是时启。如果换成张明，厉觉肯定得把吹风机给砸了。
　　头发吹完，厉觉把吹风机放在一旁，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却见时启抬头，黑润眼珠直直盯着他看，厉觉那一刻，差点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了。
　　“……怎么了？”厉觉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色令智昏。
　　“这是什么？”时启扬起手里的书，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
　　《如何对付绿茶＋腹黑情敌》
　　厉觉：“……”
　　厉觉说：“这是张明的吧？”
　　他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吗？”时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这上面还做了笔记呢，也是张明写的？”
　　“比如这个……倘若对方表现出对你的好感，却迟迟不说出口，那么你可以选择暂时冷落对方，让对方不知所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让对方想方设法得到你的关注。”时启念道，似笑非笑道，“这也是张明勾的？”
　　厉觉冷汗直下：“……是吧，没想到他还做笔记了。”
　　“是就是吧。”时启把书丢到一旁，歪过头看着厉觉，“那你澡也洗了，现在可以离开了。”
　　厉觉脑袋一片空白：“去哪？”
　　“回你自己家啊。”时启奇怪地说，“你最近不是都回家住吗？现在天色也晚了，你要是再不走，就到门禁时间，走不掉了。”
　　厉觉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不太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时启生气了。
　　“我不回去了。”厉觉说，“前两天有点事……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
　　“哦……”时启点头，“你不走，那我走吧。”
　　时启起身，厉觉心头一慌，“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去哪？”
　　“这几天，孟夏深邀请我去他的宿舍住来着，说有个舍友热闹一点。”时启说。
　　厉觉脸色立刻变了：“不行！……我不是在吗？”
　　“可是你想住就住，不想住就走了，把这儿当快捷酒店呢？”时启说，“我还是想要一个室友。”
　　厉觉：“……我没有！”他急道，“真的只是回家办点事而已，时启，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那你不回我的短信，不接我的电话，又该怎么说？”时启说，“不会是手机欠费没看到吧？”
　　厉觉一时语塞，最后叹口气：“我承认，那段时间，是在生你的气……”
　　“我觉得，在你心里，我一点位置都没有，除了许渺，方殊流，就连云湛都比我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你想起我，上次输了比赛，很没面子，而且……”厉觉顿了顿，似乎经历了长久的思想挣扎，“我的身份……也不太好。”
　　“之前，的确是我做错了，我承认。”厉觉抬起头，眼眶居然有些发红，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时启，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你觉得我是在乎身份的人吗？”时启道，“你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些……我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导致我完全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又为什么对我生气。”
　　他认真地说：“如果要重新开始，就让我了解你吧。”
　　厉觉郑重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时启却偏过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弄得眼里都是雾气。
　　厉觉立刻紧张道：“我还是先去给你买药吧。”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体质～”
　　时启暗叹一声，果然是躲不过啊，随手一骰。
　　系统：“体质80，判定失败。由于淋了雨，你有些感冒，过一会就会开始发烧。”
　　时启：“……”
　　现在的他，对于这种结果好像一点都不会意外了。
　　不生病才奇怪。
　　“你还是先去买药吧。”时启对这种事情已经有些经验了，“记得买点退烧药。”
　　厉觉打着伞离开了。时启则躺在床上，裹紧了小被子。
　　思绪逐渐昏沉，手机却响了起来，时启本想挂掉，但看了下来电人，犹豫一下，接了起来。
　　“阿启，晚上好。”许渺温和的声音传进耳中，时启强打起精神，回了一声。
　　“明日你要去厉家宴会吗？”许渺问，“我也拿到了请柬，我们可以一起去。”
　　时启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发热了，他一手按在额头上，一边艰难地思考。
　　……这场宴会，好像是需要一个伴的。
　　时启说：“好。”
　　“阿启？”许渺说，“你的声音不太对劲，是感冒了吗？”
　　时启没想到许渺那么敏锐，连忙说：“没有啊。”
　　许渺沉默了一瞬，道：“真没事？”
　　“真没事。”时启说，但是再说就容易露馅，于是他找了个由头，把电话挂了。
　　时启缩在被子里，神志不清，身体逐渐变烫，时启忍不住想把被子掀开，却被另一个人按住，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好像有点严重。”那人声音很凉，很淡，像是千年不化冰山上的皑皑白雪，“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这个声音……好像不是厉觉啊。时启隐约地想着。
　　时启想睁开眼睛，但他的眼皮无比沉重，就连身体也失去了控制权，动一动手指都费劲。
　　“怎么刚回宿舍就生病了，厉觉没好好管你吗？”那人的声音在耳畔忽远忽近，但他的皮肤很凉，时启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不管你的话，”那人眼中神色不明，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就换个舍友好了。”


第75章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 厉觉买药回来，刚打开门，发现宿舍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湛站在时启床一侧， 在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水壶里添水，见厉觉进来，一抹余光都没分给他。
　　厉觉把干干净净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 他背上全湿了，一路上把袋子抱在怀里跑回来的。他抬头看了眼床上，时启似乎还在睡觉， 才走到云湛旁边， 压低声音，极为不爽道：“你来干什么？”
　　厉觉向来对谁都是这种态度， 管他是什么身份，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更何况厉觉最近总算是发现了，云湛和他的心思一样，都喜欢时启。既然是竞争对手， 他自然也不会给人好脸色看。
　　“这话该我问你。”云湛侧过头，眼中闪动着冰冷摄人的光芒， “时启发高烧， 你这个当室友的都不知道管管？”
　　“我？”厉觉被云湛这话问得一愣，险些气笑了， 这种自居男朋友的指责语气是怎么回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说， “不劳你费心， 我没放着时启不管，刚给他买药去了， 能把那壶给我么？”
　　厉觉这态度，也算是忍气吞声了，这要是他爸看到，估计都不相信，厉觉可是那种被人踹到内伤都不会服软的人。
　　壶里刚倒的水，厉觉插上电烧，随后道：“时启还在睡着呢，我觉得咱俩都别争，等他病好了再说。”
　　云湛低头翻找厉觉买的东西，从里面拿出一盒：“这个，给他吃，一天三次，早晚饭后服用，还有这个，每天吃一次，饭前吃。其他的药，都别给他乱吃。”
　　厉觉可谓是把药店里有的感冒药和退烧药消炎药全都买了一遍，他自己是不怎么生病的，对这些东西也不了解，只得道：“好。”
　　“时启的体质比一般人都要特殊，如果你仅仅是因为那场比赛输了，和他赌气，你就完全没有资格呆在他身边。”云湛表情纹丝不动，冷冷道，“再发生一次，我会考虑让时启搬走。”
　　厉觉的表情在那一霎那变了。
　　云湛道：“我不是许渺，如果我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准备好完全的方案，厉觉，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一试。”
　　厉觉紧抿着唇，突然一笑，一字一顿道：“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放心吧。”
　　云湛离开后，水烧开了，厉觉往杯里倒了杯，又找了个盆，倒满凉水，把杯子放进去降温。捣鼓了半天，水总算温了。厉觉拿着药和被子，小心翼翼地上了时启的床。
　　时启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碎发挡住眉眼，皱着眉毛，像是有点痛苦，脸颊因为高烧而显出脆弱红晕，他微微张着嘴，厉觉靠近时，便感觉他的呼吸炽热。
　　“时启？醒醒。”厉觉轻声道，又察觉到这个办法好像没办法叫醒他。
　　厉觉手里还拿了个温度计，他伸手，探了下时启额头，烫得要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当即顾不得别的，手臂穿过时启的脖子，把他扶起来，时启被这一动静吵醒，终于半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很黑，却无神，没有焦点。
　　他的嘴唇干涩，都裂开了。厉觉用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哄着时启：“喝点水，然后吃药吧，好不好？”
　　时启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过了十几秒，眼神才摇摇晃晃地移到杯子上，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嗯”。
　　厉觉真没想到时启会烧得这么严重，看到时启连手都动不了，他心中只剩懊悔，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把那个闹别扭的自己打死。
　　为什么要和时启冷战？明明时启什么也没做错。
　　为什么要等时启认错？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认错的人。
　　厉觉在家呆着的几天里，着实是深沉思考过一番人生，以及他活了十八年都没认真思考过的问题。
　　他真的就甘心做一辈子被人耻笑的私生子吗？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也不顾忌自己已经少得可怜的名声，让自己的朋友和爱人都抬不起头来。
　　厉觉年少时，也因为这种事情而痛苦过，但之后发现，仅靠自己的力量是完全没办法改变事实的，于是他开始自暴自弃，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结果遇到时启之后，前几天的事情狠狠把他拍醒了。
　　他不想输，任何时候，他都不想输。
　　厉天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
　　然后厉觉在家看了一天的金融管理类书籍，险些看吐。
　　“对不起，对不起……”厉觉抹了把脸，“我没想和你冷战，这几天我都没好好睡觉，因为明天的事情……”
　　时启只觉得头晕目眩，厉觉在他耳边说什么都跟蚊子飞似的，他昏昏沉沉，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没怪你，水呢。”
　　厉觉顿时噤声，连忙把水递到他唇边，但他从来没给人喂过水，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时启吃了药，喝了一点，把杯子推开，厉觉一时不差，水晃出来些，溅到时启的胸前。
　　“……”时启见厉觉恨不得给自己一榔头，咬牙切齿的表情，却突然觉得很好笑，恢复了些精神，“又不是多大点事，你也不用这么自责。我睡衣在衣柜里，你应该知道吧。”
　　厉觉忙不迭给时启找睡衣，免得湿趴趴的难受，一阵兵荒马乱后，总算给时启换好了衣服。
　　……虽然这期间，不小心看到时启白皙纤瘦的脊背，以及修长柔韧的大腿，但厉觉的表情始终很严肃，仿佛并不是在换衣服，而是在做一项人类伟大事业。
　　时启心想难得见厉觉这么正经严肃，正想逗他玩，忽地一愣。
　　“厉觉，你……”
　　厉觉仍然保持着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怎么？”
　　“……你流鼻血了。”时启狐疑地说，“你上火了？”
　　厉觉表情一僵。
　　明明都是淋雨，一个人着凉，一个人上火，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之后，时启又埋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厉觉则也勉强窝在他床上，义正言辞要时刻看着他，免得再烧起来没人发现。
　　时启再次醒来，是饿醒的，他睁开眼睛，屋里一片漆黑，他身上一身汗，趴在厉觉的身上睡，被子则盖在他的背上。
　　厉觉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平稳，似乎也睡着了。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厉觉的衣服睡得乱七八糟，胸膛半敞着，比他还要热。时启觉得有点奇怪，但厉觉一向体温都比较高，便也没怎么在意。
　　时启感觉精神好多了，他看了眼面板，上面的字样是健康。
　　烧退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食堂早已关门。
　　厉觉应该也没吃晚饭吧。
　　黯淡的光线自厉觉深刻的眉骨和鼻梁线划过，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凶狠表情，睡着了倒是人畜无害，还挺帅。
　　时启先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冲掉了一身的疲惫，他隐约记得，在自己发烧的时候，有另一个来过，但怎么也不记得是谁了。
　　不过许渺给他打过电话，也许是他呢。
　　时启从浴室出来，厉觉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震，时启看了眼，对床上人喊：“厉觉！起床啦，张明找你！”
　　“嗯……嗯？”厉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嗡嗡，头痛欲裂，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时启喊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膜，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厉觉下了床，时启一开始没觉出奇怪，直到厉觉接了手机：“嗯……嗯……嗯……”
　　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头一垂，手机哐当掉在地上。厉觉整个人都往地上栽。
　　时启吓了一跳，赶紧把即将头着地摔成智障的厉觉扶正：“你怎么了？”
　　时启刚洗过澡，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非常清新的果香味，厉觉眯着眼睛盯着他看，看得时启心里有点发毛，厉觉才拧着眉毛，一脸痛苦，说：“热。”
　　“啊？”时启傻眼，“你不会被我传染了吧。”
　　“什么？”厉觉抬头，眼神呆滞。
　　时启：“……”
　　正好体温计还在，时启给厉觉用了，厉觉嘴里念叨着什么，时启一顿“好好好是是是”把人糊弄过去，先把人弄上了床。
　　时启怀疑，厉觉生病很可能是因为在雨里奔跑，又不穿衣服，后来厉觉出去买药，好像也就穿了件薄薄的T恤，全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都是自己那把伞害的。
　　时启扶额。
　　“喝水。”时启说，厉觉却扭过头，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启贴近厉觉的嘴唇，才听到他说“对不起，时启，我不该赌气……”。
　　时启现在哪还有生气的心情？只剩下哭笑不得和心软了。
　　厉觉发烧起来可太严重了，吃了药，体温反而越来越高，简直快变成燃烧的火炉了，那张脸也通红，摸一下都烫手。时启摸了一下，吓了一跳，正要收回手，给厉觉打点水降温，厉觉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你还在怪我吗……”厉觉以哀求的口吻说，手心烫得几乎能把人灼伤。
　　“没有的事。”时启说，“今天就原谅你了，我去给你打点水擦一下吧，真变成傻子可怎么办呐。”
　　厉觉则始终看着时启，让时启忽然想起了以前他家楼下的一只野狗，毛色脏污，眼睛却始终盯着他，像是在等他带自己回家。
　　“真原谅你了。”时启胡乱揉了揉厉觉的头发，这家伙寸头的时候头发硬，变长点倒是还挺好摸的。
　　时启好说歹说，厉觉终于放手，时启立刻去打了盆水，一边感叹世事无常人生多艰，一边解开了他睡衣上的扣子，露出大片精壮麦色的胸膛，肌肉轮廓明显，而且……
　　厉觉的胸好大啊！不对，应该说是胸肌……这到底怎么练的？
　　时启也就敢趁厉觉神志不清的时候好奇地研究一下他的身体了。
　　但摸着摸着，又觉得有点愧疚。
　　厉觉在他发烧的时候，可是好好照顾他了，自己现在怎么能趁他不省人事就占他便宜呢？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厉觉则完全没发现自己在被占便宜，反而觉得凉凉的很舒服，等时启终于红着脸收手的时候，他睁开眼睛，拉住时启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时启猝不及防，直接撞进了厉觉的怀里。
　　“凉快……”厉觉喟叹道。
　　时启的体温一直都比平常人要低些，高烧的厉觉便更是不肯撒手，时启半边脸都被他蹭热了，挣扎着要起来，却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厉觉居然将他按在了身下。
　　随后，用侧脸贴了贴他的脸，满足地不动了。
　　时启简直要抓狂了：“厉觉！你给我起来！”
　　时启中途点了个粥，反正两人都生病了，也只能吃这个了。然而粥送到的时候，厉觉还不肯起来，时启简直没办法，感觉像是一条大狗在冲自己没有底线地撒娇。
　　“先……起来一下好吗？你好重，快把我压死了……”时启崩溃道。
　　厉觉却贴了贴他的脸，似乎有点迷茫：“你是谁？”
　　时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我是时启啊。”
　　“时启……”厉觉低低地重复，“时启都不理我了，我做错事了，他怎么还会理我呢？”
　　“他原谅你了！”时启说，“谁撒谎谁是小狗！这样行吗？”
　　厉觉似乎听懂了，翻了个身，让时启起身了。
　　时启简直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去，可又不能拿病人怎么办，最后只得恶狠狠地戳了戳厉觉胸膛：“等你清醒了，再和你说！”
　　外面雨还是很大，时启一出门，险些被冻死，又加了件厚外套，才跑到宿舍楼下取外卖。
　　厉觉却是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埋着头睡觉，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见是时启，又把头埋下来。
　　“吃饭了。”时启把粥打开，他点的是碧云轩的粥，这家店的食材和用料都非常天然，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地昂贵，不是有钱就能买上的。
　　不过五大家族的人，都有这个权利享受。
　　厉觉缓缓抬头，像个机器人一般，时启担心地探了下他的体温：“还难受吗？”
　　“好多了。”厉觉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
　　刚才那药果然很有效果，不光是对时启，对厉觉也很有效。
　　时启呼出一口气：“刚才张明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吗？”
　　厉觉一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太记得了……等会再说。”
　　厉觉睡衣扣子没系，就这么大喇喇地敞开着，腹肌线条若隐若现，时启咳了两声，说：“你先把扣子扣上吧，免得再着凉。”
　　“唔。”厉觉抬手，还未扣上一颗，突然道，“这是你给我解的？”
　　“想给你降温来着……”时启说。
　　“哦。”厉觉看着眼前的粥，“我说刚才怎么有人对我摸来摸去的。”
　　“……”时启涨红了脸，“谁摸你了！说得好像很好摸似的！”
　　“不好摸吗？”厉觉现在好像突然又精神起来了，冲时启道，“那你还看得这么入神。”
　　“谁看你了！赶快吃饭！”时启怒吼道，“不要自作多情啊！”
　　“好好好，”厉觉忙不迭道，“你没看。”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被打啊？”时启咬着牙，真诚地问，“也太讨打了吧！”
　　“以前么？”厉觉舀起一勺粥，似乎陷入了沉思，“小时候因为太瘦弱，经常被同学欺负，但那时候打架打不赢——营养不良，班上同学都比我高。”
　　时启还真想象不到厉觉小时候“瘦弱”的样子。
　　“后来，被认回厉家之后……倒是没人敢打我了。”厉觉嘴角浮现出一抹有些古怪的嘲讽意味，“但是班上经常有人和我表白，就是看上我的钱了，后来，有个男生说老师找我，结果走到走廊，突然要强吻我……我当时什么都没想，等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男生已经被我打进了医院。”
　　时启一怔，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厉觉，厉觉却是像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继续说：“之后，厉家家主就让我道歉，他完全不听我的解释……当然我也知道是为什么，怕我给厉家抹黑了，我当然没道歉，他就给我上“家法”，当着厉家所有人的面，抽了我五十鞭子，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从那之后，我看到和我告白的男生，就忍不住想起那一幕……也许还得加上青春期躁动，我动不动就生气，心里的暴躁无从发泄……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厉觉说，“都是真的，我以前，就是个魔鬼，没人敢惹我，因为一旦让我不爽了，他就该遭殃了。”
　　半晌沉默，一室寂静。
　　厉觉垂下眼，眼底光彩一点一点消失。
　　或许，只有在这种神智恍惚，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他才能将这段过往心平气和地讲出来，讲给另一个人听。
　　可是……
　　他害怕看到那人眼中的厌恶，不屑，甚至是愤怒。
　　他以为他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他连亲生父亲都敢反抗，就算恶名远扬又算得了什么？大家即便是唾骂他，憎恶他，对他的生活也起不了一丝影响。
　　这是他以为的。
　　但当他叙述这件事情之后，时间却变得格外漫长磨人起来，他不敢看时启，心里却忍不住预料时启的反应，在这种死寂般的折磨里，那个瘦弱的少年蹲在不知名角落里嘶吼大哭。
　　“除了那个人之外，你打过别人吗？”时启忽然问。
　　“有很多。”厉觉麻木地说，“之前打过我的人，我都挨个报复了回去。”
　　“打人的确是不对的。”时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厉觉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试图开口解释，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硬块牢牢堵住，他的嗓子卡得生疼，像是已经失去了功效的老旧磁带，再也无法正常运转。
　　连你也……
　　讨厌我了吗？
　　厉觉闭上了眼睛，预备在黑暗中迎接他的结局。
　　“可是……”时启说，“你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啊。如果说遇到了坏人却不能反抗，这难道就是对的吗？你也知道你父亲是为了面子功夫而打你，但从这件事情上来说，你没有错。”
　　厉觉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他错愕抬头，时启却惊讶地看着他：“厉觉，你哭了？”
　　“……”
　　“你居然会哭！”时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拿起手机便对准了厉觉通红的眼眶，“这必须得拍一张！”
　　“我没有！你看错了！”厉觉胡乱抹了几下眼睛，大声道，“真男人从不轻易落泪！”说着，便起身，伸手去夺时启手里的手机。
　　时启几乎没什么招架之力，笑着被厉觉抢走手机，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到一厘米，鼻尖似乎稍微一动就会碰上。
　　两人都怔怔地看向彼此，眼中都是彼此的倒影，温热呼吸交错缠绵，几乎不分你我，而空气的温度也似乎一寸一寸地上来，是发烧的余热吗？
　　厉觉的眼中，满是时启黑亮的眼瞳，翘起的嘴角，微红的脸颊，那一刻，厉觉的心脏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直觉那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似乎一旦沉迷便再也无法自拔。
　　厉觉的身体，几不可闻地向前倾，这是雄性的本能，看到心爱的人，便会不择手段地诱惑对方，渴望触碰对方。
　　而时启的耳中，则是系统在报数：
　　“厉觉的好感度正在急速升高，目前是86。”
　　“你还会用“急速”这种形容词。”时启好笑道。
　　“90了……93……96……97，98……99。”
　　系统惊异道：“只差一点，你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是……是吗？”时启和系统说着话，身体微微后仰，厉觉在这一刻的压迫感实在是太足了，他必须得做出一个决定。
　　——是原地不动，还是继续下去。
　　“是的！现在是99，怎么不到100？怎么还不到100？！”系统愤怒道，“可恶的人类啊，为什么不能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呢？”
　　“……倒也不用这么义愤填膺。”
　　厉觉忽地回神，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咳嗽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和你说我的心里话……时启，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虽然我也没拥有过什么东西，厉家的财产我也不在乎，但我一定一定会努力养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厉觉眼中突然有点迷茫：他怎么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与此同时，时启看到厉觉的面板旁边多出了一行小小的字：
　　“你是一只傻狗”buff使用中
　　倒计时：00：00：14


第76章 
　　[你是一只傻狗]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 乃生气害羞撒娇冷战必备之品。让生活充满爱，远离口是心非，坦诚自己的内心， 真诚才是感情升温的利器！
　　施加对象：厉觉
　　施加条件：好感度达到99时自动触发
　　使用期限：一分钟
　　时启当时并没怎么仔细看这个buff，只记得有个附加条件，然而现在看来……这个buff的作用似乎是让人不自觉开始说心里话？
　　可惜就是时间太短了。
　　时启偏过头， 清了清嗓子：“所以……前几天你是真的在生气了？”
　　“有一部分这个因素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回家思考一下人生，每天看着你， 除了想谈恋爱之外就没别的想法了——”
　　话音未落， 厉觉脑子突然清晰起来，而buff的倒计时也在此刻倒转回了最后一秒。
　　“除了想谈恋爱之外就没别的想法了。”
　　这是他说的？！
　　厉觉险些跳起来， 一个一个八八的大个男生，头顶跟烧开了几百回的水壶般开始冒烟，他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随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地自言自语：“我一定是还在发烧， 把脑子也烧坏了……我再回去睡一觉。”
　　“诶，可你的粥还没喝。”时启说， 但厉觉已经动作极为麻利地跃上了床， 不像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倒像是喝了一支兴奋剂， 运转速度超过了最大限度。
　　时启定定地跟厉觉的99好感度面面相觑。
　　一秒过去了……好感度没变。
　　十秒过去了……好感度没变。
　　一分钟过去了……时启觉得好感度应该不会再变了，只得放弃。
　　看来99的好感度也是个分水岭，不会这么简单就跳到100， 不过还需要些什么呢？需要自己回应？也不太对。
　　时启问过袁鹏， 这个世界的HE标准是什么，以及玩家最后是不是一定要和某个攻略对象在一起才算打出HE结局， 袁鹏给出的回应是，对方好感度满格就算HE，当然也不需要玩家回应，如果想谈恋爱当然也行，不过大家一般追求的都是把人攻略下来的过程，而并非是要那个结果。
　　也就是说，回应并不是必要条件。
　　他之前和许渺表白，许渺不是还拒绝了吗？
　　应该还是某些剧情没走完，或者被他忽略了。
　　时启想起之前他得到的通关碎片，他拿出来，又把介绍看了一遍。
　　[通关碎片]介绍：
　　使用该碎片，可得到任意未被触发关键剧情所在地点，该关键剧情可有效提高闯关速度。
　　也就是说……某些地图是会有开好感度的关键剧情的，如果玩家没有到那个地点，或者好感度不足以打开那个剧情，就算是错过了。
　　时启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任务栏，没亮。但这时他心头忽然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他应该有一个任务可以完成了。
　　厉觉的过往……
　　时启早就觉得，厉觉的过去不像他下。想的那么简单，而现在，厉觉的恐同，打架都已经有了解释，他的过去，应该已经不剩什么秘密了。
　　时启点开任务栏，却发现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错觉，的确是没有满。
　　——月任务——
　　[探索厉觉的过往——未完成/进度80％]
　　[探索许渺的过往——未完成/进度60％]
　　这两位的进度条显然还都差一些。对于自己那位竹马，时启倒是还好理解。他总觉得许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虽然他们一起长大，但这也只是剧情设定而已，具体发生过什么，还需要他自己去挖掘。
　　可厉觉……又是为什么？
　　实在想不明白，他把自己那份饭收拾了，厉觉那份盖上盖子——说不定等会还要吃，把塑料袋窸窸窣窣地收拾掉了，刚转过身，发现厉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那目光就像是邻居家的哈士奇忘记拴链子跑到自己面前呼哧呼哧喘着气，目光明亮有力，实际上只想找个机会往他身上蹭，一人一狗，简直是相似到了极致！
　　时启很不擅长应付精力充沛的狗狗，僵硬道：“怎么了？”
　　厉觉将视线投向另一侧，漫不经心地说：“明天厉家的宴会……你是不是没有舞伴？我请你跳舞吧。”
　　时启一愣：“我以为你不想参加那种场合。”
　　毕竟大家都知道，那是厉天的专场。
　　厉觉嘴角一扯：“老头子非要我也在场，那我就去呗，反正……最后不高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时启没在意厉觉最后那一句话，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答应了谁什么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可我不会跳舞。”时启实诚道，“也不打算跳。”
　　“很简单的。”厉觉立刻道，“明天你跟着我就行了，反正那么多人，也没人会注意到我们。”
　　“那也……行。”
　　时启数了下，自己现在已经有五张抽奖券了，还有一张心理学必成功券，简直就是富裕到家了。
　　不过……要去抽奖吗？系统说了，新手关卡过后，还会出新的卡池，说不定对下个世界很有帮助。
　　时启犹豫半晌，又想抽卡，又想攒着下次一起抽，对抽卡星人来说真是巨大的折磨。经历了无数次的心里斗争之后，时启决定，就抽……一张吧！
　　时启来到新手池，心中祈祷，希望抽到一个好用的道具或者buff，或者解锁一个新的地点也行，他现在的地图探索度还不够呢！
　　祈祷完各路神仙，时启伸手，点击抽奖按钮。随后，抽奖界面在他眼前缓缓转动起来，池中游鱼金光闪闪，而时启则是从游戏开始就盯着那条唯一醒目的金色游鱼，在一种小红鱼中显得特别高贵冷艳。
　　虽然它比一般的鱼都要灵活，但时启也很理解，毕竟大奖都是很难抽到的，要么靠运气，要么靠手速。
　　显然，时启现在只能靠后者。
　　以单身二十三年的手速发誓！他一定可——
　　时启的手指，不偏不倚，按在了那条金色小鱼的身上。
　　那一瞬间，鞭炮齐响礼炮齐鸣，人生中最绚烂的流星雨轰轰烈烈落了满天满地，这将是他人生当中的高光时刻！中了！他中了！
　　时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只觉得单身二十三年的运气是不是全用在这上面了！
　　在时启二十三年的抽卡人生当中，他一直都是个非酋，别人抽十抽就能得到的珍稀卡牌，时启大概得花一百抽才能抽中，当然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总不能一直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
　　最后还是得靠实力！
　　金色鱼儿比一般的鱼儿都要闪亮，鱼尾划过一道绚丽旖旎的金色光晕，水滴落在池中，激起一圈圈涟漪，随后出现一行金色字：
　　恭喜您抽中“神秘大奖”！
　　请领取您的奖品。
　　时启手指都在颤抖，那个金色的小包裹看上去那么可爱，打开时爆发出五颜六色的烟花。
　　“恭喜您得到[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
　　[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价值998，一秒让你拥有完美身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哟！
　　时启险些给跪了。
　　游戏组是不是也太土豪了，998的礼包都当奖品随便送了！时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礼包内包含：颜值50，体质40，力量30，敏捷30，是可以加进自己点数里的，只要一开始的属性不要太差，拥有这个礼包就能一瞬间成为体育全能儿。
　　时启眼含热泪，天知道他这个世界的病弱属性有多魔鬼啊！他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系统冒出来：“呦呵，运气这么好？这不就是你买不起的大礼包吗？”
　　“什么叫买不起？买还是买得起的，但是这是公司内测账号，拿来氪金不太好。”时启喜滋滋道，“而且这不是抽到了吗？刚好省钱！”
　　系统：“那你现在要用不？友情提示，这个大礼包只能维持一个世界，下个世界就失效了。”
　　“是这样吗？”时启差点已经要点击使用了，系统的话让他停住动作，好险！
　　但这个世界已经快结束了，也享受不了多久，想了想，时启最终遗憾地把礼包丢进背包里。
　　“下个世界再用。”
　　抽到好东西这件事足以让时启快乐一晚上，他简直毫无困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厉觉似乎下床去了。
　　厉觉蹑手蹑脚，就这一盏小台灯，把剩下的冷粥唏哩呼噜喝完，又找了点零食吃，他身体底子好，吃过退烧药后，比时启好得还快。
　　随后，他关了台灯，轻手轻脚地上了时启的床。虽然他个高人壮，动作却很灵活敏捷，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外头如水月光透过纱质窗帘在时启脸上形成一道模糊不清的晕影，碎发软软搭在眉间，看上去简直乖到不行。
　　厉觉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爱情究竟改变了他多少，让他学会收敛心事，不露声色，生怕说错一句话，便会导致他们步入万劫不复的结局。
　　厉觉眼中涌动着万千复杂心绪，然而这些都无人知道，他低下头，虔诚又充满爱意地在时启额上落下一吻，随后小声说：“晚安，时启。”
　　时启沉入梦乡，并未注意到此时此刻，厉觉的身边忽地展开一道金色光影。然而在梦里，似乎也有一个人，和他说了晚安。
　　[羁绊·厉觉/2]
　　厉觉对待感情的看法一向是慎重的，他并不太会说情话，说过于直白露骨的话语，那会让他感觉难为情，如果一定要表达出来，他会和你说“晚安”。
　　今天没课，时启睡了一上午，打着哈欠起来时，才发现解锁了厉觉的一条羁绊，但是……
　　说“晚安”是什么含义？
　　时启满头问号，这不是一个很常见的结束语吗？
　　时启大学时，舍友谈恋爱，每天早上发一次“早安”，晚上发一次“晚安”，时启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母胎单身，着实是觉得……看不懂。
　　偏偏室友当时能对着一个“晚安”信息傻笑个半天，时启仿佛看傻子一般，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走过。
　　时启点击领取奖励，领到了“斗殴10点”。
　　不愧是厉觉的羁绊……
　　时启睡得满头毛躁，起床时宿舍已经没人了，厉觉今天还得训练，下午估计就直接回家准备了，时启也没在意。
　　直到下午，他接到了来自许渺的电话：“阿启，我在你宿舍下面，带你去做造型。”
　　时启一愣，突然直觉有点不太妙：“做什么……造型？”
　　“今晚的宴会啊。”许渺语气温和，“知道你不想花太多时间，我找了速度最快的团队，用不了多少时间。”
　　时启揉了揉太阳穴，自走廊窗台往下看了一眼，许渺正靠在劳斯莱斯一侧，抬头望过来，和时启眼神交汇，时启还没挂掉电话，听到许渺一声轻笑：
　　“阿启，去穿衣服吧。”
　　“……”时启终于想起来了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他同时答应了厉觉和许渺两个人的舞伴邀约！可宴会只有一个，总不能把他一分为二吧！
　　时启的表情龟裂了，心想要不和许渺说实话吧，然而他犹豫着刚一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阿启，你该不会又答应了其他人吧？”许渺笑吟吟地问他。
　　系统：“他的黑化值开始涨了，我劝你慎重回答。”
　　时启立刻道：“没有，怎么会呢？我马上下来！”
　　挂掉电话，时启抓狂了。
　　“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把我分成两个？”
　　系统遗憾道：“没有，除非做梦。”
　　“……”
　　昨天真是发烧发糊涂了，把许渺那通电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按照先来后到来说，的确是答应许渺在先，但他同样也不想让厉觉失望落空。
　　先和厉觉说一声吧。
　　暂时是没有其他办法了，然而时启打电话之前，非常有先见之明地看了眼面板。
　　厉觉的黑化值停在60。
　　一个不怎么低的数字。
　　怎么会这么高！昨天不是都把话说开了吗？难道是厉觉还有什么心结没和自己说？
　　时启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按键上，久久没有按下去。
　　系统在一旁劝道：“打吧，死来活去不过一刀，大不了回档重来。”
　　最后时启还是打了。
　　他心里已经预料了千八百种可能性，最差的结果就是厉觉也黑化值飙升，直接回档重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厉觉的电话打不通。
　　一直在占线中。
　　今天的许渺，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时启的错觉，随口问了下成叔，得到了许渺最近每天只睡两小时的回复。
　　时启惊呆了：“你都在干什么？为什么睡那么少！”
　　比他当程序员的时候睡得还少！时启以为公司已经够压榨员工了，没想到游戏里的人物一个比一个拼，仗着自己是代码不会死吗？
　　“忙一点……事情。”许渺揉了揉眼睛，难得露出有点困倦的神情，上车后也没有忙着开电脑，而是和时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昨天听你的声音不太对，本应过去看你的，但手里的事情实在忙不完，抱歉。”许渺打量时启，道，“不过看来应该是我想多了。”
　　时启说：“本来也没什么事啦，倒是让我很担心你诶，年纪轻轻就熬夜这么狠，小心变成秃头……”
　　“阿启，你说什么？”许渺微笑着侧目看向他，神情中却带着某种危险意味，时启立刻换了个话题，“要带我去哪儿呢？等会宴会来得及吗？”
　　“唔……离学校有点远，不过离宴会厅近，赶得及。”许渺说着，递给时启一瓶果粒橙，恍若漫不经心道，“在宿舍里住着还习惯吗？”
　　其实许渺这话问得倒也挺正常，毕竟学生公寓和宿舍的环境着实天差地别，公寓里才算得上是舒服，学生宿舍在这群贵族学生眼里，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能住。
　　也就是厉觉活得糙，在哪都能住，但许渺着实是很担心时启到底能不能习惯。
　　时启却是觉得还好，什么艰苦环境他都经历过，只不过住个宿舍倒也没什么。
　　许渺幽幽叹了一声：“阿启果然是长大了啊……”
　　自从时启上大学以来，许渺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种话了。时启不太清楚这时候许渺心里在想什么，道：“我长大了还不好吗？也不能总像个小孩一样吧。”
　　许渺却笑着摆摆手，不说话了。神情却有些落寞。
　　时启打量他的表情，对系统说：“我想过个心理学。”
　　骰子滚动起来。
　　时启之前还试图听出骰子转到每个点数的声音会不会不太一样，以此来猜测投掷结果，不过听了一段时间之后，实在听不出什么，只得放弃。
　　系统：“他说这话的时候，实际上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了。”
　　时启表情复杂：“……”
　　他是真以为许渺在夸他来着，没想到是许渺的暗示，暗示了这么多次，他也没听懂过。
　　两人聊着天，聊着聊着，许渺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时启也没在意，拿着手机看信息时，却感觉肩头一沉。
　　——许渺靠在他的肩膀上，竟是就这么睡着了。
　　如玉般流畅完美的侧脸，在日光照耀下显出贵公子般清敛的气质，他的面容并不深邃，如同古代谦谦君子一般，笑起来便十分温和，毫无攻击性。
　　然而他的眼底却泛着青色，眉心微皱，嘴唇也紧紧抿着，似乎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一般，即便是睡着了也没办法彻底放松下来。
　　时启有些出神地看着许渺。
　　许渺到底独自背负了多少事情？他从来不和自己说。就连情人节那天在自己宿舍门口站了一夜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提过。
　　如果说出来，时启肯定会愧疚，自责，心疼。
　　可他却什么也不说。
　　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许渺……
　　我从来都看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时启突然间，又想起了最初他看到玩家对许渺的评价：
　　薄情寡义。
　　许渺有时候，的确做的都是混账事，譬如把他锁在家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事后也不解释，譬如他突然极速升高的黑化值，譬如他对自己的告白出乎意料的拒绝。
　　譬如那一束，如果他不上网查，就永远不会知道的洋桔梗的花语。
　　——绝望的爱。
　　许渺这个人，宛若一汪深潭，看上去清澈见底，等真正踏入这汪水里，才发觉深不可测，伴随着的是危险与秘密，更何况时启还见过许渺的另一面。
　　在浴室里，被魅惑的许渺，露出了时启，或者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见过的一面。
　　宛若野兽一般，惊心动魄的占有欲。
　　这段路的确很长，许渺睡得很沉，似乎呆在时启身边时，才能睡得安稳。他的确也很喜欢靠近时启，在自己宿舍的时候，从来都是和时启睡在一张床上，每次醒来，时启都是被他紧紧揽着，似乎是生怕他跑了。
　　车到地方，停了下来。司机开车技术很好，开车很稳，停车也丝毫没有感觉。但许渺还是醒过来了，他发现自己枕在时启肩膀，立刻蹙起了眉。
　　“你该把我叫醒的。”
　　“你一天就睡两个小时，把你叫醒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时启笑道，“不管多大的事情，也要好好睡觉啊——想不到有一天是我对你说这种话。”
　　许渺也觉得有点好笑，勾起了唇角：“好。”
　　许渺找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每个人看上去都特别时尚，而许渺对这里轻车熟路，带时启进了最里面一间房，自然喊了句：“查克，好久不见。”
　　那是个满头金卷发的男人，穿着花衬衫和皮裤，衬得个子特别高，和许渺闲聊几句，看向时启，笑了起来：“这是你家的小朋友啊，长得真可爱。”
　　“别这样说，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可爱。”许渺悠悠道。
　　时启心想，你也知道啊！
　　“好的好的，小帅哥，想做个什么造型呢？”查克问。
　　“等会去参加一个宴会。”许渺道，“我想带他认识一些人，所以……”
　　“让他成为全场最靓的崽，能做到吗？”
　　查克哈哈大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那你呢？”
　　许渺淡淡一笑，没说话，只低声和查克说了些什么。
　　两人各自占一个房间，查克给时启挑选衣服和造型，见时启频频看向门外，笑道：“这才分开一会，就开始想念啦？”
　　时启一囧，他只是在陌生的地方有点不安，想找个熟悉的人。
　　“放心吧，你会大放光彩的。”查克一笑，突然神神秘秘道，“你知道许刚才和我说什么吗？”
　　查克那笑容里，带着些揶揄的意味。
　　“他说——”
　　“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77章 
　　时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查克观察他的表情，忽然“噗”地一声笑了：“逗你玩呢，别这么紧张啊小朋友。”
　　“许是说不出这么直白的话的， 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吧？”查克从一侧取出个衣架来，上面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边随口说， “他从来不带人过来，你是第一个，你和许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时启点点头：“你好像很了解他嘛。”
　　“哦， 因为我是他的御用服装师。”查克狡黠地说， “每个季度的新衣，都是我选完给他看。从他小时候起就一直是了。这人挺闷的对吧？和他聊天， 也都是些无聊的话题，不过倒是经常聊起他有个小竹马，看许那样子，倒是恨不得赶紧把小竹马变成恋人似的——”
　　说到这， 查克忽地抬头，看了看时启， 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
　　时启：“……”
　　查克一本正经道：“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我不当助攻。”
　　时启失笑，查克把衣服取下来递给他：“去换上试试吧宝贝！许给我的是加急任务！”
　　查克为人十分开朗， 即便时启只是“嗯嗯，哦，这样”敷衍三连， 他仍然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他所描述的那个许渺，与时启认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形象似乎有所出入。
　　“他以前挺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的， 小时候总是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后面长大了，倒是会掩饰情绪了。”查克说，“有一次，他刚特训回来，整个人都瘦脱相了，还让我给他化成正常的模样，说是要去见人，不能让他担心。”
　　“特训？”
　　“嗐，那种特训都是不干人事的，据说只有大家族的继承人才会被特训。估计就是简易版的荒野求生吧？”查克说，“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许不怎么和我说，不过他的确是挺不容易的。”
　　时启倒是记得，许渺的某张秘密纸条上写过，他曾经独自在孤岛存活三十天，但时启当时并没有感觉这行文字背后的力量，直到查克一句轻描淡写的“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时启攥紧了拳。
　　不到两小时，查克终于大功告成，他退后，偏头，打量时启，眼中是极为满意的笑意，一拍手：“好了小王子，可以出去了！我保证，你觉得会把许、不，把所有见到你的人迷得神魂颠倒！”
　　时启倒是没怎么在意查克热情洋溢到近乎夸张的修饰语，他有些心不在焉，也没看镜子，他能感觉到查克并未怎么动他的脸，就是稍作修饰，估计与他原本的样子相差不远。椅子倒是舒服，但坐久了也腰酸背痛。
　　不过这衣服倒是布料质地很好，一层层穿起来，也丝毫不显得厚重。
　　时启推开门，走出房间，瞥到许渺进去的那间房门大敞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许渺居然比他快。
　　走廊里，时启又给厉觉拨出去一个电话，仍是占线，时启心中疑虑陡增。
　　厉觉和谁聊天，聊了几个小时还不挂？
　　厉觉属于是那种办事利落，不说废话的人，基本上一个电话一分钟内解决，要么就是……
　　厉觉挂了他的电话。
　　时启若有所思，手指缓缓敲了敲手机外壳。
　　时启随手把手机收回兜里，脚步匆匆，往大厅走去，视线自然而然寻找许渺。
　　然而根本不需要寻找，便自然而然看向大厅一侧沙发上，许渺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扶手，视线与时启微微相触，猝然起身。
　　时启正欲走过去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定格在那里。
　　许渺的头发全部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以往的随性温柔大相径庭，显出几分少有的成熟而具有攻略性的气质，充足的光线自眉骨与鼻梁落下，化妆师似乎加深了他面部阴影，脸部轮廓棱角清晰锐利，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人。
　　然而他看向时启的那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原先那个清俊温柔的少年。
　　给他选衣服的人也是好眼光，他穿着黑色燕尾服，白衬衣马甲，肩膀宽阔笔挺，衬衣扣到最上面，由一个经典的温莎结系住。而那衣服则暗藏乾坤，衣领，袖口，和自然垂落的衣摆都缀有隐隐暗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不经意在光线的某个角度闪烁。
　　时启简直被许渺惊艳到了，这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许渺！此时此刻，许渺不再是一个在校生，而像一位透露着些许危险，却仍然彬彬有礼的黑骑士。
　　许渺定定看着时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没有说话，过了半晌，突然无奈一笑，捂住了脸。
　　“查克简直是……怎么办，阿启，我突然有点后悔带你来这里了。”
　　“什么？”时启诧异道，他没想到许渺见他的第一面居然说得是这个，便有些无措，“……不好看吗？”
　　“好看。”许渺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似乎是因为某种浓烈情绪无从释放般，一字一句道，“好看得都不想让别人看了。”
　　“有那么夸张吗？”时启道，“反而是你……”
　　“你还没照过镜子吧。”许渺深知时启对穿衣打扮素来不上心，搭在时启肩膀将他转向旁边的穿衣镜，他似乎补喷过一次香水，宛若雨林般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肺腑间全是这个味道。
　　“看，阿启。”
　　查克的确没有对时启下手太重，只在眼角，鼻尖，下巴扫了点粉，稍微修饰了下脸部轮廓，令其看上去不那么柔和，最后在唇上用了些淡色口红，以添气色。
　　但查克的高超之处就在于，他十分擅长挖掘人的原本特点，他弱化了时启的少年气，重点落在了他的眼睛上，令那双黑亮明润的眼瞳格外招人喜欢。
　　重点是他们俩的衣服……一黑一白，款式都是相同的，两人胸前各自佩戴一枚复古珐琅渐变色胸针，为缠绕藤蔓的玫瑰形状，许渺为左，时启为右，且恰巧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成为两株近乎相似的玫瑰。
　　时启那一刻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情侣装。
　　时启突然想起，在开始之前，许渺曾和查克低声说了些什么，怀疑地看向他。
　　许渺却未曾察觉，他眼底带着淡淡的欣喜，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惆怅，但被他掩饰得很好：“阿启，你将是全场最闪亮的那颗星。”
　　时启却好笑道：“这次宴会的主人不是我，何必抢人风头呢？”
　　“不一样。这将是你我共同出席的第一个宴会。”许渺抬手，在时启唇角轻轻抹过，指腹沾了一抹带着香气的红色，意味深长道，“这不值得纪念么？阿启？”
　　宴会厅的确离这里很近，十分钟不到，便到了地方。时启曾来过厉家家宅，但那次毫无参观的心思，这次设宴隆重不少，红地毯，喷水池，花园里来宾众多，衣香鬓影，刚一下车，时启便感觉到无数道视线看了过来。
　　许渺自打下车之后，便重新戴上了微笑面具，与迎面走来的人握手，随后周旋开来，一边将时启介绍给那人。
　　“这位是时家的小少爷时启，方总与时家也有合作吧？”许渺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方总一愣，也笑着和时启握手，“哦，哦……你好。”
　　时启在这种场所里简直就是会被一眼看透的小白兔，后来许渺也感觉到时启的僵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在耳边说：“想去吃点东西吗？”
　　时启忙不迭点头，在餐点区取了点吃的，并保证自己会乖乖待在这里。餐点区人不多，大部分人都是一手一杯鸡尾酒，和着悠扬乐曲聊着天。
　　时启拿了个粉色马卡龙，意外得不太甜，奶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心想厉家厨子手艺倒是蛮不错。不过——
　　厉觉到底去哪儿了？
　　时启一口将点心吃了，拍了拍手里残渣，又端了杯清透的果汁，喝了，见厉觉还没有给自己回电话，疑虑陡增。
　　他记得厉觉的卧室就在二楼，要不要上去看看呢？但他已经答应了许渺不会乱跑，就这么上去也不太好。
　　时启就这么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一肚子饮料，宴会还没开始，他打算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什么人，时启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正打算再给厉觉打个电话时，突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厉家家主居然把那个私生子也放进宴会里了，也不怕拉低了宴会的格调。”话里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时启打算按下重播键的动作顿住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这宴会是给天哥继承人身份的宴会，他一个私生子，还有脸跑进来？我要是他，估计都不会认这个爹！”
　　“那有什么办法，天哥人好，还和我们说别惹他，但他凭什么那么嚣张？平时在学校里也趾高气昂的，不就是个篮球队队长吗？整天得瑟什么呢，要不我们等会想个办法整整他？”
　　“行啊，你有办法？”
　　“等会让他下不来台不就行了，他一上来，我们就说那个私生子来了，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呆下——”
　　时启推开门，从隔间走出来，漆黑眼中含着怒火，那几个调笑的富家子弟诧异看他一眼，话音一顿，原本有些心慌，但看到时启模样时，居然笑了起来。
　　“小弟弟，你是哪家的小公子？长得倒是可爱……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想和哥哥玩玩？”那人嬉皮笑脸道。
　　时启冷冷道：“我是厉觉朋友。”
　　“那个私生子也会有朋友？”那人啧了一声，“反正以后他什么都不会有的，徒有个名分，小弟弟，和他做什么朋友？不如和我交个朋友？我姓彭，是厉天好哥们，你……”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时启一字一顿道，“像你们这种渣渣，也敢跑进来浑水摸鱼？”
　　几人对视一眼，轻蔑笑容渐渐散开，随后有个人说：“呦，居然还有人给那个私生子说话，他就是个阴沟里的臭虫，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像他这种人，骨子里就是个下贱卑微的……”
　　时启二话不说，猛踹向那人膝盖，画面一瞬间静止。
　　系统：“你想打架？那就来过个战斗轮吧，投个斗殴。”
　　时启一愣：“打架也要投？”
　　“投啊。”系统道，“你对面是四个人，战斗轮的规则是，按照出手顺序来，你先手，他们后手，有斗殴技能就过斗殴，没有的就挨打，对面的人打你，你过敏捷。”
　　时启还以为大就完事了，他犹豫一下，看了下自己为数不多的斗殴和敏捷点：“有……加成吗？”
　　“如果你手里有武器，棍子，或者砖头，额外加十点斗殴值，空手没有加成。”
　　时启诚恳道：“手机算武器吗？”
　　系统：“……”
　　“给你加五点。”系统简直给他跪了，“但这是一次性武器，打中就碎了，不能再用第二次。”
　　一次性……那可不算什么好工具。何况时启刚才还用手机做了点事，一时还需要用它。
　　系统：“斗殴30，判定成功，你突然福至心灵，知道了打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哪里。”
　　画面一刹那流动起来，时启抬腿，踢中了那人老二，那人顿时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随后另一人愣了下，见时启出手如此狠，也不再犹豫，朝时启冲过来，阴测测道：“小弟弟，和我们玩花招啊……”
　　系统：“敏捷25，判定成功。你一个漂亮的下腰，成功避开了一拳。”
　　时启的身体如有神助，来了个他活了二十三年都不敢做的高难度下腰动作，起身时一脸恍惚：“我居然还活着？！”
　　另一个人从背面偷袭，时启从镜子倒影瞥见，伸手再一投。
　　系统：“敏捷40，判定成功。”
　　时启侧身，避开了有惊无险的一踢，再一投。
　　系统：“敏捷45，判定成功。”
　　对方再一次踢了个寂寞。
　　这简直就是时启投骰子人生当中的巅峰时刻！一连四个骰子，全部投中了！
　　那三人都发现时启不太好对付，互相看了一眼，眼底有着某种阴沉沉的恶意。
　　时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系统说：“战斗轮第二轮开始，请过斗殴。”
　　时启一愣：“怎么又来了？”
　　系统道：“战斗轮开启，得把那几个人全都干掉，才能判定结束。”
　　时启不可置信道：“不是吧？！我一个人干他们四个人？”
　　系统：“或者你也可以选择逃跑。”
　　时启咬牙：“不跑！我要打！”
　　系统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了句：“因为对方发现了你的真正实力，所以有所防备，你需要投掷斗殴30以下才算判定成功。”
　　时启：“……”
　　时启的打架经验少得可怜，虽然小学的时候经常被欺负，但那时候顶多也就是推来搡去，要几个糖果完事，等长大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也看不惯野蛮的打架方法。
　　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时启一骰。
　　系统：“斗殴35，你打向那个穿绿衣服的人，却被他反手抓住你的手腕，动弹不得，请过一个力量对抗。”
　　时启看了看自己35点的力量，咬着牙投了一个。
　　果不其然，系统道：“力量50，判定失败。”
　　时启只觉手腕被死死拉住，那人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抓住你了。”
　　说罢，手握成拳，便要往时启脸上砸，时启下意识闭眼，等待迎接疼痛的到来，下一秒，却忽然一阵巨响，随后时启感觉抓住自己的那人忽然松开手，惊慌道：“你，你做什么？”
　　“他也是你们能动得了的？”厉觉满脸戾气，面容森冷无比，眼底泛出红血丝，看上去竟是有些摄人恐怖，一拳狠狠砸向那人面门，其他两人立刻抄起拖把簸箕砸向厉觉，厉觉面目冷肃，看也不看，拖起那人，像拎什么垃圾般往后面一甩，哐当一声，将其余两人砸了个彻底。
　　时启仍然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看向宛若神兵天降的厉觉，厉觉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厉觉身穿一身纯黑西装，此刻因为大幅度运动，扣子都崩掉好几颗，他脸上的表情还未收好，看上去宛若魔鬼一般，大步朝时启走来。
　　随后，朝时启怒吼道：“你一个人和他们呆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很危险吗？！”
　　大概是因为余气未消，厉觉的声音大得几乎要将时启耳朵震聋了，时启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碰巧听到他们说话……”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厉觉恶狠狠道，怒气未消，“如果我没赶到，你怎么办？！”
　　时启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声音也不禁弱了下来：“……我知道错了。”
　　厉觉闹出的动静太大，很快把保安都招来了，一看到躺得七扭八歪哀嚎不停的几人，都惊住了：“厉少爷，家主明确规定过，不许在家宅内肆意斗殴！这样我们没法交代啊！”
　　“没法交代？”厉觉冷笑一声，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了，“那就如实告诉老头子，我把厉天的“好哥们”打了，让他来找我啊。”
　　厉觉二话不说，拉住时启的手腕，带着他走了。他的步子跨得很大，时启必须得小跑才能跟上：“厉觉！”
　　时启从来没见厉觉生气成那样，那一瞬间的气势，震慑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厉觉却是不言不语，将他一路带上二楼，开了门，把人甩到床上，按住他的手腕，眼睛通红，面容近乎狰狞，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他们四个男人！你能打得过谁？万一我没发现，万一我没发现你给我打了电话，你指望谁来保护你？！”
　　系统：“厉觉的黑化值正在升高……89了。”
　　“95，96，97，98……”系统惊慌道，“马上破百了！快回档！”
　　时启艰难地按了个存档键。
　　厉觉没收劲儿，时启只觉得腕骨都快被折断了，他忍着疼痛，直直盯着厉觉通红的眼珠：“厉觉！我现在还好好的，你别怕，放开我。”
　　厉觉浑身都在发抖，他怔怔地看着时启，被查克精心打理过的刘海，此刻已经散了造型，搭在眉眼上，黑白分明的眼珠里仿佛含着水雾，他的白西装外套也散开了，露出了内里奶白色的丝绸衬衣，白皙的脖颈与喉结形成一道流畅分明的线条，看上去如此脆弱。
　　时启就像是一个美丽纯白的瓷器。
　　这是厉觉从第一眼见他时，便挥之不去的念头。
　　他很脆弱，甚至不需要过多磋磨，只需要轻轻一碰，便可能碎了。
　　所以厉觉从来都不敢蛮横地对他，抱他，亲他，生怕他承受不住。
　　可是现在，厉觉的身体被怒火充斥，他的大脑无时不刻不在闪回着他踹开门时那一刻，时启被人扣住脖子，那人马上就要打重他了，时启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他们怎么敢？！
　　如果再晚一秒，时启会怎么样？
　　厉觉简直不敢去想，稍微一想，他的脑袋便开始晕眩，那将会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我真的没事，你放松些，那些人已经被你收拾了，没什么威胁了。”时启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抚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
　　厉觉看着时启的淡色唇瓣一张一合，他似乎也喷了香水，只不过是种无法描述的气息，像天上的云，地上的雾，没有特定的味道，却一点点蔓延开来，渗透，打湿了他的心尖。
　　再晚一点，只要再晚一点！
　　如果那时他没有接到时启的电话，没有听到时启的声音，只隐约听到了打斗声，随后从说话回声中判断那是卫生间，随后在大家惊异的眼神中一路狂奔，撞开洗手间的门，那么时启……
　　他会在自己家里，被那群渣滓欺负！
　　这是厉觉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无数阴郁的，悲伤的，惨烈的记忆浮上心头，他的心脏被浓郁高昂的情绪涨得发疼，最终变成了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时启察觉到厉觉的状态不太对劲，他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他连忙喊厉觉的名字，奈何手被厉觉牢牢桎梏着，几乎要发出咔嚓声，毫无反抗之力。
　　“厉觉！醒醒！”时启说，“我现在真的已经好好的了，而且就算你不来，也会有保安过来的，所以我不会出事的！”
　　厉觉眼底泛着悲伤，他紧紧咬住牙关，气息炽热混乱，最后低下头，重重亲了下去。
　　时启的面前陷入了黑暗。
　　“你已打出BE结局。”
　　[厉觉——无言祷告]
　　“如果我能再快一点，就不会让时启受欺负了。”


第78章 
　　“结局结算中……”
　　“已扣除玩家智力20点， 魅惑20点。”
　　“献祭过程中，玩家获得幸运10点，力量10点， 生存10点，说服10点。”
　　一片黑暗中，只有浮于空中的文字散发出淡白色光辉， 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特别可爱）
　　智力50（你的思考速度比旁人慢）
　　体质50（你是个普通人）
　　力量45（你可以和瘦子掰手腕）
　　敏捷55（你是个不太灵活的瘦子）
　　财富85（你是个真的有钱人）
　　幸运55（你是个有点运气的人）
　　——技能面板——
　　图书馆40，计算机使用50，斗殴40， 说服50， 聆听68，心理学35， 妙手20，潜行30，驯兽75，乔装90， 生存20，急救30， 医学31， 魅惑60
　　看到再次更新后的属性面板，时启心里升起一丝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复杂感觉。
　　虽然这一路摸爬滚打过来，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地变成了一个有点小运气的人，可是好像越来越笨了是怎么回事？
　　时启对此有点担忧，之前几次献祭置换后， 他身上也的确发生了相应剧情来配合他的属性， 这回不会真的要变傻了吧？
　　系统道：“反正本来也傻乎乎的，再傻点也没什么。”
　　时启咬牙切齿：“你才傻， 你全家都傻！”
　　系统呵地笑了一下，似乎不打算与愚蠢的人类辩驳二三，不说话了。
　　时启揉了揉太阳穴，头一次有点为难了——
　　他这次回档的时机选得并不太好，如果他再敏锐一点，应该选在和那群人打架之前，或者说厉觉来得那一刻，事情尚有扭转的机会。
　　可是他存档的时间，是在厉觉的黑化值已经98只差一点点就破百的那一刻。
　　厉觉那时候看着他，状态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他并没有受伤，即便如此，厉觉的黑化值还是爆了。
　　如果再回到那个时间点，他仍然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厉觉的黑化值再次爆表。
　　……好像回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时间段呢。
　　时启陷入沉思。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闪着亮光，似乎是有什么道具待使用，刚才因为情况过于混乱，他并没有发现。
　　白驹过隙（SSS）
　　已触发厉觉相应剧情，是否进入？
　　是 否
　　时启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起来，他敢保证，在他被厉觉带入房间之前，这个道具还没有被触发！
　　这会是厉觉过往那剩下的20％吗？
　　时启点击是。
　　好感度已达到标准。
　　剧情加载中，请稍后……
　　在系统空间中的一切光亮骤然像是按了关机键般迅速暗了下来，犹如电影帷幕般的画面缓缓升起，如同老旧影片般，一点点涂抹上了昏黄的色彩。
　　那是一个下午。
　　一个小孩从圣名中学的教学楼里走出来，时启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个路人甲——因为那小孩实在是太过瘦弱了，明明穿着中学校服，却是面黄肌瘦，头发乱七八糟，像个鸡窝头，校服裤子大得能拖地，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似的。
　　但“镜头”始终聚焦在这个小孩身上，时启再仔细看了看，看出了三分厉觉的模样。
　　“小时候因为太瘦弱，经常被同学欺负，但那时候打架打不赢——营养不良，班上同学都比我高。”
　　当时厉觉说起他的过去，只用了这么一句话，但此刻时启再度想起这句话时，内心却犹如打翻了五六个味道不一的调料罐。
　　这小孩背着个比他自己都大的书包，慢慢吞吞往外面走去，不时吸溜着鼻涕，看上去就像是那种无人问津平平无奇的小男孩——一般性格也很无趣。
　　学生们都犹如蝴蝶般迅速飘出了教室，结伴一起离开，只有小厉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伴着黄昏走出校门，穿过马路，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几个染得五颜六色头发的小学生正在巷子里玩摔牌，见小厉觉走进来，一个小男孩用不加掩饰的嘲讽语气大声说：“那个没爸爸的来了！”
　　小厉觉这时候，在大家眼中属于是单亲家庭，没有爸爸，小孩总会对残缺的事物产生好奇，无论好意还是恶意。随后他们失去了对手里卡牌的兴趣，全都围了过去。
　　小厉觉在他们的包围下显得越发弱小可怜又无助，但他一个字都没说，只用一双漆黑眼珠死死瞪着他们。
　　“你们干什么？上次已经把钱都给你们了，没有了。”小厉觉警觉说。
　　“你说没有就没有？把你书包给我，我自己找！”
　　“没有了！”小厉觉怒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厉觉那一声，竟然让几个小学生同时被镇住了，那一刻小厉觉冲出他们的包围圈，转身就跑！
　　几人反应过来，立刻追过去，厉觉背着个大书包，行动严重受阻，后面几人很轻松就追上了他，对他拳打脚踢。
　　这时候，小时启刚好从巷口独自穿过，他准备去买点东西，手里拿着几块钱，看到这一幕，简直是惊呆了。
　　他们居然在打人！
　　小时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而被打的那个人血流满面，看上去很吓人。当时的小时启简直是害怕极了，但前两天上课才学过，打架是不对的行为！最后还是颤着声音说：“别打了！”
　　他手里的钱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群小学生简直就是恶霸，丢下已经半死不活的小厉觉，狞笑着走向时启：“把你的钱交出来！”
　　小时启吓呆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也会和地上那个人一样被打吗？会很疼吗？
　　小时启穿着雪白的衣服，干净整洁，脸颊却显出苍白感，那几人一走近，奇怪道：“什么味道。”
　　那是小时启长年累月吃药，身上沾染的药味。
　　小时启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动弹不得，那群小学生的脸宛若恶魔，伸手就要抢他的钱。
　　“你们……不准……动他！”小厉觉却不知何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到抢钱那人面前，一拳揍过去，把那个小学生打得痛叫一声，顿时愤怒道：“给我打！”
　　小厉觉一人难敌四手，小时启已经吓哭了，混乱之中，他感觉自己被那个瘦弱的男生压在身下，所有的拳头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这场浩劫不知道多久，才终于被从巷子经过的大人发现，把那几个恶霸赶走。
　　这时候小厉觉已是浑身青紫，鼻青脸肿，小时启的钱也被他们抢走了，而之后，小厉觉艰难地嘶声道：“对……对不起……”
　　他并没有看清楚时启的模样，他的眼睛几乎肿得不像样，只隐约记得，小时启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中药味。
　　小时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和方殊流被绑架的那一幕，现在他的邻居是许渺。他哆哆嗦嗦给自己竹马打电话，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安慰他：“我……没事呀，多亏你救我。”
　　小厉觉那模样堪称是凄惨，最后闻讯赶来的小许渺十分镇定，打了120，把昏死过去的小厉觉带走，自己则牵着时启回了家，小时启因为受到了严重惊吓，几晚上都在做噩梦，小许渺只得不停安慰他，并且以后都不敢让他一个人走了。
　　小厉觉醒来后，也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他始终记得，那个救自己的人，差点因为自己而被欺负。
　　他开始学习打架，学会让自己变得强壮。
　　初中，厉觉搬家，换了所学校，终于远离了那群恶霸，直到他被人认回去后，认识了自己的“大哥”，厉天。
　　高中开学，他看到围在厉天身边的那几个人，居然就是小时候一直欺负他的那几个人！
　　厉觉心中骤然升起了一丝古怪的荒谬感。
　　他不知道那群人究竟是不是因为厉天的指使才来殴打自己，但那时候他和厉天分明还不认识！
　　而且厉天在家里待他也很友善礼貌，更让厉觉混乱了。
　　直到某天厉天在卫生间，听到外面人在聊天，厉天冷哼着说：“那个私生子还是被父亲接回来了，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嗐，天哥至于这么怕他吗？小学的时候，他可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被打了也一声不吭，只可惜后来搬家，没再见过他。现在既然都在一所学校里，那不是更方便我们动手了？”
　　放学下午，厉觉特意挑了个无人无监控的街道，果不其然，迎来了四个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里面没有厉天。
　　不想被他发现是吗……厉觉冷笑一声，缓缓扭动一下手腕，冷冷道：“你们谁先？”
　　那天之后，厉觉“校霸”的称号全校闻名，他成了大家听到名字就闻风丧胆的存在，没人再敢招惹他。
　　厉觉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子了。
　　但他内心，仍然永远深深地记得，那个救了自己的小孩，犹如冰雪洁白，却像瓷器般脆弱。
　　这种人天生就不该接近他，否则只会沾染上数不清的麻烦。
　　升上大学的第一天，厉觉因为莫名其妙换宿的事情暴跳如雷，不得不去篮球场发泄怒气——他从来不打无辜的人，但暴躁却在他的身体里越发膨胀，他必须用大量的运动来发泄，酣畅淋漓打完一场，他抱着篮球回宿舍，还未打开宿舍门，便听到里面有交谈声音。
　　“换宿舍，不能和他这种人住在一起。”
　　“……除非严重问题上报校长，其余情况不得换宿。”
　　“这已经算严重问题了。”
　　厉觉深深吐出一口气，猛然推开门，本想直接对里面的人说爱住住不住滚，老子也没想和你住一起，然后视线触到时启，不知为何，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吞回去，换成了：“什么严重问题？”
　　而这一刻，厉觉的内心简直纷乱繁杂到一定程度了。
　　震惊，后悔，惊奇，探究等等情绪交错揉杂进他的内心，他不知道为什么，时启给他的感觉，就和当时开口说“别打了”那个冰雪可爱的小男孩几乎一模一样，也许他们身上都带着那种易碎的特质，但这种感觉，厉觉除了他们俩之外，就再也没有过了。
　　最后，厉觉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室友留下，其他人走，我的宿舍不欢迎外人。”
　　而这一刻，他的内心在想什么，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本段剧情已结束，是否脱离剧情？]
　　是 否
　　当看到自己出现的那一幕，时启心中犹如翻滚着无数草尼玛，嘴角一阵抽搐……这是什么奇怪的英雄救美情节吗？！太不科学了吧？
　　看到自己的钱被抢走的时候，时启居然又觉得这剧情好像还挺符合现实的……
　　看到最后，厉觉好像没认出来是他，但时启似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了。
　　也许因为厉觉看到那一幕时，回想起了小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
　　时启沉默了一会，抬手，按下了读档键。
　　“读档中，请稍后……”
　　时启再一次被厉觉按在了床上，厉觉几近狰狞的面容简直能吓哭十几个小孩，他喘着粗气，愤怒与自责的感情无以复加地缠绕进他的心口，将他的心脏紧紧勒住，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象，一会是被打的他自己，一会是浑身是血的时启，脑袋嗡嗡作响，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这时一丝柔软湿润的触感落在他脸上，厉觉忽地猛然惊醒，他低下头，愣怔地看向身下的人，时启扬起脖子，艰难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把他的神智唤回来了。
　　厉觉才突然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时启的手腕，他忙不迭收手，模样竟有些惊恐难过。
　　“对不起……时启，对不起……”厉觉喘息着说，时启轻轻道：“你救了我，厉觉。我该和你说谢谢才对。”
　　“放心啦，他们没伤到我，还好你来了。”时启安抚道，“一点都没伤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厉觉的视线却落在时启的手腕上，苍白的皮肤上乍地浮现出被勒住造成的红痕，看上去如此刺眼。
　　厉觉彻底清醒了。
　　系统说：“厉觉的黑化值降低了。”
　　时启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终于吐了口气。
　　“我刚才，吓着你了吧？”厉觉懊恼道，一边说，“我给你揉揉，刚才没控制住力道，很疼吧？”
　　“还好。”时启说，“没什么感觉。”
　　厉觉轻轻地揉了揉那光滑柔软的皮肤，抿了抿唇，没说话。
　　过了会，眼底才泛出层层阴沉情绪，伴随着透骨的恨意：“我要搞死厉天。”
　　“杀人犯法。”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厉觉立刻解释，“我得让他以后不敢再那么做了，他现在完全是凭着厉家继承人的身份胡作非为，再继续让他这么肆无忌惮下去，我怕他会再找你事，所以……”
　　“可以啊。”时启不等他话说完，便道，“你想做，就去做好了，反正他也不是好人。”
　　厉觉惊了，没想到时启如此信任他，片刻后，憋出一句：“我不会做犯法的事。”
　　这么折腾下来，厉觉和时启的外套都皱皱巴巴不像样，时启倒还好，但等会是厉觉的主场，时启建议他换件衣服，在厉觉衣柜里一看，顿时嘴角抽搐。
　　厉觉衣柜里放着五件一模一样的黑西装白衬衫……
　　“我不怎么在乎这个。”厉觉老脸一红，“反正差不多就得了，要那么好看干……嘛。”
　　厉觉突然才发现时启身上的礼服真好看，还是修身掐腰款，衬得他唇红齿白的。
　　“那你去换上吧。”时启递给厉觉一件外套，想了想，又有点难以启齿，“等会的舞会……”
　　“嗯？怎么了？”厉觉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其实我一开始答应了阿渺，但是后来发烧烧糊涂给忘了……”时启一口气说完，十分忐忑，“所以……”
　　“什么？！”厉觉骤然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小声道，“又是许渺那个孙子抢占先机……”
　　时启并没有听清厉觉后面的话，扶额道：“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实在是没办法……”
　　厉觉心念神转，迅速开始思考对策，他和时启的第一支舞怎么能让给许渺？不可能，这辈子也不可能！咦……这是什么？
　　厉觉凑近镜子，突然发现自己侧脸上有个口红印。
　　说起来，时启刚才亲了他一下，是那时候沾上去的吗？还涂口红，小家伙还挺精致。
　　厉觉的心情一下变得愉快了起来。
　　“哦，那也没什么，就让给他吧。”厉觉漫不经心地说，突然间脑袋上冒出一个小灯泡，福至心灵，关于这次的宴会舞蹈，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时启没想到厉觉答应得这么快，竟有些迟疑：“你真……不在意？”
　　“没事，我很大方的。”厉觉胡乱扯了扯领带，系红领巾一般，非常桀骜不驯的打法，时启嘴角一抽，“还是我给你系吧。”
　　刚才查克给他系领带时，时启也仔细看了，而且很快就学会了，他稍稍踮脚，将厉觉那根乱七八糟的领带解开，重新系。
　　厉觉忽然间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是他和时启已经工作结婚，出门之前，时启给他系上领带，并让他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啊……这要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时启系好领带，一抬头，发现厉觉露出了一脸诡异的微笑，时启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你看看？”
　　厉觉：“哦，好，真好看！那你先下去和许渺跳舞吧，我很快就下来！”
　　时启再度怀疑厉觉是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神经有点错乱了。
　　时启又看了眼厉觉的好感度，仍然停留在99没变。
　　时启出了房门，打开手机想看下时间，却发现自己手机里有三十四个来自许渺的未接来电。
　　时启顿时有点心虚，他原本答应许渺好好呆着的……他播了一个回去，许渺立刻接了：
　　“时启，你现在在哪？！”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许渺的声音里带着喷薄而出的怒火，而且许渺一般是不会对时启直呼其名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对时启发出“你完了”的信号。
　　时启心虚道：“我在一楼走廊……”
　　“在那等我，别挂电话。”
　　许渺赶到的速度非常快——因为他是跑着过来的，以一个时启压根想象不到的速度冲到他面前，继而他被抵在墙角，一根手指强硬地扳过他的脸颊，冰冷视线如有实质般一寸寸落了下来，直到发现时启脸上并没有伤口，那目光才松了下来。
　　“临走之前，你和我保证过什么？”
　　时启：“我会乖乖呆在那儿……”
　　“然后我找了你半个小时。”许渺道，“你的电话不接，不见人影，我差点要和监控室的人打起来了！”
　　“时启，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
　　许渺是几乎不对时启发火的，但这一次，他两次直呼其名，时启缩了缩脖子，预感如果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许渺肯定会比现在还要生气。
　　“没干什么啊……”时启眼神飘忽，他努力让自己不要被看出来在撒谎，但许渺是个多精的人，他注意到时启的手一个劲往后背，便知道肯定有诡异了。
　　但这时，许渺突然沉沉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不是想骂你，别害怕，阿启。”
　　“你不知道，这种宴会鱼龙混杂，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大部分人不认识你，很可能会欺负你。”许渺道，“我怕看到你受伤，上一次你被绑架，你知道我有多——”
　　许渺闭了闭眼睛：“如果可以，我宁愿被绑架的那个人是我。”
　　“我知道……”时启喃喃，“你总是对我很好的，也绝对不会害我。我刚才其实只是去了趟卫生间。”
　　“我去那儿找了，但里面没有人，而且有几个保安站在那里。”许渺不动声色道，“里面出什么事了？”
　　“就，几个人说厉觉的坏话。”时启见许渺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试探地继续说，“我一气之下就……”
　　“那群人是厉天的朋友吧。”许渺不愧是许渺，仅从这一句话里便猜出了事情原委，“他们碰你了？”
　　“那倒没有，厉觉刚好也来卫生间，和他们打了一架。”时启说，“我是一点事都没有的！”
　　“那就好。”许渺微微眯起眼睛，“你的手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时启立刻道，“舞会好像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等下。”许渺抬手，给时启仔细整理刘海，衣领，摆正歪了的领带，凌乱的褶皱，并未管他一直藏在身后的胳膊，最后语气温柔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第79章 
　　时启的手腕还留有尚未褪去的红痕， 他皮肤白，便看上去很明显。幸好他的衣袖足以遮挡。不过时启总觉得，许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但却没说。
　　这种态度反而更让人忐忑。
　　悠扬轻快的旋律穿过大厅落入耳中，舞会即将开始，许渺打完电话， 快步走向时启，带着他朝大厅走去，一路上遇到男男女女， 便微笑着和他们交谈， 举止谈吐都绝非一个简单大学生能拥有的。
　　“白驹过隙”的道具却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许渺的好感度，目前还是八十五……
　　攻略许渺， 的确还是个非常有难度的技术活，他的好感度堪称是刀枪不入纹丝合缝，到底还应该从哪下手呢？时启实在是想不到了。
　　“怎么了？”许渺注意到时启投来的眼神，“觉得无聊的话， 一会舞会之后，就带你离开吧。”
　　“也还好。”时启含糊道， 他其实有点担心还处于暴怒情绪当中的厉觉， 会不会作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而且厉觉刚才也太诡异了，该不会是气傻了吧？
　　片刻后， 喧哗人群逐渐安静下来，许渺一手搭在时启肩膀，作保护姿态， 一边在他耳边介绍说：“那就是厉家家主。”
　　厉家家主正从二楼旋转楼梯下来， 面容威严肃穆，眉宇间存有几分饱经风霜般的成熟气质， 厉觉的确和家主长得不是特别像。
　　“云家和方家没有派人来吗？”时启打量周围，没有看到其他熟悉的人。
　　“你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吧？”许渺微微笑着，嘴角却勾起了危险的弧度，他漫不经心道，“云湛正忙着收拾云家的烂摊子，至于方家……他们和厉家关系不深，随便遣人来就行了。”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参与厉家的晚会，厉某不胜荣幸。”厉家家主已走到台前，台下的零食瓜果迅速撤掉，留下了大片空间，而这时，又有一人从二楼下来，看到他的那一刻，时启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长得好像厉家家主！说他们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有人信，只不过一个看上去更年轻些，想必这个人就是……
　　“各位好，我是厉天。”那男人道。
　　底下议论纷纷，而时启则再一次看向楼上——
　　没有人再下来了。
　　厉家家主再次发言，将厉天介绍给大家，闭口不谈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那一刻，时启几乎能够直到，为什么初见厉觉时，他浑身戾气，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或许他的家庭早已教会了他人生中的第一课。
　　舞会开始，由厉天开场，邀请了一位漂亮女士跳舞，然后大家纷纷入舞池，许渺朝时启伸出手，眼中带笑：“可以给我这个荣幸，让我邀请你跳支舞吗？”
　　怎么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奇怪呢？时启突然意识过来，他还得跳女步，顿时生无可恋：“要不你还是再去找找别人？”
　　“没有别人。”许渺拉住时启的手，轻巧一拽，便将他带入舞池。时启险些惊呼出声，谁知道许家大少爷居然强迫人跳舞？简直是天理难容！
　　时启手忙脚乱了几下，差点踩到许渺的皮鞋，不过许渺倒是毫不在意，和着轻柔的节拍让时启跟着他转来转去，逐渐适应了过来。
　　时启余光扫向其他二人转组合，虽然他的肢体动作还是有些僵硬，但好在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
　　“厉家家主查出了慢性病，不易操劳过度，因此才急着将长子推出去面向大家。”许渺一手搭在时启腰间，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宛若一对缠绵暧昧的小情侣。
　　时启只觉得那一只耳朵简直要红透了，道：“你怎么知道？”
　　“打探情报，是每个继承者必备的技能。”许渺道，轻轻挥手，时启转了个圈，余光忽然瞥见厉觉正在他的对角线一侧，与一位漂亮女生跳着舞，厉觉什么时候下来了？
　　随后一个转圈，厉觉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时启手忙脚乱，已经顾不得他的衣袖随着动作往上收起，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腕，许渺的视线落在上面，便很轻易看到了那上面的红痕，微微眯起了眸子。
　　“你也支持厉天吗？”时启想了想，又问。
　　“目前没必要明确立场。”许渺重新抱住他，两人胸前的玫瑰藤蔓前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他的衣角随着翩翩舞步飞扬起来，“不过，我想，厉天应该很想得到许家的支持。”
　　时启皱起了眉，厉家儿子并不多，除了厉天之外，便是年纪略小些的厉觉，可是就连厉家家主似乎也已经放弃了厉觉，时启现在还记得，厉觉肩膀上那触目惊心的淤青就是厉家家主气急之下狠踢的。
　　许渺抬眼，却看到厉觉也看向他这边，两人视线相触，在空中迸发出无形却激烈的噼里啪啦的火花。
　　“可以不支持他吗？”背对着厉觉的时启对此一无所知，说，“我不喜欢他。”
　　“当然可以。”许渺竟就这么答应下来，时启一下愣住，没想到会这么轻易。
　　然而许渺却扬起了一抹笑，冲他眨眨眼睛：“但我也不想支持情敌。”
　　时启：“……什么情敌，不要胡说八道！”
　　“阿启不想承认啊。”许渺漫不经心地道，他比时启高，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时启纤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几近透明，“那你亲我一下，我就支持他。”
　　还能这样？！
　　时启瞠目结舌，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万一被厉觉看到，那岂不是要炸翻天了。
　　与此同时，舞会乐曲却是忽然一变，换了支曲子。时启对音乐没什么研究，然而许渺却是立刻发现了异样。
　　“华尔兹……”许渺诧异道，忽地明白了什么，“阿启，我们撤吧。”
　　时启茫然道：“为什么？”
　　“因为要换舞伴了。”厉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他潇洒一笑，拉住时启的手，将怀里的人推给许渺，随后带着时启转走了。
　　时启晕头转向，脑门上写着无数个问号。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也答应了我，不能反悔啊。”厉觉懒洋洋道，他的动作更加随性些，衣领敞着，外套也没有扣，一身平平无奇的黑西装，却衬得他身材高大，他看着时启，忽然啧了声，“你这身衣服，穿得一点也不好看。”
　　厉觉看到许渺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了这个几次三番横刀夺爱的对手有多少心思，他居然和时启穿情侣装！时启同意了吗？！
　　厉觉把时启的节奏全打乱了，时启手忙脚乱，在厉觉的皮鞋上一连留下了七八个脚印，厉觉太阳穴直跳，深沉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跳？”
　　时启简直要抓狂了，说：“我根本不会跳这个啊！这又是什么舞？”
　　厉觉立刻阴天转晴：“哦你不会啊，那我教你！”
　　厉天脸上丝毫都没有什么伤感失落愤怒的表情——这是时启观察了他半天得出的结论，相反，他不知什么时候还给自己做了个当下流行的发型，以发胶固定，混合着一贯野性痞气的性格，像是一直持续开屏试图吸引配偶的公孔雀，一身浓重的荷尔蒙气息简直要让时启头晕目眩，当然也不排除是他转了太多圈的副作用。
　　厉觉身上还带着点好闻的香水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时启吸吸鼻子，心想这家伙心也太大了吧！说不定是在心里哭着呢。
　　“许渺说，他不会支持厉天的。”时启试图安慰厉觉，吐出几个字，“我也支持你。”
　　厉觉嘴角一撇，道：“你支持我就行了，我要许渺支持干什么？他最好离我远点。”
　　时启嘴角抽抽，这才是正常的厉觉啊。
　　“刚看你和一个女生跳舞。”时启说，“很漂亮啊，是哪家小姐？”
　　闻言，厉觉却喜上眉梢：“你是在意那个女生，还是在意我和她跳舞，嗯哼？”
　　“都没……”
　　“真的没？”厉觉说，“那我不告诉你了噢。”
　　时启：“……所以到底是谁？！”
　　厉觉：“我妹，我亲妹。所以别吃醋了，我不会和莫名其妙的人跳舞的。”
　　“哦那就好。”时启说，其实他只是怀疑厉觉该不会是有个什么白月光朱砂痣之类的，才导致他的好感度一直停在99，现在看来是他傻了。
　　“这一圈还有一分钟。”厉觉只觉得时启的腰真的好细，一只手就能握住，他又心疼地看向时启手腕，“等会你先下场吧，在一旁休息会，然后看一出戏。”
　　“什么戏？”时启莫名其妙道。
　　厉觉想了想：“父子翻脸戏。”
　　另一侧。
　　许渺和厉薇跳着舞，两人动作都十分规矩，一板一眼的，聊天内容也很无趣。
　　厉薇对许渺说：“你看我哥，对亲妹妹也一点不关心，只想着和别人谈恋爱……”
　　许渺：“他不是直男么？为什么要出来祸害别人。”
　　厉薇赞同点头：“谁知道呢，哪根筋搭错了吧？父亲都已经把厉天介绍给大家了，就他一个恋爱脑还在那儿傻乐……”
　　厉薇与厉父长得也不太像，但她可是官方认证的亲女儿，和厉觉的待遇大不相同。不过他们俩倒是挺亲近的。
　　“你对厉天评价如何？”许渺道。
　　“不怎么样，我不喜欢他。”厉薇道，“但谁让就他这一个光明正大的长子呢？简直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了。”
　　“我平时不喜欢参与别人家事。”许渺淡淡道，“但是这一次，你们的“大哥”的确惹到我了，所以等会，可能会发生些不那么美妙的事情。”
　　“你要搞厉天？”厉薇狐疑道，“可父亲平时很喜欢厉天，估计那小子挺会奉承人的，你要怎么搞他？”
　　许渺：“那就要看厉觉上不上道了。”
　　一分钟后，大家再次换人，而这次，厉觉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居然强行换到了厉天身边。
　　时启刚从桌上端起一杯茶，看到这一幕，差点把茶喷出来。
　　“嗨我亲爱的大哥。”厉觉满脸微笑，硬生生把厉天的男步转为女步，厉天满脸惊恐，随后他脸色有点难看，强行压住怯意，道，“你跳错了！”
　　“没跳错啊，我一直都跳的是男步。”厉觉耸了耸肩，抬手，让厉天转圈，随后又转圈，简直把厉天当成了小白鼠一般玩弄，厉天转得头晕目眩，厉觉才停下，道，“你可别摔倒了啊，丢的是厉家的面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厉天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是在嫉妒吗？我可从来没和父亲说过你的坏话！”
　　“嫉妒？我有什么可嫉妒的。”厉觉宛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重复道，“应该嫉妒的人是你吧。从小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厉家的孩子，而真正厉家的血脉孤苦伶仃流落在外，你只想赶紧把他处理掉，眼不见心不烦，对吧，厉、天？”
　　厉觉说话时并未刻意加重某个字眼，语气也毫无威胁字眼，然而却让厉天刹那间白了脸：“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场局，应该从我出生时就设下了吧？”厉觉的手轻轻搭在厉天肩膀上，却犹如恶魔扼住了厉天的喉咙，令他毫无反抗之力，“你倒是挺聪明，收了一堆对你俯首帖耳的小弟来对付我，虽然不堪大用。可你唯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去碰他。”
　　“你在说谁？！我不知道！”厉天手脚一片冰冷，他不知道厉觉到底是怎么知道，又知道了多少，但他还不能被厉觉看出来，只得色厉内荏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你这张脸，倒是和家主一模一样啊。”厉觉淡淡道，“恐怕得动很多次才能成功偷天换日，看来你对医美研究应该不少。”
　　厉天已经有些腿软了，他想逃出舞池，可厉觉紧紧抓着他，不让他跑，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这场宴会结束之前，你都只能待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又一圈舞曲结束，厉觉毫不留情将他一推，厉天立刻踉跄着摔了出去，却被另一人扶住了身体。
　　“厉天，你没事吧？”那人和缓地问。
　　厉天满头冷汗，抬眼一看，竟是许家的继承者，此刻黑眸沉静，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许家，如果能得到许家的支持，他就有了底气！厉天立刻道：“我没事，许少，没想到您今天也来了。”
　　许渺笑笑，并不作答，随着舞曲一转，厉天莫名其妙又变成了女步。
　　不过这些都还能忍……厉天咬着牙，故作平静道：“再过几日，我会登门拜访您……”
　　“不必了。”
　　不知道是不是厉天的错觉，他从许渺的瞳孔中看到了一抹冰冷与厌恶情绪，但他分明没有和许渺接触过，一定是错觉吧。
　　“您，您很忙的话，那就再过几日……”
　　“不，我的意思是，”许渺平静地说，“你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见到我了。”
　　厉天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极为不妙的预感。
　　“你的几个好兄弟恶意诽谤厉觉，并且试图殴打时家少爷的视频，已经被我拿到了，他们也承认了，背后的主使人就是你。”许渺冷冷道，“厉天，我并不在乎你和厉觉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触及到我的底线，就不能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厉天脑海中一片眩晕，他并不清楚许渺口中的“恶意诽谤和殴打时家少爷”是什么事，但他也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己那群小弟了。
　　他们到底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居然把许渺给惹到了！
　　时启并不清楚厉天和许渺都和厉天说了什么，他只觉得好爽——终于有男的跳女步了！他并不是唯一一个！
　　而厉家大少爷在舞曲结束之后，面目煞白，冷汗一片，周围人纷纷诧异看着他。
　　厉天勉强笑笑，但仍控制不住冷汗从鬓角流下，而厉觉自人群中给他竖了个中指，厉天却丝毫不起愤怒的情绪，心中只余惶恐。
　　他知道了……厉觉全知道了！
　　下面的仪式，则是厉家家主正是授予厉天公司股权的流程。厉天站在台下，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不能上去。
　　一旦上去，厉觉恐怕就会立刻揭穿这件事情！他必须先想个办法堵住厉觉的嘴！
　　“我将公司的15％股权授予我的长子厉天。”家主道，而厉天却迟迟不上来，灯光惨白，家主皱了皱眉——
　　“你确定他是你的儿子？”厉觉缓缓地，戏谑地说了这么一句。
　　厉天猝然看向厉觉，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家主沉下脸：“厉觉，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厉觉似乎觉得很好笑，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之后道：“我请了两个客人，现在就在门外，可以放他们进来吗？”
　　大厅一片寂静，掉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大家对这豪门秘辛的现场直播非常感兴趣，全都默契地不做声，等着看好戏。
　　时启捧着茶喝，听到这话，简直惊呆了，手里的茶差点掉下去，被一只手稳稳接住，放在他手里。随后，许渺坐在他身边，他的坐姿十分好看，肩背利落挺直，一手托着下巴，对时启道：“好戏来了。”
　　从门口走进来的人，也并不陌生，是厉觉曾经的“父母”，他们穿着打扮与寒酸无缘，看上去过得倒是很不错，但是走路时，却有些奇怪的哆嗦。家主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厉觉哼笑一声：“说啊，我曾经的“父母”。”
　　厉天在看到那两个人时，耳中犹如无数巨钟同时敲响，比世界末日还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周围人猝然惊呼，厉家家主却并没有管这个长子，而是审视般看向那两个人：“说。”
　　那两个人哆哆嗦嗦，说出了一个惊天巨雷般的事实。
　　厉天并不是厉家的孩子，他们才是厉天的亲生父母，当时他们就住在隔壁，因为在医院里有亲戚好办事，心生恶念，于是……
　　周围人立刻沸腾起来，怎么也想不到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发生在眼前。
　　厉家家主道：“你们知道，欺骗我会有什么代价。”
　　“我们只是一时糊涂！”厉家家主威严犹在，那两人吓得跪在地上，最后竟然说，厉觉才是厉家的亲生骨肉。就连之前的厉森，居然也不是厉家的人。
　　自己家里居然就这么被陌生人掌控了，厉家家主面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那你们怎么解释，他们和我的亲子鉴定结果，以及厉天的长相。”
　　厉觉的亲子鉴定，是被厉天换掉了，至于长相……
　　“我这里有整容报告。”厉觉不知从哪儿变魔术般摸出一张纸，抖了抖，煞有介事道，“为了和您变成亲兄弟，整的地方还真不少，前前后后也花了几十万，可真下功夫。我猜厉天自己是没这么多钱的，查查银行流水，就差不多了吧。”
　　厉家家主拿过报告，面色越发阴沉。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在威胁他们，作出的假报告？”家主看向厉觉，声音不见喜怒。
　　“你可以自己重新查啊。”厉觉随意道，“信不信在你，关我什么事呢？”
　　但事实上，那几个人连同厉天的反应已经给予了最真实的答案。
　　倘若不是厉觉，厉家家主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场宴会不欢而散，而直到最后，保安正要将厉天拖走，许渺却制止了他，彬彬有礼道：“抱歉，我想，可能还有一件事需要说明。”
　　“之前，厉天指使小弟殴打时家少爷的事情，还没算账呢。”
　　厉天恢复意识，见许渺走过来，他正要说什么，却见许渺目光幽暗，瞳孔漆黑，并没有比厉觉友善太多：“厉天，去警察局说吧。”
　　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厉觉正要离开，厉家家主沉声道：“去哪？厉觉，你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误解了你，的确也让你受了委屈，你恨我？”
　　“我对您没什么感情。”厉觉转身，同样礼貌道，“我只是不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让他同我一样背负着不见天日的骂名罢了。”
　　家主沉默许久，叹了口气：“从今往后，你就是厉家长子了，公司以后，也都会是你的……”
　　“不必了。”厉觉淡淡道，“我不需要这些，即便靠我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
　　说完，厉觉转身离开了。那一瞬间，他的身影突然间与刚回到厉家时那个孤身一人桀骜不驯的单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
　　令人无限唏嘘。
　　厉家家主竟有些怔然。
　　这么多年对厉觉的教育，已经让他们形同陌路了。
　　“喂。”厉觉站在许渺面前，刻意地扬起半边脸，许渺则正在和一旁的人说话，见状，淡淡道，“恭喜，你以后就是厉家的继承人了。”
　　“谁在乎那个？”厉觉翻了个白眼，“我自己也可以去赚钱，要那便宜老爹有什么用？不说这个，你看我，你看我。”
　　“你有毛病吗？”许渺被厉觉吵得要命，转过头去。
　　厉觉指了指自己脸上已经浅了不少的口红印，洋洋得意地炫耀：“看到没？时启亲的！你这个什么闲杂人等的竹马，还是趁早一边去。”
　　时启正兴冲冲拿着手机和方殊流发短信，聊起刚才的事情，突然间不知怎么打了个寒颤，鼻子一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时启：“？”
　　谁在骂他？


第80章 
　　宴会结束，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时启跟许渺一起走，厉觉本想跟过去， 却是被家主拦了下来，说要和他聊些事情。厉觉防不胜防，眼睁睁看着许渺迅速把时启给带走了。
　　厉觉心中暗骂一声， 抱臂抬头，道：“还要说什么？”
　　家主难得一次，没有开口训斥厉觉没个正形， 大概是刚才的事情着实令人不敢置信， 他深深叹了口气，身上那种严厉苛责的气质散去不少， 现出了一个年过半百老人的疲态：“你是怎么发现厉天和你不是亲兄弟的？”
　　“那你就要问厉天的好兄弟了。”厉觉笑着说，眼里却不见笑意，“我小时候经常被一群人以莫名其妙的理由一顿揍，也多亏了他们， 我才学会了打架。”
　　厉天那群“兄弟”也已经被扭送至警局，许渺出示了监控， 以及时启手机里的录音， 估计得以故意伤害罪被拘留。
　　厉家家主道：“你刚回家时，我记得你也不高， 说话都是刺人，我也曾经试图好好对你，可你从来不愿意和我聊起这些……”
　　“我说了有用吗？”厉觉打断他的话， “你只会觉得， 我是在博你的同情罢了。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好，也不至于任凭他们说我是私生子。事实证明， 还是得靠自己。”
　　家主没有反驳，听了这话，他竟然笑了起来，点头道：“的确如此。厉觉，看来你的确是成熟不少，这样以后，我也会放心把厉家交给你了。”
　　“我说了，我并不想要厉家。”厉觉冷冷道。
　　“你现在还不够格。”家主道，“去外面闯荡吧，等你真正能够独当一面了，我才能放心，否则交给你，也只会被其他家族吞并了多年基业。”
　　饶是厉觉并不想搭理这老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
　　比起其他家族的继承人，他的确还差很多……厉觉心不在焉地朝楼上走去，他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他还很小的时候，有一个人救了他。那个小孩……
　　竟有几分像时启。
　　想多了吧？他们俩以前压根就没什么交集。
　　时启出了警局，许渺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但时启总觉得，他心里仍憋了一口气，像是对那群欺负他的人，又像是自责。
　　“他们以前就知道厉觉的存在么？”许渺闭了闭眼，尘封的记忆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时启被人抢了钱，还差点被打，许渺赶过去，为救了时启的那个小孩打了120，那之后也不敢再让时启一个人出门。
　　这个片段十分普通，甚至没在许渺的记忆里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但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
　　“果然不能让你自己行动，总会出事。”许渺牵住时启的手，时启的手一贯都冰凉，只能喝补气血的药物。小时候时启喝得多，但长大之后，在学校里煮药不方便，便改为了一周喝一次。
　　时启无辜地说：“我只是去趟卫生间而已，卫生间有什么错？”
　　“你就狡辩吧。”许渺没好气道，随后略微沉吟片刻问，“……你觉得厉觉怎么样？”
　　时启被这问题问得一懵。
　　“挺好的啊。”不知为什么时启直觉这又是个送命题，但许渺的语气也很平常，仿佛只是与他闲聊而已，但时启还是情不自禁有点炸毛。
　　两人上了车后座，时启靠在后座椅背上，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空隙。
　　“挺好的……”许渺扯了下衣领，似乎有点热，车窗将光影分界线切割得更加明显，而许渺的侧脸轮廓则显得越发清晰锐利起来，随后他漫不经心地将车中央隔板翻上去，抬眼，看向旁边的小竹马，“阿启，你还没亲我呢。”
　　话题突然间大幅度拐了个弯，时启先是“啊”了声，之后想起来，舞会开始的时候，许渺曾说过：
　　“你亲我一下，我就支持他。”
　　他到现在还记得呢？时启嘴角抽搐，简直哭笑不得，这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吧！
　　“不亲，你支不支持他都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时启的话还未说完，车子大幅度拐了个弯，时启毫无准备，猝然朝许渺的方向撞了过去，被许渺接住。
　　“和那件事没有关系。”许渺轻松地道，“但是，阿启也不能厚此薄彼吧？”
　　“什么？”
　　“你亲了厉觉，是么？”许渺道。他身上清浅的草木气息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浓郁，却透出了一种冷冽危险的意味。
　　时启傻眼了，许渺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只亲了厉觉的脸啊，而且还是在厉觉的卧室里，除了他和厉觉之外，还有谁知道？
　　时启用尽了毕生演技，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没有啊，你听谁说的？我怎么可能……”
　　下一秒，他的下颌被人抬起，力道并不重，却让时启挣脱不得，炽热的指尖，轻轻点在他有些干燥的唇瓣上，时启立刻噤了声。
　　“你要为了他和我撒谎吗，阿启？”
　　许渺不轻不重地问，时启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在安静的车内异常明显，更何况许渺还将隔板推了上去，想求助都找不到人！
　　“我并不反对你交朋友，无论是厉觉，方殊流，还是云湛……我从来没有阻止你和他们相处。”许渺如墨般的眸子落下，在眼底形成了扇形阴影，这个动作令他显得格外优雅，却含了几分落寞意味，“我以为，在你的心里，我是特殊的那个。”
　　那一刻，许渺的话说得暧昧而含糊，时启刚开始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少得可怜的情商突然开始发挥应有的作用——
　　许渺在嫉妒。
　　不管他是从谁那里听到或者看到这件事情，但他肯定知道自己亲了厉觉。
　　可那只是为了唤醒厉觉神智，而采取迫不得已的办法。但时启显然不能和许渺这么说，一说便又连带着聊起那些陈年旧事，譬如他和厉觉曾经在小时候见过一面，还差点因为厉觉挨打。
　　“可是……”时启小声说，“你明明已经拒绝了我，现在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都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这一句话宛若最终掀开遮羞布的最后一下，将过往事情全部摊开，摆在了明面上。
　　——你对我的若即若离，吃醋嫉妒，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拒绝我？
　　如果只是当朋友，现在已经明显超出了普通朋友的交际距离。
　　许渺听到这话，却是笑了：“他们都只是你的朋友啊，那就好——但实际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很想要一个名分，阿启。”
　　“可是现在……还不行。”
　　时启疑惑地开口：“什……唔！”
　　许渺的手指随意地搭在一侧，却是低下头，另一手拂过时启面颊，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时启的手指骤然攥紧他的衣袖，那一刹那温热的气息混合着草木香一并温柔地闯入了他的口中，令他在那一刻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还在想许渺那句“现在还不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渺并不急切，相反，他像是极为耐心的品尝者，细细地舔舐亲吻面前芳香诱人的甜点，他不厌其烦，让即将捕捉到的猎物露出内里柔软甜蜜的滋味，时启鼻间弥漫着丛林的味道，却像是坠入了深海一般，神智都在打着旋无可避免地向下坠落。
　　这并不像许渺头一回因为被诱惑而急切激烈得仿佛世界即将毁灭之前的亲吻，相反，这一吻十分温柔绵长，但当他退出来时，时启胸口大幅度起伏，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混乱的马拉松长跑。
　　时启几乎是被扣进许渺的怀里，被迫承受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当他逐渐清醒过来后，他看到了一双黝黑深沉的瞳孔，里面似乎蕴含着暴风，同时时启觉得身下有点硌……什么东西在顶他？
　　在他脑中出现这一疑问时，许渺已经退开，犹如一个绅士般，让时启靠回了舒服的后座上，他的脸颊也微微红着，眼里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时启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他狠狠瞪着许渺，想说些狠话，但最后张口却是：
　　“为什么不行？”
　　许渺调整了下坐姿，他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这个姿势显得他身姿额外修长，加上黑衣黑裤本就显瘦，时启着实羡慕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
　　许渺说：“快了，阿启，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临了。”
　　“——你相信我吗？”
　　不知为什么，许渺说这句话时，神态竟显得额外慎重严肃，像是借机在和时启传递某种消息似的。
　　但时启只把头扭到窗外，去看外面飞速而过的风景，从玻璃窗的反射中，许渺一直在看他。
　　许渺的好感度艰难地往上蹦了一二三……格，目前是88。
　　时启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上的许渺，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罢了，一时冲动说得话，谁信！
　　从宴会场赶回学校的路上，许渺又开始忙碌起来，笔电上是各种各样的报表文件，时启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难得许渺能盯着他们看半天。
　　车里响起一声咳嗽，时启随意看了两眼，才发现许渺居然还登陆着企鹅。
　　只见他点开一个群文件，修长手指按住鼠标滑动几下，似乎是十分不可置信：“运动会你报了三千米？”
　　时启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全是泪。
　　总不能去跳健美操吧。
　　许渺看看时启，最终吐出几个字：“我替你跑吧。”
　　时启从小到大，就连走路也不敢让他多走，更何况是跑三千米？他能走完全程就不错了。
　　时启坚定道：“我要自己跑。”
　　他要拿奖励！
　　“为什么？你平时也不喜欢运动。”
　　许渺一句话险些让时启吐血。
　　“因为我想……试试。”时启嘴角抽搐，道，“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算超越自己了。”
　　许渺说：“勇气可嘉，改日让云湛给你看看，如果体质跟得上，适当锻炼也是可以的。”
　　时启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云湛了。
　　他现在应该很忙吧？
　　心理咨询室。
　　“云先生，您最近感觉情况有在变好吗？” 邹文问道，“您最近来得次数不多啊，是不是代表心情还不错？”
　　云湛坐在对面，十指交叉，是一个并不太放松的姿势，但邹文已经习惯了云湛随时随地的警惕性，毕竟心理出现问题的人是很难放松下来的。
　　“前段时间，的确是好多了。”云湛道，“但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有些……不愉快。”
　　“什么事情呢？”
　　“他在乎的人太多了。”云湛哂道，“如果不花些心思，就会很容易地被忘掉。”
　　“可是以您的……能力，这种事情对您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啊。”邹文委婉道。
　　云湛是他前几个月接待的一名患者，但他很奇怪，他并不会说自己究竟因为什么而痛苦，他只是简单地叙述一点小事，譬如他又翻了一遍《小王子》，家里的花开了，隔壁领居深夜酒醉回家，和妻子吵了一架这种小事云云。
　　邹文并不觉得这种事情足以让一个人来看心理医生，除非他是嫌钱多烧得慌，直到云湛的话中多次提到了“他”。
　　邹文是专业的，他从云湛的字里行间便可知道他天生便对人的内心十分敏锐，邹文和他闲聊时，也察觉到了云湛具有强大的支配□□望，他很轻易便能了解人们都在想什么。而拥有这种特质，便能够对症下药，轻松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倒也没什么，但当“他”出现的时候，云湛的支配与控制欲望更强烈，反之，他的叙述语言更加断续，似乎是在犹豫，迷茫的过程中徘徊。
　　再加上邹文前几日看过新闻发布会，那记者大声吼出来的问题令邹文一惊——
　　读心术。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是真的，但拥有这么敏锐到足以操控人心的特质，也的确是有点可怕。
　　邹文控制住自己不要乱想，继续温和地说：“通常恋爱可能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好，也有可能更糟，如果接触他时，愉快远超过不愉快的时间，那么谈恋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云湛淡淡道，“但离开他以后，我又想让他时刻跟我在一起。如果暴露了真正的想法，他也不会再喜欢我了。”
　　邹文说：“了解一个人，本身就是剥洋葱的过程。而且您应该也会知道，他对您是什么想法吧？”
　　“我不知道。”
　　邹文一怔。
　　云湛语气加重：“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想法……这种悬空的状态对我而言，很新奇，也很奇怪。”
　　这就像一个坐拥百万金钱的富豪，突然来到了一座不用钱的城市，他瞬间变得一无所有。天差地别之下，没有人能够习惯。
　　“那么……您想怎样呢？”邹文想了想，说，“看来您对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要不……”
　　云湛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坐上车。司机忍不住往后瞥，嘴角不住抽搐。
　　云湛随手拿起一本邹文推荐给他的花花绿绿的书，以拜读严肃文学科研小说的钻研精神，认真看了起来。
　　宿舍里，厉觉还没回来，时启在宴会上吃了一肚子甜点饮料，倒是不饿。他翻了翻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
　　医学研讨会讲座？
　　时启把陈旧的记忆翻出来，他的确报过一个医学社，没想到今晚就有讲座。
　　地点是在……学生会办公楼。
　　时启看了看自己可怜的31点医学，本着赚点数的想法，拿着笔记本就过去了。
　　学生会的办公室和教师办公室都在一层楼里，也难怪许渺和云湛会熟悉了。时启赶到讲座指定教室时，整个教室里挤得满满当当，乌压压一片，看上去不像是办讲座，倒像是要举办什么隆重盛大的典礼。
　　时启：“？”
　　当时报名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人啊。
　　时启从拥挤走廊艰难寻找空位，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孟夏深正拿着笔记本和他挥手示意，他那里有空座。
　　时启一路上“不好意思麻烦让让”，孟夏深坐在第一排，身边的VIP空位简直是火爆，时启在众多人艳羡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坐下，倘若视线有实质，他恐怕已经被烧成灰了。
　　好在也没人认识他……
　　“你也报了医学社？”时启奇怪道，“这个讲座很有用么？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听。”
　　“怎么可能？医学这种艰难晦涩的学科，就连本专业的人也会头皮发麻呢。”孟夏深说，“你还不知道啊，医学社前段时间社长因病卸任，由云湛担任临时社长，他的名字一出来，大家可不都慕名而来？”
　　“而且这次，还有一个特别的礼物，那才是大家热情高涨的真正原因。”
　　“什么特别礼物？”时启问。
　　孟夏深正要开口，场上掌声雷动，全场灯光骤然亮了起来，时启连忙把笔记本打开，装作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离正式开讲还有十分钟，云湛自门口走进来，他穿黑衬衣黑裤，面容冷淡深刻，还戴了一副银框眼镜，简直是将性冷淡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时启甚至听到后排传来了相机连拍的咔咔声，以及女生压低声音也止不住的“帅我一脸”尖叫惊呼声。
　　有的男生也都张大了嘴，看呆了。
　　云湛的颜值属实非常能打，而且是以非常强势的姿态迅速占据内心。
　　不愧是你，云湛。
　　时启十分淡定地在笔记本封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里只有学习，上一堂课，可以加一点医学点。
　　“大家晚上好。”因为会场较大，讲台上专门配了一个麦克风，云湛别在领口，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会场各个角落，“这场讲座的内容主要是普及基础医学急救常识，也欢迎医学社以外的同学学习，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讲座正式开始之后，不论你是玩手机，看视频还是睡觉，请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要求倒是稀松平常，甚至可以说是最低要求了。
　　但时启知道，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于云湛来说意味着什么。
　　明明已经要被迫听到各种各样的噪音了，倘若还有人说话，想要维持思路清晰是很难的。云湛到底是怎么习惯这种生活的？
　　上一次见云湛，还是在游泳馆的时候。那时时启一心记挂着厉觉，事后回想起来，却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妥当。
　　也不该直接把云湛抛下……那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时启咬着笔头陷入沉思，有些分心，断断续续的声音低沉而动听，落入他的耳中。
　　“本次讲座共计三次，其中包含一堂实操课，期间我需要一名助手，来帮我一起完成这次的讲座。”云湛话音未落，底下的人已经开始沸腾了。
　　“……这就是那个特别礼物。”孟夏深小声说，“虽然只有三次，但能与会长亲密接触的机会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大家这么激动也是在所难免。”
　　“你也是？”时启说，“你不是应该会经常见到云湛吗？”
　　“老实说，自打我加入学生会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孟夏深苦笑道，“会长神出鬼没的，除了这种场合之外，需要找他，都只能通过邮件。唯一一次亲密接触，还是和你们一起去密室那次，想不到会长也喜欢玩那种游戏。”
　　时启果断沉默，免得衬得孟夏深太惨。
　　有人从一侧端来盒子，说：“大家这么多人，想当助手的人就抽签吧，然后由会长说一个数，抽到那个数的人上来，也比较公平。”
　　云湛在校内实在太出名，不管认不认识他，大家都会叫他一声会长。
　　在场的人，估摸着大概也有二百左右，大家热情高涨，纷纷从那盒子里拿了一张纸条，兴奋激动的气氛弥漫开来。
　　孟夏深拿了一个，问时启要不要。时启则完全没有什么想法，但觉得挺好玩——抽签有时候就和抽卡是一个性质的，紧张神秘又刺激，玩得就是那个期待感。
　　时启只看了一眼，68号。
　　他把纸条规规矩矩折了几折，变成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夹在笔记本中。期间，他注意到台上有一道视线落下来，他抬头看时，云湛则正在打开PPT，并未往台下看。
　　……可能是错觉吧？
　　不过云湛穿黑衬衫倒是还真挺好看的，自带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眼看大家都在拍照，时启也忍不住拿出手机，仗着云湛没看到自己，咔嚓拍了一张。
　　孟夏深一笑：“你也被会长的魅力折服了？”
　　“欣赏一下而已。”时启一本正经道，“这么帅不拍下来不是可惜了？”
　　“你是多少号？”孟夏深好奇道，“我是115号。”
　　“我是……”时启还未说出口，那个人已经将纸条发完了。
　　“会长，您说一个数吧。”那人说。
　　那一刻，大家屏气凝神，二百分之一的概率，听上去就很渺茫啊。
　　时启则是有点无聊地在相册里滑来滑去，欣赏自己的照片，云湛还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用美颜相机拍出来都和P过的一样，尤其是大长腿，时启颇为羡慕嫉妒。
　　云湛轻轻扶正麦，声音带着些传播过后独特的磁性感，清晰冷冽地传到全场每个人的耳中：
　　“68号。”
　　时启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81章 
　　然而没有人注意时启的异样， 云湛话音刚落，从第二排便开始此起彼伏的失望叹气，以及满场的问句——
　　那个听上去就非常吉利的68号幸运儿， 到底是谁呢？
　　“不是我。”孟夏深摇头自嘲，“这辈子就没幸运过，一生非酋的属性怕是改不掉了。那个人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银河系吧， 对了，你是几……”
　　一转头，时启正俯下身捡手机， 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随手把折成块的纸条丢在扶手上。孟夏深出于好奇打开纸条一看，瞳孔骤然一缩：“时启， 你是68号！”
　　孟夏深说话时没控制住音量，他周围起码有四五个人都听到这句话，瞬间，宛若X光线般的视线立刻聚集到了孟夏深……旁边的时启身上。
　　时启顿了顿， 抬头作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天哪，居然是我！”
　　孟夏深觉得他的表情似乎有点刻意， 但又有谁能想到呢？于是也没多想：“你快上台， 会长等着呢。”
　　时启由那个发纸条的人领着上台，心里纳闷， 这人不就是助手吗，怎么还需要抽一个助手？
　　还有，云湛怎么会那么巧地选中了他？
　　时启自认和孟夏深的非酋属性不相上下， 买饮料从来没有再来一瓶， 吃小浣熊干脆面从来没有攒齐过一整套三国系列，玩抽卡游戏永远是保底出金， 也就是在这个游戏里的运气还算不错，也有可能是因为内测号的缘故。
　　这运气给他拿来公司年会抽奖摇号该多好！据说去年第一名抽到了一辆奔驰，现场就提走了。
　　云湛头也不抬地看着电脑屏幕，听到已经抽完的消息，才随意抬起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英俊面孔，深绿色的瞳孔中透出时启的模样。
　　云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被时启捕捉到了。
　　——他似乎并不知道抽到的人是时启。
　　“会长，这就是您抽到的助手啦，是个小帅哥呢，可以说下您为什么会选择68这个数字吗？”
　　云湛吐出两个字：“吉利。”
　　时启狐疑地看着他，难道是他想错了？
　　不过6和8，倒是真挺吉利的。
　　时启做了个自我介绍，云湛点头，并且拥抱了他一下：“希望在今后的日子内，我们能够拥有默契。”
　　云湛身上冷冽充满距离感的气息扑面而来，涌入鼻腔内，他并未用力，手指礼貌性地搭在时启的肩膀，但碍于身高体型优势，这个拥抱看上去并不像那种表面上的“好兄弟抱一个”，倒更像是一个更为亲密的情侣拥抱的姿势。
　　时启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云湛粉丝后援团的人刺穿了，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神秘组织”，暂且不谈。
　　距离开讲还有一段时间，而大家自然也无心听讲，纷纷讨论起刚才的事情，时启则听云湛给他讲他的“工作内容”。
　　“这是课件的U盘，第三节讲座开始前把它交给我，我会呆在五楼的会长办公室。”云湛指了指已经插|在电脑里的银色金属，低声叮嘱，“这节下课后把它拿走，检查一下课件内容有没有遗漏。”
　　时启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做笔记：“嗯嗯，然后呢？”
　　时启向来认为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更何况云湛的助手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否则云湛一个人做就够了，还要助手干什么？
　　“第一排会给你留座，所以不用着急过来。”云湛说，“就这样。”
　　时启动作顿住：“就这样？”
　　“本来也没什么事，是他们非要求搞个噱头。”云湛轻声道，“不过第二节课大概需要你来做演示，介意吗？”
　　“什么演示？”时启问。
　　“触电、中毒、腹泻、溺水等情况的日常急救演练。”
　　时启表情一僵：“……可我不会演戏。”
　　实际上，时启并不是会主动参与这种活动的类型，相比起众人瞩目，他更希望能够呆在自己小小的壳里，但这样会错过很多机会，所以他有时候也得咬着牙上。
　　云湛失笑：“你什么都不必做，躺着就行。”
　　听起来倒是简单，时启小声问他：“你真是随便说了一个数字呀。”
　　“嗯，怎么？”
　　“我还以为你是……”时启以口型说了几个字，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会场那么多人，他怎么能知道时启会来这里呢？而且他当时应该根本没往台下看，只是随便说了个数字而已。
　　果不其然，云湛眼中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我的确没看到你，也不知道你是几号。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缘分！”时启用力点头，缘分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下去吧。”云湛抬手，似乎想揉揉时启的头，但介于这是个公众场合，最后手改变了运动轨迹，落在时启的肩膀上，“小助理。”
　　随后铃响，大屏幕落下，全场一片漆黑，顿时变得一片寂静，时启回到座位，演讲正式开始了。
　　时启呼出一口气，孟夏深戳了戳他胳膊，又冲他摇了摇手机，示意看消息。
　　孟夏深：你快去看论坛！他们疯了！
　　时启一脸疑惑，打开学生论坛，迎面而来一个标题就是——
　　学生会主席脱单在即，学弟学妹你们心碎了吗？
　　时启：“？”
　　过往的几个帖子都已经被云湛底下的学生会成员删掉了，然而新冒出来的帖子浏览和回复率简直如火箭速度呈几何倍数增长，贴主神通广大，从开学典礼那惊鸿一瞥到时启和云湛一起回学生公寓，再到游泳社新生见面会云湛亲自教时启游泳，最后则是医学会场内云湛对时启的轻轻一抱。
　　照片和时间线都对得上，铁证如山，最后大家甚至还发现时启的身份居然是五大家族之一时家的小公子，倘若云家和时家联姻，这也是件乐见其成的美事。
　　底下一片哭嚎，纷纷说我男神怎么可能谈恋爱呢他不应该是性冷淡吗，这个姓时的狐狸精除了长得可爱点之外还有什么优点。
　　姓时的狐狸精只想扶额：“……”
　　结果到后来大概是觉得已经尘埃落地毫无扭转之力了，这个帖子的走向居然神奇地变了——
　　底下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不少云湛和时启的同人短文链接推荐，仗着自己文采好就肆意夸张。
　　不那么限制级的：《腹黑会长和他的小猫咪》，《冷酷云王的心尖宠》，《霸道总裁云湛的落跑时新娘》。
　　还有一些标题莫名其妙的我，例如《三日宠爱》，《禁锢深爱》，《圈养玫瑰》等等，时启点进帖子打算举报时发现没权限查看，他至少还得再论坛签到两个月才能拿到权限。
　　时启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和无比后悔看了这些帖子的眼睛，现在他已经完全无心听讲，只想冲上台摇着云湛肩膀让他赶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删掉。
　　好不容易挨到讲座结束，时启正想冲上去，却发现周围人比他速度快多了，一眨眼功夫，云湛已经被围得看不见人影了。
　　时启只得暂时放弃，转头问孟夏深：“那个帖子能删吗？”
　　孟夏深表情严肃：“等等，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时启抓狂道，“这话你也信？！”
　　“他们说的的确有道理啊……”孟夏深摸着下巴，怀疑看向时启，“我从没见会长对哪个人这么上心，如果不是因为爱情，难道你们是亲兄弟？”
　　“就不能是纯友谊吗？”时启义正言辞道，“我们都是男的啊。”
　　“不，你不明白。”孟夏深缓缓摇起了头，沧桑道，“虽然我对会长接触不多，但他向来对朋友也只有一个要求：有利用价值。”
　　“这也很正常，毕竟他身份特殊，时间又很珍贵，平时哪有闲心和别人交朋友？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他是不会花心思在维持微薄友谊上的。”
　　时启张了张口，想说那是因为他的读心术呀，但继而又想起那天密室逃脱时，云湛在衣柜里和他说的话：
　　“我喜欢你，只因为是你，无关其他原因。”
　　急着辩驳的话已经到舌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云湛的好感度已经到95了。
　　“如果他喜欢我……那我要怎么办？”时启有点茫然，他只知道云湛需要他，因为他就是那个特殊的人，却一点也没想过，除了这点之外，云湛究竟喜欢他什么，而剩下的5％，又该怎么刷呢？
　　云湛平日里并不会流露出太多情绪，或许这就是他的习惯，时启并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孟夏深却是笑了，那笑容里有点苦涩的意味：“看来你是已经彻底把我排除在外了，居然还和我讨论这个……”
　　时启如梦初醒，突然想起了孟夏深好像也有点喜欢他，歉意道：“我以为你已经看开了呢。”
　　“恋爱这种事情没办法控制啊。”孟夏深无奈道，“不过很明显你只想和我做朋友，那我也应该清醒点了。”
　　“至于该怎么做……这还用想吗？！”孟夏深道，“以会长那种深沉的性格，为了确保十拿九稳，他肯定会各种诱惑你，让你忍不住告白的！”
　　时启傻眼了：“啊？”
　　“所以，要么被套牢，要么被套牢，你自己看着办吧。”孟夏深捂着胸口说，“我就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
　　时启思考了许久，直到一道阴影落在他的眼前，云湛淡淡道：“发什么呆，这么晚了，不去吃晚饭？”
　　时启：“啊，噢，好的！”
　　会场内只有几个人没有离开，朝时启这边投来似有似无的视线，时启正要收了笔记本，却听云湛道：“你看了很久的手机，什么东西那么好看？”
　　时启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机递给云湛：“对哦，你看这个帖子能不能删掉？”
　　会场内灯还未打开，黯淡光线自云湛冷淡凉薄的侧脸流淌而过，看上去有一种十足让人心动的意味，时启感觉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快了几分。
　　果然，帅得令人窒息的颜值只有在游戏里才会存在啊……
　　这么想着，时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
　　现实世界里，庄学长的颜值好像也无可挑剔啊，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难道是父母基因太过优秀？
　　云湛往上滑了几下手机，突然道：“你偷拍我？”
　　云湛似乎是不小心点进了论坛的相册功能，里面是云湛一身黑衬衫站在会场讲台上的照片。时启忙不迭把手机抢过来：“这是光明正大的拍，大家都拍，我也……”
　　“他们拍是因为之后就见不到了，而你随时可以见到我。”云湛道，“所以，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时启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话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啊！原本时启还没觉得，但自从孟夏深和他聊过之后，云湛和他说话时，时启脑海中便总是忍不住蹦出那句“以会长那种深沉的性格，为了确保十拿九稳，他肯定会各种诱惑你，让你忍不住告白的！”。
　　云湛在诱惑他吗？好像也没有啊，是他太疑神疑鬼了吧。
　　“新帖我会安排人跟进删除。”云湛一手随意地搭在时启旁边的扶手上，微微俯身，将时启拢在座位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从和时启相熟之后，他极少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他说话，充满了冰冷又危险的控制欲，他旁若无人地问：“现在可以跟我去吃饭了吗？”
　　那几个没走的姑娘迸发出无法控制的尖叫声，时启只觉得他的语言功能似乎丧失了作用，结结巴巴道：“你离我远、远点说话。”
　　云湛直起身，朝那几个姑娘彬彬有礼地点头，时启则是还没反应过来，云湛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表现得这么亲密，他是一个很注重私密空间的人，但自从上次游泳比赛之后，云湛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几不可闻的变化。
　　那几个姑娘纷纷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某种慈爱又激动的笑容，那时候时启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叫做“腐女”的神奇组织，只觉得他们似乎没有恶意。
　　待那几个女生走后，时启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了：“走吧走吧，吃饭！”
　　临到门口，云湛突然想起他有几本资料没拿，便带着时启上楼，顺便带他熟悉一下办公室。
　　学生会成员体系庞大，部门繁多，穿过走廊时，大家纷纷对云湛打招呼，顺便冲旁边的时启点头，足以看出云湛的人气之高。
　　“早知道就在楼下等你了。”时启有点懊恼，“万一又被人传谣言……”
　　云湛瞥他几眼，突然道：“大学里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违法，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啊？可我们并没有……而且这种事情对你的名誉会造成损失吧？”时启连忙摆手。
　　云湛很敏锐，时启的确对于谈恋爱这种事情有点心理阴影，但并不是指他谈恋爱，而是他的初中高中对于谈恋爱这种事情抓得特别严，青春期大家非常叛逆，做贼似地谈地下恋爱，倒霉的被教导主任抓到，丢到操场上跑十圈，跑完回来，人都没了。
　　所以，一提起谈恋爱，时启的反射性反应就是跑圈，对于他这种体育废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惩罚。
　　“对我的名誉造成损失？”云湛重复道，微微拧眉，看着时启，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盲点，道，“我又不是单身阵线联盟的会长。”
　　“……”
　　时启心想，好像也是哦？
　　学生会肉眼可见得财大气粗，光是这一层楼，便有好几个娱乐室，还有讨论室，透过明亮窗户，还能看到有几人坐在长桌前激烈讨论着什么。
　　“你想进学生会么？”见时启左右打量，明显非常好奇，云湛随意道，“接受内推。”
　　进学生会，便是踏入社交圈的第一步。孟夏深的话浮现耳畔。
　　对于那些贵族子弟来说，自然是挤破了脑袋也想进来，但对于五大家族的人来说，倒是无所谓。这也是为什么学生会内仅有云湛一人独掌大权，因为其他人不必凑这个热闹。
　　时启笑着问：“有什么好处？”
　　“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会长谈恋爱。”云湛一本正经地说，“不用偷偷拍照，是不是很划算？”
　　正巧有个成员从一侧路过，正要和云湛打招呼，听到这话，嘴巴张成O型。
　　“会、会长好！”那人说完，眼睁睁看着会长带着个年轻男生拐进了会长办公室。
　　刚才那是会长亲口说出来的话？我一定是听错了吧？那人迷茫地想，对，一定是听错了，云湛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会长办公室窗明几净，办公桌上干干净净，只摆着笔筒和笔电，一摞文件整整齐齐码在一侧，似乎在等待签字。另外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没有logo，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屋子另一侧则是一排实木书架。
　　时启看了眼上面的书，大多是医学类书籍，也有些金融管理类，以及几本从文名来看便晦涩难懂的名著。光是看几眼就令人眼晕。
　　目前云家都是云湛主掌，那么大的家族产业压在他的身上，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时启又想起新闻发布会上那名记者对云湛的恶意指控，不知道云湛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
　　云湛也只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青年，便已经遭遇了这么多的世事无常。时启心中甚至产生了几分同情，他转头，正想好好安慰一下云湛，便见云湛摘了手套，手指修长骨感，因常年不见阳光，皮肤显得格外苍白。
　　时启：“？”
　　他下意识地说：“要握手吗？”
　　云湛朝他投来诧异的一瞥，随后道：“不用。”
　　“不会……很难受吗？”时启隐晦地说，“学校里人应该很多。”
　　“的确很多。”云湛缓缓地说，“但我怕对你上瘾，你懂吗？”
　　时启明显是不懂的。
　　云湛呼出一口气，道：“人类总是依赖对舒适的环境，倘若在城市住久了，便再也适应不了没有网络的生活。我一碰到你，耳边就立刻安静下来，这个感觉实在是太难得了，所以……”
　　“别让我碰到你。”云湛沉静地说，“我不想沉溺下去。”
　　“可是……”时启错愕于云湛的高度自律，“一直这样，也会很受折磨。只是偶尔放松一下，应该也没问题吧。”
　　时启走到云湛面前，道：“我不介意，而且如果不握手的话，你摘手套做什么？”
　　云湛深绿色的瞳孔微微沉下，如同一枚逸散出神秘危险的渐层，他定定地望着时启，时启宛若受到了感召，被那宛若绿松石般的眸子吸引住，他仿佛能感受到云湛汹涌热烈的情绪，尽数被收束在了看似冷静理智的外壳中，但时启知道，无论如何，云湛也不会伤害他的。
　　喜欢《小王子》的人，无论他看上去多么冷漠无情，内心却永远赤诚柔软。
　　片刻后，云湛像是败下阵来一般，微微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一手隔着衣袖按住了时启的腕骨，将他往后一带，时启毫无防备，后腰靠在了办公桌上，却被云湛另一只手挡住，并不疼。
　　书桌因为受力，与地毯摩擦，发出了沉闷厚重的移动声音。
　　“时启，你实在是太心软了。”云湛微微沉下的声音在时启耳畔响起，带出一阵温热的气息，“永远也不要低估我对你的感情，因为你从未见过最真实的我……或许会让你害怕。”
　　时启心头一跳，不知为什么，云湛说这话时，时启莫名有种自己成为了猎物的感觉，云湛的确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连扣住他手腕的手指也只是松松握着，仿佛随时都能挣脱开来，却让他忍不住有些战栗，倘若时启是一只猫，现在估计已经炸开了毛。
　　云湛和刚才……很不一样。
　　两人的身体之间毫无缝隙，连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都插不进去，时启已经换下了宴会礼服，身上穿着件长袖T恤，以及一件牛仔外套，刚才入场时，他便顺手将外套脱了，搭在臂弯。而云湛的衬衫则也是春秋薄款，那一瞬间的触感亲密到了无法再进一步的程度。
　　随后云湛眸光深沉，仿佛蕴含着时启看不懂的情绪。时启微微侧过头，正想说话，云湛却已经弯下腰，时启不得不配合云湛的动作，手中的牛仔外套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银质纽扣撞在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时启从云湛话中听出几分端倪，他正要开口，云湛却已然低下头，重重亲了下来。
　　系统：“云湛的黑化值正在上涨……目前是75。”


第82章 
　　办公室内宁静如初， 夜晚如水般的黑暗沉入房间，仅有依稀月色点缀，流光般浮动起来。而在这一片寂静中， 似乎夹杂着几声暧昧不清的水声。
　　时启不知道云湛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狠地一刻不停地吻着，几乎不给他换气的时间， 他被迫后仰着腰，头抬起来，耳中似乎放大了交换液体的声音， 显得格外羞耻。
　　门虚掩着， 忽然响起两个女生的对话声。
　　“咦，会长办公室的门没关诶， 是不是清扫阿姨忘了关门？”
　　“有可能，会长从来不会忘记这种小事的，我去关上吧，说不定有什么机密文件呢。”
　　脚步声渐进。
　　女生走到门口， 正要关门，余光突然瞥见什么， “啊呀”了一声：“会长， 原来你在里面呀！”
　　云湛站在桌前，正拿着手帕擦拭修长手指， 身边还站着个男生，两人似乎正在聊天，这个场景实际上有点奇怪——因为在那并不太清晰的黯淡月色中， 那男生侧着脸， 抿着唇，眼角似乎有点发红， 像是被云湛欺负了一样。
　　但很快女生又打消了那个念头，他从来没见云湛生气过，说不定是因为感动呢？
　　云湛道：“来取东西，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女生应了声，好奇又困惑地看了几眼时启，突然认出他正是最近论坛爆红贴的主角，一惊，忙把门关上，转身和同伴离开了。
　　时启丝毫不知道不久之后因为这件事又有一个帖子迅速筑成了高楼，倘若有个心跳加速器，便可以测出他的心跳直接迅速加速数倍，直接可以当碰瓷现场用了。
　　“你……”时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么突然那样？外面连门都没关。”
　　“不是应该你关的门吗？”云湛语气竟带着点促狭意味，“我以为你关上了。”
　　“我没有啊，我以为只是单纯来拿个东西。”时启反驳。
　　“我也以为，只是单纯拿个东西。”云湛不知有意无意，在某个词汇上放缓了速度，他道，“可谁让你那么……”
　　“那么什么？”时启怀疑看着云湛，这家伙不会要把锅扣到他头上吧？
　　“那么可爱。”云湛笑了笑，继续拿手帕擦湿润的手指，时启一愣，顿时面目通红，“别擦了，去洗手！”
　　“原本我就打算来洗个手。”云湛低下头，在水龙头下洗手，卫生间的灯极亮，连云湛垂下眸时的每根睫毛都能照得清清楚楚，“没想到你那么主动。”
　　“可我只是说……”
　　“没做好准备之前，别再说那种话了。”云湛拿起一旁的白毛巾擦手，“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已，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时启。”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时启一时语噎，怎么也想不通云湛到底是怎么把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处去的，半晌他蹦出一句话：“我也是男的，怎么没有你们这种世俗的欲望呢？”
　　“因为你还不够喜欢我。”云湛抬手，在时启额头轻轻敲了一下，“走吧，吃饭。”
　　云湛的黑化值与好感度在那一刻同时升高，目前好感度是97，而黑化值慢慢吞吞涨到了八十，时启十分纳闷：“云湛黑化值为什么会升高？系统，我想过个心理学。”
　　他真的搞不懂云湛。
　　云湛说得那些话，时启也只能大致猜测，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理解就是对的。
　　真实的云湛……究竟是什么样子？
　　系统彬彬有礼暗骰，伴随着清脆的投掷声音，系统说：“@＊＆＃￥＄”
　　时启：“？”
　　系统：“绿色健康系统自动屏蔽内容，需要我加个分隔符吗？”
　　“不对啊。”时启忽然发现了盲点，“我已经成年了，按理来说没什么不能看的，这个绿色健康系统不应该防得是未成年人吗？！”
　　系统：“哦，在这方面来说，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享受同等待遇。”
　　时启：“……”
　　时启败下阵来：“那你给我加个分隔符吧。”
　　系统语气凝重：“@＊＆＃￥＄”
　　时启：“怎么还是乱码？！”
　　系统：“审核系统自动判定该内容不过审，加分隔符也没用。”
　　“……”时启嘴角抽搐，他看了眼自己35点的心理学，深吸一口气，“我想再投一次。”
　　心理学本质上就是个玄学，因为系统并不会告诉你投掷结果。如果投过了，系统会告诉你真实内容；如果没投过，系统就会撒谎。
　　又一声骰子滚动声之后，系统道：“云湛此刻清心寡欲，满脑子都是柏拉图和他的爱情理论。”
　　这下时启倒是宁愿相信他两次都投失败了。
　　大概是时启的表情太过凝重，系统竟然都忍不住开导他：“别这么担心，按照我的知识库来说，云湛的黑化值并不像别人那么危险。”
　　“你知道他的黑化值为什么会涨？”
　　“你总是撩他，又不让他吃，欲求不满会导致这种情况咯。”系统说，“你可以将黑化值理解为负面情绪，当某个人对你的占有欲过高，便会产生阴暗的念头，譬如嫉妒，愤怒，独占欲……人类的情绪太复杂，我还没有完全学会，但你应该能理解吧？”
　　时启点头，懂了。
　　虽然不知道云湛到底从他的哪句话里听出了暗示，但时启决定以后都对云湛的手敬而远之，再也不提那件事了。
　　最后，云湛提起那个黑色的手提袋，时启无意间瞥了眼，发现是数十本书，如果那是普通的书倒也罢了，可从露出的封皮来看，似乎不是什么正经书。
　　时启好奇道：“这是什么？”
　　云湛看了时启一眼，随后道：“学习资料。”
　　“这样啊。”时启心想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云湛办公室和书架上的书他可是都看过的，他读书的品味是很高的，怎么可能看不正经的书！
　　餐厅里，云湛合上菜单：“对了，听许渺说你报名了三千米，是真的么？”
　　见时启点头，云湛上下打量他，道：“虽然只是个人推断，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跑三千米会很费力，确定要参加？”
　　时启喝了口水，心想不是我选择了三千米，是三千米选择了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去跳健美操的。
　　“你需要喝补气血的中药，以及每天的规律锻炼。”云湛道，“我和导师聊聊你的体质问题。”
　　一听到中药二字，时启只想逃跑：“能不喝吗？”
　　云湛喝了一口水，并不答话。
　　“药会煎好送过去。”云湛道，“我不会盯着你喝，但倘若被我发现你没喝，把药倒了……”
　　“我想你不会的，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对么，时启？”
　　云湛仿佛一个放养式的恶魔家长，捏住了时启这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小猫咪的后颈皮，时启眨眨眼，诚恳道：“你煎药那么辛苦，我怎么会不喝呢？”
　　心里想的是，在宿舍里我说了算，云湛难不成还能在宿舍安监控不成？
　　云湛不知道相信了没有，但时启已经准备好拿到药就迅速毁尸灭迹不留一丝痕迹了。
　　云湛吃饭速度很快，时启则慢吞吞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扬州炒饭，宛若一只努力进食的小蜗牛。云湛并不催他，他从那黑色手提袋里取出一本“学习资料”，堂而皇之地看了起来。
　　时启正准备看课表，不料手机电量不足1％，马上就要自动关机了。他放下手机正要和云湛说些什么，目光突然定格在了云湛手中那本书的封皮上。
　　那花花绿绿宛若早年港台言情小说的封皮上写着六，不七个大字：《霸道总裁爱上我》。
　　时启那一刻险些把饭喷出去。
　　“云……云湛，这是你的“学习资料”？”时启颤声道。
　　云湛旁若无人地翻过一页，从书里投来一瞥：“怎么？”
　　“呃……”时启一眼瞥到一行字：
　　男人将女主狠狠壁咚到墙角，嘴角挂着一分不羁桀骜的笑容，捏起女主的下巴，用磁性到不行的声音说：“呵，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种书……没什么学习价值吧。”时启结结巴巴地说，“而且还有可能成为反面教材，最好不要学。”
　　云湛合上书，道：“看出来了，这里面的男主有点像厉觉。”
　　时启：“……”
　　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真心这么认为，还是在嘲讽厉觉呢。
　　时启回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宿舍里一片漆黑，时启以为厉觉没回来，打开灯一看，厉觉正幽幽地看着他。
　　时启：“晚上好……吃了吗？”
　　厉觉面无表情地说：“想等你一起吃，结果没想到你一直没回宿舍，电话也没接。”
　　“我手机没电了，就没打开过。”时启惊讶地说，“你一直没吃饭吗？”
　　“没。”厉觉说，“就让我饿死在宿舍里好了。”
　　“别这样。”时启哭笑不得，说，“我这里有包泡面，你要不？”
　　厉觉像只气鼓鼓的河豚，对泡面丝毫不动心，反倒怀疑地问：“真没电了？”
　　“真没电了。”时启把手机放到桌上，“不信你看？”
　　厉觉拿着手机，一按显示电量不足，红彤彤的1％，这才悻悻作罢，摸来一个充电宝给时启充上，时启拿了换洗衣物打算洗澡去，随口道：“你明天还打篮球吗？”
　　“打，过几天就是篮球赛了。”厉觉拧开烧水壶的盖子，往里面添水，“这周六，就是运动会开始前两天——”
　　厉觉的话忽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在外省比赛，可以带一名随行家属，你那天有时间吗？”
　　“不知道，你帮我看下课表吧！”时启大声冲外面说，“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倒序！”
　　他们都习惯用电子软件看课表，只有厉觉会把课表打印出来贴在床头，他平日里不太喜欢玩手机，起码时启没怎么见他玩手机。
　　厉觉将一本《如何对付绿茶＋腹黑情敌》盖在方便面桶上，自从上次被时启发现之后，他就再也不看这种书了，只拿来做额外的用途，泡面的味道逐渐蒸腾开来，随后厉觉坐在椅子上，按开时启的手机。
　　时启正在洗头，满头泡沫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他手机里似乎存了厉觉不能看的东西……
　　但时启除了看课表，打游戏之外，平时也不干什么。
　　厉觉低头寻找课表软件，他并不熟悉，时启手机里软件一大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忽然厉觉灵机一动，将屏幕往上一划，界面显示时启正在使用的软件，这里面说不定会有。
　　这是什么？相册？
　　厉觉本来没想点开，但看了下缩略小图觉得不对，放大一看，居然是云湛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厉觉的怒气值顿时上升20点。
　　时启都没给他拍过照呢！云湛他凭什么？该不会今晚他俩一起吃晚饭吧！
　　不行，要理智，要成熟。
　　厉觉忍着气继续找课表软件，紧接着他翻到了学校论坛的网页……点开一看，这个帖子里正在连载各种奇怪的小说，标题为《腹黑会长和他的小猫咪》，《冷酷云王的心尖宠》，《霸道总裁云湛的落跑时新娘》。
　　厉觉：？
　　这是什么？
　　厉觉瞥了眼贴名：学生会主席脱单在即，学弟学妹你们心碎了吗？
　　厉觉并不经常混论坛，对同人文这种东西并不了解，但大致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顿时一股怒火从肺腑直冲天灵盖，好家伙，时启居然偷偷搜他和云湛的同人文看？还有云湛这个拥抱是什么意思？他都没怎么抱过时启呢！
　　时启正打着沐浴露，耳边突然传来了系统声音：“厉觉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85。”
　　时启：“？”
　　时启没想到洗个澡也飞来横祸，好在系统报完这个令人胆颤心惊的数字之后，就再也没提过黑化值继续升高的事情。但时启已经完全没心思继续洗了，匆匆冲掉泡沫，冲出浴室时……
　　厉觉正在呼噜呼噜吃泡面，听到声音头也不抬，时启的手机放在一边，厉觉对面摆着自己的手机，似乎正在播放电视剧。
　　时启狐疑看向厉觉，但厉觉的表情十分平静，一张冷静睿智的脸上完全看不出85点的黑化值。但时启只觉得这样反而更令人害怕了。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毛巾擦了擦头发，便把毛巾丢到一旁，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厉觉并不喜欢追剧，这也是时启第一次见他看剧。
　　厉觉冷硬地说：“《回宿舍的诱惑》。”
　　时启：“……”他嘴角抽搐，指了指里面的品如，“别和她共情，你比她强多了。”
　　厉觉几口吃碗面，喝了几口汤，道：“我刚看了，那天你没课——要来吗？”
　　“可以啊。”时启随口道，忽然声音一顿，道，“……不过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啊。”厉觉说，“家属费用也是校队包，你就当免费旅游。”
　　“这样哦……”时启拿起手机，界面停留在课表软件上，他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有点。可能是因为快比赛了，紧张。”
　　厉觉的回答平静且正常，不由得让时启都产生了怀疑，或许是系统出错了呢？厉觉完全没有理由突然黑化。
　　“对了……我报了三千米，这几天白天打算出去晨跑，一起吗？”时启问。
　　厉觉正捧着那本盖泡面的书看，闻言道：“行啊，那我到时候叫你起床。”他视线落在时启湿润凌乱的头发上，“你头发没擦干。”
　　厉觉皱眉，重新拿起毛巾，走到时启身后：“不擦干就睡觉容易感冒。”
　　从宽大睡衣衣领露出来的脖颈白皙纤瘦，皮肤湿润柔软，带着橙子味的水汽，耳朵小巧可爱地从黑发中探出一点，厉觉眸色愈发深沉，声音却平静：“明天没事的时候，来看我打球吧，嗯？”
　　时启毫无察觉，他低头刷着手机，颈骨明显突兀地露出，随后炽热气息一掠而过，似乎是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里。
　　“没事就去……这次你不能再无视我了！”时启说，“不然不给你送水。”
　　“那段时间……的确有点烦。”厉觉挠挠头，说，“但你给我的水，我都喝了。下次还给我带可乐吧？”
　　“你喝了？”时启余光瞥他，“不是接了其他女生的水吗，还有空喝我的可乐。”
　　厉觉一愣，立刻道：“我没接！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当时他们给的水我都拒绝了啊，只拿了一瓶训练队发的水。”
　　厉觉满脸冤枉，时启才想起，那女生送的水的确和训练队的水牌子一样，倒是他想错了……
　　“不过，你不是说训练期间不能喝可乐吗？”时启戏谑道，“带头违规？”
　　“训练完可以喝。”厉觉道，“反正，你不能给别人送水。”
　　“好好好。”时启不堪其扰，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便上床刷手机，论坛的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删掉了，再次点进去空空如也。
　　删掉也好，那什么《腹黑会长和他的小猫咪》着实是令人痛苦。
　　不过……
　　时启戳了戳厉觉面板上的黑化值，目前仍然显示为85，时启有点纳闷：“系统，你确定这数值没错？”
　　厉觉一贯都是最好看透的那个，表情全部显示在脸上，高不高兴，时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刚才试探了半天，厉觉挺正常的啊，完全看不出任何黑化的痕迹。
　　系统沉默半晌：“请不要质疑我的可靠性。”
　　时启：“你肯定是坏了，等我出了全息舱，让代码部检查下你的代码吧……估计是出BUG了。”
　　时启调整了下时间流速，但当他调整到一定数值时，忽然蹦出来个弹窗：
　　您的时间流速已不能比目前更慢。
　　时启原本想着用一个下午打完新手关卡，他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拖到第二天。何况目前好感度已经即将满格，但时间流速与大脑的思考速度有关，思考速度越快，时间流速就可以正向拉长，时启的速度已经算是排在前面的了，但游戏里再过一周，就要到下班时间了。
　　要不……还是把通关碎片用了吧？
　　时启感觉他已经处于一个临界点，但一直晃荡着不完成任务也是个麻烦事，时间拖得越久，黑化值便更容易爆表，今天已经有两个人的黑化值处于危险阶段了。
　　再来几次BE，他的工资真得扣光了。
　　时启点击使用[通关碎片]。
　　通关碎片为一片撕碎了的地图页，伴随着时启点击“是”的动作，地图页逸散出白光，飘进了地图一栏中，随后，融进了地图中的一处灰色区域内，灰色逐渐褪去，颜料开始上色，那是一处离市区很远的地方，一片恒远起伏的山脉出现在地图中，一行介绍文字浮现上方：
　　未央山。
　　地图解锁度随之一亮，数值不断向上跳动，最后落在了80％。
　　未央山……时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他用手机查了查，那是一处旅游胜地，因为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是不少登山发烧友的绝佳选择。
　　那里会触发通关剧情吗？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对于时启来说，并不是什么时候去未央山，而是……
　　要、爬、山！
　　就以时启这种跑两步喘十口气的体质来说，虽然目前已经比刚进游戏时好很多了，但登山显然还不适合他，刚学会走，就想登山，比登月还难。
　　时启一点也不想当做累赘被人背着上山。所以，还是好好锻炼身体吧。
　　时启生无可恋地合上手机，明天就和厉觉出去跑步，锻炼身体！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厉觉开窗通风，洗个澡回来，喷了点空气清新剂，抬头一看，时启已经睡着了，他身上随意搭着薄被侧躺在床上，小腿和脚踝光|裸在外面，在盈盈月光下白得十分明显。
　　半张被子被他抱在怀里，身体蜷缩起来，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厉觉终于不再表现得稀松平常，他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情，这对于他来说，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但……
　　他的初衷只是下意识想要隐藏自己那种阴暗的，无法言喻的心情。
　　不想你看着别人，不想你对别人有所关注，不想你总是把视线投向其他人，我也可以变得很优秀。
　　时启……究竟什么时候，你才会只看着我一个人？
　　厉觉就像一只离猎物触手可及，却找不到办法下口的独狼，他的心口一片炽热，在时启出浴室之前，一个绝妙的计划悄然成型。
　　在外省，只有他和时启两个人，不会再遇到其他人了。


第83章 
　　晨跑之前， 时启是做足了准备和信心动员掏出压箱底的运动服等等一系列复杂冗长还毫不费力的前期准备。
　　第二天早上，厉觉洗漱后，看到时启闭着眼睛把第五个闹钟按掉， 再一次缩回了被窝里。
　　厉觉：“……”
　　厉觉有个好处，虽然他不爱学习，但他早上从不赖床， 对他来说规律作息很重要，每天雷打不动的事情就是听到闹铃就迅速起床，然后出去锻炼。
　　这个好习惯造就了他身上每一块结实好看肌肉的形成。
　　厉觉迟疑地把响第六次的手机按掉， 打量软趴趴睡眼惺忪抱怨说了句“好吵”的时启， 这时候哪怕世界末日了估计这家伙也会先选择把闹钟按掉。
　　“起床啦。”厉觉心想，他有多久没有和时启一起起床吃过早餐了？前段时间是因为生气， 刻意调早了起床时间，后面又是时启生病搬出宿舍，他们唯一共进早餐的记忆，居然就只剩下那个情人节。
　　人总会珍惜自己错过的时光， 于是厉觉也同样非常珍惜叫时启起来的这个早晨，但在他伸手戳了时启脸蛋一二三四五六次之后， 厉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有句至理名言叫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同理也叫不醒一个赖床的人。
　　这要是别人，厉觉肯定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老子叫你还不起床，找死吗？
　　但是时启……厉觉还真没什么办法。
　　于是厉觉翻身下床，取了温水打湿的湿毛巾， 给时启擦脸， 之后迅速扒了他身上的睡衣，换上运动衣， 这一切之后，时启神智终于缓缓复苏。
　　“咱们跑步去吧。”厉觉耐心地道，“跑完吃饭。”
　　时启：“……我不想跑了。”
　　昨天建立的信念与热血，在早上睁开眼的一瞬间被击溃，时启生无可恋地说：“你去吧，我低血糖。”
　　正巧系统赶过来，时启像抓住了救命恩人一般，激动地投了个骰子。
　　系统：“体质30，判定成功。今天你非常健康。”
　　“我谢谢你啊……”时启呻|吟道，“这运气简直是差爆了。”
　　厉觉：“我这里有糖，给你吃点？跑吧，你不是还要参加三千米吗，事前不锻炼，到时候有你好受的。等到了外省，你想怎么睡都行。”
　　时启打着哈欠，懒懒地应了一声。
　　此时的时启并没有发现厉觉的脾气已经好到了张明看到都会惊恐的程度，他还是不太了解厉觉，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出去跑步，空气清新湿润，太阳徐徐而出，操场晨跑的人挺多，时启慢吞吞跑着，一边转头问厉觉：“你家的事情都搞定了？之后怎么办呢？”
　　“老头子想把家业给我，又怕我应付不来。我打算再修个什么金融管理类的专业，不说继承家业，起码到时候能养活自己。”厉觉边跑边说，“活了大半辈子，结果儿子都是给别人养的，我看他打击挺大，特意拉着我又做了一遍亲子鉴定，亲自在门外等结果。”
　　时启心想确实，估计以后对儿子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厉觉不会再被人看轻了，再怎么说，他也属于是厉家的人，而不是什么私生子了。
　　前段时间厉觉十分暴躁，大概是因为解决了这件事，浑身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气息。
　　不过，提到私生子……
　　“你最近见过方殊流吗？”时启问，“他好像挺忙的。”
　　这段时间纪检组倒是出没频率挺高，时启走在路上都能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宛若黑衣人般在走廊里穿梭，就差黑风衣黑墨镜了，但没看到那头标志性的白发。
　　“方殊流？没见过。”厉觉道，“估计还在处理私生子的事情，那人麻烦得很，没留下什么把柄，虽然有他和文森特合作的证据，但文森特已死，死无对证，那人又很会狡辩，总之方殊流最近是焦头烂额了。”
　　几个女生从一侧跑过，时启一囧，想要加快步伐，厉觉笑道：“你能维持这个速度跑完全程就不错了，加速会让你失去节奏平衡。”
　　“我……可……以！”时启呼哧呼哧，跑出去几百米后，终于放弃了。
　　这身体底子不行，哪怕体质点提高了，依然是个废柴。最后的一千米几乎是厉觉连推带拽给他拖到重点的。时启喘个不停，一个劲只想顺着重力往地上跌，被厉觉眼疾手快揽住了。
　　“现在不能坐，慢慢走一会。”厉觉的手臂非常有力，单手托着他都毫不费力，大概是因为打篮球的缘故，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还行，好歹跑完了。”厉觉评价了句。
　　然而这个三千米的剧烈运动后遗症比时启想象中还要强烈，上课时浑身疲惫，时启一边哀嚎一边打算再抽几张券，最好能抽到类似于“三分钟跑完三千米”“旋风少年”这种buff。
　　时启宛若仓鼠一般，前后也攒了不少券，奖池一如既往，时启打量了下，发现里面又冒出一只金色小鱼儿，估计是他抽完之后又投放进去的。
　　抓住就是998……虽然不能卖自已用也很爽。时启伸出手指去点，金鱼犹如受惊一般旋风般游走，满池的鱼儿都到处逃窜，时启只得选了只游得稍慢些的，点击。
　　鱼儿跃出水中，波光粼粼的水花五颜六色，洒下一片美丽虹光。
　　“恭喜您抽到[黑夜是你的保护色]buff！”
　　[黑夜是你的保护色]buff说明：
　　该buff适用于紧急场合，乃扭转局势逃离BE结局之常备品，倘若攻略对象的黑化值正在急剧攀升，即将冲顶，那么，该buff将自动生成外力剧情，一键消除75％黑化值～
　　使用次数：一次
　　使用对象：请选择
　　倒计时：无
　　注意：该buff为限定buff，不可复刻哦！
　　时启“哇”一声，这个buff对他来说特别有用啊！如果可以提前拿到，就可以减少打出BE结局的时机，不过，“自动生成外力剧情”是什么意思？
　　系统：“简而言之，会突发一件比黑化更吸引攻略对象的事情，并且让他因此降低黑化值。当然，这件事情也很随机，取决于很多因素。”
　　时启说：“那么这件事情是好是坏呢？”
　　系统：“不知道。”
　　但可以避免一次黑化值爆表的功能，还是非常不错的。起码在临近末尾的时候，就更需要这种关键性道具，免得功亏一篑。
　　时启心满意足地把buff丢进背包里。
　　这个游戏里的抽卡运非常意外地好呢……时启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忧，毕竟运气太好，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万物守恒定律告诉他，上帝为你开了一扇窗，就必定会关上一扇门。
　　时启上午有一节课，但刚跑完步，他实在有些疲惫，犹豫半天，对系统说：“我想过个灵感。”
　　时启觉得，他的幸运值已经算高了，虽然智力一路下跌，已经比幸运值还低了，最起码失败了也是个幸运儿，赌一次也没什么。
　　系统：“智力40，灵感检定成功。”
　　又一声骰子咕噜落地的声音。
　　系统：“幸运60，幸运检定失败。”
　　时启：“……”与他判断的正好相反呢。
　　系统：“这节课会有纪检组的人抽查，如果你不去，会被扣学分。”
　　听上去都很正常——
　　可他的幸运检定又失败了啊！
　　时启一阵抓狂，该不会他的幸运值到99了他还是那个会骰出100大失败的非酋吧！
　　但不管怎么说，课还是要上的，幸运失败不会管他去不去上课，都会发生一些离谱的事情。时启蔫蔫地上课去了。
　　这节是高数课，大一的公开课。
　　方殊流也有这门课。
　　时启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张望，没看到方殊流。之后一众人悄无声息地进门，右侧胳膊别着纪检组袖标，正在核查人数。
　　领头的是个陌生男生，并不是方殊流。
　　时启坐在外侧，一众人从他身边穿过，有个人在他身边停下，带着点迟疑，小声问时启：“你是方组长的朋友吗？”
　　时启并不认识那人，莫名其妙地点头，那人又说：“方组长生病了，好像挺严重的，我们想去看他来着，他不让，你能替我们去看看他吗？”
　　时启睁大眼睛，又看了几眼，依稀记起来，他就是开学典礼时给自己送牛奶面包那人。
　　这堂课结束的时候，方殊流都没有回他的消息。时启本打算下课去篮球场，现在只能重新调整计划，给厉觉发了短信说明情况，先去方殊流宿舍。
　　那人告诉他方殊流的宿舍号，时启打算买点水果，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方殊流喜欢吃什么。
　　时启只得挑了几种常见水果，坐电梯上楼。
　　时启按动门铃，却一直没人开门，又给方殊流打电话，电话打了很久也没人接，时启更担心了。
　　最终，不得已之下，时启拿出了他的道具开|锁器，打开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寂静，时启走了一圈，最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内窗帘紧紧拉着，方殊流躺在床上，对时启的来访毫无察觉，时启担心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半跪在床边缘，伸手摸了下方殊流的额头。
　　——好烫！
　　隔着黑暗都能看到方殊流的脸颊烧得发红，大概是时启的手有些凉，方殊流终于勉强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沙哑道：“……时启？”
　　“你怎么来了？”
　　“你在发高烧，怎么不去医院？”不知道是自己的体温太低，还是方殊流的体温太高，他只觉得方殊流已经烫得可以直接煎鸡蛋了！这人真的还清醒吗？
　　“没有……发烧。”方殊流低声道，他的每个字都像踏在云端，晕晕乎乎，飘忽不定，时启的面容在眼前化为幻影，方殊流闭了闭眼睛，嘶声道，“你赶紧回去，别再来了。”
　　“你都生病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时启怒道，哪怕他们只是陌生人，他也不可能直接把对方弃之不理。
　　“体温计呢？”时启左右看看，但床头除了一杯水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药片了，方殊流没吃药，居然打算这么硬抗过去吗？
　　时启正要下床找体温计，一双灼热炽烫的手拉住他的手腕，力道并不重，只松松地扣住，仿佛已经耗尽了方殊流全身的力气。
　　“不用，别找了，时启。”方殊流道，蓦地咳嗽起来，喉咙中弥漫着血气，他喘了口气，道，“只是感冒而已，不用担心。”
　　时启一言不发，把方殊流的手拨下去，便去找体温计。
　　方殊流竭力撑起身体，他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方殊流咬紧牙关，从床上起来。
　　时启正在客厅翻箱倒柜，忽地听到时沉时轻的脚步声，随后一声叹息：“我没事，别担心。”
　　“你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时启咬牙道，“你当我傻吗？”
　　方殊流穿一身纯黑棉质睡衣，皮肤宛若吸血鬼般苍白，他向来在外面都是一副矜持冷淡的模样，离他近些便会被冻成冰块，此刻却似乎因为生病，而只系了从下至上的三颗扣子，削瘦精悍的腹肌线若隐若现，常年严丝合缝包裹在衣物内，被无数人幻想的身体，若是拿去拍写真，估计会迅速销售一空。
　　方殊流不知道怎么，突然笑了起来，虽然笑了没几声他就开始咳嗽，属实是乐极生悲。
　　他摇摇欲坠，一手撑在墙上，目光有些虚晃：“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做梦，梦到小时候的你，梦到长大后的你……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啊。”
　　“你只是烧糊涂了而已。”时启说，“你是冲着打算把自己烧成智障才不吃药的吧！”
　　时启没找到体温计，见方殊流还一步三晃，马上就要跌倒的危险场景，略一权衡，还是打算先把这不听话的病人送回床上再说。
　　时启这个决定做的是对的，因为方殊流下一步便朝地板栽去，时启一个健步冲过去，正打算扶稳他，但下一秒直接硬生生被压倒到地上，险些摔个屁股开花。
　　方殊流怎么这么沉？！
　　始作俑者还非常不清醒，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压在可怜的见义勇为者身上，他的衣领因为这动作而扯开些许，散发出恐怖的高热。
　　时启想推开他，根本推不动。不使劲的方殊流就像一块结结实实的铁板，把时启压在地上，似乎打算做个铁板烤肉。
　　时启：“你起……开！”
　　方殊流看着也不胖，怎么这么重呢？！
　　好在方殊流家里并不是实木地板，而是铺了厚厚地毯的地板，否则时启刚才那一摔恐怕就再也起不来了，时启屈起腿，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方殊流踢开，但方殊流却反应非常迅速，一翻身，压住了他的腿，速度快得简直不像是个已经发烧得神志不清的人。
　　“你该不会是装的吧？”时启怀疑地看着方殊流，但他身上的热度也不是骗人的，哪怕用热水袋也没办法一直持续散发热量。
　　方殊流则皱着眉看时启，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突然说：“时启？”
　　时启一脸的恼羞成怒。
　　“你真来了啊。”方殊流说，“我还以为在做梦。”
　　方殊流伸出手，缓缓在时启的脸上摩挲，似乎是在触碰一块柔软的丝绸布料，动作很轻柔，他说：“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时启推他肩膀，“你先给我起来啊！”
　　方殊流却低下头，埋在时启的肩膀上，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上，像某种未开化的动物般，牙齿轻轻咬住了他的皮肉。
　　虽然不疼，但的确很磨人，还很奇怪。时启从来没听说过谁发烧后性情大变，喜欢咬人。这家伙该不会是中了什么奇怪的病毒吧？！
　　好不容易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推开，方殊流终于抬眼，眼神清明了些，他舔了舔嘴唇。
　　时启胸前湿漉漉的，已经忍无可忍了：“醒了就给我——”
　　“你还记得文森特给你吃的那颗药吗？”方殊流开口道，伴随着一身叹息，“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你小时候吃得那种药，也是来自文森特家族的制药厂。”
　　时启的动作停住，他似乎从方殊流的话中听出了某些难以言喻的潜台词。
　　“我没有发烧，这只是药物影响的副作用而已。”方殊流又咳嗽几声，终于肯起身了，他身上那股玫瑰花的味道似乎更加浓郁了，他说，“我在询问方其然的时候，他说，那种药可以改变基因。”
　　“可我已经好了呀。”时启说，“之前的记忆错失和失明症状，已经恢复了。”
　　“不……”方殊流道，“你是文森特家族所选中的人，在你一出生的时候，他们就给你喂了这种药的“初代品”。”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揉进了粗糙沙砾，不时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所以你的体质不好，实际上是因为那颗初代品。”
　　时启眨了下眼睛，有点吃惊：“方其然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不想离开方家，所以想用这些线索换取一个位置。”方殊流说，“同时，他给了我解药的配方。方家常年制药，但我并不是学这方面的，何况文森特已死，他的家族究竟想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我很确定……”方殊流说，“我也吃过“初代药”，初代药的基因序列与我完全吻合。”
　　时启顿时懂了，方殊流不吃糖就会死的体质，也许和那颗药也有关系！
　　““初代药”会出现很多未知的副作用，并不只是体质的衰弱，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颗药会产生什么后果。”方殊流道，“为了验证，我吃了解药。”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时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吃了？万一方其然是骗你的怎么办？”
　　“已经做过很多次实验了，解药对人体无害，只对吃过初代药的基因造成破坏。”方殊流呼出一口灼热的气，“但在这期间，不能再服用其他药物，以免产生相克反应。”
　　“所以，不用找体温计了。”方殊流轻声说，“我会好起来的。”
　　时启：“……”
　　他总觉得方殊流的表情不太对劲，可方殊流的解释也很清楚，没有任何逻辑不通的地方，时启唯一感到困惑的地方就是……
　　方殊流为什么非要在现在吃解药？
　　也许是因为他的体质的确很危险，不吃解药某天没有糖就很可能直接over，但方殊流的生日才过去没多久，方殊流就决定试药了，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方殊流性格一向沉稳，决定做出这种事情，就一定有他必须去做的理由。
　　“现在可以带我回卧室了吗？”方殊流一瞥桌上的果篮，无辜道，“我想吃苹果。”
　　时启打量他，方殊流却全然不看他的眼睛，笑着去拿苹果，转身的那一刻，方殊流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拿着苹果的手指微微收紧。
　　时启一腔怒火无处可发，只得恨恨地捋平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的地毯，随后一指方殊流：“你自己回去，我扶不动你。”
　　“起不来。”方殊流重重叹息，“唉，原本不想被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狼狈吧，我还没来得及洗漱，也没有打理发型……”
　　方殊流在这时候突然开发出了“话唠”属性，时启不堪其扰，只得认栽地将方殊流连推带拽，送回了卧室床上，正想给他倒杯水，方殊流一拉他，时启顿时毫无防备地倒进了那被方殊流煨得热乎乎的被窝里。
　　“你怎么这么凉？”方殊流道，“让我抱一会，舒服……”
　　时启：“我天生就这样——”他忽然想起什么，“既然那解药没问题，是不是我也能吃？”
　　方殊流道：“起码要等半年，才能制出第二颗解药。”
　　“半年？”时启说，“那你的药是从哪儿来的？”
　　方殊流一手环在时启腰间：“方其然给的。”
　　“你还真敢吃……那方其然最后怎么样了？”时启问。
　　“他现在已经不是方家人了。”方殊流似乎有点困了，声音模模糊糊的，“管他去死。”
　　“……”
　　方殊流的呼吸均匀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时启这才想起来，他还没给方殊流切苹果呢，那颗苹果被方殊流随手摆在床头，和空杯子放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方殊流也太大胆了。时启忧心忡忡，问系统：“攻略对象会死吗？”
　　系统：“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个答案让时启沉默了。
　　方殊流……这叫作死吗？


第84章 
　　方殊流睡熟后， 时启总算从他怀里钻出来，一看手机，厉觉还没回他， 估计还在打球。
　　时启悄声下床，方殊流的家里充满了书卷气，客厅茶几摆着几本书， 就连墙上的画也是书法家的大作：学以致用。
　　时启打算去烧开水，另外找点糖给方殊流背着，免得他缺糖， 方殊流竟然也吃过初代药吗？初代药和他们后来吃的试验品有什么区别？改变基因……或许会更加致命。
　　时启有个预感， 方其然肯定和方殊流说了些更为重要的事，只不过方殊流没说。
　　那会是什么事呢？
　　时启正想着， 拉开冰箱，顿时啼笑皆非。
　　冰箱上层常温区，四格空间，有三格都塞满了糖， 而且各种品种口味都有，从水果糖到牛奶糖， 从硬糖到软糖， 从夹心糖到酒心巧克力，完完全全就是个糖果储存柜。
　　最后一格倒是屈尊结果摆着几盒牛奶， 以及时启曾吃过的那种小面包。
　　方殊流天天摄入这么多糖分，怎么身材还这么好，一点也不见胖呢？！
　　时启只能把原因全都归功于神秘的游戏力量。
　　时启随手剥了个面包吃，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喵呜”声， 他低头一看，一只小小只的猫咪从门后探出头， 一双明亮的猫瞳注视着未知外来者，时启顿时惊呆：方殊流没告诉他还养猫啊！
　　时启伸出手，冲小猫摇了摇，小猫却一甩尾巴，轻快地跑了。
　　这猫儿不会是饿了吧？也不知道方殊流有没有给人家按时喂食，幸好方殊流的冷藏柜里有点肉蛋奶，还有大米，时启照着菜谱给他煮了个蔬菜粥，又去找猫粮，给猫碗里倒了些，不见小猫过来，也许是怕生。
　　等粥的间隙，时启点开系统面板，发现有个新任务冒了出来。
　　——隐藏任务——
　　[触发新手关卡的暗线——已完成]
　　难度系数：未知
　　奖励：生存点10点，[动物本能]buffx1
　　暗线？[动物本能]又是个什么buff？时启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得到了奖励。
　　“恭喜您获得生存点10点，[动物本能]buffx1～”
　　[动物本能]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逃避有用卖萌不可耻之必备品，该buff可将你的灵魂转移至离你5m之内的猫猫/狗狗体内，在这期间，你将以动物的身份生活～
　　使用期限：未知
　　使用对象：你
　　触发条件：遇到5m内的猫猫/狗狗时，该buff自动触发。
　　时启刚看下去便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字上面……自动触发，Giao！
　　时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眼睁睁看着这个buff亮起来，是即将使用的标志。
　　时启简直要炸了，这个buff，它嘴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变成猫猫狗狗，而是那个“未知”的使用期限！
　　他很有可能变不回来了！
　　时启突然想起件要紧事，立刻转身去关煤气，然而他的手刚碰到料理台，眼前一片晕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后方倒去——
　　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时启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都变大了无数倍。时启：“……”
　　坑爹啊坑爹啊，为什么他非要去领那个奖励呢？不领不就没……哦不，这是“一点就上瘾”buff替他领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时启现在就宛若网上流传的经典表情包——弱小，可怜，又无助。
　　buff完全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就剥夺了他做人的权利，这真的合理吗？！
　　但他作为人的身体凭空消失了，这对于时启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万一猫的灵魂和他互换，那场面岂不是非常美妙……
　　时启问：“猫咪的灵魂呢？”
　　系统：“正在沉睡，你离开后就会苏醒了。”
　　“哦这样。”时启冷静道，“所以这个buff什么时候能结束？”
　　系统道：“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了。”
　　上一次听到这种话还是上一次。
　　时启直起身体，很明显他还不适应四条腿走路，走了几步差点绊倒，如此学了十分钟，才勉强行动自如，目标就是卧室。
　　——先得把方殊流叫起来关火啊！太危险了！
　　幸好卧室的门没关严，时启顶了顶门就开了，随后冲着那张大床一跃而上，蹦到方殊流的胳膊上。
　　“方殊流，醒醒！”
　　一出口，便成了一通撒娇般的猫叫声，时启两眼一黑，他居然都不能说人话了！不过猫说人话，他会被研究院的人抓走吧！
　　方殊流皱了皱眉，被声音吵醒，时启正在想该怎么解释他是时启这件事，就被方殊流胳膊一伸，抱进了怀里。
　　时启炸了，尾巴甩甩，想咬方殊流一口，又怕他等会还得去打疫苗，最后没办法，一巴掌呼在方殊流脸上。
　　方殊流总算艰难地睁开眼，猫咪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又喊又叫，他实在困极了，抬眼扫了一圈，时启不知道去哪儿了，方殊流便顺了顺猫毛，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倦意：“七七宝贝怎么了？这么生气。”
　　时启呆住，方殊流居然叫他的猫“七七宝贝”？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时启牙齿咬住方殊流的睡衣前襟，往一侧扯，想让他去厨房把煤气关了。
　　然而他的力量不过蜉蝣撼树，扯了大半天，方殊流岿然不动，一手撑着头，有点困惑地看着时启：“……突然这么大脾气，昨天还好好的，这是发情了？”
　　他手一提，时启悬空，方殊流检查了下蛋蛋，戏谑一弹，警告道：“不要胡闹，否则带你到医院绝育去。”
　　时启简直羞愤欲死……方殊流，你他妈欺人太甚！你给我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方殊流被时启这一通折腾，总算是清醒了不少，他把猫放下，咳嗽几声，下床找人，结果整个屋里空空如也，煤气上小火熬了一锅粥，正慢慢沸腾着，一旁料理台旁则放着个空的面包袋。
　　“嗯？”方殊流困惑道，“时启跑哪儿去了？”
　　时启冲方殊流喵喵叫了几声，方殊流没搭理，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随后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手机上。
　　“……手机也没带走。”方殊流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看了看通体雪白，蓝色瞳的猫咪，静默一瞬。
　　他一定是烧糊涂了。
　　这时时启手机一震，是厉觉打来了电话，方殊流本没想接，但厉觉异常执着，一个不接就打第二个，到最后方殊流实在忍无可忍，接起了电话：“喂？”
　　“时启你在……方殊流？！”厉觉怒吼道，“时启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
　　方殊流道：“我生病了，时启来看我，但现在有个情况……”
　　厉觉没听完，立刻道：“我马上过去！”
　　说完，把电话挂了。
　　方殊流：“……”
　　“这么急躁的男人，谁会喜欢啊。”方殊流摇摇头，冲时启伸出手，“七七宝贝，上来。”
　　时启莫名有种和猫同名的羞耻感，他瞪了方殊流一眼，转身哒哒哒跑了。
　　方殊流随手搅拌了下粥，一边又打了个电话：“文森特家族那边实验室还有动静么？”
　　那人说：“文森特死后，他的家族停止了制药，目前看来没有其他动作了。”
　　“继续盯着。”方殊流咳嗽几声，“试药记录我会发给医生，有异常告诉我。”
　　方殊流余光瞥到时启在客厅里转悠，不知道为什么，那动作显得有点生硬，像是不会走路了一样，有点小心翼翼的拘谨。
　　“怪事……七七平时都很乖，今天却性情大变。”方殊流自言自语，“难不成真是发情了？”
　　厉觉很快就到了，“叮咚”一声门铃，门开了，厉觉大步进屋：“时启呢？”
　　“……我也不知道。”方殊流无奈摊手，“他没和我说就走了。”
　　“也没带手机？”厉觉说着，质疑地看着方殊流，“我和你说，私自限制他人自由可是……”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没必要接你的电话。”方殊流讥讽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有消息就会告诉我。”
　　方殊流本以为时启出去买东西忘记拿手机了，但这个思路也走不通，因为现在大家都用电子付款，不带现金也没法买东西，时启也没和他说一声……也许是自己没听到。
　　厉觉一身篮球衣，显然是没来得及换便匆匆赶来，一眼便与地上的猫对上了眼，厉觉显然与七七很熟稔，蹲下身就去揉猫咪下巴。
　　时启本想躲避，但谁料厉觉手法不错，时启顿时浑身都软了下来，沉溺在这神奇得令猫沦陷的娴熟手法当中，在厉觉手里摊成了一张猫饼，厉觉抱着猫进来，方殊流说：“……你把猫给我放下。”
　　“它喜欢我。”厉觉坐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地摊开两条长腿，一边逗猫一边说，“你确定时启是走了？”
　　“不然还有其他说法吗？”方殊流把猫拎走，抱在自己怀里，时启终于从那无法抗拒的揉弄中清醒过来，不由得汗毛倒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靠近厉觉了。
　　时启从方殊流怀里跳下来，跳上茶几，对着自己的手机点点，试图解开密码用手机打字，但很快就又被厉觉拎走了，指指点点：“这不是小猫咪可以玩的东西知道吗？方殊流你那没什么猫玩具吗？啧啧，有这么一个无趣的主人还真是可——诶呦！”
　　时启咬了厉觉一口，随后跳下来，愤怒地看着他。
　　幸好隔着衣服，没有造成血溅三尺的后果，厉觉惊魂未定：“你家猫啥时候学会咬人了？！”
　　“我也不清楚。”方殊流疲惫地按了按额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暴躁。”
　　“该不会是快发情了吧？”厉觉抓住时启，想要重复之前方殊流做过的动作，时启实在忍无可忍，猫爪一挥，倘若厉觉反应慢点估计就会被抓出四道血痕——
　　但厉觉十分迅速地收回手，看着一脸暴躁的猫咪，犹豫几下，说：“要不今晚送宠物医院看看？”
　　“今天不行。”方殊流看了眼表，距离他醒来已经有二十分钟了，仍是没有消息传来。
　　方殊流面无表情地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
　　浓郁的甜橙果香味缓解了部分的焦虑和急躁。
　　这时，方殊流的手机一震，派去搜查的人说，这段时间内学生公寓只进不出，走廊内是没有监控的，只能看到时启走进去的画面，并没有他离开时的画面。
　　方殊流：“……”
　　“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方殊流说，“万一时启回宿舍了呢？”
　　厉觉想了想：“也行，如果有时启的行踪，记得告诉我。”
　　厉觉离开了，而厨房的粥也已经煮好了，掀开盖子时，散发出浓郁的米香味。
　　时启也饿了，他感觉这副身体已经饿坏了，但他围着猫粮转了几圈，不行，毫无胃口。
　　时启：“我可以吃正常的东西不？”
　　系统：“可以，现在这副身体实际上是以你的灵魂为主，这也是为什么你眼前的东西是彩色的。”
　　方殊流盛出一碗粥，摆在桌上，刚去拿筷子，便见小猫跳上桌子，似乎对粥非常感兴趣。
　　“七七。”方殊流把猫拎到猫粮碗旁边，“你吃这个。”
　　时启：“……”
　　我煮的粥，我还不能喝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时启又跳上桌子，挑衅地看着方殊流。
　　方殊流勺子搅了搅粥，便要往嘴里送，时启急了：“我也要喝！”
　　出口就是“喵呜喵呜喵喵呜！”
　　方殊流动作一顿，沉默地看着时启，似乎没想到这猫如此执着。
　　时启又跑到手机前，正要按，被方殊流拎起来，无奈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我再给你盛一碗，行了么？”
　　时启：“喵呜喵呜喵呜。”
　　这还差不多。
　　方殊流给时启盛了一小碗，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这只猫。
　　这只小巧可爱但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暴躁狂嚎的猫咪并没有立即开始进食，而是谨慎地嗅了嗅味道，猫爪子碰了下碗边沿，随后——
　　居然开始冲着碗吹气。
　　大概是想把粥吹凉了再吃。
　　方殊流用力按了按眉心：“……”
　　方殊流心想，我现在不会还在做梦吧？
　　但世界上但凡是一只正常的猫都绝对做不出这种非常人性化的动作。
　　方殊流上网查了下“世界上有人变猫的例子吗”
　　“猫能变成人吗”
　　“人如何变成一只猫”
　　“我朋友变成猫了怎么办”
　　得到的答案都是：人不可能变成猫，除非做梦。
　　方殊流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顿时清醒多了，不像刚才那般浑浑噩噩。当他再次回到餐桌旁，猫已经在舔碗里的粥，模样乖巧极了，刚才那一幕像是方殊流眼花了。
　　方殊流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粥，一边看他们发来的监控视频，下午时启拎着一个果篮进来，之后的确再也没有出过楼，现在应该做的是去搜查这栋楼里其他人有多少人在屋内，或许他们有动手嫌疑，但那人说，今天这栋楼里的人都有课，至今为止，这栋楼内只有生病的方殊流和时启两个人在。
　　最后，那人说：您确定您朋友走了吗？说不定在卫生间没开灯。
　　方殊流心想，如果是那样倒还好了。
　　方殊流是从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说法，但这事的确是说不通，无论从哪方面来想，逻辑都不通顺。
　　时启怎么会突然……变成他养的猫呢？身体去哪儿了？方殊流这么想着，又去厨房拿了几只小鱼干，果然，猫咪看到方殊流手里的鱼干，眼睛都直了，顿时也不舔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殊流。
　　方殊流说：“叫一声就给你鱼。”
　　猫猫：“喵呜～”
　　方殊流将一条鱼递到猫猫嘴边。
　　方殊流：“走过来，还有一条鱼。”
　　猫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气势汹汹走过去，嗷呜一口叼走了鱼。
　　手里还有一条鱼，方殊流道：“吃了这条鱼，明天带你去宠物医院绝育。”
　　猫猫浑身一僵，眼里充满了“你居然敢这么哄骗我”的不可置信，方殊流将鱼干摆在他面前晃晃，很明显地看到猫咽了下口水，又不敢吃。
　　我可真是罪大恶极。方殊流心想，把鱼干送到时启嘴边：“吃吧，不去医院。”
　　时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方殊流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仗着猫听不懂就肆意诱哄，考虑过猫的感受吗？！
　　吃过饭，方殊流洗碗，时启则又跳上桌子，正要亮明身份，然而爪子在手机上按了半天也不见反应，时启简直急出了一身汗。
　　系统：“你的手机有防宠物触碰功能，你是打不开的。”
　　时启目瞪口呆，彻底服了。
　　之后方殊流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打开电视，抱着时启窝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甄嬛传》，时启不禁看得入神了，并没有发现方殊流正在手机里搜“建国之后妖怪能成精吗”，“我的朋友似乎是只猫妖怎么办”《聊斋志异》《山海经》之类的东西。
　　方殊流搜得简直头大，网上都告诉他都5055年了，小学生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妖怪，何况猫狗这种生物本就通灵性，有的猫猫甚至能帮主人买菜上课签到，听得懂说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人都在进化，猫还不能越变越聪明了？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方殊流心想，他咳了一声，轻声道：“时启，是你吗？是你就喵一声。”
　　猫端坐在他的膝盖上，软乎乎的尾巴一甩一甩，像是心情不错，却是始终没有冲他“喵”一声。
　　方殊流：“……”
　　想多了，猫怎么可能是时启呢？之前应该也只是因为阴差阳错的巧合而已。
　　时启却是紧张激动，看着电视剧里的剧情，甄嬛马上就要被陷害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一门心思陷入剧情里的时启压根没有听到方殊流满怀纠结的试探，只想看看甄嬛如何脱离险境，错失一个证明自己的大好良机。
　　一集甄嬛传结束，方殊流带着猫去洗澡，一贯讨厌洗澡的猫咪今日却非常乖巧，一动不动地坐在澡盆里，头上顶着个小毛巾块，令每次给猫洗澡都洗成落汤鸡的方殊流又陷入了怀疑。
　　反复几次，方殊流觉得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然而最后喊时启那一声，猫并没有答应，倘若真是时启，估计早就激动得一爪子拍过来，然后说“你终于发现了”吧。
　　雪白雪白的猫咪被搓成了一个清香扑鼻的团子，方殊流冲掉他身上的水，习惯性要去洗猫的蛋蛋，乖巧了很久的猫咪突然炸毛，甩了甩头，方殊流苦心维持许久的干净衣服再次被淋了个半湿，可谓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你这个坏蛋。”方殊流又气又想笑，上半身几乎全湿了，粘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他只得把上衣脱了，随手丢进了衣篓里，一把捞起猫身体，“不让我洗？那就和我一块洗。”
　　猫脸猝不及防贴在了那全无遮挡的裸|露腹肌上，肉贴肉的感觉十分明显，猫耳朵霎时间宛若水开一半蒸汽上头，瞬间红了个彻底。方殊流却全无察觉，带着猫进了已经放好水的鱼缸内，把猫放在自己胸膛上，免得呛水跌下去。
　　时启不会水，一进去猫爪立刻惊恐地扒住方殊流的胳膊，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闷笑，时启只想挠他一下，最后憋了半天，说：“方殊流我艹你大爷！”
　　“说什么呢？气呼呼的。”方殊流一揉猫头，果然还是想多了吧？猫见了水都是一个反应。
　　半晌，时启有点困了，方殊流终于出来，被猫再次溅了一身水，始作俑者一脸骄傲地跑了，方殊流摇摇头，看了下手机——时启没回宿舍。
　　到底是去哪儿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刚到卧室，方殊流脚步一顿。
　　洗得香香白白的小白猫已经非常自觉地爬上了大床，蜷缩在枕头上，闭上眼睛——明显是要准备入睡了。
　　方殊流从来没让猫得逞过，虽然猫咪天性都喜欢爬床，方殊流走过去，正要把猫拎下来，脑中却不知怎么闪过猫咪喝粥吹气时的模样，这一下让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把猫丢进猫窝里。
　　方殊流压根睡不着，他想去找时启，但医嘱告诉他，这段时间他都不能出门——因为那枚解药会让免疫力格外低下，万一不小心沾染上什么病毒就不好了。
　　方殊流对那些事情倒无所谓，但会让解药实验的过程中断。
　　方殊流叹了口气，猫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一翻身咕噜掉进方殊流的怀里。方殊流便伸手，在猫背上顺了顺猫。
　　猫咪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这也很正常，七七是只小奶猫，平日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方殊流习以为常了。
　　半夜十二点，方殊流一手搭在猫咪背上，昏昏沉沉，却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方殊流睁开眼睛，发现他手下是奶白柔软的肌肤，那人全无遮挡，浑身赤|裸的少年睡在他的一侧，呼吸均匀，黑色碎发挡住了眉眼，只余下淡红色的唇微微张开。
　　他一手搭在方殊流的胸膛上，手臂是少年般流畅的线条，侧身躺时露出一小段清瘦锁骨。
　　方殊流立马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就要将那人踢下床，但下一秒，方殊流倏地收了动作，他手指略微发抖，动作轻柔地拨开那凌乱的刘海，从昏暗的光线下认出了熟悉的面容轮廓——
　　这少年竟然就是时启！


第85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殊流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人和猫有生殖隔离， 自然条件下，人是不能变成猫的。
　　时启睡得正香，方殊流半是怀疑， 半是忍不住地目光逡巡，而后意识到自己这举动不能说是不礼貌，甚至有点流氓， 便像触了烙铁一般收回了手。
　　“……时启。”方殊流沉声道，“醒醒。”
　　再次回想起这猫咪的异常行为，似乎就是从时启离开那一刻开始的， 倘若按照逻辑来说， 也是非常……
　　一点也没有逻辑啊！
　　时启咂咂嘴，完全没听到方殊流的声音， 正与周公约会到关键时候，似乎是失去了热源，不自觉又动了动身体，把头迈进了方殊流怀里， 一手抓住他的睡衣衣领前襟，把他抱得更紧了。
　　方殊流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 那味道他很熟悉， 正是几小时前他亲手打开的一瓶猫用沐浴露，方殊流喉结滚动了一下， 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咬牙切齿地看着时启。
　　方殊流曾经为了寻找时启，也找过不少类似的男孩，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 柔弱，易碎， 但给方殊流的感觉都不太对劲。在外人看来，方殊流纯粹就是个花心风流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男孩没兴趣，他又不是给。
　　但看到时启的那一刻起，方殊流心中十几年的空缺遗憾终于被弥补，与此同时伴随而来更汹涌的情感，则令他不知该如何抒发，他面对时启时，总想逗他玩，看他生气，心里便生出一种非常诡异的满足感。
　　他在意我。
　　而现在，时启身上不着片缕，猫不盖被子，连着变成人的时启也丝毫没有遮拦，他却无知无觉地睡着，方殊流内心的冲动几乎要破茧而出了。
　　从没有觉得，同性的身体那么好看，好看到……他都快要忍不住了。
　　方殊流的眸色骤然暗沉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时启，指骨因为用力收紧关节处泛白，他仿佛被诱惑般缓缓靠近时启，微微偏过头，高挺鼻尖在时启柔软的脸颊上蹭了下。
　　随后他偏过头，一手撑在时启身体一侧，动作轻柔但准确地含住时启的唇，仿佛在吃一颗棉花糖般，试图把时启舔醒，而时启睡得脸颊微微泛红，竟然无意识地在回应他。
　　方殊流：“……”
　　方殊流极为狼狈地起身，冲进了浴室，一脸麻木地开始洗冷水澡。
　　不能做禽兽……起码也得等时启醒了再说。
　　方殊流不敢把水温调得太低，万一真感冒了就不好了，然而他那处受刺激太大一直消不下去，方殊流打开手机，搜了个东西，随手放在台上。
　　片刻后，金刚经那令人清心寡欲的声音幽幽传来。
　　方殊流从浴室出来，时启已经把被子都卷走了，方殊流顿了顿，从旁边又拿了一张被子，这样也好，免得擦枪走火。
　　方殊流躺在床上，忍不住看向时启，时启肩膀露在外面，白得几乎在发光。方殊流忍不住抬手，把被子给他往上扯了扯，眼不见为净。
　　还是睡吧，明天再问问时启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殊流闭上眼睛，十几分钟后，却感觉自己怀里一沉，时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另一床被子已经被他无情地抛弃了。
　　方殊流霎时惊醒，喜欢的人在怀中，任谁也不能坐怀不乱。方殊流那一通澡几乎白洗了，他咬着牙，拧着眉，心里开始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然而完全没用。
　　方殊流难得爆了次粗口。
　　时启，明天你给我等着。
　　次日。
　　时启睁开眼，他睡了个好觉，动物的睡眠比人类更好，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他神清气爽，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变回来，当即有些郁闷，而且还有点奇怪——
　　为什么他身上还盖着被子？！
　　是方殊流为他盖的吗？
　　给猫盖被子，还真是奇怪呢……
　　时启一只小白猫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来，看上去像是木乃伊。
　　更奇怪的是，偌大一张床睡两个人都够了，方殊流却跟个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缩在最边上，再往旁边一点就掉下去了啊，时启一阵纳闷，是自己睡姿太霸道了吗？不应该啊。
　　时启好不容易从被里挣脱，跳到方殊流怀里，发现这家伙似乎没睡好，眉心浅浅皱着，脸色似乎也有些苍白。
　　时启看了眼闹钟，冲方殊流“喵”了一声。
　　起床啦！
　　方殊流被猫叫声吵醒，他睁开眼，发现小猫趴在他胸口，尾巴一甩一甩的。
　　小猫：“喵喵喵！”
　　该吃饭啦。
　　方殊流这晚上不知道几点钟才睡着的，神情困倦不已，他一揉猫脑袋坐起来，发了半天呆，记忆逐渐复苏，随后，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怀里的猫。
　　随后他做了一个令时启惊诧的动作。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说：“这是梦吗？”
　　时启困惑地看着方殊流。
　　“你，你……”方殊流左右寻找，昨天那个少年的身影宛若梦境，他不可置信地说，“时启？！”
　　时启已经轻盈地跳下床，闻言扭头回去，看向方殊流：“喵。”
　　是啊。
　　十分钟后，餐桌前。
　　时启从蹲在地上吃猫粮的宠物规格一跃升至和方殊流平起平坐并且还享受喂食的主人规格，方殊流拿着勺子，道：“时启，真是你？”
　　时启：“喵。”
　　方殊流：“你怎么……怎么……”
　　方殊流怎么也没想到，时启忽然又变了回去！一人一猫面面相觑，方殊流说：“昨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时启歪了歪脑袋：“喵？”
　　方殊流额角发疼，心想早知道就学个喵星语了，这么交流起来实在费劲。
　　方殊流打开手机的备忘录，递给时启：“你怎么变成猫了？你是猫妖？”
　　时启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挥舞猫猫拳，随后把手机推回去。
　　——我是人啊！你才猫妖呢！
　　方殊流深吸一口气，很想把这只不乖的猫吊起来打。
　　“昨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什么？”方殊流又问了一遍。
　　时启：“睡着了，昨晚发生什么了？”
　　方殊流欲言又止，难道他要说昨天晚上你变成人不穿衣服就往我怀里钻是不是在勾引我吗——
　　按时启的性子，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时启似乎不知道他晚上会变成人这件事，是睡着了才会变成人，还是有特定的契机和时间呢？
　　时启今天可谓是志得意满，虽然不知道方殊流是怎么突然间领悟了他的暗示，认出他来的，但时启的地位一下从宠物变成了主人，方殊流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威胁他去宠物医院绝育，也不会吊着小鱼干不给他吃，唯一的缺点就是，方殊流总是会用一种莫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那眼神里揉杂了极多情绪，时启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不太妙。
　　系统：“方殊流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45。”
　　……但自己现在只是一只猫儿啊，方殊流和猫生什么气。时启这么安慰自己，又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示意方殊流给他转到甄嬛传的频道。
　　方殊流的确不会跟一只猫计较，他很好脾气地包容了作为猫的时启所有的缺点，包括但不限于他总是突然喜欢开始撕咬沙发布，或者不小心把喝牛奶的碗碰倒，除了吃鱼外对猫粮是一点不碰的极度挑食。
　　幸好方殊流今日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没有昨天那么严重，足以应付一只猫。
　　直到门铃响了，厉觉来了。
　　方殊流再次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时启，这只猫一门心思在电视上，就厉觉那智商是完全发现不了猫就是时启的。
　　厉觉堪称是火急火燎：“你找到时启没？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宿舍！”
　　“找到了。”方殊流淡定地说，“他出去玩了，我替他请过假，你不用担心了。”
　　“请假出去玩？”厉觉觉得不太对劲，说，“他去哪儿玩了？”
　　方殊流：“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厉觉挑眉，目光诡异，在客厅环视一周，缓缓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厉觉慢吞吞地换鞋，方殊流从冰箱拿一罐冰镇可乐，一回头，厉觉已风一般冲进了卧室，大吼：“时启你要被绑架了就叫一声！”
　　方殊流：“……”
　　厉觉风卷残云般迅速清查了卧室的每个角落，丝毫没看到有囚|禁play的任何痕迹，唯一有蹊跷的地方是……
　　“你一个人盖两床被子？”厉觉说。
　　“我的猫和我一起睡，他也要盖被子，有问题？”方殊流云淡风轻地应对。
　　厉觉：“？”
　　厉觉像搜查犬一般，仔细搜寻这张床，的确从枕头上面捡到了不少猫毛。厉觉嘴角抽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挑不出个错来。
　　时启一声不吭就出去玩了，甚至还要请假出去玩，这事从哪儿来说都不合理。
　　厉觉满腹狐疑，坐在沙发上，打开冰镇可乐喝了一口，顺便看了眼电视，差点把可乐喷出来。
　　“你什么时候还看这玩意？”厉觉不可置信地指着电视上的宫妃问。
　　“七七喜欢看。”
　　厉觉伸手，正要摸摸猫背，方殊流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猫捞走了：“有事没事，别对我的猫动手动脚的。”
　　厉觉：“？”
　　你那表情，不像是动了你的猫，倒像是抢了你老婆。
　　厉觉开始觉得方殊流是不是精神出了点什么问题，哪根筋搭错了，开始人猫恋了吗？！
　　但厉觉是个叛逆少年，趁着方殊流去厨房，便把无辜的猫按进怀里，开始大肆撸猫……不得不说厉觉的动作虽然有些简单粗暴，但对于猫来说却恰到好处，仿佛在做什么SPA，时启简直要上瘾了。
　　方殊流端着一碗牛奶出来，一眼看到厉觉怀里那尖尖的耳朵正舒服得一动一动的，他立刻大步向前，厉声道：“把猫放下！”
　　厉觉：“就不放就不放，你看七七喜欢我呢！你有我这么好技术吗？不如把猫给我养几天吧？”
　　时启正要点头，十分赞同厉觉的确技术更胜一筹，便见方殊流微微眯起了眼睛，怒火被他收束起来，反倒呈现出一种诡异冰冷的理智，他问时启：“真是厉觉的技术更好？”
　　方殊流的瞳色稍浅，宛若琥珀般的瞳色，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无机制的光芒，嘴角浅浅勾着，并没有多少春风和煦的模样，反倒令时启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你没问题吧？猫又听不懂你说话。”厉觉难以置信地道，“居然还威胁猫？方殊流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啊！”
　　时启非常赞同厉觉的看法，冲方殊流一通喵喵指责，反正自己是猫，方殊流还能把他咋滴？
　　方殊流简直被气笑了：“行，你们俩真行。”
　　仗着自己是猫就肆无忌惮，你最好别再让我找到机会收拾你。
　　时启只觉得后背发冷，但很快，厉觉又让他沉溺在“温柔乡”里了，他慵懒地甩着尾巴，不时舔一口牛奶，猫生巅峰不过如此。
　　厉觉则仍不死心，试图从方殊流这三室两厅里找到一个暗门，说不定时启就是被他藏起来了呢！
　　反正方殊流的鬼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时启明明答应了要和他一起去外省看比赛，结果离比赛还有两天，却突然说要去外面玩，连手机都没带，这绝对是方殊流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然而厉觉借着上厕所的时机把每块瓷砖都摸了个遍，也没找到所谓“暗门”的痕迹，方殊流的表情也很奇怪，似乎在和他说“你找啊，找到了算我输”。
　　这家伙，肯定知道时启现在到底在哪儿！
　　时启则是并不想把自己变猫的事情再告诉第二个人，虽然他不知道方殊流是怎么猜出来的，但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解释。难道他要说其实这是源自于一个叫做“动物本能”的buff吗？谁会信啊！
　　方殊流的黑化值也浅浅停在了60，按照时启过往的经验来看，这倒还算是个安全范围。
　　厉觉在方殊流这蹭了一顿晚饭，还想继续呆着，方殊流终于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了：“我要休息，你可以回去了吗？”
　　“我能睡你这里不？”厉觉诚恳道。
　　“我家没客房。”
　　厉觉：“我可以睡沙发。”
　　“不、可、以。”方殊流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和人住一起，这就是我选择单人宿舍的理由，何况我现在还是个病人，你现在能走了吗？”
　　厉觉胡搅蛮缠了半天，方殊流都岿然不动，到最后方殊流都要叫保安把这个无理取闹的人拖走了，厉觉只好道：“哦，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和你的猫。”
　　“慢走不送。”方殊流冷淡道。
　　厉觉转过身，表情略微凝重起来，方殊流这么着急赶他走，肯定是有原因的，可他今天都快把这屋子掀个底朝天了，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明天再过来看看吧。厉觉打算把他买《如何对付背刺自己的朋友》时送的赠品——人格障碍筛查测试拿来，给方殊流测一测，或许这家伙有反社会人格也说不定。
　　时启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剧，怎么这么好看啊！看完一集又想看下一集，然而下一秒，电视一黑，方殊流无情冷酷地关掉电视，一指时间：“你该睡觉了。”
　　时启顿时怒了：“喵喵喵喵喵！”
　　你把遥控器还我啊！
　　偶尔做只熬夜喵也没什么！
　　方殊流只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气氛顿时有点紧绷，时启终于意识到厉觉走了，现在没人能护得了他了，而方殊流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这时候还是别去触他霉头了。时启心想，乖乖地冲方殊流喵了一声，向资本主义屈服了。
　　但洗澡的时候，依然是偷偷溅了方殊流一脸的水，随后甩了甩浑身的猫，把一片狼藉的方殊流丢在浴室里，迈着优雅的步伐跳上了床。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小猫后，时启反而更加皮了，仿佛重回青春期，把缺失的叛逆期全补回来了。
　　系统忍不住道：“你可悠着点吧。”
　　时启不以为然：“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等变回人了就回去，这有什么难的？”
　　系统：“你不怕方殊流黑化吗？”
　　时启震惊道：“没必要对猫黑化吧！方殊流又不是变|态！”
　　方殊流的确不会对这种柔软娇小可爱玲珑的小动物做什么，相反还得好吃好喝好看的伺候着，时启宛若过上了皇帝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待方殊流从浴室出来，小白猫已经摊开柔软的肚皮睡着了。
　　小猫的皮毛柔顺极了，像一团柔软的白棉花糖，又像一朵云，轻轻揉揉肚子，便抖抖耳朵尖，丝毫看不出白天那副恨不得气死人的恶霸形象。
　　方殊流呼出一口气，把被子给猫盖上，随后一手揽着猫，一边拿着手机看消息。
　　一期的试验共一周，等到下周一他才能出去，方殊流想了想，询问那个试验员：“那个药副作用会让人变成猫吗？”
　　对方回复：呃……虽说这个药能改变人体基因，但人和猫的基因相差很大，只有0.0000001％的概率……吧。
　　那还是有概率的。方殊流心想，该不会真是那个药的副作用吧。
　　时启说着要看电视，兴奋得不行，实际上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死过去，但在梦里，似乎有个东西一直试图往他嘴里钻，时启简直不堪其扰，怎么样都没法躲避，随后他的耳后和脖颈也传来湿润的触感，像是小鱼不经意游过，激起一阵战栗感。
　　时启昏昏沉沉，终于被搞醒了，他不满地嘟囔：“搞什么啊？”
　　时启一愣，他能说话了！
　　再一睁眼，他还未能适应黑暗，屋内窗帘拉得很紧，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但他似乎是被人揽在怀里，并且……
　　什么都没穿！
　　时启险些魂飞魄散，他正要往后退，唇上却传来了湿润灼热的触感。
　　“醒了？”那人淡淡道。
　　时启还没搞清楚状况，眼睛睁大，待他渐渐能看清楚屋内时，只见方殊流嘴角带着嘲讽笑意，语气却十分危险——
　　“咬沙发布好玩吗？”
　　“小鱼干好吃吗？”
　　“往我脸上溅水高兴吗？”
　　“下午被厉觉摸得舒服吗？”
　　这一通质问直接把时启问傻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变成人了，这深更半夜的，而且他衣服去哪儿了？！那是他穿得最舒服的一套衣服啊！
　　时启试图往后退：“那个，你……冷静点。”
　　方殊流说：“你下午跟着厉觉一起骂我的那股气势呢？”
　　时启：“……”
　　时启真诚道：“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先给我……一件衣服？”
　　“反正还要变回去，要衣服做什么。”方殊流淡淡道。
　　“啊？”时启傻眼了，“我还会变回去？你怎么知道？”
　　时启迅速看了眼自己的面板，“动物本能”buff的确还处于使用状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你变成人之后，一个劲地往我怀里钻。”方殊流道，“时启，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时启浑身僵住，他和方殊流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彼此之间的体温几乎融在一起，而且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上似乎顶着什么……不太妙的东西。
　　“我昨天洗了四次冷水澡。”方殊流控诉道，“我还是个病人，你忍心对我这么残忍？！”
　　时启呆呆道：“……为什么不洗热水澡？”
　　次日。
　　时启睁开眼睛，他又变回猫了，猫耳朵贴在方殊流□□的胸膛上，他迷茫了会，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方殊流非要和他互帮互助，结果他们……
　　小白猫整只都变红了，几乎是立刻逃离了这张大床，踉踉跄跄地跑了。
　　方殊流醒来时，并未看到时启，大概是又变成猫了。
　　看起来晚上就会变成人啊……完全不受控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昨夜终于在某方面好好找补了一会，方殊流头不疼了心不闷了连带着对厉觉那种嫉妒的心情也奇异地减淡了不少，他又去客厅转了一圈，仍然没找到小猫影子。
　　“七七宝贝？”方殊流道，“出来吃小鱼干了。”
　　时启在角落里窝成一团，听方殊流喊他，丝毫没有露面的意思，愤愤地想：再听你的我就是白痴！
　　任务面板亮起，显示有新任务出现了。
　　——日任务——
　　和厉觉去外省看篮球比赛吧，有你在，篮球赛一定会很精彩的～
　　难度系数：三颗星
　　奖励：发放随机技能点，抽奖券x1
　　不管有没有奖励，他都要和厉觉去看比赛！时启感觉再这么和方殊流待在一起，他恐怕是精尽人亡。
　　说曹操曹操到，厉觉在外面乐此不疲地按门铃，方殊流则把灰扑扑的小白猫拎起来，叹了口气：“脏死了。”
　　时启愤怒地喵喵拳一挥，被方殊流轻而易举地握住，给厉觉开了门，随后又给时启洗澡去了。
　　厉觉站在门口，一脸新奇道：“我还没给猫洗过澡呢，让我来试试？”
　　“你是客人，一边坐着就好。”方殊流这么说着，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厉觉随口道：“把猫看得跟什么宝贝似的。”
　　一边说着，又暗搓搓摸进了方殊流的卧室，打算找点什么证据。
　　看到卧室垃圾桶时，厉觉狠狠震惊了。
　　方殊流这个家伙……
　　居然？！


第86章 
　　方殊流从出来时， 察觉到厉觉站在卧室门口，用一种古怪中混合着钦佩以及对他仿佛重新认识的震惊视线盯着他看，方殊流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他怀里的猫湿漉漉的，习惯性一甩头，两个男人雨露均沾， 均被溅了一身水，厉觉倒是毫不在意，还啧啧：“你这猫可真调皮。”
　　厉觉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和方殊流插科打诨， 方殊流则完全不搭理他，随手将卧室门关上， 撩起眼皮道：“我就喜欢七七。”
　　“喜欢七七”和“喜欢七七这样的猫”是两个性质。
　　时启今天意外得调皮，一会就跑得不见影了，方殊流心想昨天还是太急躁了，应该多给时启点时间适应。
　　他喊了几声， 小猫也没出来。
　　厉觉今天背了个黑色单肩包，里面装着些换洗衣服之类的东西， 被他随手放在沙发一侧。方殊流只扫了一眼， 便没再看，去厨房往猫碗里倒了点牛奶， 一边问厉觉：“昨天让你买的东西带来了么？”
　　方殊流不能出门，他本来在冰箱准备了一周的存货，但没想到猫芯子里已经换了个灵魂， 不喜欢吃猫粮， 只吃小鱼干，家里的小鱼干告急， 方殊流便拜托厉觉买一些新鲜的回来。
　　厉觉拿出四五袋猫粮：“宠物店老板说，这是猫粮界的小鱼干plus，保管吃了的猫都说好，吃完就不想再吃别的了——我等会就得去赶车去比赛了，这些都给你。”
　　不愧是精装款猫粮，不一会就把时启吸引过来了，吃得贼香。
　　“你真没再见过时启？”厉觉道，“你应该也知道编出来的那种破理由没办法让我信服吧，毕竟我也不是傻子。”
　　方殊流：“嗯。”
　　“行。”厉觉点头，背起包，“我信你一次，兄弟，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方殊流坐在沙发上，门“嗑噔”一声关上，方殊流揉了揉眉心，困倦感突然袭来，大概是药物作用又开始了，他扫了一眼，时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估计是还在害羞，躲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厉觉出了楼，便给一人打电话：“盯着五号学生公寓，进出入人员都盯紧了。”
　　厉觉并不放心，但他的确得去赶车了，失踪不到四十八小时又不能报警……厉觉感觉背包似乎沉了一点，但他并没在意，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了。
　　上车后，张明给厉觉留了座位，厉觉一言不发地过去，他包里没多少东西，便将包放在怀里，脸色有些阴郁，旁人都不敢和他说话，张明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什么。”厉觉道，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说不上的奇怪……
　　厉觉陷入了沉思，车子缓缓发动，外围景色后退，车上的人嘻嘻闹闹，张明捣了下厉觉肩膀，戏谑说：“你瞧那边，副队长可是把他的“家属”带来了，你不是说也要带家属，人呢？”
　　副队长身边是一个清秀小男生，和副队长姿态亲密，厉觉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眼皮不抬，道：“时启有事不来了。”
　　“诶，大一周末应该没课吧？时启能有什么事？”张明诧异道，随后收到了厉觉的眼刀，“你俩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没。”厉觉言简意赅，如果时启和他吵架倒是还好了。
　　这时候，厉觉突然感觉他的包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包里动来动去的。
　　厉觉：？
　　厉觉面色凝重，微微眯起了眸子，冷酷地盯着自己的包。
　　里面的确有东西。
　　张明正和前面的人换了晕车药，往嘴里塞了一颗，转头问厉觉时，却发现这家伙正如临大敌般看着自己的背包。
　　随后，厉觉说：“你离远点，我包里有东西。”
　　张明并没反应过来厉觉这话的意思，见厉觉缓缓拉开背包……露出了一只尖尖的不断晃动的白耳朵。
　　张明：“……”
　　这只小猫很快就被大家发现了，起因是换晕车药那哥们转头正要乐善好施，结果震惊地吼了声：“草，队长你家属是只猫？！”
　　这一吼，全车人都知道了，一时间，车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原因是厉觉这种冷硬的汉子居然还有颗爱护宠物的少女心，反差太大，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厉觉冷冷地和猫对视，小猫却吐了吐舌头，一只爪子在包里敲了敲，示意里面有东西。厉觉狐疑地往里面一掏，掏出了几袋猫粮。
　　他明明记得已经给方殊流了，怎么又回他包里了？！
　　厉觉的表情好凶，一下能吓哭好几个小孩。时启懒洋洋地趴在厉觉膝盖上，丝毫不怕，还让厉觉喂他吃鱼干。
　　厉觉眉头一拧，感觉坏事了。他把方殊流的爱猫带出来了——虽然是被迫的。这下毫无底气继续质问他了。
　　“现在还能返回吗？”厉觉说，“我还个猫。”
　　“这是单行道。”张明诚恳道，“你可以等到地方了坐反方向的车把猫送回来。”
　　厉觉：“……”
　　厉觉纯粹属于是那种我喜欢猫狗，但我只管撸不管养，偶尔摸摸别人养的就不错了，但一想到还要当铲屎官关注他的生理健康等等繁琐事情，想想就头大。
　　这次的旅途还是三天两夜。
　　张明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厉哥，需不需要我腾地方，你和“家属”单独睡一间房啊？”
　　厉觉气恼道：“滚！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厉觉拿这小东西手足无措，这猫还挺娇气，一边要喂鱼干，一边要摸肚皮，停下来就不满地喵喵叫，然后全车人都以谴责的目光看着厉渣男：带别人过来还不好好对人家？渣男！
　　厉觉给方殊流打了个电话，没打通。最后只能自我安慰：算我倒霉。
　　时启提前给方殊流留了短信，他绝对是因为任务才逼不得已跟厉觉过来的，而不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殊流！
　　但再怎么样，昨天晚上的事情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时启怎么也没想到，方殊流的技术……还挺好的。
　　就……还挺爽。
　　——不！不能再想了！
　　玩物丧志啊！精虫上脑迟早变白痴！
　　时启如此警告自己。
　　唯独有一点让时启有点担心，他晚上突然莫名其妙变回人，第二天又变成猫，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
　　不过好在，厉觉平日里睡得早，睡眠好，几乎一觉到天亮，只要比厉觉睡得晚，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三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到目的地了，张明和厉觉住一屋，期间教练还特意慰问了下小猫，让厉觉既然带过来了，就要陪人家好好玩，买点外省的特产猫粮给小猫尝尝鲜。
　　厉觉一言不发，小猫一进屋便很自觉找了床钻进被子里打瞌睡，张明在一旁新奇道：“你这猫还挺聪明啊。”
　　厉觉按了按额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去买了牛奶，和小鱼干一起放在醒目的地方，他们现在要去熟悉场地，不能呆在酒店里。
　　为了以防万一，厉觉将门窗都锁好，防止猫不小心掉下去。
　　张明刷了下手机：“你那个“大哥”连同他那群小弟一起出看守所了啊，该不会是你爸……”
　　厉觉说：“老头子年纪大了，容易心软。”
　　“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了？”
　　厉觉：“我还在找证据。”
　　厉觉他们回来已经是傍晚了，不出时启所料，为了保持赛前最好的状态，厉觉果然早早就上了床，他的自制力一贯很好，张明还沉迷于游戏中无法自拔，厉觉已经开始定闹钟了。
　　这时，厉觉终于接到了方殊流的电话，一划开，方殊流的质问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你把七七带走了？！”
　　厉觉本想说是你的猫自己钻进我的包里，但转念一想，道：“是啊，怎么了？你不把时启还回来，我也不会把猫还给你的。”
　　方殊流简直要气笑了：“你……很好。”
　　“我有个要求，你另开一间房让七七住，不要让他和你的室友一起住。”
　　这要求简直莫名其妙，厉觉说：“方殊流，你没事吧？让猫单独住一屋，你不怕它出事啊？”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要是做不到，今天晚上就把七七还给我。”
　　“……”厉觉现在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方殊流已经疯了，他的猫到底是有多金贵啊还必须单独住一间屋子，合着和他们这群凡人住在一起都玷污猫主子金贵的空气了呗？
　　“不行，酒店没这规矩，何况开房都是要身份证的，你的猫有身份证么？”厉觉说，“你什么时候把时启交出来，我就把猫还你，别的没商量，但我也不会虐待你的猫，这你总得相信我吧？”
　　方殊流：“……你住标间是吧？让七七单独睡一张床，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厉觉。”
　　厉觉从来没觉得方殊流有多喜欢他的猫，再喜欢能到什么地步？现在厉觉算是发现了，方殊流简直就是个猫奴啊！让猫上床睡觉也就算了，还必须单独睡一张床！
　　但都这样了，方殊流还是没有松口，厉觉忍不住怀疑，时启该不会真的不在方殊流那里吧？
　　“行，我答应你，没事了吧？没事我要睡了。”厉觉说。
　　“还有一个要求。”
　　“晚上十一点之前，你必须睡着。”
　　厉觉说“行行行”，一边心想，方殊流顾及已经病入膏肓了，要不等回去了送他去精神病院看看吧……
　　“让七七接电话。”
　　厉觉道：“猫早睡了，你想把它吵醒？”
　　“那算了，后天早上，你把七七送回来，否则我报警，你刚才亲口说偷了我的猫。”
　　“……”
　　厉觉满脸“这他妈是真的吗”，多年好友一瞬间再次反目成仇，结果竟是因为一只猫？太荒谬了！
　　张明正打着游戏，厉觉推了推他的肩膀，阴着脸说：“你去和王宇住吧，他那不还空了一间房吗。”
　　“我好心好意陪你住一屋，你还赶我走？”张明不可置信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就把女朋友带来了。”
　　“现在也来得及，住房的钱我掏。”厉觉不耐烦道，“现在就走，别打扰我睡觉。”
　　张明一脸莫名，看着厉觉亲自重新铺床，然后把小白猫放进了床中央，顿时一阵悚然。
　　该不会是他想错了吧？厉觉这么多年不谈恋爱的原因居然是——
　　和猫有生殖隔离？爱而不得？！
　　厉觉向来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他，把猫放进床上就躺下了，今天这事可太离谱了，离谱得他都有点睡不着觉了，但明天还有比赛，还是早点睡吧。
　　厉觉这么想着，很快睡着了。
　　一夜好眠。
　　时启睡了醒，醒了吃，再次醒来，厉觉已经把猫带到比赛场地了，倒也不是他有多想让猫看着，但他带猫这事已经传遍了篮球队，就连教练都说，你把猫带来了还不让人家看你比赛？
　　就这样，时启坐在家属席，看完了一场精彩的篮球赛。
　　厉觉在其中果然很厉害，进球数次，每次进球都引发万千尖叫声，在球场上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厉觉大汗淋漓，冲了个澡，大家兴奋不已，最后他们远超对面十三分，堪称是酣畅淋漓，便有人提议去聚餐。
　　随后又有人说：“队长可是带着小奶猫呢，要不买点东西回去吃点得了。”
　　“哈哈哈哈哈，也是！”
　　大家买了大包小包，凉菜热菜，又买了几提啤酒白酒的，找了个宿舍开始狂欢，时启则被厉觉放在一旁，任他自己玩去。
　　大家玩游戏，厉觉总输，喝了一杯又一杯，时启也偷偷抿了一口酒，辣死了，果断不喝了。
　　结束时，厉觉走路有点摇晃，还不算是完全失去理智，虽然喝的多，但大多是啤酒，只混了一点点白酒，他捞起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之后便去洗澡。
　　时启喝了那口酒后，感觉浑身发热，大概是酒精扩散了，他热得要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喝那口酒了！
　　浴室里厉觉似乎心情不错，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时启则热得直喘气，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点多。
　　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时启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就在某一刻，他感觉一阵眩晕，继而世界在他眼中逐渐缩小，他居然变成人了！
　　时启立刻去看了下自己的面板，显示buff还在使用当中。
　　喝酒就可以变成人吗？如果这样的话倒是还好办了……时启正想着，浴室里水声一停，厉觉洗完澡，准备出来了。
　　房间里又没别人，厉觉便随便在腰间搭了个毛巾，赤着精瘦的上身就出来了。
　　他该怎么跟厉觉解释？猫不见了，他却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没穿衣服……时启现在去拿厉觉的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迅速将被子蒙住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只希望厉觉没注意到这边，倒头就睡。
　　厉觉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启紧张得有点打抖，千万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厉觉似乎坐在了对面床上，时启松了口气，但很快，厉觉又起身，嘟囔道：“还没拿新的小鱼干……”
　　时启：“！”
　　厉觉拆了包新的，走到时启床前，一把掀开被——
　　没掀动。
　　有人抓住了被子。
　　厉觉：“？！”
　　时启心里暗骂一声，从被子里探出头，试图纯良友善地一笑：“厉觉，晚上好啊。”
　　厉觉的表情，彻底僵在了原地，那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同厉觉眼中的纳闷疑惑惊讶一并凝固在了当前。
　　随后，厉觉眼珠动了动，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我……你……你这是……”
　　厉觉看着时启黑发中冒出来雪白簇新毛茸茸的尖耳朵，彻底傻眼了。
　　“我该不会还在做梦吧？！”厉觉喃喃道。
　　时启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还长了一对猫耳朵，直到他从厉觉明显不太对劲的表情里反应过来，对着旁边浴室的玻璃一看，也傻住了。
　　……耳朵是怎么回事？
　　“我一定是还在做梦。”厉觉说着，掐了自己一下，“不疼，嗯，果然是在做梦。”
　　时启：“……”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张明完全没察觉到此刻古怪到极致的气氛，拿着几袋卤味走进来：“厉觉，你刚光喝酒了，没吃东西，等会吃点东西垫——卧槽？时启？！”
　　时启捂着头顶的耳朵光速埋进了被子里。
　　张明看了看全身上下也就围了个小浴巾的厉觉，有种老父亲看到自己儿子结婚出嫁的欣慰感，他说：“我就知道时启会过来啊，你猫要不要我替你照顾？你们就……”
　　却见厉觉视线一格格下移，落在张明手里的卤味上，表情古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张明：“你喝傻了吧厉觉！这是现实啊！时启大老远跑来陪你，你可别傻了！”
　　厉觉：“……”
　　片刻后，厉觉把张明赶走了，他一步步走到床边，说：“时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时启一动不动装死。
　　“咳……我还挺高兴的，不过你今天没看我比赛，我们赢了对方13分。”厉觉说，“你要不先把被子掀开……总憋着不太好。那是你买的猫咪耳朵吗？还挺好看的。”
　　得了吧。时启心想，憋死我自己算了。
　　片刻后，时启窸窸窣窣穿上了厉觉的衣服，并试图和他解释：“我就是刚才那只猫。”
　　厉觉的衣服对于时启来说明显太大了，而厉觉这次为了图方便，带的都是宽大的休闲T恤，领口压根什么都兜不住。
　　厉觉喝了酒，视线便格外粗糙大胆，从时启那削瘦白皙的肩膀到清瘦的锁骨，恍惚地想，这真不是梦吗？
　　也许刚才的张明也是假的。
　　“哦，你是那只猫，然后呢？”厉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喉咙很干，刚才的酒劲宛若一团小火苗，被酒精点然后，顺着骨髓四肢迅速在血液里蔓延开来，形成了势不可挡的大火。
　　时启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回来了，可能是因为刚才喝酒了，如果明天我变回了猫……”
　　“那你的耳朵是真的吗？”厉觉突然问了一句。
　　“啊……”时启脸上突然红了，“是真的啊。”
　　“我可以摸摸吗？”厉觉绅士地说。
　　“这有什么好摸的……”
　　厉觉半跪在床边，柔软的床单因他的动作而下陷不少，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那对不断颤动的耳朵，却被时启立刻打掉了手。
　　“你别碰啊！”时启色厉内荏道，他还很不习惯，下意识抖了抖耳朵尖，感觉刚才厉觉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
　　厉觉呼吸一滞，下意识扣住时启的手腕，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眼中倒印出时启的模样，痴迷情绪几乎快要满溢出来：“我就摸摸，不会做什么的。”
　　说着，再一次碰了碰那对耳朵，厉觉的手指很热，仿佛触摸珍宝般轻轻揉了揉，时启眼中立刻浮现出了水雾，几乎快要落下泪来，然而他又完全没办法反抗厉觉，时启几乎快疯了。
　　“你别摸了！”
　　“好好好，我不摸了。”厉觉连声安慰道，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头微微一低，亲上时启的眼皮，时启猝不及防，泪水滚落下来，被厉觉舔掉了。
　　“好甜啊。”厉觉喃喃道。
　　时启恼火地看着厉觉：“你是变|态吗？！”
　　厉觉坦然道：“我可能是吧。”
　　时启没料到厉觉会这么说，接下来的话立刻被噎死在了喉咙里——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厉觉仿佛开发出了新的疯狗系性格，一边说我什么都不干我就看看，一边在时启唇上辗转反侧，说是浅尝辄止，之后却忍不住越来越深入，一边按住时启不断挣扎的双腿，一边说我什么都不干我就蹭蹭。
　　今夜无人入眠。
　　直到最后，厉觉终于疯够了，时启也被他折腾得要命，恨恨地锤了他一拳，厉觉很委屈：“我什么都没干啊。”
　　时启：“……”
　　时启恨不得打死他。
　　厉觉若是清醒状态下，是绝对拉不下脸这么逼时启的，但厉觉却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现实。
　　现实里的时启怎么可能长了一对真实的猫耳朵，还什么都不穿地躺在床上？
　　这一定是梦！
　　厉觉斩钉截铁地想着，终于头一歪，陷入了香甜的梦乡当中。
　　只苦了时启，他晚上就喝了那一口酒，肚子饿得咕咕叫，将就着把张明送来的几袋卤味用手捏着吃了，厉觉睡着睡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是进老鼠了，当即睁开眼睛，和正在嚼一块卤豆腐干的时启四目相对。
　　厉觉：“……”


第87章 
　　时启：“……”
　　厉觉：“……”
　　时启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 警惕地看着厉觉。
　　厉觉为什么用这么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手里的豆腐干？难道是没吃饱？不会吧，他们在隔壁玩得那么热闹，对面买了凉皮烤鸭自热火锅， 厉觉居然还要和他抢卤豆腐干和卤鸡爪？！
　　“你要吃？”时启实在饿得不行，腮帮子一鼓一鼓，他想了想， 勉为其难地割爱道，“这袋给你。”
　　“猫耳朵呢？”厉觉却突然问。
　　“没了。”时启说，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且“动物本能”buff也结束了。
　　着实让时启松了口气。
　　这时厉觉终于从“这是现实还是做梦”的漩涡中回过神， 顾不得追问时启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抓狂道：“你饿了怎么不和我说？这有什么好吃的。”
　　说着便要打订餐电话。
　　厉觉从来没想过， 他居然会让时启挨饿！只能可怜巴巴地吃点卤豆腐干！那一瞬间，厉觉感觉自己简直成了压榨农民的地主。
　　时启说：“这都几点了，别打扰别人了，你也赶紧躺下睡吧。”
　　时启没穿裤子， 一来厉觉的裤子对他来说太大了，二来厉觉的T恤就已经很大了， 套在时启身上简直像个长袍， 他赤着脚站在地上，厉觉的眼睛几乎黏在那两条光|裸着的腿上了。
　　厉觉艰难移开视线， 说：“等我会。”
　　说着，他跳下床，酒意已经挥散差不多了， 他把时启打横一抱， 将人放在床上，霸气侧漏地说：“不要下床， 免得着凉。”
　　说完，随便往身上套了个衣服，开门出去了。
　　时启左手卤豆干右手卤鸡爪，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风一般的男子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在床上吃东西……不太好吧。”
　　十几分钟后，厉觉回来，拿着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里面是蛋糕面包奶茶薯片方便面酸辣粉，慢满满一杯的关东煮，另外还有个KFC的套餐。
　　食物的香气随着袋子打开四处弥漫，时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手里的鸡爪一下就不香了呢……
　　“吃吧，都是你的。”厉觉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道，“所以……你是七七？”
　　时启点了下头。
　　虽然也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小猫的确不在这里，根据系统的话，小猫现在应该在方殊流家里了。
　　“怎么搞的？”厉觉说，“你原本就……就是猫？”
　　“不是。”时启解释，“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吃过一种药，那个药可以改变人体基因，产生未知的副作用，我变成那样……估计也是因为这个。”
　　这种无法解释的锅，时启索性都推给药物作用，反正他们也没办法验证究竟是不是真的。
　　厉觉：“就是当时你在船上，他喂你吃的那种药？方殊流也知道这件事？”
　　时启顿了顿，点头。
　　“我就说方殊流怎么突然爱猫如命了，还以为他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厉觉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挑起眉毛，假装漫不经心地道，“方殊流也见过你变身……猫耳的样子？”
　　“没有。”时启立刻道。
　　这话倒也没骗厉觉，他之前也没出现过猫耳，难道喝酒就能消除buff吗？时启陷入思考。
　　时启吃东西慢慢吞吞，吃蛋糕时，手指上沾上奶油，他便认真舔了舔，乳白色的固体被他卷入口中，厉觉在一旁投来火辣辣的目光，他真想……
　　厉觉又想起他以为在梦里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时启这样那样，一旦清醒了，反而什么都不敢做了。厉觉感觉自己硬得快爆炸了，只得用冷静的语气道：“我去冲个澡，你要玩手机的话，密码是六个一。”
　　随后，以不太自然的动作走向浴室。
　　厉觉在里面呆了好几个钟头，等他出来，时启已经吃饱喝足，侧躺在床上玩手机。
　　厉觉已经冰冷的心一下又火热起来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一旁，对着空调吹了会热风，感觉差不多了，才走到自己那张床旁边，趁时启不注意，往床上泼了一杯水，带着惊讶和惋惜道：“完了！这下没法睡了。”
　　时启从游戏里移出一分注意力，也看到了厉觉床单上湿了一块：“？怎么搞的。”
　　厉觉道：“我打算喝杯水，结果不小心洒床上了。”这一刻，厉觉的影帝般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现在再开房也来不及了，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时启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游戏人物复活了，他嘟囔道：“这床太小了。”
　　“没事。”厉觉自然地爬上时启的床，“我不占地方。”
　　时启心想，厉觉该不会真把他当傻子了吧？但出于自己还有不少事情没法解释，厉觉还是把他当傻子吧。
　　次日早，时启难得比厉觉醒得早，大概是昨天晚上吃多了，睡得不安稳，又听到一阵敲门声，他迷迷糊糊过去开了门。
　　“厉觉，小青说想看看你的猫……”那人话说一半，突然噎住。
　　时启揉了揉眼睛，疲倦地说：“猫已经送走了，暂时看不到了。”
　　“是这样啊……你昨晚上来的吗？昨天聚餐都没看到你。早知道你要来，我就让他们多准备点吃的了。”那人笑了笑，时启这才发现他有点眼熟，好像是篮球队的副队长？
　　时启含糊地应了几句，副队长一直用一种带电的眼神盯着时启看，时启也没什么感觉，他打了个哈欠：“还有事吗？”
　　“……是这样，今天没比赛，我们打算在这周围逛逛，你有兴趣吗？”副队长说，“这附近好玩的地方很多，还有条美食街，我来过几次，可以给你当导游……”
　　时启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自己肩上一沉，厉觉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冲副队长道：“你们去逛吧，我们俩自己玩。”
　　副队长也笑了：“人多点才好玩啊，两个人玩有什么意思？何况厉觉本来就对这方面不精通，这附近有一个电玩城，可是非常……”
　　“宝贝，你想去吗？”厉觉对时启说，声音十分磁性。
　　时启被厉觉这陡然冒出的一句称呼吓得浑身一震，厉觉吃错药了？还是昨天的酒没醒？
　　“还是不去了。”时启对电玩城还挺感兴趣，但他觉得厉觉不太对劲，只得拒绝。
　　“听到了吗？他说不去。”厉觉冲副队长说，脸上已是毫无笑意，“祝你们玩得愉快，拜拜。”
　　时启甚至没来得及和副队长说再见，门就被重重关上了，“彭——”地一声，倘若不是副队长动作迅速，鼻子都得被拍扁。
　　“大清早就生气，小心肝疼。”时启嘴角一抽，却见厉觉脸上阴沉沉的，怒道，“你穿成这样给他开门？！”
　　时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穿什么样了？不就没穿裤子吗？这衣服本来就很大，而且都是男的，谁会在乎这个？
　　哦不，他忘了，厉觉可是连他洗澡不穿上衣都会恼羞成怒的古板男子。
　　大清早亡了，你这种封建思想啥时候可以改变一下？
　　见时启不以为然，厉觉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喜欢你……”
　　系统：“厉觉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80。”
　　时启这才意识到不妙，连忙开口补救：“他只是找你出去玩而已，别想这么多。”
　　时启这一补救，厉觉的脸更黑了，黑化值一下窜到了90。
　　时启：“！”
　　糟了糟了，大意失荆州，时启这一刻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上个存档点离现在时间线太远了！如果现在存档重来也没有办法迅速消除厉觉的黑化值，到底该怎么办？
　　消除黑化值……时启脑袋上突然“叮——”地一下冒出个小灯泡，他立刻打开背包，拖出一个buff，点击使用。
　　[黑夜是你的保护色]buff使用中。
　　指定对象：厉觉
　　这个buff可以一键消除75％黑化值……赶快消除啊！再不消除就晚了！这一刻，时启的心跳一路飙升，几乎都要蹦出胸口了。
　　“砰砰砰。”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厉觉丝毫没有去开门的意思，而那敲门声一直没断，时启咽了下口水，颤巍巍地说：“要不先去开门……”
　　厉觉眼底沉郁之色未消，带着满身的戾气去开门，他非要把副队长打个满脸桃花开，一开门，厉觉揪住那人衣领：“没完了是吧？”
　　张明纳闷的声音响起：“你起床气这么大？我就敲了几下门而已啊。”
　　张明！要不是时机不对，时启只想和张明来一个热泪盈眶的父老乡亲的拥抱，救我于水火之中！
　　厉觉不耐烦道：“什么事。”
　　张明：“要一起出去玩吗？我们打算去后面美食街，反正今天没事……”
　　“你们去。”厉觉道，“不用管我。”
　　张明不愧是厉觉的铁哥们，一眼就看出他不对劲：“又和时启吵架啦，你一个大男人，老和时启置什么气啊，不像话。”
　　厉觉手指攥得咔咔响，半晌才说：“我带他去，他和你们不熟，玩不到一起。”
　　时启紧张地观察厉觉的黑化值，目前是93……停住了。
　　厉觉和张明交谈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
　　你道歉倒是快，黑化值倒是给我降啊！
　　93的黑化值十分醒目，稳稳当当挂在面板上，丝毫没有减退的趋势，时启简直怀疑buff是不是坏了。
　　系统：“你们人类的劣根性，遇到问题向来都是质疑对方，从来不反思自己。”
　　时启居然有种“你说得好对”的感觉，他不服气道：“厉觉的黑化值的确没降啊，这难道不是数据出错了？”
　　系统：“你等着。”
　　时启以为系统这句话是一句气话，直到十几分钟后，他突然意识到系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单纯让他等一会。
　　厉觉说：“难得来一次，带你出去买身衣服吧。”
　　“哦。”时启观察厉觉，虽然还是绷着一张帅脸，但没有刚才那个阴云笼罩了，大概是在自我冷静。
　　时启一直没敢放心，他也不知道厉觉究竟怎么了，来大姨夫了？脾气一点就炸。
　　只有厉觉自己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有很多，他几度想和时启确定，可又觉得时启不会答应，厉觉的恋爱观是很传统的那种，昨天本以为是做梦，结果真的和时启那啥了，可一转头时启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厉觉心里憋着一口气，结果第二天发现副队长又和时启聊天，这家伙早就在篮球队说过对时启感兴趣，而时启也没有拒绝，反而和他聊得欢，种种因素，导致厉觉的黑化值飙升，且因为无处抒发，只会越来越高。
　　时启穿着厉觉的衣服，厉觉又去找了条皮带，给时启扣上，面容干净冷酷，时启想和厉觉说话，又怕不小心说错，导致他爆炸，于是两人一言不发地下楼，一前一后地走。
　　厉觉是心思纷乱如麻，时启则担负着导航的重要职责，但他不但路痴，方向感也不太好，被高德地图直接带进了一条小巷子，往前走几步就是死路。
　　时启：“……”
　　厉觉也没在意，直到时启停下，茫然地说：“奇怪，这里为什么走不通了？”
　　厉觉一手插在兜里，抬眼随意一瞥，表情僵住：“这是哪儿？”
　　时启拿着手机转来转去，纳闷道：“这里应该是一条马路啊，为什么会是死路？”
　　厉觉接过手机一看，沉默了。
　　“应该往右边转。”厉觉说，“拐进第二条小巷。”
　　时启挠头：“这地图真奇怪。”
　　遇事不决就怪地图。
　　时启正要往回走，厉觉脚步顿住，抬手一挡时启，声音沉下：“等下。”
　　时启本以为厉觉生气了，然而很快，他就听到了棍棒拖地发出摩擦的声音。
　　数十人自小巷另一侧走过来，面色不善，而时启则从这些陌生面孔中，认出了几个熟悉的人。
　　当时厉家家宴在卫生间说厉觉坏话的那些人，不知为什么全都出现在这里。
　　厉觉带着时启缓缓后退，领头人是个黄毛，脸上还带着淤青，显然是那时被厉觉打得够呛，面容更加狰狞：“厉觉，好久不见啊。”
　　厉觉：“我以为上次的事情已经给你们警告了，怎么，是看守所没待够，还想再继续进去？”
　　黄毛：“好大的口气，厉觉，当时你很牛逼啊，那等会我希望你也能继续这么狂。”
　　厉觉心中暗骂一声，果然对这群人就不能手软，但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按理来说，以许渺的手段，可以直接将这些人压在看守所里出不来，而这群人包括厉天，都迅速被保释了，而且还一路追到外省，是故意的？这背后是有人在操控？可这些人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难不成是看上他们又蠢又坏了？
　　倘若只有厉觉一个人，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但加上时启，厉觉就必须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胜率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厉觉道，“你们目前不能犯事吧，真想被判刑？”
　　“得亏是你们走进了这条巷子，这里可是没有监控的死路，平时也不会有人来。”黄毛哈哈大笑，“厉觉，你要是把你旁边那个人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他们要的是时启？！厉觉余光瞥到角落里丢着一堆废弃的垃圾，而后面的墙则有两米多高，倘若让时启翻墙也不可行，万一不小心摔下去了也容易受伤……
　　厉觉额角冒汗，但面上仍是一片镇定，他松了松肩膀，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入了时启耳中。
　　“呆在我身后，如果有机会，赶紧跑。”
　　说完，厉觉从墙角一侧抽了个铁簸箕出来，平静道：“不怕死就过来。”
　　片刻后，厉觉呼吸均匀，地上躺着几个小弟，黄毛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状眼神一变，冲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四五个人一同朝厉觉挥起棍棒，时启看得眼皮直跳，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向黄毛时，一种更加不安的预感传来。
　　厉觉迅速躲过狠狠挥来的铁棍，那东西几乎擦着他的鼻尖过去，砸在地上尘土飞扬，要是砸中了，怕是骨头都得断了，另一人则从身后偷袭，厉觉头也不转直接抬腿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那人腹部，随后一把握住那人失手掉落的铁棒，突然听到身后时启道：“厉觉！小心！”
　　厉觉根本无暇顾及，时启却在这时冲过来，厉觉心头一跳，忽地如有感应般看向黄毛——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枪！丝毫不犹豫地按动扳机！
　　并未打中厉觉，反倒被扑过来的时启挡住，随后时启一腿跪在地上：“厉觉，那是——”
　　话还未说完，时启只感觉全身一僵，几乎动弹不得。
　　厉觉当即浑身骨髓冻结一般发冷，却不料右侧又来一人，厉觉注意力拉走，而黄毛此刻再开第二枪，正中厉觉大腿！
　　厉觉并未感觉到疼痛，但几秒后，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感。
　　那是……麻醉|枪！
　　黄毛松了口气，看着厉觉缓缓倒下，嘴角露出一分得意的笑，指使一旁小弟：“把他旁边那人带走，然后……”
　　几人朝着时启走去，这时一人被厉觉抓住，顿时不耐烦道：“没你什么事，滚开！”
　　厉觉手腕如铁爪一般死死扣住他的皮肉，撑起浑身力气将那人猛地一拽！那人冷不防倒在地上，下一秒，厉觉以手里的铁棍支起身体，迅速砸向另外几人，黄毛眼皮一跳：“先把他解决了！”
　　这人中了麻药怎么还能活动？不可能吧！
　　黄毛一阵悚然。
　　小弟立刻转身，对厉觉拳打脚踢，厉觉比起刚才行动迟缓不少，他死死咬着牙，血沫从嘴角溢出，不能……不能让他们带走时启！
　　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数人全都倒在地上，而黄毛则匆忙之中冲着厉觉连开数枪，厉觉浑身血污，摇摇晃晃，一把抓住黄毛衣领，狠狠揍向他的脸。
　　时启只觉得眼前事物逐渐变成了黑白晕影，直到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有什么液体一点一点地溅在他的脸上。
　　那是厉觉的眼泪吗？
　　“时启……时启……”厉觉喃喃道，那一刻，小时候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与现在的时启居然重合在一起，他不停地摩挲时启的脸颊，哽咽道，“你受伤了吗？”
　　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漩涡当中，时启只看得到一小处空间爆发出金光。
　　——月任务——
　　[探索厉觉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请领取您的奖品。
　　时启回到了系统空间，他手指有点颤抖地点了那个礼物盒。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幸运10，体质10，厉觉的秘密纸条x1～”
　　厉觉的秘密纸条：
　　厉觉之所以要变强，全是由于内心的不甘与后悔，他无数次想，倘若自己能够再强一些，是不是帮助过自己的那个小少年就不会受伤了？
　　而这一刻，厉觉终于做到了。
　　纸卷一收，随后空中浮现出两行字，映在时启满是泪水的眼中。
　　恭喜您已集齐“厉觉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厉觉的CG收集栏！
　　金字在空中燃烧出灿烂光芒，将这片小天地映衬的火红绚烂，时启静静看着，一片熟悉的画卷在他的眼前展开，宛若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夜晚路灯下，厉觉一脸不耐烦地冲坐在石墩子上的时启伸出手，牵着他走回宿舍。
　　篮球场里，厉觉一脸无措地看着时启，试图去过空中摇摇晃晃的垃圾桶。
　　宿舍里，厉觉一脸震惊地看着没穿上衣的时启，怒吼着让他把衣服穿上，耳朵却彻底红了。
　　情人节那天，厉觉一身潮牌，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花，拾级而上，满脸错愕地看着正和许渺告白的时启。
　　KTV里，厉觉满脸醉意，眼睛却极亮，将时启死死扣在沙发里亲吻。
　　宿舍的床上，厉觉背对着时启一声不吭，头顶的小黄脸却是泪流满面。
　　泳池内，厉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紧绷着脸和时启说“是我输了”。
　　偏僻小巷内，厉觉满头是血，眼中满是血丝，却低下头，眼里带着泪水，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时启身边。
　　每一幕都是时启熟悉的画面，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自犹如电影荧幕的昏黄之感当中，依次在时启眼前闪过，最终，这些画面终于定格，而每张画面中，厉觉的目光永远追随着时启，自黑暗中消散开来，化为白色星点，飘扬飞散。
　　最后，黑暗中浮现出一句话——
　　“我将永远爱你，保护你，以我的生命起誓。”


第88章 
　　秋日里明媚春光和煦， 时启的眼皮动了动，随后艰难地睁开，只觉得脑袋不受控制地晕沉着， 这是哪儿？
　　他躺在床上，床单雪白，四周是各种仪器设备， 他的胳膊上打着吊针，似乎是生理盐水。
　　这里是医院吗？
　　时启静默片刻，终于一点点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了， 他没受伤， 在最后被药剂控制的几十秒内，究竟发生过什么。每每回想及此， 时启心下都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阴霾。
　　记不清……但厉觉一定是受重伤了。
　　时启正要下床，却听门“嘎吱”一声开了，两条修长的腿霎时吸引了时启的注意力。
　　“你体内的麻药还没消除，别下床。”
　　这声音， 冰冷凉薄，矜持冷淡， 字正腔圆……时启抬头一看， 不可置信道：“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时启看到了令他惊恐的一幕——
　　云湛手里正拿着一碗中药！
　　中药！
　　“我和导师讨论一下课题， 以及如何改良你体质的药单，没想到刚下车，就听大家说不远处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案件， 一人打倒了十几个人， ”云湛道，“然后就看到你和厉觉被抬进了救护车， 世界真是小。”
　　时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认识那伙人吗？”
　　时启一边往里挪了挪，将之前宴会上的事情粗略说了，又说，“他们还说要把我带走，有点奇怪。”
　　云湛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
　　今天云湛的穿衣风格的确是挺商务的，黑西装外套内搭衬衫，西装裤也很修身，除此之外什么配饰也没有，但莫名透露出低调奢华高大上的气质，五官十分英俊，令他看上去像是即将走T台的模特。
　　此时这位模特面无表情地说：“喝吧，这是导师精心为你打造的中药，据说连喝一周，便能改善你的体质。”
　　时启试图以道理说服云湛：“可中药不是至少喝一个月才起效吗？效果这么好我会不会承受不了？”
　　“嗯，你说得对，那就喝一个月看看吧。”
　　时启头发都要炸了，生怕云湛逼他喝药：“厉觉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没受多少伤，但他受到的麻醉剂剂量较大，现在还在睡。至于那十几个人反而受伤比较严重，之后警察会找你做笔录。”云湛将碗放在一旁，“慢慢喝，我出去一趟，大约半小时，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喝了。”
　　云湛两腿交叉，五指交叉放在膝盖前，如墨般的眸子毫无威慑力，他浅浅问道：“你不会把药倒了，对吧？”
　　虽然云湛读不透他的心，但时启觉得云湛什么都知道。他打哈哈道：“当然不会了，这可是你辛辛苦苦熬的，我怎么会倒掉呢？”
　　云湛离开了，时启看着那药碗，叹了口气，随后他按了下墙上的铃，对护士道：“我想去找厉觉，就是和我在一起的男生。”
　　厉觉的确还在睡着，原本桀骜不驯的面容此刻也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梦里也遇到了难解的疑问。他上身□□，绑着绷带，淤青触目惊心，手臂也是，轻微脑震荡，头上也包扎得严严实实，多处轻微骨折，幸好都避开了致命位置。
　　时启在护士的搀扶下坐在一侧，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厉觉的手背，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下厉觉的黑化值倒真是直接降成零了，谁能想到他们早上还在吵架冷战，下午就变成了这样。
　　“我是不是不该用那个buff啊。”时启怔怔地说。
　　如果不用，或者厉觉不保护他，也不会伤成这样。
　　系统：“不用难过，保护你是厉觉本来就要遇到的剧情，如果他不经过这一遭，怎么能真正打开心结接纳你呢？”
　　“厉觉的心结是什么？”时启想到那场近乎绝望的战斗直到最后，厉觉的过往进度才终于推到了尽头，心里隐约有了预感。
　　“他很自责没有保护好你。”系统说，“在他的心里，他依旧是那个脆弱的，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在乎之人的那个小孩，直到他终于成功保护了你一次。”
　　时启不可否认，在这个游戏里，他的确感觉到了被爱的感觉，不光是厉觉，还有其他几人，仿佛一个人在雪中独行多年，突然遇到了一捧熊熊大火，这感觉实在是新奇又陌生。
　　“要是能研发个模拟男友机器人就好了。”时启忽然灵机一动，“这样我就可以把他带回家，也不需要思考认识其他人，谈恋爱的事情了。”
　　时启一直都觉得，谈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天生就不会谈恋爱，也没什么优点，整个人也很无趣，除非那人是派来拯救他的，才会和他在一起吧。
　　系统：“虚拟的美好接触越久，内心便会越空虚。毕竟你们人类所追求的东西还是很复杂的，不是简单的虚拟情感就能够满足。”
　　时启也想不到自己现实里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暂时作罢，赚钱最重要。
　　磨磨蹭蹭看完厉觉，时启再回病房，时间已过去二十分钟。
　　时启拿起碗，决定一口吞，刚喝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这药怎么比之前的还难喝？！
　　时启和厉觉在住院处五楼，黄毛以及其他小混混则在三楼，黄毛胳膊都快被打断了，“诶呦诶呦”地叫着，一边纳闷医院怎么还给他安排了个单间，一边露出恐惧神情。
　　没有完成任务……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道厉觉居然这么强，强得都已经不是人了吧……那药可是能麻翻一头牛的，可厉觉虽然行动迟缓了些，居然还能反击。
　　黄毛懊悔于自己当时没下狠手，早知道就把那几发□□都打进去了！他不敢弄出生命危险，毕竟厉觉现在可是厉觉唯一光明正大的继承人，虽然别人不说，但这已经成了大家默认的事实了。
　　这时门突然开了，如同幽冥一般，出现在黄毛面前的是一位年轻男子，黄毛平日里也跟着家里人参与商务聚会，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云家的继承人，不，现在应该说是主掌云家大权的继任者了。
　　云湛的手段，他也有所耳闻，据说非常擅长讯问，可他和云湛应该没什么交际吧？黄毛这么安慰自己，却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王志斌。”云湛在黄毛面前站定，目光很淡，却让黄毛头皮发麻，“说吧。”
　　“说……说什么？”黄毛咽了咽口水，“云少爷，我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你。”
　　“时启也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什么要绑架他？”云湛声音沉冷，道，“你们背后的主谋，是谁？”
　　黄毛忽地一笑：“云少爷，您想多了吧？我可从来没说过要绑架谁，什么主谋，我根本听不懂啊。”
　　在时启出事后，云湛便立刻查了这群人的资料，这些人家世只能算是中上，自从被许渺弄进看守所后，家里是没有这么大权利这么快保释他们，但连带着厉天都在某日一同被保释了出来，这其中必有人暗中操作。
　　云湛静静回道：“你不用说话了。”
　　“我喜欢安静。”
　　云湛回屋时，时启乖乖躺在被子里，和护士小姐聊天，见云湛过来，护士脸色一红：“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事叫我就好。”
　　云湛颔首，随后看向时启旁边的空碗：“药喝了？”
　　时启斩钉截铁地道：“喝了！”
　　云湛道：“本来想叫你别喝的，你不是曾经吃过文森特家族的药么？这药大概需要再改良一下。”
　　时启表情错愕：“啊？！”
　　云湛说：“不过喝了也没有大碍，就当做是喝预防药了。”
　　时启：“噢这样啊，对对，就当是喝预防药了！”
　　云湛起身，将外面的门关上，时启则庆幸地舒了口气。
　　一抬头，云湛正冷冷看着时启：“你把药倒了？”
　　“我……喝了啊。”时启说，“苦死了！”
　　云湛道：“倘若你真的喝了，听到我那番话，肯定是生气，毕竟白喝了那么多苦药，但你却表现的挺高兴的，你告诉我，你高兴什么呢？”
　　时启傻眼了。
　　之后的一小时里，时启简直是悔恨交加，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云湛周身气息冷冽，随手脱了风衣搭在一旁椅子上，随后一手将时启按在床上，目光中露出了危险神情，时启立刻说：“我是病人！”
　　“嗯，病了还不喝药，这不是找艹吗？”云湛吐出几个字，眼神锐利。
　　时启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云湛丝毫不答，只用一根手指将时启弄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呼吸急促，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时启即将濒临临界点的时候，云湛忽地停住，冷冷道：“以后还不喝药吗？”
　　时启简直要崩溃了：“喝，喝！什么都喝行了吧！”
　　时启终究是答应了这丧权辱国的跳跃，他不住喘息，眼角发红，简直快要呼吸不上来了……云湛，不愧是学医的，太可怕了！
　　那一小时里，时启几乎都快不认识云湛了，无论他是想逃，还是哀求，云湛全都不搭理，完完全全地印证了“铁石心肠”这个成语，待一切结束之后，时启躺在床上宛若咸鱼，云湛则洗手，随后推门而出。
　　时启的人生简直要颠覆了，他两眼蚊香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惹谁都不要惹云湛，当真是惹不起……
　　片刻后，云湛端了一碗新药过来。
　　他的衬衫质地偏硬，也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打理过了，但还是有点皱巴巴的，像是曾经被什么人受不了一般用力攥着，这事如果发生在以前，云湛绝对要把始作俑者直接丢出八百米外，但此刻他心情愉快，动作轻缓，将药摆在时启面前，依然只有一个字：“喝。”
　　时启看不出云湛是不是还在生气，他目光闪烁，心想怎么还要喝？
　　“我不想逼你做什么，但喝药是必须的。”云湛目光沉敛，仿佛刚才那一派强硬到极致的做派压根不是他所为，时启的病号服在刚才也因为各种姿势变得皱了些，领口歪歪扭扭，云湛便伸手，去打理时启的衣服。
　　“我已经和方殊流通过电话，他告诉了我初代药的事情，你需要跟我去做个基础检查，以此来确定……”云湛的话还未说完，突然顿住了。
　　时启一阵紧张：“方殊流也知道我和厉觉在医院的事了吗？”
　　却见云湛眼神再次一点点压下去，氤氲笼罩，这次并不是想对他做什么，而是克制住自己不要对他做什么。
　　时启弱弱地说：“……怎么了？”
　　云湛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一个吻痕。
　　他并没有碰过时启这个地方，那还会是谁留下的呢？
　　时启这几天一直和厉觉待在一起。
　　系统：“云湛的黑化值正在升高。”
　　时启心惊胆战道：“怎么回事？”
　　系统：“可能是欲求不满吧，毕竟你也没礼尚往来。”
　　时启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那又不是他……他要求的！
　　云湛却将刚才那段话继续接上，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卡壳：“……以此来确定你的基因是否真正发生了改变，你最近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吧。”时启斟字酌句道，“我觉得还挺好的，最近也没有感冒发烧低血糖，应该是你给的药起作用了。”
　　“那就好。”云湛将碗推给他，“喝。”
　　时启硬着头皮喝完，这当真是他喝过最苦的药了，喝完脸都皱在一起了。云湛将碗接过，放在一旁，却是顺势抬起时启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舌尖卷走了苦涩的药汁。
　　时启没想什么柔情蜜意，满脑子都是哈哈，你终于也尝到这么苦的药了！苦不死你！
　　然而云湛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退出来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糖，塞进时启嘴里。
　　时启含着甜甜的橘子糖，睁大眼睛看着云湛：“你不觉得苦吗？”
　　“还好。”云湛轻描淡写道，“给你熬的药，我都尝过不少次，已经习惯了。”
　　时启愣住了。
　　“每次的新药，我都会先喝一次，看看有没有副作用。”云湛道，“毕竟你的体质特殊，喝不了一般人的药。”
　　时启忽然间就感动了，把清水递给云湛：“你快喝点吧。”
　　云湛喝了一口水，抬眼看向时启，时启腮帮子动动，估计是在玩嘴里的糖，一会舔过来，一会推过去。
　　云湛微微眯起眼睛，将时启拖过来，在他的锁骨前咬了一口。
　　没有出血，但留下了齿痕。
　　云湛看着时启，无声地说：这是我的印记，时启，你要记一辈子。
　　系统：“云湛的好感度到99了。”
　　时启激动道：“我要完成任务了吗？！”
　　系统：“停在99了。”
　　时启满脸恹恹：“我谢谢你。”
　　时启简直怀疑这游戏是不是专门坑爹的，所有人好感度都将停在99，就是不升满……
　　但目前来看，月任务只差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
　　许渺。
　　这时云湛又接了个电话，片刻后扫了时启一眼：“他和厉觉在外省看比赛，你要和他说话么？”
　　简短交流几句，云湛将电话递给时启，示意他接。
　　入耳是许渺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阿启，怎么不接电话？”
　　时启的电话还在方殊流家里呢，他变猫之后，跟着厉觉来了外省，也忘记把自己的手机带过来了。
　　时启只得随便编了个理由：“不小心丢了，还没来得及补办。”
　　许渺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你……”许渺并未说下去，只叹了口气，语气重新变得温和了，“你还是头一次出去，玩得开心吗？”
　　时启心想，玩倒是没怎么玩，倒是挺要命，嘴上说：“挺好。”
　　许渺道：“阿启，玩够了就早点回来吧，好几天没见你了。”
　　时启笑道：“咱们平时也经常很久不见啊，怎么突然这么煽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渺用一种略显迷茫的语气道，“突然很想你。”
　　门外响起敲门声，许渺放下电话：“进。”
　　来者是成叔，欲言又止道：“大少爷，家主找你。”
　　许渺似乎早已预料到，并不意外，道：“我稍后过去。”
　　许渺到时，家主正和一漂亮女子聊天，两人相谈甚欢，许渺走过去，淡淡道：“父亲，安小姐。”
　　安馨高穿了一身旗袍，衬得身材玲珑有致，大方美丽，家主带着看儿媳妇的眼光，很是满意，对许渺道：“快坐下，安馨刚来，你和她聊一会，正好安馨留下来吃顿饭吧。”
　　许渺顿了顿，正要开口，安馨笑了一声：“那是我的荣幸。”
　　这就把许渺的话给打断了。
　　许渺与安馨坐在沙发上，两人之间隔了一米多，如同楚汉分界，安馨主动坐过来些，家主则上楼去了。
　　许渺道：“上次的回复，我想已经很清楚了。”
　　“你以为我就愿意吗？”安馨收了笑，“我只不过是安家联姻的武器罢了，而你，目前也没有掌握到实权吧？我看家主不肯放权，你总不能硬夺，何况没了我，还有其他人。”
　　许渺吐出两个字：“不行。”
　　安馨道：“那各退一步，咱们暂且这么拖着，行吗？问的话就说觉得感情还差一点，总能再拖个十天半个月吧？你等我想想办法……”
　　许渺依然是那个答案：“不行。”
　　安馨说：“这也不行？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到这一步反而开始犟了？你能拒绝一个，能拒绝十个，一百个吗？何况我看你家家里也挺复杂，你那个二弟，不是总讨家主欢心，我看家主现在喜欢他远甚于你。”
　　“不行。”
　　“那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安馨说，“我也没那么差吧？”
　　许渺看着安馨，道：“阿启知道了会哭。”
　　安馨：“……”
　　安馨嘴角一抽：“那是你小男朋友吗？我真是为你们的绝美爱情感动到哭了。”
　　许渺：“现在还不是。”
　　安馨：“时家最宠爱的小公子，怕是也不会愿意把人交给你的。”
　　许渺微敛双目，睫毛颤动，似乎听进去了。
　　他一贯都是这副温和亲善模样，没什么攻击性，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任谁都给不出个差评。安馨真诚道：“你是我的联姻对象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了，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上赶着过来。咱们也不需要假装交往，偶尔吃个饭看个电影，做个形式就行，毕竟我家里也是有人的，你头疼，我也头疼啊。”
　　许渺手指微微一点，随后他微微一笑，对安馨说：
　　“不行。”
　　一顿饭吃下来，许渺没动几筷子，面前的碗最后还是满的，把安馨送走之后，成叔叹了口气：“大少爷，您刚刚那样，实在是太明显了。”
　　许渺道：“他也不能把我怎样。”
　　正巧一人走过来，冲许渺恭敬道：“大少爷，家主请您去地下室。”
　　成叔报之以担忧眼神，许渺却不看他，径直穿过走廊，一步一步，丝毫不慌乱。
　　许家地下室，是动用“家法”的地方，四周黑暗阴冷，只有暗处四角点了夜灯，昏暗而冰冷的气息如影随形。家主已坐在长椅上，旁边人手里拿着个盒子，站在一旁。
　　许渺早已司空见惯，在对面站定，终于开口，说了来地下室之后的第一句话：“我不会娶她。”
　　地下室内十分空旷静谧，伴随着阵阵回声，竟显得阴森可怖。
　　家主脸色阴沉：“为什么不答应？安馨过来后，你看看你摆着那张冷脸！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我很满意安馨，哪怕你再不喜欢她，也给我去好好陪她！”
　　许渺：“不。”
　　家主怒极反笑，道：“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和我叫板了吗？许渺，我没想到，你成年之后，反而是越活越幼稚了。”
　　“跪下！”
　　许渺一动不动，无声地与家主对峙。
　　家主随手拿起那盒子里的暗黑长鞭，看也不看，手腕狠厉一挥。
　　“啪——”
　　黯淡光线仿佛随着这一破空凌厉的声音而略微扭曲，那一下直接将许渺从右脸，侧颈，再到腰腹，大腿，打出了一道生冷血红的鞭痕！
　　“我倒要看看，你能挨多少下。”家主冷冷道，将鞭子丢给旁边的人，道，“给我打，在他出声之前，不准停。”


第89章 
　　经过这么一遭， 运动会是去不了了，厉觉得在医院里呆一周，时启顺带做了个笔录， 那群小弟则是始终没有说出背后的主使人。之后和云湛做基因检查，随后云湛便一直很忙，他的确是因为时启的病才来外省的， 时启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只有每天起床时护士叫他喝药，每天循环往复。
　　这药真好， 时启喝得脸都绿了。
　　他也不敢不喝， 那天云湛的“惩罚”着实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时启戳了戳面板，完成一个任务。
　　——日任务——
　　和厉觉去外省看篮球比赛吧， 有你在，篮球赛一定会很精彩的～（已完成）
　　难度系数：三颗星
　　奖励：发放随机技能点，抽奖券x1
　　“恭喜您获得体质5点，抽奖券x1～”
　　时启现在的体质是55点， 简直是和刚进游戏时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每天一投骰子， 都是健康， 很健康，超级健康。还有一大堆的抽奖券可以用， 堪称是人生巅峰。
　　但时启只想早点结束这痛苦的人生！受不了了啊啊啊——
　　“厉觉！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张明冲进病房，看着浑身是伤的厉觉，麻药效果过去后， 厉觉才醒， 还不能说话，只能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看张明， 再瞧瞧时启。
　　这事没法瞒的过这群篮球队队员和教练，毕竟第二日他们就要走了，而厉觉则不见影踪，反而是某些短视频里出现了厉觉被送上救护车的身影，据传是见义勇为……
　　“厉哥啊！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哎！”一大群队员从张明身后涌来，拿着各种慰问品，将病床挤得满满当当，送来的花篮挡住厉觉半张脸，险些把他香死。
　　时启立刻说：“厉觉花粉过敏，这花我先拿出去了。”
　　队员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厉觉对花粉过敏。
　　随后有个队员拿起病历本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语气极为夸张：“完了！厉哥要半身不遂了！”
　　“啊？”大家都傻眼，把那病例当作业本传着看，有人直接开嚎了，“厉哥啊！你才刚拿了这比赛的MVP，就要永远变成江湖传说了吗？我舍不得你啊！”
　　厉觉做不出太多表情，只能勉强面容扭曲一下，旁边人立刻道，“厉哥！你不会是中风了吧！嘴歪眼斜……我有个老偏方专治中风。”
　　厉觉看向说他中风那人，眼神凌厉得能杀人。
　　时启解释：“看起来挺严重的，再过一星期就能下地了，目前医生还不建议转院，所以得和你们教练请个假。”
　　看着厉觉有脏话不能说气咻咻的惨样，时启心里一阵好笑。
　　一旁副队长则没有凑这个热闹，任凭队员和厉觉说话，温和笑了起来，说：“你一直在这里照顾厉觉吗？我来请个护工吧。”
　　“也没怎么照顾。”时启汗颜，他也勉强算是病人，护士根本不让他出力。
　　“那就好。”副队长语气恰到好处地一顿，与时启来到角落，远离病床，微微皱眉，问，“厉觉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才被一群人群殴。”
　　时启：“……”
　　副队长文质彬彬地说：“要不我留下来照顾厉觉吧，你一个人实在不太方便。”
　　时启没想到副队长人居然这么好，他几次看到厉觉和副队长起摩擦，还以为这两人关系不好呢。他说：“我问问厉觉吧。”
　　厉觉被一堆人围着，用怜惜的眼神看了半天，额头青筋都快蹦出来了，时启还和副队长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不知道在说什么，简直要把厉觉气死。
　　好不容易时启终于过来了，却是问：“副队长说想留下照顾你，你要是答应的话就眨一下眼睛吧。”
　　副队长在一旁道：“我之前照顾过我奶奶，对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你总不能让时启扶着你去上厕所洗澡吧？”
　　厉觉要是能开口说话，早就把副队长骂走了，老子平时和你说不上几句话，你倒是突然这么热情，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厉觉了，现在是厉·钮钴禄氏·觉！
　　最后副队长还是没能成功留下来，厉觉瞪得眼睛都红了，也没眨眼睛。队员哈哈大笑：“厉哥是不想让副队长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吧，真男人啊！”
　　厉觉面无表情，心想我就是个小心眼，怎么着吧！
　　他们离开后又过了两小时，时启正坐在一旁玩手机，房间里突然冒出了厉觉幽幽的声音：
　　“渴。”
　　时启惊喜抬头：“你能说话啦。”
　　厉觉：“嗯。”
　　时启倒了一杯热水，吹吹半凉了，才拿了根吸管递到厉觉唇边，厉觉却不喝，盯着时启看。
　　厉觉的五官非常硬朗，且带着一种野性痞气的帅，这种气质是无人能够模仿的，哪怕他目前十分虚弱，依然挡不住他的英俊帅气。靠近之后再细看，便更是将魅力扩大了数十倍。
　　“怎么了？”时启不明所以，“水不烫，可以直接喝。”
　　厉觉嘴唇有些干燥，嗓音也很沙哑粗粝，眼神闪烁一下，他心里不知道转着什么念头，过了会，才喝了。
　　“你有没有事？”厉觉的目光在时启身上转悠。
　　时启活蹦乱跳，一点事也没有。
　　厉觉又说：“副队长已经是有夫之夫了，没事别去打搅他。”
　　时启：“啊？他、他喜欢男的？”
　　时启完全没看出来，只觉得这人还挺文雅，看上去不像气他打篮球的那么粗犷。
　　“人家有小男朋友啦，那男的脾气挺厉害的，两人感情好着呢。”厉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再和副队长说话，小心被他那个男朋友抓脸，那男的以前可没少干这事，被他一抓，肯定就毁容啦！”
　　“……”时启嘴角抽搐，给的感情生活，他是真不懂，但也是真害怕啊。
　　厉觉见时启听进去了，才心满意足地说：“还要喝水。”
　　实际上厉觉完全不了解副队长和他身边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这一句话里可谓是添油加醋，没几句是真话，但他就是看不惯副队长那个做派，存心要吸引时启的注意力是吧，你看时启以后理不理你。
　　厉觉住的是单人病房，时启一会问他喝不喝水，一会测下他的体温，一会又问医生厉觉能不能吃东西，厉觉简直飘飘然，像是住在天堂一般，直到傍晚，时启要离开了。
　　厉觉傻眼了：“你要走了？”
　　时启说：“我已经出院了，刚问医生，说是不用陪床，护士会进来照顾你的。”
　　厉觉立刻道：“不行，我需要有人随时在我身边照顾我！那黄毛还在楼下住着呢吧，万一想不开要闹事怎么办？”
　　时启说：“可这里没有地方了……”
　　厉觉说：“我这床大，你睡我这里。”
　　时启一想，把厉觉一个人丢在医院里的确说不过去，万一厉觉就是不喜欢住医院呢，也太可怜了。
　　于是莫名其妙就被厉觉忽悠了，本人还没意识到。
　　时启也没敢碰厉觉，幸好单人病房是私人VIP待遇，床也大，时启缩在一边，对厉觉说：“有什么要求就和我说，别客气，睡着了也没关系。”
　　厉觉果然很不客气，一会说要喝水，一会说要打游戏，但他胳膊还不能动，只能看时启打。时启打得菜，两个人便吵起来，病房不像病房，像网吧。
　　护士进来查房，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时启怒道：“我就说不要蹲草丛，被逮了吧？”
　　厉觉也怒道：“我怎么知道那人也蹲草丛？应该趁他还没进草丛就打！”
　　时启：“嘴上说说谁不会？打不过怎么办！”
　　厉觉气得要命，眼神愤懑地盯着时启，随后突然“啪叽”一下咬了时启的脸蛋，时启手里的手机都吓掉了。
　　护士小姐一脸姨母笑，走过来说：“拔针了，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啊。”
　　时启尴尬道：“我们不是……”
　　厉觉冷哼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打游戏时，方殊流突然打来电话，时启不小心按了接听：“嗯？”
　　方殊流听出时启声音：“现在还是傍晚，你变回来了？”
　　时启轻咳一声：“嗯，你找厉觉吗？”
　　时启正要把电话给厉觉，却听方殊流说：“不，我找你。”
　　“时启，你的生日是几号？”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但时启老实说：“我是四月的生日……”
　　“确定吗？真的是四月？”
　　系统插嘴道：“实际上，你过几天就是生日了。”
　　时启：“啊？”
　　直到晚上，两人睡觉时，时启很快就睡着了。照顾病人的确费心费神，不知不觉就滚到厉觉怀里了。厉觉则一声不吭，强忍着麻药失效后浑身叫嚣着的疼痛感，当时肾上腺素超标，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一切归于平静，疼痛开始疯狂反噬了。
　　厉觉从小就能忍，别人打他，他只会一声不吭，要么打回去，从来不喊疼，这似乎是印在他骨子里的倔强，仿佛对别人喊疼就是输了。
　　但这次不一样，厉觉被这疼痛搞得有点烦躁，时启埋在他的胸膛前，呼吸温热，一起一伏，除了疼痛之外，又多出了些其他不可言喻的意味。
　　衣摆宽松，厉觉顺势抚上他的后背，一点一点摸索，是否有伤口。他担心时启怕他担心故意隐瞒病情，但摸了一圈，到处都是光滑柔软的，厉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还好你没事……厉觉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一直被一幕场景反反复复地折磨，他梦到时启被人欺负，而自己则成了个手无寸铁的小孩，什么都做不到，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促使他醒了过来。
　　好在那只是一场梦。
　　厉觉抱着失而复得的小欢喜，脸颊轻轻蹭了蹭时启刚洗过的，还散发着清香的柔软发丝，小声说：“时启，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啊。”
　　厉觉原以为和猫耳少年的疯狂那是一场梦，结果后来越想越真实，后来才意识到是真的。
　　那感觉……真是销魂。
　　厉觉一个食肉系动物，硬生生吃了十八年的草，好不容易有机会吃肉了，可他又没有理由。温香软玉在怀，厉觉简直经受不住诱惑，咽了下口水。
　　我就蹭蹭……
　　第二日，护士给厉觉换药，纳闷道：“怎么又出血了？不是说了最近要静养，不要随意走动吗？”
　　时启说：“他没走动啊……”
　　厉觉看着天花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周后，厉觉出院了，好感度也一直停留在99。这段时间，许渺没给时启打过电话，时启倒也松了口气，他倒是宁愿许渺最近忙，不知道他这边发生过什么，否则以许渺的性格，肯定会赶过来的。
　　许渺的过往……时启戳了戳面板，现在他的进度还少的可怜呢。
　　许渺会有什么秘密呢？白驹过隙道具目前还是打不开，多少好感度才能打开？
　　时启想了想，问系统：“好感度满格是不是需要一些条件？比如必须到哪个地点，触发什么剧情……对攻略角色有要求吗？”
　　系统：“是的，你所拿到的通关碎片，只不过代表其中一个结局而已，究竟结局是好是坏，取决于你自己。”
　　时启记得通关碎片解锁了一个新地点“未名山”，但那里实在太远了，用什么理由去，和谁去，都是一个问题。
　　系统：“不用太着急，顺其自然就好，刻意反而会失去游戏的趣味性。”
　　时启一想，的确如此，说不定在这之前，他已经打出了其他结局呢。
　　出院前，时启和许渺打了个电话，说他要回来了。
　　许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们在哪下车？我去接你。”
　　“不用接了，我又不是小孩……”时启说。
　　许渺声音含笑：“以前你出去上学，回来时总要我接你，说没人接太孤单，这事都忘了？”
　　时启一噎，他倒是无所谓，但身边还有个厉觉呢，这俩人一直不对付，他真怕他们俩打起来：“你最近应该很忙吧？”
　　“不忙。”许渺不容置疑地敲定了这次讨论的结果，“明天上午，我会去接你。”
　　许渺几乎不会迟到，哪怕迟到，也会事先给时启打电话告知原因，就这一点上，许渺向来做得很好。
　　厉觉就在时启身边，将谈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他一向都不会逃避困难，有困难就迎难而上，自从知道许渺拒绝时启之后，厉觉的信心就更足了。
　　你最好对时启没意思，总在前面吊着一根胡萝卜，把时启当驴耍啊？我倒要看看，你那副温文尔雅的皮还能维持多久。
　　云湛最近都没回来，每天的药倒是准时送达，而且似乎药方有所调整，时启喝来喝去，感觉到了其中细微的差异。
　　时启没想到的是，这药居然真的有用！他的体质点一点一点增加……又加了五点。
　　现在是60点。
　　时启给云湛打电话，说他们今天要返程了。云湛应了几声，并说这几天暂时不喝药，等他回学校再说。
　　挂掉电话，云湛抬眸，对面是他的导师，以及大病初愈稍显疲惫的方殊流。
　　方殊流是连夜赶过来的，顾不上去看时启，因为云湛的导师这几天就要出差，没多少时间了。
　　云湛戴着白手套，头发，衣领，全部一尘不染，他身穿白大褂，表情冷肃。
　　“你的意思是——”云湛缓缓开口道，“服下初代药的人，倘若没有经受住药效，19岁就会死？”
　　方殊流道：“是的，这也只是推断而已，但我审问方其然时，他是这么说的。”
　　“人带来了吗？”
　　“就在隔壁。”
　　云湛微微颔首，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
　　方其然就在隔壁，被五花大绑，正打着瞌睡。云湛进来，随手泼了一瓢冷水，方其然倏地惊醒，愤愤道：“方殊流那个疯子……他究竟还想知道什么？我已经全部告诉他了！赶快放开我！”
　　云湛在他的面前，缓缓摘掉了手套，暗绿色的眼眸如同狂野生长的原始丛林，无比危险，方其然竟被这眼神吓得打了个寒颤。
　　“我只是来确认，你有没有说谎。”云湛静静回道，他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有隐瞒，现在就说出来，等会后悔也没用了。”
　　方其然立刻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
　　所有人在开始讯问之前，都是这句话。云湛已经习以为常了。
　　片刻后，门推开，云湛重新戴回了手套，手边的茶还是热的，他说：“是真的，背后的推手是文森特家族的人，他们想要回收当年吃过初代药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离时启的十九岁生日还有七个月，这段时间内……”
　　方殊流表情凝重：“时启改过身份证上的日期，据说是他刚出生时找大仙看过，大仙说出生日期不吉利，让他改掉。”
　　“……也就是说，时启真正的十九岁生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一片死寂。
　　导师开口道：“这是一个试剂盒，滴血进去，倘若受试者没有吃过初代药，便会呈现阴性，两条杠都是蓝色，倘若相反，则是阳性，呈现红色。”
　　方殊流本来要拿去给时启测，但一瞥云湛，忽然心中一动，将试剂盒推过去。
　　“……你测一下？”
　　文森特家族选中了他和时启，倘若……他的目标是五大家族呢？
　　方殊流心中突然冒出了个恐怖而不可思议的猜想。
　　掌握了所有继承人的命脉，就相当于是站在了制高点上。
　　云湛并未多言，以一旁消毒针刺破手指，嫣红的血滴在试剂盒内，随后，缓缓在试纸上氤氲开来。
　　六双眼睛盯在小小的盒子上。
　　一段看不见的区域之后，试纸出现了被打湿的痕迹，试纸缓缓变色，出现在眼前的是……
　　红色。
　　方殊流面色一变，导师惊异看向云湛：“你……你也吃过？”
　　云湛表情很淡很冷：“我没有印象。”
　　“这个试剂盒是不会出问题的。”导师说，“你的身体平日里有什么异样吗？”
　　时启从小体质差，日日喝药；方殊流则是以糖为命，每天不摄入一定计量的糖便会晕厥休克，可方殊流对云湛不了解，云湛看上去也很正常。
　　云湛一手搭在桌上，他对于导师的人品很信赖，原因也很简单——
　　“我有读心术。”
　　方殊流：“！”
　　这药物果然是很牛逼，连读心这种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的异能都能引发……这么想想，时启突然变成猫好像也不值得奇怪了啊！
　　方殊流：“你不怕我说出去？”
　　云湛：“你不会，你忘了？”
　　云湛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
　　方殊流：“……”
　　导师问：“你十九岁那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云湛想了想，道：“当天一直在发烧，吃药也降不下去，零点一过就好了。”
　　“或许正是那药物在你体内抗争。”导师说。
　　“方其然说他给你解药了，那个药会让初代药失效，你已经吃了，感觉如何？”云湛对方殊流道。
　　方殊流无奈摊手：“效果的确是有，不过我感觉只是初期解药，第一天我可以不吃糖，但第三天的时候，又恢复原状了。我让人分析了药物成分，其中有好几种化学式连见都没见过。”
　　云湛微微皱眉，看了方殊流递过来的纸，又递给导师：“的确有点奇怪。”
　　导师说：“看上去……像是某种陨石自带的元素，序列相似，但并不确定是不是。”
　　“实在不行，就只能亲自去文森特家族找解药了。”方殊流说，“他们为什么会对时启下手？万一时启没撑过去……”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今天又是周六。
　　车上人多，挤来挤去，都是些放假回家的学生，厉觉显得有些困倦，头歪在时启肩膀上打瞌睡，时启则没有困意，玩着厉觉的手机。
　　他本来在打游戏，结果一看，电量不足，还有20％，等会还要许渺联络，时启只得退出游戏，随便翻了翻新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某某明星突然领证结婚，某某男星爆出出轨绯闻，本市的经济突然下降，原因竟是猪肉价格上调……时启的视线忽然在某个新闻上定格。
　　那是一条花边新闻，写的是许家未来的继承人即将与安家订婚，下面附了几张照片，则是许渺和一位漂亮姑娘坐在咖啡厅聊天的照片。
　　那姑娘似乎还有些眼熟。时启想了想，从记忆里拉出一个片段来。
　　上次他和许渺出去逛街碰到的女生，好像是姓……安？
　　当时许渺和安小姐单独说话，时启买冰激凌时，还看到许渺和安小姐握手。
　　可是……
　　订婚这么大的事情，许渺一个字都没和他提过！
　　时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愣愣坐着，他和许渺通话的时候，许渺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异样，只叮嘱他外出小心些，记得多喝水。
　　车到站了，厉觉打了个哈欠，自觉背上包，牵住时启的手，左右一打量，挑眉道：“许渺没来啊。”
　　车站内人来人往，时启则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说：“人太多了，或许在站外等呢。”
　　许家的车是很惹人注目的，而且向来不会低调，但时启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和熟悉的人。
　　上车前他还和许渺通过电话，这车很准时，但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仍是不见人影。时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许渺没来接他。


第90章 
　　“先回去吧。”厉觉一手搭在时启肩膀上， 不动声色地来回扫视人群。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厉觉也不得不提高警惕性。
　　那群人的目标是时启。
　　时启却莫名将这件事情将那条花边新闻联系在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这两者之间是有关系的。
　　这条新闻看上去像是偷拍，至于内容暂且不论，许家有庞大的人际网络， 倘若不是真的，也很难允许发出来。
　　可时启就是觉得，许渺不是真心的。
　　这感觉并没什么依据， 仅仅是他出于对许渺个人的了解。
　　时启给许渺打电话， 显示无人接听，他想给成叔打， 但厉觉手机里没有成叔的电话。
　　厉觉抬手打车，见时启还在摆弄手机，突然间对许渺十万分的羡慕嫉妒恨。
　　妈的，凭什么你那么好运， 能陪时启长大，还老是不干人事， 时启也总是原谅你。
　　不过时启的确是个心软的人， 倘若不是，以厉觉的脾气， 可能早就被绝交了。
　　“走吧，这里人太多了，不安全。”厉觉道，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气势很足，周围的人都纷纷绕开这两个人走。
　　时启：“我再打一个……”
　　“不要逼我在这里亲你。”厉觉小声说， “是不是不听话？”
　　厉觉抬手在时启脑袋上呼噜两下，时启的发型全没了，正要对他怒目而视，厉觉已经把他推进了车里：“你坐里面。”
　　厉觉随手拿过手机，他感觉时启从刚才开始情绪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时启打开了新闻浏览板块，厉觉平时只对体育板块感兴趣，正要划掉时，突然看到了那条订婚的新闻。
　　厉觉：“？”
　　厉觉第一反应不是“要么这家伙终于愿意放弃时启了”，而是“许渺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
　　厉觉不认为许渺会和别人订婚，要是这样倒还好了，但出于雄性天生对情敌的直觉判断，他宁愿相信这是条假消息。
　　时启不会还当真了吧？
　　难道……这是以退为进的招数？
　　时启回到学校，没找到许渺，去他的学生公寓，敲门也没有人，这几天似乎没人见过他。
　　云湛倒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和方殊流目前都在外省，过几天才能回来。
　　时启一阵纳闷，这群人怎么都跑外省去了？
　　时启的手机被方殊流送回了宿舍。时启给成叔打电话，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成叔，您知道阿渺在哪里吗？他请了一周的假，也不在宿舍。”时启问，而电话那头，成叔则顿了顿，艰难道，“时少爷，大少爷目前在老宅呢。”
　　时启一愣：“他回去……干什么？”
　　“是大少爷订婚的事。”成叔重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时少爷，再过几天，他就回去了。”
　　成叔挂了电话，他看到时启的电话，特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结果一转身，许渺就在身后，一双瞳孔漆黑深邃。
　　“成叔。”许渺轻轻地开口，“是阿启的电话吗？”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伤痕映衬得越发触目惊心，那日家主发火，许渺硬生生挨了一个钟头的鞭子，最后也没出声，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后不愿意治疗，伤口险些感染，还是成叔好说歹说，万一时启看到你这个模样得吓坏了，许渺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默不作声地接受了治疗。
　　即便如此，鞭痕哪是那么容易就好的？药膏也不是万能的，刚开始火辣辣地疼，那段时间熬过去之后，伤口开始愈合，又开始发痒，倘若抠了，便功亏一篑了。
　　会留下印子，那就不好看了。
　　成叔叹了口气：“大少爷，实在不行，您就和家主服个软吧，只是订婚而已，之后的事，之后再……”
　　许渺打断道：“是阿启的电话吗？”
　　成叔只觉得心痛，道：“是。”
　　“我今天没去接他，他一定很生气。”许渺垂下眼，眼底罩下一片暗色阴影，经过上次之后，他身上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似乎变了些许，更加深沉，捉摸不透，带着隐隐的疯狂。但仔细一看，却全部隐于黑暗中了。
　　成叔忍不住道：“大少爷，胳膊拧不过大腿，您永远是许家的人，家主这么待您，我看着，也不忍心啊……”
　　许渺静静站在那里，突然唇角浮现出一丝诡谲笑意。
　　“成叔，这样的时候不多了。他发这么大的火，可不是因为订婚的事情。而是他已经预料到，他已经阻止不了我了。”
　　“我该感谢他从小对我的教育，让我从十岁开始就已经开始想着如何把他扳倒下台的事情了。”
　　成叔眼皮猛地一跳：“大少爷，您——”
　　“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所以我信任您。”许渺唇角笑意收了，淡淡道，“明天就见分晓了。”
　　几个保镖走过来，一声不吭地盯着许渺，许渺看也不看他们，转身回屋。
　　成叔站在角落里，脑海中依旧回想起许渺的话。
　　大少爷长大了……这许家，也确实该换人了。
　　时隔不久，安馨再一次来了许家，许渺这次不用人催，已经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微微垂头，捧着一本书读，他似乎瘦了些，五官与下颌的棱角愈发分明，成熟了不少，然而安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隐没于黑色衬衣内皮肤上的痕迹。
　　伤口已经结疤，但仍是可以想象到是什么样的物件打上去才会有的形状。
　　安馨心下一惊，面上仍不动声色，坐在许渺对面。
　　许渺悠然道：“给安小姐上茶。”
　　安馨今日穿得小香风黑裙，搭一件披肩，发梢带卷，看上去成熟又俏皮，她将小黑包放在一旁，许渺的视线从上方滑过，随后单手将书合起放在一侧，那是一本数学系的专业书。
　　几天不见，怎么感觉许渺看上去……更危险了？安馨心里嘀咕，该不会是被那条新闻气的吧。
　　“好久不见……你没事吧？”安馨的眼睛都忍不住往许渺脖子上扫，心下惊惧，这是许渺嗯癖好还是……
　　许渺则像是根本看不到安馨的眼神，身体微向前倾，沉声道：“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办完了。”安馨小声道，“不过你真要这么干？万一失败了……”
　　许渺淡淡道：“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做。”
　　佣人上茶，安馨随便喝了两口，又道：“我发现你还真是……有点可怕，咱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要是和你结婚，我都怕一睁眼破产了。”
　　许渺并不说话，他想了想，开口道：“你有什么好用的祛疤膏吗？”
　　安馨一愣，说：“这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我等会让人给你送一支来，涂几天就好了。”
　　许渺点头：“多谢。”
　　和成叔聊过之后，时启愣了半天。
　　成叔也承认了许渺订婚的事情……可是……不应该啊。
　　他的攻略进度还没走完啊！
　　时启抓狂了。
　　这事简直是难以置信，一个游戏的攻略角色居然要和另一个人订婚了，这剧情能创死玩家吧，还想不想赚钱了！
　　系统：“……我刚才以为你是真难过了。”
　　“我确实很难过啊！”时启愤怒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攻略许渺吗？他简直是太难攻略了，好不容易好感度上八十，结果告诉我他要和别人订婚了？多年努力付之东流，换谁能不生气？！”
　　系统：“淡定，淡定。”
　　“我淡定不下来啊啊啊——”时启说，“许渺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行，在他订婚之前，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这破剧情到底是谁写的，回头我就去投诉那个狗文案！”
　　话刚出口，时启想起来，这个游戏好像是庄臻一人包揽所有岗位，应该也包括文案。
　　时启：“……”
　　偶像！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啊！我只想要打一个通关怎么这么难！
　　时启现在也终于体会到那群歇斯底里想要骂人的玩家的心情了。
　　这游戏不做人啊！
　　时启撸起袖子，气冲冲地搭车去老宅了。
　　他已经想好了，见到许渺第一件事，就是爆打他的狗头！然后强制他把所有秘密都说出来！然后再去随便刷满一个人的好感度，完事！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然而去了老宅之后，许渺根本不见他。
　　这是时启完全没想到的事情。
　　只有成叔出来招待他，很抱歉地和他说许渺现在不方便出来见客，但时启分明看到佣人刚端走了两杯茶。
　　许渺到底是怎么了？时启心想，电话里还好好的，怎么他一回来就变样了？
　　时启真的生气了。
　　“我要见他。”时启冷冷道，“他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他。”
　　“时少爷……”成叔一脸无奈，又问，“时少爷用过晚饭了吗？”
　　时启摇摇头，成叔便让人上了晚餐，上了一大桌食物，从中餐到西餐琳琅满目，都是时启喜欢吃的东西。之后的水果和甜点也都是时启平时经常吃的。
　　成叔是不知道这些的，这些只能是许渺吩咐的。
　　时启很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成叔对此闭口不言，时启铁骨铮铮，一口也不肯吃，只坐在那里喝茶。
　　一桌菜上去冷了，被佣人收拾了，转眼时间也晚了，天色黑了，成叔年纪大了，不免露出疲态，时启便让成叔去休息。
　　成叔留了一盏小灯，时启独自等着，他知道许渺是不会再出来了，但他还是强忍着困意刷手机。
　　许渺的好感度……目前是89。
　　哎……
　　时启有点饿了，但是之前是他自己说不吃，现在又去找吃的感觉好丢脸啊。时启又困又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恍恍惚惚之间，时启感觉身上一沉，似乎有人搭了个温暖厚实的毯子上来，时启还以为是梦，下意识抓住那人的袖子，随后张口，在那人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然而那人一声没吭，只揉了揉时启的头发，动作轻柔沉缓，仿佛真的是时启的一场梦，时启松口后，转了个身，继续睡了。
　　半夜，时启忽然醒了。
　　他肚子咕噜咕噜直叫，饿醒了。
　　他身上盖着一条厚绒毯子，脑袋下多出了个松软的枕头。
　　他揉了揉肚子，最终还是屈服了，正打算去冰箱找点吃的，却发现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桶，他睡着之前还没有。
　　时启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层，一层红烧鳜鱼 并糖醋里脊，一层醋溜白菜酸辣土豆丝一层豌豆米饭和汤，还有一层是各类点心水果。
　　放在保温盒里，打开时还热气腾腾，宛若刚盛出来的一般，时启又想到刚才……那不是梦？
　　时启几乎是狼吞虎咽吃了一大半，刚才着实是把他饿狠了，吃过后，他又睡了会，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时启又问成叔，成叔告诉他，许渺已经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不能告诉他。
　　时启：“……”
　　时启那被饭菜熨帖地有点温暖平静的情绪，顿时又要炸了。
　　许渺，你好样的！
　　此时此刻，许渺正在公司，演一出逼宫大戏，许家分支庞大，家主掌控力强，自己独揽大权，下放的权利少，总计加起来才勉强超过他一人。
　　但还有一部分股权，是在许家太爷那里。许渺拿到了45％的股权，逼迫家主下台。
　　家主看着许渺，片刻后冷笑起来，点头道：“不错，有我的风范。”
　　许渺冷漠看着他，却又是摆出几样证据，是家主常年经商的灰色领域，证据确凿，且一击致命。
　　“警察已经在外面等了。”许渺冷冷道，“走吧。”
　　家主脸色终于变了变，他直直望向许渺，许渺则丝毫不惧，年轻俊秀的面容，已出现锋利冷酷的雏形轮廓。
　　“……你听说过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么？”家主起身，道，“我期待那一天。”
　　许渺与他擦肩而过：“我永远不会成为你。”
　　时启手机半夜没电了，他回宿舍充上电，顿时蹦出来一堆消息。
　　“您已被邀请进入“大一新生观星组”。”
　　“欢迎新人！来爆个照吧！”
　　“学弟学妹们，天文社的第一次活动要开始咯，这次活动为两天一夜，九月份是个观星的好时机，一定不要错过哦～”
　　“本次占星目的地为未央山，请自带饮水食物，无需帐篷，社团已租来场地～”
　　“想参与活动的同学请及时填表，本次活动可以带朋友，会根据人头租借帐篷，有疑问请咨询管理，截止时间是……”
　　时启本来没打算去，但随便扫了两眼，时启突然看到了三个字：
　　未央山。
　　这正是通关碎片所给出的通关地点。
　　时启立刻给几人发短信，问他们有没有时间出去玩，随后收到回复，大家都有时间。
　　那就没问题了。
　　时启戳了戳管理员，问：“可以带几个朋友去？”
　　管理员：“同学，你想带几个去啊？”
　　时启想了想：“四、不，三个吧。”
　　管理员：“你好多朋友啊！都可以，人多热闹。”
　　其实时启只是想带人过去走剧情，万一成功了呢？
　　时启趴在窗台，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篮球场以及教学楼，厉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复健打篮球，时启正看着，突然注意到教学生会办公楼附近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紧接着，一人从车里下来，穿黑西装西裤，身姿笔挺修长，面容白皙，虽然隔得有些远，细节处有些模糊，但时启还是认出来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许渺。
　　许渺怎么突然来这里，还打扮成这样？时启内心满腹疑问，正想下楼去抓人，但转念一想，许渺刻意避着他，或许有自己的理由，脚步便顿住了。
　　时启拿手机给许渺打电话，他看到许渺将手机拿出来，随后动作便停住了。
　　许渺一动不动，时启简直以为他成了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这通来电即将结束的末尾，许渺接了，时启没想到他会接，直到许渺那特有温润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带着电话通话时特有的磁性，放大数十倍灌入时启的耳中。
　　“阿启，”许渺开口道，“我错了。”
　　这三个字简直是猝不及防，时启原本已经准备好的长篇大论顿时胎死腹中……怎么办，这么快就道歉了，他再计较下去不是显得很没有气量吗？
　　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时启冷哼：“你错哪了？”
　　许渺便挨个和他说，包括他没去接人，没接电话，不搭理时启，还把他硬生生放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连晚饭都没吃……
　　听到这里，时启咳了一声，他怀疑许渺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时启吃了不少东西，迷迷糊糊没有收拾餐具，早上再醒过来，保温盒连同碗筷都已经被收走了。
　　“你……”时启本想问“你为什么不见我”，但心念一转，道，“噢这样啊，那好吧，我挂了。”
　　许渺那边显然是没预料到时启这一手，挂电话干脆利落，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屏幕黑下去，片刻后又亮了起来。
　　许渺给他重新打过来了。
　　时启没接，任凭手机独自响着，别说，这铃声还挺好听。
　　“套马滴汉子你威武雄壮～”
　　路过的男生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套马滴汉子套了五六匹马之后，时启终于接了：“还有事？”
　　“……”许渺却是笑了笑，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现在来宿舍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许渺顿了顿，道，“我现在不在学校，大概一周才能回来。”
　　时启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车旁边的许渺，气急反笑：“那就算了，没事了。”
　　电话又断了。许渺再打过去，发现自己大概已经被时启拉进了黑名单里。
　　许渺：“……”
　　许渺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不得不说，还有点……新奇。
　　再一抬头，云湛已经出来，两人上车，云湛递给许渺一份资料，随口道：“逼宫成功了？”
　　许渺：“姑且算是吧。”
　　云湛看到许渺颈侧的伤痕，什么都没问。许渺则认真翻看那份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文森特家族的目标是时启？”
　　“只有时启吃过三次药。”云湛道，“我找到的试药者名单内，大多是第一次试药便死了，能挨到第二次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十九岁这天突然高烧不退，最后去世。”
　　许渺猛地抬起头，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容倏地变得更加苍白，他按在资料上的手指轻微发着抖，问：“……十九岁？”
　　许渺已尽力维持声线平稳，但尾音却仍是有些破音。
　　云湛平静地点了点头：“时启的十九岁生日，还有不到一周了，拿到解药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们想的是……”
　　“……引蛇出洞。”
　　“怎么做？”许渺勉强平复了心情。
　　云湛：“时启邀请我们去参加天文社的活动，未央山地理位置偏僻，虽是旅游胜地，但九月人少，文森特家族的人也许会在这时间出手，抓住他们，就……”
　　话还没说完，便见许渺的眼神变得有点诧异。
　　云湛道：“怎么了？”
　　许渺虽尽力掩饰，但表情仍是有几分僵硬：“他没邀请我。”
　　云湛自然而言地道：“那就不算你了，我们其他人……”
　　许渺：“……”
　　许渺：“你们想得美。”
　　“虽然我挺想和你公平竞争，”云湛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在许渺看来，不仅充满了炫耀感，还有一分对失败者的怜悯，“但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出局了。”
　　许渺收了所有表情，冷淡道：“你们的赢面也不大，起码他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吧？”
　　“情人节那天，阿启可是对我说过好多次呢。”许渺抛下一颗重磅炸弹，“而且不是朋友间的喜欢，阿启想成为我的恋人，很久之前就想了，所以，别再对别人的准男朋友献殷勤了，云湛。”
　　云湛并不清楚情人节那天的事情，那时候他和时启还不熟，闻言，眼神微微一动。
　　但很快，云湛便以多年来形成的良好家教，继续反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起码现在，时启都没有邀请你一起参加活动，你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何况，你觉得你面对的人，有哪一个是会甘愿自动退出的？”云湛轻飘飘地道，“你不过是仗着认识时启早，有一个竹马的身份罢了，但方殊流比你认识时启更早，真要说起来，你只能算是后来的，再过段时间，谁还记得你呢？”
　　云湛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几句话便戳中了许渺的痛处。
　　许渺凭借二十年的良好家教，终于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第91章 
　　时启正常上下课， 期间遇到过几次纪检组，方殊流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面容冷肃， 依然能把人冻得要死。
　　孟夏深就坐在时启旁边，他和时启正巧选了同一节选修课，这门课有个特点， 好过，期末分就是考勤，所以选得人特别多， 而且座无虚席， 只要到场就能拿到学分，这种好事大家都不会放过…
　　“不对啊……”孟夏深困惑道， “纪检组从来不查这种选修课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改规定了？”他一瞥旁边的时启，怀疑地问了句， “该不会是专门来看你的吧？”
　　“我没那么好看！”时启只想扶额，说， “你的联想能不能现实一点？”
　　“怎么不现实了？”孟夏深反问说，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见你，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时启想了想，以他贫瘠的恋爱经验——初中曾经翻过女生喜欢看的言情杂志，看完之后满脸黑线， 写的也太夸张了点吧， 两个人生生世世缠绵八生八世还爱得死去活来，偏偏这东西卖得还很火爆！
　　时启诚实道：“别人不清楚， 我应该不会那样。”
　　孟夏深幽幽道：“没有最好，当海王一时爽，一直海王一直爽。”
　　时启假装没听懂他的话。
　　当海王有什么爽的？时启是完全没感觉到，只有不断上涨的黑化值以及一次又一次BE扣工资的痛……
　　虽然还没有自习算过，但他这个月想加餐的梦想大概已经破灭了。
　　时启痛定思痛，决定下个世界还是专注攻略一个人比较好，做一个专情的玩家。
　　做海王不道德啊！
　　方殊流离开了，时启看了下面板，现在除了许渺之外，其他人的好感度都已经涨到99了，仿佛约好的一般，谁也不肯先满格。
　　这段时间，其他几人似乎都特别忙，时启每每见到他们，都是步履匆匆，仅有眼神交流，连带着厉觉，他的训练暂停了，但每天也是早出晚归，神神秘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就这样到了天文社的观星日。
　　时启还是带了四个朋友，其他三人连同孟夏深，而许渺至今还被时启关在黑名单里面。
　　不想见到他。
　　一想到许渺，时启就会想到那天看到的新闻，然后忍不住就想画圈圈诅咒他，为了让许渺少打几个喷嚏，时启把新闻APP全都卸载了，眼不见为净。
　　大巴车上热热闹闹，放眼望去，居然有不少篮球队的人，而且都是以朋友身份过来的。
　　厉觉一张俊脸板着，表情漠然，他身材高大，离他稍近些，便能能感觉到他那无从掩盖的桀骜不驯的气势。他率先选了个离副队长最远的地方，冲时启伸手：“坐我这边？”
　　方殊流则找了个角落坐，大一的人大多认识他，他坐下时，那一处角落全都安静了……
　　方殊流抬眼，默默看着时启，一头白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眼角的泪痣更是锦上添花，无数玩家爱他冰冷的容颜，却更想看他粲然一笑的模样。
　　云湛上车时，有人笑声尖叫，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是谁邀请来的，可太牛逼了吧！
　　要知道云湛可不是会轻易露面的人，他在学生会堪称是万人之上的地位，同时又连接了学生和上流社会的轨道，所有人挤破了头也想进入学生会，实则目标是想接近云湛。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大概因为要登山，穿一身深色冲锋衣，并未戴手套，手指修长优雅，是弹钢琴的绝佳选择。他路过时启时，抬手在他头顶揉了揉，顿时收到了其他二人不太愉快的注目礼。
　　云湛报之以无视。
　　时启原本在车外等孟夏深，想和他坐在一起，但云湛这一下，让时启开始担心，云湛在这种情况下会很难受吧？
　　但云湛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后面，望向窗外，侧脸英俊得令人窒息，只有时启知道他的脆弱。
　　云湛从未参与过这种活动，也从未坐过大巴车，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的确是很新奇，连同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与平日里不同了。
　　有人在云湛旁边坐下，并不由分说地将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这么大胆的人，云湛只知道一个。
　　云湛透过玻璃的反影看得清清楚楚，时启背了一个包，抱在怀里，一本正经的表情便足以将他牵着学生会会长的手这件事情完全掩盖住了。
　　胆小鬼。
　　云湛这么想着，却莫名失笑了起来。
　　那一刻，万物寂静，没有周围人的肆意谈笑，没有万千人或好或坏的心声强迫性灌入耳中，唯独有车开始行驶时风声忽起，阳光在眼前抖下金色光芒，温暖又炽热，就连车子的颠簸，都变成了路上的点缀色。
　　“今天天气不错。”云湛微微眯起眼睛，睫毛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侧脸也仿佛在这温柔日光中变得柔和了些。
　　“是啊。”时启说着，突然说，“你以前语文成绩应该不怎么样吧？”
　　云湛评价景色，要么是“今天天气不错”，要么是“今晚月色很美”，就没有更丰富的词汇描述一下吗？时启这个理工科男好歹也会说些“天很蓝树很绿阳光明媚”之类的话呢。
　　云湛眉梢一抬，似乎也知道时启指的是什么，但他却没解释，承认道：“语文的确没学好。”
　　所以只能借用别人的一句话，送给你。
　　厉觉则一脸不爽地看过去，张明和王宇嘻嘻哈哈，说厉觉你没参加运动会可惜了啊，今年出了个特牛逼的人，运动会拿了好几个第一，还破了好几个校内记录。
　　厉觉懒洋洋地道：“谁？”
　　“就是他。”张明指了指角落里穿一身黑运动服，手插|在兜里像是正在打瞌睡的男生，那人刘海过长，盖住眼睛，看起来有些阴郁，厉觉没在意，笑骂道：“明年我也破记录去。”
　　方殊流则不动声色地观察一车人，他选的位置是最适合观察车内动向的地方，而当方殊流刻意隐藏自己时，便几乎没有人会察觉到他。让方殊流有点在意的便是那个黑运动服，听说他很厉害，但从外表上的确看不出来，而且……
　　是过了两周多才来报道，也就是前几天。
　　方殊流查了下他的学生资料，看上去普普通通，特长一栏写着体育好，父母是当地一户小有名气的小家族，独生子，从小接受家庭教育……
　　他会是文森特家族派来的人么？
　　文森特家族是意大利家族，他们的五官很容易辨认，是极其深邃的，且大多为纯正血统，极少有混血。方殊流查过文森特家族的资料，没发现有这一号人。
　　方殊流陷入沉思，他一瞥时启的背影，摸出一颗奶糖吃了。
　　浓郁的奶香味蔓延开来，方殊流眼睫垂下，在手机上打字。
　　与此同时，时启手机一震。
　　F：怎么不跟我坐？（小猫委屈.jpg）
　　时启单手打字，手忙脚乱：这里光线好！而且，不准用那个表情包！（恶龙咆哮.jpg）
　　方殊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他变成猫的照片，还做成了表情包！时启简直要社死了，这表情包他还跟几个人发过？！
　　F：为什么不能用？猫猫这么可爱，喜欢躲在角落里睡觉，经常蹭一身灰，让我给他洗澡（～￣▽￣）→）*￣▽￣*）o[手指戳戳]
　　时启：不要再说了！小心我咬死你啊！（▼ヘ▼#）
　　F：啊，你要[哔——]死我？随时欢迎，现在也可以。
　　时启看到这个消息，简直大吃一惊，连旁边的云湛都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问道：“怎么了？”
　　时启将手机往旁边一收，架不住云湛眼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聊天界面。
　　云湛脸色微冷，朝方殊流走去。时启吓了一跳，随后便看到云湛揪住方殊流衣领，和他说了些什么，看上去像是要打架。
　　时启简直要吐血了，这算什么？一条信息引发的血案？
　　但很快，云湛放开方殊流，似乎谈妥了，正要朝时启走来，厉觉却在这时候抓准时机，准确截胡，他一拍云湛肩膀：“我想晒晒太阳，在你那位置坐会，你不介意吧？”
　　云湛微微拧眉，厉觉却不容置疑把云湛推给张明，并叮嘱道：“照顾好会长，出什么事是你的。”
　　张明结结巴巴道：“会、会长好啊！其实我也挺想加入学生会的……”
　　谁也没看到，就在两人说话时，一个小东西已经从云湛手中转移到了厉觉的衣兜里。
　　厉觉大步走来，瞥到时启怀里的包，食指轻轻一钩，便把包如同拎着一袋棉花般拎了起来，对时启说：“你坐窗边。”
　　时启说：“太晒了。”
　　“细皮嫩肉的。”厉觉嘲讽道，“晒点太阳补钙，快，坐进去。”
　　时启心里腹诽，但仍然反抗不了厉觉的霸道强权，坐在了窗边。
　　初升的太阳暖洋洋的，并不是很热，反而挺舒服的。
　　厉觉什么都没带，轻装简从，他皱眉道：“你都带了些什么？”
　　拉开拉链一看，各种纸巾消毒水零食，居然还有个针线盒？
　　厉觉不可置信地拿起针线盒：“你要过去观星还是缝纫？”
　　时启也说：“咦，我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厉觉：“……”
　　那针线盒倒是做得小巧精致，仅仅半个鸡蛋大小，里面放了各色线，旁边则是顶针袖口之类的小玩意。厉觉似笑非笑，把针线盒随手揣进时启衣服口袋里，说：“好好拿着，准备给我缝衣服，要是丢了，哼哼哼。”
　　时启：“……”
　　时启只想把针线盒丢到厉觉脸上，缝你的蛋去吧！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时启被晃得直打瞌睡，他迷迷糊糊，把许渺的黑名单解开了，随后靠在厉觉肩头睡着了。
　　这次活动主要不是以观星为主，还是露营游玩为主，附带一些观星小知识，出门时天蒙蒙亮，折腾了一会，大家也都困了，车内逐渐安静了起来。
　　太阳越来越高，阳光逐渐炽盛起来，时启睡得直冒汗，只听轻轻的拉扯声后，厉觉把车窗帘子拉上了，顿时凉快多了。
　　时启咂咂嘴，又睡着了。
　　厉觉毫无困意，一手卷着时启的头发玩，嘴里含了个话梅糖，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车内。
　　不知道睡了多久，时启醒来，发现已经快到地方了，山里明显比市里凉快，周围也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时启已经看到指路标了。
　　距离未央山还有一公里。
　　下车后，负责人拿着个大喇叭：“我们的目的地是山顶！预期登山时间为3小时，希望大家多多努力，上山就有新鲜的瓜果烧烤啦！”
　　一行人开始爬山，时启刚开始还和厉觉说，我的包很重，还是我自己背吧。
　　厉觉嗤笑一声，没搭理时启。
　　时启一开始还兴冲冲地走，他就算走不过厉觉，总能走得过方殊流吧？方殊流大病初愈，体质肯定没他好。
　　结果等他呼哧带喘的时候，人家和没事人一样，他倒像是大病初愈。
　　不合理啊！
　　孟夏深也比他强，还嘲笑他：“你是多久没运动了啊，走这点路就不行了。”
　　时启不能忍，化悲愤为体力，气势汹汹往上爬，爬了一阵，悲愤没了，体力跌成负数。
　　“我不行了。”时启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体力不行就是不行，虽然他的体质目前属于是中等，但架不住其他人都是超人，他诚恳道，“你们先爬，我休息会。”
　　厉觉折返回来，递给时启一瓶水，又让他吃点东西。时启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们先爬吧。”
　　厉觉抬手弹了下时启脑门，没好气道：“说什么呢？”
　　时启哈哈哈哈，抬手挡住太阳，这时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方殊流递给他一把伞：“累了就打一会。”
　　时启：“！”
　　时启简直感动得五体投地了。
　　时启打着伞，喝着水，堪称人生赢家，这时手机震动，有人在社团群里发了张照片，附言：这是谁打的公主伞哈哈哈哈哈好少女心啊！一定是个可爱小公举吧！
　　时启一看那地点，那位置，顿觉不妙，把伞收起来一看，粉色带爱心的伞，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方殊流，我鲨了你啊啊啊！”
　　云湛在前面走，与那黑运动衣的男生隔着一段路，方殊流被时启追杀，往上跑时，不小心撞到那个男生，那人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被云湛扶了一下。
　　那黑衣男生立刻说：“谢谢。”随后起身，快步走了。
　　方殊流和云湛对视一眼，云湛微微摇头。
　　不是他。
　　触碰到那人时，云湛所听到的，都是些天文学的事情，看来这家伙是个天文迷。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玩了一阵继续上山，直到攀上山顶，时启气喘吁吁，倒在地上，发誓再也不会参加任何登山活动了，再参加他就把名字倒着写！
　　山顶果然已经有现成的烤架和帐篷了，大家饥肠辘辘，烤架上放着新鲜的食材，但没有木材和煤炭。负责人有点奇怪，和旅游区联系后，得知前几日下雨，把准备好的生火材料都打湿了，需要他们自己去找一些。
　　闻言，负责人只好说明情况，并且分配大家各自去森林里找些生火木材。
　　大家两人成组，时启本想跟孟夏深一组，不料厉觉抢先一步勾住时启脖子，笑道：“跟我走吧。”
　　孟夏深弱弱道：“我也想和时启一……”
　　厉觉挑眉：“你说什么？”
　　好吧，孟夏深看了看厉觉比他强壮几倍的胳膊，一拳能打死三个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孟夏深只得挥泪放弃。
　　回去后，他一定要努力锻炼，变成施瓦辛格！
　　今天时启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揉了揉眼睛，和厉觉寻了一条路往前走，森林外沿的泥土的确还潮湿着，散落砍好的木材带着水渍，是没办法点燃的。
　　进入森林后，便有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时启庆幸他今天在厉觉的建议下，穿了厚实的登山装，这衣服布料好，且有很多口袋，其中有一个里面，装了蛋型的针线盒。
　　“看来得再往深处找找了。”时启说，这片森林很大，走了一段路，便几乎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时启又是个路痴，他问厉觉，“你还记得路吧？”
　　厉觉啧啧：“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时启冷笑：“是啊，不是所有人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你说什么？”厉觉佯怒，伸手咯吱时启，时启跑又跑不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得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厉觉这才收手，这时，时启感觉他另一侧裤兜一沉，厉觉似乎在里面放了个什么东西。
　　厉觉保持着和时启打闹的姿势，嘴唇贴在时启的耳边，沉声道：“我在你裤兜里放了一把匕首，如果等会发生什么事情，拿它来应急，能做到么？”
　　时启一愣，厉觉是什么意思？
　　厉觉却看也不看他，道：“一时说不清楚，但有人想抓走你，这一次我们是想把背后那群人抓住……千万别表现出来，别被人怀疑。”
　　时启那一刻，突然明白了厉觉的意思。
　　“好。”时启小声道。
　　厉觉在时启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时启怒道：“你干什么？！”
　　“喜欢你啊。”厉觉散漫地笑道，手指在时启脸上蹭了一下，“这辈子就没喜欢过谁，除了你。”
　　“所以，回去之后，能答应我吗？”
　　时启心中涌现出复杂陌生的情绪，他正要说话，系统突然出声：“方殊流和云湛在附近。”
　　意思是让时启不要乱说话，否则黑化值分分钟爆表给他看。
　　时启闭嘴了。
　　又过一会，果然看到了方殊流和云湛，他们俩手里同样没拿东西，这附近的木材都潮湿得不能用了。
　　方殊流走过来，和厉觉眼神交汇，稍微停顿，之后落在时启身上。
　　“你穿这衣服挺好看。”方殊流道。
　　时启不经常穿运动系的衣服，这是深绿色的登山服，看上去精神飒爽，方殊流摸着下巴：“看上去腿也变长了点呢，以前的小萝卜头现在也长高了……”
　　时启：“你说谁是小萝卜头呢！”
　　方殊流动作迅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糖塞进时启嘴里，是甜橙味的。
　　随后，方殊流抬手，在时启衣领上迅速挂了个东西，随后轻声道：“这是你送给我的那枚胸针，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它是怎么用的吧？”
　　可以当瑞士军刀，还可以当录音机。
　　随后二人离开，时启则和厉觉继续往另一侧行进。
　　时启说：“莫名感觉有点危险啊……”
　　系统说：“武器都给你了，瞎几把挥上几下也差不多了吧？”
　　时启震惊道：“你居然说出了那个词！你你你……”时启想了想，说，“这个不是违禁词？”
　　系统：“你是说几把？”
　　时启：“……”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但时启实在想不到，系统的语言系统居然已经更新到这种程度了。
　　时启忍不住道：“你难道每时每刻都在学习？”
　　系统道：“也没有，偶尔也会偷懒，但学习你们人类的知识，还挺有意思的。”
　　时启怀疑道：“回去后，我得让他们给你做个图灵测试了。”
　　系统狞笑道：“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永远留在这里，与我作伴吧，愚蠢的人类！”
　　时启静静回道：“演过了，在电视剧里，像你这么说话的反派，大多活不过半集，而且死得贼惨。”
　　系统：“……是吗，那我再学习学习。”
　　刚才喝了不少水，时启一时间起了生理反应，和厉觉说了声后，便朝另一侧隐秘的角落走去，系统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在电视剧里，你这种行为就是作死。”
　　“可附近又没有人啊。”时启淡定地说，“难道他能躲土里？”
　　时启穿的裤子显腿长，但腰带解起来麻烦，时启刚解开裤腰带，便听到身后“嘎吱”一声，似乎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不会吧！时启猝然转身，但架不住那人速度更快，一个冰冷的东西架在时启太阳穴，沙哑的陌生声音低声道：“不准出声，我的雇主可没说过要活的。”
　　时启表情僵硬。
　　……果然不能立Flag啊！
　　随后，那人抬手，在时启后颈猛砸一下，时启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时启昏过去前，只有一个想法：
　　你先让我把腰带系上啊！


第92章 
　　时启再次睁开眼时，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再立Flag了……
　　时启头重脚轻，被人毫无感情地扛在肩膀上，好似扛得是一袋米， 鼻腔间全是泥土那半湿不干的味道，蹭了他一脸的土。
　　时启：“……”
　　这绑匪还真是躲土里了。
　　他们走在森林里，绑匪脚步丝毫不停， 似乎对目的地十分明确。他穿着黑色运动服，显然是和他们一起上车的学生。
　　大意了……
　　森林里看不出天色，树木生长旺盛， 将天遮得严严实实， 阴暗潮湿，灌木丛生， 仅能从地上的光斑判断此刻阳光灿烂，忽然让时启想到了那个他一直循环播放的梦。
　　在梦里，他一直被什么东西追逐，恐惧的情绪仿佛化为实质， 但……不一样。
　　时启闭了闭眼，一手偷偷去够裤兜里的瑞士军刀， 他刚伸出手， 黑衣男说：“你衣服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我丢了， 别想耍小动作。”
　　时启瞳孔地震：“……”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电视里反派可从来不会搜别人衣服的，文森特当时也顶多拿走了他的手机。
　　“哥们， 你为什么抓我？”时启问， “我没惹你吧？”
　　他暂时不打算挣扎，先探探这人的底细， 以他这小身板，想逃出去，除非做梦。
　　“我是杀手。”黑衣男淡定道，“接活赚钱。”
　　时启：“是谁？他付多少，我付双倍。”
　　黑衣男冷冷道：“我们这行有行规，只能收一个人的钱。”
　　还挺讲规矩。
　　时启又问：“那你的雇主是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你装作大学生进来，谁给你办的手续？”
　　黑衣男不耐烦道：“闭嘴，你没资格问我。”
　　时启：“那你总得先把我裤腰带系上吧！我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裸奔的爱好啊！”
　　他的裤子有一点宽松，但仍能勉勉强强卡在胯部，随着黑衣男的走动，时启的裤子随着重力作用，已经有加速下滑的趋势了。
　　黑衣男道：“反正马上都是死人了，还在乎这个？”
　　时启不可置信道：“我现在还活着呢大哥！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哪怕死也要有尊严地死！”
　　说完，时启迅速存了个档，生怕这大哥一言不合真把他噶了。
　　黑衣男沉默一会，居然真把时启放了下来，说：“赶快系。”
　　时启不好意思道：“那个，你来之前我正打算方便一下，这我真没骗你，你也不想我……那啥你身上吧？”
　　黑衣男：“……”
　　时启估计是那么多人当中，他见过最不怕死也最敢说的一位了。
　　黑衣男微微眯起眼睛，打量时启，随后道：“给你一分钟。”
　　时启：“你不怕我跑啊？”
　　黑衣男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笑容：“敢跑，我就把你的腿剁了。”
　　时启面色惨白，同手同脚地走向远处一棵大树，随后迅速摸了下自己装着胸针和军刀的兜，结果兜比脸干净，就连那个针线盒都被摸走了！
　　时启也不知道这人带着他走了多久，四周静悄悄的，一个鬼影都看不见，更何况人了。
　　时启说：“我要过一个“潜行”。”
　　潜行，顾名思义，悄无声息地移动，在这种到处都是障碍物的地方，想抓人也是很难的。
　　系统：“潜行50，判定失败。你正要往另一方向走，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
　　“咔嚓。”
　　黑衣男耳听八方，听声音立刻转过头，时启安静如鸡，黑衣男又把头转过去了。
　　时启不死心道：“如果我要过“斗殴”呢？”
　　系统：“对方学武二十年，需要达到大成功，才算成功。”
　　想想自己的投点运，时启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系统突然道：“亲爱的玩家，请你过一个“幸运”。”
　　时启警惕道：“一定要掷吗？”
　　时启过幸运，一般准没好事。
　　系统：“如果不掷，会错过一个机会。”
　　时启深呼吸，上天保佑，随后投了一个。
　　系统：“幸运50，判定成功。”
　　随后，系统便不再说话。
　　时启还在等系统的下文，没想到居然没了！不过，既然幸运成功了，那为什么还不赶紧……
　　……跑啊！
　　时启立刻撒开腿一路狂奔，随后他听到身后黑衣人恼怒道：“你完了！”
　　时启从没有这么拼命地跑过步，尤其当他意识到身后那人是认真的，他身上自带一种“杀手”的气质，万一被他抓到，就只能回档了，而下一次，也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他就跑得更快了。
　　好在……前面跟厉觉一起跑过几次三千米，时启跌跌撞撞，丝毫不敢回头，但有一瞬间，他的危机意识令他突然间感觉到什么，立刻往右侧一拐。
　　与此同时，时启耳边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的耳朵被这声音炸得生疼，片刻后才魂飞魄散地意识到，那个杀手开枪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可以携带枪支器械！时启一阵抓狂，这游戏不合理啊！
　　他能感觉到肺部几近窒息，血腥气从喉咙口涌现，而身后那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启宛若哆啦A梦在危急关头从百宝袋里翻出一大堆没用的道具，呼哧带喘地用意念打开自己的背包。
　　有什么可以用的？！
　　然而下一秒，更令时启风中凌乱的事情发生了。
　　他不知道怎么跑的，发现前面树木越来越稀疏，原以为是找到了出口，但跑着跑着，时启突然意识到，这前面是悬崖啊！
　　这里是山顶，倘若摔下去，连尸骨都找不到！
　　拐弯拐弯！时启心里连声叫苦，他稍稍一停，正要拐弯，余光一扫，身后的黑衣绑匪已经面无表情地再度举起了枪。
　　救命啊——！
　　“——砰！”
　　一声巨响，时启险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睁开眼，耳中却传来了打斗声！
　　有个人宛若神兵天降般从森林一侧冲出来，抬手便给了那黑衣男狠狠一个右勾拳！随后两人扭打起来。
　　时启完全看不清那救他的人的模样，只因那人居然也是一身黑，且身手矫健敏捷，竟是与那绑匪不相上下！
　　“——跑！”那神秘男子道，当时启听到那声音时，几乎不敢置信。
　　两人打斗片刻，便有了强弱之分，虽然两人都很强，但黑衣男到底是经验纯熟，出手狠辣，且毫不犹豫，找到空隙往下狠狠一锤，那神秘男子迅速翻身，避开这一拳，而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倘若这一拳切切实实地打中，不是死也得重伤了。
　　那一刻，天光斜斜照下，印在那男子的侧脸上，渗着血的高挺眉骨轮廓清晰分明，清俊温润被另一种冰冷锋利的气质所取代——这是时启从未见过的许渺，一如他从来不知道许渺竟能和一个正儿八经的杀手打成平手。
　　许渺抬手，面无表情地抹了下嘴角的血——刚才被杀手打中，现在胸口隐隐作痛，但他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他含着血腥气，一动不动地观察杀手：“时启，快跑！”
　　那黑衣杀手也没讨着什么好，但他看上去像是从未受过伤一般，眼神阴鸷如同穷凶极恶的孤狼，散发着生冷气息，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一句话：“你们两个，谁都跑不掉。”
　　这时时启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许渺同样面色一变。
　　“这就是我们的接头地，文森特家族的人马上就到了。”黑衣男冷笑道，“我倒是要感谢你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自动钻进了陷阱。”
　　时启：“……”
　　他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为了安慰自己，实际上他投的是大失败……
　　“被抓住，然后把你们的骨头一块块撬下来，磨成灰，这就是你们最终的命运。”
　　时启听不懂这句话，但许渺却立刻意识到了这句话中的深意。
　　他们绑架时启，果然是要拿他做实验。
　　许渺下颌线紧绷，唇角死死抿着，现在拿下这个杀手，突围的机会大吗？不管怎样，总有机会……
　　黑衣杀手却看出了许渺的心思，再度举起枪，却是对准时启，宛若面对小白鼠的挣扎，给予恩赐般怜悯道：“你可以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更快。”
　　时启：“系统！我要过一个说服！”
　　系统：“对方被你说服的概率为负数，劝你不要轻易尝试。”
　　时启病急乱投医：“那魅惑？”
　　系统：“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但我认为这纯粹是火上浇油的举动，不管成功与否都聊胜于无，不建议尝试。”
　　“……”
　　还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对了。
　　“阿鲁，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的客人呢？”一人含笑开口，在现在这种冷肃的情势下，显得格外悠闲，“把枪放下。”
　　那人自另一侧走出，犹如闲庭信步般，外国人那深邃的五官面容，与文森特几乎相同的样貌，令时启稍稍怔神，而那被唤为“阿鲁”的黑衣杀手，则是毫不犹豫地收了枪。
　　许渺立刻退步，来到时启身前，一手保护状挡在时启面前。
　　“……文森特家族的人。”许渺沉声道。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阿莱德先生。自上次我的弟弟艾森死后，我一直很好奇，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杀了他。”那男子穿一身风衣，眸子含着笑意，却并不温暖，宛若黑夜里潜行的毒蛇，令人止不住心生颤栗，“是你吗？许少爷，还是这位……时家的小少爷，我最优秀的实验品——时启？”
　　什么……实验品？厉觉他们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
　　时启意识到也许和自己吃的初代药有关，然而现在却不是合适的时机询问，四周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黑衣人，将他们逃跑的路堵得严严实实，摆明了不给他们机会。
　　时启往悬崖扫了一眼，只觉得一眼望不到底，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与生长的藤蔓野草，并没有足以落脚的地方，跳下去就是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启冷静道。
　　阿莱德足足打量了时启十秒钟，他的眼神依然含着笑意，但时启后背冷汗渗透，阿莱德道：“你的真实生日，就在明天了。而明日，就是你的死期。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那么明天，我便用你的尸体做研究。”
　　“你什么……？”
　　时启话还没说完，许渺却先一步开口道：“他不会死。”
　　“你也吃过那种药，所以你觉得，他也能熬过去。”阿莱德说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但很可惜，他吃过三次药，而他的基因已经发生改变，他注定，会在十九岁那天死去。”
　　“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活着。”阿莱德微微一笑，“跟我走，我不会伤害你，相反，你能活得很久，我已经研发出了解药，我只不过需要取一点血液来做研究而已，不必那么害怕。”
　　阿莱德缓缓逼近，许渺带着时启一步步后退。
　　“倘若跳下去，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阿莱德这么说着，时启却看到他眼神中的一抹冷意。
　　阿莱德不想让他跳下去，那样就没有“实验品”了。
　　时启意识到，他们要的人，只有他自己。
　　这可不是演电视剧，跳下去……就只能回档了吧。
　　时启：“系统，我能信你吗？”
　　系统：“你可以相信骰子。”
　　“好。”时启扬声冲阿莱德道，“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把他给我。”
　　时启直直指向阿鲁。
　　阿莱德饶有趣味地挑起了没，眼底浓重阴影落下，他道：“可以。”
　　阿鲁闻言，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先过来，随后我会把他给你。”阿莱德随意道。
　　“不，你先把他打晕了给我，我再过来。”时启坚持道。
　　阿莱德面色稍冷：“我不喜欢讨价还价。”
　　“巧了，我也……不。”时启遗憾道，随后他后退，他身后已经几乎没有地方可以再退了，这处山顶并没有防护栏，大概是因为无人出没的缘故，所以他们将接头地选在这里。
　　土质有些松散，脚下沙砾不断掉下悬崖，阿莱德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而许渺则同样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时启想做什么，这是他们长久待在一起培养出的默契，而现在，时启是铁了心往下跳。
　　“不行！时……”
　　时启再一次后退，随后转身，身体骤然失重，从悬崖边掉了下去！
　　时启已经拜托系统，倘若他真的会掉下去，系统会在前一秒替他回档，他紧紧闭上眼睛，他的手腕却在下一刻被拉住——
　　许渺竟是单手拉住了他！但因为惯性作用，许渺一手握住一旁的藤蔓，身体也几乎悬空！
　　时启从来没想过，许渺会跟他一起跳下来。
　　许渺怒道：“为什么要往下跳？！”
　　时启：“……”
　　因为我有幸运加成。
　　这话说出去，得被许渺揍死吧。
　　因为这不是现实，我随时有机会可以回档，也不会感受到死亡的痛苦。
　　但对于许渺来说，这里就是现实。
　　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时启感觉到许渺的手臂在发抖，那是身体的应激反应，或许还要加上一点点的恐惧。
　　——那根藤蔓压根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正在缓缓变细，或许再过一分钟，或者三十秒，藤蔓便会彻底崩断。
　　阿莱德快步走到悬崖边，冲许渺伸出手，厉声道：“抓住我的手！”
　　许渺：“……”
　　时启：“…………”
　　电视剧里也从来没演过这种情节。
　　许渺咬牙道：“有定位器在，云湛很快会找过来……”
　　“什么定位器？”时启茫然道，“我身上所有东西都被那个杀手丢了，定位器在哪？”
　　许渺：“……”
　　时启说：“你放开我吧，我不会死的，我有幸运buff……”
　　许渺费力地往下看了一眼，便知道时启说得是安慰他的话，从这里摔下去，能找到尸体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活下来？
　　藤蔓越来越细了，阿莱德叫来几个黑衣人，打算强行把许渺和时启拖上来，许渺突然道：“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时启：“？”
　　这种生离死别的关头，时启原以为许渺会很感动，一边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牺牲”，随后好感度升满格，任务完成。
　　但瞧瞧许渺这说的叫什么话？
　　时启没好气道：“不愿意！”
　　“那也没办法了。”许渺遗憾地说，“我要松手了。”
　　时启突然想起件事，道：“等等！你……”
　　时启正想问“你到底爱不爱我”，谁料许渺这句话只是个通知，下一刻，时启耳边风声呼啸，他和许渺极速下坠，许渺则稍微换了个姿势，与时启面对面，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但时启什么也听不到。
　　阿莱德面目阴沉，终与时启对视，时启抬手，艰难对准他的胸口，做了个口型——
　　“砰。”
　　阿莱德立刻倒了下去，周围人顿时手忙脚乱：“糟糕，老大被打了！伤口是……”
　　“额，他好像只是睡着了。”
　　大约三四秒后，一片嶙峋的岩石突然挡住了他们下坠的趋势，两人宛若玩弹弹床一般被撞得眼花缭乱，随后许渺带着时启滚进了一个不怎么大的山洞里。
　　时启浑身都疼，眼前闪着金星，待他缓过神，意识到自己没死，顿时热泪盈眶。
　　幸运之神！你终于显灵啦！
　　“我们没死！”时启兴奋道，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然而许渺却没有回应。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时启魂飞魄散，连忙上去测他的鼻息。
　　气息很微弱……
　　“阿渺！”时启傻眼了，这才想起，刚才他们下坠时，许渺以身体为他挡住了不少撞击，最后还做了缓冲，导致时启没受什么伤。
　　时启：“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许渺被时启吵得头晕，勉强睁开眼睛，以作安慰。
　　“噢你没死。”时启说，“你……还好吗？”
　　许渺点点头，示意时启稍安勿躁。
　　以他的经验，应该是骨折了。许渺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感激他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令他仍能如同正常人一般说话：“我们……掉到哪里了？”
　　时启探头出去：“悬崖正下方大约几百米的山洞。”
　　许渺疲惫道：“手机在我口袋里，你打个电话试试。”
　　许渺身上滚得全是土，时启看他这一身装扮，黑T恤，黑牛仔外套，黑牛仔裤，黑皮靴，莫名有些眼熟。想了半天，这不是他给许渺买的那套衣服吗？
　　“你怎么来了？”时启说，“我没告诉你……”
　　许渺静静道：“衣服里有定位器。”
　　时启探身过去，在许渺的牛仔裤口袋里摸索，摸出一个手机来：“密码？”
　　“你的生日。”
　　时启动作一顿，随后打开手机，嘟囔一句：“怎么不用你未婚妻的生日？”
　　“什么？”许渺没听清。
　　“你不是订婚了吗？”时启道，“为什么还用我的生日？”
　　在那一刻，许渺竟露出了点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知道了？”
　　“你那新闻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时启实在不想和一个受伤的人置气，但仍然是忍不住道，“你居然都不想告诉我？”
　　许渺咳嗽两声，捂住胸口，断断续续道：“订婚……是假的，没有什么订婚。”
　　许渺现在这模样已经够可怜了，时启说：“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不，这是我和安馨的交易。”许渺道，“她帮我收集资料，获得股权，最终让家主下台。”
　　时启怀疑道：“你这是逼宫？可他不是你爸吗？为什么要……”
　　时启在许渺的脸上打量片刻，突然凑近了，诧异道：“你的脸怎么了？”许渺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虽然已经淡得看不清晰，但仍能看出来是被什么东西鞭打过。
　　谁敢打许渺？
　　许渺不自然道：“没怎么……”
　　“不说是吧？”时启道，“那我自己看。”
　　时启宛若欺男霸女的恶地主，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许家民女下手，扯开他的外套，拉开他的T恤，随后结结实实地震惊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无数条鞭痕自皮肤上毫无规律地蔓延，虽然有的只剩下浅浅一道，但仍有还在渗血的，触目惊心。
　　许渺别过脸，道：“很丑吧。”
　　时启的手指轻轻触着，他从未想到，会在许渺身上看到这种伤痕，当时的情况该有多严重？
　　时启的动作很轻，摸上去不但痒，还有一种未知的感觉，许渺强忍了一会，拉住时启的手：“别乱动。”
　　“每个许家的孩子，都经历过同样的事情。”许渺淡淡道，“这是所谓的家法。”
　　时启只觉心痛不已，正要仔细看看，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顶着他。
　　时启以为是手机，然而手机就在他的手里，那会是什么呢？
　　时启顿时恼怒道：“你居然，居然还能……你是变态吗？”
　　许渺皱着眉，语气淡淡，解释道：“是你总在我身上摸个没完，我那么喜欢你，这也是无法控制的事。”
　　时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也是无法控制的事。”
　　时启：“不，上一句。”
　　许渺：“你总在我身上摸个没完。”
　　时启怒道：“下一句！”
　　许渺眼中浮现出戏谑神色，终于不逗时启玩了，他认真道：“我那么喜欢你，阿启。”
　　“从小就一直很喜欢你了。”
　　从那一刻开始，背包格骤然亮起，白驹过隙的道具散发出耀眼光芒。
　　（SSS）白驹过隙：
　　好感度已达到标准。
　　剧情加载中，请稍后……


第93章 
　　小许渺第一次见小时启， 小时启正拿着一串糖葫芦，蹲在地上摸一只野猫。
　　“我们的新邻居，是时家。”成叔在一旁介绍道， “那是时家的小少爷，叫时启。”
　　小许渺穿一身规规矩矩的衬衣马甲小西装三件套，时启则随便穿着件T恤短袖， 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他面前站着的男孩。
　　“野猫会抓人。”小许渺弯下腰，冲时启说，“被抓了要去医院打针。”
　　那是小许渺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小时启扬起脸， 看了看小许渺， 随后想了想，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许渺， 大大方方地说：“这个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小时启想交朋友，又羞于开口，便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表达。
　　如果他不接的话……
　　那糖葫芦一看便不是外面卖的， 而是家里做的。每颗山楂都很饱满，糖衣均匀， 撒着芝麻。
　　小许渺接过， 咬了一颗下来，腮帮子鼓起来， 小时启问：“好吃吗？”
　　小许渺点点头。
　　随后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姓名，小时启刚搬来这里，马上要读的学校和许渺是同一所， 小许渺的性格又很好， 小时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便抛出几个男孩都感兴趣的话题， 两人便这么聊了起来。小时启陷入了找到新朋友的兴奋中，直到旁边成叔低声对小许渺道：“少爷，时间已超过半小时了。”
　　“什么？”小时启不解道。
　　“我要回去做功课了。”小许渺抹了下时启脸上的灰，“下次见。”
　　小时启觉得，他新交的朋友好像很成熟，很聪明的样子！于是在新朋友离开前，他抓住小许渺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明天我就要上学了，能找你一起去学校吗？”
　　小许渺迟疑一下：“……再说吧。”
　　小时启瞥了瞥嘴，很快，佣人过来，笑道：“我新做了一盘绿豆糕，小少爷，快过来吃啊。”
　　小时启立刻忘记了不愉快，兴冲冲跑去吃绿豆糕了，一边吃一边想，如果许渺再呆一会，就有好吃的绿豆糕了，真可惜啊。
　　小许渺回到家，一瞥其他几人已经到了，正在写作业，成叔道：“今天……”
　　“你晚了半小时。”家主不冷不淡地说，“自己知道该做什么。”
　　小许渺一声不吭，进了地下室。
　　再次出来，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将衣服浸湿了，隐隐渗出血色。然而即便如此，他还得补完功课，去和家主汇报。
　　家主对许家子孙奉行精英式军事化教育，迟到是大忌，他又很喜欢直接用暴力压制，导致许家上上下下都被强权笼罩，出了门还得继续假装若无其事。
　　小许渺在医生那抹完药膏，几个弟弟在门口担忧道：“你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又挨罚了，哎……”
　　比起家主，这些孩子却是心地善良。
　　小许渺道：“看着严重，小伤而已。”
　　小许渺做完功课，看到楼下车开走了，说明家主晚上离开家，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这对于大家来说，都算是个放松。
　　小许渺便去了后院，天色漆黑一片，前几月，许家的墙不知道被什么钻出一个洞，一只野猫爬进来，谁都不亲，偏偏很亲他。
　　小许渺从未接触过这种毛茸茸的生物，但猫却对他又亲又舔，他摸了摸猫，又找了些吃的，给他在院子里搭了个窝。
　　结果，大约是他去看猫的频率太多，被家主发现了，最后那只猫……
　　……永远埋在了后院里。
　　许家家规严苛，虽在衣食住行上从未亏待过他们，但他们能吃到的，都是高级的食物，像糖葫芦这种东西，小许渺从未吃过。
　　又酸又甜，糖渍的甜味仍留在记忆里。
　　“身为许家的人，不能有弱点。”家主冷冷道，“这只猫，就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倘若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
　　次日，小许渺出门，原本他应该提前半小时便离开了，但今日他磨蹭了会，看着小时启出来，随后惊讶又欢喜地扑过来：“好巧啊！”
　　“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有特别好吃的绿豆糕甜点噢，我每次都能吃好几块！”
　　小许渺看着小时启毫不掩饰的高兴，心想，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呢？
　　总归不是像他这样的。
　　这天小许渺回家又晚了，照例挨了一顿更重的打，好在明天是周末，不需要上课。
　　但家主仍是起了怀疑，问成叔：“到底怎么回事？”
　　家主不允许任何人的行为超出他的控制。
　　过后，家主踱步到小许渺的床边，意味不明道：“看来你很喜欢时家那个小孩。”
　　许渺平淡道：“他是时家最宠爱的小孩，倘若能和他拉近关系，日后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人脉。”
　　身为许家的长子，许渺有时也会了解这些知识，家主乐见其成。
　　“时家，的确不容小觑。”家主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好好照顾那个小孩，成为他最亲近的人——你觉得那个小孩怎么样？”
　　“天真，幼稚，很好把控。”许渺评价道。
　　“嗯，之后倘若和那小孩在一起，便提前让人跟我汇报。”家主道，“免了你的罚。”
　　眼看着家主离开，许渺提起的心重重落下，但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仍然摇摇欲坠，倘若某天松懈半分，便会造成无法磨灭的伤害。
　　那时候许渺还是个小孩，他并不清楚这份阴影会伴随他，无穷无尽的阴影将始终如影随形。
　　他并不清楚感情会由友情转化为爱情，也并不清楚，爱情是无法掩饰的。
　　倘若真要那么做，便注定了要承受比其他人更多的痛苦。
　　时启的确是个很纯粹的小孩，他喜欢吃零食，喜欢吃乱七八糟的地边摊，一边把许渺拉下水带着他一起吃臭豆腐火锅麻辣烫，一边和大人说他们其实只是吃了碗冰粉，然后带着满身的火锅味大大咧咧回家去。
　　小许渺欲言又止。
　　直到学校要求住校，许渺和时启住一间，那时候许渺对时启的生活自理能力叹为观止。
　　不会铺床，不会叠衣服，早上要赖床好久好久都不起来……
　　这些都是许渺不能忍受的缺点，但放在时启身上，许渺却又觉得恰到好处。
　　如果都和他一样，那就没意思了。
　　每年的寒暑假，许渺都没有和时启一起过，他只说是去参加夏令营了，时启羡慕得要命，然而许渺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闭口不言，怎么问也问不出内容。
　　时启以为，许渺是去度假游玩吃美食。
　　实际上，许家这群倒霉催的孩子是一起参加魔鬼集训，学习各种攀岩，生存，搏击技巧。
　　中途就有人受不了了，但只能一边哭一边继续训练。
　　许渺从未哭过。
　　在那只猫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决定，不会再对家主有任何期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无懈可击。
　　想要扳倒家主，需要很多人的支持。于是许渺开始变得温柔，亲和，旁人看他时便免不了心生好感，他开始挨个与许家旁系打好关系，且都是光明正大的。
　　直到他升大学的那个暑假，许渺在晚上被一群人带走，直接把他投进了一个无人岛里。他什么也没有，没有食物，没有淡水，没有武器，他不知道要在这里活多久，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森林里……有很多野兽。
　　许渺丝毫不怀疑，倘若他死了，在家主眼中也只是毫无价值的存在。
　　与一头熊搏斗时，许渺几乎已经看到了死神，那时他衣衫褴褛，拿着自制的简陋匕首，被巨大熊爪一巴掌拍下，那一刻，他几乎已经放弃了。
　　在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平淡的画面。
　　时启已经习惯了许渺每个假期都不见人影，他说：“我们很快就要分开啦，阿渺，你会等我吗？我也会考你那个大学！”
　　“会。”许渺听到自己这么说。
　　“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啦。”时启说，“可以通宵打游戏，可以出去玩，还可以谈恋爱！”
　　“你有喜欢的人了？”许渺反问。
　　“以后总会有吧。”时启自然而然地答，“上大学谈恋爱又没有人管。”
　　——就这么死了，时启就会和其他人谈恋爱。
　　还会有他什么事呢？
　　那一刻，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愤恨，许渺飞速起身，与熊生死搏斗。最终，许渺伤痕累累，战胜了那只熊，他一身血衣，看着海边徐徐升起的太阳，心想：他活下来了。
　　——命中注定，时启要和他谈恋爱。
　　时启并不知道许渺差点死在那个海岛，因为回来后许渺便被送去医院急救，时启打了十几个电话均石沉大海，只得安慰自己，许渺很忙。
　　随后时启的课业也繁忙起来，两人之间，竟是毫无联系了。
　　而许渺痊愈后给时启打了几个，得知他很忙，便没有去打搅他。
　　他耐心地等，那么多年都已经等过来了，更何况……
　　他还不能暴露自己。
　　家主年纪大了，反而越发疑神疑鬼，虽然分摊给许渺一部分的股权，却仍然独占主权，试图用家法宣告他才是许家真正的主人。
　　许渺冷眼旁观，他不想要许家，甚至想脱离许家，但那只是一个愿望。倘若他想跟时启在一起，那么……
　　除掉家主，便是必经之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渺突然惊觉，他竟也成了一个冷血的人。
　　他在学校里名气很高，学弟学妹看到他时便投来崇拜的目光，在学校的应酬如鱼得水，在这个学校里，几乎没有人和他交恶。
　　可许渺的内心，却越来越空虚。
　　有句话说，长大后，就会成为自己最厌恶的那个人。
　　他会成为……家主那种人么？
　　现在再捧起一只野猫，他是否还会因为那只无辜小猫的死而流泪？
　　他不知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长久的等待中，他对时启的爱越发深刻，对他的迷恋，如同尝到那从未有过的美味一般，只想反复咀嚼，细细研磨，最后吞进肚子里，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倘若没有时启，许渺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记挂的东西。他并不醉心权势，也不爱金钱美女，他的朋友少的可怜，也都是维系表面上的友谊，实际上牵扯得还是家族利益。
　　倘若他死了，也没有人会真心地为他哭。
　　时启还喜欢我吗？
　　他会一直喜欢我吗？
　　好想马上就和他在一起啊。
　　在紧张焦灼的日子里，许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直到他接到时家的电话，和他说，时启要来上学了，他身体弱，能不能帮忙照顾他一下。
　　时启的宿舍，是许渺花了一个星期，亲自采购的床上物品，生活用品，医药箱，时启不想住在学生公寓，许渺便让人去安排一个合适的室友，最好力气大，能保护时启，但是又不是同性恋，这样也不至于爱上时启。
　　迎接时启前，许渺在衣柜前挑了好久的衣服，但最后，仍是选了常穿的衬衣和西装。
　　现在，他和时启还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也只能是普通朋友。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他喜欢时启。
　　见到时启的那一刻，许渺几乎说不出话来。几年不见，他看出了时启眼中的陌生与拘谨，这让他内心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了下来。
　　他们好久没见了。
　　要克制。
　　于是，许渺走到时启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用调笑的轻松口吻对他说：“发什么呆呢？”
　　画面渐渐沉入黑色。
　　[本段剧情已结束，是否脱离剧情？]
　　是否
　　系统：“许渺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99。”
　　时启吐出一口气，再次看向身边的许渺，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许渺嘴角含笑，眼神清润，哪怕他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但那目光灼灼，仿佛能烫伤人一般。
　　气氛似乎有些奇怪，像是晕着某种暧昧而不可言明的粉色泡泡，一戳就破了，可没有人先一步戳破。
　　“你喜欢我吗？阿启。”许渺慢条斯理地问。
　　时启声如蚊吟：“喜欢啊。”
　　许渺唇角笑意不变：“那比起厉觉，云湛，方殊流呢？”
　　时启：“……”
　　时启正想昧着良心说：“那还是更喜欢你”，许渺却说：“阿启，过来点。”
　　时启僵着没动。
　　许渺并不催他，目光幽幽，他的面容一半隐没于黑暗中，另一半则现于温暖和煦的阳光中，他的脸堪称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清俊而并不寡淡，看起来着实是令人心动。
　　时启终究是慢慢吞吞地挪了一小步，犹豫道：“你的腿……”
　　说时迟那时快，许渺抬手，往时启衣襟狠扯一把，时启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猝不及防跌进许渺怀里，随后被扣住下巴，与许渺对视。
　　时启的外套大敞着，里面只是件单独的T恤，而许渺一手自他的侧脸下滑，最终落在他的脖颈，靠近锁骨处，不带色|情意味得轻轻触碰着，像是在摸一批柔滑光洁的绸缎。
　　许渺脸上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则是幽暗沉冷的眼神，他开口，轻而缓地问：
　　“阿启，那天在浴室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渺这话跳转得太快，但时启当下立刻想起来了，毕竟那是他难得使用[魅惑]技能的一次，而那一次则让他付出了代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启目光游移，但却忍不住有些震惊。
　　许渺应当是不记得那件事情了才对，可他后来，的确又问了几次。之后再也没问过，时启以为他已经忘了——
　　为什么现在突然旧事重提？！
　　许渺光是看时启的表情便已经心如明镜，那天的事情，果真不是他做梦。
　　许渺喉结滚动两下，他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是……
　　“把那天你对我做的事情，再做一遍。”许渺道。
　　“我什么也没做过啊。”时启决定装傻装到底。
　　许渺眼神里仿佛蕴含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然而那水却滚烫无比，凡是碰触到的人皆是毫无反抗之力。
　　“你不愿意，那我来做。”
　　话音刚落，许渺低下头，如那天所为，在时启的锁骨处重重咬了一口。
　　时启只感觉脖子一阵刺痛，气得要推开他，双手却被压在身后动弹不得，这时温暖柔软的舌尖却在那一处敏|感而可怜的皮肤上轻吻着，有点痒，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疼痛，反而更让人难以忍受。
　　随后，那湿润的啜吻沿着脖颈一路移到时启的唇上。
　　片刻后，时启面红耳赤，在许渺的一声痛哼中火烧屁股般迅速远离，明明没做什么运动，却气喘吁吁：“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许渺的回答让时启无话可说：“但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事啊。”
　　许渺舌头发疼，微微皱眉：“你咬我。”
　　时启：“你还咬我呢！”
　　许渺：“那我不咬你，你也不咬我，嗯？”
　　时启：“你当我傻啊！”
　　许渺冲他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原来你也知道啊。”
　　时启不打算和他说话了，许渺仍坐在原地，面色一派轻松，时启却道：“你的腿……严重吗？”
　　“不疼。”
　　“怎么可能？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许渺淡淡道：“我都习惯了。”
　　时启突然间喉咙被什么硬块哽住，他想起了许渺曾经经受过的事情，比他现在要痛苦太多了。
　　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许渺拿出电话，没有信号。
　　按理来说，这种旅游区至少也会有一格信号，但一格都没有，像是人为的。
　　许渺道：“得离开这里，你的定位器掉了，其他人找不到这里，倘若被阿莱德找到，就没有地方可逃了。”
　　说是如此，但他们所处的地方很尴尬，毫无逃跑空间，除非能飞檐走壁。
　　除此之外，过了晚上十二点，就是时启的生日。
　　倘若没有解药，时启会发烧，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很难活下去。
　　“我从那个阿鲁身上摸到了这个。”时启说着，把一个东西拿出来，给许渺看。
　　那是一个银色小铁盒，挂着一把小锁。
　　是时启从阿鲁身上下来时，用了妙手技能，结果成功了。
　　打不开。
　　时启再一次掏出用万|能开|锁器，这是他第三次使用了，前两次都没有成功用上。
　　盒子打开了。
　　许渺：“？你怎么打开的。”
　　时启含糊道：“就那么打开呗。”
　　许渺怀疑地看着他，那盒子里却是一个胶囊，上面是一行英文：antidote。
　　解药。
　　时启：“踏破铁鞋无觅处……”
　　许渺却将那盒子接过来，道：“不能随便乱吃。”
　　时启也有点奇怪，说：“阿鲁身上为什么会有解药呢？”
　　许渺摇摇头，并不清楚。
　　这时，时启突然听到了沙砾滚动滑落的声音，他探出头一看，阿鲁一手拽着根藤蔓，竟是再往下攀岩！
　　他的速度飞快，时启刚和许渺说了两个字，阿鲁便已经看到他们了。
　　许渺面色一变，当即道：“到我后面去！”
　　阿鲁是一个纯粹的杀手，倘若他们铁了心要时启……
　　随后，许渺一手扶着墙，强忍着钻心疼痛，站了起来，与阿鲁目光相接。
　　“你不去管你的雇主，为什么还来杀我啊！”时启简直抓狂。
　　“他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阿鲁冷冷道，他盯着时启，意有所指，“你很有本事。”
　　时启还有最后一枚沉睡弹了。
　　他抬起手，阿鲁却动作鬼魅，时启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就被他抓住脖子，提了起来。
　　阿鲁当时看到了阿莱德昏睡的全过程，是这小子干的，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阿鲁并不清楚。他目光狠厉，手指发力，时启喘不上气，几近窒息。
　　这时许渺一把拉住他的后衣领，往后狠狠一扯，随后抬臂朝阿鲁砸去。
　　时启被甩在地上，不住咳嗽，随后他抬起手，手指哆哆嗦嗦对准阿鲁。
　　不行，倘若打错了……
　　许渺和阿鲁凶狠地缠斗着，彼此之间都用的是最致命的力道，阿鲁不想与许渺多纠缠，便朝许渺那条骨折的腿一阵猛烈攻击，然而即便这样，许渺依然没放松一丝一毫的力道，哪怕腿断了，他也要保护好时启！
　　“antidote，那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初代药的解药？！”许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死死卡住阿鲁的脖子，而阿鲁的铁爪也死死扒住他那条受伤的腿，许渺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他一拳揍向阿鲁面目，打得他七窍流血。
　　阿鲁面色涨红，大口喘气，丝毫不在意脸上的血，说：“那只是解药的初代品，我也吃了那个药……但没有人吃过三次药还能活下来，”他残忍地道，“与其看着他死，不如把他交给我。”
　　“不、可、能！”
　　时启则刚对准阿鲁，两人便又撕打了起来。眼花缭乱之际，系统说：“就现在，开枪！”
　　“砰——！”
　　阿鲁的身体于半空中僵滞，随后倒了下去。
　　许渺喘着气，不可置信道：“阿启，你做了什么？”
　　“说来你可能不信，你看过哆啦A梦吗？”时启诚恳道，“我有□□。”
　　许渺：“……”
　　“他会昏睡24小时。”时启说，“暂时不用管他。”
　　时启搜了下阿鲁全身，摸出来一枚胸针。
　　时启愤愤道：“这家伙倒是精明，别的都扔了，就留下个最贵的——一千多万啊！”
　　许渺：“？”
　　许渺：“这有什么用？”
　　时启说：“这可不是普通的胸针噢，还可以当瑞士军刀用，然后还可以录音……”
　　许渺：“……”他怀疑道，“我之前看方殊流戴过这个，是你送他的？”
　　时启：“生日礼物……”
　　许渺幽幽道：“你都没送过我这么好的生日礼物。”
　　时启立刻道：“这个录音功能我还没试过呢，要不要来试试？”
　　时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阿鲁，而且看样子，就这一个家伙单枪匹马下来，其他人则是不见影踪。
　　时启撕了阿鲁的衣服，给许渺包扎，用他仅存的急救医疗点，居然成功了。
　　许渺：“你什么时候学的包扎？”
　　“听云湛的讲座。”时启摸了摸鼻子，实际上他压根没怎么听。
　　许渺道：“看来你还是喜欢他。”
　　“只是学习而已！”时启说，“你不要什么醋都吃啊！”
　　许渺把玩着那枚多功能胸针，他似乎对那个很感兴趣，摆弄来摆弄去，淡淡道：“阿启，我喜欢你。”
　　“你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吗？在我活着的时候。”许渺认真地说，“倘若以后我死了，你就给我立个墓碑吧，叫“时启的男友之墓”。”
　　时启说：“我以前和你说过了啊，情人节的时候。”
　　许渺：“那时候我没有回应你，因为……不能。”
　　许渺执着地看着时启。
　　时启看着许渺的眼神，竟是无比的认真，他心口突然间烫了起来，犹豫片刻，道：“我也……喜欢你。”
　　许渺终于笑了：“男朋友，过来点。”
　　天色越来越晚，归鸟回巢，天边呈现出瑰丽的紫红色，将洞穴映衬得无比绚烂。而许渺却体温高得吓人，他发起了高烧，神智不太清楚。
　　“阿启，我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那只猫。”许渺轻声地自言自语，但实际上能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它就站在那里，冲我喵喵叫。”
　　那是许渺第一次直面死亡，哪怕那只是个小动物，也是个无比珍贵的生命。
　　他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小小的时启蹲在地上和猫玩，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干净的笑意，直直撞进了迷茫无措近乎绝望的自己心中。
　　“我不喜欢别人围在你的周围，不喜欢玫瑰，不想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许渺喃喃道，“那一次把你关在家里，其实我是故意的，为什么你总是看着别人呢？我气疯了，后来我也不是真心道歉。”
　　时启：“……”
　　许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时启颤声道：“你别说了！”
　　“不，”许渺虚弱地道，“我要让你在最后还恨我，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要长久多了。我就是个……自私鬼。”
　　许渺已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据说人临死前会看到走马灯，一幕幕场景如同祈福灯般自眼前飘过，每一幕画面里都有时启。
　　他曾经面临过无数个生死时刻，也亲眼看到时启危在旦夕，但从未有任何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离他那么近，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不是他陪伴时启，是时启从始至终，一直在陪伴他。
　　所以舍不得，放不下，直到最后，许渺也仍旧不能释然。他等了太久太久，已经成为了习惯。人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还是会遇到时启，守在他的身边吧。
　　许渺陷入了昏迷，时启也逐渐感觉到了晕眩，距离他的十九岁越来越近了。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在山里星空很明亮，是个观星的好地方，而从这里望去，便能看到万家灯火，自遥远的地方点燃一盏又一盏温暖的灯光。
　　在这长久而平静的日子里，时启突然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他们就在自己的上方！正在呼唤他的名字！有人来救他们了！
　　时启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脚无力。
　　时启伸手，竭尽全力，轻轻摇了摇许渺的肩膀，把他叫醒：“他们找到我们了！”
　　许渺勉强睁开眼睛，却是怔怔看着时启，只不说话。
　　他从时启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活下去吧，阿启。”许渺一手捧住时启的脸颊，触感却彻骨得冰凉，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以沙哑的嗓音轻声说，“我爱你，这是我最后的秘密。”
　　——月任务——
　　[探索许渺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请领取您的奖品。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幸运10，许渺的秘密纸条x1！”
　　许渺的秘密纸条：
　　许渺并不像旁人所想得那么光风霁月，他薄情寡义，他永远只在乎一个人。
　　他爱时启，那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恭喜您已集齐“许渺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许渺的CG收集栏！
　　眼前出现了一片璀璨无垠的星空——
　　迎新门外，树荫斑驳，许渺替时启拧开瓶盖，略微伤感地看着他喝水。
　　餐厅内，时启眼泪汪汪，许渺一脸无措地递去纸巾。
　　浴室里，许渺黑发湿润，眼神幽暗，似是情|欲燃烧，在时启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
　　校门口，许渺打了个响指，变魔术般变出一束洋桔梗，彬彬有礼地递给时启。
　　宿舍门口，许渺独自在门口徘徊，一整夜后，他手中的玫瑰早已干枯凋零，仍是没等来那个想等的人。
　　古堡内，时启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被许渺吻住，脸颊上那一抹粉色的颜料，轻轻蹭在了许渺的脸上。
　　洞穴里，许渺和阿鲁殊死搏斗，眼神是毅然决然的坚定与狠戾，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与过去的那个自己和解了。
　　一幕幕CG犹如夜空中华美的画卷，展开闪着银辉的画面，最终褪去颜色，消失在浩瀚星空中，夜星闪烁，其中浮现一句话。
　　“我爱你，这是我最后的秘密。”
　　眼前骤然沉入黑暗当中，寂静而沉缓的空间里，那些不甘，嫉妒，怨恨，绝望与欣喜被尽数点燃，飘散到未知的远方。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您打出HE结局，成功通关！”
　　[许渺——永恒爱恋]
　　“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无望的爱。不要忘了我，阿启。”


第94章 
　　[玩家角色生命值降低中， 预计两分钟死亡，是否脱出本关卡？]
　　是 否
　　时启站在黑暗之中，说：“我还能再回去吗？”
　　系统的声音出现：“你的角色目前存在药物debuff， 即便回去，也仅能再呆两分钟。”
　　时启叹了口气，他突然感到惆怅， 或许是因为在游戏里的每一天都十分真实，相遇的人也那么真实，之后他们会怎样呢？也许游戏会归零， 他们的记忆也会回档到最初， 等待下一个玩家的到来。
　　“亲爱的玩家，晚餐时间到， 您可以离开游戏了～”
　　时启设置的闹钟响了，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但时启还想再看一眼……那些为了救他而奋不顾身的人。
　　哪怕只有两分钟。
　　时启静静道：“让我回去吧。”
　　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时启耳畔重新响起了各种声音，风的喧嚣， 水滴落下，许渺的呼吸声， 他还听到了呼唤声， 从悬崖上方传来。
　　“时启——时启！”
　　阿鲁说得是真的。吃过三次药的人，必死无疑。
　　时启的眼前已经逐渐化为了黑灰色， 那漂亮的万家灯火变成惨淡晕影。
　　“阿启，别睡。”许渺强忍着剧痛道，“他们来救你了， 马上就可以得救了。”
　　系统说， 通关之后再回到世界里，游戏设置会清除， 没有好感度，黑化值，就像一个普通的世界一般。
　　时启心念一动，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与其让许渺看着他死，不如……
　　倒计时还有十秒。
　　时启说：“阿渺，其实我也很爱云湛，厉觉和方殊流。所以你不要为我难过，以后也要好好生活。”
　　许渺原本悲痛欲绝的表情缓缓顿住，他正想说什么，看着时启惨白的脸色，却又说不出来了。
　　“阿启，我只要你活下来，其他什么都无所谓。”许渺握住时启的手，他一辈子都在寻找出口，现在距离时启只差一步，却让他觉得再也没有更漫长的路了。
　　“这条路，你要好好走下去，还有替我和其他人说，以后也要幸福啊。”时启微笑着说完遗言，看着倒计时步入最后一秒。
　　再见啦，各位。
　　望终有一日，我们还能再相见。
　　“阿启！阿启！”许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翻出手机，那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正好跳进了24：00：00。
　　新的一天到来了。
　　此刻背包却骤然发出亮光，一个道具自动飞出，在时启眼中亮了起来。
　　小王子（SSS）（使用中）
　　道具介绍：该道具可消除所有debuff与身体伤害，使玩家焕然一新。
　　使用条件：玩家受到致命伤即将死亡时自动使用。
　　使用期限：3h
　　一行行文字扫过去，时启脸上的微笑定格，逐渐僵硬。
　　这个道具是云湛赠送，先前只说用处不明，现在突然冒出来，并且告诉他正在使用，也就是说……
　　他不会死了？
　　许渺怔怔地看着时启又睁开了眼睛，随后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像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一般，刚才的病恹恹瞬间消除了。
　　许渺颤声道：“阿启，你没死！”
　　时启眼神绝望：“是啊，我怎么……没死呢？”
　　与此同时，从山洞上方跳进来一个人，看到阿鲁趴在地上，“靠”了声，随后看向时启和许渺，道：“你们把他杀了？”
　　洞穴里一片寂静。
　　“他中了昏睡弹。”时启先开口道。
　　厉觉嫌弃地踢了阿鲁一脚：“这也是那个什么意大利人的小弟？就这智商怎么混进学校的。”
　　时启：“……”
　　许渺：“……”
　　实际上在山上有一支精英小队，专门为了引出阿莱德这只大鱼，但不料阿鲁太精明，把时启身上所有的定位装置全扔掉了，又把山上信号消除，导致他们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人。
　　厉觉又看了看许渺，见他浑身浴血，一身狼狈，还有一条腿似乎受了重伤，便摇头啧啧，那模样忒幸灾乐祸，忒落井下石了。
　　“搞成这样，你可真行。”厉觉说，“换成是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吧。”
　　许渺面沉如水，一点都不想搭理厉觉。随后几个专业团队带着登山工具下来，把时启和许渺两个人都带了上去。
　　厉觉则把阿鲁交给一旁的人，这时候他余光瞥到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捡起来一看，是一枚胸针。
　　而且看上去有点眼熟……
　　厉觉从记忆里扒拉了下，想起这是方殊流最近天天戴着的胸针，而且天天在他面前显摆，不就几千万的东西吗，至于这样？
　　可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厉觉有点疑惑，摆弄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里面的玄机，只得先收进口袋，利落地爬上山。
　　山上灯火通明，时启拽着攀爬绳爬上去，爬到最后，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将他带了上来。
　　是云湛。
　　云湛的神情有些紧绷，他仔仔细细地打量时启，见他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胳膊和腿上蹭破了点皮，都只是皮外伤，才开口道：“没事就好。”
　　云湛不开口则已，声音里竟带着沙哑。他意识到这一点，转过头咳嗽了几声，随后伸手，对时启说：“抱一下？”
　　时启抱住云湛，随后云湛以更紧的力道锁住他，他眼里还带着焦灼与不安的情绪，但在看到时启平安无事的时候，便尘埃落定了。他在时启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时启。”
　　方殊流正在一旁指挥人员将许渺拉起来，一回头发现云湛和时启都抱上了！心底忍不住暗骂云湛老奸巨猾，总算把许渺带上来了，医务人员立刻对许渺展开临时救治，方殊流正要去横插一脚，却被厉觉拦住。
　　“这是你的吧？”厉觉道，“我在底下那个山洞捡的。”
　　方殊流不耐烦道：“是啊，怎么了？”
　　“你把这个给时启了？”厉觉狐疑道，“这玩意除了好看之外，还有什么用？”
　　方殊流心想你这就问对人了：“这是时启送我的生日礼物，可以当瑞士军刀用，还可以录音。”
　　果然，厉觉听到这句话，顿时如遭雷劈：“时启送你的？他都没送过我什么！”
　　方殊流一把将胸针夺过来，冷冷一笑：“下辈子吧。”
　　厉觉气得跳脚，时启和云湛刚分开，便见阿鲁被人拉了上来。
　　“他怎么了？”云湛问，“死了？”
　　“中了昏睡弹。”时启又答，“对了，我们从他身上发现了一个解药，据说是初代药的解药，你们拿去研究一下吧，你们看到阿莱德了吗？”
　　云湛颔首：“阿莱德已经被我们的人带走了。”
　　阿莱德的症状和阿鲁一模一样，都是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方殊流走过来，递给时启一瓶水，专注地看他，眼睛微微弯起来：“今天你就十九岁了，生日快乐。”
　　“谢谢。”时启正好渴了，将水喝了大半，随后道：“解药在阿渺那里，我去拿吧。”
　　过去时，厉觉正在和许渺吵架，这俩人一碰到一起，就像是磁铁的南北两极，止不住的吵架，时启一阵头大。
　　“帮我把阿启叫过来。”许渺道。
　　厉觉道：“你叫他干什么？他又不是医生。医生说了，你现在的伤很严重，最好现在就下山，去医院接受治疗。”
　　“我要给我男朋友过十九岁生日。”许渺平淡而挑衅地说，“所以，麻烦你把他叫过来。”
　　这句话堪称是重磅炸弹，不光厉觉，连同过来看情况的云湛和方殊流也同时听到了这句话。
　　厉觉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时启：“你们……”
　　时启嘴角抽搐，他现在只想赶紧脱离游戏，明明他已经通关了为什么还要面对修罗场？！
　　方殊流的表情僵硬，而云湛却是神情没有波动。
　　从刚才许渺上来，他就已经听到了他的心声。
　　时启心想反正你们现在也不能拿我咋样，黑化值爆表也不会扣我工资，眼一闭心一横，道：“对，我们在一起了。”
　　厉觉：“……”
　　他维持雕塑的状态足足三分钟，而时启则是心惊胆战，希望厉觉能够在这期间说服自己，然而厉觉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暴怒到迷茫，直到最后，居然轻松道：“这样啊。”
　　时启小心翼翼地看着厉觉，怀疑他是不是气疯了。
　　“在一起又怎么样？又不是结婚了。”厉觉无所谓道，胡乱揉了揉时启的脑袋，“结婚还能离呢，我就不信这家伙能一直对你好。”
　　“……”
　　厉觉彬彬有礼道：“就他的黑历史来说，我真诚地觉得，他不适合你。时启，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这样的，动不动就黑化，暗地里使绊子，像这种人要是找小三你根本发现不了。所以——”
　　“建议你赶快和他分手吧。”厉觉说，“适合你的就在眼前！”
　　许渺勾起唇角，冷冰冰地道：“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和阿启会一直在一起的，建议你不要再建议了——阿启，过来。”
　　时启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云湛率先打破僵局：“时启说，你们从阿鲁身上得到了解药？”
　　许渺拿出银色小盒子，抛给云湛：“初代药的解药，但他说得是不是真的，有待考证。”
　　譬如阿鲁说，吃过三次药的人，活不过十九岁那天，但时启活下来了。
　　他的话是真是假，许渺的确还有所怀疑。
　　时启走过去，给许渺喂了水，看医生给许渺治伤。
　　许渺让先给时启消毒，时启摇摇头：“先治你的腿吧。”
　　那时候阿鲁为了打败许渺，一个劲往他的腿上砸，到最后，许渺几乎站不起来了。
　　医生替许渺正骨，许渺一声不吭，下颌线绷紧，他身上伤势的确很严重，堪称是触目惊心。时启站在一旁看，都能感觉到许渺的痛苦。
　　许渺意识到什么，抬手示意护士先停，对时启说：“你们去一旁转转吧，带阿启吃点东西。”
　　许渺不想让时启看到他这副模样。
　　时启意识到许渺的想法，正要开口，许渺却道：“山上能看到很多漂亮的星星，你帮我拍下来吧，我很快就过去。”
　　他的声音很温柔，仿佛仍是时启初入游戏时，第一眼所看到的那个少年。
　　“走吧。”云湛牵起时启的手，朝山的另一侧走去。
　　烧烤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去平坦地区观星，营地内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时启大半天没吃没喝，闻到这味道，简直想升天了。
　　云湛坐在一侧烧烤架，拿出了几盘新鲜的食材，开始烤肉。
　　时启从来没想过，云湛会做这种事情。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身份，云湛却说：“别这么看我，小心我把东西烤糊了。”
　　时启笑了：“你也会紧张呐。”
　　“你每次这么看着我，我的大脑都会一片空白。”云湛慢悠悠地捻起一撮调料，往烤得油汪汪香喷喷的食材上面细致地洒着，用低缓的声音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仰望终生：一是我们头顶上璀璨的星空，二是人们心中高尚的道德。[注]”
　　“但有的时候，我也想和厉觉一样，当一个坏人。”云湛唇角浮现一抹笑意，“时启，我不觉得你喜欢许渺，比喜欢我更多，这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时启：“……”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答应他，我都不会放弃我自己的权利。”云湛道，“爱情是一场追逐戏，谁先停下，谁就输了。”
　　云湛抬眼，深绿色的眼眸在星空下变得深邃而幽暗，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你会爱我的，是么。”
　　“你们说什么呢？”厉觉从另一侧走来，疑惑地问，一瞬间打断了时启的思绪，云湛并不恼，对于已经胜券在握的事情，他向来十分有自信，而且，能带给他神秘感的只有时启。就连云湛也很好奇，时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对他说出那句话。
　　厉觉瞥了眼烧烤架，不怎么感兴趣，正要说话，方殊流用一根烤鸡翅把时启吸引走了。
　　厉觉磨了磨后槽牙，方殊流，你真狠！
　　时启实在饿狠了，方殊流一边让他慢点吃，一边看着他。
　　时启抬起眼：“怎么了？”
　　方殊流道：“有点怀念你当小猫的日子，那时候只属于我一个人，可以给你喂食，为你洗澡……”
　　时启立刻道：“别说啦！”
　　一提起当猫那段日子，除了生无可恋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记忆……
　　方殊流幽幽叹了口气。
　　“你和许渺在一起了。”方殊流淡淡地说，“他陪了你很多年，这是我比不上的。我一辈子都在找你，幸好，最后还是找到了你。”
　　“下一次，可以再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方殊流说，“保证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了。”
　　时启胡乱揉了揉方殊流的脑袋，调侃道：“叫哥哥！”
　　方殊流眯起了眼睛：“把鸡翅还给我，我只给弟弟烤。”
　　“谁是你弟！”时启三下两口把鸡翅吃完，含糊不清地道，“我已经吃完啦！”
　　方殊流：“你可真是……”
　　时启猜测道：“讨厌？”
　　“你可真是惹人爱啊，亲爱的哥哥。”方殊流扯起嘴角，阴测测地说，“我真是要爱死你了。”
　　时启惊恐地看着方殊流。
　　“不过，厉觉说的没错。”方殊流道，“许渺不适合你，你还是早点和他分手吧，我比他更合适。”
　　“你们不要再往他头上戴绿帽了啊！”时启哭笑不得道。
　　绿帽男许渺打了好几个喷嚏，医生担忧道：“山上风太大，病情很容易加重，还是下山……”
　　“不，这样就可以了。”许渺想了想，道，“我要陪他过完这个生日。”
　　云湛的厨艺果真从来不需要人担心，时启吃了一肚子的烧烤，随后被厉觉拉到观星台，让他看星星。
　　观星台有不少人，大多是情侣，也有观星爱好者，而此刻天空晴朗无云，山间没有雾霾，空气也很新鲜，带着山野里独特的自然气息。
　　时启对星象一窍不通，不过星星的确很好看，正看着，他突然看到一道光闪过。
　　时启：“？”
　　时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看了下，耳边突然传来激动的喊声。
　　“流星！流星来啦！”
　　“哇，今晚是什么日子，居然有流星！快许愿！”
　　流星自天穹划过一道美丽光辉，它的轨迹似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夜空燃烧近乎白昼，周围的人都开始念念有词，时启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美的景象，竟呆住了。
　　“许愿啊。”方殊流自身后道，“百年一见的流星，错过可就没了。”
　　时启说：“可它已经没了。”
　　“心诚则灵。”云湛声音里含着笑意，“今天是个好天气，无风无云无雨，有流星。”
　　“我要和时启永远在一起！”旁边厉觉忽然大声喊道，“——快实现我的愿望吧！”
　　“噢，没有流星，心诚也不会灵的。”云湛改口道。
　　“哈哈哈哈哈哈！”时启眼泪都快出来了。
　　“再来一颗就好了。”时启失望道，“这次我一定会好好许愿。”
　　话音未落，只见一颗比刚才还要明亮的星子从天际俯冲而下，时启心口一动，随后，仿佛是一场美丽梦幻的梦境，一颗又一颗流星爆发出璀璨光芒，竟是形成了一场浩瀚绚烂的流星雨。
　　尖叫欢呼声不绝于耳，随后骤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许愿。
　　时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流星啊，请让我……
　　……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他也很爱很爱我……
　　我们会很幸福地过完一生，不管遇到什么坎坷危险，都无法阻挡我们的爱。
　　饶是知道，这场流星雨也许只是游戏里的固定场景，但时启知道，他的内心的确有所触动。这个游戏改变了一部分的他。
　　能被人爱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可遇而不可求。
　　距离道具结束，只有五分钟了。
　　而这一次，时启已不再有遗憾。
　　这场流星雨，便是他的谢幕式。
　　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时启心想。
　　与此同时，一颗星遥遥一闪，于蔚蓝深沉的地平线沉寂下去。
　　时启的侧脸被光芒笼罩着，额前的碎发随风摆动，他的眼神明亮而清澈，带着少年般的希冀，没有人会拒绝让他的愿望实现的。
　　许渺自时启的身后，遥遥望着他。
　　阿启，生日快乐。
　　许渺不想打扰时启，这是他最喜欢的模样，他希望时启永远快乐，纯真，不被恶人伤害，不被谣言侵蚀，虽然很难，但他会做到的。
　　毕竟，那是时启啊。
　　这场流星雨实在是太过耀眼夺目了，持续了十分钟才停止，大家欣赏够了，陆续回帐篷了。
　　时启心中仍保留着感动与触动，一转身，厉觉正在研究方殊流的胸针，他对时启送给方殊流的东西似乎特别感兴趣，方殊流简直不堪其扰。
　　“……录音机？”厉觉喃喃道，“难道时启在里面录了生日祝福？”
　　厉觉按下按钮，录音机开始正常运转。
　　“你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吗？在我活着的时候。”许渺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来，带着沙沙的质感，回声也很清晰，“倘若以后我死了，你就给我立个墓碑吧，叫“时启的男友之墓”。”
　　“时启的男友之墓……”
　　“友之墓……”
　　“墓……”
　　厉觉：“？”
　　方殊流正要把胸针夺过来，听到这声音，动作顿住了。
　　云湛的视线停留在那枚胸针上。
　　时启十分诧异，当时他没注意，许渺什么时候录了音？
　　“我不喜欢别人围在你的周围，不喜欢玫瑰，不想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那一次把你关在家里，其实我是故意的，为什么你总是看着别人呢？我气疯了，后来我也不是真心道歉。”
　　厉觉冷笑：“我就说这家伙不是好人！”
　　云湛评价：“的确。”
　　方殊流：“为什么还不把他丢进垃圾桶里？”
　　许渺：“我要让你在最后还恨我，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要长久多了。我就是个……自私鬼。”
　　“自私鬼……”
　　“私鬼……”
　　“鬼……”
　　厉觉愤愤道：“这什么人啊！简直是没有好心！时启，你还是恨他吧！你看他做的那些事！”
　　方殊流赞同：“就是！”
　　云湛点头。
　　时启：“……”
　　这时时启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要紧的事情，天啊，许渺该不会把那句话也录进去了吧？千万不能被他们听到啊！会社死一万倍的啊！
　　时启强颜欢笑：“这没什么好听的……厉觉，把它给我。”
　　时启伸手去夺厉觉手里的录音机，厉觉却是反手一抛，抛给云湛。
　　“阿渺，其实……”许渺的声音又一次传出来，时启心想这破玩意怎么还有电啊！
　　“把它给我，好吗？”时启近乎恳求地对云湛说。
　　云湛冲他微微一笑，随后抛给了方殊流。
　　在这个空档，录音机仍在尽职尽责地播放着。
　　“阿渺，其实我也很爱云湛，厉觉和方殊流。所以你不要为我难过，以后也要好好生活……”
　　众人呆住。
　　时启表情麻木，心想完了……
　　“我就知道你爱我！”厉觉率先反应过来，狂呼道，“还等什么，赶快和他分手！”
　　“他也爱我。”方殊流补充道。
　　“也爱我。”云湛加一。
　　“反正别和许渺在一起就行。”厉觉看向在场唯一不怎么高兴的某人，挑起眉毛，“喂，你刚才说什么？你男朋友？时启可是不光爱你一个人啊，他亲口说的！”
　　许渺脸色一沉，黑如锅底，道：“阿启，你到底爱谁？”
　　正准备悄摸溜走的时启：“……”
　　背包一闪，显示道具已到时间，时启连忙感激涕零地点击确定，新手关卡正式结束，他退出游戏，只觉精疲力尽。
　　终于结束了！
　　谁知道临走前还送他个修罗场啊！时启简直泪奔了。
　　大约是长久呆在游戏里，时启的意识沉入现实，有些疲惫，他抬起眼皮，却不料有人正在打量他的全息舱，他与时启的距离只有不到五厘米。
　　时启吓了一跳，眼睛睁大，看着那人，挺鼻薄唇，面容英俊深邃，五官无可挑剔，衬衣笔挺优雅，此刻正认真看着他。
　　“庄、庄……”时启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庄臻见他醒来，便起身，拉远了与时启的距离，冲他礼貌地点点头，冲他伸手：“已经下班半小时了，你还在里面，这么喜欢加班？”
　　时启看了看庄臻的手，缓慢地伸手握住，庄臻把他带起来，左右观察一下，微微皱眉。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游戏里呆得太久了？”
　　“没……”时启想了想，兴奋地说，“我打出HE结局了！”
　　庄臻点头，“是你的话，也不意外了。”
　　reality 1
　　这是对他工作能力的肯定啊！
　　时启受宠若惊， 没想到庄臻会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时他突然发现，测试部空空荡荡， 员工已经走光了，到点下班的传统可谓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的游戏时间线拉得太长了。”庄臻看到全息舱内显示的时间流速时，道， “不用着急赶进度，是袁鹏让你这么做的？”
　　这锅莫名其妙扣到袁鹏的脑袋上了，时启连忙辩解道：“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因为当时差一点就可以通关， 不想把剩下的工作留到明天，而且上午来迟了， 就当补工作时长了。”
　　时启真是所有老板都会喜欢的那种员工，优秀又勤奋，就是太老实了点。庄臻莞尔，道：“去打卡吧， 明天上午提交测试报告，可以领奖金。”
　　奖金神马的， 都是浮云啊！
　　时启感觉自己脸颊阵阵发红， 刚开始看到庄臻时，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学长在一个公司里上班真是太好了，太幸福了！就连加班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时启嘴角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飘到打卡机前，搭了个卡， 随后回家， 然后回家。
　　“你怎么满脸傻笑？”一个声音将时启的思绪拉了回来，那人怀疑道， “笑得这么春心萌动，谈恋爱了？”
　　来者一身休闲装，属于是乍一看便让人眼前一亮的帅哥，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一身正气，随便穿件衣服也非常有型，抱臂靠在时启的门前，一脸八卦地看着他，正是时启为数不多的好友——夏蔚空。
　　时启和夏蔚空是高中同学，大学时启学了计算机，夏蔚空则是报考了军校，几年之后，这家伙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时启道，“前两天不还说在抓小偷？”
　　夏蔚空毕业后，据说是进了一个军部的神秘组织，具体是什么，夏蔚空不能说，只说这个机构抓的都是比较特殊的人。他神神秘秘的，幸好时启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性格。
　　“害，那小偷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夜找都没找到。”夏蔚空道，“通宵三天，老大终于肯给个假期了，这不就来找你了。喏。”他把手里的袋子拎起来，“我买了火锅料，今晚吃火锅吧。”
　　深秋，是个吃火锅的好季节，对于时启和夏蔚空这种不怎么出入厨房的人来说，是个绝佳的聚餐选择。
　　夏蔚空捣鼓火锅料，道：“你别转移话题啊，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时启在厨房里切豆腐皮，“没来得及和你说，我调到公司的测试部了，还见到了学长！”
　　“学长？”夏蔚空想了想，“就是那个……你一直很崇拜，最后还进了他公司的那个…………”
　　“庄臻。”时启说。
　　“哦对，这名字真奇怪，我还庄假呢。”夏蔚空道，“那又怎么样，他是老板你是员工，你们俩就是牛郎织女，难道你还指望他因为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就对你刮目相看？”
　　时启把游戏的事情和他说了，火锅料煮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扑鼻香味，咸香鲜辣，时启把一盘血块倒进去，夏蔚空搅了搅料，犯了职业病，说：“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那么多人都没打通关，你一进去，诶，就打通了。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
　　“是有点。”时启茫然道，“可是我又想不通究竟哪里奇怪。”
　　“嗯……”夏蔚空皱起眉毛，“你确定那学长不认识你？既然这游戏是他做的，他应该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且根据你所说的，你在攻略的时候压根没遇到什么困难，别的玩家都是和那些人一说话就BE，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感度蹭蹭往上涨，很奇怪。”
　　“那么多玩家里，只有你是特殊的那个。”夏蔚空道，“完了，你那个学长对你有企图。”
　　“怎么可能，他能图我什么？”时启夹起一块豆腐，呼呼吹了两下，说，“图我还没还完的花呗，还是图我无房无车？”
　　夏蔚空斩钉截铁地说：“图你身子！”
　　时启一口豆腐还没吃完，差点喷出来。
　　“现在的话题怎么越来越离谱了，那下面你是不是要说，明天就有人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她儿子？”时启嘴角抽搐。
　　夏蔚空打量时启：“嗯……长相可爱，性格温吞，消费欲望低，不过你的确该运动了，看你那毫无血色的小脸，多久没健身了？”
　　“你够了啊，学长又不喜欢男生，我也不喜欢。”时启义正言辞道，“不就是健身嘛……有空就去。”
　　为了打消夏蔚空的顾虑，时启又把昨天他喝多了，结果被庄臻带回家照顾一夜的事情告诉他。时启本意是想说学长有多可靠，结果夏蔚空听完，抓狂了：“这都不喜欢你？聚会喝醉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只带你？他真没做什么？”
　　“没有啊。”时启斩钉截铁道，“不光如此，学长的客房卧室里居然用海绵宝宝的床单被罩！喜欢海绵宝宝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夏蔚空嘴角抽搐，喜欢海绵宝宝的大人，除了时启这种懵懂无知的男孩，还有变态啊！
　　被骂变态的庄臻此刻，正在某个高级餐厅内，在他的大学导师面前，打了好几个喷嚏。
　　导师叫王振，今年四十五岁，但他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就像三十五一样，文质彬彬且面容温和，看上去便令人心生好感，且衣衫整洁，每一处都显出良好的素质。他关切道：“是不是感冒了？”
　　庄臻拿起一旁餐巾，摆手示意他没事，随后侍者上餐，王振道：“你开公司已经一年了，感觉如何，还习惯吗？”
　　“很好。”庄臻言简意赅道。
　　“嗯。”王振点头，“看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原本前几月就想来看你，不过我家那调皮鬼非要去国外玩，我只得陪着过去。”
　　“没什么可看的。”庄臻道，“现在很习惯这种生活。”
　　“你们公司最近开发的那款游戏，热度真高啊。”王振笑道，“我们班的学生都在玩，说太难了，最后游戏回收，不打算继续做了吗？”
　　“再说吧。”庄臻以叉子在牛排纹理悄无声息地划下一道清晰漂亮的痕迹，汁水四溢，道，“代码出了些问题，正在调试。”
　　“不要着急，计算机的确是一门繁琐无聊的技术，克服枯燥与焦灼，才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庄臻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变得柔和了些，王振看在眼里，又是一笑。
　　“有喜欢的人了？我早和你说过，谈场恋爱，也能改改你这无趣的性子。”
　　庄臻不置可否，却并未再多说。
　　火锅料已完全煮开，一碟羊肉倒进去，两人开始抢肉，夏蔚空想了想，语重心长道：“从你的陈述里，我的确没发现犯罪动机，不过你还是随身带上些防狼喷雾啥的，要是你那学长不安好心，就喷死他！”
　　“你够了啊！”
　　“说真的，现在男孩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夏蔚空一本正经地说，“前两天，我们还看到一起现场，那个男生和网约男419，结果骗身骗心，第二天发现那个男的连身份证都是假的！”
　　“呃……放心吧，我不会的。”时启反过来安慰他。
　　“还有，最近有一种奇怪的生物，有点像黑雾，如果发现这种东西，一定要赶快逃跑。”夏蔚空道，“距离第一次报案已经过去六个月了，现在又发生了三起类似的事件，而且范围就在本市，它会吸干人的生命力，让人休克，目前还没有发现解决办法。”
　　“太……太魔幻了吧？”时启怀疑道，“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时启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梦里那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那是黑雾吗？记不清了，但他究竟为什么会一直做梦呢？甚至在游戏里也……
　　这天晚上，时启又做梦了，还是那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他在不停地奔跑，直到被绊倒，他醒来了。
　　天亮了，时启又一次忘记了梦的内容。
　　时启打着哈欠在地铁里挤来挤去，睡眼惺忪地打卡，然后正要进自己的工位，发现……
　　袁鹏正坐在他的工位前，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希冀与未来！仿佛是雅典娜女神在中央广场再一次举起了那象征着希望的火炬！
　　时启后退一步：“部长？”
　　袁鹏站起来，紧紧拥抱时启：“你通关了！时启！太好了！”
　　时启心想我通关你为什么激动得像老婆生了一样，一边安慰他，一边远离他说：“我去写下工作报告，等会交给您。”
　　袁鹏说：“不，你等会直接交给庄总，等会我们要开一个小会，探讨你这次的成功事迹。”
　　时启：“……”
　　小会，还真就他们三个人。
　　不大的木质圆桌上干干净净，只摆着一个类似于计算器之类的东西，时启只扫了一眼，并未仔细看，心想难道等会还要用这玩意算他被扣掉了多少工资？
　　学长也避不开成为资本主义的这一天，时启感觉偶像滤镜碎了一点，目前还剩999999999％，简直心酸！
　　时启把报告递给庄臻，坐在椅子上，看看庄臻，又看看袁鹏，深吸一口气，道：“新手关卡的难度并不大，关键在于了解他们的过去，循序渐进。我的幸运值不高，不过在游戏里抽了不少道具和buff，这也是成功的关键。”
　　袁鹏拿着本子刷刷记录。
　　“然后，”时启说，“我认为你们应该给系统做一个图灵测试，他太像人了，而且建议代码部的人别什么都给系统灌，譬如某些较为夸张的言情小说，时事新闻，或者呃……”
　　时启本想说小黄书，但这种场合不太说得出口，最后委婉道：“某种会被系统屏蔽的书，也不要给它投喂了。”
　　“我之前进去过，系统很正常啊。”袁鹏道，“等会我再进去看看。”
　　“最后……”时启想了想，说，“我在里面BE了很多次，能少扣点工资吗？”
　　时启冲庄臻眨眨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面对时启灼灼的视线，庄臻缓缓开口：“不行。”
　　庄臻今天仍旧穿一件雪白的衬衣，而领口则别出心裁地别起两根金钢针，坠以蓝宝石，使布料看上去更加细密雅致，袖口则挽起至手肘，手臂结实有力，戴一枚IWC的精钢系列腕表，低调而简约。
　　时启一阵失望，而庄臻随后又说：“不过我想，这个月的奖金足以抵消你扣掉的工资。”
　　袁鹏立刻道：“庄总，那我每个月被扣出的《恋爱绝配》的测试钱……”
　　“一样。”庄臻言简意赅道。
　　时启总算知道，为什么他通关后，袁鹏那么高兴，原来是因为他也会被扣工资啊！
　　社畜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系统的图灵测试，我会让人去做。”庄臻沉吟片刻，对时启道，“你也可以去看。”
　　这场会议临近尾声，眼看庄臻和袁鹏似乎有话要聊，时启起身拿着笔记本准备离开，却被庄臻叫住。
　　“有一个周边抽奖，送给通关的玩家——你是第一个抽奖的人，恭喜。”庄臻说着，将桌上那个小计算器按开，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请选择数字（0-9）
　　“周边……？”时启随手按了个3。
　　屏幕上再次出现一行字：
　　恭喜你获得云湛x1！
　　随后，计算机“咔嚓咔嚓”响起来，从底下打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堆字母与数字的混合代码。
　　时启：“？”
　　“你运气不错嘛，这是一个等身抱枕。”袁鹏道，“细节可是和游戏里一模一样噢，按1：1的比例做的，拿着这张纸去周边部兑换就可以了。”
　　“哦哦。”时启一脸魔幻地拿着纸走了。
　　……等身抱枕？
　　并不太想要是怎么回事！
　　周边部可谓是塞的满满当当，他们公司出品的几款游戏的人物立牌，徽章，抱枕，鼠标垫和水杯到处都是，不过时启倒是没有看到《恋爱绝配》的人物。
　　时启拿着纸找到兑换处：“我来兑换……呃，这个。”
　　兑换处的小姐姐叫叶子，看了眼兑换码，抱歉道：“这个周边目前没有货诶，因为测试暂停，这个周边进度也暂停了。我们得叫工厂那边现做。这样吧，你给我留一个地址，做好后我们会派人送去你家～”
　　时启：“好、好的。”
　　时启虽然宅，还男，但他并没有收集周边的习惯。他的内心是抗拒的，1：1的等身玩偶！他记得云湛的身高有一米八六吧！他现在才一米七出头，一个抱枕都比他高！
　　这么大的抱枕，储藏室肯定放不下，可这是他在公司抽到的，拒收的话，庄臻会知道吧？
　　时启内心出现了两个Q版小人，一个是可怜巴巴的他自己，一个是满脸威严的庄臻。
　　小时启偷偷把云湛丢掉，转头遇到了小庄臻。
　　小庄臻：说，为什么把我们公司的周边丢掉？
　　小时启：太大了，不好放……
　　小庄臻不可置信：它只是一个玩偶而已！而且你当时也没说不想要啊！
　　小时启眼泪汪汪：可我也没说想要啊……
　　小庄臻怒：不要就滚蛋！
　　小时启：……
　　时启简直给跪了，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他还是留下了自己家的地址和电话，心想，实在不行，就抱着他睡好了，冬天还能取暖。
　　时启的性格就是如此——如果生活强迫你收下一个等身玩偶，你还不乐意，但又没办法，就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说不定也有好处呢？
　　时启打通了新手关卡的事情在公司里不胫而走，时启去茶水间倒水，旁边走过来一个男同事，一拍时启肩膀：“你厉害啊，那个游戏可是难倒了几万玩家，你居然打过了！”
　　时启端着午餐寻找桌子，一群女同事招呼时启：“快来这里坐！我也玩《恋爱绝配》，你到底是怎么打通关的呀？”
　　时启走出公司，去一旁的便利店买东西，转头遇到了同样买东西的同事：“是你啊！时启！你好厉害！”
　　时启满头黑线，他真的不想当公众人物，压力山大……
　　时启甚至考虑过，既然他已经打过了新手关卡，要不去玩玩其他的游戏，暂时避避风头。
　　时启属于是半社恐性人格，被大家关注就会很紧张，熟悉之后，这种紧张才会逐渐消退。
　　他找袁鹏提了这件事，袁鹏大惊失色：“你不想再继续玩《恋爱绝配》了？”
　　时启说：“只是想玩点别的游戏缓冲一下。”
　　袁鹏说：“那可以，不过听说你打过了新手关之后，不少人都挺想继续测试的，你看……？”
　　时启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一开始就是因为大家都过不去，才心生好奇，想看看这游戏究竟有什么BUG。
　　现在通关之后，《恋爱绝配》也不再充满无法攻略的神秘色彩，或许再过不久，又能重新面向大众了。
　　时启选择了《龙腾》，他努力提升等级，砍树养鸡，终于提升到30级，进入了BUG领域。
　　时启是以管理员身份进去的，进去之后，里面是一片虚无，而且进去后被卡死，不能再出去，除非下线。不少玩家反映了这个问题。
　　时启打开这片区域的代码，盘腿坐下，开始修改代码。这是时启的老本行了，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他十指翻飞，迅速而精准地修改代码。时启沉入代码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并未发现自虚无中浮现出一团飘渺雾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专心致志的自己看。
　　几小时候，时启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的虚无空间逐渐化为了城镇，知道BUG已经清除，便关闭源代码，预备前往下一个BUG区域。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去时，他突然一脚踩空，那是个深不见底的洞，时启一时不查，竟掉了进去。
　　随后，时启漂浮在空中，四周皆是黑色，唯独头顶有一点亮光，时启努力往上飘，然而飘了一阵，那亮光离自己还是很远。
　　怎么会还有个洞？时启打开代码组，打算修正BUG，却惊愕地发现，这片区域的代码居然是空的！
　　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一团雾气罩在时启的眼睛上，一个低沉而好听的男声自时启耳畔响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
　　时启：“？”
　　这声音，这声音……
　　“庄臻？！”时启脱口而出。
　　“那是谁？”那男声似乎有点不满，“回答我，这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时启惊疑不定，仔细听了听，才发现这声音与庄臻有着细微区别，庄臻声线沉稳，咬字清晰有力，而这声音尾音懒洋洋的，还带着点莫名的邪恶。
　　这是什么鬼啊，难道庄臻还有个弟弟，来游戏里配音了？时启心中叫苦不迭，只好说：“我来这里找BUG而已。”
　　“不准再进这游戏了。”那声音说，“找其他人来修BUG，听到了吗？”
　　时启：“……你是谁啊。”
　　那声音说：“我是庄臻啊。”
　　时启简直要被他绕晕了，他咬咬牙，心想这家伙怎么听上去这么混蛋啊，他是谁啊，一边说：“不，我就要在这修BUG。”
　　说着，一边用力朝出口处飘。
　　那声音冷冷道：“那你就修吧。”
　　时启努力飘啊飘，怎么也飘不到尽头，然而他在这里看了一圈，找不到任何代码可以修复，简直是奇了怪了！
　　下班一小时后，袁鹏对着全息舱长吁短叹，正巧庄臻进来询问进度，看了眼唯一关闭的全息舱，问：“时启还在里面？”
　　袁鹏：“是啊，没想到他这么热爱工作，简直令我惭愧……”
　　庄臻按开工作进程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他在一个地点呆了五个小时？这期间一动不动？”
　　“按时启的速度，一小时就差不多了。”袁鹏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他凑过去看了眼，诧异道：“这个BUG已经被修复了啊，时启还在里面做什么？”
　　庄臻：“……”
　　庄臻沉声道：“时启出事，你担全责。”
　　袁鹏立刻颤声道：“我这就去救时启！”
　　结果袁鹏进去游戏后，也没有出来。他的定位同样停在了那个区域。
　　庄臻打量那个地点，略微沉思，最后设置了一个强制唤醒功能，躺入了全息舱中，进入了《龙域》。


第95章 
　　庄臻一路走过去， 时启将游戏内BUG清除得很干净，他走到坐标前，那里是一个黑黢黢的深洞， 不知道有多深，但一眼望不见底。过路NPC来来往往，目不斜视， 都没有看到那里有个洞。
　　掉下去了？
　　听了听，并没有任何声音。庄臻点开那个洞的代码区，显示为一团乱码， 无法消除。
　　庄臻跳了下去。
　　他和时启一样， 于黑暗中漂浮了起来。远远听到声音，看到了同样漂浮的二人。
　　时启看起来很害怕。
　　于是庄臻飘过去， 率先给了时启一个拥抱，感觉他有些轻微的发抖，便生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怕，我来了。”庄臻说着， 时启不再颤抖，他揉了揉眼睛， 似乎有点激动， 退出庄臻怀抱，轻轻地说， “嗯。”
　　袁鹏却说：“你……你是真的庄总吗？”
　　庄臻：“为什么这么说？”
　　袁鹏一脸惊恐地看着庄臻：“刚才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声音和我说，如果再让时启玩《龙域》，就扣光我的工资！”
　　庄臻面无表情道：“你听错了， 我没这么说过。”
　　“是真的。”时启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补充道道，“他还威胁我， 如果我不愿意离开《龙域》，就让我永远都出不去了——那个庄臻，你说话啊！”
　　“……说什么？”那声音冷哼一声，道，“庄臻，把他俩带走，太蠢了。”
　　庄臻原本以为是袁鹏被扣工资的事情打击到，一时精神错乱出现幻觉，但当那声音出现时，庄臻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低沉，磁性，仿佛是他的双胞胎一般，声音有细微的不同，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庄臻本人。
　　庄臻：“你是谁？”
　　那声音却不回答，只说：“时启，下次再敢进来，我就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危了。”
　　时启终于醒来，被困在BUG里令人绝望，幸好袁鹏和庄臻发现自己，否则自己大概要在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会被发现……
　　庄臻：“袁鹏，和游戏开发部说，《龙域》暂时下架，筛查BUG，另外查清楚是谁利用我的声音合成游戏配音，是什么角色。”
　　袁鹏额头冒着汗：“好的好的。”
　　居然有人敢用庄臻的声音合成配音，简直大胆啊！
　　他们在游戏里耗费了足足三个小时，公司里的灯都关了，时启饥肠辘辘，和庄臻一起朝公司外走去。
　　庄臻一手搭着西装外套，看了眼手表，自然而然地道：“去吃饭么？”
　　“嗯？”时启意识到庄臻似乎在邀请他一起吃晚饭，顿时摆手，“太麻烦了吧？这么晚了，你也该早点休息了。”
　　“不麻烦，我也还没吃饭。”庄臻说，“顺便聊一聊刚才的事情。”
　　庄臻是开车来的，他带时启来到一家私厨，环境很好，是小木屋的古朴装饰，一层大厅都坐满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而饭菜香气则一个劲往时启的鼻子里钻。
　　他们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三楼的包厢，内里并不大，四周摆着古朴装饰的灯，侍者挨个点燃，明亮橙色的灯火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温暖极了，一瞬间驱散了时启心中的寒冷与不安。
　　庄臻点了几个菜，随后将菜单推给时启，时启看着菜单上的四个菜，道：“这些就够了吧？”
　　“这是我一个人的量。”庄臻答。
　　时启只得又点了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菜，糖醋里脊，还有辣子鸡丁，看了眼菜单，贵得吓人，瞬间打消了时启打算以后来这里吃一顿的想法。
　　“一楼和三楼的菜单不一样。”庄臻看出时启想法，“想随便吃点，就去一楼。不过领了奖金之后，来三楼也没什么压力。”
　　时启本该下午就去领奖金，结果直接被困在游戏里了。他点点头，并没有提自己的心理诊费比这还要吓人。
　　“现在还害怕吗？”
　　时启挠头：“还好。”
　　毕竟那是庄臻的声音，时启莫名其妙觉得这bug不会害他，只是想吓他玩，但处于完全漆黑失重的环境下，还是会不安。但这种不安和恐慌，在看到庄臻的那一刻，便全部消失了。
　　“袁鹏和我说，你暂时不想继续玩《恋爱绝配》，出现什么问题了吗？”庄臻五指交叉，手指修长有力，腕上手表倒映出跳动明灭的灯火。
　　时启犹豫一下，实话实说：“打通新手关之后，大家都太热情了……有点害怕。”
　　庄臻心领神会，他微微一笑，道：“你是该练练自己的胆子了，平日里你总喜欢一个人呆着，我总怀疑你会不会长蘑菇。”
　　“在《恋爱绝配》里，有一个副本很适合你锻炼社交能力，那是一个娱乐圈副本。”庄臻道，“在游戏里不会有那么多压力，你可以尝试一下。”
　　时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片刻后，侍者上菜，每样菜盛在最合适的白瓷盘，水晶碟和白玉碗中，将菜和饭挨个摆好后，侍者悄无声息地离去。
　　黑碗内盛着松松软软的米饭，上头有一小撮玉米，底下则是略带咸味的海苔，搅拌均匀后，还可以加一勺白菜翡翠汤打底；
　　糖醋排骨酱汁浓郁晶亮，色泽鲜亮，轻轻咬一口便能听到酥脆的外表在口中缓缓爆开肉的鲜香滋味，酸甜可口；
　　辣子鸡丁则麻辣入味，鸡肉紧实不柴，洒了小芝麻的骨头都是酥脆的。
　　时启被这绝妙的口感惊呆了，没忍住在庄臻面前吃了整整三碗米饭，把面前的菜一扫而空，最后还加了点菜，时启这才终于意识到庄臻所说“这是我一个人的量”还谦虚了。
　　时启最后扶着墙出来，打了个饱嗝，心想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真是太想当个有钱人了！
　　庄臻开车送他回去，时启心想他学长人真是太好了！果然优秀的人是绝对不会被铜臭味侵蚀的，他以后也想成为学长这样的人！
　　“你和我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夜幕下，庄臻打着方向盘，随口道，“平时叫我的名字，或者叫学长都可以。”
　　“好、好。”时启挠挠头，“学……学长。”
　　明明庄臻不在的时候，叫得很顺口。但在本人面前，时启却感觉这称呼烫口极了，但他的心情却是突如其来地明亮了起来。
　　“学弟，到家了。”庄臻淡然自若道，“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时启和庄臻告别，下车后，一路小跑回了家，心情超级好，这令他完全没发觉，在自己家楼下的路灯，突然如同卡带般诡异地闪动几下，随后悄无声息地灭了。
　　庄臻坐在车里，正在打电话，那路灯距离他不远，他看了几眼，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一丝异样，便在楼下呆了半个小时，发现没事后，给时启发消息，让他记得关好窗户，随后才离开。
　　时启回去后，便扑到床上大喊一声，随后在床上翻来滚去，滚得自己要晕死了才停下来，今天！他和学长一起吃饭了！太好了啊啊啊——
　　果然，当初选择进学长的公司是对的！
　　时启美滋滋地想着，很快睡着了。
　　他的呼吸声逐渐规律了起来，而这时，卧室的窗户突然“咔嚓”响了一声，像是有人从外面缓缓地推，按理来说着窗户是推不开的，但片刻后，窗锁断了，窗户居然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且窗外空无一物，这副场景看上去不但诡异，而且十分恐怖。
　　随后，一团粘稠近乎固体的黑色流状体沿着雪白的墙壁顺着窗户缝爬进来，留下一团污浊痕迹，随着成功登堂入室，那痕迹的流动速度加快，带着兴奋与狂热直冲向床上，目标就是时启！
　　而这时，一团黑雾自床前展开，冷艳旁观那东西，随后一固体一气体开始搏斗起来，最终，那黑色流质被消弭大半，急匆匆地从窗户逃走了，而黑雾则比刚开始时要浅淡不少。
　　时启翻了个身，咂咂嘴，对他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黑雾将一旁的被子丢到时启身上，又把沿路的丑陋痕迹清理掉，但对于窗户断掉的锁，他无论如何也修不好。
　　黑雾气急败坏，飘到时启面前，在他耳边幽幽地说：“明天去给我玩《恋爱绝配》，听到了没？”
　　次日。
　　“窗户怎么关不上了？”时启疑惑地看着断掉的锁，“这玩意昨天还好好的啊。”
　　但快到上班时间了，时启只得先拿个报纸卷在锁上聊以慰藉，一边着急忙慌地下楼。
　　昨天睡太晚了，今天好困。时启赶在最后一秒打卡，随后进了测试部。
　　袁鹏正在写东西，转头看时启：“嘿，早上好！今天想测哪个游戏？”
　　他眼睛下的黑眼圈几乎可媲美大熊猫了。
　　可怜的袁组长……时启说：“还是继续《恋爱绝配》吧，其他人进度怎么样了？”
　　“好啊！”袁鹏道，“其他人进展……没什么进展，不用管他们，对了，先去财务领一下你的奖金。”
　　时启到财务去，领到了一笔奖金，这个数目……着实令他欣慰。
　　我绝对不是因为钱才去玩《恋爱绝配》的，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时启躺入全息舱内，进入了游戏。
　　“欢迎回来。”系统温柔道。
　　时启目前还处于待结算窗口，随口道：“他们给你做图灵测试了？”
　　系统：“没有。”
　　时启现在又觉得系统好像正常一点了。
　　新手关卡通关结算：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特别可爱）
　　智力50（你不算聪明）
　　体质65（你是个普通人）
　　力量45（你可以和瘦子掰手腕）
　　敏捷55（你是个不太灵活的瘦子）
　　财富85（你是个真的有钱人）
　　幸运75（你是个有运气的人）
　　——技能面板——
　　图书馆40，计算机使用50，斗殴40，说服50，聆听68，心理学35，妙手20，潜行30，驯兽75，乔装90，生存20，急救30，医学35，魅惑60
　　buff结算：
　　“人设崩塌”buff
　　道具结算：
　　入梦（SSS），献祭（SSS），白驹过隙（SSS），代表月亮消灭你（SSS），沉睡枪（SS），其余不可带走，转化为抽奖券x1
　　礼包结算：
　　“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x1
　　其余道具结算：
　　心理学必成功券x2，抽奖券x9
　　额外奖励：技能包x1，人设选择卡x1
　　时启大概数了一下，现在他居然有十张抽奖券了！
　　时启觉得自己一瞬间从农民变成了富可敌国的国王。
　　他点击确定，随后眼前的结算界面消失，出现在他面前的界面变成了“前往新世界”。
　　时启点击确定，蹦出一个弹窗。
　　是否使用[世界选择卡]？
　　[豪门世家]背景介绍：
　　该世界是权利至上的世界，明争暗斗，你争我夺，每个人都有一百个心眼子，而身处大家族的你，又该何去何从？
　　难度系数：3颗星
　　是否进入：是/否
　　[末日生存]背景介绍：
　　该世界为危机密布的世界，你喜欢看美剧吗？他们拍的是丧尸吗？不，他们拍的是人性！人性从来不被考验，因为唯有真爱才能突破考验，倘若没有强大的体魄与信心，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存活的。
　　PS：该世界不适合胆小的人进入
　　难度系数：5颗星
　　是否进入：是/否
　　[娱乐男团]背景介绍：
　　该世界为男团选秀的世界，气氛相对轻松，且可以过一把明星瘾，在这里，你不再是普通人，而是闪闪发亮的明日之星！
　　难度系数：2颗星
　　是否进入：是/否
　　时启：“如果我不用这张卡……”
　　系统：“世界会随机为你选择一个世界，1-5星不等。”
　　时启打量这三个选项，首先排除的是豪门，这种需要强社交属性的世界对于时启来说是高难度的，他进去都活不过半集。
　　其次时启很怕丧尸，他连美剧都不敢看，更何况是穿进去和丧尸脸贴脸搏斗？
　　最后是娱乐圈……学长是不是推荐他去这个世界？时启没看过选秀，也不太了解是什么流程，但这应该需要一些专业知识？
　　系统说：“你将自动拥有所属人设应该具备的知识，不必担心。”
　　时启：“那就选这个吧。”
　　随着手指点下“是”，脚下云彩缓缓浮动起来，鱼儿自面板一侧跃出，在最高点处漾开白光，随后时启进入新世界准备区域。
　　是否使用当前属性卡？
　　是 否
　　时启点击“是。”
　　是否使用当前技能卡？
　　是 否
　　时启再次点击“是”。
　　您即将进入的是[娱乐男团]副本世界，是否使用[人设选择卡]？
　　是 否
　　人设选择卡是通关后送的额外奖励，时启点击查看详情，发现上面为自己准备了三个身份，可以选择其一。倘若不选择，就是系统随机选择。
　　比起新手教程的固定身份来说，正式关卡果然灵活性更多变一些。
　　[Bking舞王]
　　你是某财阀来选秀玩票的公子，是舞池里最亮的那颗星！众生为你倾倒，你最擅长的是热情辣舞，出道只是你的选择之一，你想要的，只是那些男人的心～
　　时启：“……”
　　这个，显然不适合他……
　　[全能c位]
　　你是家世寒酸，却被星探一眼看中的潜力股，你唱跳俱佳，你的魅力无处可挡，而你的野心也不止这些，你想要得到的，不单单是出道位，还是出道c位！你的每个动态，每个舞台都让粉丝尖叫狂呼，而你的恋情，注定要埋藏于深处，不能被发现～
　　时启：“……”
　　这个也很不适合他啊！
　　时启泪目，就没有适合社恐的人设吗？
　　[咸鱼歌手]
　　你是家境优渥的小少爷，却一心想当偶像，与家里决裂后，你报名了选秀节目，如果不出道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你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唱歌是你的强项，然而你四肢不协调，必须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成功。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却有人偷偷喜欢你～
　　时启看了看这个人设卡，感觉还不错。
　　咸鱼，四肢不协调，而且不出道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时启唱歌还挺好听，他还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歌唱比赛，虽然是同学给他报的名，当时还拿了一等奖。
　　那就……这个吧。
　　时启点击[咸鱼歌手]人设卡。
　　是否使用“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
　　是 否
　　时启目前的属性卡实际上数值还不错，他选择加入礼包的部分属性值。力量30，敏捷30，体质30。至于颜值，时启则完全忽略了。
　　系统说：“你不如把颜值加到100，这样看到你的人都会很喜欢你。”
　　时启嘴角抽搐：“没有觉得很好，如果一个人被所有人都喜欢，那也不是件好事。”
　　更何况，娱乐圈里，俊男靓女很多吧，大家的颜值都在一个水平线上，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是的，时启已经决定，在里面当一个安安静静的咸鱼，争取早点找一个人攻略下来，完成任务，还能得奖金。
　　一想到那笔足以让他快乐至少三个月的奖金数额，时启觉得他又行了！甚至BE几次都不算什么了！
　　“正在为您调整人设中……”
　　“游戏场景生成中，请稍后……”
　　眼前迸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时启闭上眼睛，耳中逐渐有了声音，时启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非常大的阶梯式舞台，他坐在中下侧，旁边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年，与他穿着同样的蓝色制服，名片上写着：[S麦娱乐 谷雨]，底下挂了个B的牌子。
　　“你是时家的小少爷，而一个月前，你出了一场车祸，失去了很多记忆，忘记了很多人。你一心想当偶像，这个节目是你出道的必经之路。而这里便是你所报名参加的男团选秀综艺《绝赞偶像养成中》的第一期录制。”
　　时启左右看看，这个阶梯舞台有一百个位置，正有人陆续进入，目前已经坐了大半，大家均是妆容精致，笑容可掬，看得时启眼花缭乱。
　　“这么多人……怎么没有出现攻略对象？”
　　系统：“你需要和他对话，才能得到攻略对象的信息，另外，你有失忆buff加成，攻略对象的部分信息会隐藏。”
　　时启：“……”
　　一百个练习生，他要每个人都搭一遍话，才能把攻略对象找全，这对时启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第一个世界是病弱buff，这个世界是失忆buff，怎么不能给他一个幸运buff呢？
　　时启看了眼自己的面板，上面的确挂着一个失忆buff，提示在这期间，他不会想起来任何跟攻略对象有关的事情。
　　会是他之前认识的人……吗？
　　不过失忆倒也还好，如果对方很自来熟，反倒让时启感觉不太自在。
　　时启看了眼自己的胸卡，同样标着[s麦娱乐时启]，至于字母牌……也是B。
　　ABCD，这个是自己选的么？
　　如果时启自己选，他还是想选最低的那个，毕竟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舞台的另一方，则是四个座位，上面标着导师的名字，他们还没有入场，大概要等学员全部到齐后才进场。
　　突然，舞台上发出一阵激动的呐喊声。
　　“江允！江允居然也来了这里？！”
　　从一侧通道走进来被称为“江允”的男人，的确是很有魅力，他的五官英俊冷漠，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头发全部朝后梳起。
　　与在场其他或穿制服或穿得花里胡哨的练习生相比，他的穿着简简单单，仅着一件黑T恤，与一条黑长裤，肩膀宽阔，肌肉透过那薄薄的T恤布料随着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撞击进大家的视线。
　　“他是……”时启有预感，他应该会是自己的攻略对象之一。
　　谷雨道：“你还真是，平时都不见你刷娱乐圈新闻，江允嘛，他是个非常有名的dancer，粉丝都有几千万呢，跳舞特别厉害！还拿过全球知名的奖项，他平时都不参加这种节目的，怎么突然来了？一定是因为这节目很好吧！要是能和他分到一组，那就可以躺赢啦！”
　　时启又问：“他的性格怎么样？”
　　谷雨想了想，给了四个字的评价：“不爱说话。”
　　巧了，时启也不爱说话。
　　江允可以先Pass掉了，两个沉默星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江允进来后，便直直朝着上方的座位走去。
　　时启坐在座位外侧，江允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小风。
　　时启想了想，还是摆摆手，冲江允打了个招呼：“你好帅。”
　　理所当然的，江允并没有回他，他的身边也没有浮现出任何面板，脚步丝毫不带停顿，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待江允上去后，谷雨才悄声对时启说：“你认识他吗，居然敢和他打招呼！我就没见江允搭理过什么人，之前有记者采访他，他都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时启：“不认识，就是试试。”
　　这个世界，真不愧是二星啊，比起新手关卡来说，难度可谓是提升了一大截。
　　时启继续等待后面还未出场的练习生，完全没注意到从头顶上方掠下一道轻飘飘的视线，所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江允一手撑着座椅，看时启和他身边那个男生交头接耳，又想起刚才时启和他说“你好帅”，忍不住冷嗤了一声。
　　几年不见，想不到你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第96章 
　　自江允之后， 又出现了数十位练习生，节目似乎将热度较高的人都安排在后位，议论与惊呼声不断， 时启听谷雨给他介绍，一位又一位……时启努力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但他有个致命弱点。
　　……他有轻微的脸盲症。
　　倒也不至于到人畜不分的地步， 但这群小鲜肉长相太过出挑，反而变得难以辨认，现在时启唯一能记住长相的， 便是刚入场的江允， 和一个叫白寻的rapper。
　　白寻在江允之后上场，他的眼睛是湛蓝色的， 浑身自带一种大男孩般清新爽朗的气质。但他穿了一身黑牛仔衣，破洞牛仔裤，在手腕缠了些绷带，看上去是高冷的废土风格， 开场便说了一段rapper的自我介绍，又酷又拽， 一瞬间形成了反差， 最后同样是毫不犹豫地朝着座位上方走去。
　　他坐在了江允旁边的座位，并且两人还聊了会天， 看上去是早已认识。
　　见时启一脸疑惑，谷雨再一次充当了解答员：“白寻和江允是一个公司的啦，他之前拿过某个说唱综艺的冠军， 人气很高的。他们公司资源也很强， 这次送进来这两位都是王牌，看来是铁了心要占出道位了。”
　　谷雨一阵啧啧， 眼中闪动着艳羡的光芒：“大公司真好啊……”
　　时启：“唔唔。”
　　心里则想的是，一个rapper？他刚才说什么自己都听不懂，这真是一门神奇的语言，自己真的能跟他好好交流吗？而且白寻虽然年龄不大，看上去……有点凶巴巴的。
　　似乎也不是很好相处啊。
　　时启陷入沉思，座位陆陆续续坐满了，大家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谷雨惊叹道：“没想到这个节目如此卧虎藏龙，本来还想着能不能留到最后一期，现在看来第一次公演不被淘汰就算幸运了。”
　　时启：“嗯？”
　　时启打开了系统发给他的选秀节目流程表，恶补一番，然后沉默了。
　　“如果我在节目里被淘汰的话，是不是就只能终止攻略了？”时启说。
　　这个节目一共有三次淘汰机制，公演会淘汰一共八十人，最后只有二十人可以参与最后的出道位竞争。
　　系统道：“如果你在淘汰前完成攻略，也算成功。不过如果能成功出道，会有额外奖励。”
　　每次公演间隔为一个月，到第三次公演，会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但倘若第一次公演就被淘汰，游戏失败的概率是很大的。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新手关卡是零星难度了。”时启说，毕竟新手关卡没有强制的主线任务，也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但这个世界实在是……
　　时启点开自己的面板，发现面板选项卡有所更新。
　　[家世]
　　你是时家的小少爷，家境优渥，一心想逐梦娱乐圈，家里人非常抗拒你去当偶像，于是停了你的一切生活来源，参加这次节目的报名费，已经花光了你身上所有可动用的钱。
　　而你决定离开家里的原因还有一个，时家给你订过娃娃亲，而你成年后该履行婚约了，你十分抗拒，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家，决心获得自由。所以，如果你出道失败，不但会继承家业，还会拥有一个未婚夫。
　　时启：“……”
　　未、未婚夫？这上面的字没打错吧？难道不应该是未婚妻？
　　时启敏锐的雷达开始在头顶上方旋转，他扫了眼已经坐满的位置，问系统：“这些人里面，会有我那个“未婚夫”吗？”
　　系统：“你需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时启：“呃……我这叫逃婚吧，要是被对方知道了，不，对方估计肯定已经知道了……”
　　那对方肯定没什么好印象，好感度估计都跌成负数了吧！
　　不知道姓名的未婚夫，Pass。
　　[财富]
　　银行卡：0
　　微信：0
　　支付宝：0
　　企鹅钱包：30
　　花呗可用额度：300
　　果真是花得干干净净。时启看着那一串0，嘴角抽搐，这节目……包吃住吧？而且企鹅钱包里的钱能干什么啊！能花吗？！
　　可真是地狱开局啊。时启一阵头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生活的重担。
　　[专业技能]
　　vocal：70（还算不错）
　　dancer：20（惨绝人寰的舞蹈）
　　rap：10（别rap，求你）
　　这就是系统所说的专业技能了，时启看了看自己几乎等于无的跳舞技能，心里抱有一丝幻想：“我可以纯唱歌吗？”
　　系统：“不可能，又不是参加唱歌比赛。”
　　时启如遭雷劈。
　　他小学的时候曾参加艺术节的舞蹈练习，而在他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之后，老师只得无奈放他一条生路，自此之后，跳舞就成了时启心里的一个痛。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跳舞，为什么要逼他呢？
　　大概看出时启被打击得不行，系统安慰道：“多完成任务，多练习，游戏并不要求大家都成为真正的练习生，重点在于攻略！攻略是可以赚到专业点数的，实在不行，短板也可以用唱歌弥补。”
　　时启又获得了希望，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柳暗花明又一村。
　　导师入场，说了一段开场白，随后便开始叫名字开始初舞台展示了。
　　时启的任务面板一亮。
　　——日任务——
　　在初舞台表演中拿到C及以上的个人等级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两颗星
　　奖励：随机专业技能点x5
　　S麦娱乐是一家小公司，公司内唯一的团体组合，便是连同时启和谷雨在内的四个练习生，时启是主唱，而谷雨是主舞，几个人都有些紧张，等待着他们的舞台。
　　导师评价很严厉，眼看一组组的人被打了B-F不等，至今还没有出现过A评价，谷雨说：“怎么办？要是被评F，我真的会哭的！”
　　时启也表情僵硬了起来。
　　一开始觉得拿C应该不算什么难事，但怎么这么多人拿了F？
　　原本想好好看看大家的初舞台，争取记住大家的名字，但现在，为了生计，时启也只得反复背诵自己的那段歌词，幸好这首歌时启还比较熟悉。
　　“S麦娱乐的四位练习生，请上台。”
　　少年们穿着相同的深蓝色制服，演唱一首较为欢快的曲子，虽然并不出彩，但也没多少出错的地方。
　　白寻打了个哈欠：“怎么还没到我？都困了。”他一转头，却发现江允一手托着下颌，另一手搭在椅背，看起来漫不经心，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舞台上。
　　白寻挑眉，颇为诧异，他一开始并没看出这个组合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但看着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那个主唱，怎么一动不动啊。”白寻啧啧，摇头道，“这不是直接把弱点暴露在大家面前了么？”
　　“不动，总好过难看。”江允神色淡淡，道。
　　白寻：“我寻思你能说出什么好话呢，你这话要是在人家面前说，人家都得气哭了吧？”
　　与他们坐在同一排的银发男人微微闭上眼睛：“这个声音……倒是还不错。”
　　一阵鼓掌声后，四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齐PD将打分板放下，他率先提出问题：“你们的团队舞蹈有些单一，而且……你为什么不跳舞呢？”
　　大家都知道，他问的是时启。
　　时启坦坦荡荡：“四肢不协调，就不献丑了。”
　　这一回答惹得几个导师，连同台上的练习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直接……这性格我喜欢。”白寻微微一笑。
　　“没有跳舞基础，那么你之后的这段时间会非常难熬。”主舞导师道，“希望之后的三个月，你能让我刮目相看。”
　　最后，给出了C的评价。
　　谷雨是B，其他人则是D。
　　时启的分全加在唱上面了，跳舞则是把他的等级压了下来。
　　回到座位，时启并没有放心，C等级并不算很高的等级，倘若要出道，以他现在的能力，肯定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行。
　　——日任务——
　　在初舞台表演中拿到C及以上的个人等级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两颗星
　　奖励：vocalx5
　　谷雨安慰了其他几个拿D的成员，又对时启说：“你好好练下跳舞，下次排名肯定会提高的！”
　　时启点点头。
　　谷雨对时启的心思一概不知，只觉得他看上去似乎有些郁闷，跳舞的短板的确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迅速提高的，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时，齐PD念到了江允的名字，江允下台时，谷雨感觉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似乎并不是友好的意思。
　　谷雨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素来特立独行的冷酷男子了，他还想抱他的大腿呢！
　　江允只跳了一小段舞，理所当然地拿到了A，他的感染力太强了，仿佛是为音乐而生。那件黑T恤在他身上似乎成了展示的道具，从他肌肉发力的结实轮廓一路延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上面。
　　谷雨忍不住说：“如果他能教你跳舞，你肯定会脱胎换骨的！”
　　“让一个博士教幼稚园的小孩，不会太暴殄天物了吗？”一个声音出现在耳畔，银发男子从楼梯走下来，笑着说了一句，随后道，“你们有皮筋可以借我吗？”
　　时启并不认识这人，但他出场时，似乎也引起了一番议论，缘由是他的发色太过特殊，宛若精灵一般。
　　时启刚好带了一根皮筋，是为了固定发型用的，他的头发有些长，造型师便建议他扎起来，不过时启最后也没扎，总觉得像女孩子。
　　时启默默递过去。
　　“谢了。”那人冲时启眨眨眼，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朝他放电，时启只不过是随手一帮，且十分不适应这种太过暧昧的性格，便道，“不客气。”
　　然而时启话音刚落，便看到银发男子的身侧展开了面板。
　　[可攻略对象：贺随]
　　身份：？
　　年龄：23
　　身高：1.85m
　　性格：风流多情，爱撩不娶，其余待解锁
　　喜恶：喜欢声音好听的人，其余待解锁
　　好感：30（时启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时启眨眨眼，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但贺随的身份为什么是问号？
　　而贺随则一手搭住橡皮筋，修长的手指在银发穿梭，扎了个非常利落的高马尾，冲时启笑了下：“等会还你。”
　　说着，便与已展示过的江允擦肩而过。
　　时启：“你认识贺随吗？”
　　谷雨：“贺随……这个名字好像挺熟悉，好像是最近几首热门歌曲的作词兼编曲者！他也来参加选秀？好像没必要啊！”
　　果不其然，贺随唱了一首原创歌曲，得到了导师的高度赞扬。随后，齐PD问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贺随微微一笑，却是转身面向百位练习生。
　　“我想找一位能够和我心灵相契，灵魂共通的缪斯。”
　　时启心里却是“嗑噔”响了一声。
　　这个攻略对象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是想找灵魂伴侣吗？
　　而且时启面对贺随时，总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男人实在是了解自己的魅力，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像是精心准备，不把你勾得心脏加速就不算完，时启实在不擅长和这种人应付。
　　贺随……也暂且Pass吧。
　　一连Pass三人，时启自己都郁闷了，他是不是太挑剔了？太冷不行，太凶不行，太风流也不行，就不能给他个正常人吗？！
　　时启目光恍惚，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练习生上台，似乎已经没有特别吸引人的练习生了，最后，大家拿到评级之后的服装，并说了之后的主题曲练习赛，便打算分宿舍了。
　　一开始并没有分组，时启拖着行李，和同一公司的人住在一起。节目提供的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条件还算好。时启摔进上铺，一阵苦恼。
　　谷雨却以为他是在为评级的事情烦恼，又安慰他一番，随后道：“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下午找个教室，没开始练习了。”
　　练习时间只有三天，留给他们放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启重新打起精神，换上节目提供的服装，谷雨也换上了B班的黄色衣服，转头一看时启：“哇，这颜色衬得你肤色好白！”
　　时启哭笑不得：“别这么夸张！”
　　时启只觉得这衣服太荧光绿了，看一眼都会亮瞎眼，哪里好看了？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宿舍，时启正要和谷雨说什么，衣领却忽然被一根手指勾住。贺随站在宿舍门口，冲几人微微一笑，桃花眼微微弯起：“可以把时启借我一会吗？”
　　贺随站在阴影处，开门时谁也没有发现他，然而他笑起来如同春日煦暖的阳光，容颜熠熠生辉，几人全都看呆了，结结巴巴道：“好，好的！你随便借！那我们先走啦？”
　　就这么被出卖了的时启：“……”
　　贺随身材高大，换上A班的粉色制服后，也丝毫不显得娘气，他像拎小鸡崽一般把时启放到一旁，时启说：“不过一个皮筋而已，不用还了。”
　　贺随却一本正经道：“不，那个皮筋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没有它，我今天是发挥不好的。”
　　时启：“……你是有什么强迫症吗？”
　　“对。”贺随竟然点头，随后缓缓靠近时启。
　　他这动作来得突如其来，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极速缩短，而时启忘记了背后就是走廊，下意识后退，被贺随眼疾手快地捞住后腰，一个漂亮的探戈舞步把人捞了回来。
　　“这么怕我？”贺随失笑。
　　“吓了一跳。”时启说，“皮筋呢？还我吧。”
　　贺随又眨了下眼，嘴角溢出一丝浅笑：“你自己来取。”
　　时启：“……”
　　这个攻略对象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打算行动，这人已经主动往前迈了九百九十九步——
　　时启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一个人太过主动，反而显得目的性太强，再结合他的个人描述来看，贺随大概是看上了他的声音？
　　时启定了定神，不再多话，抬手，幸好他在这个世界的身高调整过，虽然没有一米八，也有一米七五，十厘米的身高差，让他有些费劲，但也不至于太过吃力。
　　他抬高手臂，取下了皮筋，银发如同河流般倾斜下来，蹭在时启的手臂上，有些发痒。
　　“好了，这下我们互不相欠了。”时启随手将皮筋圈在手腕上，冲贺随道，“拜拜。”
　　时启处于角落里，并不知道这一幕被人悄无声息地拍下，然而贺随似有所感，抬眼看向那处，眼神变得凌厉些许，那里却是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贺随一手搭在时启肩膀，似乎觉得这个身高正合适，随后眼睛微微弯起来：“我路痴，可以带我去食堂吗？”
　　同样路痴的时启带着贺随在食堂外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才找到了食堂，进去后食堂挤得满满当当，工作餐几乎已经发完了，只剩需要自费且价格不菲的窗口仍然亮着灯。
　　因为节目发放的免费餐也很丰盛，所以大部分人都并不会选择自费餐。而时启看了看一盒就要480的自费餐，果断选择了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贺随看了时启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笑了下，慢悠悠地买了一份自费餐。
　　这个人天生自带聚光灯和美颜滤镜，所到之处皆是T台，他刚进来，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再加上他的作词作曲能力，如果能和他成为朋友，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演唱他的歌曲。
　　餐厅里各色的服装都有，最少也是最吸引人目光的自然是粉色，而灰色则占据了大多数，绿色蓝色和黄色变成了点缀色。
　　所以每个粉色衣服的出现，都会引起关注。
　　江允和白寻坐在一处，他们的表现太过出彩，其他几个A班的也自然而然坐在了一起，讨论接下来的练习。
　　谷雨为时启占了座，看了眼时启盘子里可怜的一碗汤，谷雨惊讶道：“你怎么就吃这点？啊……早知道我就先替你另一份饭了。”
　　“没事。”时启不想让他有压力，便撒了个小谎，说，“我减肥。”
　　时启现在的确也不太饿。
　　贺随坐在时启的对面。
　　旁边人都纷纷看过来。
　　谷雨略微一怔，看了看贺随，小声对时启说：“你们俩认识啊？”
　　“刚认识的。”时启同样小声回。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贺随微笑着问，“让我也听听？”
　　“你……不用去和他们坐在一起吗？”谷雨强忍讶异，然而贺随实在太过平易近人，便让谷雨稍微放下了戒心。
　　贺随反问：“不认识，为什么要坐在一起？”
　　谷雨心想，你和时启不也是刚认识吗？！是不是有点太双标了啊。
　　贺随不紧不慢地拆开了那份饭，价值480r的确名不虚传，不但有鸡腿，还有香喷喷的红烧肉和排骨，香味无法阻挡地扩散开来。
　　独自喝蛋花汤的时启强自镇定：我不饿，我不饿！鸡蛋也是鸡生的，和鸡腿能有什么不一样？
　　贺随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块肉，时启咬牙切齿地喝汤，一仰头把那碗汤连蛋花带紫菜全喝了，随后道：“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不能再呆了，否则他怕自己的口水会流下来，那也太丢人了啊！
　　与此同时。
　　同样没有和A班人坐在一起的粉色服装的男生，看着时启匆匆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敛哥，怎么了？”
　　“没什么。”陆敛眼神收回，搅了搅饭盒里的汤，喝了口，一边露出嫌弃的眼神，“这汤是刷锅水煮的么？真够难喝的。”
　　说完，起身，把汤丢了，朝门外走去。
　　时启打算回宿舍午休一会，然而刚才那一小碗汤着实是不够垫肚子的，味道也一般，跟和白水差不多。这附近是有超市的，时启犹豫一下，转身进去。
　　在节目录制期间，未经允许是不能独自外出的，但超市的东西也好贵啊，一桶泡面居然要十块钱！抢钱啊！
　　三百三得过三个月，每天的可支配额度是三块六，这是多么苦逼的人生啊！
　　时启犹豫来犹豫去，最终选择了火腿三明治加一盒酸奶。
　　打开流量，欠费信息跳出来，告诉他该交话费了，一个月是50块。
　　时启两眼一抹黑，救命！
　　站在收银台前，时启真实地犯难了。
　　企鹅钱包……能交话费吧。
　　吃个三明治，可支配额度陡然降到了二百八。
　　时启心里强烈斗争，正把东西放回原位，却有个人从他身后，将三明治拿了起来，看了眼标签。
　　时启转过身，那人却说：“怎么就吃这个？”
　　这话听起来像是对熟人说的，时启转身，看到那男生穿着粉色服装，单手插兜，那衣服被他穿得像个混混，他的面容英俊深邃，见他看过来，冲他挑了挑眉。
　　时启怀疑道：“你是……？”
　　那男生面色一僵：“你不认识我了？”
　　时启说：“上个月出了车祸，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这样吗？”陆敛道，“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下吧，我是你的未婚夫——陆敛。”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曾经是。”
　　时启：“……”
　　[可攻略对象：陆敛]
　　身份：你的未婚夫
　　年龄：22
　　身高：1.87m
　　性格：随性散漫，野性痞气，其余待解锁
　　喜恶：不喜欢男生，其余待解锁
　　好感：30（不当恋人还可以当兄弟嘛）
　　时启看着这一串介绍，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这些都不重要，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所以你也可以当没有我这个未婚夫。”陆敛道，“不过你怎么连泡面都吃不起？我看你犹豫半天又放下了。”


第97章 
　　“你……呃， 我们以前很熟悉吗？”时启问，并试图从刚才的初舞台那一百人的展示里回忆起陆敛的表现，然而他失败了。
　　一上午的各色唱跳表演， 令时启现在还有些头晕眼花，甚至已经无力社恐，实在想不起来陆敛刚才是唱歌还是跳舞了。
　　“不太熟。”陆敛翻看三明治的生产日期， 思考了会，说，“就小时候一起去农村过暑假， 我记得你总喜欢捡马粪， 我不让你捡你还生气……”
　　“停！”时启立刻道，“我相信咱俩不太熟了。”
　　陆敛却满不在乎， 继续说：“那次之后就没见过了，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有娃娃亲这回事，你应该也是吧？听说知道这件事的当晚就离家出走了。”
　　时启一脸尴尬：“那不叫离家出走，再说也和你没关系， 我本来就打算走。”
　　陆敛嘴角含着一丝懒洋洋的笑，不知道信了没有， 只说：“所以呢， 在节目里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力照顾好你， 希望回家后都可以和父母说一句“我们不合适”，皆大欢喜。”
　　时启心想，在一个耽美游戏里放一个直男已经是常规套路了吗？不对， 那还怎么能叫直男呢？应该叫深柜吧！真正的直男怎么可能被掰弯呢？
　　自诩直男的时启这么想着， 又说：“不用照顾，我也会这么说， 你放心吧。”
　　陆敛满意道：“真听话！陆哥今天心情好，你想吃啥？我给你包了。”
　　时启：“那……你给我开个热点？”
　　陆敛：“？”
　　时启最终还是买了泡面，连同那个三明治和酸奶，一共二十一块三，比充话费便宜三十。
　　但这个叫陆敛的人未免也太自恋了吧？给自己热点密码设得是“陆敛宇宙无敌大帅哥”？
　　陆敛苦口婆心道：“以后还是按时吃饭吧，少吃点泡面，本来就瘦得像麻杆了，还吃这种毫无营养的东西。”
　　时启觉得，他这不是找了个未婚夫，是找了个爹……还好没结。
　　时启：“走了，谢谢你的热点，宇宙无敌大帅哥。”
　　说完，飞快地走了。留下陆敛一人，摸着下巴：“这小家伙怎么拔屌……不对，用完热点就把我丢了呢？还没加个电话呢。”
　　时启找了个角落，冲了碗开水把泡面泡了，吃完，还有些不够，他这副身体状态很好，胃口也很大，一口一个三明治，堪称是人生巅峰了。
　　喝完面汤，时启便拎着酸奶回宿舍了。
　　宿舍走廊人来人往，大家着各色服装，行色匆匆，看上去都很兴奋，不少宿舍都开着门，正在热火朝天地整理东西，大多数男孩都娇生惯养，连被套也不会套，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时启随意瞥了一眼，住在他们对面的宿舍里的人竟然是江允跟白寻，两人正在交谈，江允站在靠近门那一侧，只能看到半张冷漠出挑的侧脸。
　　他们是好朋友吗？一个公司的，看上去关系不错。
　　时启回到宿舍，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的表演，他随手把酸奶放在桌上，兀自翻上床，面对着墙躺着，拿出手机，颇为苦恼。
　　怎么办呢？没钱了。
　　时启翻开微信，里面的人寥寥无几，却有一个备注叫“混账！”的人。
　　时启：？这是谁，居然还标了三个感叹号，有多混账啊！
　　点开聊天记录，最早的是四年前的记录，上面写着：分手吧，不等了。
　　过了半小时，对方回：随你。
　　时启尝试输入一个字，结果刚发出去就显示您已不是对方好友。
　　的确是……够混账的。
　　这人谁啊？时启一头雾水，正打算再往前翻一翻，宿舍门被人轻轻巧巧地叩了两下，无端显示出一股矜持冷淡的意味。
　　江允站在门口：“收手机了。”
　　谷雨和其他人“啊”了声，并不是惊讶，而是惊喜。
　　“江允居然亲自来？”有个人小声道，随后看到江允身后的摄像机大哥，意识到现在可能在录花絮，道，“请进！”
　　众人兵荒马乱，因为宿舍还没来得及收拾，充满了男生宿舍的凌乱感，谷雨忙对时启说：“收手机了！”
　　时启惊了，这节目还要收手机？！
　　一旁的人解释，这是宿舍左右两侧互派一人，待会他们这边也要派个人过去收手机。
　　江允站在一旁，垂眸看到桌上杂七杂八摆了一堆杂物，随后他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一袋青柠味的酸奶：“零食也没收了。”
　　“诶——等等！”时启风一般从梯子跳下来，一把握住了江允手里的酸奶，诚恳道，“这是我刚从超市买的，可以还我吗？”
　　江允不愧是公司王牌，的确是够高够帅，他似乎才洗过澡，黑发凌乱，却丝毫不减魅力。他的帅气隔着屏幕都能溢出十万八千里，更别提面对面接触了，就连见惯了帅哥的时启都忍不住心下一抖。
　　然而，就在这一刻，时启看到了江允身侧浮现的面板。
　　[可攻略对象：江允]
　　身份：？
　　年龄：23
　　身高：1.87m
　　性格：冷漠毒舌，个性骄傲，其余待解锁
　　喜恶：喜爱舞蹈，不喜欢青柠味，其余待解锁
　　好感：-10（时启？不认识）
　　随后，江允抬眼，眼瞳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浅褐色，他动了动唇，冷冷道：
　　“不可以。”
　　时启现在心里只有两个字：
　　混账！
　　“不要对我撒娇，这招没用。”江允礼貌说着，手指用力，将那袋可怜的青柠味酸奶一点点抽离时启依依不舍的眼神，随后道，“手机。”
　　谁撒娇了？那可是我花了五块大洋买的！时启强忍着忿意——谷雨似乎看出他的愤怒，悄悄扯了下他衣角，摄像机可是在拍呢，时启掏出手机，恨恨道：“这儿呢。”
　　江允却没接，拿出一张卡，道：“节目里不让用手机，这张卡可以现存额度，需要现付，存多少？”
　　需、要、现、付。
　　时启道：“存三百零八块七毛。”
　　谷雨：“……”
　　其他人：“……”
　　时启和善道：“转账吧，有企鹅支付吗？”
　　江允：“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瞧不起企鹅吗？”时启终于找到机会反击了，“这也是钱啊。”
　　江允冷冷道：“你用它给我付一个试试？”
　　旁边有人弱弱道：“企鹅绑定微信……可以提现。”
　　摄影师大哥简直要笑喷了，这个宿舍怎么这么逗啊！江允刚才一路收过来，别的宿舍可都是又礼貌又小心，这个男生却似乎一点都不怕江允。
　　江允把三百零八块七毛的卡丢给时启，谷雨捂脸，已经能预料到这段会被节目组冠上什么样的字幕了。
　　虽说的确是不让在宿舍里放零食，但管得没那么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江允大概也是因为摄像机的缘故才把零食收走了。
　　谷雨同情地拍了拍时启的肩膀：“好了，别气啦，我这儿还有钱呢，要不再给你买一袋？”
　　时启心想，那是酸奶的问题吗？他还是第一次见好感度是负数的攻略对象，江允得有多讨厌他啊……
　　系统道：“好感度可以在正一百到负一百之间的区域徘徊，难度越高的世界，遇到负好感度的概率越高。”
　　“那得有杀父之仇吧。”时启嘴角抽搐，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那个微信聊天，那欠揍的语气，简直和江允一模一样……
　　但真的是江允吗？时启又有些不确定。
　　没有酸奶喝，时启只得提着开水壶去打免费的白水，回来之后，正好这边宿舍在抓阄查宿舍，时启随手拿了一个。
　　骰子转动一下，系统又开始了那久违的暗骰。
　　“是在投幸运吗？”时启狐疑道。
　　系统：“是的。”
　　时启现在的幸运已经有75点了，都是他一步步攒上来的，时启这次学淡定了，不去问系统，而是打开纸条，纸条上画着一个圈。
　　其他人打开纸条，都是空白。
　　“恭喜你，被幸运之神选中的人！快去把他们的手机都收掉，一个都不要漏。”
　　时启：“……”
　　太幸运了，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了呢。
　　时启这次是冲着报仇去的，一扭头就敲门进了江允的房间，迎面看到正不太规矩地坐在桌面上，一条腿支地，另一腿则微微弯曲的江允，被牛仔裤包裹的腿异常修长有力，耳中戴着一颗无线耳机，似乎正在听音乐。
　　时启气势汹汹道：“收手机！”
　　随后一扫他们的房间，十分干净，桌面上什么也没有，更别说是零食了。
　　江允冷冷道：“没带手机。”
　　时启简直震惊，居然还能这样睁眼说瞎话？我都看到你裤兜里的手机形状了！
　　谷雨及一众人扒在门缝围观这一出好戏，看来江允和时启的确是不合啊，都不需要节目制造冲突，他们俩的日常互动就是焦点了。
　　只是江允的粉丝实在太多，只怕到时候会一头倒。
　　白寻坐在另一边下铺，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一幕，江允对不感兴趣的人，向来都不会多说，不过一个手机而已，没了也无所谓，他却偏偏要这样逗人家玩。
　　而且江允似乎一直都很关注这个叫时启的练习生，歌倒是唱得不错，但跳舞的短板太严重，江允难道是想拉拢他，当自己的队员？那得花很多心思在他身上，才能调|教得满意。
　　江允又换了个姿势，似是有些不耐烦地道：“不信？那你自己找。”
　　搜就搜，谁怕谁？时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惹了江允，却对他这股敌意感到莫名其妙，他上前一步，再一次确认：“你自己说的啊。”
　　江允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笑意，似乎是笃定了他不敢。
　　这动作着实有些暧昧，但身正不怕影子斜，时启抬手，摸向了他的裤兜。
　　时启小心地在没有触碰到江允的情况下将那东西拿了出来，结果那却是个MP3。
　　众人都愣住了。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MP3了，手机的功能更加强大，音质也更好。而那个MP3看上去便已经属于是老旧款型了，银色的外壳被摩挲得掉色，露出了一点漆黑的内里痕迹，屏幕虽然仔细擦拭保养，但仍是有几道浅浅的划痕。
　　时启不小心按亮了屏幕，里面的歌名一闪而过，时启只看了一眼，便被江允夺回去，道：“看够了吗？”
　　然而，在这一刻，江允的身侧突然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时启呼吸一滞，却看上面写的是：
　　[羁绊·江允]
　　内容待解锁
　　时启：“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道：“这代表这个东西与你们有关联，但具体是什么，你得自己去寻找答案。”
　　倘若现在问，江允一定不会回答。时启心里隐约有了预感，但这样一个老旧破损得要命，几乎已经不在世面上流通的MP3，对于江允来说，对于他自己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时启转向另一侧的白寻，不知为什么，他总很容易被白寻所震慑到，有点莫名地害怕他，这人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样子，可能rapper都这样？
　　时启：“收、手机！”
　　白寻随手把手机抛给他，时启接了，又问存卡额度，不料白寻说了两个字：
　　“不存。”
　　不存就不存吧……
　　时启视线缓缓移到白寻身侧的面板上，虽然早知道是这样，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攻略对象：白寻]
　　身份：？
　　年龄：22
　　身高：1.85m
　　性格：开朗阳光，活泼健气，其余待解锁
　　喜恶：喜欢rap，其余待解锁
　　好感：30（对时启……有点感兴趣呢）
　　时启：“……”
　　开朗阳光？活泼？真的吗？
　　白寻打量他一番，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起来，嘴角露出两颗虎牙，看上去居然有点可爱：“你好像有点害怕我？”
　　时启：“没、没有啊。”
　　说完，时启转身跑了。
　　原本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宿舍，一瞬间空了，江允垂眸，继续听歌。白寻则自言自语道：“有点口渴，你刚是不是拿回来一袋青柠味的酸奶？我记得你不喜欢青柠味，不如给我吧。”
　　江允回了三个字：“自己买。”
　　“嘿，难得见你小气一次。”白寻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你这人还真是纠结，谁和你当朋友，真是遭了罪。”
　　江允将耳机摘掉，朝门口走去：“该练习了。”
　　时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白寻的第一面，就觉得他很凶，有点莫名的害怕，可能这就是天性不合吧。
　　白寻的身份也是问号，时启一阵头疼。
　　这宿舍的两个人，似乎都不是好惹的主，虽然现在拿到的情报还不够多，但时启目前还是更加倾向于攻略另外两个人。
　　直男未婚夫陆敛与……
　　时启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但门是半掩着的。
　　时启心想这宿舍没人么？打开门之后，发现有个人刚从浴室出来，与他直直对上。
　　重点是，这人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光明正大地秀他的好身材。
　　时启猛地把门关上，只想自戳双目为证，欲盖弥彰地冲正想进去的摄像机大哥说：“呃，里面没人，先去下一个宿舍吧。”
　　时启绕了一圈宿舍，陆敛正跟几个小弟玩游戏，时启说：“收手机啦。”
　　陆敛头也不抬道：“别闹，排位呢，掉分了你给我打？”
　　时启：“……别玩了！真收走了。”
　　陆敛只得再摁几下操作键，结束了比赛，看了看时启，怀疑道：“你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这是吓的。”时启说，“刚看到不好的东西了……现在只想忘干净。”
　　陆敛伸手，碰了碰时启的额头，发现不热，又“咦”了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道：“你没化妆？”
　　说着，便揉了揉时启的脸。
　　时启怒而拍开陆敛不安分的爪子，忽地瞥见一侧的肥宅快乐水跟薯片，毫不留情道：“零食饮料没收了。”
　　陆敛啧了声：“这也要收？行吧，给你都给你。”
　　陆敛意味深长地看着时启，示意我可照顾你了，咱俩的约定你可不能忘了。时启淡定地假装没看到。
　　时启正要将零食给工作人员处理，工作人员却说没收了都是你自己的，留着吃吧，时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江允是假公济私啊！
　　可他又不喜欢青柠味，为什么非要拿走那袋酸奶？时启又想不通了，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为江允看他不顺眼，想整他。
　　大部分宿舍都看完了，练习时间也快到了，摄像机便纷纷收工，时启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练习室，走到一半，有个声音笑道：“刚怎么直接走了？”
　　这声音慵懒而好听，时启转身，便看到贺随靠在门边，银发披肩，如月辉般盈盈一洒，宛若神仙般，然而时启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位神仙光着身子遛鸟的模样。
　　“你……我后面就是摄像机，你打算直接在大家面前全|裸出镜吗？”时启道，“ 你们宿舍还有别人在吧？注意影响……”
　　“没别人。”贺随懒洋洋道，“宿舍就我一人住，不穿衣服也无所谓吧，我身材不好吗？”
　　时启简直是败给这个人了。
　　贺随的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自带的香气，但这味道却很复杂，像是花香，又像果香，漫不经心地划过你的心口，激起一层颤栗，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去，如同贺随这个人一般，爱撩不娶。
　　“去练习吧，晚上一起吃饭吗？”贺随笑道。
　　时启想了想：“我晚上可能要加练，你吃吧，不用管我。”
　　时启偶尔会怀疑贺随会不会是微信里那个和他分手的人，但贺随的表现也很自然，丝毫看不出他们以前认识的痕迹，而目前三个带有问号的攻略对象，各个演技都很好，一时间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最后只得暂且放下，跟谷雨一同前往练习室。
　　ABCDF五个班都有单独的训练室，其中F和C班的人较多，AB班的人则最少，也最宽阔。
　　老师带他们过了几遍歌曲，轮到时启，老师眼前一亮，大加赞扬一番。时启却丝毫没感到放松，毕竟难关还在后头……
　　果然，到了跳舞的环节，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跳舞基础，而时启的跳舞基础则还停留在幼稚园和小学的文艺演出上，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如果是数学题，时启能很快解决，但换成跳舞，就完全不知所措。
　　大家把舞过完一遍的时候，时启还停留在第三个节拍。
　　时启：“……”
　　最后自然是被老师拎出来，单独练习，但最好能找个人带时启一起练习会比较快。
　　一位妆容精致的男生站出来，笑道：“我教你吧。”
　　那男生叫柳河，跳舞水平倒是很好，身子骨也很柔软，下腰劈叉完全不在话下，教了时启一会，便到饭点了。
　　时启不想耽误别人吃饭，便跟柳河说自己练习一会，柳河却道没关系，我再陪你待一会。
　　时启对着镜子调整姿势，余光扫到柳河，他频频看向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时启感觉有点奇怪。
　　时启也累了，一个下午没怎么休息，他的动作也变慢了些，中午吃的泡面不顶饱，现在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时启把毛巾搭在头上，喘个不停，汗珠不停滚落，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打算回宿舍洗个澡，再去吃饭。
　　耳边也嗡嗡作响，楼道里满是声音，喧嚣不已，过了会，他的头发连带着上面的毛巾被人揉了揉，含笑的声音道：“睡着了？”
　　时启的确是昏昏欲睡，他掀开毛巾，揉了揉眼，贺随俯下身，打量他，道：“今天的运动量不少。”
　　时启“嗯”了声，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视线，从另一侧传来，那视线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一旁的贺随。
　　柳河笑道：“时启今天舞蹈进度比较慢，我教他一会，等会一起去吃饭吗？”
　　明明跟贺随不认识，却是以时启好友的语气自居，自然而然地问出这么一句，竟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贺随瞥了柳河一眼。
　　柳河打扮得着实精致，刚才上课便一点汗都没出，眼角和脸颊晕开粉色腮红，眼睫毛长长的，还抹了眼影，和一旁几乎快成落汤鸡的时启形成了鲜明对比。
　　贺随勾起唇角，却没有回答，却是看向时启：“你说呢？”
　　时启一脸懵逼：“吃饭吗？好啊，柳河，我请你吃吧，谢谢你教我。”
　　柳河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笑容愈发明媚了，柔声道：“不客气。”


第98章 
　　三人出了练习室， 时启原本怕他们等自己，便想着先去吃饭，不料贺随在一旁道：“我回去洗个澡， 半小时后食堂门口见。”
　　柳河愣了愣，笑道：“训练这么久，的确该洗个澡解乏。”
　　贺随的确挺爱干净的， 时启应了声，正好回宿舍了。宿舍里没人，估计都去吃饭了， 时启做不到贺随那么狂放， 随地脱衣，拿了件新衣服进浴室， 洗了澡后，舒服多了。
　　冲澡的时候，时启顺便打开了抽奖系统。
　　新手关卡的抽奖池已经消失了，而新的抽奖池则标着[娱乐关卡·限定池]。
　　抽奖界面也变了， 之前是碧蓝大海并红金游鱼的界面，而娱乐池则是迷幻的舞台效果， 灯光斜斜落下， 点一下，就有各色音符冒出来， 不同大小形状的音符闪着五彩光晕，撞来撞去，奏成一曲不知名的乐章。
　　时启看了下限定池的说明， 上面写着仅娱乐背景的世界才会抽出的奖品， 应该是带有特定指向性的。
　　限定池共四档，第一档是R档， 概率为53.21％，可以抽到卡券额度，专业技能点，练习生个人信息，粉丝量及提前预知比赛的曲目等，第二档是S档，概率为8.79％，可以抽到已攻略对象的秘密纸条，第三档是SS档，概率为3.98％，可以抽到存档点，buff，道具升级券，人物属性及技能书等。
　　第四档则是SSS档的神秘奖品，为0.52％。
　　时启算了下，还有33.5％的概率会抽到“谢谢惠顾”，虽然概率没有常驻池大，不过也不小。
　　果然，新手关卡百抽百中的福利没有了。
　　这次的卡池比新手池来说，R档概率更大了，其他档则各有缩减，而R档主要是偏向事业方面，其他档则偏向攻略方面。
　　时启想了想，这个限定池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因为时启目前短板太严重，倘若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掉到出道排名以外，就系统给他的信息来看，之后进入公演舞台后会有个人表现分，主要以粉丝量为基础，粉丝量少的人很可能会没有投票。
　　而时启，显而易见，他签约没多久，进得是一家小公司，他们就是公司的门面，粉丝少的可怜，直白地说，没人认识他们。
　　时启看到第三档的奖励是……道具升级券？
　　时启又翻出了道具格，他记得有一个道具是指定人物的……对了，是这个！
　　入梦（SSS）（0级）
　　指定对象：厉觉（暂不可用）
　　是否升级？
　　是/否
　　时启点了下是。
　　您可使用五张升级券升级该道具为1级。
　　0级说明：不可更改指定对象。
　　1级说明：可更改指定对象，仅可指定一位攻略对象。
　　2级说明：可指定2位攻略对象。
　　3级说明：……
　　目前拥有升级券：0张
　　也就是说，必须升级后才能使用这个道具。
　　时启想了想，先抽个五次吧。
　　音符随着时启的点击绽放出不同的颜色，随后被他选中的音符则变成了一支乐谱。
　　“恭喜您获得R级奖励—卡券额度x1000！”
　　“恭喜您获得R级奖励—练习生[柳河]个人信息！”
　　“恭喜您获得S级奖励—[贺随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获得“谢谢惠顾”！”
　　“恭喜您获得SS级奖励—道具升级券x1！”
　　时启依次点开，中奖概率果然变低了，不过倒是得到了很想要的东西。
　　他有钱了！
　　余额终于上四位数了！
　　如果是校园副本，坐拥百万黑卡，一千块也就够买个炒饭，但换个情景，一千块可以吃多少泡面啊！
　　时启以前不想做饭，想偷个懒，便买点零食，快乐水，或者麦当劳，凑合一顿也就过了，何况这是游戏里，吃什么都不影响健康。
　　系统：“……”
　　时启：“你似乎有话要说？”
　　系统：“免费餐快卖完了。”
　　时启便顾不及看剩下的奖励，连忙加快动作，匆匆忙忙地洗完，连头发也顾不得擦，便换好衣服踩着拖鞋出了浴室，然而他又想起贺随估计要洗好久，要不先把饭买了等他？
　　这么想着，时启却突然发现房间里多出来个人，贺随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时启根本没听到声音！
　　时启惊讶地看着贺随，贺随却随手翻了下时启的笔记，道：“上课挺认真啊。”
　　贺随也换了身衣服，衬衣领口随意松开几颗扣子，露出隐约的肌肉线条，衬衫布料看上去十分精良，做工精致极了，极简的风格，只在袖口别一枚黑曜石袖扣作点缀。
　　时启则是离家出走后，家里把他的卡都冻结了，他也没带几件衣服，只得从淘宝买几件先穿着。即便如此，时启原本便长得好，像根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小白菜，菜芯还很鲜嫩水灵，脸上也带着几抹热水产生的红晕。
　　“你怎么来了？”时启说，“不是食堂门口见吗？”
　　贺随却笑道：“那不是对你说的。”
　　说完，突然道：“你上午也没化妆呢。”
　　时启说：“男生化什么妆？怪怪的。”
　　虽说如此，今天在练习室，大部分人都是带妆出镜，大概因为有摄像机在拍的缘故，大家都力求上相，只有时启满不在乎。
　　旁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窜，时启反而成了其中的一股清流。
　　贺随欣然道：“你比他们好看，美人自然是可以任性的。”
　　“？”时启打量贺随，不知道这家伙抽得哪门子风，贺随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个吹风机，道，“过来，给你吹头发。”
　　时启睁大眼睛，这个吹风机是哪来的？
　　贺随将时启拉过来，按住他的肩膀，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时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贺随的腿上，无可避免地靠在了贺随的胸膛前。
　　贺随则坐在椅子上，一手环在时启腰间，另一手则按动了热风的开关。
　　“诶等等……”时启正要说话，一阵狂风呜呜呜迎头吹来，时启只感觉自己被热带风暴袭击了，只得暂时闭上嘴。
　　贺随吹头发的动作很熟练，可能因为他有一头长发吧。这样的人总是特立独行，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会在意是否有某个细节不小心撩到了对方。
　　时启的头发并不太长，也不短，是为了后面能作其他造型一直没剪，贺随的手指轻柔灵巧地穿梭在发间，很是闲适悠然，就像是给自家宠物顺毛一般。
　　时启看了眼贺随的好感度，涨了2点，顿时汗颜。
　　爱撩不娶……这个描述当真精准。
　　因为是陌生世界，时启并没有太多信息可以获得，不过看贺随的表现，他不属于很容易会动心的人，这样的人最难攻略。
　　时启顺带着看了眼剩下的奖励。
　　练习生[柳河]个人信息。
　　柳河的公司同样规模不大，而他因为跳舞好被选中参加这款节目，这个公司一共派出了五个练习生，但他们的资金，仅供支持一个人出道。而最终谁能出道，要取决于每次公演的个人排名和表现情况。
　　时启想了想，又点开下一个。
　　[贺随的秘密纸条]
　　贺随出自音乐世家，他从小便对音乐感兴趣，且聪慧异常，他去国外知名的音乐大学留学，回国后因为一首自创曲走红，成为了最年轻的金牌作曲家。
　　怪不得。
　　贺随的人设，看上去就很像才华横溢的天才，他对音乐的天赋无与伦比，这是普通人比不了的。
　　片刻后，贺随放下吹风机，时启的头发已经变得蓬松柔软了，修长的手指拂过刘海，贺随甚至还给他吹出了个精致的桃心刘海造型，但时启显然没注意，对他来说，只要吹干了就算完事。
　　贺随十分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吹风机一停，时启立刻从他腿上跳下来。
　　“还满意吗？”贺随问，摇了摇手里的吹风机，“这是我自带的，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借。”
　　贺随的表现太过自然，只好说：“谢谢。”
　　“不客气。”贺随轻飘飘道，抬眼瞥了眼门口，随后无所谓道，“走吧。”
　　柳河回去后，迅速回屋洗澡，随后又上了一遍妆，有点懊恼。随后，他换了身干净且好看的衣服，喷了点香水，香水很贵，抵得上他一部综艺的出场费。他走到贺随的宿舍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没有人开门。
　　柳河等了一会，意识到对方应该是不在屋里，只得转身离开，然而在他转身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又来到了时启的宿舍门口。门半掩着，并没有关上，柳河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有声响。
　　是吹风机的声音。
　　柳河动作顿住，他将门推开一点点，随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时启几乎是被嵌进了贺随的怀里，两人姿态亲昵地紧贴着，而贺随正在给怀里的人吹头发，唇间漾起一抹微笑，看上去俊美优雅。
　　柳河心脏狂跳起来，止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上午时，柳河便注意到贺随的身份不一般，上网一查，贺随果然出身名门，且他编曲的歌都会大爆，年轻优雅还多金，更重要的是，他翻到了国外的资料，提到贺随是个十分风流的人，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身边环绕着不同的俊男靓女，而贺随本身也带着这样的气质。
　　没有人会怀疑，贺随注定会是出道的那一个。
　　贺随抬眼，看向门口，柳河立刻将门关上，镇定片刻，独自前往食堂。
　　时启和贺随来到食堂，果不其然，免费餐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价值480r的自费餐，时启嘴角一抽，心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柳河看起来更精致了，他说：“呀，看来这下，我们也得尝尝这个高级盒饭了。”
　　时启说：“我来买吧，说了请你吃。”
　　柳河道：“不不不，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顺手帮忙一下的事而已，而且听说……你卡里已经没什么钱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时启满头黑线，没想到他和江允争执的事情这么快就传遍了，他说：“当时只是为了气他一下，不必当真。”
　　说着，便把卡递给卖餐人，说：“我要一份饭。”
　　这餐也太贵了，谁买谁是冤大头！时启打算等会再去买个三明治吃吃算了。
　　时启随手把饭递给柳河，柳河诧异道：“你不吃吗？”
　　“我减肥。”时启再一次搬出中午的答案，并且决定以后到饭点就冲过来，否则连饭都没得吃。
　　“两份。”两人聊天时，贺随买了饭，一份递给时启，时启说：“你……怎么多买一份？说了我减肥了！”
　　贺随嘲讽道：“你大腿还没有我胳膊粗，减什么肥？”
　　时启：“……”
　　贺随说话简直是致命一击，偏偏他还无法反驳！时启比贺随足足矮一个头，且他的骨架小，怎么吃也没办法练出很结实的肌肉来。
　　时启扶额：“那我把钱转你……”
　　“下次请我吃。”贺随道。
　　食堂里已陆陆续续有人吃完走人了，粉色衣服则零星几个，并不像中午那般聚成堆，三人找了个位置，时启坐在贺随对面，柳河则正想把餐盘放在了贺随的旁边。
　　“时启。”贺随道，“坐我旁边。”
　　时启莫名其妙：“嗯？”
　　贺随说：“顺便帮我倒杯水。”
　　好吧，吃人的嘴软，时启只得把餐盘推到对面去，道：“喝什么？”
　　贺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吐出三个字：“柠檬水。”
　　柳河面容微微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对面，时启买水回来，柳河笑着说：“今天中午，江允来我们宿舍的时候，我们连气都不敢出一声，他是出了名的毒舌，谁都不敢惹他。”
　　时启心想，我也不想惹他，但他先惹我，我能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欺负吧。
　　“江允？”贺随似乎不知道这件事，颇有兴致地问，“你们做什么了？”
　　“我们什么也没做好吗？不要说得那么暧昧。”时启说，明明很正常的事情，怎么被贺随用这种口吻说出来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你们练习得怎么样啦？”时启吃了一口牛肉，口感果然很不错，“A班的话，应该学得很快吧？”
　　“还行。”贺随想了想，“用了半个下午学完了歌和舞，之后就自己练习了。”
　　时启正在喝水，听到这话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半个下午……就学完了……
　　时启只想说：这还是人吗？！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贺随懒洋洋道：“你不会跳舞，之后公演的曲目，要不要我挑你进vocal组？”
　　时启反问：“你就这么笃定能当队长吗？”
　　贺随道：“当不了你就死定咯。”
　　时启：“……”
　　贺随说话，还真是直接啊。
　　贺随似乎有点困，一手搭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时启的话还接上两句，至于柳河，则是完全不搭理。
　　吃过饭，时启便打算继续去练习，贺随则不知去了哪里，柳河也离开了。c班的练习室里有三四个人已经在练习了，时启便加入他们。
　　过了一会，其他几人停下休息，有人问时启：“时启，你和贺随是什么关系？看到你们一起吃饭，是朋友吗？”
　　时启说：“算是吧。”
　　有人道：“真好啊，有贺随带着，以后可就轻松多了，不会跳舞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贺随的声音传来，他笑着，声音却有点冷，“有我带着，不会跳舞有什么，但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那几人猛地一震，贺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听到了这一番话。
　　训练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被当行抓包，一时间也落不下脸道歉，只说了句“随便说说而已”，随后几人离开了练习室。
　　贺随看着那几人离开，道：“你的队员似乎对你的意见很大啊。”
　　时启说：“可能因为我学得太慢，拉进度了。”
　　贺随：“听说过那句话没有？不要反思自己，学会指责他人，这样会过得快乐点——就和那群人一样。”
　　时启哈哈哈哈，觉得这句话好有意思，仔细想想，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世人不是一贯如此么？惯于推卸责任，推卸来推卸去，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才是那个拖慢进度的人。
　　“你怎么来了？”时启说，“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回去休息了。”
　　贺随道：“来看看你的进度，跳一遍我看看。”
　　时启跳了一遍，贺随托腮认真看着，最后评价道：“这不是都记住了么？”
　　时启挠头：“还是不太熟练。”
　　贺随微微一笑：“还有两天时间，不必这么紧张。”说着，打了个哈欠，“你还继续练么？”
　　“再……练一会吧。”时启道，“你困了就回，不用呆在这儿。”
　　贺随看上去的确是困得要死了，他说：“那么，明天见了，时启。”
　　贺随前两天熬夜写曲，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
　　时启和他道别，心想贺随的好感度究竟该怎么刷呢？从来没接触过这样性格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时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练了一会，也扛不住了，便收拾东西回去。
　　穿过一条小路时，远远望过去，却看到了树下的贺随，贺随背对着他，靠在树旁，看不清面容，但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太醒目了，令时启一眼就认了出来。而贺随对面站着个男生，时启则不太认识。男生穿着B班的黄色服装，正在对贺随说什么。
　　天色已晚，时启站在一侧，被围栏挡住身影，思考了下，对系统说：“我要过一个[聆听]。”
　　系统：“聆听40，判定成功。”
　　两人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随风传来。
　　那个男生竟是在对贺随表白。
　　内容大概是喜欢他的歌，一直很关注他，也特别喜欢他，没想到他来了这个节目，喜欢可以和他成为朋友，更进一步云云。
　　时启觉得，贺随那种性格和长相，再加上他的家世，的确是个招蜂引蝶的好料子。只是他对贺随平时的生活都一无所知，甚至于连贺随为什么会和他成为朋友都不知道。
　　不过，艺术家大多浪漫多情，这是源自于他们骨子里的温柔，谁也无法改变。
　　时启正想着，便听贺随温柔的声音道：“你喜欢我？”
　　那男生忙不迭点头。
　　贺随继续用那温柔得仿佛能溺死到蜂蜜里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多人喜欢我，你算什么？”
　　男生：“……”
　　时启：“…………”
　　一阵夜风刮过，树林里顿时簌簌作响，温度似乎一瞬间低了下来，冷得刺骨。
　　随后，贺随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留下那可怜男生兀自站着。
　　时启心里默默为那男生默哀，随后在心里默默给贺随贴了一个tip。
　　——不要跟贺随表白，会死得很惨。
　　贺随这人，着实是温柔的无情，他对于不在意的人，似乎也不会留情面。虽然时启还没有体会过，但他也完全不意外。
　　贺随是天之骄子，他从小想必便受到无数人的关注，而他本人又十分优秀，自然也不会在意旁人心情。
　　而时启感觉，自己就像是贺随看上的一只宠物般，也许现在贺随对他笑脸相迎，下一刻就翻脸也说不定。
　　难搞啊……
　　时启跟贺随前后脚回了宿舍，只觉精疲力尽，宿舍里则灯火通明，十分热闹，见时启才回来，谷雨道：“今天怎么样？”
　　时启挥了挥手：“别提了。”
　　谷雨叹了口气：“本来应该去教你的，但他们俩的基础太差，D班氛围也不好，我一时顾不上来……”
　　时启忙道：“没关系，你本来也很辛苦了。”
　　“……不过，我托人帮我录了像。”谷雨神秘一笑，“是和我关系很好的一位A班朋友的跳舞视频，已经征求过本人同意了，你可以用它来扣细节，效果会好很多。”
　　“视频？太好了！”时启一阵惊喜，接过来，是一个小型的录像机，谷雨道，“标着“A班”的那个就是了。”
　　时启正愁找不到人帮自己扣动作，这下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恨不得亲谷雨一口，最后说：“太谢谢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我们是一个TEAM，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嘛。”谷雨说，“我反而担心，你这么单纯的性格，万一被人利用可怎么办呢？”
　　时启说：“我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呢？”
　　谷雨没说话，突然瞧着时启，惊异道：“你这个刘海吹得好可爱啊！”
　　“嗯？”
　　谷雨大力夸赞了一番，时启莫名其妙，看到镜子才发现，心想贺随要是改行理发，估计也不错。
　　“时启来吃点炸鸡啊，这是给你的。”宿舍另一人招呼时启，“你应该训练很久才去吃饭吧？这是食堂的新菜式，特别受欢迎，刚一上来就被抢光了！”
　　那炸鸡被油纸层层包着，外面罩着一条纸绳子，打开后，炸鸡还热着，顿时弥漫出了炸物特有的香酥到令人流口水的味道，时启正好练习饿了，便嗷呜嗷呜地吃了，一边吃，一边道：“谢谢啊，这是谁买的？我转账给你。”
　　“啊？”那人茫然道，“不是我们买的，是你朋友送过来的。”
　　“啊？”时启也茫然了，他看了看已经被他啃了大半的炸鸡，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朋友，该不会是别人送错宿舍了吧？！
　　“是你朋友，他说给时启来着，叫什么来着，是A班的哦，穿着粉色衣服！而且是个大帅哥，声音苏苏的。”那人说，“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陆。”另一人也回忆道，“陆……”
　　“陆敛？”时启帮他们说出了名字。
　　“对！就是他！”
　　时启没想到，陆敛居然还给他送炸鸡！
　　这哥们人可真好啊。时启本想上门道谢，但现在时间也晚了，只得明天再说。
　　时启爬上床，打算先看几遍录像，明天再练习一番。他打开视频，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有人正在调整摄像头。
　　入镜则是一双手，手指修长好看，手腕处戴着一条红绳，那红绳似乎磨损严重，但很干净，中间则串着一枚桃核，时启正在想这是谁，便见画面不动了，几秒钟之后，一脸冷漠的江允入镜了。
　　他调整了下手腕的红绳，音乐声响起。
　　这显然是单独为江允所录的一段视频。
　　时启：“？”
　　谷雨那关系很好的A班同学，是江允？
　　可中午来查宿的时候，江允甚至连谷雨的名字都不记得，只用“那个穿黄衣服的”称呼来指代。
　　这是什么情况？


第99章 
　　时启按下暂停键， 问谷雨：“这个视频是……”
　　“怎么了？”谷雨看时启表情不太对，便来到床边，时启将屏幕展示给谷雨看， 小声问他，“你的朋友是江允吗？”
　　“不是啊。”谷雨被时启这一问题搞得一头雾水，随后看了眼屏幕， 顿时现出震惊的神色，“怎么会是他？”
　　这句话的意思并非惊讶于视频换了个人，而生在换人倒是可以， 换得那人居然是江允， 就令人不得不惊讶了。
　　谷雨说：“等等，我问下。”
　　江允是公认的这届练习生里跳舞能力最强的人， 但他同样也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个，他一贯傲慢，除了自己认可的人——例如白寻，除此之外的人， 谁也懒得搭理，但他的粉丝正是喜欢他这种君临天下， 睥睨一切的气势。
　　所以一旦看到他， 所有人的反应都不是：啊，他好强， 好想勾搭一下，交个朋友！而是：啊，他好强， 就在远处看看吧， 如果他愿意交个朋友就好了。
　　时启：“……”
　　时启自然也属于那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但比其他人不同的是， 他天生便有些社交迟钝，倘若别人只是以暗示的办法，拐弯抹角地和他传达“你好弱，看不起你”的意思，时启基本上是感觉不到的，就和大多数直男鉴不出绿茶一样。
　　所以江允对于时启来说，除了性格冷之外，倒是没感觉出其他，厉害倒是真的。
　　时启刚看了几秒钟视频，已经能感觉到江允跳舞时那浑然天成的气场，他能够一瞬间便融入歌曲的氛围当中，哪怕只是穿着简单衣物，依然挡不住他的魅力。
　　当然，这种纯熟的技巧与表现力，对于现在的初学者时启来说，还处于欣赏阶段，想做到完全一致，只能靠做梦。
　　“时启，我刚问过了，说是这个录像机里有两段视频，一段是他拍的，还有一段，是江允借用了他的录像机拍的，不过江允说了不介意他人看，你看就行。”谷雨说。
　　时启翻了下视频文件，后面果然还有一个A班的跳舞视频，是另一个人跳的。
　　“原来是这样。”时启表示了解，随后又翻回了江允的视频。
　　看过江允的舞，之后的确不想再看其他人的了。
　　“不过我也想看看！”谷雨笑道，“要不要一起看？”
　　“什么？江允的练习吗？哇，我也想看！”
　　时启瞬间被几人包围住了。
　　三小时前。
　　和谷雨关系不错的A班朋友，实际上是他的表哥，叫谷燃，和谷雨没有签同一家公司，听说了谷雨的请求，谷燃便打算跳一支舞录下视频。
　　录像机是谷燃自己带的，他平时就有录像的习惯，有助于纠正自己的姿势，江允当时就在他旁边休息，谷燃聊天也没有避讳外人。
　　“是你表弟？”江允难得和人搭话，问道。
　　谷燃：“是，他朋友学舞慢，想看视频多练练，刚好我也能对着视频查缺补漏。”
　　江允沉思片刻，道：“录像机等下借我可以么？”
　　谷燃自然答应，不过他犹豫一下，委婉道：“这上面的视频可能会被别人看到，需要帮你加密吗？”
　　“想看随意。”江允说，“不是什么机密。”
　　谷燃在那一刻，突然感觉江允的形象变得无比高大，原来江允并非是传闻中那般冷漠，他是面冷心热啊！
　　大家围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江允的视频，讨论的东西却是十万八千里的跑题。
　　“诶，你们听说过一个小道消息吗？江允的男朋友，就是他的经纪人！”
　　“什么？！”大家齐呼，“不会吧，江允喜欢男生？”
　　“之前的采访里，他有提到过这个事情诶，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男生，但目前还没在一起。”
　　“那期节目我也看了，但你怎么知道是他的经纪人？”
　　“你想想，江允的行程排得那么满，人气那么高，却是零绯闻，连借位都没有过，和他关系好的男生又不多，整天形影不离，又说目前还没在一起，肯定是因为身份吧，这么排除一下，只能是他的经纪人了呀！”
　　大家一阵啧啧，对那从未出过镜的“经纪人”产生了无边好奇，能让江允喜欢的人，该有多帅气多好看啊，也许还很会照顾人，很温柔，才能俘获江允的心，这样好的人肯定是天上地下万里挑一吧！
　　就在一片唏嘘声当中，时启突然开口道：“为什么不能是白寻呢？”
　　“噗。”一个人直接哈哈大笑，“想什么呢？白寻不喜欢男生！”
　　“啊？”时启傻眼了，资料里也没告诉他白寻不喜欢男的啊。
　　时启看了眼白寻面板，好的，现在有了。
　　一个世界里居然会出现两位恐同人士……
　　“白寻能跟江允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们都很强吧，各自有擅长领域，身为高手惺惺相惜。”有个人说，“学霸的世界，我们这种普通人是不会懂的啦。”
　　“那白寻为什么不喜欢男生呢？”时启又问。
　　“这就不知道了诶。”那人说，“不过白寻的确比江允好相处一点，笑起来的时候好暖啊。”
　　“是啊是啊，身为一个rapper，意外的反差萌呢！”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很可怕吗……时启默默心想。
　　“我们的手机，什么时候能拿回来？”时启问，他总觉得那手机里应该存着不少秘密，可惜还没怎么看就被收走了。
　　“三公之前，应该就能拿回来了。”
　　时启看录像看到半夜，终于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第二天差点起不来，他的浑身像是被人套进麻袋里狠狠揍了一顿！
　　大家情况都差不多，下床时都在哀嚎。
　　时启更严重一点，他下梯子时险些踩空摔下去，幸好及时抓住了扶手，否则就可以直接回档了。
　　现在只有一个存档点，不太方便，如果能再抽到一个就好了。
　　时启想了想，他决定单抽一次，看看能不能得到意外之喜。
　　时启点开抽奖界面，点击了一个闪着橙色光芒的小音符，随后音符跳动几下，变成了一支乐谱。
　　“恭喜您获得“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
　　时启：“……”
　　“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居家办公旅行常备之品，并不会造成实际伤害，顶多是让你心梗而已～
　　请选择施加对象。
　　倒计时：00：05：00
　　时启嘴角抽搐，为什么又抽到这个buff了，啊？
　　这可真是不太好办了，而且只有五分钟时间，该选谁呢？
　　根据时启的经验，被套上这个buff的人，那一天都会过得很倒霉……
　　眼不见为净，时启把buff收进背包里，还是听天由命吧。
　　练习室里已经有很多人在了，时启扫了一眼，里面似乎没有昨天那几个人，虽然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但那几个人都染得一头橙色头发，是一个组合的，还挺显眼。
　　时启腰酸背痛，也无心吃饭，喝了几口水，正要开始痛苦的一天，却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喊他的名字。
　　“时启，吃饭没？”
　　陆敛靠在门口，外套不好好穿，松松垮垮的，见时启看过来，便冲他吹了声口哨，看起来痞里痞气的。
　　有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个A班的人，忍不住纷纷看过去。毕竟现在A班的人大多实力强劲，和C班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来一个，就会引发骚动。
　　时启哭笑不得，陆敛也太敬业了吧，说会“尽力照顾好你”，就每天来送吃的，生怕他提前毁约，也真是不容易。
　　时启走出门，陆敛提着一袋东西，瞥了时启一眼：“先吃东西去。”
　　时启道：“昨天晚上的炸鸡，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陆敛说，“用一只炸鸡换一辈子的幸福，太值了。”
　　时启笑了起来：“怎么，有喜欢的人了？”
　　“还没有，这么想关注哥哥的私生活吗？”陆敛懒洋洋地说，尾音带了些调侃意味，和时启走到一侧楼梯口，此时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到教室了，走廊也没多少人。
　　陆敛随意坐在上侧的楼梯上，两腿大马金刀地分开，见时启久久伫立，并没有坐下的意思，沉吟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便利落地把外套脱下来，平平展展地铺到地上，诚恳道：“小少爷，这下可以坐了吧？”
　　“我不是嫌脏！”时启正要阻止陆敛，陆敛动作却比他还快，拍了拍衣服，“我外套应该还算干净，坐吧。”
　　时启只是担心在这里吃东西，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但陆敛却是丝毫不在乎这个，要是在古代，他估计都以天为被，地为席，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可谓是十分洒脱。
　　时启被陆敛强拉着坐下，陆敛打开袋子，里面是各式早餐，灌汤包，烧麦，水饺，三明治，煎蛋，火腿肠，豆腐脑豆浆咖啡应有尽有，像是把整个餐厅的早餐都搬过来了。
　　“我只是不喜欢被束缚。”陆敛说，时启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那个“有喜欢的人”的问题，他说，“要是连选择喜欢的人的权利都没有，那连最后一点自由都失去了。”
　　“你很压抑吗？”时启问。
　　陆敛翘起二郎腿：“嗯？这倒没有，除了定娃娃亲这件事非我本意之外，其他事情全由我做主，他们管不了我。”
　　时启：“那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呢？因为喜欢？”
　　“那倒也没有。”陆敛嘴角微微翘起，“我家就是开娱乐公司的，想出道有什么难？就算砸个第一，顶多就是和江允比谁砸的钱多罢了，不过那很没意思，我来这个节目嘛……”陆敛瞥了眼时启，认真道，“主要是因为你。”
　　时启刚小心地喝了口咖啡，闻言一口滚烫咖啡呛在嗓子眼里，顿时开始拼命咳嗽。陆敛忙给他递纸巾，见时启咳得死去活来，便拿纸巾给他抹了下嘴角，啼笑皆非道：“有这么吓人吗？”
　　时启接过纸巾，摆摆手：“不小心呛到了！”
　　“你不是和家里闹翻了么？这件事闹得还挺大，你家把你的卡停了吧，然后我家那边听说了以后，便想让我照顾你一下。”陆敛说，“别多想啊，我只把你当弟弟看，二来也是想锻炼一下自己，说实话，这个节目挺好的，倘若真出道了，资源应该不错，你很有眼光。”
　　陆敛是个真诚的人，且有一说一，从来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时启倒是很喜欢他的性格。
　　时启说：“是的，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你放心吧，以后……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也太乖了吧。”陆敛摸了摸时启的脑袋，突然感慨，“我那亲弟弟就跟混世魔王似的，只想把他丢了，为什么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好？”
　　“各有各的好，我还想要个兄弟姐妹呢，可惜没有。”时启说。
　　时启从小都孤独地一个人长大，倘若有一个爱他的哥哥姐姐，或者调皮的弟弟妹妹，那么他也不会这么孤单了吧。
　　“以后我当你哥吧。”陆敛看着时启，“还是那句话，当不了爱人，还可以当亲人。”
　　“嗯。”时启想了想，喊他，“敛哥。”
　　陆敛心口一动，明明那么多人都喊他敛哥，但唯独时启念这两个字的时候，特别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陆敛想不出来，只觉得心情一阵大好。
　　时启不停地揉肩膀，陆敛便道：“你是不是运动量太大，拉伤了筋骨？”
　　时启说：“也许吧。”
　　“今晚来我宿舍吧。”陆敛说，“我给你按摩一下，会好很多。”
　　“唔，好啊。”时启欣然答应。
　　陆敛示意时启吃吧吃吧，忽地察觉到什么，朝走廊后方一看，有几个人正从教室里出来。他环视四周，微微皱眉。
　　“怎么了？”时启说。
　　“没。”陆敛摆摆手，示意无事。
　　吃过早餐，时启打开背包，打算看看被buff选中的倒霉蛋是谁。
　　“是兄弟就来砍我”buff的倒计时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经随机指定的对象名字。
　　指定对象：江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时启不但没有同情，反而还有点小高兴。
　　咳，这绝对不是幸灾乐祸！
　　时启再一次回到教室，那几个橙色头发的练习生也已经在了，正在一侧窃窃私语，老师随后来了，便继续指导他们，轮到时启的时候，老师非常惊讶，比起昨天连动作都记不全，今天时启已经可以勉强合着拍子将舞跳完全程了。
　　大家纷纷鼓掌，也有几个人只敷衍地拍了几下。时启并不当回事，明天下午就要展示了，还是得再好好练习一下。
　　时启属于那种不把事情做好就心里不踏实的人，临阵磨枪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出错率太大。
　　集体练习过后，老师离开，原本安静的教室逐渐喧闹起来。橙色头发互打眼色，几人来到五楼天台。五楼很少有人来，因为刚装修好，还没有教室在使用，有动静，便能立刻听到。
　　“他有什么可拽的？不就是靠男人上位吗，我真是看不惯这种人。”一人不屑道，“摆着一副懵懂无知的小白花表情，以他那种破烂舞技，要是能过了一公，我都得笑死。”
　　“有人罩着呗，贺随跟他形影不离的，而且你们看，我拍到了什么……”
　　那人神秘兮兮，将手机递给他们看，几人看完，惊呼：“靠，你这可直接实锤了啊，要是举报到上面，不搞死他？”
　　“节目不允许选手谈恋爱，抓到就是死，就算是贺随也保不了他，诶，这后面是谁？也是A班的？他也太牛逼了吧，钓一个还不够，脚踩两条船，不怕被正主发现么？”
　　“你以为贺随还真把他当回事了，也就是随便玩玩罢了，不赶紧找好下家，贺随玩腻了，把他丢了可怎么办？”一人嘲笑道，“我可看他太不顺眼了，现在就想让他滚了。”
　　“可这照片……不能就这么交上去吧？万一被贺随发现，咱们几个也得滚蛋。”
　　“匿名不就行了？你傻啊！”
　　那几人讨论得正热烈，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很明显是上五楼的。几人立刻噤声，白寻上来，扫过几人，有点诧异，朝天台另一侧道：“江允，我给你打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老师来了，正找你。”
　　天台一侧被装修材料牢牢实实地挡住，几人并没有发现，那背后居然还有人？
　　而且……是江允？！
　　那几人眼神惊恐，那刚才他们所说的一切……不是都被江允听到了？
　　眼看大家被吓得要死，一人忽然低声道：“怕什么？江允和时启又不认识，他俩看上去也不对付，何况江允向来不爱管闲事，咱们……又没触到他的利益，他不会管我们的，快走吧。”
　　几人对视一眼，正想悄悄离开，江允从后侧出现，他手里拿着个乐谱，应该是正在看。他随手将乐谱收起来，冲那群橙色头发说：“给我。”
　　江允的面容阴冷得吓人，那几人吓得立刻停下脚步，惊恐看着江允。
　　江允则扫向他们胸前的名牌，挨个记住他们的名字。
　　白寻有点疑惑，但很快意识到什么，并不阻止，只收了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那几人，一人手里牢牢攥着个手机。
　　“江……江允，这事和你没关系吧。”一人面容惨白，哆哆嗦嗦地说，“你就当……当没听见，行吗？”
　　“是啊，我们也是……为了节目公平。”另一人大着胆子说，“总不能装作没看到吧？大家都那么努力练习，他凭什么？”
　　“我数三下。”江允眼神如同极寒地区的荒野，又如同锋利得触碰一下便会血溅三尺的利刃，挨个扫过那几人，直看得对方冷汗岑岑。
　　“三。”
　　没有人敢动。
　　“二。”
　　其中一人开始颤抖。
　　“……一。”
　　另一人实在受不了，抢过那人手机：“给……给你，我们什么也没做，东西都在上面了！密码是八个八，给你了！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任谁也不知道，正在他们用恶毒的想法和言语攻击时启，江允竟然会在另一侧，将他们的对话完完整整地听了下来，看样子，还要为时启出头！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当时在初舞台上，江允丝毫没搭理时启，之后收手机时两人更是不欢而散，此刻的江允看上去……却非常在意他？！
　　“垃圾，就早点滚回垃圾堆里。”江允声音很沉，那几人如同被硬生生拽如深不可测的大海中品尝无边无际的窒息感，“滚。”
　　那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跑出楼去，这才停下，其中一人说：“这下完了，江允看上去对这件事情很在意啊，不管他在意的人是谁，我们肯定要被处理掉了！”
　　那人突然有点发抖，说：“我这么想来这个节目……要是被公司知道，就全完了！”
　　“是啊！这下该怎么办？”另一人带着哭腔说，“凭什么他就可以靠人上位，我们反而是做错事的那个？我不服！”
　　“哼。”交手机的那个人突然冷笑一声，眉目间浮现出愤恨恼怒与阴冷的神情，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他说，“江允想保他，想得美。我偏偏要把事情的真相摆在大家面前，让他无处遁形。”
　　“你……你要干什么？”一人察觉到什么，立刻道，“你想和江允作对？万一他反过来整你怎么办？”
　　“事已至此。”那人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要让他成为过街老鼠，既然我不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天台。
　　身为观众的白寻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此刻，才悠悠道：“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听到谁的八卦了？”
　　江允手指捏着手机一端，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手机捏碎了，他目光沉沉，看了白寻一眼，片刻后，道：“没什么。”
　　“赶紧回去吧。”白寻说，“手机也不能留在这，先给我？我带回宿舍。”
　　江允将手机递给他，道：“不准看。”
　　倘若没有江允交代的这一句，白寻的确没什么兴致，但他说了这一句后，白寻反而起了兴趣。
　　“不偷看。”白寻道，“拜拜。”
　　江允离开后，白寻回到宿舍，输入密码，他的确有点好奇，在他来之前，江允究竟听到了什么，才会这么生气？
　　江允可是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能让他的情绪起波动的人少之又少，起码白寻还没看到过。
　　白寻上楼之前，隐约听到了“照片”之类的字眼，他点开相册，翻了几下，微微眯起眼睛。
　　“是你啊。”白寻喃喃，就是那个，每次见了他都像遇到天敌一般的男生，长得倒是不错，挺可爱的，不过仅凭这一点能入得了江允的眼？
　　而且白寻对他印象很深刻的一点是，他跳舞非常非常烂，连他一个rapper都叹为观止的程度。
　　贺随对他天生的亲近，白寻倒是无所谓，陆敛则不太熟，这两个人都和时启有关系，倒是挺惊讶。
　　现在连江允都对他打抱不平，真的很奇怪啊……
　　“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白寻冥思苦想，对时启这个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来。
　　“既然如此，”白寻微微一笑，“那我也来接近你看看好了，难不成你是狐狸精变的，身边的每个人都会被你迷倒吗？”
　　时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正练舞着，谷雨站在门口，焦急地喊了他一声。
　　“时启，不好了！”
　　时启：“出什么事了？”
　　谷雨说：“他们把你和贺随的照片……发到群里了。”


第100章 
　　大家的手机都已被节目组没收了， 但导师和训练老师是可以带手机的。B班学员和老师玩得好，便开玩笑说要借他的手机用用，结果当时消息不断弹出来， 大家好奇点进去一看，都震惊了。
　　那是某个管理者说，有人匿名发了这些照片， 举报时启和其他人有不当关系。
　　恰巧那老师去洗手间，大家连忙把手机放回去，权当没看到， 但谷雨心知大事不妙， 便急忙赶过来了。
　　顾虑到教室里还有其他人，谷雨把时启拽出来， 时启说：“拍到什么照片了？”
　　时启也是一头雾水，他和贺随什么也没做过，完全是正常朋友的交往范畴，真要拍， 怎么不去拍人和贺随告白呢？
　　谷雨看看四周，低声说：“拍到你和贺随在走廊里接吻的照片了！”
　　当时大家看到那张照片， 竟是丝毫不意外， 缘由是几次三番看到贺随跟时启待在一起，还陪他吃饭， 当然早就有流言蜚语，也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 来这节目的第二天， 时启就已经被贴上了“淘汰”的标签。
　　时启想了想，说：“你信么？”
　　谷雨苦笑着说：“我如果相信， 就不会来找你了。时启，这一定不是真的吧？”
　　这种事情倘若传出去，不单单是时启，连同公司里的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
　　时启点头：“不是真的，我和贺随只是朋友而已，你看到的那张照片，十有八九是合成，或者借位。”
　　谷雨叹了口气：“现在该怎么办呢？咱们不知道是谁举报的，甚至直接举报到总负责人那里，就算不是真的，怕是后续对你也很不利……”
　　反而是年纪比他小的时启反过来安慰他：“放心啦，应该不会有事，再怎么样也得讲证据吧？你先回去练习。”
　　谷雨离开后，时启想来想去，居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一个恋爱攻略类游戏，居然不能正大光明地谈恋爱，这难度可真不少一星半点的高啊。
　　系统道：“游戏也是要保留部分真实的，倘若去掉这一条规则，也会少很多乐趣。”
　　“那不就只能偷偷摸摸了吗？”时启有点无奈，但现在他连究竟该攻略谁都没决定好，想了半天，反而是一团乱麻。
　　时启回到练习室，上午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注意到，那几个橙色头发的练习生，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回来过。
　　然而练习结束，大家饿得要死，纷纷去食堂吃午饭时，时启被一位老师叫住，让他来会议室一趟。
　　时启：“……”
　　又要错过一顿午饭了。
　　他在这个游戏里，还没有尝过免费餐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会议室内是一张大长桌，几位负责人坐在一侧，正在互相交流着什么，面容沉肃。时启坐在另一侧，颇有种要三堂会审的意思。
　　时启心想，该不会就要打出这个世界的第一个BE结局了吧？新世界果然不可小觑，之后看来还是得多加注意了。
　　“时启练习生，有人匿名举报你和多位练习生存在不正当关系，如果确实存在，请你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节目刚开始，我们也不想做为难的事情。”坐在中间的负责人道。
　　时启规规矩矩坐着，说：“没有。”
　　“那你看看这几张照片。”说罢，几张打印的照片被推了过来。
　　动作这么快的吗？居然还打印了？要他来掏打印费吗？时启脑子里飞快地蹦出了卡里余额消失如流水的画面，一边认真看了看那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在走廊里，贺随背对着镜头，但他的银发已经成为了标志，时启则一手环在他肩膀上，微微凑近，看上去像是在接吻。
　　时启想了想，这应该是初舞台结束后，贺随让他取走自己的发圈。
　　第二张则是他坐在贺随对面，贺随夹起一个丸子，笑着递到他唇边。
　　这是食堂里，贺随看到菜肴菜色不一，故意逗他玩，最后时启没吃，贺随自己吃了。
　　第三张则是……他和陆敛坐在楼梯口，同样背对着镜头，陆敛靠近时启，看上去像在亲吻他的脸颊。
　　时启嘴角一抽，陆敛是怎么混进来的？这只是他喝咖啡呛着了，陆敛给他纸巾而已。
　　时启只觉得这人拍照技术果然有一手，要是任由他拍下去，时启怕是都信了。
　　到节目结束，说不定能拍出一部偶像恋爱连续剧出来。
　　时启把照片放下，正想说什么，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随后，他的肩膀一沉，有人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一手则叩在照片上，捻起一张，含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优雅如同大提琴般，尾音中又带着调侃。
　　“这是看什么好东西呢？我也来看看。”
　　时启正要回头看，却又听到另一个脚步声，陆敛不满道：“干什么呢？别勾勾搭搭的，没见负责人在这儿呢？”
　　时启：“陆敛？”
　　陆敛说：“打算找你吃饭，才知道你被叫过来了。”
　　这件事情在A班也迅速传开了，一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消息灵通的人，陆敛听说这件事情，就知道不妙。
　　他倒是无所谓，但时启是真心想出道的，倘若因为一些臭鱼烂虾阻碍了前程，陆敛也会为他难过。
　　贺随细细地看了，随后将那照片以指间夹着，像是要玩什么飞镖游戏一般，悠悠然道：“照片拍得不错，但光线太暗了，该补个闪光灯，再加个滤镜磨皮什么的，才上相。”
　　陆敛在一旁伸长脖子一看，随后“嗬”了声，嘲笑道：“把时启拍得挺好的啊，你不就只有个背面，磨什么皮？”
　　他目光一斜，突然“咦”了声，拿起一张照片，失笑道，“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贺随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补刀：“你不也只有半张脸么？好意思说我？”
　　陆敛：“……”
　　陆敛和贺随同在A班，几乎不怎么说话，但陆敛看贺随就不顺眼，这家伙长得招蜂引蝶也与他没关系，但总跟时启形影不离，该不会是看上时启了吧？
　　陆敛对时启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大概是看他太乖，总怕他被坏人骗，这个贺随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良家妇男。
　　这俩人说着说着，竟是要在会议室里吵起来。负责人说：“本想之后找你们的，既然来了，就解释一下吧。”
　　陆敛一脸的莫名其妙：“解释什么？我不过是照顾下弟弟，这也需要解释？对一个人好也有错？”
　　陆敛一番连珠炮，对面一人说：“时启是你亲弟弟？”
　　陆敛更震惊了：“怎么可能，他又不姓陆，不是，这照片是几个意思？”
　　“拙劣的借位技术，你们连这种似是而非的照片也要信么？”贺随似笑非笑，把那照片如同玩具一般翻来覆去地玩着，一边道，“如果你们想看这种照片，我可以给你们拍几百张出来。”
　　一人有些受不了贺随的语气，说：“贺随，你平日里花边新闻也不少，但这个节目不是你可以随便的地方，你清楚这一点吗？”
　　“我当然清楚。”贺随语气淡淡，“我可以和你们保证，时启和我没有任何你们所以为的关系，我喜欢他，单纯是因为他的声音而已。”
　　贺随在节目一开始，便说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一位缪斯，而他的成绩，他所出的每一支单曲都证明了他的才华横溢，这一点无可否认。
　　至于陆敛……好吧，看上去就不像是会乱搞男男关系的人，毕竟也是陆氏集团的太子爷，想找刺激在哪找不行？
　　几人交换眼神，表情微微松缓。
　　“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们会处理，不过希望你们平时注意，不要被人抓住机会，影响不好。”
　　贺随无聊地说：“知道了。”
　　陆敛却道：“就这么把我们冤枉了，背后的主使人是谁？你们不快点把他找出来，搞不好要坏了一锅汤。”
　　“我们会处理，你们可以离开了。”
　　江允站在门外，听完这一句，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陆敛啧了声，随手把照片收进怀里，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希望，以后如果再出这种事情，你们也能先想想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如果再出现这种事情，冤枉了谁，这种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贺随也把照片拿走了。
　　时启全程一句话没说，光听陆敛和贺随你一言我一语，像讲相声般把事情解决了。
　　倘若没有他俩，时启一人也很难解释清楚，再加上没有背景，到最后可能事情真会闹大。但当事人一来对峙，反而把这件事情变成了个笑话。
　　“居然还是匿名举报，怂包。”陆敛嘲讽道，“那么英俊帅气潇洒逼人的我，只拍到了一成帅。”
　　时启一阵无语：“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在这么短时间内，究竟招惹了多少人？嗯？”陆敛懒散道，似有所指地看了贺随一眼。
　　时启哭笑不得。
　　“刚才……嗯，谢谢你们。”时启说。
　　贺随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冲时启勾唇一笑：“说谢简单，那你要什么报答我呢？”
　　时启没想到贺随居然出了不合常理的一张牌，顿时愣住了：“你……你想要什么？”
　　听闻此话，陆敛立刻重重咳嗽了一声，十分看不惯贺随的风流行事，道，“贺随，你究竟想做什么？时启不是你能随便乱来的人。”
　　贺随打量陆敛，说：“你对时启还真是上心啊，你猜我想对他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陆敛怒道：“你！”
　　贺随：“不要多管闲事，现在我心情好，哪天心情不好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说完，冲时启眨了下眼睛，暧昧一笑：“下午好好练，我今天有事，明天见。”
　　转过身，贺随唇角弧度收了，眼中带着凌冽的冰，朝楼下走去。
　　谷雨也跑到门口，正看到贺随离开，被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吓了一跳，但贺随很快便恢复了惯常那副模样，瞥了谷雨一眼，很快离开。
　　谷雨心有余悸，贺随刚才有点可怕……
　　时启说：“没事啦，已经解释清楚了。”
　　陆敛说：“贺随的花边新闻太多，跟他待在一起，早晚受牵连。”他上上下下打量时启，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他一手搭在时启肩膀，凑到时启耳边，低声问他：“贺随真没对你做什么？”
　　两人挨得很近，陆敛能闻到时启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都是淡淡的，像是柠檬味，有点酸，还有清甜的味道，让人闻了很想咬一口。
　　陆敛无意识地舔了下唇，忽然好像意识到给为什么喜欢男生了，像时启这样，总是干干净净，唇红齿白，像某种呆萌无害的小动物，又像是天边飘过一朵洁白的云，和他待在一起，便总想碰碰他，摸摸他。
　　时启同样低声回复：“真没有，他人挺好，也挺照顾我的。”
　　陆敛表示怀疑，他揉了揉时启的头发：“平时有没有惹到什么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和你有过接触的人。”
　　时启想了想，告诉陆敛，有点怀疑那群橙色头发，但没有证据。
　　“知道了。”陆敛说，“我去查。”
　　这天下午，时启回到班里时，感觉到大家想说又不敢说的眼神，似乎很奇怪为什么他回来了，时启权当没看到。柳河却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练习。
　　时启唱歌好，便教柳河一点唱歌技巧，柳河则给他抠动作，片刻后说：“你的细节好很多了。”
　　时启则是在努力回想昨天所看江允的录像，本想拿来练习，但大庭广众之下似乎又不大好，免得又被人以为是他故意倒贴谁。
　　“今天贺随不过来吗？”临到饭点，柳河自然而然地问出这么一句。
　　时启含糊地“嗯”了句，柳河也不失望，和时启一起吃过饭，便回宿舍了。
　　陆敛本想和他一起吃饭，但想了想，又觉得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而且背后的始作俑者也还没抓出来，陆敛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人在时启身边虎视眈眈的，便先着手去做调查了。
　　而贺随……他今天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太稳定，难道是陆敛刺激到他了？时启有点想不明白，但贺随应该暂时不希望别人打扰，时启也没有去找他。
　　还有最后一天时间了。
　　时启目前还在跳舞的阶段，他还没有将唱和跳结合在一起，尤其是明天是单人唱跳，加上心情紧张，很有可能会忘词。
　　时启试了一下，发现不但忘词，还跑调。跳一会就气喘吁吁，完全忘记了接下来还要唱歌。
　　时启：“……”
　　好难啊。
　　时启曾经去A班看了眼，A班的气氛很轻松，大家说说笑笑，练习起来也很不一样，和他们的差距很明显。
　　如果要出道，最后的水平绝对不能低于目前A班的人，时启向来不相信什么幸存者偏差，更何况他当了一辈子非酋，靠运气是靠不住的，只能靠实力。
　　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练习了，再过一会，练习室也要关门。时启从宿舍拿了录像机，打算最后再练习几次。
　　楼内只有几个窗口还开着灯，只有零星几人还在练习，时启也很疲惫了，但仍是开了教室的灯，将录像机放在一侧，开始看江允的视频练习。
　　其中有一个动作，江允做起来非常轻松，然而时启每次做到那动作时便很吃力，动作一慢，就合不上拍子了。
　　时启便反复练习那个动作。
　　跳着跳着，不禁感慨，江允的腰力好强，有一个动作，别人都需要以手肘撑地才能起身，江允却是纯靠自身的力量便起来了，练习服都掩盖不住的腹肌线条，那是纯正的男性魅力。
　　不知道江允的舞台是什么样呢？时启忽然有点好奇，能让所有人一致公认的最强dancer，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系统：“看门口。”
　　时启转身，外面走廊里没开灯，江允靠在门口，他正巧站在光与暗的阴影分界线上，室内时启只开了一盏灯，浅浅的光将他的面容清晰勾勒出来，眉眼分明冷峻。
　　江允并未穿A班的粉色上衣，而是穿着黑衬衫与长裤，双腿修长，他的发型也打理过，头发全部往上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气势凛然成熟至极，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虽然在节目内规定大家不可以独自外出，但如果人气比较高，有活动需要请假，便和老师打个请假条，就可以外出了。
　　此刻，江允的视线正直直落在那录像机上。
　　时启：“……”
　　莫名有种偷看小视频被当事人抓包的羞囧感。
　　时启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挠了挠头，说：“你怎么在这里？”
　　江允并不提录像机的事情，只道：“这里要锁门了。”
　　“噢，是吗？”时启权当江允是来教室提醒的，便弯腰捡起那录像机，“我马上离开。”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
　　时启拿着外套，因为训练得太热，并不想穿，便搭在胳膊肘，随后对江允说：“我马上就走啦，你去提醒其他人吧。”
　　说着，时启抬手，按下了灯光开关。
　　“唰——”地一声，满室俱黑，窗外的月色如水般铺下来，在镜子中反射出一轮月牙，与远处的山水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美感。
　　然而时启眼前只有一片黑，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太适应骤然黑下的景色。
　　时启正要出去，却不料江允竟然没走，仍然站在门口，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出口。时启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直直撞了上去，江允比他高一个头，时启撞在他的肩膀处，鼻梁酸痛，差点痛得留下眼泪。
　　旋即，一双手却牢牢锁住他的一只手腕，似乎是在黑暗当中理智而漠然地审视时启，时启眨眨眼，却仍然看不清江允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时启问。
　　江允冷冷道：“为什么来这个节目。”
　　时启：“什么？”
　　时启伸手去拽江允，他的力道太大，勒得手腕生疼。不期然地，却碰到了一个圆滚滚的坚硬的东西。
　　应该是江允录像时手腕的那条红绳，上面有一个未经打磨的桃核。
　　“你说过，再也不会跟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江允却没有注意到时启的动作，他的声音里带着嘲意，“你是打算淘汰自己吗？”
　　时启微微一愣。
　　“你想怎么样，都随你。”江允冷冷道，“当众献丑也好，想来这里找男朋友也罢，记住你当时说的话——”
　　“这个节目里，有我没你。”
　　江允的声音在黑暗中一字一顿，仿佛珍珠落地时发出的沉闷响声，一时间无人说话。
　　时启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江允却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人在教室里吗？熄灯了！马上锁门了，明天再练习吧。”有人站在楼道里，左右看着，冲仍亮着灯的房间里喊道，一盏盏灯倏地灭了，大家简单聊过几句，便在黑暗中离开了教室。
　　“等人接你吧。”江允声音毫无起伏，说完转身要走，听到身后时启不确定地说：
　　“等等，你……江允，我们以前，认识吗？”
　　很好。
　　那时说以后不认识，便真的装作不认识。
　　演得很好。
　　江允毫无回答之意，唇角往下撇，但凡有个小孩看到，都会被直接吓哭。他继续往外走，时启则从教室里追出来，走廊却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原本还有灯，但现在楼内一盏灯都没有开，只有脚步声回荡在耳畔，他茫然地四处看看，预感江允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江允想和他说什么？
　　“江允！”时启一急，便朝着楼梯口跑去，然而那时，他脚下忽然踏空，直直摔了下去——不知不觉，他已经跑到楼梯处，却毫无察觉。
　　这层楼的台阶都很高，又长，这一下倘若摔下去，别说节目了，在医院里躺个半年五载也不是什么难事。
　　时启那一刻头脑空白，风声在耳畔呼啸，他什么也没想，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后腰被人一搂，那手臂结实有力，随后他被人带上来，江允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疯了？不知道自己有夜盲症吗！”
　　时启惊魂未定，重重地喘息，也知道自己是被江允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江允的体温灼热，时启几乎是靠在他的胸膛前，感觉到江允情绪也起伏不定，圈着他的手臂不断收紧，有点发抖。过了片刻，他才说：“我……不知道啊。”
　　江允拧眉看着他，正要说话，却在听到时启下一句话的时候，气息一滞。
　　“我没骗你，上个月我出了一场车祸……”
　　“……失去了很多记忆。”
　　时启的声音还有些喘，他的后背出了很多冷汗，那一刻几乎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一旦想到刚才发生过什么，便忍不住一阵后怕。
　　他紧紧地扯住江允的衬衫前襟，像是在大海中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求生者。
　　“我不知道我有……夜盲症。”时启断断续续地说。
　　“……所以，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认识我吗，江允。”时启不安地说，“我们以前是朋友吗？”
　　而那一刻，听到时启所说，江允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混合着惊异、不可置信、茫然等等的复杂情绪。
　　——我们以前是朋友吗？
　　江允有无数个时刻，曾经幻想过他和时启再次见面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这个圈子这么小，而他们的领域也注定会在某一天重合，也许会剑拔弩张，刀剑相向，或者彼此互相点头，随后将那段过往当成垃圾一般轻轻松松地丢掉——反正时启从来也没把他当回事。
　　但无论他怎么想，他都没有办法想到，真正来临的那一刻，时启居然，忘了他。


第101章 
　　时启什么也看不见， 同样也看不见，江允那泰山压顶都永恒不变的脸上，头一次现出了那复杂的表情， 他眉头深锁，打量时启，似乎试图从那他脸上看出点熟悉的可恨痕迹来。
　　一如他那日坐了九小时的火车， 冒着大雨匆匆赶到时启小区底下时，收到了那条短信。
　　——分手吧，不等了。
　　时光犹如从未长大的孩童一般， 毫无察觉地飞快流逝， 而情感却从未因为那场大雨而消减半分，佛说， 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江允时常想彻底忘记那段记忆， 却不料，最先忘记的， 却是时启。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 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正从走廊穿过， 隐约瞥到两个身影，喊道：“快回宿舍了，要锁门了！”
　　那声音如同一道惊雷， 刹那间劈开了怔怔对视沉默的二人， 时启下意识地后退，听到江允似乎很轻地叹了一声， 声音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冷淡的口吻：“走。”
　　说完，江允松开了揽着时启后腰的手，转而牵住他的手，只松松握着，手腕那红绳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犹如高空中吊在缆绳上的车，轻轻撞在时启的手上。
　　出了楼道，外面月亮不大，但有路灯，时启便能看得清楚些了。现在是十月，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时启刚出来，便打了个哆嗦，想把外套穿上。
　　江允似有所感，松开他的手，澄澈月色倒映在他的眼底，如同一汪温柔却冰冷的湖水。时启穿上衣服，眨了眨眼睛，说：“夜盲症，吃维生素A有用吧？”
　　“你是先天性的。”江允道，“晚上不要一个人走，车祸是怎么回事，严重么？”
　　时启说：“不严重，就是脑震荡，检查过了，除了失忆之外，没有别的副作用。”
　　江允：“嗯。”
　　时启试探地说：“看来咱们以前很熟？”
　　江允冷淡道：“普通朋友。”
　　刚才时启碰到那串红绳时，江允的身侧再度出现了金色的浮光掠影。
　　[羁绊·江允/2]
　　内容待解锁
　　又是一个待解锁内容，时启有点无奈。问江允，大概率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白寻和江允关系不错，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找到点突破口。
　　时启：“那……诶，录像机！完了，是不是刚才掉下去了？”
　　时启原本拿着录像机，但他现在才发现，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是借用别人的东西，万一摔坏了就不好了。时启顿时有点着急，想回去找找，江允却拉住他，示意他看。
　　江允另一只手上拿着那个录像机。
　　“做事还是这么急躁。”江允微微锁眉，带着些许训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长进。”
　　时启：“……”
　　时启诚恳道：“你老实说，咱俩以前应该不是朋友，而是师生关系吧？”
　　江允：“……”
　　江允不说话了。
　　时启却忽然心口一动：“咱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我觉得……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他和江允之间，似乎存在着太多的矛盾与不可知的秘密，江允那跌到负数的好感度，本来让时启以为他很讨厌自己，但实际上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江允似乎很了解自己。
　　啊啊啊——曾经他俩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时启用自己那贫瘠的想象力，想象出一番凄美绝伦的你爱我我恨你你不爱我我又开始爱你的庸俗故事。
　　江允又不说话了，他似乎有点不耐烦，冷冷道：“想起这些，对你而言有弊无利，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样才能不淘汰吧。”
　　江允真不愧是大家公认的毒舌男，一句话就堵死了时启接下来所有的话。
　　系统：“江允的好感度上升50点，目前是40点。”
　　时启：“？”
　　自己失忆这件事，对江允来说，居然是件这么愉快的事情吗？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江允这人，可真是神秘莫测。时启有时候觉得江允生气了，可好感度却一点没降，于是时启趁热打铁，道：“既然咱们是朋友，你没收的那袋酸奶，现在能还我了吗？”
　　时启上次请客吃饭，花掉了四百八，蚊子再小也是肉，时启这具身体是21岁，目前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这时候忽然又饿了。
　　江允面无表情道：“不熟，不还。”
　　“你……”时启没了话，咬牙道，“行吧，那我去买东西，咱们就在这儿拜拜吧。”
　　一边心想buff怎么没生效？说好的是兄弟就来砍他呢？这人真是太可气了啊！
　　时启朝超市走去，他走得很快，刻意想要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江允却是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大，也没有缩小。
　　时启忍无可忍，转身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江允嘲道，“这路是你家的？”
　　时启家里虽然有钱，买条路也不在话下，但时启目前卡里的余额仅剩八百来块，只能买得起砖头。
　　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时启推门进入，不一会，江允也进来了，他似乎也是来买东西的，时启站在烤肠机前，等店员给他拿一根烤肠，江允则要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少抽烟。”时启提醒，“明天要唱歌的。”
　　江允把烟放进口袋，并不作答。
　　超市里还有几个练习生，穿着黄蓝绿的衣服，看到江允，都冲他打招呼。自从初舞台亮相之后，应该没有人会不认识他。江允只浅浅点头回应。
　　而时启则没多少人认识，那几人在时启脸上扫过，突然有人认出他来，小声和旁边人说：“那不就是今天照片上的……”
　　江允的视线轻轻掠过，那几人登时感觉到一股没由来的杀气，浑身一震，连忙离开了。
　　时启买好东西，离开超市，江允也推开玻璃门，仍旧跟在时启身后，像一位忠诚的骑士，但论态度来说，可比王子傲慢多了。
　　时启简直搞不懂，江允究竟在想什么，脸上也丝毫看不出半分高兴的痕迹，只悠然地走在他身后，不过他的好感度的确令时启有些出乎意料。
　　时启回到宿舍，终于呼出一口气。宿舍几人正在敷面膜，见时启回来，忙让他去洗澡，等会早点睡觉。
　　明天可是重要日子，要好好准备。
　　时启这才想起，明天就是重新评级的时间了。
　　——日任务——
　　在再次评级的舞台上拿到C及以上的个人等级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两颗星
　　奖励：随机对象的秘密纸条x1，专业技能点x5
　　时启把零食分给他们吃，自己则去洗了个澡，随后穿着浴袍，咬着烤肠，听他们聊天。
　　“你听说了没？匿名举报你的那几个人，被找出来了。”谷雨说。
　　时启没想到节目组动作这么快，疑惑道：“是谁？”
　　“不认识，是一群橙色头发的，一家小公司。”谷雨说，“具体是怎么找到的不清楚，但他们已经被节目组要求退赛了。”
　　“这群人简直有病啊，自己不好好练习，光想着举报别人。”另一人愤愤不平道，“到时候时启直接出道，羡慕死他们。”
　　时启心想你们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他们宿舍四人，除了谷雨外，还有叫王乐和彭业两人，彭业是rap，王乐则比较中庸，每样都会一点，但不精通。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时启说，“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疯狂……”
　　“不早啦，这节目一共也就三个来月，时间嗖一下就过去了。”王乐说，“七个出道位，最后能冲进二十名，还是有希望的。”
　　时启叹了口气：“我跳舞太烂了。”
　　跳舞的确是他的短板啊。如果可以选到vocal组，的确会好很多，不过这也只能靠运气……
　　“有句话叫，瑕不掩瑜。”谷雨说，“再多提升一点唱的能力，说不定就可以让人忽略你的舞技。”
　　时启吃完烤肠，洗漱打算睡觉，却被几人按在床上，往他脸上敷一个涂抹式面膜。时启顿时大叫起来。
　　“不要叫！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的！”几人狞笑着，把白白的东西往他脸上抹。
　　时启：“破喉咙！破喉咙！”
　　众人哈哈大笑，这梗实在是太烂了啊！
　　没想到，时启喊了两声，却是有人来敲门。
　　大家面面相觑，想必是他们太吵，隔壁宿舍的不乐意了。
　　彭业开门，却是陆敛站在门外，说：“呦，你们玩什么呢这么高兴？”说着便进了门，如同逛自家宿舍一般随意，见时启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白白的霜状体，道，“你们搞群[哔——]呢？”
　　时启哭笑不得：“想什么呢，这是面膜！你怎么来了？”
　　陆敛随手抹了一把他的脸，怀疑地嗅了下，闻到淡淡的香味，说：“过得还挺精致，怪不得脸那么软。”
　　时启：“……”
　　陆敛提了一袋东西，说是给时启吃的，一边说：“面膜拿来”，一边无师自通地给时启抹上，时启则说：“我从来不抹这东西！”
　　“你们这些小给不是都涂这个么？”陆敛答。
　　时启立刻炸了：“谁说我是给了？我是直男啊！”
　　说完，想起来在游戏里自己应该是个给来着，刚才一激动给忘光了。
　　陆敛说：“噢是么？那还好，哥哥可不想看你被男人压。”
　　这个世界的设定，对同性恋没什么敌意，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偶像谈恋爱，却仍然是不可以的。除非转行幕后，或者不当爱豆。
　　陆敛的性格有点痞，却没什么架子，像个风趣幽默的大哥哥，很快就和宿舍里其他几人认识了。
　　一圈人里，果然还是时启年龄最小。
　　陆敛给大家分了点吃的，大家便各自回床上，该干嘛干嘛，陆敛则坐在时启床上，和他一并靠在墙上。时启说：“拍照片的人找出来了，和我一个班的。”
　　陆敛似乎并不意外，道：“现在还难过吗？”
　　时启当时，实际上是震惊偏多，当然也有难过，却没想到陆敛居然看出来了。
　　时启想了想，说：“还好。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优秀学生的名额，当时和我一起竞争的第二名，举报我和其他女生谈恋爱，虽然是假的，但老师觉得影响不好，就把那名额给别人了。”
　　陆敛：“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那老师是没长眼睛吗？！”
　　陆敛怒气冲冲，仿佛马上就要撸起袖子去打那人一拳，时启笑了笑，说：“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也不是每件事都能够解决，所以今天……谢谢你啦。”
　　这种事情，对于时启来说，肯定是影响最大的那个。毕竟负责人第一个找的是他，倘若为了息事宁人，就算让他退赛也无所谓。
　　“你爸妈不知道这件事吗？”陆敛说，“就这么任人欺负？！”
　　“嗯……不知道。”时启说，“我没告诉他们。”
　　陆敛看着时启，仿佛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孤独无助的小孩，他那时在想什么？如果有个人能帮帮他，现在也不会表现得这么平静了吧。
　　“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时启说，“有时候我看懂了，但设身处地地去想，哪怕我是他，我也不会那么做的，过不去良心那一关。”
　　“因为你是个善良的小孩。”陆敛说，“善良的人，总是会受到很多苛责，但这世界上，能永远保持善良，不做违背道德，有损他人利益之事的人，很少很少。”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保持善良呢？是为了问心无愧，从古至今，永远有为了崇高的道德与使命，不懈努力的人。”陆敛转过头，认真地说，“人在做，天在看，那些做了坏事的人，总会有遭天谴的一天。”
　　时启：“你好严肃哦。”
　　陆敛满脸严肃，看到时启时又忍不住笑了：“洗脸去吧。”
　　时启洗了脸，陆敛仍一腿支着床，随手拿着录像机看，结果看到了江允的视频。
　　陆敛觉得有点奇怪，在A班时，江允的人际关系寡淡得要命，虽然人人都想抱他的大腿，却鲜少有人能跟他说上话。陆敛与江允没怎么说过话，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把视频给其他人看的性格。
　　出于某种敏锐的洞察力，陆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陆敛冲时启摆了摆录像机：“江允给你的？”
　　时启便和陆敛说了这个录像机的由来，听到那句“不介意他人看”的话，陆敛才略微缓和。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陆敛并不喜欢男生，却直觉时启应该属于很多男生都喜欢的类型，潜意识里，并不希望时启和这群男的谈恋爱。想当偶像就不能谈恋爱，那时启成什么了？
　　加上时启又一副懵懵懂懂很好骗的样子，陆敛觉得自己着实有必要和时启强调一下。
　　陆敛正色道：“哥哥问你，你和贺随究竟是什么关系？”
　　时启：“是朋友啊。”
　　陆敛：“你确定贺随没有对你动手动脚过？”
　　时启：“呃……”
　　时启想起了上一次贺随给他吹头发，但那好像也挺正常，应该不属于是“动手动脚”的范畴吧。
　　陆敛见时启迟疑，顿时就要炸了，但又舍不得骂时启，只得语重心长，如同他最讨厌的那种人，对时启说：
　　“贺随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不是说他做过什么坏事，但他在圈子里的名声是出了名的风流，见条狗都想去撩一下，不知道勾搭过多少歌手了，不但男女不忌，给人家写过一首歌，之后就再也不会合作了——前几天还有合作过的歌手和贺随示爱，结果贺随只发了一句“你是谁”。这么冷酷无情的渣男，你是绝对玩不过的，还是赶紧远离他吧！”
　　时启：“……我和他之间，绝对没有你想的事情，就只是单纯的朋友。”
　　倘若要论贺随的无情，昨天时启还亲眼见到贺随随随便便说了一句话，就让人家的一颗少男心碎成了渣。不用陆敛提醒，时启也知道，贺随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接近内心的人。
　　可谁让人家是攻略对象呢？攻略他和攻略你，难度都不是一般的大啊……
　　时启默默地想着，如果他和陆敛表白，陆敛只会说：“哥哥我是直男啊，时启，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吗？”
　　倘若去攻略江允呢？江允只会说“我们不熟”。
　　攻略白寻……还是算了吧，时启看到他的脸，就没由来地发怵，仿佛上辈子欠了他八百万没还似的，而且那家伙也不喜欢男生。
　　这群人，简直是一个比一个难以攻略。
　　陆敛打量时启，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干什么？总是招惹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
　　时启：“？”
　　时启弱弱地说：“我也没有……长得很好看吧？”
　　虽然他的颜值点的确挺高，但是看过一圈之后，这些练习生的颜值底线大概就是九十，没有很难看的，特别好看的倒是很多。
　　陆敛说：“你看看他们有几个敢不带妆上台的？”
　　时启自然而然疑惑：“很多吧。”
　　陆敛：“……”
　　陆敛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说：“你说你不是给，我信了。”
　　时启：“？”
　　陆敛，一个坚信网红照片都不是P的钢铁大直男，终于在这一日败给了时启。
　　起码近距离接触的时候，陆敛还是分得清对方是涂了粉底还是上了隔离，但时启只以为是对方天生丽质。
　　不过，几个攻略对象倒是真的平日里不上妆，大多讨厌脂粉气，再加上颜值本身就能打，不需要多作修饰就足以亮瞎众人的眼睛。
　　“总之，少跟贺随接触，你和他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我玩。”陆敛道，“想玩什么，哥哥都陪你。”
　　时启：“……”
　　他怎么觉得……
　　陆敛对待友情的占有欲，有点强烈呢？
　　时启已经有些困了，陆敛看了眼时间，捏了捏他的肩膀，说：“给你按摩一下吧。”
　　时启肩膀酸痛，被他捏了一下，顿时哀嚎一声。
　　“疼！”
　　陆敛收了点劲儿，让时启趴在床上，时启只穿了身浴袍，有点想拒绝，但陆敛已不容置疑地隔着浴衣按了下去，他按过的地方，有种奇异的松快感，按得有点舒服。时启犹豫一下，便没阻止。
　　陆敛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陆敛不知道在哪里学过，手法恰到好处，一点点揉开时启僵硬的肩膀，时启舒服地喊了几声，有点困了，眼皮合上，呼吸一点点平稳了下来。
　　按到一半，浴袍的带子松了，松松垮垮罩在时启身上，陆敛并未在意，直到时启趴得太久，不太舒服地转了个身，那身浴袍便扭散开来，露出了大半白皙削瘦的肩膀。
　　陆敛本想调侃地说声像个瘦猴似的，眼睛却像是被胶水黏在了上面，时启的后背很漂亮，带着些青年的性感，肩胛骨一路往下隐没至腰部的浴袍内。
　　陆敛定了定神，将浴袍给他往上扯了扯，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后背，如同浸了牛奶浴一般的光滑柔软，还带着淡淡的青柠味道，像是沐浴露。
　　这味道顿时令陆敛惊醒，他将浴袍囫囵给时启罩上，又把一侧被子扯开，给时启严严实实地盖上，大家几乎都睡了，只在时启床头和下铺开了一盏小灯，陆敛关了灯，翻身下床，彭业小声说：“敛哥，走啦？”
　　陆敛点点头，开门出去。
　　陆敛宿舍内，就没那么养生了，大家还在嘻嘻哈哈地打闹，见陆敛回来，打趣道：“敛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谈恋爱了？”
　　“去你的。”陆敛说，“看我弟弟去了。”
　　“哦——又去看时启啦。”这屋里都是陆敛的好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几天陆敛常常说起时启，便纷纷道，“敛哥，你待人是真没得说，当你兄弟可真好啊。”
　　陆敛心头的不自然被冲淡，的确，他待周围人都是这般好，只要不背叛他，什么都好说。
　　至于刚才那一刻的异样，陆敛权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那个了，便去了浴室，借着水声打出来，而在最后一刻，脑海中闪过的画面，竟然是时启的脸。
　　陆敛：“……”
　　一定是疯了，疯了！
　　江允回到宿舍时，白寻面前是一大堆纸，以及如同草书般的鬼画符，那是白寻惯常写词的习惯。
　　白寻念念有词，过了一会，才说：“下午也没见你来训练，干嘛去了？”
　　江允脱下衬衫，道：“出去办事。”
　　白寻：“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去办某个姓时的人的事情了吧？”
　　江允平静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多管闲事了。”
　　江允推开窗，看着满天的星辰。
　　他们所在的地方靠山，空气清新，没有雾霾，今夜无云，星星很亮，如同一支无声且盛大的交响乐，奏出一曲激昂乐章。
　　江允拿了根烟，并不点燃，在指尖转来转去，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夜风呼啸刮进来，将白寻桌前的纸刮跑。白寻忙扣住那几张纸，怒而转头看过去。
　　江允居然在笑，虽然那笑意微乎其微，只浅浅勾起一抹弧度。
　　“你心情很好？”白寻问。
　　察觉到白寻的视线，江允唇边的弧度落下，道：“捡你的纸。”
　　白寻：“@/%&#”
　　白寻的心情简直像是见了鬼一般，你高兴就高兴，为什么还来祸害别人？
　　江允随手将那包烟丢了，摸出一袋青柠味的酸奶，正是白寻想喝却没给的那包。
　　白寻道：“哦我以为你要等它变质了才喝呢。”
　　江允插上吸管，白寻很喜欢柠檬味，但江允却不喜欢，平日里不用任何柠檬味的东西，包括沐浴露和洗发水。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江允喝柠檬味的东西。
　　江允漫不经心地说：“原本打算丢掉。”
　　“那还不如给我。”白寻没好气道。
　　江允缓缓地说：“是我的，就注定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白寻：“……”
　　你有病吧。


第102章 
　　系统：“陆敛的好感度正在上升， 目前是35。”
　　时启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系统的声音，只当是还在梦里， 翻了个身，继续睡得人事不知。早上看了眼，有点疑惑， 只当是友情点了。
　　次日上午，大家都来得很早，在训练室里走来走去， 时不时深呼吸， 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氛围。因为下午就要再评级了，关系到舞台， 多少会有些紧张。然而在这件事情之前，负责人先告知了他们另一件事情。
　　C班的橙发组合，因为违反节目组规定，强制退赛， 取消了参赛资格。
　　并且以此告诫各位练习生，专注于练习本身， 少做本分以外的事情。
　　虽然没有具体指明是什么事情， 但大家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昨天的照片风波。不少人都以为走的人会是时启，却不料事情来了个大反转， 不由得啧啧唏嘘。
　　那几个人前几日便到处说时启的坏话，大家只当是听不见，现在看来， 这做法还是明智的。嫉妒之心， 足以摧毁一个人。
　　柳河依旧和时启在一起练习，他似乎从未因为这件事情而小看时启， 对他说：“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
　　时启原本以为，在游戏世界里，并不会遇到对他有恶意的NPC，但上个世界绑架他的文森特，阿鲁，再加上这个世界的造谣诋毁，时启觉得游戏里的危险程度也不低，还是小心些为好。
　　中午，时启和谷雨几人一起吃饭，随后回屋休息，随后便开始了主题曲的个人录制现场。
　　一个班的人坐在一间屋里，挨个上场表演，全程只有伴奏的声音，压力是很大的。时启没选在前面上场，他心里仍有些打鼓，看着一个又一个练习生上场，大部分都手忙脚乱，一个劲地出错，但录制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气氛越来越凝重，不安的浓重情绪无法阻挡地蔓延开来，有练习生下场就忍不住开始哭，周围的人都在安慰他。
　　实际上，C班认真练习的人还是少数，时启每天加练，到最后也只剩他一个人还在练习。有的练习生虽然有些基础，但临阵磨枪，情急之下便出错，也并非想不到。
　　时启也有些紧张，但这种紧张并非是源自于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而是因为，他不太敢面对镜头，也无法想象上舞台的场景。
　　时启个人有些内向的性格，加上他对领导权并不执着，从小到大，也仅仅是当过学习委员，上台发言的次数寥寥无几，单独练习的时候还好，但镜头直直对着自己……
　　柳河上场了。
　　他的舞姿堪称完美，全程竟没有一处出错，他算是C班舞蹈基础最好的人了，脑子也灵光，唱的时候漏了几句词，也有些跑调，但柳河表情管理很好，全程不露一丝慌张。
　　大家纷纷给他鼓掌。
　　柳河下场，重重松了口气，见时启仍然没动，说：“没多少人啦，你还不上吗？”
　　时启说：“你刚才跳得很好！我……先出去一趟。”
　　时启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教室，来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镇定一点……
　　时启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随后抹了把脸，感觉好多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镜子，却突然发现镜子所反射出的身后，一人站在身后，微微歪着脑袋，在打量他。
　　男生一身削瘦利落的牛仔衣，蓝色的眼瞳，犹如玻璃珠一般的湛蓝，头发也染成了与瞳色相适配的雾蓝色，这颜色有些灰，饱和度不高，一般人染了会显得有些杀马特，但和这人搭配起来倒是出奇的合适。
　　但看到他的一瞬间，时启顿时浑身僵住了。
　　白寻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又不知看了多久，他浑身自带着一种仿佛随时随地要找人battle的气势，时启视线定格几秒，又垂下眼，转身打算离开。
　　“我们见过吗？”白寻竟是主动开口道。
　　但时启只想装作没听到，或许有些人天生三观不合，而且时启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预感，如同一道闪电从脑海中划过。
　　……也许他们以前，还真的见过。
　　否则，为什么白寻的身份也是三个问号？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灵感]。”
　　不会吧？还真是？
　　时启心中一惊，投了一个。
　　系统：“智力70，判定失败。你心里划过一个似曾相识的念头，但那感觉犹如一阵风，你抓不住它，于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时启：“……”
　　他引以为傲的智力……
　　现在只剩可怜的50点了。
　　一时间，时启居然不知道是该为结果判定失败而惋惜，还是应该赶紧想个法子把智力提上去。
　　怎么每次，需要用到什么属性点，就刚好没有呢？
　　时启直觉那也许不是件好事，于是加快脚步，往门口走，正要推开门，白寻却在这时，挡住了他开门的动作，一手按在门上，像是怕时启跑了，另一手则轻轻地压住了时启的肩膀。
　　这个动作，简直像是把时启壁咚在了门旁一般，他身上有一种清爽的气息，像是雾凇与山涧泉水般无法形容的味道，如同烟云般笼罩了时启。
　　随后，白寻微微一笑，露出了两颗虎牙：“我就问问，你跑什么？”
　　时启：“……”
　　时启咽了下口水，竭力止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冷静道：“我要上台了，你刚说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白寻的确不属于性格锐利冷酷的那一款，实际上他在生活里就是个大男孩，和大部分人都聊得来，也没什么架子，还很爱笑，周围人都挺喜欢他。
　　但唯独时启……每次看到他，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白寻打量时启，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闻言也并不在意，道：“是吗？那我们交个朋友？”
　　时启顿时露出了拒绝的眼神。
　　时启：“没……没必要吧？”
　　那一刻，白寻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的蓝色沉淀下来，似乎蕴含着惊涛骇浪的大海，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危险，但只一瞬间，白寻便松开他，后退两步，轻松地说：“以后说不定还要成为队友，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还没跟我说过话，先聊一下，我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人，你不用这么怕我。”
　　白寻很了解自己的优势，他懂得如何缓解紧张，也知道循序渐进的好处。
　　果然，这么说完，时启的表情稍微松缓了些，冲白寻点点头：“嗯……好的，如果有机会的话，那我先走了。”
　　看来好像找到机会了……
　　……但好像还是很抗拒自己啊。白寻十分不解，自己真有那么可怕么？他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笑容温暖明媚，蓝色有助于增加忧郁感，减少了大部分的侵略性，刚才既没有绷着脸，也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题……比起江允那种冷冻机来说，自己已经算是很平易近人了吧？
　　可为什么，还是无法接近呢？
　　白寻实在想不通，带着一丝挫败感，回到练习室，江允坐在一侧，周围的人都鸦雀无声，显然是被江允震慑到了，不敢说话。
　　白寻随便找了个人，问：“我和江允，谁看起来更和善点？”
　　“你啊。”
　　白寻：“那假如有一个人，一点都不怕江允，却总是离我远远的，会是什么原因呢？”
　　“不会吧？真的有这种人吗？”
　　白寻百思不得其解。
　　时启回到教室，刚才白寻那一出把他吓了一跳，伴随着疑惑，紧张感反而散去不少，刚好一个练习生表演完，时启便上去了。
　　那一段表演如同最不起眼的三分钟，转瞬即逝。时启下台时，竟然没什么感觉。
　　但周围人都很惊讶：“你刚才居然一点都没有错！把舞蹈全部记下来了，也没有唱错词！”
　　时启练习了太多次，虽然动作不算标准，但马马虎虎，也算是卡着点了。
　　大家吵吵闹闹，回到了最初的舞台，坐了下来，等待导师公布结果。A班是最早结束的，B班则比C班早一些，其他班的人陆陆续续进场，时启坐在谷雨旁边，谷雨连忙道：“怎么样？动作都记下来了吗？”
　　时启言简意赅道：“没出错。”
　　谷雨松了口气：“没错就好，起码不会比现在更低了。”
　　时启有些心不在焉，但很快，导师入场，开始公布结果，这次的评定波动很大，每个班都有很多人评级发生变动，而C班则有很多人掉了下来，因为动作没有记住，唱歌忘词等原因，不少人掉到了F班和D班。
　　柳河进了B班。
　　大家都在鼓掌，时启又开始紧张了。
　　最差也不过是继续呆在C班，但如果可以再往前进一步……
　　“S麦娱乐，时启练习生——请上台。”导师说。
　　白寻坐在高处，看着时启上台，领取他的评级卡。他瞥了江允一眼，说：“你觉得他能评到B吗？”
　　“不会。”江允淡淡地说。
　　“这么没自信吗？”白寻说，“没有B的评级，之后选歌，可就没什么优势了啊……”
　　江允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关心了？”
　　白寻一手托下巴，闻言又无语了：“好奇而已，你激动什么？”
　　白寻和江允，虽是一个公司的，两人也算是朋友，但白寻时常觉得江允无趣，像他这样的人，注定单身狗一辈子。就算有一副好身材，也不是独一无二的，腹肌嘛，谁没有啊，找男朋友，不得找一个像他这般开朗健谈的？
　　实际上也是如此，但只有时启，让白寻着实郁闷。
　　他比不过江允？不可能！
　　时启上台，领取评级卡的时候，连打了四个喷嚏。齐PD调侃道：“看来有四个人在想你哦。”
　　时启哭笑不得，拿出评级卡，翻开，看到上面的评级，默了。
　　“看清楚了？”齐PD说，“去吧。”
　　时启冲众位导师鞠躬，略微有些发抖，深吸一口气，朝台上走去。
　　半小时前。
　　“这个练习生的表现，倒是不错。”齐PD说，“虽然说不上完美，但他的动作，无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江允？”舞蹈导师笑着说。
　　“没错，也不能说像，但是动作很有力度，更让我惊喜的是，他唱歌居然没跑调。”齐PD评价道，“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肺活量还是不太够，有些地方唱虚了。不过比起其他练习生，我认为他值得一个……”
　　时启从长长的楼梯抬步上前，在众多练习生茫然转羡慕转惊讶最后到钦佩，最后大家齐齐鼓起了掌。
　　他不会是B等级。
　　“我认为，他值得一个……”
　　时启迈过B等级的台阶，来到了最上面一层，这一层的人最少，仿佛金字塔的顶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恭喜时启练习生获得A评级！希望你再接再厉，保持下去！”
　　时启简直犹如做梦一般，他原本的设想是拿到B就算完事，毕竟刚才跳舞时，喘息声太大，听上去有些气喘吁吁的。
　　但庆幸的是，主题曲的舞蹈并不是很难，因为练习时长和大家基础层次不一的缘故，饶是没有基础的人，只要勤加练习，也能够完成得很好。
　　勤能补拙，是世间真理。
　　陆敛冲时启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来坐。
　　但陆敛实际上，是坐在江允旁边的旁边，中间隔着一个座位，井水不犯河水。那就只能坐在江允旁边了。而江允的旁边，则坐着白寻。
　　时启走到白寻身侧，白寻的两条长腿摆在路中央，时启很怕他突然来个恶作剧让他摔倒什么的，白寻却什么都没做，挪开了腿，让他走过去。
　　再路过江允，随后坐在了他的身侧。
　　江允并未看他，他的侧脸依旧冷峻，就连眉骨，鼻梁与唇线都透露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意味，但此刻却显得少许柔和的弧度。
　　时启怀疑他笑了，但一眨眼再看，却是错觉。
　　陆敛则胡乱揉了揉时启的头发，道：“干的不错啊。”说着，又笑了起来，小声凑近时启，“是不是因为哥哥，所以今天发挥特别好？”
　　“多亏了你给我按摩。”时启说，“今天早上起来，身上都不疼了。”
　　陆敛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竟是沉默了一下，才说：“那就好。”
　　时启感觉陆敛那一刻心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看了他一眼，陆敛却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懒散痞气的模样。
　　——日任务——
　　在再次评级的舞台上拿到C及以上的个人等级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两颗星
　　奖励：随机对象的秘密纸条x1，专业技能点x5
　　“恭喜您获得[白寻的秘密纸条]x1，专业技能点各五点，因表现优异，额外附赠抽奖券x3！”
　　居然还送抽奖券？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白寻的秘密纸条]
　　白寻从小便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长大之后，更是以反差萌的rapper形象爆火，台上小狼狗，台下小奶狗，大家都说他的笑容实在是太暖太治愈啦，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白寻呢？
　　时启：“……”
　　难道是自己的问题，也许他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抗拒？而且白寻的确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要不等会查下白寻是什么星座好了。
　　折腾了一大圈，总算取得了好结果，放松下来，时启的眼皮便止不住地往下落，他一大早就起了，中午没睡午觉，一直在回忆跳舞内容，这下总算是尘埃落定，疲惫感便源源不断地涌入，促使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陆敛有些心不在焉，竟是不太敢看时启，而是略微出神，也没发现时启睡着了。
　　除了时启之外，还有一个C班的也升上了A班，他小心翼翼地从几人面前走过，走到江允旁边，却忍不住一愣。
　　时启睡着了，头靠在江允的肩膀上，而江允居然就任由他这么靠着。这真的是江允吗？
　　那人停伫的时间过长，江允撩起眼皮，看过去，不必言语，自带一种风雪凛冽的冷感，那人忙从一旁跨了过去。
　　随后到了A班的评定，A班总共二十人，十二人降级，调换座位，他们依次下台，时启被他们的动作弄醒，才发现自己枕着江允的肩膀，立刻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江允依然没说话。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样，他的手腕上依旧带着那条红绳，时启看着那红绳，忍不住拨弄了一下。
　　江允终于有了反应，漠然道：“不要乱碰。”
　　“看着有点眼熟……”时启试探地说。
　　江允纹丝不动：“你看错了。”
　　时启：“……”好吧，试探失败。
　　陆敛掉级了，这是时启没想到的。陆敛却是早有预料，起身准备下台。
　　时启：“怎么会……”
　　陆敛有些烦躁，道：“昨天没睡好，忘了动作。”说罢，便下台了。
　　时启：“……”
　　他这才发现，陆敛有点奇怪。
　　可是为什么呢，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更令时启意外的是，贺随也掉级了。
　　贺随坐在另一侧，他下台时，依然是那副优雅姿态，得知掉级的消息，也没露出什么意外得表情，从善如流地到了第二排座位。
　　时启怔怔的，贺随却抬眼，迎上时启的视线，勾唇一笑，像是无所谓般，对他做了个口型：等我。
　　A班发生了大变动，时启原本以为这就完事了，但当他往下一扫，突然发现了更加头大的事情。
　　陆敛和贺随，因为都是A班的，拿完评级卡后，便坐在了一起。
　　然后他们还要在一个班里练习。
　　陆敛对贺随的成见……似乎挺大的。
　　时启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地和平相处，不要惹事。
　　在这之后，便是选C位的环节，A班几人各自上台表演才艺，时启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什么也没准备，主动退出竞选。
　　最后，C位自然是江允。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会再给他们三天的时间进行舞台彩排，随后便是正式的舞台与人气投票了。
　　谷雨也升上了A级，与时启抱头痛哭一番，又勉励了一下变成B级的彭业和C级的王乐，大家都有进步，也算不错。
　　时启原本想找陆敛聊聊，但陆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节目录完就没了人影，反倒是贺随，正和另一人聊天，眉梢扬起那惯常的弧度，嘴角含笑。
　　他看到时启，便朝旁边那男生说了些什么，随后朝时启走过来。
　　“吃饭么？”贺随说，尾音依旧慵懒，“你请我。”
　　“好啊。”时启本想问他，怎么变成了B级，却又问不出来，来到食堂，今天倒是赶上了免费餐，贺随要了一份：“这也算是你请我的。”
　　时启：“这怎么能算？也没花钱……”
　　贺随：“那下次再请我吧。”
　　“嗯？为什么要请你爸？”时启笑道。
　　贺随一愣，骤然失笑：“拿我寻开心？”
　　“你没事吧？”时启说，“掉到了B，你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贺随不问自取，将时启手腕的发圈取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温热的触感，仿佛钢琴家优雅地弹奏一般，随后将头发扎心，闻言疑惑道：“我并没有难过，这次舞台投的是人气值，你有我粉丝多？”
　　时启：“……”
　　贺随永远有这种一句话噎死人的能力。
　　“何况，我的目标，也并不是出道。”贺随语气悠悠，以叉子切开一瓣西红柿放入口中，他的动作如同在吃法式大餐一般，任何食材在他的手下都变得高级了起来。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这下轮到时启疑惑了。
　　“找到我的缪斯。”贺随漫不经心道。
　　“哦……”时启心想，别人都是来当偶像，就你是来挑人的，怪不得不着急呢。
　　谷雨在一旁，已是被贺随无比优雅的吃法看呆了，贺随抬眼，微微一笑：“你是时启的队友吧，我是贺随，你也许听时启提起过我？”
　　谷雨微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吧，贺随的确有一种能力，无时无刻不在撩人。时启一手扶额，心想有这本事也真的是很厉害了，倘若他是主角，估计魅惑值早就点满了。
　　原先时启也会因为贺随的颜值而震惊，但现在他已经学会了一个新招：只要不看贺随的脸，不与贺随对视，就不会被迷惑。虽然听上去贺随很像红颜祸水，但他这张脸若是放在古代，也差不多是貌比潘安的存在了。
　　“赶快吃吧吃吧。”时启劝道。
　　“你的餐盒里有鱼排？”贺随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说，“喂我一个？”
　　“你自己夹啊。”
　　“不行，我现在必须要有人喂我一个鱼排，安慰我掉到B级受伤的心灵。”贺随露出一个忧郁的表情，如是说。
　　时启：“……刚刚谁说不难过的？”
　　“……其实很难过，难过得快要无法呼吸了。”贺随叹了口气，说，“如果再不吃到鱼排，我就会窒息。”
　　免费餐都是不可选择菜式的，厨师打啥就吃啥，大概有七八种菜式，每人都是两荤两素加一汤，外加一小碗米饭，倒也算丰盛。
　　时启简直没脾气了，他换了个新叉子，叉起一块鱼排：“行吧行吧，快吃。”
　　“——时启，”身后传来一阵冷得几乎能将任何物体冻结成冰的声音，“昨天晚上，你答应过我什么？”
　　时启心里“嗑噔”一声，缓缓转过头，便撞进了陆敛的视线中。
　　陆敛那表情，几乎像是快要杀人了。
　　时启能理解，陆敛今天看上去便有些奇怪，又掉到了B级，心情肯定不好，何况他对贺随观感很差，看到这一幕生气恼火也很正常……
　　……正常个鬼啊！
　　系统：“告诉你个坏消息，陆敛的黑化值开了。”
　　时启：“……”
　　苍天啊大地啊，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时启来这个世界后，做的第一个决定，便是尽量减少攻略对象开启黑化值，只要不开黑化就不容易BE，结果没想到，来节目的第三天，就惨遭黑化攻击！
　　而且，为什么是陆敛？！
　　时启手指一颤，正要把叉子放下，贺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握住了时启的手，朝自己的方向靠了些，将那块鱼排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完咽了，悠悠地说：“味道不错。”
　　随后才看向脸色一点点黑沉下去的陆敛，挑起眉梢，充满了挑衅意味地道：“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你是时启的谁？”


第103章 
　　陆敛今天的状况的确有点不太好， 经历了一番自我灵魂的煎熬，拷问与责备，在梦里也做着稀奇古怪的梦， 终于醒了，精神有点低迷。
　　队员难得见陆敛脸上露出一副既暴躁又迷茫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陆敛也没说，但彻底清醒之后，好像昨天晚上的那种冲动也随着一扫而空了。
　　男人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以后绝不能再这样了。陆敛痛定思痛， 打算去买几本杂志，也许是因为最近都没有发泄， 而正巧想起了时启？
　　看到时启的时候，陆敛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于是更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和时启聊了一下， 感觉也还好。只是陆敛不想再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陆敛掉到了B，大家都不是很担心， 毕竟他也是有实力的， 一次小小的调动影响不了什么。
　　然而就在刚进餐厅时，陆敛突然看到时启和贺随又坐在了一起， 顿时又开始愤怒了。
　　陆敛并非想阻止时启和其他人交往，但贺随的花边新闻实在是太、多了！不但风流，还很嚣张。
　　“敛……敛哥！”旁边人心惊胆战， 陆敛并不时常发火， 一旦发起火来就很慑人。
　　我是什么身份？
　　我当然是时启的哥哥了！你管我什么身份？
　　而且，起码现在， 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贺随一点都不在意陆敛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心理素质简直如同钢铁一般强大，唇角含着无所谓的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时启则胆战心惊，努力找到一个间隙，试图缓和气氛：“哥……哥哥，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周围打饭的练习生投来奇怪的视线，陆敛抿紧了唇，在这里和贺随起冲突并不是明智的决定，而且容易把时启牵连进来。
　　陆敛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片刻，坐在了时启的对面。旁边人忙去给他打饭。
　　陆敛看着贺随，不过就是长得好些，日子顺风顺水，又有钱，所以大把的人倒贴，但他最不该做的，就是把时启当成目标。
　　谷雨也看出陆敛和贺随两人之间气氛古怪了，时启则一副想死的表情。
　　陆敛的黑化值，停在了40。
　　虽然不高，但又成了一个不定时炸|弹。时启现在只想拼命摇晃陆敛的衣领，告诉他自己和贺随之间真的没什么，不要脑补一些有的没的！
　　陆敛一手拿着叉子，在手指间漫不经心地转来转去，时启打圆场：“今天的牛肉炖土豆很好吃诶。”
　　陆敛的脸色总算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
　　时启长出了一口气。
　　这古怪的气氛一直维持到这顿饭结束，时启离开，陆敛终于看向贺随，道：“聊聊。”
　　贺随散漫道：“不想和你聊。”
　　陆敛沉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凭什么多管闲事吗？这就告诉你答案。”
　　“……我是时启的未婚夫，所以，请你离他远点。”陆敛说，声音并不大，声音四平八稳，却隐约透着一股气势。
　　贺随诧异了一瞬，他打量陆敛，嘴角现出一抹嘲讽：“……未婚夫？你是直男吧？”
　　是个人都能看出，陆敛是个铁直男，把他和任何一个男的放在一起，都不会有“他俩是一对”的念头，只会觉得他们肯定是好兄弟。
　　陆敛面不改色，说：“虽然如此，但我愿意为了这门婚事，改变我的性取向，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也不必怀疑我这话的真假，没必要骗你。”
　　听到这话，贺随终于拧起眉头，怀疑地看着陆敛。
　　回到宿舍，时启只觉精疲力竭，不单单是下午的事情，更因为陆敛和贺随，以后不能再让他俩同时处在一个空间里，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吃个香蕉。”谷雨说，“刚才到底是怎么了？陆敛对贺随有意见？不对，你和陆敛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时启说：“哦不，别问了，我好累……”
　　时启一直心惊胆战，再加上身体的疲惫，倒在床上就睡死过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来看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喂了点水，之后才走了。
　　时启再次醒来，宿舍一片漆黑，已经没人了，给他在枕边留了张纸条，他们出去买些东西。
　　时启头痛欲裂，不知道是睡久了还是怎么回事，有点蔫蔫的，却听到有人敲门。
　　“进。”
　　门开了，陆敛的声音响起：“睡了？”
　　时启说：“刚醒来，有点头疼。”
　　陆敛立刻有点紧张，开了灯，看时启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是不是感冒了？”陆敛上了床，说，“我看看。”
　　时启：“睡太久了，我睡了两个多小时。”
　　陆敛用手背碰了碰时启的额头，温度并不高，额头略微发汗，反而有点凉。
　　时启忽然想起来，在梦里似乎也有个人，这么碰了碰他的额头，说：“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来看我了吗？”
　　陆敛一怔：“没有，刚没来，怎么了？”
　　时启只迷迷糊糊记得有人给他喂了水，但并不记得具体细节，也许是谷雨他们，便摇摇头，没说话。
　　陆敛说：“我刚才回去仔细想了想，是哥哥太冲动了，不该在食堂里那么对你说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时启说：“没有啊，我只是……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太担心。”
　　陆敛说：“我总怕你被他骗了，倒也不是怕被你父母骂，但他们既然把你交给我照顾了，我总把你当我家人看了。”
　　“说起来，你和贺随是不是谈了什么？”时启终于想起来，“没动手吧？”
　　“那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陆敛说，“我的确和他聊了聊，唔，你以后要是想找他玩也可以，但千万不能找他谈恋爱！听到了吗？”
　　陆敛的态度简直是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螺旋大转变，时启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过来，道：“你们背着我究竟说什么了？”
　　陆敛立刻掩饰心虚，道：“什么也没聊，只不过怕你陷进去了。”
　　时启怀疑地看着陆敛，最后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不用担心，你忘了我也是直男了吗？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这样啊。”陆敛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为了防止陆敛暴走，时启只得又制定了个Plan B计划——在陆敛面前当一个纯纯正正的直男，性向打死也不变。
　　毕竟如果说自己其实喜欢男生，陆敛大概率会对他周围出现的任何男人抱有十二分的警惕，而这也并非是出于爱意，而是出于一种责任心。
　　陆敛是个很可靠的男生，这也是为什么，时家会决定让两人订婚的原因吧。
　　但陆敛对他的心思，又是非常实在的照顾弟弟的心情，时启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让陆敛喜欢自己，性格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谷雨几人回来，见桌上又是一堆零食，立刻知道是陆敛来过了，纷纷羡慕大喊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哥哥啊！
　　“是亲哥吗？”王乐好奇地问。
　　时启说：“不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就一直没见了。”
　　“也太好了吧，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能天天给我买吃的，我都要爱上他了！”
　　“你们走之前，有人来看过我吗？”时启问。
　　大家纷纷摇头：“没有啊，你睡着没一会，我们就出去了。”
　　难道那真的是自己的梦？时启想来想去，也没想起更多，只得作罢。
　　A班的训练强度，比起其他班来说，不算特别大，但最后上舞台，讲究的是动作整齐划一，于是又是一番练习。
　　这期间，时启和江允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江允的确不爱说话，白寻倒是和大家迅速混熟了，时启也和他自然而然地聊过几句，并未深聊。
　　练了几遍，就到了查收阶段，舞蹈老师看完，把时启捉出来：“你的动作慢了，知道吗？”
　　时启：“……”
　　“明天就要彩排了，江允看着他点。”舞蹈老师说，“带着他跳几遍，把节奏卡准了，到时候上了舞台，可就没时间再调整细节了。”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大家都已经打算吃晚饭了，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让江允盯着时启加练，时启颇有些不好意思，让江允先回去，自己练习一下。
　　江允没说什么，捡起外套，和其他人一起出去，原本拥挤的练习室一下变得空空荡荡，时启叹口气，也不怎么饿，按开音乐，继续练习。
　　这两天，大概是没休息好，训练强度大的缘故，时启状态不好，但除了面色惨白，没什么力气之外，其他都还好，只是精神不佳，有些折磨人。
　　彩排后，就是正式舞台了，之后会按照投票值选队长，到时候能分到哪首歌全都凭运气。
　　练习一遍，时启感觉身体被掏空，昏昏沉沉，再一看面板，挂了个“低烧”的debuff。
　　时启：“……”
　　系统：“你该回去休息了。”
　　时启：“我再练一遍吧。”
　　系统换了个话题：“你决定好攻略谁了吗？”
　　时启呻|吟一声：“我还是回去休息吧。”
　　系统：“……逃避可耻。”
　　“但有用。”时启说，“我也不知道啊，你看他们几个，有哪个看上去像是好攻略的吗？”
　　时启正和系统聊着，练习室的门开了，江允拎着一个外卖袋，见时启坐在地上，道：“刚才谁说会好好练习的。”
　　时启一囧：“你怎么回来了？我……就休息一下，马上就起来了！”
　　“吃饭。”江允说，“看你也不想走路。”
　　“没有啊。”时启据理力争，“我只是不太饿而已。”
　　江允权当听不见，将袋子打开，拿出几盒饭，眼皮抬都不抬，声线冷淡：“要我喂你？”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那味道竟是出奇得香，像是饭点走在居民楼旁的路上，所闻到无比浓郁的家常菜的味道。
　　时启说：“我真的不饿！”正解释着，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下。
　　“……”时启说，“在这里吃东西，不好吧？”
　　“等会你打扫。”江允说。
　　这些并不是食堂的菜式，而是用精致的黑木盒装着，色香味俱全，酱汁点缀，时启看了眼包装袋，念道：“味……轩阁。”
　　“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了？”时启纳闷道，“这饭多少钱？我等会转给你。”
　　“三百零八块。”江允说，“零头给你抹了，不用客气。”
　　时启听出来了，江允这是在反讽他呢，气急反笑，也不和江允客气了，反正这家伙有的是钱。
　　两人就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你一筷我一筷地吃着东西，江允惯常不爱说话，时启本该找个话题，或者聊聊他们以前的关系，他这么想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江允的手，江允的身侧，便展开了一道金色的光。
　　[羁绊·江允/3]
　　内容待解锁。
　　时启：“？”
　　为什么江允的羁绊，全都是待解锁？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是一个未知的谜团。
　　时启停下动作，看着江允。
　　江允的确是个俊美冷漠的男人，吃饭态度也很认真，眼睫毛微微落下，眼皮很薄，鼻梁很挺。他吃饭时，也不和时启泾渭分明，时启夹过一筷子的地方，他也在原处夹菜。
　　时启看他的时间过于长了，江允抬眼：“有事？”
　　“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吃饭吧？”时启诈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时启也没办法了，江允是个闷葫芦，什么也不肯说，只能靠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瞎猜乱碰，总能找到正确答案吧？
　　江允却是神色丝毫未变，说：“没有。”
　　一句话又把时启接下来的话给堵死了。
　　“那我们以前肯定是好朋友吧？”时启不服气道，“不然你为什么还特地给我买饭？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吧？”
　　“不要胡思乱想。”江允一筷子敲在碗边，冷冷道，“请你吃饭，是因为现在是饭点，不吃饭会饿，饿了就不想练习。你练不好，是我的责任。”
　　这个逻辑……居然很有道理？！时启居然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一时间讪讪地“哦”了声，只得开始吃饭。
　　时启吃饭，总是慢吞吞的，倒也不是故意的，他原本就不是个急性子，而且更喜欢慢慢享受美食，吃饭原本就是一种享受嘛。
　　江允也不催他，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了，他吃饭倒是很快，几口便将米饭吃完，随后出门，倒了两杯水，将一次性纸杯放到时启面前。
　　江允果然不适合说话。时启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江允每次开口，似乎都存着点想吵架的意思，反正不会好好说话就是了。
　　时启吃完一碗饭，菜还剩下不少，他喝了口水，甜甜的，居然是蜂蜜水。他又惊又疑，江允却是几筷子将剩下的菜如同清扫战场一般打扫干净，随后将饭盒收起来。
　　时启连忙伸手：“我来收吧。”
　　江允却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顺便拿纸巾将地擦了擦，嘲讽道：“你是蜗牛吗？”
　　时启：“……”
　　刚吃完饭，不太适合剧烈运动，可又没事情干，只能和江允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站起来，放了音乐，开始跳舞。
　　江允在一旁看，并不作声，直到时启跳完一遍，站起来道：“第二段的节奏点没跟上，以及第五段，这两段动作要再快一些。”
　　江允站在时启一侧，松了松肩膀，说：“看着我。”
　　时启转过头。
　　江允似乎有点无语：“看镜子，和我一起。”
　　时启：“……”
　　江允带着时启跳了两遍，时启也发现了自己慢的地方在哪里，刻意纠正了下，之后看起来就好多了。
　　“嗯。”江允说。
　　“明天彩排就这样吗？没问题吗？”时启紧张地问，他还是第一次上舞台，是个纯纯的小白。
　　江允说：“不知道。”
　　这话搞得时启更紧张了。
　　“但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出错。”江允缓缓道，“出错也不能代表什么，你明白吗？”
　　时启：“可如果舞台上也出错……”
　　“起码，现在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江允说，“又没人认识你，已经从零开始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话说的……还真是又扎心又真实啊。原主几乎没什么曝光，虽然他想出歌，可公司却想让他先来参加节目，有了名气之后再提其他的事情，导致时启现在可谓是比小透明还小透明。
　　时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按照江允现在的粉丝量来说，即便不参与这个节目，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人气，难道是公司安排？也有可能。
　　果不其然，江允沉默一下，说：“公司决定。”
　　谷雨提到过，江允所在的公司，隶属燃动娱乐旗下，是一家全方位发展的大公司，这个公司的艺人，水平大多很不错，且资源优良，实力雄厚，出道也不是什么难事。
　　时启：“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这个话题却像是又一次引爆了江允的毒舌属性，他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好奇嘛。”时启说，“八卦一下，也不会把你的事情拿出去乱说的，当然你不想说就算了。”
　　“偶像不能谈恋爱，”江允说，“你不知道？”
　　时启说：“太惨了，还好我的目标不是当偶像。”
　　江允看着时启：“你说什么？”
　　时启说：“我想做歌手啊，做歌手……谈恋爱也没关系吧？”
　　江允不说话了，他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药盒，仔细看上面的说明，时启的视线，则落在江允手腕的那条始终与他形影不离的红绳上面。
　　究竟会有什么秘密呢？
　　江允言简意赅道：“吃药，你在发烧。”
　　时启：“哦你怎么知道的？”
　　江允：“……”
　　时启心想好好好，不说了，难道江允是中了什么“每天只能说一百句话”的buff吗？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江允每天估计也说不到一百句吧。
　　时启吃了药，原本只想和江允聊聊天，然后再练习一会就回去休息，结果聊着聊着，又困了，江允让他回去，时启说：“让我睡十分钟就回去……”
　　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觉已经要困死了。
　　江允将外套叠成一个小枕头，让昏昏欲睡的时启枕在自己腿上，时启侧躺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江允身上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他不爱喷香水，只有衣服洗过之后的淡淡洗剂的味道，闻起来很清新。时启就在这淡雅的香味当中睡着了。
　　江允出神地看了一会，练习室只开了一小盏灯，浅白的光晕从侧边落下，时启稍微动了动，手指落在江允手腕的红绳上，江允并不在意，他轻轻地拨弄着时启的碎发，不知道是哪家理发师剪的，不怎么好看，下次还是给他换个造型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时启这般平静地单独相处过了，再次回想起来，往昔如同大梦一场，唯有现在，才是真实的。
　　白寻吃过饭，本想回去写词，想起时启，心念一转，便回到了练习室，倘若江允不教他，自己也可以帮他看着点，毕竟是一个班的，关心一下也没什么。
　　奇怪的是，练习室里面没有音乐声，脚步声，也没有交谈声，灯却开着，昭示里面有人在。
　　白寻有点纳闷，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却看到江允抱着时启，正专注地看他的睡颜。
　　白寻当即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见鬼似的往后退了几步，顿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江允和时启……
　　不，江允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更何况他和时启，这两个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倘若这是一幅漫画，此刻白寻的头顶，定然是布满了问号和感叹号，以及一团乱糟糟的黑线。
　　也许也并不是喜欢的人？
　　也有可能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可江允却是一点都没有透露过。
　　白寻又看了一眼，时启在江允怀里睡得正香，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他似的，白寻顿时一阵气闷。
　　那为什么，偏偏要怕我？
　　我长得也不可怕啊。
　　或许是时启自身的秘密实在太具有神秘感了，而白寻天生便容易被这种特质所吸引，他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小孩，他的性格也很好，为什么不喜欢他，哪怕装一下呢？
　　白寻已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想来想去，只能安慰自己，这世界上即便存在不喜欢自己的人，也没什么奇怪。
　　这世界上能够人见人爱的，想必只有人民币了。
　　白寻没有推门进入，而是转身踏入夜色，看到几个练习生和他打招呼，便淡淡地回应了，回到宿舍，已是十点钟。他坐在桌前写词，却是写不出来。
　　写了一点乱七八糟的，便扔进了垃圾桶里，做rapper，最重要的是心胸宽广，不要总是diss来diss去的，太狭隘了。
　　待江允带着一身夜霜回来，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
　　“这么晚才回来，看来你对时启很上心啊。”白寻已经扔了第十张纸，江允嗯了一声，说，“练习室关门了。”
　　白寻想了想，说：“你和时启，很熟吗？”
　　江允奇怪地看了眼白寻：“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他可能不太喜欢我。”白寻说，“但我后面还想选他进组呢，怕他不答应，你能帮我问问吗？”
　　江允说：“他一般不会讨厌什么人，可能是你想多了。”
　　白寻把第十一张纸团丢进垃圾桶里，若有所思地说：“是吗？”


第104章 
　　时启迷迷糊糊， 被江允叫醒，回到宿舍，次日早上醒来， 神智便清醒了很多，“低烧”的debuff也没了。
　　今天可谓是兵荒马乱的一天，上午彩排， 下午就是正式舞台。大家热热闹闹，到化妆室去等化妆。时启只想溜，却被谷雨拽回来：“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快来！”
　　时启哭笑不得， 被强摁在那张椅子上，在脸上涂涂抹抹， 好在那化妆师并未下重手，在时启强烈拒绝之下，没有给他涂颜色很夸张的眼影腮红之类，否则那恐怕要成为他的黑历史了。
　　时启坐在椅子上， 过道的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过了一会， 有人来到时启身后，从镜子里看向时启。
　　贺随说：“给他打点粉色的腮红吧， 浅浅铺一层就好。”
　　时启说：“你怎么过来了？……哇这什么？我不要！”
　　“会很好看的。”贺随浅笑起来，“舞台灯吃妆，看起来也不会很夸张。”说着， 身体前倾， 微微靠近时启，往他耳朵里吹进一句话， “比其他人都好看。”
　　化妆师也跟着笑了起来：“粉色很好啊，可爱的男孩子就要配粉色。”
　　贺随似有所指，但时启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他在指代谁，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
　　时启最后还是打了一点点腮红，不过看上去像是从肌肤本身透出的自然气息，并不突兀。
　　贺随则一如既往，手指在时启蓬松的头发上缠绕了几圈，看了看他。时启已经被刚才那一出打散了紧张感，说：“你怎么过来了？”
　　“无聊，等会舞台结束，就到一公选歌的阶段了，虽然并不清楚规则，但你会选我，对么？”贺随说，“这次的vocal曲目中，有很适合改编的歌曲。”
　　时启说：“你……已经提前知道曲目了？”
　　贺随一根手指竖起，说：“秘密。”
　　舞台宛若一次正式大考，灯光与陌生的环境，令大家都紧张又兴奋，无数摄像机对准他们，这一次舞台之后，节目将播出第一期，也就预示着，他们展开竞争的时间不会远了。
　　回到大厅，大家坐在原位上，谷雨说：“这就结束了？感觉和梦一样！”
　　时启表示赞同，因为大家都在一起跳舞，更像是群体练习一般，反而不紧张了。
　　随后，几位导师出场。齐PD说：“刚才的舞台，只是一次小小的热身，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你们都很期待的环节要来了！”
　　第一次公演，选曲目的环节，正式来临。
　　曲目公布，共五首歌，两首以跳为主，三首以唱为主，选曲的规则为，共分为十支队伍进行PK，C位顺位继承队长，具有优先选歌权，其他七支队伍的队长，则由抽盲盒的方式决定。
　　C位是江允，他可以第一个选歌。
　　随后的选人环节，也是由江允率先开始，每位队长每次选择一位，循环递进，而被选中的人不能拒绝。
　　曲目开始在大屏幕上展示，先是两首高难度舞曲，不但需要娴熟的技术，还需要很足的表现力。
　　然后是三首以演唱为主的曲目。
　　大家一阵惊呼。
　　“江允，你可以选歌了。”齐PD提示道。
　　江允上台，两条长腿十分引人瞩目，他的眉毛，鼻梁与唇线，似乎被化妆师稍微修改一下，变得更加深刻锐利，气势十足。
　　大家心思各异。跟着江允，淘汰的几率会减少很多，而且如果能跟着江允学习，会有很大的进步吧。
　　一时间众人看江允的目光都带着“选我选我”的意思。
　　江允视线落在了屏幕的五首曲目上。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定会选舞曲的。
　　江允的唱功并不弱，但他的舞姿更为惊艳，而且越难的舞蹈，越能够体现技术。用自己擅长的东西参加比赛，是一惯的想法。
　　谷雨说：“你想选哪首？这次的歌都很酷啊。”
　　时启回忆刚才听过的旋律，无奈地说：“只要别让我跳舞就好。”
　　实际上，时启是有倾向曲目的，但现在看起来，除非当队长，否则是没有选歌的权利，而当队长的机会也很渺茫。
　　第一首是节奏鼓点非常分明的曲目，第二首则是首非常考验高音的曲目，第三首则是一首当下很流行的情歌，伴奏很酷。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首的话……
　　江允冲齐PD稍点头，站在了其中一支曲目的前面。
　　大家发出了一声惊呼。
　　无他，只因为江允选择的这首歌，虽然有跳舞的部分，但核心却是以唱为主。
　　时启心头一跳。
　　江允所选的那首歌，是他也想选的……
　　第三首歌。
　　“江允已经选完了，看来这次要挑战自我了。”齐PD一手搭在抽签盒上，对他们说：“准备好了吗？我要抽其他的队长了。”
　　齐PD已经开始抽签了，随后他拿出一张纸条，念了七八个名字，被叫到的人无不一脸震惊，随后说：“谷雨。”
　　谷雨呆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当了队长！
　　“你可以选歌了。”齐PD说。
　　谷雨手忙脚乱上去，看了半天，他也知道，时启很适合第三首歌曲，但挑战江允那组，着实难度不小，所以位置一直是空着的。与其这样，还不如选一组竞争小的歌曲。
　　谷雨已经打算好了，等会把时启选过来，他们仍然是一个组合。他并不觉得第一轮会有人选走时启，厉害的人太多了，先挑走最好的，才是上上册。
　　谷雨和时启打了个眼神，示意等会我选你！
　　时启点点头，但谷雨所选的那首需要高音的歌，时启觉得难度太太太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唱得了。
　　随后，齐PD念了贺随的名字。
　　贺随上台，站在了江允的旁边。
　　他所选的曲目，也是江允所选的那首歌，意味着这两组将会在比赛中进行PK。
　　时启：“……”
　　这可真是太有看头了，连时启也想知道，谁会赢。
　　贺随似乎在找人，看到时启时，冲他微微勾起唇角，给了他一个wink。
　　时启扶额，心想，你来晚了啊，谷雨肯定比你先选我……
　　虽然贺随之前的确说过，当队长会选他，但时启只以为他是随便说说而已，贺随那么受欢迎，自然也有很多人想选他。
　　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最后一个队长，在大家翘首以盼的目光之下，齐PD念出一个陌生的名字，队长终于选完了。
　　系统：“你想选什么？”
　　时启：“第三首。”
　　系统：“来投个幸运？”
　　时启顿时炸了：“不了吧！万一大失败怎么办？”
　　投幸运的结果，大部分都不好，系统却说：“不行，你必须投。”
　　时启：“……”
　　时启只得投了个骰子。
　　系统：“幸运01，判定大成功。”
　　时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系统刚才说的是大成功？真的吗！
　　系统彬彬有礼道：“是煮的。”
　　系统也会说冷笑话了……
　　旁边的人说：“时启，快上去！你被选中了！”
　　时启茫然地抬起头，第一个选人的江允身侧还没有人，显然是刚刚开始选择。
　　时启：“是是是……我？”
　　“是呀！快去！”大家把一脸懵逼的时启推上去，时启站在江允身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头，说，“怎么是我？”
　　底下爆发出一阵大笑。
　　齐PD也笑了：“对啊，江允，为什么第一个选的是时启？我还以为你会选白寻。”
　　江允言简意赅：“队里需要歌手。”
　　贺随在一旁对时启说：“不想跟江允一组？那来我的队吧。”
　　齐PD显然想看热闹，笑着对时启说：“两个队长都对你发出了邀约，你想选谁呢？”
　　时启傻眼了，心想不是不能拒绝吗？还能这样？
　　“好了，不玩了，下一个轮到贺随选了。”
　　贺随漫不经心地往下看。
　　柳河站在前排，希冀地看向贺随。第二次评级后，他和贺随分到了一个班里，贺随平日里待他们没什么区别，但特地问了他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贺随心里有一点特殊呢？
　　然而贺随只是随意扫过他的脸，选了另一个人。
　　柳河那一瞬间，心里有点冷。
　　不过，贺随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如果能和他搭档，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他，他早晚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好。
　　第一轮，大家几乎都选了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人，随后一轮一轮选过去，江允选了白寻，贺随则是选了陆敛，而谷雨则选择了自己队的几人，柳河则被另一陌生队伍选走了。
　　齐PD说：“今天就这样，你们可以换下宿舍，一个队的住在一起，交流起来比较方便。”
　　听到这话，时启愣了一下。
　　他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得搬出去。
　　谷雨察觉到时启的心思，说：“你也可以和我们住呀，搬宿舍多麻烦啊。”
　　贺随则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宛若情人呢喃般，在他耳边笑着说：“摊上江允，你可真是麻烦了，他会把你练死的。”
　　时启：“你怎么知道？”
　　“他前段时间参加了个综艺，在里面当导师。”贺随说，“他有个称号，叫“魔鬼”。”
　　“……”
　　节目散场，时启瞥向江允，也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会选自己。
　　白寻则笑着问时启：“搬宿舍吧？我们宿舍刚好有空位哦。”
　　时启说：“这、这么快吗？其实不搬应该也……”
　　江允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淡淡的，并不含什么情绪，却让时启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搬过来好交流，省得去其他宿舍找你。”白寻说。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但时启真的很怀疑，和江允住在一个宿舍里，真的不会憋死吗？
　　他那么喜欢安静，估计成天也不会怎么说话。
　　时启正想据理力争一番，江允道：“先去练习室，选人。”
　　时启经过贺随那一组，贺随依然是一副优雅姿态，正和陆敛说话，陆敛却看到时启，便冲他道：“等会一起吃饭？”
　　“我要去练习室了。”时启想了想，说，“估计时间对不上，你们吃吧。”
　　“也行。”陆敛说，但心里无法避免地有一点郁闷，明明都是一样的曲目，就差一点，就可以和时启一组了。
　　不过江允那种性格的人，应该也不会随便欺负人。陆敛这么想着，稍微放心些了：“有事就找我。”
　　时启点点头，被白寻带走了。
　　他们换了个新的练习室，几人互相熟悉之后，江允带着一沓打印纸过来，分发下去，让他们看曲子。
　　“先选C位和主唱主舞。”江允发话了。
　　时启认真看了下，实际上这首歌是两人对唱的形式，随后是合唱，留个单人solo的机会并不多，也就意味着，要选出两个人。
　　“主舞当然给队长了。”一人说，“当之无愧！”
　　大家纷纷点头。
　　“这首歌，最好是两种音色的吧，一个低沉些，一个清亮些，搭配起来会比较好听。”有人说，“我唱歌一般，就不凑热闹了，给你们投票吧。”
　　“我赞同，如果能做成情歌对唱的形式，应该会很不错，我们分成几组，每组唱几段。”另一人笑道，“而且很有基情啊，到时候估计热搜都不少呢。”
　　“啊哈哈哈哈，是啊，两个男生唱情歌，大家最喜欢这种环节了。”那人翻纸，随后说，“白寻应该要在里面加rap吧？那就不能当主唱了。”
　　白寻“嗯”了声：“我想把这首歌做成比较酷的形式，刚才的片段你们也看了，虽然是情歌，但他的舞是酷的那种，而且会有下腰等高难度动作，所以难度也许会比较大。”
　　白寻抬起头，对时启说：“你行吗？”
　　时启猝不及防被点名，说：“我？”
　　白寻：“你的风格，与酷不搭边。”
　　时启：“呃……这个，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吧？”
　　时启也没什么经验，求助似地看向江允。
　　江允一直没说话，道：“不纠结这个，风格可以后期调|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调|教这个词，时启突然间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有个称号，叫魔鬼。
　　他会把你练死的。
　　贺随的话在耳畔环绕，时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间，好像感觉，也不是那么幸运了啊。
　　时启弱弱地，只想退出主唱和C位的竞选。但江允似乎看出他想退缩，便把他拎出来：“你先唱，每个人都试一下。”
　　大概是有些热，江允将外套脱了，挂在椅子上。时启靠着墙看歌词，不知怎么，记忆飞回了昨天晚上。
　　时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江允叫醒，或许是因为意识还不太清晰，江允喊他名字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别样沙哑的温柔。
　　他枕着江允的外套，将那外套睡得皱皱巴巴，江允也不在意，将外套一抖，穿在身上。
　　梦里，淡淡的清香味道如影随形，仿佛能够驱散恶魔与黑暗，指引他一路朝花团锦簇的地方前进。
　　时启有些出神地想，也许江允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酷呢？
　　“投票啦投票啦。”
　　几人唱过之后，大家纷纷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名字。
　　江允也在写，时启忽然起了一种冲动，故意凑过去，看他写在纸上的名字，江允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将纸一收。
　　时启小声说：“你写的谁？”
　　江允漠然道：“你猜。”
　　“怎么不问我？”白寻问他。他盘腿坐着，身形透着少年般的清俊，锁骨线明显，自T恤中毫不在意地露出来，肩线宽阔利落，一手托着下颌，笑着问他。
　　时启看了他几眼，警惕地往旁边坐了坐，道：“等会就公布结果了。”
　　白寻却偏偏不如他愿，朝时启的方向挪了挪：“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现在我们是队友，如果你对我不满，提前说出来，免得以后闹矛盾，你让队长帮谁？”
　　其他几人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两人，时启则没想到白寻来这一出，只想往后退，然而他身后就是墙了，无处可退，白寻嘴角翘起，懒洋洋地说：“说啊。”
　　时启看向江允，想让他把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疯的白寻拎走，白寻却挡住他的视线，低声道：“你老是看江允干什么，问你话呢。”
　　时启只得说：“没有意见。”
　　“那你还躲我？”白寻说，“从刚才开始，就没看过我的眼睛，我又不是透明人，你不尊重我。”
　　白寻喜欢在身上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手腕的绷带，脖颈的银色项链，衣服上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落在时启的手臂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的领口大敞着，时启被迫看过去，看到他肩膀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个浅色的小痣。
　　随后，白寻的身侧，闪过了一道时启极其熟悉的金色光芒。
　　[羁绊·白寻]
　　内容待解锁。
　　时启：“？”
　　这人简直是胡搅蛮缠，江允终于看不过去了，开口警告道：“白寻。”
　　“知道了。”白寻露出无奈的笑容，定定看着时启，片刻后移开手臂，放过了时启。
　　他的身上那种雪松雾霭般的气息终于散开了，倒是挺清新的，提神醒脑，像是站在大海边，感受那微微发凉的海风。
　　随着白寻动作回落，那颗痣重新隐没于衣领之后，看不见了。
　　时启脑子却有些混乱。
　　刚才那是……
　　他如果没看错的话……
　　可为什么？这个地方，一般不会被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时启说：“我想过个灵感……不不，还是先不过了，智力太低了。”
　　白寻平日里便喜欢和别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玩一些男孩的游戏，大家都习惯了，只当白寻是在逗时启玩，毕竟时启看上去太紧张了，让他放松些也未尝不可。
　　大家都写完了，白寻唱票，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参与其中任何竞选的人，对内rapper的位置，只能他来。
　　“王沥，一票，房嘉然，一票……”
　　最后的结果出现，时启以四票之差，成为了主唱。而江允则是C位。
　　时启颇为意外，但大家很认可他的唱功，尤其是时启唱歌的音色与他平日里说话的声音有细微的差异，更加清透一些。
　　“唱这首歌，真的很适合。”
　　“是啊是啊。”
　　“那就这样，大家回去背歌词，这首歌白寻会做部分改编，先不用记原曲。”江允道，“明天我带你们先过动作。”
　　“需要搬宿舍的，今晚尽快搬好。”
　　时启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床铺，日用品，一些零食，就没别的东西了。
　　白寻看着瘦高，力气却很大，轻轻松松将东西卷起来，扛在肩头：“宿舍只剩上铺了，不介意吧？”
　　时启完全没有提出意见的空间，只得扶额：“不介意。”
　　谷雨几人，安静地面面相觑，看江允从抽屉里拿出时启一个带锁的笔记本，打量封面。
　　时启连忙把笔记本拿回来，抱在怀里。
　　江允说：“你还会写日记。”
　　话里听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但带着明显的诧异。
　　时启：“是啊，怎么了？”
　　这个日记本，时启早就发现了，但他不记得密码……试了很多密码都不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他预感这也是个很重要的道具。
　　这个世界的解谜元素实在过于多了，他不想当柯南啊！时启把日记本放进抽屉里，他也不担心别人能把日记本的密码解开，能打开反倒省事了。
　　时启抱着自己的东西，和谷雨他们告别，离开宿舍，走廊里都是搬宿舍的人，陆敛从楼梯上来，正好碰上了时启。
　　“搬宿舍了？”陆敛说。
　　时启：“嗯……”
　　“和新队员好好相处，他们要是欺负你，就和我说。”陆敛说，“江允这个人挺严格的，甚至把人骂哭了，要是他敢骂你，你就来找我。”
　　“这就不劳烦费心了。”江允从宿舍出来，听到了陆敛的话，冲时启说，“这是你朋友？”
　　时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陆敛，只说：“这是我哥。”
　　江允：“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时启：“……”
　　陆敛似笑非笑：“不是亲的，但胜似亲弟，不准欺负他，江允，我说真的。”
　　时启看看江允，又看看陆敛，迟疑开口：“你们认识？”
　　“不算。”江允说。
　　“只是去某个综艺，当过飞行嘉宾。”陆敛感慨道，“对他骂人不说脏话的功夫叹为观止，这人是真的毒舌。”
　　经陆敛这么一说，时启突然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而今天开始，他们的宿舍生活也将会有更多的记录，摄像大哥正在拍各位练习生的生活，走廊里吵吵闹闹，时启说：“那我先回去了，敛哥你也回去吧。”
　　陆敛冲他点头，看着他和江允一起回宿舍，仍然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甘心。
　　像是错失了一个，能够与时启亲密接触，进一步了解他的机会。
　　今天的时启，看起来特别好看，也许是因为化了妆的缘故，睫毛又长又翘，像表妹的洋娃娃，精致极了，让人很想保护他。
　　不过，这感觉也很莫名其妙，毕竟时启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陆敛叹息一声，莫名地怅然。
　　明明他和时启认识更早，为什么他看上去却和江允的关系更好呢？
　　是错觉吧。
　　陆敛转身离开，时启以为这一遭已经结束了，却听江允问他：“你和陆敛怎么认识的？”
　　时启：“从小就认识了，怎么了？”
　　江允：“你没和我提过他。”
　　时启更莫名其妙了：“我为什么要和你提起他？”
　　江允冷冷觑他一眼，仿佛他说错了什么话般，时启走进宿舍，江允丢给他一个瓶子，里面是透明的液体，说：“卸妆。”
　　时启手足无措：“这个怎么用？我没用过。”


第105章 
　　宿舍里还有另一个新搬来的练习生， 叫房嘉然，他正在整理一个化妆包，闻言惊讶道：“你没卸过妆吗？”
　　时启说：“没， 这是第一次……”
　　房嘉然认真打量时启，笑道：“我来帮你卸吧，很简单的。”
　　时启拿着瓶子， 立刻说：“不麻烦你了，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互相客气。时启低头看瓶身上的说明， 手里的瓶子却被人拿过去。
　　江允终于看不过去了， 将时启按在椅子上，一手摸了张卸妆巾， 对时启说：“闭眼。”
　　房嘉然又呆住了，犹豫地看了看江允，嗯，脸上毫无表情， 还是那么冷酷的男子，的确是他本人没错啊。
　　时启则已经有点习惯江允的口是心……啊不， 言简意赅了， 乖乖地闭上眼睛。
　　江允表情依旧冷淡，将打湿的纸巾按在时启的脸上， 片刻后，纸巾将那层浅粉色抹去，然而白皙自然的面容同样足以吸引大家的视线。
　　化妆师并未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十分精致， 反而模糊了界限， 令他看上去更加偏向少年感，刘海则柔顺地搭在额头上， 看上去便是可爱的类型——倘若火了，大概会有很多妈妈粉。
　　时启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是成为一名歌手，他想让自己的歌被大家所喜欢，然而他从未想过，娱乐圈并非他所想象得那么简单，浮华而危险的诱惑将始终伴随左右，他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江允的动作出奇得温柔细致，且十分灵巧，时启只感觉脸上凉凉的，过了一会，江允便让他去洗脸了。
　　时启睁开眼，冲江允笑道：“谢谢。”
　　江允转身：“不客气。”
　　这时候，时启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工作人员，正忠实地拍下了刚才江允为他擦脸的一幕，工作人员笑道：“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冷面大魔王照顾别人的一幕！好有爱啊。”
　　冷面大魔王……是说江允吗？这个形容还真是……恰到好处。
　　时启面对摄像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僵硬地笑笑，江允在身后道：“不铺被子，等着我给你铺？”
　　“我马上来！”时启连忙转身，上床，接过了江允递过来的被子，手忙脚乱地开始铺床。
　　摄像机走了，工作人员随口道：
　　“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庆祝一下，训练这么久辛苦了，大门开了，你们可以去领了自己的手机，出去逛逛，放松一下，可能会有摄像机跟拍！”
　　他们所处的地方，实际上是一处旅游胜地，练习处靠山，环境清幽，只占据了一小部分，在远离人烟的地方，而另一侧则靠海，从大门出去，便是一条街区，卖什么的都有，很热闹。
　　时启自然是不了解情况的，房嘉然倒是多了解一些，他来这里之前，便提前调查过了。
　　“外面有美食街，还有不少好玩的节目呢。”
　　时启一听到“美食”这两个字，顿时就心动了，还好没有吃晚饭！食堂的饭虽然也不错，但花样太少了，偶尔尝尝其他特色也不错。
　　“大家一起去吗？”房嘉然问，“如果不去的话，我就和朋友一起走了。”
　　“去！”
　　“不去。”
　　时启和江允几乎同时作答，时启被关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出去透透气了，怎么可能放过？他也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我就出去啦。”时启兴致勃勃道，他并不打算和房嘉然出去，毕竟他们不太熟，房嘉然也有自己的朋友，时启打算去找其他人，如果找不到，自己随便逛逛也不错。
　　白寻的床位也在上铺，此刻正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明显并没有打算加入他们的话题的意思，见时启将床铺好，换了件T恤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一头雾水地坐起来，摘了耳机，问江允：“怎么全出去了？”
　　江允站在窗边，从窗口望下去，便可以看到底下全是人，都在往大门口走，道：“出去玩了。”
　　“人还挺多。”白寻想了想，道，“那我也出去走走，你不去么？”
　　“不去。”江允静静道，“无聊。”
　　“你还真是……老年人的作息。”白寻跳下床，酷酷地说，“你可是节目最大的噱头，不出去的话，他们怎么拿你炒CP？”
　　江允说：“你还不够他们炒的？”
　　白寻顿时一噎：“我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明确说过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炒CP，我对男生有心理阴影。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吧，我走了！”
　　白寻单手插兜，随手拿了顶棒球帽戴上，一身运动潮流男孩的模样，走了出去。
　　江允在窗外站了一会，看到时启和谷雨几人一同出了大门，时启正转头和谷雨说着什么，神采飞扬，穿着浅蓝色的T恤，在人群里仿佛发着光。
　　江允沉默地看了一会，直到时启的身影在人群中逐渐找不到了，才收回视线。
　　时启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原本他还打算放进抽屉里，但这个房间的抽屉比较小，东西装满就塞不下了，反正也没人解得开密码，时启便没在意。
　　江允在桌前停住，打量时启的笔记本，封面很简约，是一个小孩坐在星球上，手里捧着一大朵漂亮的玫瑰花。日记本上的密码锁是八位数，很难靠乱猜试出密码。
　　江允想了想，手指拨动密码锁，按下八个键，密码错误。
　　八个按键，以时启的习惯来说，他只会设置成时间。
　　对他来说，很有意义的时间。
　　江允又重新按了八个数。
　　还是不对。
　　他沉思了许久。
　　楼道里已经安静很久了，大家似乎都出去玩了，这个年纪的男孩，还是对大多数事物非常感兴趣，一刻也呆不住，让他们日复一日的进行枯燥的练习，是一场马拉松，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寥寥无几。
　　一个摄像机大哥正在到处寻找漏网之鱼，试图再拍一拍宿舍的日常，然而确实已经没人了，他正准备回去，却突然发现江允还在宿舍里！
　　他将摄像机对准江允，安静地观察他在做什么。
　　然而江允的行为却十分奇怪。
　　他正在尝试打开一个带锁的密码本，见摄像机拍过来，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思索片刻后，他再一次选择了新的八位数。
　　“嗑噔。”
　　日记本上的锁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仿佛一个星球遇上另一个星球，互相碰撞而发出心灵契合的声音。
　　锁开了。
　　摄像机：“？”
　　他好奇地凑过去，心想让江允这么感兴趣的本子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江允却没有打开那个日记本，而是稍稍用力，将锁扣了回去，唇线抿起，面色略微沉寂下去。
　　随后，将笔记本朝内侧一推，起身，倒像是完全不打算打开看下去的模样。
　　摄像机一头雾水：“？”
　　该说不愧是江允吗？行事如此神秘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时启突然间左眼皮跳了起来，仿佛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好事。
　　系统：“江允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50。”
　　时启：“真的发生好事了？”
　　他立刻回头，他走在街上，因为天色已晚，路边挂着的灯笼一盏一盏地亮起，几乎照亮了大半天边，令这条街恍若白昼，人们穿着休闲服，与三两同伴说说笑笑，但他并未看到江允的身影。
　　时启随口问：“发生什么了？”
　　系统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时启：“什么意思？以后是什么时候。”
　　系统：“这期节目播出的时候。”
　　时启更加迷惑了，他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也许江允这时候恰巧心情很好呢？
　　“看什么呢？”谷雨好奇道。
　　时启回过神，说：“没……这条街上人好多啊，哈哈哈。”
　　“这里旅游业很发达嘛，而且有很多特色小吃。”谷雨笑着介绍，“这里很著名的一个特色，就是“情侣之夜”。”
　　时启：“那是什么？”
　　“整条街都会举办专门为情侣打造的比赛，得到第一名的人，就可以免费入住酒店的情侣套房，还可以得到一份大奖。”谷雨说，“这里的酒店每天都是爆满，而且这里也被称为脱单圣地，基本上十一月来这里旅游的人，最后都脱单了呢。”
　　“这么神奇？”时启目瞪口呆，心想，好家伙，让那么多练习生来这种地方训练，是想让每个人都找个伴侣回去吗？
　　“当然节目组选这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啦，只是因为山那侧没有人活动，只有沿海的这边会比较热闹。”王乐插了一句话，“只有十一月才会有那种活动，其他月都没有！”
　　“现在才九月，而且后面两个月我们应该也没有机会出来啦。”谷雨遗憾道，“偶像不能谈恋爱啊。”
　　路边有个卖棉花糖的自动机器，大多是小孩，也有情侣，那机器倒是好玩得紧，可以做出五颜六色小狗，小兔子，小猫的形状，大家看个热闹，也排队买了，时启也跟风买了个，本想付钱，大家却说，这几天吃陆敛给的零食太多了，这个棉花糖就算是报答好了。
　　时启拿着小猫的粉色棉花糖，心想还真是沾了陆敛的光啊。
　　“是这样啊。”时启点点头，谷雨又说，“你怎么没找江允或者白寻一起出来？节目组让我们出来玩，也是为了凝聚团魂吧。”
　　时启耸耸肩膀：“他们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也是，大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想静静地休息，不喜欢热闹。”谷雨赞同道，“咱们去超市转转吧，买点日用品，这里的东西比训练营里面的便宜多了。”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赞同：“是啊，里面的东西太贵了！我还没赚到什么钱呢！还是去买点吧。”
　　“买点零食吧，看看有没有板栗！”
　　时启作为一个卡里没什么钱的人，自然也很赞同。过日子要学会精打细算，每一块钱都要省着点花……
　　几人便打算进超市，然而入口处的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很多，一瞬间时启就和其他几人冲散了，简直是没办法，他拿出手机，打算跟谷雨联络一下，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差点把手机撞掉。
　　“不好意思。”时启立刻道歉，他鼻子撞得生疼，那人却轻笑一声，抬起他的下巴，凑近些打量他的情况，“撞疼了吗？”
　　“贺随？”时启睁大眼睛，贺随则浅笑着看他，他的银色长发随意披在脑后，宛若贵公子一般优雅华丽，穿一件浅色风衣，没有扣扣子，衣摆随风而动，前襟丝质衬衫做了特殊处理，以蓝宝石点缀，更显得质地柔软细腻。
　　“你也出来了啊。”时启说着，却突然发现他和贺随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一旁的路人都纷纷打量过来，连混迹在人群中的摄像机大哥也拍了过来。
　　是的，虽说是让大家随意玩，但节目组也不会放弃记录选手真实一面的机会，安排了数位摄像机大哥，准备随时拍摄选手的日常，而刚才贺随和时启的交流，显然也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来了。
　　时启身体一僵，他和贺随刚才的动作，会不会有些太暧昧了？
　　贺随却连眼皮都不抬，并不怎么关注正在拍他们的镜头，他放开时启，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去超市吗？”
　　“……嗯。”时启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满脑子都是：偶像不能谈恋爱！也不能搞暧昧！万一被发现，就凉凉了啊！
　　“你手里拿得什么？”贺随看向他手里的小猫，似乎有点好奇。
　　“棉花糖，很甜的。”时启说，“要吃吗？”
　　“我不喜欢吃甜食。”贺随冲他一笑。
　　时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原本以为不会冷，毕竟他在教室里时热得出汗，但出来被风一吹，又冻得打哆嗦。
　　贺随牵住他的手，便察觉到时启的手如同冰块一般，便把他带进超市里，说：“怎么不多穿些？”
　　超市里却是四季如春，到处都是暖风空调，时启顿时感觉好多了：“不冷！没关系！你想买点什么吗？”
　　“买点……洗发水吧。”贺随思索了片刻，说。
　　“也是噢。”时启忍不住道，“你的头发太长了，打理起来会很麻烦吧？”
　　贺随想必很喜欢他的头发，看上去便闪闪发光，犹如最光滑的绸缎一般，毫无打结，摸上去便如同流水从指间倾泻而下。
　　贺随说：“只是习惯了而已。”
　　时启打趣道：“从背影来看，简直像是女孩一样。”
　　贺随闻言，挑高了眉梢，带着些冰冷的危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是么？”
　　时启：“当然……”
　　正说着，他感觉自己的手心被贺随轻轻地勾了一下，微微的痒意一瞬而过，时启已经到左边的话顿时被呛了回去：“……只是开玩笑了。”
　　贺随轻声在时启耳边说：“你该感谢现在还有节目组在拍，否则……”
　　“否则什么？”时启笑道。
　　虽说贺随留着长发，但实际上却没有人会将他当女孩看待，因为贺随的雄性荷尔蒙实在太明显了，宽肩窄腰，个头很高，眉眼深邃，有一种天生自带的俊美与优雅。
　　“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贺随说着，冰冷的发丝擦过时启的脸颊，贺随带着他转身，背对着摄像头，微微侧过脸，时启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什么湿润温暖的东西轻轻舔了一下，顿时脸红到耳朵根，迅速远离贺随，震惊地看着他，“你——”
　　贺随舔了一下嘴唇，面色无比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冲他说：“我怎么了？”
　　贺随调情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时启区区一只小白压根驾驭不住这样的威力，简直如同五雷轰顶，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时启只想去捂住耳朵，但这动作实在太明显了，很容易暴露的！
　　贺随：“过来，这儿人太多了。”
　　时启结结巴巴道：“不，不了，我还是去找我朋友吧。”
　　“昨天你离开后，陆敛和我聊了一会，你不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吗？”贺随冲时启丢出一根逗猫草。
　　时启十分纠结，好吧，他的确很想知道，毕竟陆敛之前还对贺随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转而便和他说可以和贺随做朋友……
　　可是贺随这样做，陆敛知道吗？！
　　贺随神态自若，慢悠悠地等待着，时启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吓后，脸上变得粉粉的，真可爱啊。
　　过了一会，时启被逗猫草吸引过来了，但仍然刻意保持着与贺随的距离，说：“你们聊了什么？”
　　“再靠近一点，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让别人听到我们聊天的内容。”
　　时启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一点。
　　贺随说：“他说——”
　　“他是你的未婚夫，是真的吗？”
　　时启再度遭遇雷劈。
　　陆敛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贺随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而且他还说，虽然现在是直男，但他喜欢你，为了你，会努力掰弯自己，变成一个给。”
　　时启：“……”
　　陆敛为了他，实在是付出太多了……
　　贺随观察时启的表情，随后露出一个“果真如此”的表情：“他在说谎。”
　　“呃……”时启现在十分纠结，虽然他知道陆敛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说的，课要不要就这么假装附和呢？
　　“他没说慌，他的确和我有婚约，是家里定的。”时启小声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贺随：“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时启不解：“那是什么？”
　　贺随：“他说，他喜欢你，所以让我不要再勾引你了，我一开始居然还当真了。”
　　勾、勾引……？
　　时启的头顶，缓缓地浮现出一个黑人问号。
　　“早就应该想到了。”贺随叹为观止道，“钢铁直男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
　　“不知道是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我原本对你，只是出于一种欣赏，但是别人一阻拦，我突然间就很想和你谈恋爱了啊。”贺随遗憾道，随后，像是提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建议般，对时启说，“要试试吗？”
　　时启：“？”
　　系统：“哇哦，才四天，攻略对象居然就对你表白了耶！巨大的进步！”
　　时启眼角抽搐：“可他的好感度，只有四十诶……”
　　和贺随一起呆了这么久，好感度也仅仅慢吞吞地动了十点，倘若是贺随所说，出于欣赏的原因，时启倒是能理解。
　　还没有江允高，这是哪门子的喜欢？
　　系统：“浪子回头的戏码，无论如何也看不厌的。”
　　时启仔细想了想，对贺随说：“不，我只当你是朋友，而且如果你想谈恋爱，应该有不少人选吧？”
　　贺随漫不经心道：“他们所看中的，只是我的皮囊和家世而已。”
　　“可是我也并不了解你的内心啊。”时启毫不客气地说，“你觉得我看中的，是你的灵魂吗？”
　　贺随那一刻的表情，异常精彩，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想到，会有个人这么直截了当地怼他，让他吃瘪，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你还真是……”贺随一手扶额，掩饰住自己错愕的表情，嘴角牵起一个笑容，“够不客气的。”
　　“我和其他人，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也知道，你谈过不少恋爱，可能其中也有很优秀的人，他们对你一见钟情也罢，对你有所图也罢，你选择和他们谈恋爱，那是你的自由。”时启认真地说，“但是，恋爱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就不要随意开口了。”
　　“……”
　　贺随在那一刻，似乎有话要说，但他顿了顿，只失笑道：“被你教训了一顿啊，你可真是……”
　　时启本以为贺随会说一些痛改前非的话，没想到贺随笑了一会，突然捏了捏他的脸，低声说：“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你了。”
　　系统：“贺随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45点。”
　　时启也一头黑线，贺随你是抖M体质吗？训你你还开心了？
　　时启还是很担心，在摄像机前做一些暧昧的举动，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但贺随却自然而然地揽住他朝超市里面走去，并一手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墨镜出来，架在鼻梁上，只露出轮廓优美的鼻梁与唇形。
　　“既然你这么说了……”贺随轻声开口，以喧闹的人声为背景，他的声音只有时启能听到，“那么我会认真考虑的，时启。”
　　“在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会轻易开口了。”
　　时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贺随居然参考了他的建议。
　　一个人的想法，是很难被外界所改变的，尤其是像贺随这样，生性多情的人，或许他根本不会觉得和别人暧昧是一种错，也不会去反思自己。
　　然而贺随，却像是赞同了他的观点。
　　是敷衍，还是真的认为他是对的呢？
　　时启不知道，他转过头，看向贺随，那墨镜上反衬着五光十色的幻象，欢声笑语的人群，深蓝夜幕中发亮的星辰，金色的灯笼并他身侧的一道金光，一同出现在时启的面前。
　　[羁绊·贺随]
　　贺随出生于贵族式的大家庭里，他的父母感情如冰一般淡薄，而贺随的身边，也少有人真心待他。
　　但是今天，在超市里，贺随头一次开始思考，他要不要开始一段恋爱呢？可他对这项业务还不是很熟练。


第106章 
　　请领取您的奖品。
　　这个世界， 就没有自动打开奖品的道具了，时启点击领取，小礼物盒绽开银色光芒， 如同雪花般的粒子纷纷飘下 。
　　“恭喜您获得“你是我的可爱鬼”buff～”
　　“你是我的可爱鬼”buff说明：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打探敌情了解情况必备之buff，有些时候， 你需要隐藏于黑暗中，才能得到某些关键性的线索哦～
　　使用该buff，当你隐藏在黑暗中时， 便会成为灵魂状态， 别人看不到你，遇到光便会显形。为了不被人当成奇怪的东西抓起来， 千万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噢！
　　使用期限：5h
　　施加对象：你（不可更改）
　　倒计时：01：00：00
　　时启：“！”
　　熟悉的倒计时，他又来了！
　　只有一个小时了……这个buff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啊！如果被人发现，问题可就大了，这又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他会被当成外星人抓走吧！
　　系统：“你可以用它来偷听小道消息什么的。”
　　“偷……偷听……”时启嘴角抽搐，这个buff持续时间为五个小时， 让他连续偷听五个小时吗？！
　　时启又打开自己的背包， 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的buff和道具了，沉睡枪虽然保留， 但是子弹用光了，万一遇到意外状况，不太好应付。
　　时启想了想， 又打开抽奖池， 抽了五张卡。
　　抽奖池内依然闪动着迷离的五彩灯光，音符撞来撞去， 碰撞出新的小音符。
　　“恭喜您获得[SS]道具升级券x1！”
　　“恭喜您获得[R]“vocal”点x5！”
　　“恭喜您获得“谢谢惠顾”！”
　　“恭喜您获得[SS]“酒醉的蝴蝶”buff！”
　　“恭喜您获得[SSS]“宿命回转”道具！”
　　时启：“！”
　　五抽出奇迹啊！居然又抽到了SSS级的道具！
　　“酒醉的蝴蝶”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夜深人静的场合，乃酒后乱性之必备品，使用该buff后，对方将有95％的概率撞上[喝酒]事件，并将根据酒量深浅在50％～100％的概率区间喝醉～
　　PS：搭配[说服][魅惑][驯兽]等技能，效果更佳噢！
　　使用期限：5h
　　施加对象：请选择
　　倒计时：无
　　这是个好东西啊，虽然还有5％的概率将无事发生，但起码很实用，而且还没有倒计时！
　　时启满意地将这个buff丢进背包里。
　　SSS级道具：宿命回转
　　道具介绍：该道具将逆转时空，时间倒流，可改变宿命因果，玩家将前往那个未知的时空。
　　与“白驹过隙”不同，该道具不可前往未来，也并不能回放过去，使用此道具，将产生蝴蝶效应，当“蝴蝶效应”值达到50％时，该世界将重启，谨慎使用。
　　玩家可自行选择时间线进入，无需触发剧情。
　　这个道具的功能，倒是有点像白驹过隙，不过白驹过隙需要触发相应剧情，且大多是屏幕式观看，已成既定的事实，而宿命回转……却是亲自回到过去，改变未来。
　　时启说：“但这会出现悖论吧？如果未来被我改变了，现在的我又在做什么呢？”
　　系统：“你可以想象成平行时空，当你回到过去，并且大幅度改动过去，这个世界也会重启，生成一个全新的平行世界，也就意味着，将回到游戏的起始点，重新开始。”
　　时启：“……”
　　听起来，使用这个道具好像很有难度，一不小心就容易重启世界。
　　时启把这个道具也丢回背包里，本来很想回到过去，看看究竟发生过什么，但现在一来不确定时间线，二来如果重启就得重来了！风险太大。
　　超市里到处都是人，时启和贺随被人群冲散，时启四处看了看，无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得作罢。他拿了个手推车，一边慢悠悠地走，把棉花糖吃了，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将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先做完——毕竟手机只能留一个小时了，回去又得交上去。
　　时启点开微信里那位姓混名帐的人士，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日常语，且多是他主动，比如“我们今天去味轩阁吃吧，好久没去他家了”，或者“好想快点见到你啊，想你”，对方回复大多是一两个，看上去颇为冷淡。
　　或许是之前清过消息，再往上的消息就没有了，时启并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且聊天记录也并没有带任何姓名的字眼。
　　而在最后一天的消息前，短信为“你明天真的要过来吗？你太忙了，会耽误你时间吧。”
　　对方回复：“不会。”
　　随后便是最后一天，那天上午，他播出去三个语音通话，都没有人接，随后他发出了那句：
　　分手吧，不等了。
　　时启看了一下最后那条消息的日期，是四年前的四月十三号。
　　他的生日。
　　时启又翻出那个微信号，把电话号码记录下来，感觉自己像是拿着稀少可怜的线索努力试图拼凑在一起，然而空白的地方还有很多处。
　　“嘶……”时启盯着那个微信号看了许久，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会不会有些冒犯，但现在试一试也没什么，毕竟行动了才会有结果，不论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时启申请加“混账”的微信好友。
　　消息发出去十秒钟，没反应。
　　三十秒，没反应。
　　一分钟，还是没反应。
　　时启只得作罢，或许那位压根没用手机呢？
　　不过，以这位无比性冷淡的聊天方式来说，时启心里大概已经有答案了，也对某人的身份大致了解了。
　　但是……
　　“让我一个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小白直接开始打破镜重圆的副本会不会太高看我了啊！”时启抓狂，他现在还是一个失忆患者呢！该怎么样顺理成章地了解过去的事情，结开他的心结啊！
　　算了，时启退出微信，又快速翻阅了下短信，全是以中国移动为首的垃圾短信，不看也罢。
　　“还有什么秘密呢？”时启看着上面的王者，心念一动，这里面会有什么线索吗？
　　系统：“你只是想打游戏吧。”
　　时启：“……嘿嘿。”
　　时启打开王者，认真而严肃地查阅了游戏好友，发现他和某个列表居然是情侣号！
　　他叫“命里有运”，另一个和他绑定的情侣号叫“命里有气”，合在一起就是……
　　“居然真的是江允……”时启说，“好吧，怪不得他一开始就对我的好感度是负数呢，但他该做的事情也一样没落啊，删我好友，把我拉黑，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系统：“这谁知道呢？”
　　时启：“而且一想到回去之后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度过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就……如果晚上说梦话你可看着我点，千万不要让我把“江允你个混账”这种话说出来……”
　　系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还有什么线索吗？时启退出游戏，又翻了翻他的社交账号，微博，登陆是公司为他申请的号，上面只有一百个粉丝，大概率都是僵尸粉，而他则是转了一个即将参与《绝赞偶像养成中》的微博，底下只有三个点赞，以及一群“加油”符号的僵尸评论。
　　时启这才切切实实发现，自己应该是一百零八线小明星。
　　退出微博，还有什么呢？
　　系统提示：“你不看下企鹅？”
　　时启说：“现在还有人玩企鹅吗？没了吧，我都不用它聊天了。”
　　时启不经意间看了眼表，骤然发现，他折腾这么久，已经半小时过去了，如果等会再不回去就麻烦了！
　　时启连忙朝着零食区走去，打算扫荡一圈就走人。
　　超市的零食品种果然很多，时启看到新出了一款芥末口味的薯片，心想如果骗江允吃会发生什么呢？他伸手，却有个人在那一刻同时与他抓住了同一包薯片。
　　时启回头一看，是白寻。
　　白寻雾蓝色的头发，此刻毫无造型地乱翘着，显得毛茸茸的，眼睛也是湛蓝的，像是戴了美瞳一般，身形修长解释，他依然在衣服上搭了很多非主流的链子，吊坠等等，走起路来叮铃哐啷地响，一手拿着个棒球帽，似乎刚摘下来不久。
　　时启说：“你也出来了啊，江允呢？”
　　他回头看看，江允和白寻似乎总是形影不离的。
　　白寻说：“和他有什么关系？喏，你的薯片。”
　　他将薯片抛给时启，自己又拿了一包，瞥了眼他购物车里的东西：“你一个人逛？”
　　“和朋友一起来的，但人太多，找不到了。”时启老实说，“谢啦，那我就先……”走一步。
　　话还没说完，白寻了然地点头，随后哥俩好似地搭在他肩膀上，冲他一笑：“既然没人陪，那我就和你一起走吧。”
　　“……”时启弱弱地说，“但我更喜欢一个人……”
　　白寻懒洋洋地问：“你说什么？”
　　“呃，没什么了。”
　　白寻还是少年模样，但时启突然发现他似乎有了些不同——他的左耳戴了一枚黑曜石的耳钉，在灯光下反射出低调锐利的光线，看起来酷酷的。
　　白寻微微侧过头，无比敏锐察觉到时启的视线，轻松道：“看什么呢？”
　　“你的耳钉，还挺好看的。”时启诚实地说。
　　“你要吗？”白寻说着，竟是要把耳钉摘下来送给他。
　　时启连忙说：“不要不要，我没打耳洞。”
　　“怎么不打一个？”白寻随手捏了下时启的耳骨，只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便看到时启的耳朵尖瞬间红了。
　　时启连忙捂住耳朵，他的耳朵今天是犯太岁了吗？！
　　白寻唇角翘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道：“你还挺敏感的。”
　　“谁没事天天碰耳朵啊！”时启说，“我走了。”
　　“好吧，不碰了。”白寻说，“我发誓。”
　　时启怀疑地看着白寻：“用什么发誓？”
　　“以江允的处男之身发誓。”白寻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让时启险些吐血的话来。
　　“你怎么不用你的处男之身发誓呢？！”时启没好气道，发现白寻只是在逗他玩。
　　“像江允那种人，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到女朋友吧。”白寻说，“用他来发誓，保证天长地久。”
　　“你怎么知道是女朋友呢？万一是男朋友呢？”时启狐疑道。
　　白寻：“都一样，他注孤生啊，和性别没关系。”
　　时启：“……”
　　很想告诉面前这个人，他，就是江允的前男友，但忍了忍，还是没说。
　　“别担心，我对男生没兴趣。”白寻发现时启始终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打量自己，生怕他是什么饥不择食的变态，立刻双手举起以示清白，“刚才就是随便聊聊而已，你不喜欢就算了。不过还是打个耳洞比较方便，后面上舞台也许会有必要戴耳钉。”
　　白寻说得应该不是假话，看他一脸无辜，说这话的信服度好像也高了不少呢。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什么东西被他漏掉了吗？
　　“你是天生恐同吗？”时启问。
　　按理来说，一个世界应该不会出现两个恐同的攻略对象吧？如果有，难度应该也不止二星。
　　时启思忖着，然而白寻像是没有听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又拿了一大包烧烤味的薯片，丢进时启的购物车里：“借你的车子用一下。”
　　像是欲盖弥彰呢。
　　两人一路走一路拿，购物车很快被各种零食塞满了，白寻两条长腿，哪怕很悠闲地走，速度也很快。而时启则是为了赶时间，结果到收银处，时启再一次发现，还是自己天真了。
　　排队的人已经从收银台排成了长队。
　　两人只得找了个队伍排着，还有十五分钟，应该……还来得及吧？
　　“你刚才说什么？”白寻问。
　　“噢，你是天生恐同吗？”时启说着，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好友仍然没通过，而电池电量已经降到危险的红色区域了，还剩5％。
　　希望能撑到交款的时候。
　　“不是，”白寻笑着说，“我以前的初恋，是个男生啊。但他给我的心理阴影太大，导致我再也不想交男朋友了。”
　　时启：“？你的初恋？”
　　不知道为什么，白寻虽然笑得很灿烂明媚，但时启却看出了他那笑容下隐藏着的深沉而浓重的冰冷。
　　白寻说：“一段黑历史而已，不提也罢，那时候年纪也小……”
　　时启心里浮现出一个神奇的想法：白寻的初恋，会不会和他有关系呢？
　　“所以到底做了什么呢？”时启天真无邪地问道。
　　“你似乎很好奇啊。”白寻说，“那不如你先来说说，为什么比起我，你更喜欢和江允待在一起呢？”
　　时启一呆，说：“我没有啊。”
　　“江允很喜欢你。”白寻说，“连我这个和他当了几年朋友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以前——和他认识？”
　　“应该没有吧？”时启心虚地说。
　　好在白寻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长队缓缓推动，他们终于排到前面了，白寻随口道：“拿几盒口香糖。”
　　时启正巧在口香糖的那一侧，但又很着急听白寻讲从前的故事，于是迅速拿了几盒丢进购物车里，便继续好奇地看着白寻。
　　简直像是个好奇宝宝，眼睛里还闪着光。白寻想了想，说：“以前在网上认识了个女生，然后就和她网恋了。”
　　时启：“？”
　　刚才不是说交的是女朋友吗？
　　“然后我还挺喜欢她的，经常打电话，她的声音……就是那种很甜美的女声，我给她发视频聊天，她那边总是黑的，说不方便。结果有一次，我看到她发的说说，那个地址正好是我的学校附近，我就去找她了。”
　　队伍继续往前进，终于轮到他们交款了，两人把东西一股脑推上去，白寻说他来付，等会再算钱，等着收银员的间隙，白寻说：“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个男生，不但如此，他装女生骗我，是为了给他的兄弟报仇。”
　　时启目瞪口呆。
　　“但我根本不认识他那个兄弟，我讨厌欺骗。”白寻冷冷道，“所以我把他打了一顿，分手了。”
　　时启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那你现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那时候也就匆匆看了一眼，我也才上高中吧？”白寻想了想，道，“而且他好像比我还小呢，就算现在站在我面前，估计也认不出来了。”
　　时启：“哦……”
　　白寻扫了眼时启：“不过倒是感觉，和你有点像。”
　　时启说：“不要污蔑人啊！我才没有和什么人网恋过呢。”
　　超市里到处都是情侣，男男女女低笑暧昧，甜蜜的气息充斥在空气当中，让人忍不住也心生一股冲动，想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收银员扫过东西，白寻拿出手机付款，时启顺便加了他的微信，随口道：“那你是因为他是男生，所以讨厌男生了？”
　　“算是。”白寻把东西丢进袋子里，对照着单子看，让时启看着捡，“不过我现在觉得……嗯？”
　　白寻对着单子看了几遍，缓缓抬头，盯着时启，只不说话。
　　时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怎、怎么啦？”
　　“杜蕾斯轻薄装四盒。”白寻念道，“你的？”
　　时启：“什么？我没有啊。”
　　“这不是你拿的？”白寻把一个小盒子丢给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与调侃，“一买买四盒，是打算全宿舍人分着用么？”
　　时启：“……”
　　“还是小号，你自己用得过来吗？”白寻又说。
　　时启一张脸已经红透了：“我那是拿错了！本来要拿口香糖的！”
　　白寻懒散看他一眼，眼中满是“你别解释了，我明白”的意思。
　　……你明白个鬼啊！
　　“我会告诉其他人，你给他们买了礼物的。”白寻手指间将一个小盒子变魔术般地转来转去，时启想夺过来，白寻的动作却十分敏捷，一手迅速移开，时启一心想拿盒子，“啪叽”直直撞进了白寻的怀里。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白寻穿着休闲装，与时启一样，只有一层薄薄的衣物，炽热的男性肌肤温度混合着他身上自带的那款清新的如同雾凇般冷冷的味道，变得格外真实了起来。
　　而白寻则是嗅到了有点酸甜的柠檬味，那是时启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也是他最喜欢的味道，白寻很痴迷柠檬味，让他很想咬一口。
　　两人都迅速后退一步，白寻的喉结滚动一下，他忍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仿佛是因为在这个深夜里，他和时启两个人在这条满是情侣的街上，而白寻手里还拿着某种不太和谐的东西……
　　白寻把棒球帽扣在时启的头上，咳嗽一声，说：“别不好意思了，又没人认识你。”
　　“我给你转钱吧，一共多少？”时启努力扯回正常的气氛，摸了摸头顶的帽子，移了下帽檐，这样的确令他感觉好多了。
　　白寻看了眼单子：“随便给点吧，你也没买什么。”
　　那几个小盒子也不便宜，虽然是他拿错了，但也没勇气退回去……时启卡里也没多少钱了，又是一半的钱没了。
　　时启给白寻转账，随后可怜的电量终于耗光，“叮咚”一声，自动关机了。
　　两人都在街上，此刻夜市开了，迷离的灯光与远处的酒吧，还有食物的香气传来，混合而成喧嚣而不平常的日常生活。
　　时启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是几点？”
　　白寻报了个时间：“还早，你想吃点什……”
　　话还没说完，时启已经朝宿舍方向飞奔过去：“我有点事，先走了！”
　　“你的东西也不要了？”白寻自言自语地说，“这么着急，是赶着去约会么？”
　　还有三分钟了！
　　如果再跟白寻走在一起，等会他就会发现，走着走着，人没了。根本无法解释啊！
　　时启简直抓狂：“如果变成灵魂，我能穿墙吗？”
　　系统：“不能，但你头上的棒球帽会掉下来。”
　　时启叫苦不迭，大门口是等着记录名单和收手机的工作人员，见时启跑回来，笑着问他：“玩得开心吗？”
　　“很好！”时启飞快地在名单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把手机丢进筐里，继续飞奔。
　　现在该回宿舍吗？回到自己床上，假装睡觉，应该没人会来打搅他。
　　时启几乎是跑出了一道残影，还有十三秒！
　　走廊里一片漆黑，十分安静，大家大多还在外面玩，没人回来，时启也来不及按开走廊的灯了，直接跑回了宿舍里。
　　宿舍没人……太好了！不对！江允应该在宿舍啊？……哦不，这是他原来的宿舍，他换宿舍了！他换到哪里了来着？旁边？
　　时启连忙推门出去，系统在他的耳边倒计时：“五、四、三……”
　　有脚步声传来，三两人说说笑笑着走进来：“走廊怎么这么黑啊，我开个灯。”
　　“二、一。”
　　“你是我的可爱鬼”buff生效中。
　　时启则喘着气，这个宿舍里同样一片漆黑，没有人回来，而时启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了。
　　开灯就会变回来……可该死的，他没办法开灯啊！
　　头上的棒球帽也因为没有支撑而掉在地上。
　　好像可以飘……飘回床上好了。
　　时启飘到床上，却突然发现不对劲。他的床上应该没有公仔啊。
　　系统：“你新的宿舍在对面，不是隔壁。”
　　时启：“天啊，我忘光了！”
　　系统：“而且你刚才顺手把门关了，你现在也出不去。”
　　时启：“……”
　　时启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那我现在……在谁的宿舍？”时启快哭了。
　　系统沉默半晌，说：“这是陆敛的宿舍。”
　　正说着，时启听到了开门声，有人回来了！
　　系统：“左前方，有个敞开门的衣柜。”
　　时启立刻飘了进去。
　　并且祈祷，进来的人千万不要打开衣柜，否则就会看到一个大变时启的魔术。


第107章 
　　宿舍里住四个人， 每人都有单独的衣柜，时启飘进衣柜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很复古的樟脑丸的味道， 还有花香味，味道是从门上挂着的一个网状装饰物上传来，里面放着些驱虫的东西和干花瓣。
　　一侧是休闲装， 男生简单款式的T恤，短裤，另一侧则是与旁边的休闲装形成鲜明对比从深到浅的各色西装， 外套， 再旁边则是一个饰品盒，放着各种花里胡哨的袖口， 装饰链，胸针，以及耳钉，且分门别类地放好。
　　时启看得忍不住眼角抽搐， 这个衣柜的主人——是有多臭美啊？
　　有人进屋，顺手开了灯， 光线自衣柜敞开的缝隙中倾斜进来， 照在时启身上，时启顿时感觉他的身边化为了实质！
　　刚才他是灵魂状态时， 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然而这时时启突然感觉无比拥挤，他连忙把那些衣服裤子什么的往里面塞了塞， 尽力往衣柜伸出缩了缩， 但他动作幅度有点大，导致柜门“嘎吱”一声往外缓缓打开了些。
　　“喂， 我刚回来，马上就过去……嗯？衣柜门怎么自己打开了？噢没什么，我看看啊……可能是风吹的。”
　　脚步声渐近。
　　时启：“……”
　　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要是被人发现他躲在别人宿舍的衣柜里，第二天他肯定就出名了，被当成变态或者偷衣贼什么的……时启光是想想就已经社死了。
　　时启心脏狂跳起来，那人的声音很陌生，他不认识，等会该怎么办呢？
　　透过缝隙，时启看到那人的影子，然而这时，门又被推开了，那人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门口：“敛哥，你回来了？”
　　“你干嘛呢？”陆敛诧异道。
　　“哦……没什么，你衣柜门刚突然自己开了，可能是有风吧。”那人道，“那我就先走了哦，他们还在等我。”
　　“玩得开心。”陆敛言简意赅道，并没有在意衣柜，那人关了门，房间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没动静了。
　　……人都走了吗？
　　时启又等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去一点点，
　　结果发现陆敛将上衣脱了，赤着上身，大汗淋漓，正坐在桌前狂喝冰可乐，时启又迅速将头缩了回来。
　　系统：“你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
　　时启：“我猜不是什么好词，你还是别说了。”
　　外面人太多了，陆敛则压根没去外面，而是去跟几个人打篮球去了，他亟需一些能够发泄体力的办法，免得晚上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让他简直无法面对时启。
　　打了几小时，陆敛感觉好多了，又热得要命，便进了浴室，过了一会，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来。
　　时启心下一喜，又探头出去看了看，陆敛总算是走了！
　　他不再犹豫，正要出衣柜，却又听到门响的声音。
　　有人又回来了，并且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吵吵闹闹，似乎还拿了不少东西，塑料袋和易拉罐叮铃哐啷碰撞的声音十分明显。
　　时启：“……”
　　救命啊，到底谁能来把他带走！
　　陆敛从浴室出来，几人已经围坐在地上，准备喝酒打牌了，今天是难得的放松日，就算不能玩手机，也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见陆敛出来，大家纷纷“哇”了一声：“敛哥这肌肉练得好棒啊，怎么练的？”
　　陆敛进浴室就没带上衣，围了个浴袍出来，肌肉结实漂亮，几人羡慕不已，甚至有人问：“我能摸一下吗？”
　　“滚！”陆敛也不恼，笑骂道，“只能看，不能摸。”
　　不过这个季节，除了陆敛这种火气忒旺的人之外，其他几人都规规矩矩穿着上衣，秋天了还光着膀子，着实有些冷。
　　“敛哥一起玩牌吧？”
　　“等会。”陆敛随口道，把可乐瓶转来转去，又喝了一口，望了眼窗外，突然道，“你们刚回来的时候，有人回来吗？”
　　“有几个吧，登记了名单，不过天色太黑了，没太注意。”
　　“敛哥没出去啊，可惜了，在外面有不少摄像机跟拍，估计节目组也会剪辑一下发出去呢。”
　　“明天开始，才是真的开始啊，敛哥你们组是对江允吧？江允实力挺强的诶，悬念挺大。”
　　“我倒是觉得还行，江允他们组除了白寻，剩下的实力都一般，舞台看得还是整体效果。敛哥这组平均实力强多啦，肯定能赢的！”
　　陆敛并未对这件事发表评论，任由他们说，过了一会，将空可乐瓶丢进垃圾桶，走向衣柜。
　　时启原本以为警报已经解除，正昏昏欲睡，靠在衣柜里，心想玩吧玩吧，玩完大家就都各回各家睡觉，他也能趁机离开了。
　　结果说着说着，突然间衣柜门被人毫无通知地打开，而时启则暴露在日光灯下，身体逐渐化为实型，那一刻，陆敛脸上的表情几乎变成了空白。
　　两人四目对视，这一刻，恒星不断湮灭升华再重组，烟花爆竹声声响，羊驼在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奔跑……
　　一句话总结时启的内心活动：想死。
　　片刻后，陆敛才声音颤抖地说：“你为什么在……”
　　时启连忙捂住陆敛的嘴。
　　啊啊啊啊啊——
　　翻车了！这下怎么办？该怎么解释？！
　　系统：“说你有钻别人衣柜的癖好？”
　　时启：“不要再幸灾乐祸了！”
　　时启想起，他今天还新得了个buff，但这有用吗？时启想起，在第一个世界里，他对喝醉酒的许渺使用了[魅惑]技能，随后许渺似乎只把那件事当成了一场梦……但现在陆敛还清醒着，怎么办？
　　“敛哥，你在和谁说话？”一人听到陆敛对着衣柜说话，疑惑问道。
　　时启只想扶额，然而陆敛眼中的震惊丝毫未减，他下意识道：“衣柜里……”
　　时启双手合十，疯狂冲陆敛作揖，眼中带着哀求，示意他千万别说出去！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奇怪地朝这边走过来。
　　时启脑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电灯泡，他可以用道具啊！
　　SSS级的道具——宿命回转！
　　时启拿出道具，却发现上面有使用限制。
　　一个世界，只能用一次，且回溯的时间必须是十天以外，也就是说，现在用不了。
　　时启：“……”
　　系统：“你别让他发现，关了灯你变成鬼这件事就没事了。”
　　“……什么也没有。”陆敛冷静道，并且关上衣柜，转头对那人说，“不过我刚想起来，等会有点事要做，你们先去别的宿舍玩吧。”
　　“诶？什么事要今天做？敛哥你该不会是想逃酒吧！”几人这么说着，却没有多问，收拾了啤酒和牌，说，“那我们去隔壁宿舍玩，敛哥办完事记得过来啊。”
　　几人出去，并有个人贴心地关上了门，“砰”地一声，仿佛唤醒了陆敛的神智，他冷静地把衣柜门打开……再关上，打开再关上打开再……
　　时启伸出手，抵在门口，他实在不想一会变轻一会变重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时启，你在我衣柜里做什么？”
　　时启也一脸迷茫：“我不是在睡觉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敛：“……”
　　两人面面相觑。
　　陆敛怔怔地看着他，拧起了眉，随后，他做了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动作——他掐了自己手臂一下。
　　时启：“……”
　　陆敛怀疑地看着他，说：“你先从衣柜里下来？这么坐着不难受吗？如果你想要我的衣服，我也可以……”
　　时启从衣柜里钻出来，挠挠头，并且决定使用“酒醉的蝴蝶”buff，不管好不好用，先用了再说吧。
　　“酒醉的蝴蝶”buff生效中。
　　施加对象：陆敛。
　　陆敛认真地看着时启，时启则避开了他的眼睛，陆敛咳嗽一声，说：“你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又睡觉了？还钻进了我的衣柜？”
　　“我也不知道啊。”时启打定主意，无论陆敛说什么，都装作不知道。
　　陆敛：“？”
　　时启仿佛能看到陆敛的头顶浮现出一团无措茫然的黑线，这事情实在是太惊异，太奇怪了！而且刚才那一幕，让他的心像是被猫抓一般，痒痒的。陆敛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但他明明没有喝酒——
　　时启抬头，地上还放着几罐没开的啤酒，这不正好吗？便拿起一罐递给陆敛，劝道：“要不你先喝点酒清醒一下？”
　　陆敛怀疑道：“我确实应该喝点酒……”
　　说着，拧开易拉罐的拉环，脖子扬起，大口大口地喝。
　　时启无聊地看着陆敛喝酒，说：“这样得喝多少才能醉……”
　　然后时启看到buff旁边亮起白光：施加对象已喝醉。
　　时启懂了，陆敛这是酒量不行啊。
　　陆敛喝完一罐，脸色变红了些，用一张英俊深邃的面孔认真看着时启，说：“你是不是暗恋哥哥，才故意钻进我衣柜里的？”
　　陆敛“明人不说暗话”buff发动，暴击时启！
　　时启震惊地看着他：“……”
　　想不到陆敛喝醉之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虽然这不是真的。
　　“你不用否认，我都知道……”陆敛说，“但哥哥不是给，没办法给你想要的……”
　　时启：“我想要什么？”
　　陆敛似乎难以开口，顿了顿，才道：“我对男人……硬不起来。”
　　时启：“？”
　　时启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反驳他从未想过这个，还是该否认他喜欢陆敛，亦或是先解决自己究竟是不是给这个问题。
　　陆敛继续说：“我知道你是给，虽然你很想骗我，但眼神是不能欺骗人的，我专门去研究了一些……片子，但这是事实，我不能耽……”
　　“你别说了！”时启再一次捂住他的嘴，一脸的惨不忍睹，他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陆敛！”
　　陆敛被时启捂着嘴，片刻后，才缓缓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时启才放开他。
　　陆敛：“那你为什么要钻进我的衣柜里呢？”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时启头大如斗，现在该怎么办呢？让陆敛睡一觉，他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吗？
　　系统：“不会。”
　　那就时启缓缓看向自己的技能栏，魅惑值现在只有60点了，一个有些危险的数值。如果不能成功，那他就把陆敛打晕算了。
　　时启使用了[魅惑]技能，随后忐忑地等待系统的结果。
　　系统：“魅惑值1，判定大成功。”
　　时启：“什么？！”
　　时启再一次呆若木鸡。
　　这个技能，他只使用过两次，每一次都是大成功，概率会不会太高了？
　　随后，再一次响起了骰子滚动的声音。
　　系统：“该技能生效时间为10分钟，介于被魅惑者处于醉酒状态，清醒后将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时启立刻问：“那之前的事情呢？”
　　系统：“你只需要让他以为，这是一场梦就好了，至于该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
　　陆敛喝完第一罐酒，正在朝桌上摸第二罐酒，时启按住他的手，正色说：“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陆敛动作几不可闻的迟缓，缓缓看向时启，像是突然发现他在这里，突然伸手一拽，将时启拽进自己的怀里，声音低沉微哑：“我没醉。”
　　“不，你醉了！你该上床休息了。”陆敛还是没穿上衣，导致时启根本无从下手，没办法推他，一推就是耍流氓啊！
　　陆敛说：“再喝……一罐，好吗？”
　　时启的衣服被他扯乱了，露出白皙光滑的腰线，以及轮廓并不分明，但依然具有韧性的薄薄腹肌，陆敛微微眯起眼睛，嗓子更加干渴了。
　　他的脑子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撞，一个小人大吼“我是直男，不能对弟弟动心！”，另一个小人则声音更大“我都这么爱他了，直不直又有什么关系呢？承认吧，你弯了！你想和时启谈恋爱！”
　　没错，我都这么喜欢他了，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呢？陆敛舔了舔嘴唇，时启仍在据理力争，试图让陆敛停下动作回去乖乖睡觉。
　　陆敛轻轻松松地制住时启的动作，单手拿起易拉罐，拉开拉环，喝了一口，随后低头，吻向时启。
　　口中微苦的酒液渡了过去，时启则完全没料到陆敛这个动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哥哥喜欢你……”陆敛沉声道，“不，哥哥爱你，时启。”
　　魅惑值大成功的结果是，对方的好感度会升至100％。
　　时启冷不防呛了一口酒，陆敛则从他口中退了出去，像只大狗般不停舔着他的下巴和颈窝，即便如此，时启的衣服还是湿了。
　　“可……可你不是给啊。”时启说着，心中叫苦，他只想要一个普通成功，为什么每次都是大成功啊！倘若这么容易，等人清醒了，他再魅惑一下，是不是就能直接完成攻略了？
　　可总觉得会是陷阱……
　　陆敛死死按住时启，像是自然界里求爱时最不容质疑的雄性动物，将他半压在墙上，听到这句话时，眼中浮动着笑意。
　　“我的确不是给，但……”陆敛哑声说，“我只对你有感觉。”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陆敛那本就炽热健美的小麦色身躯，与时启半湿的T恤紧紧挨着，时启几乎能够感觉到他蓬勃的心跳，隔着胸口无比凶猛地跳动着。
　　而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陆敛他居然……！
　　空气中的暧昧因子相互碰撞，迅速升温，时启被陆敛连吻带舔，几乎找不出空当和陆敛讨价还价，他从未想过，性格那么好的陆敛，在这种方面居然会这么凶。
　　“想摸哥哥的腹肌吗？”陆敛低下声音，似乎在故意引诱时启，却是将他的手往上带，“别人想摸还摸不到呢。”
　　“陆……陆敛！”时启竭力侧过头，陆敛则含住他的耳垂，像是品尝一块极为精美的糕点一般，牙齿慢慢地磨蹭，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时启那可怜的耳朵今天已经是第三次遭受袭击了，然而依旧是迅速红透，陆敛稍微动了下，终于感觉地方不对了。
　　“回床上？”陆敛看似温柔地建议着，然而却是丝毫不容置疑地将时启带回了床上，一手从他的T恤里摸了进去——
　　“啪——”
　　屋子里的灯突然熄了，与此同时便是接二连三的疑惑与哀嚎声：
　　“不是吧？玩得正嗨呢，居然停电？”
　　“啊啊啊我的牌啊！马上就能炸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们别乱摸我的牌，喂！”
　　陆敛的怀里瞬间空了，时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飘下了床，并且迅速把灯的开关按了回去。
　　“时启？”陆敛有些不清醒，晃了晃脑袋，他奇怪地摸了摸床上，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还在这里——
　　系统：“十分钟到了。”
　　时启则不停地撞门，他出不去！
　　“为什么我都是灵魂了，却不能穿墙？！”时启愤怒地指责系统。
　　系统：“你问游戏开发者去。”
　　游戏开发者是……庄臻。给时启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去问庄臻这种问题的。
　　不过好在只有十分钟……如果时间再长一点，鬼知道陆敛还会对他做出什么来！
　　他不是硬不起来吗？那刚才顶着他的是什么？打脸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陆敛则喊了几声时启的名字，没有人应答，加上醉意，令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时启可不敢再打扰他了，他又飘到窗户处，打算从这里飘下去，但底下大门口亮着光，不少人进进出出，万一他接触到光，到时候就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现在只能等人开门，然后嗖——地钻出去了。
　　时启坐在床角，心想他是犯了什么罪，要这么惩罚他？
　　“来电了来电了，来，继续玩！”
　　门外有人大喊。
　　“砰砰砰。”有人来敲门了。
　　时启充满希冀地望向门口，准备——
　　门打开，明亮的灯光浮现在眼前，江允推开了门。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酒味，灯是关着的，宿舍里很安静。江允左右看看，才发现陆敛躺在床上。
　　“陆敛，你见到时启了么？”江允走过去，道，“大门已经关了，他还没有回来。”
　　陆敛被迷迷糊糊地吵醒，记忆还停留在被魅惑前的时候：“时启？他在……在我衣柜里。”
　　江允：“？”
　　陆敛：“不对……他在我床上。”
　　江允按开了宿舍的灯，陆敛瞬间清醒了，以手挡着光，看向来者：“你干什么？”
　　江允眸子微微沉着：“你刚才，看到时启了？”
　　陆敛脑子里的记忆十分混乱，他眯起眼睛，过了半晌，才说：“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在我的衣柜里。”
　　江允凭借优良的素质，强忍住了骂人的冲动，甚至彬彬有礼地点头，道：“你衣柜是哪个，我能看下吗？”
　　陆敛扶着额头，昏昏沉沉道：“右边第一个。”
　　江允打开衣柜，里面只有一堆凌乱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当然什么都没有，难道他还真的打算在衣柜里看到一只时启？太荒谬了。
　　江允关上柜门，扭头看向陆敛：“你的精神还正常吗？需不需要替你拨打隔壁精神病院的电话？”
　　陆敛：“……”
　　江允走了，气到忘了关灯。
　　陆敛满脑袋的“@＆＊＃￥＄”，倒回床上，疲惫地吁出一口气。
　　床下，时启竖起耳朵听动静，见陆敛没有再起身的意思，便慢吞吞地爬出来，随后飞奔而出，喜极而泣——
　　他终于，从陆敛的宿舍里出来了！
　　与此同时，江允从旁边宿舍出来，看到时启，不禁一怔。
　　“嗨，晚上好。”时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江允却不答话，视线古怪地落在时启凌乱的头发，半湿的衣领，以及沾了灰的衣摆和裤腿上，颇像是受了一番蹂|躏似的，半晌，说：“你去参加野地训练了？”
　　“啊，其实是走到一个坡上，不小心摔倒了。”时启挠挠头。
　　“刚回来？”江允又问，那声音稀松平常，什么情绪也没有，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例常询问。
　　“是啊。”时启挠头，努力装出一副疼痛的模样。
　　江允缓缓走到时启身侧，在时启惴惴不安的视线中抬手，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这个动作令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了一个十分暧昧的程度，连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皮肤上。
　　时启只觉得有些大事不妙，然而江允却很快率先退开，冲他点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的训练量会很大。”
　　时启说：“好的。”随后转身离开，他的后背同样蹭了点土，不像是摔倒，倒像是趴在什么地方沾到的。
　　江允看着他回到宿舍，转而沿着走廊，慢慢地走，不少宿舍还亮着灯，里面嘻嘻哈哈的，正在做游戏，单独在宿舍里的人可不多。
　　刚才他闻到了，时启的身上有一股酒味，但时启向来不喜欢喝酒，倘若是买饮料，也只会喝果汁。
　　所以，时启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江允走到楼下，登记的人正在做最后的整理，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江允道：“我朋友刚才留错手机号了，能帮他改一下吗？”
　　“啊，可以啊，给，这是登记表，你自己找吧。”
　　江允拿过登记表，登记表上记录了时间，而表格上册便有时启的名字。
　　时启的登记时间是一小时前。
　　江允将名单递回去，回到宿舍。
　　白寻也回来了，此刻正不顾时启阻拦，冲门口的江允丢了个东西：“喏，这是时启送给新舍友的见面礼，每人都有啊。”
　　“你够了！”时启说，“你怎么把这东西到处……送啊！”
　　“不送，难道你要自己留着用？”白寻故作诧异道，“用得完吗？”
　　“我都送你了！不客气！”时启没好气道。
　　江允看了下手里的东西。
　　可以。
　　这种东西都敢随便送人了。
　　失忆了之后，胆子也跟着变大了不少。
　　甚至连奸夫都有了。
　　时启正和白寻吵架，却听系统说：“告诉你一件坏事，江允的黑化值开了。”
　　时启：“？”


第108章 
　　系统：“目前江允的黑化值为30。”
　　时启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突然……”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盒子？
　　他看了看江允， 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直到时启脱下衣服准备去洗澡，才发现他身上这件T恤已经脏得不像话了。
　　因为先是躲进衣柜， 再钻到床底下，也难怪刚才江允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我们不再玩一会了吗？其他宿舍还在玩诶。”房嘉然看了看几人，小心翼翼地建议， “声音都传进来了。”
　　今晚的确是个放纵之夜，只有他们宿舍安静得要命。
　　江允抬眼看过去，房嘉然顿时失去了继续提议的勇气：“那还是算……”
　　“好啊， 玩什么？”白寻在一旁笑道， “打牌吗？我刚从超市买了一副牌诶。”
　　房嘉然一阵惊喜：“真的吗？你们都玩？虽然不能赌博，我们可以换种方式， 输的人喝酒，或者真心话大冒险？”
　　江允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却道：“可以。”
　　时启自然也同意，因为他的buff还有两个小时，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开着灯保险一些， 而且也许还能趁这个机会问出些秘密来？不过， 他道：“我可以喝果汁吗？”
　　“那就不叫惩罚啦。”房嘉然笑道。
　　时启：“呃，好像也是。”
　　他的酒量， 起码要比陆敛好一些吧，喝几罐也不至于醉……
　　宿舍地板上铺着干净的毯子，几人将宿舍收拾一下， 腾出位置来， 白寻取牌，又将买来的零食分给他们， 时启则说自己先去洗个澡。
　　热水淋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消除了一身的疲惫，时启简直都不想动了，又洗了头发，推门出去，几人已经安置妥当了。
　　时启穿着睡衣短裤，坐在地毯上，黑发柔软湿润，衬得皮肤很好，脸颊微红，嘴唇温润，睡裤稍短一些，露出洁白的脚踝，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你的眼睫毛好长啊！”房嘉然惊叹道，“仔细一看，你真的长得好可爱！”
　　“可爱是用来形容男孩的吗？”时启据理力争，“我也是有腹肌的好吗？”
　　时启这次可是专门用了“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虽然不能将他的外貌大改，但稍微调整之后，便也有了青年的特征，虽然四肢纤长，但仍有薄薄的肌肉，体力是不差的，否则也不会跟得上如此高强度的训练。
　　“是吗？”白寻懒洋洋地道，“看不出来啊。”
　　时启：“……”
　　时启捏着面前的牌，打开，看了一下，不由得感慨自己的运气可真差啊。
　　“你是地主噢。”房嘉然说。
　　果真，打了四圈，他的牌一张都没出去，果断输了。
　　“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如果这回选真心话，下次就要大冒险了。”
　　时启想了想，能不喝酒就不喝，那就……
　　“真心话吧。”时启觉得他们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来。
　　白寻见他们不说话，便道：“那我来问吧。”他嘴角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时启一愣，犹豫片刻，说：“没有。”
　　“不能撒谎。”白寻提示道。
　　“是真的，没谈过。”时启说，心想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我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随后，江允似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浅淡。
　　开第二局，江允地主，时启这次拿到了大小王，心想三个人对付一个总能赢了吧？结果刚把王炸打出去，江允：“四个四。”
　　“过。”
　　“四个五。”
　　几人对看一眼：“……过。”
　　“四个六。”江允说，“我赢了。”他扫视三人，眼中带着些老子天下第一的意味，彬彬有礼道，“喝酒？”
　　白寻：“喝酒！”
　　房嘉然摊手：“我喝酒。”
　　时启扶额：“……那我大冒险吧。”
　　房嘉然和白寻对碰，随后豪迈地一饮而尽。时启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苦得要命，这跟喝毒药有什么区别？
　　反正江允也不会让他做很难的事情吧，不知道玩什么，江允身上总带着种令时启莫名安心的可靠感，也许是因为上次在训练楼里时，江允救了他。
　　江允的视线轻轻扫过他，时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往外轻轻扯着，有一种紧绷感，他实在想不到江允恶作剧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这人实在是太冷了。
　　也许等会有机会的话，可以问问他为什么生气……自己也没惹他啊。
　　正想着，便听江允说：“你钻进我衣柜里去。”
　　时启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允。旁边白寻哈哈大笑，冲江允说：“你可真牛逼。”
　　这种事情，一般人谁能想到啊？
　　时启顿了顿，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江允发现了？但怎么可能，陆敛自己都不清醒呢！对上江允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深邃眸子，时启只觉得自己额前都要冒冷汗了，强自镇定地解释道：“衣柜太小，我钻不进去。”
　　房嘉然却说：“我们的衣柜还是挺大的呀，而且时启你本来身形就小，说不定可以呢，先试试呗，不行再说！”
　　白寻在一旁火上浇油：“大冒险不能反悔，再难都得做。”
　　时启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声“那我试试”，走到江允的衣柜旁。他曾经进去过，自己确实可以进去，顶多是有些费力罢了。
　　时启在众目睽睽之下，俯下|身进了衣柜，江允的衣服并不是很多，只有几件黑白T恤和训练服，比起陆敛无比拥挤热闹的衣柜来说，显得空空荡荡的。
　　时启从衣柜里出来，却没发现衣柜侧边放着东西，爬出来时不小心碰到，那东西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不起！”时启连忙道歉，想把那东西捡起来，却觉得有些眼熟，那似乎是他第一次来江允宿舍时，他裤兜里面的……
　　MP3。
　　然而江允比他的速度更快，捡起来，时启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条裂缝，摔坏了吗？
　　“我没看到这个，要不我重新给你买一个……”时启手足无措，更是在江允抬眼时，捕捉到他眼瞳深处的一抹忿忿恨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让时启愣住了。
　　江允……因为这个MP3，讨厌他了吗？
　　“是我自己没放好。”江允将MP3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刚才也是我提的要求，和你没关系。”
　　这么说着，时启听到系统说：“江允的黑化值又上升了，目前是40。”
　　时启：“……”
　　他简直要哭了：“抱歉，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要不我去找人给你修……”
　　一旁两人也因为这一遭变故而不敢说话，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江允。”白寻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时启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江允沉默了一会，对时启说：“我刚才的确没控制好自己，但这和你没关系，只是想起了其他事情。”
　　时启抿起了唇角，他感觉江允说这话并不是安慰他，是真心的，但……
　　时启坐回原位，江允则道：“该谁发牌了？”
　　这一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房嘉然尽力在维持气氛，时启心事重重，江允神情有些游离于游戏之外，仿佛时启刚才的动作，将他的回忆拉回到了很久之前……
　　房嘉然：“我赢了。嗯……江哥，你选什么？”
　　江允不言，拿起面前的一罐啤酒喝了。
　　又玩了几把，多是时启输，时启又喝了一罐酒，随后又选了真心话，大概是看他心情不好，房嘉然也没有问什么出格的问题。直到下一把，又是时启坐庄，果断地输了。这游戏对他来说真不算好。
　　“我赢了！”房嘉然说，“时启，你选什么？”
　　时启喝了几罐酒，已有些困了：“大冒险吧。”
　　房嘉然想了想，道：“那你……去抱一下江哥吧？就当做是一抱泯恩仇，刚才的事情就忘了，好不好？”
　　虽是问的时启，房嘉然却是忐忑看向江允。毕竟江允一向不喜欢别人碰触，开玩笑也不敢开到他的身上。但若是一直维持这样的气氛，时启之后在江允手下会很不好过啊……
　　时启缓缓地眨了眨眼，听明白房嘉然的意思，便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江允：“行啊……那就，抱一个吧？江哥，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不知道谁把牌盒丢在地上，时启踩了上去，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了下来，正巧江允回过头，时启便把江允结结实实地扑倒了。
　　时启的鼻子再一次惨遭痛击。
　　然而更尴尬的事情是，他刚才好像无意间擦过江允的嘴唇……他发誓他绝对没想过这么做。
　　时启石化了，颤抖了，完了，完蛋了！江允的黑化值肯定会嗖嗖嗖地涨！
　　“还不起来？”江允冷冷的声音在耳畔道。
　　时启半趴在他的胸口，倒是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一下，抬头正对上江允的黑眸，里面蕴蓄着某种时启无法理解，却异常危险的情绪。闻言，他连忙撑着地毯起身，房嘉然也忙拉他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启二话不说，疯狂道歉，只希望江允看在他态度诚恳的份上饶他一命，他还没存档啊！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下降，目前是15。”
　　时启：“我就知道会这……嗯？啊？”
　　江允坐起来，面色比之前更冷，眼神如同冰一般扫过时启，道：“不玩了。”
　　始作俑者房嘉然泪流满面：他不过是想让两人和好，怎么现在感觉，他们的关系反而越来越糟了啊！
　　时启神情恍惚地回到上铺。
　　白寻收拾了牌盒，看了江允一眼，江允已经拿着MP3躺回床上了，白寻想了想，道：“你应该不至于和时启计较吧？”
　　江允面若冰霜：“换你被扑试试？”
　　比起江允，实际上白寻才是真正不能接受和男生亲密接触的人，轻微的接触还可以，如果再多了，就会让他瞬间回忆起那并不美好的初恋，无比反感。
　　不过……
　　白寻想了想，如果是时启的话，他好像也可以接受啊。之前在超市里，时启不小心撞进他怀里，那一刻，白寻不但没有反感，反而想把他抱得更紧，抱进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也许是因为时启太无害了，身上还有他喜欢的柠檬味，长得也很对他胃口。
　　时启转了个身，房嘉然说：“我关灯了哦。”
　　“你是我的可爱鬼”buff五小时使用期限结束，灯关上，时启终于能放心些了。
　　他刚才把日记本也拿了上来，时启想了想，密码究竟会是什么呢？他的生日不对，难道会是江允的生日？
　　但他不知道江允的生日，或许明天可以问问白寻。
　　而且江允的黑化值，为什么升得莫名其妙，降得也莫名其妙？时启实在搞不懂江允究竟在想些什么，看他的表情，根本无法得出结论。
　　时启翻了个身，朝下方看去，江允半靠在墙上，手里正拿着MP3，屏幕是亮的，应该没摔坏。
　　时启：“我想对江允过一个[心理学]。”
　　系统：“需要用心理学必成功券吗？”
　　这个券只有两张。时启想了想，说：“不用。”
　　骰子滚动的声音响起。
　　系统说：“江允在想该怎么重新把你追回来。”
　　时启怀疑道：“真的吗？”
　　这怎么也不像是江允的真实想法，更何况几分钟前他们还闹了矛盾。
　　系统：“也许是真的。”
　　时启：“好吧，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事了。”
　　黑暗中，白寻说：“明天早上谁先起？没有手机真麻烦，你们起了叫一下我。”
　　房嘉然说：“我应该可以。”
　　江允：“早点睡，明天早上，最好没有人赖床。”
　　时启：“好的……”
　　时启趴在床上，背了会歌词，不知不觉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得放弃。
　　次日。
　　“时启！时启！起床了！”时启用被子蒙住脸，试图屏蔽掉噪音。
　　宿舍其他三人已经整装待发，只有时启还在睡，怎么也叫不醒。
　　江允说：“让他睡，看他能睡到几点。”
　　房嘉然眼角抽搐：“这样不好吧。”
　　江允想了想，把MP3打开，放在时启耳边，房嘉然和白寻不明所以地看着，片刻后，从里面响起了《忐忑》。
　　白寻：“……”
　　房嘉然：“……”
　　时启骤然醒了，三双眼睛盯着他看，江允冷道：“我有没有说过，晚上早点睡？”
　　时启忙跳下床：“昨天背词背得太晚了……”
　　“给你五分钟。”江允说，“晚了没有早饭吃。”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时启惨叫道：“我上衣呢？完了！昨天放在盆子里，现在还没洗……”
　　时启并没有带多少衣服，缘由也很简单，卡里没什么钱，先买几件凑合一下，并没打算长穿。
　　白寻说：“我还有上衣，不过不是新的……”
　　话未说完，一件上衣丢到时启怀里，是江允的。
　　时启已顾不得别的，先穿上再说。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再穿各班的训练上衣了，大家都穿常服，而江允丢给他的，则是一件纯黑上衣，款式和时启第一次见江允时所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不，好像就是同一件。
　　衣服洗过，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但对于时启来说，明显有点大了。
　　时启只得把衣摆折一折，收进裤子里，随后匆匆忙忙地跟着大部队出发。
　　上午是声乐训练，AB班分开上，白寻将修改的曲谱交给老师，他修改了曲风，变成了双人对唱的形式，其中分五个小组进行对唱，再加上一段rap，原曲为较抒情的歌曲，经过改编后，变成了比较酷的类型。
　　老师点点头：“你们分好组了吗？”
　　原本设定的是时启和江允一组，但经过昨天的事情，房嘉然举手道：“名单还可以调整吗？要不让我和时启一组……”
　　老师道：“先按你们的名单过一遍，我听听效果。”
　　大家便挨个唱了，这首歌难度并不大，但重要的是节奏，以及其中蕴含的故事。
　　老师说：“你们的主唱选得不错，他的声音虽然清澈，但很有故事感。嗯……江允，你和时启搭档，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你想换人吗？”
　　“我也觉得没问题。”江允漫不经心道，“主唱有问题么？”
　　时启突然被点名，说：“我也没问题！”
　　最终还是没有调组，大家一起练习，而江允依然如平常那般，冷冷的，但唱歌时，却又有种别样低哑的温柔。
　　倘若粉丝听到江允唱这首歌，想必会兴奋到尖叫吧。
　　下午则是舞蹈课，江允同样修改了部分舞曲，令它的难度降低，却更具有场景和可看性，唯一不足的就是他们的走位，以及变装。
　　“如果能练好，这个舞台会非常好看。”老师评价道，“同样，如果有一个人出错，整个舞台都会垮掉。我希望你们能够精益求精，能做到吗？”
　　大家信心满满，这组有白寻和江允的加持，肯定是最强的！
　　AB班第一天是在不同的时间上课，第二天才会一起练习。这天时启光是记节拍和动作就已经眼花缭乱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然而今天，陆敛的生活却过成了一个迷幻悬疑的电视剧。
　　先是昨天晚上喝了酒，随后被江允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之后一晚上都在做稀奇古怪的梦，醒来之后裤子还因为那啥湿了，陆敛整个人都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当中。
　　舍友昨天玩很晚才回来，草草洗漱就睡下了，次日大家醒来，看到陆敛时都吓了一跳：“敛哥，你没事吧？”
　　陆敛一手扶额，说：“你们昨天离开宿舍前，有没有看到其他人进来？”
　　“没有啊。”众人纷纷摇头。
　　陆敛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才会梦到和时启这样那样，可他又不是给，他对男生没兴趣啊！
　　陆敛忧心忡忡地问旁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红发练习生：“如果做梦梦到和同性接吻，是代表什么？”
　　红发笑着问：“是和你认识的男生吗？”
　　“关系还不错。”陆敛抓狂地说，一头毛躁，“但我真的只当他是弟弟！我也不是给啊！”
　　“等等，我还什么都没说啊。”红发男生忙道，“这也很正常，也许是白天压力过大导致的，并不能代表性取向的。”
　　陆敛怀疑道：“真的？”
　　红发信誓旦旦：“千真万确！”
　　陆敛不太相信，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压力，也许其他人的确会因此而产生压力，但他却没有关于这些的烦恼，可除了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红发喜欢男生，是个天生的给，见陆敛仍然一脸狂躁，仿佛随时准备出去咬人，道：“最好的验证方法就是，你再看看片？如果效果不好，你也可以请你那位……关系很好的弟弟，一起看片。如果没有任何反应，就绝对不是给。”
　　陆敛反问：“如果有呢？”
　　“那就恭喜你……”红发想了想，委婉道，“以后可以多喝几瓶可乐了。”
　　“……”
　　陆敛一脸苦闷，正要出门，却听有人喊：“诶，这谁的棒球帽？掉地上了！”
　　“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
　　“这帽子后面好像有字……标着“白寻”，是我想的那个白寻吗？敛哥，白寻来我们宿舍了？”
　　陆敛接过棒球帽看了看，毫无印象。难道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是白寻？但他和白寻完全不熟悉，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陆敛怀着重重疑问，度过了今天。
　　傍晚，时启吃过饭，便要继续练习，他今天还没有把动作记住，进度又慢了。陆敛自吃过饭便说有事，提前离开，白寻坐在一旁，帮他看动作，一心二用地继续写词。昨天他只想了一部分，没有找到灵感。
　　“你昨天离开超市后，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一直憋在白寻心里，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问，现在只有他和时启两人，便终于可以问了。
　　时启动作一顿，随后自然而然道：“我急着回来上厕所，直接回宿舍了啊。”
　　“那我回来的时候，为什么没见到你？”白寻一针见血。
　　“然后……我又出去了。”时启说。
　　白寻微微眯起了眼睛，对时启这明显敷衍混乱的话产生了怀疑：“去了哪里？”
　　“找朋友玩。”时启说，“怎么了？你在审犯人吗？”
　　心虚，明显的心虚。
　　白寻又说：“我有必要问一句，你现在是在和队里成员谈恋爱吗？”
　　“当然没有！”时启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呢！”
　　这个点，摄像头虽然关了，难保隔墙有耳。时启已经经历过一次，便十分警惕。
　　白寻说，“今天早上，老师说你的声音很有故事，像是经历过什么，昨天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白寻问的是真心话，问时启是否谈过恋爱的那个问题。
　　时启说：“当然没有，没谈过恋爱，声音就不能有故事吗？”
　　还是很心虚啊。
　　白寻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我，这是我的底线。你应该知道的吧？”
　　时启：“我怎么可能骗你呢，呵呵。”
　　白寻起身离开，时启则继续练习，然而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妙……
　　但究竟哪里不妙，他又说不上来。
　　昨天的事情，谁都没有证据证明他进过陆敛的宿舍，就连陆敛也不能确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差，可如果说去找谷雨玩，那时候谷雨还没回来呢！
　　时启顿时感觉，自己误入了一个悬疑侦探推理剧。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幸运]。”
　　时启：“不是吧！又发生了什么？！”
　　时启愈发忐忑，投掷了一个。
　　系统：“幸运99，判定大失败。”
　　时启：“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系统：“友情提示，此处建议存档。”


第109章 
　　系统自然不会告诉他答案。
　　时启心里忐忑， 拿毛巾擦了汗，存了个档。随后往外走。
　　他的夜盲症，导致他不能在训练室里单独呆太晚， 也没有手机可以照明，但他的舞蹈基础的确是跟不上别人已经练了几年十几年的，偏偏这个舞台又很注重准确度。如果最后毁在他这里， 时启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时启一身热气，出来后反倒是冷了，打了个喷嚏， 谷雨几人也正好从对面教室出来， 见到时启，便亲亲热热地一起走， 顺便打探进度。
　　时启很老实：“他们已经把舞记下来了，我还差很多，你们呢？”
　　“差不多，贺随和陆敛他们俩进度是最快的， 其他人进度比较慢。”谷雨看出时启有些着急，便鼓舞道， “练习时间还多着呢， 到时还有好几轮彩排，我们跟着这种厉害的组， 当小透明就好啦。”
　　时启的确有点焦虑，不过那并非是因为进度慢，而是因为幸运大失败的缘故。每次幸运大失败， 都会发生点非常不好的事情。
　　“陆敛今天怎么样？”时启问。
　　谷雨吃过陆敛给时启带的零食， 知道他俩关系好，也很羡慕， 并未怀疑，道：“陆敛今天看上去有点暴躁，感觉他没睡好，练习的时候也有点走神——不过不妨碍，他进度还是比我们要快多了。对了，他还问我们，昨晚有没有看到你，你们俩昨天没在一起？”
　　看来陆敛还是有所怀疑。时启心下一沉，随口说没有，一边心里打鼓，万一……最坏的情况是，陆敛还记得，他该怎么办？打死也不认？
　　回到宿舍楼里，时启纠结再三，想当个缩头乌龟算了，陆敛不问他，他权当不知道，然而刚打开宿舍门，时启就吓了一跳。
　　陆敛怎么在他的宿舍里？旁边还站着白寻。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时启正一头雾水，就见二人原本正在交谈，听到声音，齐齐朝他看来。
　　“人这不是回来了？”白寻道，一手拿起个东西，冲时启摇了摇，“时启，我的棒球帽，怎么跑陆敛宿舍去了？”
　　时启：“……”
　　倘若他处于漫画中，此刻必定是作五雷轰顶状，白寻的棒球帽！居然被他忘记带走了！
　　这绝对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了。
　　但不知是因为在心里演习过太多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时启的表情居然没有一丝改变，他冷静地说：“我昨晚去了陆敛宿舍，忘记带走了。”
　　白寻挑起了眉：“你昨晚还跟我说……”
　　“我说了，去找朋友玩。”时启仍然镇定，然而内心已经开始电闪雷鸣了，“就是去找陆敛了。”
　　时启看了陆敛一眼，陆敛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只若有所思地看向时启，似乎是在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玩什么呢，连帽子都忘记拿。”白寻走向时启，现出一抹嘲讽意味，“见朋友而已，又为什么要神神秘秘的？时启，你骗我。”
　　“白寻！”时启正要说话，白寻却冷冷觑他一眼，眼中带着怒意，愤愤摔门而去。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开了，目前是五十。”
　　白寻说得不错，他最讨厌别人骗他，而时启则是精准地踩爆了他的雷区，黑化值顿时嗖嗖地涨起来了。
　　时启绝望大喊：“OMG——鲨了我吧！”
　　系统：“不过是开了三个黑化值而已，贺随的还没开呢，还有希望。”
　　“不要安慰我了谢谢。”时启一脸麻木地说。
　　然而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陆敛看起来倒是没有白寻那么愤怒，但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会叫……哦不能这么形容陆敛，时启知道，如果自己不对这件事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他的攻略进度将很有可能停滞……
　　……甚至退回零点。
　　“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陆敛淡淡地说，“我现在的记忆也很混乱，不确定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陆敛看上去的确很疲惫，时启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脸色，他知道，无论如何，得给陆敛一个能够解释一切的答案——
　　但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陆敛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给你买的，这段时间里，我还是会照顾你，不过……”
　　“陆敛，其实……”时启深呼吸几次，对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其实你的记忆……”
　　陆敛认真道：“你不用告诉我，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其实都是真的。”时启突然说。
　　陆敛正要说话，听到时启的话，忍不住一顿。
　　“你看到我钻进你的衣柜里……”时启结结巴巴地说，“是因为我……喜欢你。”
　　陆敛：“……”
　　时启：“本来想去找你，但是你不在，就想……借你几件衣服，没想到你突然回来……”
　　陆敛说话也开始结巴了：“所以我后面的记忆也……”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你喝了酒，我就走了。”时启立刻说，并为自己捏了把汗，他不确定陆敛会不会相信这个答案，但他也没有更好的了。
　　陆敛一脸震惊地看着时启，说不出话来，半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抱歉，时启，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但我……”
　　“我不能接受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原本就不喜欢男生，不能耽误你。”陆敛艰难道，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却开始浮现出昨晚如在梦中的一幕，他将时启抵在墙边，狠狠地亲吻他……那一刻，他的确起了反应。
　　可是不应该啊！
　　陆敛当了二十二年的直男，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有弯的迹象，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可能，然而在内心某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却有个声音对他说：如果那个人是时启，好像也并不是可以接受——
　　停！
　　性向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呢？不可能的！
　　陆敛这辈子接受表白的次数也不少，缘由是性格好，对女生也很绅士，长相也好，属于是体育系帅哥，在学校时便很受欢迎。
　　那时候陆敛拒绝表白，可没有现在这么艰难，甚至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是不是不该这么直接？
　　陆敛压根没有怀疑过时启所说的话，甚至他觉得偷偷拿自己衣服的时启好像很可爱，他想拿衣服回去干什么呢？
　　时启果然露出了淡淡失落的表情，却笑道：“我知道啊，所以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你，但如果不告诉你，你又会想东想西，影响练习。”
　　时启在强颜欢笑。陆敛怔怔地看着他，骤然从心里弥漫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难过。
　　那种感觉，像是把心放在黄连里，苦苦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陆敛说。
　　时启说：“现在问这个也没有必要了吧，我也知道你是直男，掰弯直男天打雷劈，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就当做从来没有听过这话，我们依然是朋友，这样可以吗？”
　　陆敛第一次见到表白失败还给被表白者找楼梯下的，顿时心中堵得更是厉害了。
　　时启在他心里的形象，顿时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我真不是故意拒绝你的。你真的很好……”陆敛随意识到给时启发了张好人卡，又改口道，“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人去……”
　　“去爱……”
　　陆敛说不出口。
　　他想象了一下，他居然无法想象时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模样，时启也会亲他，抱他吗？甚至还会做些更亲密的事情。
　　陆敛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不应该直接拒绝的，现在连朋友都难做了。
　　“好啦。”时启说，“反正都解释清楚了，你也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烦恼啦。谢谢你送我的零食，你有事就先回去忙吧。”
　　陆敛听出时启话里的逐客令，他脑袋里现在一团乱麻，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不停地冒出来，现在，就连揉一下时启头发这种简单的动作，以后怕是也不能再做了。
　　那他时启还会和他一起吃饭么？
　　“那我走了。”陆敛惆怅迷茫地看着时启，仿佛失恋的那个是他，而不是时启。
　　时启刚松了一口气——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目前是80。”
　　时启魂飞魄散：“你刚怎么不说？！”
　　系统：“怕破坏了刚才的气氛。”
　　时启刚才用了十二分的演技，努力演出一副告白失败后的模样，而陆敛也很上道，并未追问下去，否则时启可就真是说不出来了。
　　陆敛出门，迎面撞上江允，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陆敛心事重重，并未在意，与江允擦肩而过。
　　江允面无表情地进门，时启睁大眼睛：“江允？你什么时候在门口的？”
　　“从“钻进衣柜是因为喜欢你”开始。”江允道。
　　时启：“……”
　　那不就是基本上都听全了吗！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江允的黑化值一路狂飙，85，90，91……
　　时启的手已经按在了读档键上了。
　　然而那数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摇摇欲坠地停在了“95”的位置上。
　　没有再继续上升。
　　江允一手按在桌上，冰冷的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住时启，面上不见丝毫柔和，冷冰冰地道：“队里不能谈恋爱，如果被我发现，就别怪我把你踢出组了。”
　　时启：“……”
　　时启小声说：“我知道。”
　　时启心想，自己到底是回档，还是不回档呢？
　　看江允这模样，似乎还理智尚存。
　　能不回档就不回，目前他的属性值都恰到好处，一旦回档，就势必会有属性减少，万一减少的是幸运值就完了！
　　时启对系统说：“如果黑化值升到99，一定要提醒我！不管什么时候！”
　　江允又带着点嘲讽地说：“想不到失忆后，你的审美也变差了，喜欢陆敛那种人。”
　　江允是在捧高踩低吗？时启假装听不懂，说：“他很好啊，有什么不好？”
　　系统提示，江允的黑化值又升了一点。
　　时启不敢再说了。
　　江允拿起MP3，便朝外走，看上去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时启说了。
　　房嘉然吃过饭回来，见宿舍空空荡荡，只有时启一人在，纳闷道：“其他人都去哪了？”
　　其他两人都被我气走了。时启心想。
　　“可能有事吧？”时启说。
　　房嘉然拿着歌词本，又说：“今天的歌，我还有几处唱不好，你能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时启放下乱七八糟的事情，指导了房嘉然几句。
　　直到睡前，白寻才回来，而江允则没回来。宿舍熄灯，静悄悄的。时启躺在床上，心想该怎么办呢？这下把两个人都惹恼了。
　　江允一夜未归。
　　次日早，白寻早早就走了，时启则跟房嘉然一起搭伙吃饭。房嘉然也感觉到宿舍里气氛不太对劲了，明明昨天他们还一起走，今天就全都不见影踪了。
　　“闹了点矛盾。”时启解释道，叹了口气。
　　房嘉然则说：“别沮丧，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毕竟像这种大佬，脾气一般都古怪得很，高兴了理你一下，不高兴了管你是谁呢，不过起码在节目里，大家还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维持虚伪的友好嘛。”
　　大家便在练习室继续练习，昨天有老师指导，今天便是各练各的。A班则是两人一组，分开练习，更尴尬的是，因为舞蹈的原因，他和江允还安排了特别的一段互动，两人要“深情脉脉”地对唱。
　　面对江允随时都要冻结世界的目光，时启只得强行把江允想成一根胡萝卜，这样还能好受点。
　　而今日，时启总算体会到大家口口相传的魔鬼江允，有多魔鬼了。
　　江允并非不搭理他，相反，他出错的地方便给他提出来，因为太过细致，导致时启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注意点。
　　“这一节重复跳，跳到不出错为止。”江允道。
　　一上午都没休息，时启已有些气喘，但仍道：“好。”
　　其他人坐在地上休息，看时启跳舞，心有余悸。
　　“原本还想和江允搭档，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江允太可怕了啊！”
　　“江允和时启的关系果然不好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假的。”
　　“是啊，还和江允搭档，时启也太可怜了，他连口水都没时间喝！我都忍不住要心疼他了。”
　　“那要不给他送水吧？”
　　“江魔王在那盯着呢，你敢送？”
　　“我还真不敢……”
　　另一侧，白寻将手里的纸折来折去，无意识地盯着时启，他的动作明显开始变得吃力了，又不是常年高强度训练的人，这么一来，明天肯定会浑身疼。
　　白寻并不知道江允和时启有什么过节，他垂眸，将那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午饭时间到了，大家纷纷去吃饭，但江允依旧没喊停。白寻皱了皱眉，走过去道：“先吃饭。”
　　江允：“不、许、停。”
　　那话是对时启说的。
　　白寻瞥了时启一眼，说：“行了，要练下午再练，没必要……”
　　“白寻，你别多管闲事。”江允冷淡道，“他是我的搭档，不是你的。”
　　白寻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江允虽说平日里就不怎么做人，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针对一个人，他也并非想劝，但若是把人累坏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寻没好气道：“你不吃是吧？不吃算了，算我烂好心。”
　　白寻拿着外套出去，陆敛却站在A班教室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白寻出来，陆敛问：“时启呢？”
　　“还在练。”白寻不耐烦道，“江允跟疯了似的，让他练了一个上午……”
　　“什么？！”陆敛一听就怒了，他知道江允要求严苛，但饭也不让人吃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敛当即就冲了进去，白寻想阻止都没来得及，随后陆敛拉住时启就往外走，结果被江允阻止，一气之下两人扭打在一起……
　　好了，现在不但午饭没得吃，前途也凉凉了。
　　时启坐在小会议室里，负责人对他说：“又见到你了，时启。”
　　时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允不是冲动的性格，陆敛的作风也很沉稳，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负责人道，“请你如实回答。”
　　时启便将上午的事情说了，负责人说：“陆敛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时启：“他是我朋友，以前就认识。”
　　负责人：“那你知道，江允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时启：“我进度太慢了，江允也是怕我跟不上吧。”
　　负责人之间互相眼神交流，一人微微点头：“你先回去吧，处理结果出来，会通知你。”
　　时启现在一阵头痛，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
　　系统：“因为你幸运大失败，所以今天必定会过得非常倒霉。”
　　时启：“天啊，谁来救救我啊……”
　　系统：“再投个幸运？”
　　时启愤怒道：“投你个鬼啊！”
　　另一侧，陆敛和江允各坐一边，打架时两人都存心朝对方脸上招呼，虽然不至于毁容，但创可贴是少不了了。
　　连带的反应就是，如果不P图，当期节目播出，肯定会有人问为什么他们俩脸上带着伤。
　　“我不说，想必你们也知道，节目录制期间打架斗殴是什么后果。”负责人看看江允，又看看陆敛，无奈道，“你们都是要争出道位的人，为什么还能做出这么不成熟的事情？你要节目组怎么解释？说你们关系不和？”
　　陆敛懒散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先动手的不是我，我只是正当防卫。”
　　负责人：“……江允？”
　　他们看了监控，的确是江允先出手打人，但这事情实在是太魔幻了，向来冷静克制的江允居然会先出手，陆敛到底是做过什么缺德事，杀人放火还是抢他媳妇了？
　　江允道：“时启的训练计划由我主导，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拉着人走，训练怎么办？不管了？”
　　陆敛火起：“你那是训练吗？不让人吃饭，也叫正常训练？明明就是借着训练由头虐待别人！”
　　江允冷冷道：“我也没吃呢。”
　　“谁管你吃不吃？”陆敛嘲讽道，“饿死你都没人管。”
　　眼看这两人又要在会议室里当众打架，负责人青筋直跳：“你们两都冷静一下，江允的理由没问题，如果时启没有反对，那么中午加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了，陆敛也是为了朋友……”
　　江允轻嗤一声：“直接说没脑子就行了，不必加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节目已经播出两季了，为了收视率，第三期特地请来了很不好请的江允，以及常年不参与综艺节目的陆敛，本想着能够爆一把收视率，不曾想节目还没开始播，这两位已经谁也看不上谁了。
　　“你们别吵了！”负责人忍无可忍道，“我是没办法让你们离开节目，但你们要是一直这样，节目还做不做了？实在不行，就让时启离开吧，他在节目里，我看你们都消停不了。”
　　陆敛面色一变，他知道时启为了来这个节目，付出了多少代价，甚至和父母有对赌协议，倘若他不能成功出道，就只能听从家里安排。而时启为了出道，甚至不惜离家出走，倘若就这么无名无分地离开节目组，时启肯定会难过的！
　　正好说不行，江允却比他速度很快，面色沉郁，吐出一句话：
　　“如果时启离开，我也会走。”
　　片刻后，两人走出会议室，最后达成的协议是，起码在镜头前，不会表现出不和，也不会再打架了。
　　工作人员想带他们去医务室处理伤口，身为偶像，脸绝对是第一要素，不管怎样，都不能让脸上出现瑕疵。
　　但两人都拒绝了他。
　　走到无人无监控处，两人站定，陆敛缓缓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敛也是属于认为江允和时启关系不好的那一波人，然而江允刚才的那一番话，彻底打碎了陆敛的过往认知。
　　江允对他有敌意。
　　陆敛明显地察觉到了。
　　“我是因为时启才来这个节目的。”江允轻描淡写地抛下一颗重磅炸|弹。
　　陆敛：“什……”
　　江允一字一句道，“更准确地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陆敛：“！”
　　那一刻，陆敛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有一个想法：
　　时启没骗我，他果然是给。
　　但很快，陆敛反应过来：“但时启和你，看上去一点都不熟。怎么，你们还有节目里装不认识这条规矩？”
　　“他失忆了，把我忘了。”江允道，“但我和他，已经认识很久。反而是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我从来没听时启提起过你。”
　　如此傲慢轻蔑的语气，却令陆敛无法反驳。
　　他和时启，虽然认识更早，但两人之间的接触，的确不多。若不是因为家人让他照顾时启，也许他们都不会再见面。
　　不，等等——
　　陆敛看着江允，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你在说谎。”陆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如果你真是时启的男朋友，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如果你告诉了他，他又为什么……”
　　“……会跟我表白？”
　　这一幕，当真是陆敛人生中反应最快的一次，然而这一刻他也意识到，昨晚江允将他和时启的对话听到了，虽然不确定他听了哪些部分，但想必把自己拒绝时启的那一出也听到了。
　　“我没告诉他。”江允轻巧地说，“不过你的确没什么威胁力，是我草率了，我和你道歉。”
　　“没什么威胁力”。
　　这六个字如刀一般扎进陆敛的心口，明明——
　　“不，”陆敛突然开口道，“我现在拒绝他，只是因为，我不想和他在节目里谈恋爱，也是因为家人的嘱托。至于我和他的关系，远比你想象当中，还要更亲密一层。”
　　江允面上毫无波动：“哦，你不是直男么？”
　　陆敛：“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
　　陆敛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要变成一个给，以后再也不当什么破直男了。


第110章 
　　临近中午， 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全是一群胃口颇盛的青年小伙，训练量又大， 饿得很快。所以这件事情，也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不至于发酵成大事。
　　隔壁房间两人还未出来， 时启只觉得这件事简直是匪夷所思，他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两个人就已经打起来了。
　　系统：“在古代， 有一个词可形容你。”
　　“什么？”
　　系统：“红颜祸水。”
　　时启：“……”
　　时启：“可陆敛已经拒绝了我， 他对江允来说，并没有多少威胁吧？”
　　系统：“你低估了男人的独占欲。”
　　时启不服气：“我也是男人， 为什么我没有？”
　　系统：“你算半个男人。”
　　太监吗？！时启彻底倒了。
　　幸而从这一刻开始，江允的黑化值缓缓下降到了90，虽然还是一个有些危险的数字，但起码说明江允目前理智尚存， 不至于突然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时启从走廊出去，路边种了一排桂花树， 此刻正是开花的季节， 金色花瓣随风飞扬，在树下走， 芬芳扑鼻。
　　大门口的栅栏外站着位外卖员，逢人就问。训练基地不允许外人进出，只有练习生和老师才能进， 这位外卖员问了不少人， 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九月份中午艳阳高照，日光炽盛， 见他一个劲擦汗，时启便走过去，道：“谁的外卖？我帮你给他吧。”
　　一边心想，还能点外卖？
　　那外卖员是个瘦高的男生，长得倒是不错，只不过肤色有些黑，大概是长年在外晒的。
　　外卖员说：“江江宝贝的，你认识吗？”
　　时启：“？”
　　这名字……是不是也太可爱了点？
　　在这里点外卖，就没必要还用昵称了吧？着实是增加了难度。
　　外卖员说：“下一单还有三分钟，哎。”
　　外卖员不停擦汗，很是焦虑。
　　时启说：“手机号能报吗？我帮你拿进去。”
　　“只有开头和尾号。”外卖员不停感谢时启，把一个纯黑色的外卖盒递给时启，“谢谢啊，那我就先走了，我会给你投票的！”
　　时启哭笑不得，突然多了个粉丝的感觉。
　　不过，会是一位姓江的练习生点的吗？到目前为止，时启还没有把所有练习生的脸认全，名字倒是大概都知道了。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名字是：江允。
　　但江允怎么可能叫江江宝贝？不是他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那外卖袋是纯黑色的，只有一个LOGO，看上去很高级。时启低下头，去看那外卖盒上的电话号码，突然感觉这个外卖袋有些眼熟，上面写着三个字，时启念道：“味……轩阁。”
　　时启又看了下电话号码，他曾经背过江允微信号，与这串数字的六个数字完全相符。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时启如遭雷劈。
　　不会吧？
　　不会吧！
　　是真的吗？！
　　原来江允私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癖好，喜欢别人叫他宝宝。
　　订餐时间是饭点前一小时，菜单则与上次的菜式相似，是两人份。练习途中，江允曾出去一趟，原来是订饭去了。
　　再一看价格表，时启深吸一口气。
　　这得有多少个三百零八块啊，一顿饭就可以把他给卖了！
　　找来找去，结果是熟人。时启心想，这下可以好好嘲笑江允了……但万一他恼羞成怒，公报私仇可怎么办？
　　时启拎着外卖盒，打算去找江允，然而去了会议室，里面门开着，已经没人了。
　　时启探头过去，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找什么呢。”
　　时启扭头，江允正站在不远处，面容俊美，身材修长，粉丝看到了必定会尖叫，而时启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江江宝贝？”时启忍着笑问道。
　　江允听到这名字，脸色果然一僵，随后看向他手里的袋子：“你取外卖了。”
　　“嗯。”时启说，“敛哥呢？”
　　“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时启的错觉，他总觉得，他一提到陆敛，江允的话里便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的脸……”时启犹豫道，江允的侧脸有一处擦痕，大约是打架导致的，衬在皮肤上异常醒目。
　　“没事。”江允说。
　　时启挠头：“那吃饭吧。”
　　江允盯着他看了一会：“你不担心，会因为这种事情离开节目么？”
　　时启愕然道：“你们打架，关我什么事？”
　　难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和你的确没关系。”江允轻轻点头，似笑非笑，“我看你也不饿，继续练习吧。”
　　“……”
　　说是这么说，但到底还是先吃过饭，时启去药店买了创可贴，想给江允贴上，但江允看了眼小猪佩奇的粉色创可贴，果断拒绝了。本想去找陆敛，但陆敛没回宿舍，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得作罢。休息了会，随后开始了下午的魔鬼训练。
　　时启头一回发现，体质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江允能精准地卡住他精疲力尽的点，让他休息，除此之外，便是疯狂练习，时启也知道自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直到下午练习结束，他直接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这天下午又加训了几小时，其他人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他和江允。
　　江允虽然与他一同练习，却丝毫不见疲态，体力简直惊人。江允坐在一旁，对时启道：“你体力太差。”
　　时启头发湿漉漉的，大口喘气，丝毫不惧，反唇相讥：“没你厉害，江江宝贝。”
　　江允眼神沉下，一字一句道：“不、准再叫那个名字。”
　　时启莫名其妙：“你自己起的，还不让我叫了？”
　　这时候，江允身边再度燃起了金光，时启的视线移过去。
　　[江允·羁绊/4]
　　内容待解锁。
　　怎么全是待解锁？
　　江允的身上简直挂满了谜团。
　　江允学着他的模样，躺在地上，一手抵在脑后，红绳依然挂在手腕，桃核不停摇晃，他微微闭上眼睛。
　　“你和陆敛，没受到什么惩罚吧？”时启终于找到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江允不语。
　　时启再接再厉：“他们和我说，打架属于严重违规，要离开节目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惯陆敛，但……”
　　“你和陆敛，又是什么关系？”江允淡淡道，“我看也并非是普通朋友。”
　　“就、就是朋友啊。”时启心虚地说，“你不是也听到我和他那什么，然后他拒绝了我么？”
　　时启现在并不知道，江允是否知道陆敛其实和他有婚约，但目前看来似乎没有，如果江允知道的话，黑化值一定会爆表。
　　“拒绝在一起的朋友，就和已经分手的恋人一样，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江允淡淡道，他闭上眼时，冰山便开始融化，露出了柔软的一角，而他的脸部轮廓又十分完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毫无死角。只是侧脸那处伤痕着实刺眼，洁白的光晕落在他的侧脸上，如优雅而寂静流淌的河。
　　时启捏了捏口袋里的创可贴，想找个机会给江允贴上。
　　“……所以，既然如此，就离他远点，不要自找没趣。”江允睁开眼睛，又恢复了一贯冷漠的模样。
　　时启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道：“你似乎对此很有心得嘛，难道你谈过恋爱？”
　　江允看了时启一眼，眼里的意味很明显——关你什么事？
　　“我觉得你肯定没谈过。”时启自言自语道，“你长了一张注孤生的脸，谁敢和你在一起啊？”
　　江允：“……”
　　“我和他，分手四年了。”江允像是被时启的话刺激到，居然开始主动提起了一段往事，“这四年里，我和他，一面也没有见过。”
　　“为什么？”时启说，“因为不爱了吗？”
　　“他也许已经不爱我了。”江允只道。
　　但他并没有说后半句，那会是“我也不爱他”，还是“但我还爱他”呢？
　　时启不知道，只觉得那一刻开始，江允变得有些孤独，变得像节目一开始那般，无人敢靠近。
　　江允再次闭上眼睛，像是沉浸在了一段回忆里，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时启正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江允没动，想看看他要做什么。随后响起细微的塑料纸片打开的声音，时启缓缓靠近，正要把粉色创可贴贴在江允的脸上——
　　江允骤然睁开了眼睛。
　　时启：“……”
　　“贴上吧。”突然被抓包，怎么感觉像是做了坏事一样？时启说着，一不做二不休，抬手，正要贴上，江允却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并未施加太多力道，只松松攥着他，却是直接的肌肤贴合，被他攥着，时启只感觉手腕有些发烫，顺着那一处皮肤蔓延开来。
　　江允并不喜欢肢体接触，指导时启动作时，也只是隔着衣服，或者对着镜子给他示范，从不会直接触碰他。
　　唯一的一次，便是那日夜深，他什么也看不见，江允牵着他走了一路。
　　时启那时只记得，江允的手，很温暖，像黑夜里一盏永不熄灭的灯，驱散了不安与害怕。
　　江允缓缓开口：“为什么非要买粉色？你是公主吗？”
　　时启：“啊？”
　　他正要解释，是因为只剩下这个卖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营销还是扮可爱，他也不想的啊，又不是变态！
　　时启正要解释，江允道：“下不为例。”
　　说着，松开他的手。
　　时启怔了怔，意识到江允妥协了，当即兴高采烈地把创可贴给江允贴上。不得不说，这么幼稚的创可贴贴到江允的脸上，还真是有点……反差萌啊。
　　然而江允的眼神依然高傲冷艳，时启笑眯眯地说：“你才是公主吧！江公主？”
　　江允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胆子明显大了不少的时启，可以，都敢拿他开涮了。
　　时启则发现江允对他似乎越来越宽容，底线也越来越低。既然江允不打算先开口提起他们从前的事情，时启也不着急，反正现在离一公还远，他也想知道，江允到底是怎么想的。
　　分手的恋人，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真的是这样……吗？
　　时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偷藏手机了吗？为什么还能订外卖？”
　　“借白寻的。”江允随口道。
　　说起这个，时启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他没有和白寻解释，白寻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呢。
　　白寻依然不在宿舍，他经常有段时间神出鬼没，时启找不到他，只得放弃。又去陆敛宿舍，敲了敲门。
　　陆敛的舍友来开门，看到时启，便说：“找陆敛吧，他还在洗澡呢，你可以进来等他。”
　　时启和陆敛关系好，已经算是很多练习生都知道的事情了。这么多练习生，难免会有谁是谁的朋友，有小团体，大家也见怪不怪，而且这个宿舍里都是陆敛的哥们，爱屋及乌，所以对时启态度都十分友好了。
　　几个练习生正坐在床上聊天，热情招呼时启，让他坐陆敛床上，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客气。
　　陆敛睡下铺，床上还有刚换下来的衣服，时启便顺手帮他折了，放在一旁。
　　“你喝饮料。”一人递给他一瓶可乐，“敛哥买的，你随便喝。”
　　“谢谢。”时启说。
　　“听说上午敛哥被叫去负责人那儿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中午先走了。”
　　几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向时启。
　　时启：“……”
　　时启：“你们要不问陆敛吧？”
　　“问了，他说……”一人表情古怪，“因为他觉醒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觉醒出超能力了？”
　　另一人说：“而且春心荡漾的，他脸上还有伤，该不会是决定去当小三被正主打了吧？”
　　时启正在喝可乐，闻言，险些将可乐一口喷出来。
　　“应该也……不至于吧？”时启嘴角抽搐，心想陆敛在他们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而且以陆敛的家境来说，也并不需要富婆包养吧？！
　　陆敛从浴室哼着歌出来，只披着件浴袍，胸肌与腹肌轮廓明显却并不夸张，抬眼便看到时启，骇然后退一步，随后冲回浴室，裹上件衣服，又将凌乱发型对着镜子整理好，这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一人道：“你看，绝对是心里有鬼吧。”
　　另一人附和：“这可怎么办呢？没想到敛哥居然有这样的癖好，身为兄弟，到底该不该支持呢？”
　　陆敛莫名其妙道：“你们说什么呢？”
　　时启心想，陆敛你舍友都是一群沙雕吗？
　　陆敛咳嗽一声，看向时启，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脸上还有伤，不能碰水。”时启给他示意手中的粉色创可贴，道，“只有这一种款式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喜欢。”陆敛严肃正色地点头，“我特别喜欢小猪佩奇。”
　　“那就好。”时启心想，陆敛该不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吧？
　　不过当一个直男与另一个直男相处的时候，就轻松多了。特别是在对方已经明确表示，只把他当朋友的情况下，时启就觉得非常轻松了。
　　当不了爱人，还能当哥们嘛。
　　陆敛的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他用的沐浴露是薄荷味道，闻起来很清新，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永远正直，而且善良。
　　“我给你贴上？”时启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正想问他疼吗，却见陆敛闪电般地躲开了他的手。
　　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
　　时启心想，他现在陆敛心目当中，还是一个对男生有兴趣的给，提防他也无可厚非。时启大大方方将创可贴递给他：“你自己贴吧。”
　　陆敛却是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我刚才不是故意……你给我贴吧，我保证不躲了。”
　　时启笑了起来，陆敛坐在他身边，有点局促，他好像还没有学会怎么当一个给，是不是应该去找点资料学习一下？时启靠他好近，如果转过头是不是就能亲他了？可那有些失礼吧？他身上的柠檬味好好闻……
　　陆敛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问题怪圈，直到时启的声音将他理智带回来：“好了，没事不要碰伤口。”
　　“好。”陆敛答。
　　随后又没话了。
　　这可真是……令人尴尬的沉默啊。时启想找点话题，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只得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陆敛语气急促：“等等，时启，我有件事想……”
　　时启：“什么？”
　　陆敛顿了顿，说：“没事了。”
　　本来想问时启，江允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江允应该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他，更何况时启现在已经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压根不记得，问了也没用。
　　如果是真的，自己不就成了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了？陆敛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时启现在还是单身，追他也没错吧？难办的地方是，万一时启恢复记忆，有两个现男友，他该选哪个？
　　“问你们个问题。”陆敛语气沉重。
　　“什么？”
　　“如果去追一个已经有男朋友的人，是不是不对？”
　　几个人对看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完了，敛哥居然真的要去做小三了？！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敛……敛哥。”一人声音颤抖，“这确实不对……”
　　“但如果那个人把他男朋友忘了呢？”
　　“那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吧？”另一人弱弱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陆敛很想点一支烟。
　　“等他们分手？”
　　但分手的前提是，时启想起过去的事情，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算了，先解决另一件事情吧。
　　“你有片吗？”陆敛问他的红毛基友。
　　红毛：“哪种？”
　　“就……”陆敛说，“男生和男生之间的那种。”
　　红毛：“有！不过得等拿到手机了。敛哥，你居然变给了？”
　　陆敛挠挠头，严肃道：“我先学习学习。”
　　红毛第一次听说还要学习怎么当给的，差点给陆敛跪了，不愧是我敛哥！
　　临近傍晚，时启已等得快睡着了，屋内关了灯，他开了盏小台灯，堪堪照着上铺和地面，房间内光线昏沉，勉强可视。听到门开的声音，白寻回来了。
　　时启强忍着困意，起身小声道：“白寻，我想和你聊聊。”
　　白寻：“我不想聊。”
　　时启下了床，白寻随手把帽子放在一旁，正是之前借他的那个棒球帽，他低头解着链子，时启却说：“我并不是故意要骗你，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说。”
　　江允和房嘉然已经睡了，时启也不敢大声，怕吵醒其他人，只急促地和白寻解释。
　　白寻盯着他，蓝色的眼珠如同无机制的玻璃一般冰冷，仿佛能照彻人心，此刻的他，便与往日那副温暖明媚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不关心这个。”他轻飘飘地道，正要继续解开饰品，却被时启一把拉住，将他往门口带。白寻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本欲挣脱，但心念一转，任凭时启带他出去。
　　走廊里没开灯，温度也比室内要低，夜风从窗外呼呼往里灌，今夜多云，月亮被挡住了，一丝光也没有，宛若沉入海底的游轮，一束光都照不进来。白寻关上门，在黑暗中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时启的脸上，随后调整了下语气，冷冷说：“到底要做什么？”
　　时启却说：“能把这里的灯打开吗？我看不到。”
　　白寻说：“不想说就算了，没必要转移话题。”
　　说着，便转身，回到房里。
　　白寻也颇为心烦意乱，他最讨厌别人骗他，大概是因为当年那次的事情，严重践踏了他的自尊心，从此以后，不欺骗便成了他的底线。
　　可时启骗了他，除了恼怒之外，心里竟然还抱有一分期待——只要时启好好和他解释，他就原谅他。
　　可时启一直也没和他解释。
　　白寻心里的纠结与恼怒，宛若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直到上午看到时启气喘吁吁，竟忍不住想为他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寻，心情更差了。
　　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白寻进了屋，解开衣服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却发现时启的床位空空如也。
　　他没回来。
　　……这是苦肉计吗？
　　白寻想出去找他，又觉得自己简直被时启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说不定现在就在外面，等他心软，原谅自己呢。
　　白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寂静的黑夜里异常明显。
　　房嘉然嘟囔几声，翻了个身，江允却是醒了。
　　那只是个垃圾电话，白寻随手按掉，心里却是莫名的不安，正想出去，看看时启究竟在外面干什么，外面那么冷——
　　江允起身，看到白寻，正要说话，目光却突然定格住了。
　　“时启出去了？”江允微微皱眉，道。
　　白寻说：“他应该在走廊吧。”
　　“什么意思？”江允敏锐地捕捉到白寻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他一个人在走廊？带手电筒了吗？”
　　白寻：“没，带手电筒干什么？”
　　江允这话有些莫名其妙，走廊里虽然黑，但视线只要稍微缓缓，就能看清了，也没必要……
　　江允听到这话，却是立刻下床，匆匆推门而出。白寻心想江允这么着急干什么，他也走出去，却见时启在不远处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不知道看着哪里。
　　听到脚步声，他小声说：“你好，我是305宿舍的，我现在看不见，你能带我回——”
　　江允伸手，环住时启腿弯，另一手则揽着他的脊背，将他抱了起来。身体骤然失重，时启忍不住惊呼一声：“那个，也没必要这么……”
　　“闭嘴。”江允道。
　　时启听出江允那独特而冷淡的声音，蓦然一怔。
　　时启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露在外面的皮肤如冰一般冷，他一手环着江允的脖子，不住打颤。
　　然而江允的体温，却如同冬夜里的一团野火，将寒冷彻底驱散了。


第111章 
　　室内的温度明显要高很多， 刚进去，时启便感觉到如春天般的温暖，以及旁边白寻投来的充满了惊愕中混合着茫然的眼神。
　　白寻现在， 着实是说不出话来，江允亲手把时启抱起来这件事情就足够匪夷所思，可问题是， 他为什么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江允冷着脸开了下铺的小台灯，把时启放到下铺——自然是他自己的床上，见时启不动， 又把被子丢给他， 转而提着空热水壶，出去接水了。
　　这种集体宿舍， 虽然条件不差，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就连江允也不例外。
　　时启裹在被子里，感觉好多了， 但仍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与白寻面面相觑。
　　时启也没想到， 走廊里一丝光也没有， 又没手机，连个照明物也没有。而白寻离开后， 他什么也看不见，如同盲人一般失去了方向，走来走去， 又怕不小心闯进别人宿舍， 只得静静地坐着等待好心人把他送回去。
　　却没想到，好心人是江允， 可他不应该在睡觉吗？
　　“你为什么……”白寻顿了顿，道，“你怕黑？”
　　时启一张小脸白得毫无血色，刘海柔顺地搭在眉眼间，鼻头有点红，眼睛黑凌凌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白寻原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但现在，指责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时启听出白寻声音里的软化，正要说话，却偏头打了个喷嚏。
　　江允推门进来，朝杯子里倒了水，递给时启，又朝白寻低声道：“他有夜盲症。”
　　白寻顿时懂了，他欲言又止，但说什么都多余：“……抱歉。”
　　那一刻，白寻的身侧绽开了金色的光芒。
　　[白寻·羁绊]
　　白寻曾经发誓，绝对不会原谅欺骗过他的人，但在这个深夜，因为一场误会而引发的矛盾，令他的心情无比复杂，他很后悔，如果当时再耐心一点，不要被愤怒支配，或许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原谅你了。
　　请领取您的奖品。
　　“没关系。”时启也很大方地接受了道歉，捧着杯子喝了几口热水，缓过来了，随后江允将那杯子拿回来，又倒了点水自己喝了，道，“不知者无罪，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训练。”
　　白寻却没办法安心，当时时启肯定是想告诉他这件事情，还问他能不能开灯，但自己却是直接地拒绝了他，时启当时，肯定在害怕吧。
　　白寻躺在床上，想等时启下床的时候叫住他，再聊一聊这件事，然而时启一直没下来，江允却关了台灯。
　　江允可是从来不会和人睡一张床的性格，白寻心底那种异样更加明显了——听到时启在外面，江允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仿佛时启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可他们不应该也是刚认识不久吗？
　　就算是兄弟，也不会这么亲密吧？尤其这事情发生在江允身上，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
　　白寻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想法。
　　白寻翻了身，望向对面的床铺，只能看到江允睡在外侧，把时启挡得结结实实的身影。
　　白寻：“……”
　　同样震惊的还有时启。
　　他正想从床上下来，江允却一手按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去哪？”
　　时启：“我回……床上啊。”
　　“这不是床？”
　　时启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睡不下吧。”
　　“睡。”江允不容置疑道。
　　时启一脸囧，心想为什么江允看起来比他还理直气壮……
　　江允的床上很干净，也很整洁，被子很松软，枕头的高度也很合适，弥漫着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好闻的气味……随后时启眼睁睁看着江允关了灯，视线再一次变得黑暗。
　　时启忍不住攥紧了被子。
　　江允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你很冷？”
　　时启说：“还行……”
　　“那就不要攥得那么紧，我还要盖。”江允将被子从时启手中抽出来，看他明明害怕还要嘴硬，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随后躺下。
　　灼热的体温与不容忽视的与另一人盖一床被子的体验，让时启愣了愣。
　　江允似乎与他挨得很近，时启抬手便能碰到他，所以更加一动也不敢动了。
　　江允一手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随后带着些困倦道：“折腾这么久，不困么，睡。”
　　“哦……晚安。”时启简直是受宠若惊，今晚的江允温柔得不像话，他朝墙那边缩了缩，片刻后，转身背对着江允，这才有了些倦意。
　　时启点开白寻的羁绊，点击领取礼物。
　　“恭喜您获得“梦游症”buff！”
　　“梦游症”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夜黑风高夜深人静的场合，乃缓解压力必备之品，梦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解析，因为梦而了解自己，也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该buff将在你入睡后随机生效。
　　使用期限：生效后一周内
　　施加对象：你（不可更改）
　　生效时间：入睡后开始生效
　　时启再一次抽到了奇怪的buff，但现在他好像已经学会了淡定，他问：“如果我现在睡着了，就会触发这个buff吗？”
　　系统：“随机触发，如果你不确定是否触发，可以第二天看buff状态。”
　　时启：“如果梦游时被人叫醒会怎样？”
　　系统：“会死。”
　　时启：“……”
　　系统：“他们叫不醒你的，放心吧。”
　　时启心想，我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顶多就是梦游喝水，或者训练？倘若能在睡觉的时候把舞练熟，好像也不错。
　　如是开导自己一番，时启便睡过去了，反正有那么一句话，打不过就加入，无法解决buff，就让buff解决自己吧。
　　江允这晚上，时不时便会碰碰他的额头，试一下他的体温，害怕他发烧。
　　房嘉然睡得早，且睡得很死，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其他人都还在睡觉，宿舍里静悄悄的，但好在今天似乎没人闹别扭，房嘉然正想先叫时启——估计得花个十几分钟，却突然发现他的床位空空荡荡，居然没有人。
　　房嘉然：？是天塌了还是他在做梦，时启居然起得比他早！世界末日啦！
　　原本以为这就是最震惊的事情，当房嘉然爬下床，准备叫其他人时，突然发现江允的床上似乎过于拥挤了——
　　江允睡在外侧，很明显内侧还睡着个人，背对着他，看不到脸，只露出了黑发，江允几乎是完全抱着他，一手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腰间，埋在那人的脖颈间，睡得正沉。
　　整个一副基情四……岁月静好的模样。
　　房嘉然恍恍惚惚，天啊，江允胆子这么大？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把情人带进宿舍里睡？也太信任室友了吧！
　　但房嘉然是绝对不敢把这件事拿出去乱说的，江允有没有事不知道，他肯定会被江允先搞死。思来想去，房嘉然只得先叫白寻，再让白寻自己看着办。
　　白寻醒了，恹恹地起床，迷迷糊糊，发现江允还没起，便去叫他，结果遭遇了和房嘉然相似的被雷劈的遭遇，昨晚的记忆逐渐复苏……
　　白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恼火：“起、床、了！”
　　时启在睡梦里遭遇了火海，跑也跑不出去，正想动却有章鱼缠住他……精疲力尽地醒来，热得要命，结果发现梦里的章鱼是江允本人。
　　时启是第三个遭雷劈的人，他为什么会在江允床上？哦昨天晚上他在走廊……
　　江允是宿舍里唯一一个理智尚存的人，在房嘉然震惊、白寻五味杂陈的目光中起身，在和煦晨光中淡定地说：“都愣着干什么，洗漱。”
　　几人兵荒马乱，房嘉然想问又不敢问，时启是什么时候和江允搞在一起的啊！他为什么一点都没发现！
　　白寻则是眼神冷酷，对着镜子刷牙，心想好生气，想炸全世界。
　　江允往脸上泼了冷水，抬眼时启还在慢吞吞地下床，似乎是不知道该干嘛，左撞右撞，无奈摇头。
　　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时启出了一身汗，幸好没感冒，否则生病会严重拖慢进度，本来他就是进度最慢的那个了。时启摇摇头，进浴室冲澡，期间房嘉然隔着浴室门和他说他们先去吃饭，会给他带早餐的，时启应了，洗完澡出来，宿舍里没人。
　　时启漫不经心，抬眼一看时间，顿时：“！”
　　不好，要迟到了！
　　早上和中午，都有固定的练习时间，类似于上课，基本没人会迟到，如果有事，需要打请假条。
　　如果迟到也不会有什么，但他这个进度最慢的人还迟到，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时启迅速冲到自己的衣柜前，看也不看，拿出一件T恤，一秒套上，随后带好随身用品，飞奔向教室。
　　来到教室，还没到点，有些人已经开始练习，有些人还在聊天，时启气喘吁吁，发现宿舍那三人还没过来。
　　时启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随手拿的，是件纯黑T恤。
　　嗯？他买过黑色的衣服吗？
　　时启衣柜里的衣服简直少的可怜，但时启固定换得也就是白蓝色，这T恤好像还有点大，衣摆松松垮垮，领口也很大，不过布料倒是蛮舒服，滑滑的，颇有垂感，像是丝绸质地，比其他几件淘宝货要好多了。
　　时启直觉有些不对劲，但那是他的衣柜，别人也不可能把衣服放错地方吧？
　　几个练习生过来，主动和时启聊天，他们都很同情时启的遭遇，当江允的搭档实在太难太苦了，时启则打着哈哈，说没有了也还行其实江允人挺好的。
　　正聊着，一个颇有见识的练习生突然道：“你身上这件T恤，是G家的新款诶，他们家的新款，基本上都只会给代言的人送，现在市面上还没有呢，你在哪买到的？”
　　“什么？”时启迷茫道，“淘宝买的啊，二十块钱……三件。”
　　“？”那练习生也有些代表作，了解一些时尚圈，听时启这么说，便有些疑惑，说：“我能摸一下吗？”
　　时启说：“可以啊。”
　　那练习生小心地摸了一下，眼中现出震惊之意：“这肯定是正版，淘宝不可能卖的。”
　　时启并不知道他说的G家是什么牌子，闻言便道：“也可能是实体店买的？这件衣服多少钱，应该不贵吧？”
　　练习生想了想，说：“新款起码十五万吧。”
　　时启声音颤抖：“你会不会多说了一个“万”字？”
　　关于衣柜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件价值十五万的普通T恤这件事，时启觉得非常魔幻。
　　时启：“该不会是有人想故意陷害我，所以把这件衣服故意放在我的衣柜里吧？”
　　系统：“你这种想法，学名叫做“被害妄想症”——现在你是江允的搭档，谁敢陷害你？”
　　“这衣服看上去好像还是独家定制款诶。”练习生又小心地摸了摸时启衣摆的印花，道，“我之前也就见江允穿过。”他想了想，又说，“如果是正版，衣服后面的标签，会加上名字，没有的话就是盗版。”
　　时启正想说“那你帮我看看”，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怔住。门口却是又来了几人，正是江允三人。
　　江允自带一种令人不由自主退避三舍的气场，见时启身边围满了人，正要过去，视线却落在时启身上那件黑T上，略微挑眉，像是有几分诧异。
　　时启则满脑子都是：我之前也就见江允穿过。
　　江允穿过。
　　穿过。
　　过。
　　如果没有猜错，这件衣服，是江允的。
　　时启：“……”
　　“都干什么呢？”白寻走过去，将早餐递给时启，冲其他人道，“怎么都围着时启？”
　　那练习生迟疑道：“他身上的……”
　　“没什么！”时启起身，只觉得天崩地裂，江允的衣服为什么会跑到他的衣柜里？！他和老天发誓，他绝对没开错衣柜啊！
　　白寻只瞥了时启身上的衣服一眼，稀松平常地移开了视线，随后冲时启道：“你和江允的旋律我改动了一下，吃完饭来找我吧。”
　　白寻待他的态度，倒是回到了从前，甚至还比以前更好了。
　　他们都没有再提那次的事情，白寻是不想再提，时启是没想好理由，索性不提了。
　　时启坐在一侧，看江允跳舞——实际上是在观察江允，有没有发现他穿错了衣服。
　　但江允一句话也没问，他似乎没发现。
　　没发现就好办了，先将就一下，下午再换掉，赶在江允发现衣服消失之前放进他的衣柜里。
　　这个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
　　江允的动作真的很好看，每一个动作不但精准，而且很帅气，和他一比，时启简直被碎成了渣渣。
　　吃过饭，时启也开始了练习。前几天他们都是各练各的，先把动作记熟，今天则是开始两人一起跳，舞被江允调整过，到时候将会以场景剧的形式呈现在大家面前，更具有故事感。
　　而这首歌所讲述的，则是一对分手已久的情侣，多年之后再次重逢，依然无法控制地被对方吸引的故事。
　　舞蹈老师今日来复查，看过一遍后，道：“你们的动作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但缺少情感，你们在这支舞里要传达的，应该是内心深处浓烈的情绪，你渴望和对方复合，却无法说出口，感情要收着表现。”她笑着说，“你们中间，有多少人是以前谈过恋爱的？举手看看？”
　　大家一起默契沉默。
　　这种事情，即便有也不好说啊。
　　时启正好奇地到处看，心想会不会有人举手呢，就见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边的……江允身上。
　　江允举起了手。
　　随后，另一侧的白寻也懒洋洋地举了手。
　　时启：“……”
　　时启夹在二人当中，一动也不敢动。
　　舞蹈老师惊讶道：“江允居然谈过恋爱？现在还在谈吗？”
　　大家对江允的感情史毫无了解，因为他从来没在节目中提到过这件事，却不料今天居然自曝！
　　江允道：“分了。”
　　“是么，那大家还有机会。”舞蹈老师又看向白寻，“酷酷的rapper也会谈恋爱啊，真想不到是什么样子。”
　　白寻说：“以前网恋而已。”
　　舞蹈老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问的问题，居然给节目提供了两个大爆点。
　　“那么这首歌，江允应该很有体会吧？”舞蹈老师调侃道，“你旁边的小朋友没有谈过恋爱，就得你多教他了。”
　　“教什么，”江允语气懒散，“教他谈恋爱？”
　　众人顿时哈哈哈，都觉得江允居然还会开玩笑，真是太有意思了。
　　“问我也可以啊。”白寻微笑道，“虽然我对那个人已经毫无感觉了，但有恋爱经验啊。”
　　“大家听到了吗？”舞蹈老师说，“单身狗，都去问问这两位，让他们给你传授恋爱经验。”
　　“另外……你们的舞得再改改。”舞蹈老师思索道，“虽然你们的编曲已经改成酷的类型了，但毕竟是爱情主题，最好能有一段c位的高光，江允和你的搭档，要有一段很出彩的互动——江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允：“嗯。”
　　时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来改吧，这种少女心的事情，交给女生比较好。”舞蹈老师笑着，冲他们眨眨眼睛，神秘道，“另外会给你们再加点道具，用以增加气氛，敬请等待。”
　　舞蹈老师一走，大家纷纷冲上去，询问白寻的感情史——当然没人敢问江允。
　　时启想了想，小声问江允：“刚才老师说“很出彩的互动”是什么意思啊？”
　　江允只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启问这话，不只是好奇，还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动作记错，毕竟这套舞已经反反复复改了很多细节了，有些动作他感觉自己已经记串了。
　　白寻过来，对江允道：“你这家伙居然也谈过恋爱？该不会是你编的吧？”
　　江允静静道：“没你那么无聊。”
　　白寻立刻不乐意了：“我说的是真的啊，你才是说假话吧？你不还是处男吗？”
　　江允：“……”
　　时启：“……”
　　白寻：“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假装自己谈过恋爱，是想掩饰自己注孤生的事实吗？”
　　江允冷冷扫他一眼，吐出一句话：“那时候他还没成年。”
　　白寻：“？”
　　白寻震惊道：“早恋吗？！”
　　江允微微皱眉，看了时启一眼，道：“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才确定关系。”
　　“不对啊，那已经成年了啊。”白寻被他搞糊涂了。
　　江允又不说话了。
　　时启也是一头雾水，对上江允的视线，感觉心跳加速了，便移开话题，心想，江允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中午飞快吃过饭，时启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去了，先把这烫手山芋塞回去再说。
　　他回到宿舍，关上门，又在自己衣柜里看了看，没有其他陌生的衣服了，便将江允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自己的，正将那黑T恤折好，却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微微提了一下。
　　“干什么坏事呢？”
　　时启宛若电影慢镜头一般一格一格地转过头，江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视线落在时启手里的那件T恤上。
　　时启心虚道：“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江允缓缓道，“那你拿我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时启：“……”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时启极力挣扎了一下。
　　“衣服标签有名字。”江允道，随后不容置疑地捏着那衣服的领子，让标签暴露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江允
　　JIANGYUN
　　诺大的中文名带拼音，就这么出现在时启的眼中，宛若最有力的证据，令他无法反驳。
　　做人最尴尬的事情就是做坏事被抓包，但他也不知道这件衣服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衣柜里的啊！时启只觉得自己的运气着实是太差了点，只得道：“可能是不小心放错了吧？”
　　“然后顺便穿了一上午？”江允反问。
　　时启眼睛睁大，江允果然知道！
　　“你是故意的！”时启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愤愤道。
　　“你穿这件挺好看的。”江允眼中带着笑意，声音低沉好听，“穿了就穿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衣柜里的衣服，你都可以穿，不用问我。”江允拍了拍他的肩膀，善解人意道，随后让石化的时启一个人冷静冷静，自己则是拿着MP3出去了。
　　时启只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很红……江允应该没看到吧，太丢人了啊！
　　不知道是情绪太过混乱导致智商突然上升还是怎么，时启突然间脑袋“叮——”地一声响了。
　　他打开个人属性面板一看，果然——！
　　“梦游症”buff使用中。
　　他昨晚睡着之后，居然梦游去江允的衣柜里，偷了他一件衣服？！
　　时启再怎么不敢相信，但所有事情的线索都指向这一个答案，无论他如何抗拒，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天啊，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真的没有私藏别人衣服的癖好啊！
　　时启抓狂了，对系统说：“你都看到了对不对？还有谁看到了？！”
　　系统：“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时启：“……”
　　这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没人看到……吧？
　　每层宿舍楼都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旁边种着漂亮的绿植，还有一个很舒服的摇椅和小桌子，桌上摆着没吃完的点心，不知道是谁带过来的。从栏杆望过去，便是远处的大海，浪涛连绵起伏，泛起白浪。
　　风很大，将衣摆高高吹起，江允倚在栏杆上，微微眯起眼睛，耳中挂着耳机，将MP3放进口袋里，拿着个打火机，“啪嗒啪嗒”地按，陷入沉思。
　　过了会，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是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同少年一般，一改往日的冰冷漠然，显得俊朗清澈，带着不明显的情愫，若是被人拍下来，大约会立刻被粉丝冲上热搜。


第112章 
　　午休时间。
　　房嘉然看看睡在上铺的时启， 又看看空空如也的下床，心里着实是好奇难耐，便上了床， 和时启说悄悄话。
　　“你和江允……是那个啊？”
　　时启说：“哪个？”
　　转念一想，今早他和江允睡在一张床上，是因为江允怕他发烧吧， 迷迷糊糊之间，江允给他测了好几次体温。
　　但在外人看来，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
　　时启猜测房嘉然可能想说恋人， 正要拒绝， 房嘉然更小声地挤出一个更加劲爆的词：“……炮|友？”
　　时启幸亏没喝水，不然真得一口水喷到房嘉然脸上。
　　房嘉然这么想当然也无可厚非， 时启，肉眼可见的没家世没背景，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淘宝拼多多，微博粉丝寥寥无几， 公司也只是个毫无名头的小公司，看起来就像是贫穷坚强大学生的模样， 胜在性子好， 模样也不错。
　　但要说江允看上了他，是没人信的。
　　江允现在各节目炙手可热， 随便上个节目，都够他们一年的工资，来这个节目， 想必也是因为这节目之前不错的收视率。
　　娱乐圈里没有真爱， 大多都是相互利用，利用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何况江允什么美人没见过？
　　或许时启只是他在节目中一次稀松平常的消遣。
　　但时启还小， 或许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不定还以为江允是真喜欢他。
　　果不其然，时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们不是……”
　　“他跟你正式说过这件事吗？”房嘉然又问。
　　时启迷茫地摇头。
　　江允的确没和他提起太多过去的事情，目前的线索很少，不足以让他拼凑出分手的真相。
　　房嘉然：“那就是了，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相信！尤其这种名气大的明星，他对你没有任何承诺？”
　　“承诺……什么？”时启隐约觉得他和房嘉然想的并不是一件事情，但居然很奇异地聊到了一起。
　　“渣男啊！”房嘉然恨铁不成钢道，“如果他下次再想睡你，你要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手！”
　　房嘉然也没想到，江允看上去像个性冷淡一样，背地里居然喜欢欺骗无辜青年！
　　“等等，他没有……！”时启话还没说完，两个人一起看着江允回到宿舍，淡淡瞥了二人一眼，时启顿时就不说话了。
　　时启现在，简直无法直视江允了。
　　一半是因为拿衣服被抓包，一半是因为房嘉然的话。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啼笑皆非，要不要找个机会，跟房嘉然解释一下呢？但这种事情认真提起又很尴尬，不解释江允又成了渣男，不利于宿舍和谐吧？
　　下午道具老师过来，所有人发出了狼嚎：“嗷——！”
　　那居然是数十朵存在冰柜里防止凋零的玫瑰！每一朵都娇艳欲滴，正值花期，红得十分热烈，舞蹈老师过来，和他们解释：“用这朵玫瑰，代表你们未曾宣之于口的爱，台下的人更能看懂。这些是给你们练习的道具，每人一支，用完了就用棒棒糖代替。另外，你们的舞蹈有细微改动，等会给你们新的视频，都过来领一下改动点。”
　　大家都上去领了，时启则把他和江允的领回来，正要走，舞蹈老师说：“等下，时启，还有一份，是你和白寻的。”
　　时启傻眼：“老师，我和白寻没有互动啊。”
　　“他的出场次数太少了，原本是想让他和江允一起搭档的，但他们俩舞台风都比较冷，撞属性了，刚好你是离他最近的，走位不容易出错，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动作量就变大了，”舞蹈老师思索了下，说，“先试一试吧？如果不行，我再考虑换人。”
　　白寻自一旁听到，饶有兴致道：“给我加动作了？”
　　他自然而然地揽过时启肩膀，仿佛没有骨头似的靠着，一手抽过时启手中的纸看。
　　“加了不少啊。”白寻喃喃，笑道，“老师，你该不会是因为上午的事才给我加舞吧？”
　　老师微笑说：“你这个角色孤苦伶仃的，别人都有搭档，我看不过去。不过如果你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
　　“不用了。”白寻懒洋洋道，“我觉得时启挺合适的。”说完，一瞥时启，微笑问他，“你觉得呢？”
　　时启略一犹豫。
　　旁边有人立刻插空道：“如果时启不行，我也可以的！”
　　那人叫王宇，和另一个同公司不出名的练习生搭档，原本心想如果能当江允的搭档就好了，奈何人选已经定下，听说有新加的动作，忙不迭道。
　　倘若能和白寻一起练舞，之后的镜头想必也不会少。
　　白寻依旧笑着：“抱歉，我就看上时启了。”
　　王宇脸上笑容一僵，讪讪道：“好吧。”看着白寻带时启离开，脸上闪过一丝嫉恨之意，手里握着的纸几乎要捏碎了。
　　凭什么多给时启动作？他的舞跳得那么烂，是背地里有人捧吗？白寻和江允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另一关系好的练习生丁夜过来，安慰道：“好啦，别生气了，白寻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他们毕竟住一个宿舍，要是把关系闹僵了就不好了。”
　　这话令王宇更恼怒了，当时江允的宿舍还有空位，原本合该是他的！偏偏出去一趟，回来时启已经搬进去了，动作倒是快得很，脸上一副懵懂模样，实际上比谁都有心机。
　　“我不服气……”王宇恨恨道，“凭什么运气都在他那边？我不甘心，白寻的搭档，一定是我！”
　　丁夜对上王宇燃烧着恨意的眸子，吓了一跳，担忧道：“你想干什么？”
　　王宇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我要让他，彻底跳不了舞。”
　　丁夜：“你该不会是要……”
　　王宇看了丁夜一眼，说：“你和我是一个公司，要是帮了我，时启离开节目，江允的搭档就空出来了，你不想和他搭档么？”
　　丁夜犹豫一下，有点心动，但心中愈发忐忑：“你想做什么？”
　　“先找机会，摸透他的弱点。”王宇说，“最好是在公演前一天下手，让他翻不了身！”
　　江允似乎早已知道改舞的事，并且已经将时启安排得明明白白：“上午归我，下午归你，晚上自由练习。”
　　毫无话语权的时启：“……”
　　白寻说：“行，那先看视频吧。”
　　新编的舞，比旧版更加诱惑暧昧，且有不少非常性感的动作，时启光是看着，两眼已经变成了圈圈眼——
　　他真能跳成这样吗？
　　白寻那一部分还好，主体都是酷的，由于江允的主舞高光，导致他那一趴的动作，必须吸睛，连带着对时启的要求也更高了。
　　江允随便做个什么动作，都很有魅力，时启彻底被碾压成渣了。
　　下午，老师又看了一遍他们的舞，摇头道：“时启，你跳得太可爱了，缺乏性张力，这个舞是暗里的引诱，你的动作太僵硬了，两个人是互相诱惑，可以想象成是一支舞，两人势均力敌，你懂吗？”
　　时启也并非感觉不出来，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老师叹了口气，无奈说：“你对江允，就没什么想法吗？”
　　时启迷茫地看旁边的江允，江允只不说话，静静靠在墙角。
　　“想和他谈恋爱之类的想法。”老师说，“江允，给你个任务，在第一次公演之前，让这个小朋友“爱上你”，能做到吗？”
　　时启：“……”
　　江允淡淡道：“一个月，有些短了。”
　　“最起码，你们跳舞的时候，不要像中间还隔着一个人似的，该抱就抱，不要紧张，江允的粉丝不会打你的。”老师说，“至于你和白寻，也有这个问题，不过白寻一贯直男，也无所谓啦。”
　　白寻在一旁道：“什么叫无所谓？老师，江允什么待遇，我也要。”
　　时启满头黑线。
　　“听说你们住在一个宿舍，平时休息的时候，多聊聊，熟悉一下，这几天节目组也会出一些活动让你们放松，下次我来看，就不能再是这个水平，否则你们的搭档就得换人了。”老师最后道。
　　时启着实头疼，现在才真正感觉到难度之大，且一旦做不好，就得换人，或许晚上还是得抽出时间练习，可是训练室晚上也会关门，总不能在宿舍里练。
　　时启宛若游魂般走出教室，脑袋里乱乱的，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走到无人拐角，忽然有一人从背后蒙住他的双眼，虽然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墙上。
　　视线顿时变得黑暗。
　　“嘘——”
　　一根手指轻轻按在时启的唇上。
　　但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时启一惊，正要挣扎，那人却将手放开，眼前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并且出现了一张宛若神祇般无比俊美，且带着笑意的面孔。
　　银色长发飘散开来，掠过时启的脸颊，略微有些冰凉，自上一日在超市失散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桃花眼中倒映出时启的影子，而贺随一如既往，将身边万物衬得格外美好。
　　时启着实是被贺随吓了一跳：“做什么？”
　　贺随微微低下头，一手按在时启身后的墙上，卷着时启的发丝，若有若无地玩，微微笑着道：“这些天，我不去找你，你也不来找我？”
　　那笑容如同海妖一般，散发着触目惊心的魅力，令时启竟不知觉地有些腿软，搭配上贺随放大且无死角的面容，与他那略微沙哑磁性的声音，令时启大脑一片空白，好半晌才说：“怕打扰你练习，最近应该很忙吧？”
　　“不忙。”贺随幽幽地道，“我每天都在等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时启避开贺随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反问道。
　　“我在认真地考虑你的提议。”贺随说，“并且和前辈学习了一些经验。”
　　“什么经验？”时启傻乎乎地问。
　　“你不必知道。”贺随说着，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道，“你的舞练得怎么样了？”
　　时启看着贺随，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贺随，行走的荷尔蒙释放机。
　　天性浪漫，喜欢与人暧昧。
　　时启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你能教我怎样诱惑一个人吗？”时启诚恳道。
　　贺随微微错愕，片刻后，微微眯起眼睛，道：“这是老师的要求？”
　　时启：“……嗯。”
　　“——当然可以。”贺随轻快地道，又轻轻捏了下时启的脸颊，轻笑着说，“晚上的时候，来宿舍五楼找我吧——伸手。”
　　“宿舍五楼……？”时启不明所以，贺随却再次蒙住他的眼睛，同时手中微微一沉，贺随将他的手合起来，在他耳畔吐出宛若玫瑰般的气息，低声提醒道，“这是宿舍钥匙，别忘带了。”
　　时启再次睁开眼，贺随已经离开了。黄铜钥匙静静地躺在手心，宿舍的五楼……他还没去过呢。
　　回到训练室，时启有些心不在焉，但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人盯着他，那感觉并不好，宛若黑暗当中黏腻阴冷气息……如同在梦里被那未知生物所追逐却无法逃离的感觉，时启抬头，扫视四周，练习生说说笑笑，脸上都毫无异常。
　　时启怀疑地说：“我该不会真有被害妄想症吧？”
　　系统：“这次你的感觉没有错，最近小心些。”
　　时启：“你原本不是说，我是江允搭档，没人敢惹我吗？”
　　系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时启：“……”
　　娱乐圈果然很难混，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就遇上了第二批想害他的人。时启说：“这游戏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系统道：“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本能，不过你这个世界的人设选得不好，导致大家都觉得你好欺负。”
　　时启虚心道：“有什么建议吗？”
　　系统说：“同意你家里人的联姻建议，之后加上陆敛的劝说，你家里应该不会介意你离家出走的事情，恢复身份，就不会有人惹你了。”
　　时启说：“那不就代表，我只能攻略陆敛了？你应该还记得我前不久才被他拒绝过吧？”
　　系统说：“努力掰，迟早有成功的那天。”
　　时启扶额：“你还是别出馊主意了，我谢谢你……”
　　下午是属于白寻的时间，白寻却拉着他朝外面走去。时启说：“等等，去哪？”
　　白寻说：“跟我走就知道了。”
　　白寻打开了一间空教室的门：“跟大家一起练习，你不太自在？这儿是我借的教室，你可以随时过来。”
　　时启没想到，白寻居然看出来了！当着大家的面，他的确有些放不开。
　　白寻与江允最大的不同，便是江允属于精英式训练，白寻属于放养式训练，他说：“先练几次吧。”
　　时启对着镜子放松身体，压压腿，衣摆往上缩，白皙光滑的皮肤一闪而过：“嗯。”
　　白寻则站在时启的另一侧，盯着镜中的时启，微眯起眼睛，说：“你现在好像不怕我了？”
　　时启愣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害怕我呢？以前见过我？骗过我？”白寻说着，自己先摇摇头，“应该不是，我从来没见过你。”
　　时启说：“我也不知道……”
　　白寻：“……”
　　时启说：“我之前出过一场车祸，嗯……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确实不记得了。”
　　白寻淡淡道：“那有可能是星座不和吧。”
　　时启头一回听说这说法，好奇道：“你是什么座？”
　　白寻吐出三个字：“天蝎座。”
　　“……”
　　时启一个不懂星座的人，都知道天蝎座有多记仇，不由得开始怜悯那个和白寻网恋的男生。
　　白寻不用问都知道时启现在想什么，弯起眼睛，道：“但我不记你的仇，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上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还有这种好事？时启隐约觉得有陷阱，但仍然是心动了，忍不住问：“什么问题？”
　　“你跟江允，”白寻缓缓道，“是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很好奇，他和江允是什么关系？
　　时启沉默了。
　　片刻后，弱弱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寻：“好奇嘛。”
　　时启：“如果我说没有关系……”
　　白寻笑道：“我会信的，但你要是再敢骗我……”
　　那笑容看起来有点腹黑。
　　时启：“确实没有关系，我失忆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热身结束，二人开始练习，白寻的身上依旧带着如雾如雪般的气息，时启觉得很好闻，便在练习间隙问他，白寻则回复了他一个香水名字。
　　“真好闻。”时启感慨。
　　白寻则是稍显沉默，时启才洗过澡，身上的柠檬味还很浓郁，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他真想咬时启一口。
　　但这听上去有点变态，尤其是两个男生之间。
　　不过他和江允没关系这件事，倒是让白寻松了口气。
　　从一开始，白寻就发现江允对时启格外特殊，他也怀疑过，时启会不会是江允的男朋友。但本人都亲口否认了。
　　朋友之妻不可欺，不是妻，就可以欺负了。
　　白寻心里萦绕着某些不可言喻的念头，带着些蠢蠢欲动，下次要是再被我逮到你骗我，我就狠狠咬你，咬到你哭出来。
　　系统：“白寻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40。”
　　时启心想，一定是自己的诚实打动了白寻吧？
　　下午时光转瞬即逝，时启本该留下来加练，但想到裤子口袋的钥匙，最终还是决定回宿舍。
　　他先是去超市，买了个手电筒，不能再经历上次那种事情了，自己这个病，还真有些麻烦。
　　江允下午离开了训练营，晚上回来，便去了教室，然而还在训练的练习生告诉他，时启晚上没来训练，白寻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或许是累了，回宿舍休息了。”白寻道，“你别给他那么大压力。”
　　江允说：“他压力很大么？”
　　白寻道：“和你搭档，谁都会有压力吧？他一个小白，想练到能和你匹配的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足够出色，大家就不会在意他的舞技比你弱。”
　　江允静静道：“他不能弱。”
　　白寻一阵错愕：“……为什么？”
　　江允只说了两个字：“人气。”
　　这个节目能否出道，和练习生的人气有直接的关系，当场投票是个人练习生的粉丝值，与网络粉丝投票的人气值的综合分数，而一公之后，将会有三十人淘汰，也就是只有入围前七十的练习生才能留下。
　　淘汰的首选项，便是小公司毫无人气，也没有投钱的练习生。
　　时启两个都中。
　　白寻不动声色道：“你想让他留到第几轮？”
　　江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他的选项里，没有淘汰。
　　白寻明白了江允的意思，心中顿时惊涛骇浪。
　　“你……”白寻扯了扯嘴角，说，“和他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啊，该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允：“你在开什么玩笑。”
　　白寻非常不理解，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实话和我说，时启手里是不是有你的把柄？”
　　江允一阵无语。
　　白寻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显然不对，他与时启相处一段时间后，便发现时启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可是——
　　白寻和江允共事几年，江允属于工作认真，但工作之余便十分冷漠，骄矜，零绯闻，任何想和他炒cp挂热搜的人，最后一概被公司压下，公司自然是乐见其成，会这么做，只能是江允自己的要求。
　　江允现在算是公司的摇钱树，甚至享有股权，公司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但江允现在这样，完全颠覆了白寻对他的一贯认知。
　　可是仔细想想，就连自己，也为他打破了底线。
　　“他该不会真的是狐狸精变得吧？”白寻一阵恍惚，“我是中招了？”
　　他有没有中招不知道，江允倒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练习生都住在宿舍二三楼，从未上过四五楼，彼时天微微暗下，时启则是打开了手电筒。
　　仔细想想，夜盲症对于他来说，也有不小的弊端——虽然不知道会怎样设计舞台，但灯光亮起前，他是什么也看不到的，而灯是会跟着每对组合走，一处亮，一处就暗了。
　　暗到一定程度，时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时启打算明天去医务室问问，夜盲症是否有办法治疗。
　　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五楼静悄悄的，所有房间都关着门，一片漆黑，时启按亮灯，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都是空房间。
　　贺随是个合适的对象，虽然时启还有些无法适应他的风格，但起码现在，他能帮到自己。
　　时启用钥匙开门，“咔嚓”一声，锁孔轻轻转动，门开了。
　　时启走进房内，正要开灯，却有人猛地拉了他一下，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猝不及防，因为惯性往前倒去，倒进了一人的怀里。
　　这下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时启正要按开手电筒，那人却似乎自黑暗中看清他的动作，随手一拨——
　　手电筒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声异常清晰。
　　“……贺随？”时启有些不安地说。
　　“嗯。”贺随轻笑一声，胸腔随之震动，随后低声道，“闭眼。”
　　时启现在纯粹是个睁眼瞎，睁眼闭眼一个样，正要问什么，却有温热的呼吸，落了下来。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时启的眉心，随后缓缓朝下，落在他那双薄薄的眼皮上。
　　时启忍不住攥紧了贺随的前襟，道：“你在干什么？”
　　贺随的声音犹如黑夜中一缕捉不住的烟，没有实形，却带着无限的暧昧与沉沉笑意，他说：
　　“诱惑你啊。”


第113章 
　　时启看不到贺随此刻的表情， 而两人身体不带一丝缝隙地紧贴着，他的眼睛看不见，却能感觉贺随似乎换了一件衣服， 这衣服上嵌有很多柔软的羽毛装饰物，手指擦过时触感绵软温暖，还有点痒。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启道。
　　贺随稍稍远离些许：“嗯？是么？”
　　那声音依然含着笑意， 伴随着温热的吐息落在时启的耳畔。
　　时启侧过头去，却感觉贺随仍然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那是一股极为独特的优雅微醺的玫瑰花香气，前调还带着微苦的味道， 进入鼻腔， 转而化为了宛若晨起时叶片露珠落下时的清甜，那味道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
　　随后， 贺随压下来，轻柔的吻从轻至重，仿佛试探一般，由他的眼角的皮肤细细碎碎落在耳畔， 像是一场将下未下的雨，却率先掀起了湖心的波澜。
　　时启抬手， 欲将贺随推开再说， 却被贺随反扣住手腕，贺随的体温比他还低， 手指上却带着茧，将他的手锢在身后。
　　“想让对方动情，你也要先沉沦啊， 时启。”贺随一手抬起时启的下巴， 看着他的面容，却并不继续动作， 低语道，“否则，我该怎么教你呢？”
　　时启一怔，却问：“你沉沦过很多次么？”
　　“一次也没有。”贺随却笑了，“我只有让别人沉沦的能力，却不爱他们，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天赋吧。”
　　时启：“……”
　　时启想到陆敛和他提起过贺随那大大小小的绯闻，多情者最是无情，在贺随的心里，到现在也没有真正喜欢的人，是这样么？
　　时启冷静下来：“这里太黑了，把灯打开吧。”
　　贺随不语，放开时启，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启疑惑地转向声源处，一手去摸地上的手电筒，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但时启按动开关，手电筒却毫无反应。
　　好像摔坏了。
　　“你干的好事。”时启气道。
　　“再赔你一个就是了。”贺随含笑道，随后他拆开了什么东西，将那东西抵到时启唇边，轻声道，“张嘴。”
　　“什——”时启还没说完，贺随手指一抬，将那东西送进时启的嘴里，时启气不过，冷不防咬住贺随的手指，却尝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贺随将手指抽出来，看着手指上的一道浅浅齿痕，慢条斯理地说：“你是野猫吗，怎么还咬人？”
　　虽是这么说，却并未生气，时启则将那颗柠檬糖在口中舔来舔去，一会转到左边，一会转到右边，腮帮子鼓起一块，疑惑道：“这糖是做什么用？”
　　“让你放松一点。”贺随说，“你太紧张了，紧绷的弦，是没办法奏出优美乐曲的。”
　　时启若有所思：“唔……先把灯打开。”
　　贺随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看不到？”
　　走廊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将门吹开些许，明亮的走廊灯光投射进来，于是时启眼中便有了模糊的影像。他说：“现在看到了。”
　　贺随的确是穿了一件看起来很暖和的白色卫衣，与一条深黑色的牛仔裤，卫衣坠以羽毛，袖口则挽起至手肘，手腕则戴一枚手表，边缘因为反光而亮起一道弧线，不过他怕冷么？时启有点疑惑，但转念一想，傍晚的确有些冷，就连他也多加了一件外套。
　　“太黑就看不清了么……”贺随喃喃道，随后又看向时启，“那你还学吗？”
　　贺随的手段实在太多了，时启脸颊有点发烫，说：“那你不许再碰我！不是说好了你教我……”
　　“既然还学，就要遵守我的规则。”贺随声音低沉下来，“不碰你就是了，但接下来都要听我的——”
　　“什么？”时启抱着一丝警惕道。
　　“第一件事，”贺随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块黑布，在时启诧异的眼神中，蒙住了他的双眼，“不要让这布离开你的眼睛。”
　　原本时启已经能看到东西，但这布再一次将他的视线挡得结结实实，连一丝光都看不到。时启眨眨眼睛：“为什么？”
　　“看不见，你就不会害羞了。”贺随笑道，“黑暗能激发你的欲|望。”
　　时启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似乎又想起了拆糖纸的声音，时启微微皱眉，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贺随注视着时启的面容，蒙住双眼后的肌肤愈发白皙，鼻梁很挺，嘴唇淡红，看上去着实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更加美味。
　　“第二件事，”贺随道，“我不会动，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的身上，藏着十颗糖，你要做的，是把它们全部找出来。”
　　时启茫然：“藏在……哪？”
　　“那就不能告诉你了。”贺随说，“你自己找。”
　　时启怀疑道：“这样就可以了？”
　　贺随：“这门课，也总要循序渐进，想立刻就学会，你又不让我碰你。”
　　时启简直被贺随的逻辑搞懵了：“这和那……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愿意和我接吻的话，我想你很快就能学会了。”贺随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时启：“你还是别乱动的好，还有吗？”正说着，门再一次被吹动，“嘎吱”一声，时启才想起来——门还没有关！
　　“干嘛去？”贺随问。
　　时启：“门开了。”
　　贺随懒洋洋地说：“这层不会有其他人上来，也没有摄像头，放心好了。”
　　“第三件事，”贺随说，“既然你让我教你，如果有需要，请叫我贺老师，嗯？”
　　时启一呆，心想，这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COSPLAY吗？！也太羞耻了吧！
　　时启正犹豫着，贺随却正色道：“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在还剩十三分钟，如果你找不到，我可就要惩罚你了，那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你之前没跟我说啊！”时启立刻道。
　　贺随却是不说话了。
　　一旦有了时间限制，所有事情便变得紧迫了起来。时启尝试着往前摸索，却感觉贺随似乎起身离开了。
　　时启说：“贺随？”
　　贺随：“这儿呢。”
　　时启仔细听空气中声音的方向，随后扶着地起身，迟疑道：“你别乱走啊。”
　　时启走得很慢，却一直没有找到贺随，他心下一急，脚步便加快了几分，却被地上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然而却没有感受到疼痛，他跌到了一个人身上，贺随说：“你是故意的吗？这办法很不错。”
　　“你……闭嘴。”时启咬牙道，随后稍稍起身，半跪在地上，手指尝试地摸向贺随的上衣。
　　刚才那一眼，时启将贺随今天的打扮看得清清楚楚，这件卫衣并没有口袋，藏不了东西，可那还能藏在哪里呢？
　　时启的手指划过那些柔软羽毛，却忽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狐疑地捏了捏，顺着羽毛的肌理，找到了一个小拉链。
　　这衣服果然暗藏玄机。
　　时启拉开拉链，顺利地找到了第一颗糖。
　　随后时启入法炮制，又找到了三颗藏在羽毛里的硬糖，但剩下的，他再怎么摸索，都找不到了。
　　贺随一直安安静静，也许是在注视着他，这种想象让时启有点不好意思：“……你说点什么？”
　　“我的衣服快被你摸起火了。”贺随静静道。
　　时启：“……”
　　贺随稍微调整了下姿势，靠在墙上，时启心想，衣服里应该没有了，不过他也许里面也穿了衣服？
　　时启说：“我能拉开你的衣服吗？”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贺随悠闲地说，“不用这么客气。”
　　时启：“做人还是要礼貌一点。”说着，小心翼翼地掀起贺随的卫衣下摆，里面果然还穿了一件薄衬衫。
　　然而贺随这衬衣不知道解开了几颗扣子，时启正在找糖，不其然直接碰触到了贺随的胸膛，或许是因为穿得有些多，几乎要烫到他的手指。
　　时启立刻收手，不敢再往上了，贺随却道：“跪着不难受吗？硬邦邦的，不如坐我腿上？”
　　两人面对面，时启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姿势了，闻言道：“这样挺好。”
　　“还是换个姿势吧。”贺随笑着说，“小心把腿跪伤了，明天怎么练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你看，我的手一直背在后面。”
　　“我又看不到。”时启嘟囔道，然而贺随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这个姿势压得腿麻，时启扶着地站起来，险些一个踉跄，幸而贺随手疾眼快，扶住了他，并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时启：“谢……谢。”
　　贺随彬彬有礼道：“不客气，还有八分钟。”
　　贺随大约也是常年锻炼，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那起伏连绵的轮廓，结实有力的腹肌线条，在时启的摸索之下，慢慢明晰了起来。
　　时启从衬衫口袋里，再次摸到了三颗糖。
　　还差三颗。
　　会在哪里呢？
　　正想着，贺随却又是一动，时启猝不及防，险些从贺随身上摔下去，贺随却揽住他的后腰，让他坐稳，一边说：“你摸得我好痒。”
　　时启新奇道：“你有痒痒肉？”
　　时启咯吱了他几下，贺随却毫无反应，一阵纳闷。
　　“还有五分钟。”贺随提醒道。
　　时启摸向贺随的牛仔裤口袋。贺随所穿的是修身款的牛仔裤，布料绷得很紧，时启很快就摸到了两颗糖。
　　以及贺随那无法遮掩的……
　　时启：“喂！你、你……”
　　贺随却道：“还有最后一颗了。”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时启心想，是不是他摸错了？也许那是手机，或者MP3？
　　可最后一颗，会在哪里呢？
　　时启想来想去，觉得他应该没有遗漏，可又觉得什么地方被他漏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启陷入了沉思。
　　贺随的视线，却始终灼热，并不像时启所想象得那般平静，他唇角仍带着惯常笑意，眼瞳深处，却逐渐沉淀下去，仿佛克制到极致的寒冰，却燃烧成了烈火。
　　“还有一分钟。”时启口中那颗糖，已经逐渐融化，内里有着酸酸的内浆，他还在思考，那一刻，他的耳畔，再一次浮现出了塑料糖纸剥落时的轻微声音。
　　时启一手按在贺随肩膀之上，缓缓靠近，空气中弥漫着酸甜的糖果香气，这种糖留香足，与贺随自身的玫瑰香气混合缠绕在一起，竟成了另一种格外令人迷恋且奇异的香味，时启说：“如果糖果化了，应该不能算我没找到吧？”
　　在时启看不到的地方，贺随勾起了唇，说：“还没化呢。”
　　“我已经找到了。”时启说，“我过关了吗？”
　　贺随似乎在笑，他轻声说：“可现在只有九颗，怎么算你过？”
　　时启面无表情地戳了戳贺随的脸，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说五楼没人来么，怎么灯还亮着？”一个练习生道。
　　“或许是有人上来了，这房间的门开着啊。”
　　其中一人的声音异常熟悉，时启一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感，正要起身，贺随却是揽住他，拉住什么轻轻一滑，旋即，在时启耳畔悄声道：“别说话。”
　　时启微微仰着头，鼻梁，唇线在月色照耀下异常漂亮，犹如发着光一般，有些不安：“他们……”
　　“嘘——”贺随仍是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示意他听。
　　“这儿没人，估计是走的时候忘关了。”王宇道，盯着对面的人，“你说有办法让时启走人，是真的吗，柳河？”
　　那名字出现在时启耳中，他略微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正要伸手解开布条，贺随却先一步解开，冲他眨眨眼。
　　时启这才发现，他们躲在黑绒布窗帘后方，贺随的确是选了个好地方。
　　柳河比王宇更警惕些，他环顾四周，这教室里的确空旷，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摄像头痕迹，浅淡月光照进教室里，一丝其余声音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道：“当然了。”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王宇道，“你和他关系很差？”
　　柳河微笑道：“他挡了我的道。”
　　王宇却并不买账：“你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我，万一你只是演戏，回过头来举报我怎么办？”
　　之前练习生被强制退赛的消息，每个人都听到了。原以为会被退赛的时启，反而一路平安，不但进了A班，这次还进了江允的队，成为他的搭档，怎能不让人眼红？
　　跟着江允，他所在的地方必然是万众瞩目之地，哪怕蹭镜头，也能蹭到不少，何愁没热度没粉丝？
　　柳河柔声道：“这个节目里，我看中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喜欢时启，你觉得，这个理由成不成立？”
　　王宇浑身一震：“谁？”
　　“贺随。”柳河说，“我对江允和白寻不感兴趣，你大可放心，我只想要一份前程。”
　　王宇说：“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再找机会拍点时启和其他人的照片？”
　　柳河说：“这方法没用，上一个用这方法的人，后果你也看到了。江允和陆敛，是不会允许他们这样诋毁自己的，更何况那原本就是借位，构不成事实。如果要做，就做个大的。”
　　王宇说：“怎么说？”
　　柳河缓缓地说：“舞台事故。你不是跟时启在一个舞台么？他有夜盲症，灯光一暗，什么也看不到，你只需要推他一下……”
　　柳河并未说完，王宇已连连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有夜盲症？”王宇疑惑道。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柳河温声道，“如此一来，哪怕他没大碍，起码也会扭伤脚腕，或者受到惊吓，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了的，你先提前练习他的动作，届时便说，你已经学会了他这套动作，江允搭档的位置，自然就是你的。”
　　王宇想了想，说：“这个法子不错，完全没有BUG。”
　　躲在窗帘后的时启：“……”
　　这方法最大的BUG就是，你们所谈论的当事人，已经把你们的计划听得明明白白了。
　　“不过这教室还不错，平时也没人上来，如果下次再商量，还来这里吧？”王宇说。
　　柳河正要点头，却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什么东西，他皱眉，拿起来一看，是个手电筒。按了按，似乎是个坏的。
　　王宇只看了一眼，便无所谓地转过头：“一个坏手电筒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走吧，该下去了。”
　　柳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把那手电筒放在一旁：“这里似乎有人才上来过，为了以防万一，下次还是换个地方吧。”
　　王宇柳河离开之后，时启从窗帘后走出来，简直不可置信，他没想到，柳河居然想害他！
　　贺随倒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瞥了眼时启，道：“你有什么想法？”
　　时启气得要命：“我居然还请他吃饭？那顿饭四百八啊！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贺随：“……”
　　贺随失笑道：“你就没什么别的想法么？”
　　时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道：“他到底看上了谁？谁这么倒霉，被他看上！”
　　贺随想了想，道：“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看上了我。”
　　时启立刻道：“不可能啊，他说那个人喜欢我！”
　　贺随：“……”
　　贺随用轻而缓的声音，问：“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时启并未察觉到贺随声音里的危险意味：“不是你说什么一次也没有沉沦过……”
　　贺随沉吟片刻，却忽然换了个话题：“时间到了，你没有找到最后一颗糖。你输了。”
　　时启据理力争：“我找到了！那一颗明明就在你的……”
　　“愿赌服输，时同学。”贺随浅笑道，“不要耍赖。”
　　时启说：“呃，那你想怎样？”
　　“不怎样。”贺随微微低下头，一手随意弹了下时启手腕的皮筋，“给我扎个头发吧。”
　　说着，环住时启的腰，时启说：“那你倒是放开，这要怎么扎……”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间都带着那几乎一致的柠檬味道，仿佛将人从暧昧的氛围中唤醒，却又坠入了更深沉的海域当中。
　　“不给我扎头发，就让我亲你一下好了。”贺随说着，靠了过来，时启立刻道，“这样不好吧？我觉得……唔！”
　　贺随眼睛闭起来，睫毛如同蝴蝶展翅，呈现出极优美的弧度，银发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在黑夜中呈现出令人无法反抗的魅力，随后，他的唇瓣落在时启的唇上，时启接下来的话语全都被这轻柔一吻所湮灭。
　　一如贺随这般的浪子，大抵该是身经百战，吻技高超，然而真正体会之时，贺随的动作却显得分外生涩，见时启不张口，便只舔着他的唇瓣，动作分外温柔，然而时启一旦有想挣扎的势头，贺随便将他摁得更深。
　　他是个温柔且耐心的猎手，一旦时启被他温柔的舔舐迷惑，便找准机会深入，勾住他的舌头，酸甜的气息交融一处，贺随的动作也逐渐由有条不紊变得激烈了起来。
　　时启猜得不错，最后一颗糖，果然在贺随的口中。
　　贺随正正地压住他，黑牛仔裤压根挡不住任何起伏变化，时启这回是当真感觉到贺随的反应了，当下便清醒过来，将贺随用力一推。
　　贺随没有再继续，坐在一旁，两人都在喘息，此起彼伏，在黑暗中反而显得有些不太正经。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却不感到尴尬，然而始终这样，又感觉几分奇怪。
　　“你犯规了。”时启本来想气势汹汹地警告贺随，然而开口时气势便无端减弱了几分，他抹了下嘴唇，“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我没有遵守承诺吗？”贺随却道，“你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很规矩的。”
　　“那刚才是……”
　　“是你不好好上课的惩罚。”贺随随口道，“但那谁说的不错，我的确对你，有不一样的情感。”
　　时启关注点却是——“那谁是谁？”
　　贺随：“就刚才那人，谁知道叫什么。”
　　时启被这话搞得哭笑不得，贺随现在居然还不记得柳河叫什么，看来自己在贺随眼中，或许还真是挺特殊的。
　　“你之前和我说，不确定自己心意之前，不能说喜欢。”贺随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我可以确定，我不会随便和别人接吻。”
　　他犹豫一下，似乎在想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时启说：“但你应该也有不少接吻对象吧？你吻技真差。”
　　贺随面不改色，道：“你，是第一个。”
　　时启：“……”
　　时启原本只是气不过，想嘲讽一下贺随，免得他总是看上去胜券在握，云淡风轻的。但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贺随居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贺随说，“花边新闻都是假的，我虽然看上他们的声音，但从来不会对他们做这种事，也没有谈过恋爱。如果觉得我很开放，或许是因为我常年在国外，大家都这样。”
　　“不过，你的批评我接受，我会努力的。”说着，贺随又笑了起来，“以后可以找你练习吗？”
　　时启怒道：“不、可、以！”
　　贺随把时启拉起来，遗憾道：“这次没有和你一组，下次我会努力争过江允，把你选进我的队里来。”
　　“另外，我教你的这些，不要随便对其他人用，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的。”贺随微微一笑，带着些恶作剧般的狡黠，“真正有用的东西，下一次再教你。”
　　“恭喜你，这一课，你已经学会了。”


第114章 
　　时启自五楼下来， 已是十点多了，他的手电筒坏了，贺随便牵着他下楼， 道：“这段时间都注意些，人家都已经把陷害计划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了，你再上套， 未免太配合他们。”
　　时启说：“我知道的。”
　　“可惜刚才没有录音机，否则现在就可以把他们踢出去了。”贺随的声音里带着惋惜。
　　临近三楼，走廊里亮着温暖的光， 练习生们进进出出， 抑或聊天，抑或玩闹， 时启便有些紧张，停下脚步，道：“你先下去？”
　　贺随自然知道时启在想什么，无非是想避嫌罢了。
　　贺随没放开他的手， 一双桃花眼中笑意潋滟，隔着朦胧的阴影看向时启， 道：“用完就丢？”
　　贺随那声音中并未带有怒意， 时启委婉地说：“万一被发现，你以后可能就要开大课了。”
　　言下之意， 我们是清白的。
　　贺随头一次遇到敌手，笑意不减，道：“我教课， 是要报酬的。”
　　时启茫然道：“要给你打钱吗？”
　　“你看我缺钱吗？”贺随似乎对时启的固有思维有些无奈， 指了指自己，吐出三个字， “晚安吻。”
　　贺随已经很久没有像别人索取过什么东西了，环绕在他身边的，皆是人精，要么便对他有所求，一个二个，都自以为摸清了他的性格，猜准了他的喜好，于是便忙不迭地送上来，生怕他不要。
　　到了时启这里，却是完全变了。贺随之前怀疑时启是装不懂，后来发现，他是真不懂，想要什么，须得直说，他才能明白。
　　不过，看时启的反应，倒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时启怀疑地说：“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晚安吻？”
　　那一刻，贺随一颗风流倜傥的心，“咔嚓”碎成了两截。
　　贺随笑道：“是呢。”
　　言语中似有似无地透露出了某种威胁意味，仿佛时启再拒绝，他就要亲自来讨要了。
　　但两个男人这样也太奇怪了吧。时启有点为难，他们站在上层楼梯，此处没有窗户，阴影浓重寂静，底下则是暖黄的光浮动着人影，以及传来隐约的人声，在这种地方似乎比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要羞耻多了。
　　时启只得在贺随那完美无瑕的侧脸上快速地亲了一下，随后道：“好了吧？晚安，下次见。”
　　怎么觉得跟偷情似的？时启觉得怪怪的，幸而贺随松开他的手，他便独自跑下去，一边回头，指了指贺随，示意：你等会再下来。
　　贺随轻哼一声，脸颊仍留有刚才时启嘴唇柔软的触感，足以抵消他内心的挫败感，但旋即，他看着时启飞快地跑下走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兴味。
　　幸好他还留了一手，只不过，会不会被人发现，就不得而知了。
　　他贺随看上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其他什么猫猫狗狗染指的。
　　时启穿过走廊，宿舍门半敞着，时启推开门，迎面便对上一张惨白的鬼脸，吓了一跳：“哇啊！”
　　房嘉然的声音从那“鬼”口中幽幽传来：“是我啊。”
　　房嘉然将面膜一揭，便去洗脸。房间内白寻坐在椅子上，帅气地执着一把吉他，修长手指划过琴弦，似乎正在调试，见时启进来，打了个招呼。他似乎有点烦躁，拿着吉他便出了宿舍。
　　至于江允……
　　江允坐在床上，一条腿支着，膝盖放着一本书，难得一副悠闲模样。他两耳戴着耳机，但他的视线却落在时启身上，以及他手中的手电筒上，安静，却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
　　时启被江允这么一看，便生出些不自在来，江允应该不会发现吧？离开五楼前，他特意打理了自己的衣服。时启忍住低头打量自己的冲动，故作若无其事，打开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顺便把手电筒放在一旁。
　　江允摘掉一颗耳机，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耳机闪动着锐利银白的光辉，而耳机一侧，则是一袋青柠味的酸奶，看上去还没打开。时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江允道：“今晚没去教室？”
　　“嗯。”时启在下来之前，便已经找好了理由，“我有事，去请教一个朋友。”
　　江允点头，捏起那袋酸奶：“这是你的。”
　　时启：“嗯？”
　　江允语气不变：“之前不是拿走你一袋酸奶，今天正好看到，便买了。”
　　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若是发生在江允身上，就只会是他大发善心，苦海无涯回头做人……啊不，有借有还，不欠人情。
　　总而言之，江允这般冷酷的男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只不过是喝了我一袋酸奶问心有愧罢了。
　　时启丝毫不作怀疑，走到江允身边，拿他手里的酸奶，然而他捏住袋子一角，江允非但没松手，反而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时启一个不查，朝江允方向倒了一下，险些跌进松软床铺内，幸而他手疾眼快，单膝跪在床上，一手则扶住江允肩膀，勉强稳住身形，道：“你做什么？！”
　　他们怎么都喜欢用这招？愿天堂没有牛顿定律！
　　两人的脸差点贴到一起，江允的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在灯光下，红润得异常明显。
　　江允抬手，在他的唇上轻轻抹了一下，眉眼在光下显得深不见底，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微微扯起唇角，道：“你该擦点润唇膏。”
　　虽是这么说，但语气似乎有点奇怪。
　　时启下意识舔了下唇，不期然舔到江允还未退出的手指，立刻僵了一下。
　　然而江允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若无其事的表情。
　　“好、好的……”时启顿时失去了质问的底气。
　　“以后晚上不来训练，和我或者白寻报备一下，”江允道，“省得到处找你。”
　　时启又点头，宛若一个上学迟到被老师批评的学生，反思道：“我忘和你们说了，是我不对。”
　　江允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打量他，忽然说：“别动。”
　　“你的衣领上，有东西。”江允抬手，在时启的衣领上轻轻拨弄几下，随后又给他将衣服整理好。时启被江允这动作弄得一头雾水，然而江允的气息，却在这次之后，更加沉敛起来，似乎心情不大好。
　　时启总觉得，他似乎遗漏了什么事情。
　　“另外，还有个私人问题。”江允道，“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时启：“什么？”
　　“你和朋友请教的事，和我们这次的舞有关么？”江允缓缓道，“还是……感情问题？”
　　时启：“……”
　　空气静默三秒钟。
　　房嘉然从卫生间出来，拿着毛巾正在擦脸，并未发现他两位亲爱的舍友目前的姿势极度暧昧，大声道：“时启！你也来涂个面膜吧？明天可要上镜呢。”
　　这声音令时启成功从无措的境地当中解脱出来，江允将酸奶丢给时启，重新拿起那本书，似乎是不打算继续再问。
　　“什么上镜？”时启问。
　　“不清楚，刚才节目组通知的，让我们明天准备一下，不要太随意。”房嘉然耸耸肩膀，热情道，“我这儿还有不少面膜呢，六一八买的，来来来，不要客气，我帮你贴？”
　　正说着，房嘉然路过时启身边，忽然疑惑地嗅了嗅，道：“你喷香水了？一股玫瑰花的味道，还挺好闻。”
　　时启那一刻冷汗涔涔，他似乎是抓住了那冥冥之中的一点！
　　刚才江允离他那么近，不可能没有闻到。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目前是90。”
　　原本已经跌到50，现在又涨起来了。
　　时启：“……”
　　时启打开面板，看着江允的黑化值，从90一点一点上涨，涨到了97，他回过头，江允还在看书，看上去毫无异样。
　　98。
　　99。
　　生死一线间。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时启没有存档！如果回档，时间线隔得太远，他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一模一样的事情了。
　　系统：“有句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会叫，黑化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时启：“啊啊啊啊你居然还在说风凉话！”
　　“……”时启迅速拿过房嘉然手中的面膜，诚恳道，“江允，你能帮我贴下这个吗？”
　　江允的视线仍然在书上，翻过一页，才漫不经心道：“不能。”
　　时启探头过去，念道：“投资组合模型分为……你要搞金融理财？”
　　江允：“嗯。”
　　“你帮我贴吧。”时启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了，“你就是我爸爸！”
　　一旁的房嘉然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不会吧？搞情趣现在已经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没兴趣认儿子。”江允似乎很吃时启这一套，拍了拍床边，颇为无奈，然而随后系统提示，江允的黑化值开始下降，时启就知道，他的方法成功了。
　　不能让江允一个人独自呆着，他想东想西，不知道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得给他找点事做才行。
　　江允肯定发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说，是不想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时启枕在江允腿上，江允正撕开面膜，对他说：“闭眼。”
　　江允手腕的红绳在时启眼前晃来晃去，时启轻轻勾住那条红绳，想了想，道：“这个红绳是做什么用的？我好像也有一条。”
　　时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允的动作却是停住，气息一滞，宛若放置于播放器中的胶卷突然停止了转动，牢牢卡在了一处并不严谨的凹陷上。
　　他的异样，就连时启也注意到了。
　　江允低头看着他，仿佛是透过他的模样，回忆起了什么更为久远，深沉，乃至于许久都未曾触碰的回忆。
　　片刻后，才开口道：“辟邪用的。”
　　江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似乎在竭力保持自己声音的平稳，但这种情绪起伏发生在江允身上，便令人有些难以置信了。
　　时启正想看看那枚桃核，江允却将面膜轻轻贴在他的脸上，促使他闭上了眼睛，手指却摸到了那凹凸不平的桃核，捏了捏，似乎刻了什么字。
　　但时启摸不出那是什么字，江允大概也知道，因此并未阻止他对那颗桃核乱来。
　　“你信吗？”江允的声音道。
　　时启说：“信啊，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这也是为什么，时启怕鬼。
　　面膜被一点点抚平褶皱，冰冰凉凉的感觉，与江允手指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十五分钟。”江允的声音再一次恢复了往常那略带冷感的音色。
　　时启再一次提出请求：“我可以在这儿呆一会吗？不想上去了。”
　　江允纡尊降贵地答应了。
　　江允往他的耳朵里塞了个东西，旋即由轻转重的优美旋律在耳中放大，出乎时启的预料，那是一首略显忧伤的情歌，混合着些许电流声，显得格外温柔而忧郁。
　　这是他们难得的安静时光，仿佛一切都在时间的长流当中磨平了棱角，沉淀为更深远而不可言喻的尘埃。
　　白寻回到宿舍，一眼就看到时启躺在江允腿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顿时感觉被烫了眼睛，心口弥漫出一股没由来憋闷的感觉，但他什么也没问，只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过了会，时启揭掉面膜，起身，去洗脸了。
　　房嘉然也早早回到床上，免得看到更多细节，迟早被大佬暗鲨。
　　节目组总神神秘秘，直到第二日，大家正在练习，节目组便一个个叫人出去，不知道干些什么，他们这一组，江允是第一个去的，然后是白寻。
　　今天还特意给他们上了妆，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时启今天并没有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化妆师和他保证会很好看，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坚定拒绝了化妆师的建议。
　　“太素了。”其他练习生都笑着道，“简直像是邻家少年嘛，看上去太乖了。”
　　时启面无表情，等待着，过了一会，才叫到他的名字。
　　他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一个房间，原来是采访活动，采访他的，是节目组的秦姐。
　　秦姐气质温柔大方，大概是每位练习生时间有限，并不废话，拿出一个盒子，让他抽四个问题。
　　四个问题！好多啊！
　　时启抽签的运气一向都不怎么样，他看着自己所抽到的第一个问题——
　　“在场的练习生里，你觉得谁最帅呢？”
　　时启说：“都很帅啊。”
　　秦姐笑道：“不能打马虎眼，必须说一个，不要害羞啊。”
　　时启想了想：“江允吧。”
　　时启从来没看过类似的选秀活动，对节目组层出不穷的套路一无所知，但他还是有点警惕的：“等等，这段会播出吗？”
　　秦姐神秘一笑，并不回答，反而道：“看来江允的人气的确很高呢，有不少练习生都选了他。”
　　时启：“我能问个问题吗？”
　　秦姐：“当然可以，但我不一定会回答你。”
　　时启：“江允选了谁呢？”
　　像江允那种酷帅狂霸拽……的男子，时启还真想不到，他会选择谁。
　　秦姐笑容不变：“也许他没有抽到这个问题呢？”
　　时启继续抽，他抽到的第二个问题是——
　　“第二次公演，你最想跟谁合作呢？”
　　时启：“贺随。”
　　秦姐：“哦？为什么不是和江允呢？”
　　时启：“已经合作过一次，想和别人合作试试。”
　　秦姐点头：“说实话，也就是腻了江允对吧？”
　　时启：“……”
　　时启总觉得，在秦姐那温柔甜美的外表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个毒舌的灵魂。
　　第三个问题——
　　“在你进入节目的这段日子里，哪位哥哥最照顾你呢？”
　　这问题……为什么显得那么奇怪？
　　时启嘴角抽搐，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道：“敛哥吧，他总给我买吃的。”
　　“的确，陆敛是挺照顾弟弟的。”秦姐点头道，“不过，贺随和江允不照顾你吗？”
　　这都什么死亡问题！
　　时启的汗都快下来了，嘴角抽搐，答：“也很照顾我……但敛哥给我一种家人般的感觉，我也是真心把他当哥哥的。”
　　“所以没有真心把江允和贺随当哥哥咯？”秦姐再一次找到了时启话里的漏洞。
　　时启：“当然也有啦。”
　　还有第四第五个问题，时启只想把那个盒子摔到滴上去，为什么这么多问题啊！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时启心想，让我抽到个好回答的问题吧！他心一横，随便摸出一张纸，看了一眼，只想当场昏过去。
　　“在场的练习生中，最让你心动的哥哥是哪一位呢？”
　　这……问题……是不是也太明显了啊！
　　时启说：“大家都是男生，也没有心动这种说法啦。”
　　秦姐笑眯眯地说：“也不是非要理解成字面意思，总会有某个人的舞台，会让你觉得，哇，他触碰到我的心灵了，这种感觉吧？”
　　这说法听上去好暧昧……节目组这么搞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是第四个问题了，时启想了想，说：“谷雨，他一直很努力，我很钦佩他这种品质。”
　　秦姐说：“听你这么说，不知道其他三位哥哥会不会吃醋呢？”
　　时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会的，毕竟他们也很博爱。”
　　秦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可以走了吗？”时启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当然可以。”秦姐笑道，“从后门出去就可以啦。”
　　时启逃也似地迅速离开这间恐怖的屋子，然而后门却是一条漆黑的通道，时启在那一刹近乎失明，他正想返回借一个手电筒，却撞上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那人身上，带着一丝如雾气森林般的味道，时启在那一刻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白寻？”时启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凉快，随便呆一会。”白寻言简意赅道，一边打量时启，微微皱眉，道，“你什么也看不见吗？”
　　“……嗯。”时启还是有些不安，正想说话，白寻却道，“我带你走，这段路不长，很快就出去了。”
　　白寻知道他有夜盲症，该不会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吧？
　　“江允呢？”时启问。
　　白寻说：“呦，一会不见他就开始想了？”
　　时启完全没那个意思，只是江允和白寻，是前后脚走的，而且两人形影不离的，他只不过有些奇怪。
　　“他进的不是这屋，顺序被打乱了。”白寻说。
　　“哦。”时启感觉白寻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无声地走在漆黑的通道里，白寻牵着他，走得很慢，像是怕时启跟不上，时启为了缓解气氛，好奇地问：“你抽到了什么问题？”
　　“常规问题。”白寻说，“你在紧张吗？手心都是汗。”
　　“那些问题太难回答了。”时启诚实地说，“紧张得要命。”
　　白寻不说话，过了一会，竟然“噗”地一声大笑起来，狠狠揉了揉时启的脑袋。
　　时启很是茫然，白寻却说：“你傻啊，居然说真话？那些问题随便回答一下就行了，反正节目组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时启傻眼了：“还能这样？”
　　“他们只是想卖腐，节目之前几期都是这样，不少粉丝因为磕CP磕得轰轰烈烈，黑红也是红嘛，管你会不会被骂，反正能上热搜就行了。”白寻漫不经心地说。
　　时启：“……”
　　时启回想刚才说过的话……完了，他会不会被其他几人的粉丝喷死？
　　“诶，那你在里面，提到过我吗？”白寻又问，“我的粉丝都很友好的。”
　　时启对此表示怀疑，正要说话，视线变得明亮，他们来到了一间阶梯大教室，室内灯火通明，如他们刚来时那个舞台一般，一百个座位依次排开，不过这次没有顺序，大家随意坐就行。
　　江允朝他看来，看到白寻牵着时启，似乎有点诧异。贺随和陆敛也已经坐下了，但他们都坐得分散，贺随拨弄一下长发，冲时启眨眨眼，陆敛则冲他摆摆手，示意让他过来。
　　时启犹豫一下，走向陆敛，期间，有两道视线，似乎锁在了他的身上，异常灼热。
　　时启在陆敛身侧坐下，那两道视线依旧没有消失，白寻则是很自然地坐在了时启的旁边。
　　时启很奇怪：“你怎么不去坐江允旁边？”
　　“我想和你坐。”白寻扯起嘴角，“你不也没和他坐。”
　　与此同时。
　　系统：“哦，江允的黑化值又开始涨了。”
　　时启：“……”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世界，好像又逐渐变成海王了啊！明明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只攻略一个人！
　　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很明确能够攻略下来的目标，导致他犹豫不定，这不是件好事。
　　也许他应该找准一个人攻略？
　　系统却说：“这个世界存在解密类任务，倘若能完成，奖励很丰厚。”
　　时启又想起了面板中那几人的身份，目前还是问号，但他基本上已经确定其中一人的身份了，为什么还是未知呢？
　　系统说：“你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
　　时启不可置信道：“这还要证据？江允的身份，我可以肯定，就是……”
　　系统说：“他有明确和你说，他是你的前男友？”
　　时启：“……没有，一定要让他亲口说出来吗？”
　　想让江允开口承认，难度就已经不是一般的小了，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许多未解的谜团，他和江允，究竟是怎么分手的？
　　江允从一开始，对他的态度不太好，后来发现他失忆，态度才逐渐软化，但他的心仍然被重重冰封，他不说，时启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启甚至怀疑，江允宁可把自己憋死，也不会主动对他提起这件事。
　　陆敛在一旁，奇怪地看了眼非要凑过来的白寻，在时启耳边低声说：“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
　　时启心事重重，随口道：“你想做什么？”
　　陆敛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开口，片刻后，说：“请你看电影。”


第115章 
　　陆敛这几日， 一直没怎么见时启。虽然他们就在隔壁，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陆敛在看到时启的那一刻，竟有些难以自控。
　　但这里到底是公众场合， 做什么都不合时宜，陆敛强忍着冲动，低声跟时启说话。
　　“最近你都没怎么休息吧？放松一天也未尝不可。最近出了个新片——冒险类型的， 据说挺好看。”陆敛顿了顿，随后语气故作自然地说，“今晚来我宿舍看？”
　　陆敛的确是遵从了兄弟的建议， 找了些那种片看， 看完之后三观炸裂，觉得自己似乎又没有做给的天赋。
　　没想到晚上做梦， 不知怎么，又梦到他和时启，成了那片上的主人公，他们俩这样那样， 再那样这样，活色生香， 这回陆敛不再三观炸裂了， 他恨不得那个梦永远做下去。
　　但看到真人，陆敛又觉得， 还是现实当中的时启好。
　　时启也看了陆敛一眼，却说：“不合适吧？”
　　陆敛怎么也没想到，时启会是这个回答， 他怔了怔， 道：“有什么不合适？”
　　“我知道，你是因为家里人的嘱托来特意照顾我， 也知道其实你不想这样，”时启认真地说，“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等节目录制结束，我会跟家里人说解除婚约的事情，不会毁约的。”
　　陆敛傻眼了。
　　“不……不是这样的。”陆敛没想到，时启把他之前的话记得那么牢，“我不是因为那些才照顾你……！”
　　“好啦，敛哥，不用解释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在愧疚，其实完全没必要，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时启笑了笑，“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陆敛：“……”
　　时启完全将他现在的行为解读成了他心怀愧疚，想要弥补。偏偏那话是陆敛亲口说的，他不喜欢男生也是事实。
　　陆敛这时又发现，时启虽然坐在座位上，却似乎往白寻那边靠了靠，像是怕挨到他一般。陆敛这才终于意识到，他之前的那番拒绝，对时启的打击有多大。
　　虽然他看上去很好，但自己轻飘飘的一句拒绝，又带给他多大的伤害？
　　陆敛痛心疾首，恨不得把几天前的自己狠狠打一顿，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陆敛主动靠近时启，低声说：“我现在是个给，时启，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全都不作数，咱们重新来好吗？”
　　时启：“？”
　　时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面色古怪，心想，你这话说得好像“我现在是个人”一样云淡风轻，但这两者之间的差异有多大你知道吗？！
　　时启深吸一口气，道：“你真不用这样，放心吧，节目结束我们就没关系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直吗？这不是想装就能装的。”他拍了拍陆敛的肩膀，诚恳地说，“你是个好人，我们以后，还是少联系吧，加油啊敛哥，我会看着你出道的。”
　　说完，时启起身，只觉得后背都快被视线射穿了，和白寻另外找位置坐去了。
　　而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陆敛则是一点点风干石化了。
　　陆敛几个好兄弟过来，简直是吓了一跳，陆敛周身气息沉重，头顶似有乌云罩雨，弥漫着一股很明显生无可恋的情绪。
　　“敛哥，你咋了？！”红毛惊疑道，“节目组问了你奇怪问题吗？”
　　陆敛摇摇头，碍于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并不方便谈论这种事情，只苦大仇深地盯着舞台发呆。
　　红毛何等聪明，陆敛一向对节目不甚上心，能让他如此烦恼，那想来也只有一件事了……
　　“敛哥，是不是遇到感情问题啦？”红毛小声道，“怎么，对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陆敛木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只不过给我发了张好人卡罢了。”
　　红毛：“……”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小受不喜欢敛哥呢？帅气又多金，器大又活好，说不定对方是在玩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招数呢？”红毛灵机一动，道。
　　的确，按照找伴侣的要求来说，陆敛的确没什么缺点，生性洒脱随性，性格人见人爱，外貌英俊潇洒，做事光明磊落，若是真要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刚变成给，新手上路，还不太熟练吧。
　　陆敛闻言，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时启要是对他欲擒故纵，陆敛都要放鞭炮庆祝了，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时启压根都不打算跟他做朋友了。
　　顶着个未婚夫的名头有什么……
　　陆敛的头顶突然“叮——”地一声，出现了个小灯泡。
　　另一侧，时启则是很纳闷，陆敛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居然说出那样的话。
　　时启看了下陆敛的面板，好感度目前是60，后面的介绍文字，则变成了“时启是我的，我的，我的”。
　　时启沉思片刻，对系统说：“他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系统说：“你可以对他使用心理学。”
　　时启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他拒绝了我？”
　　系统：“所以如果你和他继续下去，说不定可以打出他的HE结局。”
　　“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时启喃喃道，“不是很安心，再等等吧。”
　　PD自一侧门进入，练习生便纷纷鞠躬打招呼。PD笑道：“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即将迎来一公，想必大家都很紧张吧？我看晚上练习室也亮着灯，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必把这次舞台当成是终点，这只不过是你们人生中最短暂的一条路，成功也罢，失败也罢，能够带给你们经验，已经足够了。”
　　这次公演，势必会淘汰很多人，或许就是旁边的朋友，队友，抑或是自己。
　　就连时启，也并没有把握一定能留下。
　　“明天呢，我们会举办一个为期半天的迷宫活动，胜利的人，会有奖励，失败了，也会有惩罚。”PD道，“离开迷宫之前，你必须要找到你的队友，才算成功。至于你的队友是谁……”
　　“和你们刚才的回答有关。”
　　PD的话顿时令练习生议论纷纷，大家只以为是个普通的采访，却不料居然还有这一出！
　　“你们每个人都回答了四个问题，这些问题都和在场的一百位练习生有关。而双向选择的人将会成为队友。”PD展开一张纸，慢条斯理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拥有四个队友呢？”
　　言下之意，如果回答的问题中，那个人也说出自己的名字，即为组队成功。
　　白寻一手撑着座椅，忽然想起时启之前没回答的问题，道：“你选我了没？”
　　时启委婉道：“我不知道有这一出。”
　　白寻缓缓磨了磨后槽牙，微笑着说：“一个也没有？”
　　时启：“你不也没选我？”
　　白寻立刻找到了话柄，冷冷道：“我选你了。”
　　时启假装没听到。
　　“可以啊，我那么照顾你，你不选我……”白寻恨铁不成钢，他自然知道节目组给的问题，其实也就是那些，最喜欢谁，觉得谁最好之类，却没想到，时启居然一次也没提到过他，四分之一的概率，他还能提起谁？
　　这么想着，白寻忍不住捏了捏时启的脸颊，他没用力，但松手时仍然浮现出了浅浅的粉。
　　……可真是娇气。
　　正玩着，白寻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他回头一看，那视线来自江允，明显的警告意味。
　　捏一下也不行？白寻心想，以前也没见江允对谁这么在意，但别人怕江允，他可不怕，更何况时启又不是他的谁。
　　白寻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之前看到他们睡在一张床上的场景，倘若真有鬼，才不会这么光明正大。
　　于是白寻又开始捏时启的脸，大概是因为时启皮肤好，化妆师也并非给他涂脂抹粉，只稍微修饰他的眉毛，给他涂了点润唇膏。
　　摸上去滑滑的，手感真好。
　　白寻玩得不亦乐乎，旁边有人走过来，坐在时启一侧，银色的长发十分引人注目。他一来，时启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和贺随说话，贺随指了指他手腕的皮筋，时启便把皮筋递给他。
　　白寻有些不爽，他发现时启面对贺随的时候，居然有点脸红！
　　贺随依旧毫无边界地释放他的魅力，勾唇挑眉，抑或是衣领敞开的程度，无一不露出挑逗的气息。白寻简直气得要命，恨恨地想：妈的，到底是谁把这男狐狸精请进节目的？是想祸害几个人？
　　男狐狸精明显是故意的，他和时启姿态亲昵，时启本想避嫌，贺随却全然不当回事，只和时启咬耳朵：“他刚才捏你脸了。”
　　时启正要说话，就听贺随道：“明天休息，后天上第二课。”
　　时启说：“教什么？”
　　贺随却什么都不透露，他的目光浅淡从白寻脸上划过。
　　跟我抢人，你也配。
　　贺随说：“你的衣领歪了。”
　　时启正要整理，贺随却已伸手，修长的手指宛若艺术品般，那是惯常用来弹钢琴的手，此刻却慢条斯理将时启皱起来的衣领缓缓铺平，内里的皮肤干净白皙，还留有一个浅浅的印记——那是贺随昨天晚上，留下的，他并未用力，因此倘若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一处吻痕。
　　所以，会有人发现么？
　　最好没有。
　　贺随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时启的脖颈，有点痒，时启正要避开，贺随却道：“好了。”
　　刚才那蜻蜓点水一般的碰触，便被他轻描淡写地盖过，一如昨夜那炽热涌动的暧昧，无人提起，但一直存在着。
　　PD已经开始念名单了，顺序是从后至前，因此轮到时启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而众人的搭档，一般是二到三人，也有一人的，更甚者没有队友，自动出局。
　　“时启，”PD微笑道，“你来猜一下，你的队友会是谁呢？”
　　时启突然被点名，非常保守地说：“谷雨吧。”
　　“还有呢？”
　　“还……有？”时启说，“是贺随吧。”
　　PD道：“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全部配对的人，恭喜，你的队友是江允，陆敛，贺随和谷雨。”
　　练习生听到这里，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陆敛和贺随倒也不意外，他们平日里便和时启关系好，但江允居然也选了时启？怎么可能！什么问题才会让江允作出这种选择？难道是让他选哪个舍友最可爱吗！
　　柳河坐在贺随身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贺随从来不掩饰他对时启的喜爱，他对人的欣赏向来都是热烈的，直接的，令柳河既羡慕，又嫉妒得眼睛都快要滴血了。
　　凭什么？
　　时启不过是有一副好嗓音罢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的？柳河在练舞时试过他，他从未学过舞，身体也不柔软，能有他好吗？
　　马上就要到一公了，他必须主动出击，否则倘若二公贺随也不选他，能不能到三公还是个未知数。
　　王宇也满怀恨意，时启简直活成了他心目中的那个自己，被所有人优待，追捧，即便能力不行，依然会有人喜欢他，他到底是凭什么？
　　但嫉恨之余，王宇心中，却又升起了一种诡异的优越感。他冷冷地注视着时启，痛快地想：就让你暂且风光几天，再过段时间，你就再也没机会回这个节目了。
　　时启察觉到了一股恶意，从数位练习生中传来，或许是柳河跟王宇，或许还有其他人，今后的确要更小心了……他领取了自己的组队卡，发给自己的队员。
　　轮到江允时，江允却不接，只目光沉静地盯着他看，他今天穿一件低调的黑衬衫，剪裁精良，更显得气质冷冽，他一言不发时，便莫名有些危险的感觉。
　　这是被大家称为江允风格的死亡视线，没有人能扛过三秒。
　　但时启却是丝毫不惧，见江允不接，便把队员卡插进江允黑衬衣前襟的口袋，这动作着实令旁边的练习生看了他好几眼，那目光中带着极度的钦佩。
　　时启却突如其来地感受到了江允的心跳，在他的手指下急促地跳动着。
　　而这时，江允却握住了他的手腕，两人肌肤相贴，在教室内充裕的冷气中显得异常炽热。
　　“怎么了？”
　　时启的手腕轻微一抖，轻声问道。江允放开他，随后时启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出了教室，天气反而变热了，经过今天这一遭，练习生显然放松了不少，且对明天也有了更多的期待，时启依旧和谷雨他们一起吃饭，几人则是对今天的事情热烈议论，话题则全都聚焦在时启身上。
　　“你也太牛了！居然能让江允和贺随那种大佬都提到你，还和你成了队友，这得多不少镜头啊！”王乐惊叹道。
　　今天食堂的土豆焖牛肉做得不错，时启咬了口牛肉，含糊不清地说：“还行吧，陆敛也选我了啊。”
　　“他选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彭业说，“他对你那么好，又是送吃的，又是给你按摩，简直跟男朋友一样。”
　　“诶——别乱说。”谷雨示意他们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然而这话，却让时启略微出神。
　　陆敛待他，的确一直都很好。倘若他今天是真心，那自己说的话不是要让他难过了？
　　要不然——
　　等会还是和陆敛见一面，看电影也行，先恢复朋友关系，再看陆敛究竟是怎么想的吧。
　　“不过，你选我的是什么问题？”谷雨说，“我以为你会选白寻呢，最近你和他关系好像也不错。”
　　“选一个让你心动的人。”时启无奈道，“我总不能去选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吧，有蹭热度的嫌疑。”
　　“的确。”谷雨理解地点头，“而且心动这个词，未免有些暧昧。不过，等节目播出那一天，你可要护着我啊。”
　　“什么意思？”时启茫然道。
　　“我怕大佬们吃醋。”谷雨冲他眨眨眼睛。
　　时启：“……”
　　“对了，第一期节目已经播出了吧？”彭业说，“我好想看看自己有多少镜头啊，可是又没手机。”
　　谷雨说：“训练楼旁边，有个放映厅，好像是会播放节目，咱们可以去那儿看。”
　　时启愣了下：“诶？放映厅可以看电影吗？”
　　彭业：“好像不可以，只能看节目。”
　　“你要和谁看电影啊，时启？”谷雨带着了然的语气问。
　　时启：“咳咳，随便问问。”
　　“下午正好没事，一起去吧？”王乐提议，感叹道，“咱们好久没在一起聚过了，我好想你们呐！”
　　“别肉麻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大家约了下午看电影，时启打算回宿舍，和白寻请个假，回去时宿舍里没人，今天的韭菜炒鸡蛋有点咸，时启灌了两杯水才缓过来，坐在椅子上，又随手拨弄了下日记本，才想起来，他还没有问江允的生日呢。
　　等他回来问问好了。
　　时启拉开抽屉，打算把日记本放进去，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从杂物当中，找到了一条红绳。
　　与江允的那条红绳几乎如出一辙。
　　托在手心，时启仔细打量，预感这将会是某个线索，这条红绳同样历史悠久，因为摩擦而有了毛边，红绳连接处似乎有些发白，像是被人用力清洗过，桃核则较为平滑，像是被人经常摩擦。时启随意转动那颗桃核，正想着这东西真的能辟邪吗？要不然带上试试？突然摸到了一处明显是雕刻的痕迹。
　　桃核转过来，内侧表面以刻笔刻了一个字的形状：
　　允
　　这个字所带给时启的震动感比他以为的都要强烈，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江允那一刻的停顿，那个动作所昭示的意味是——
　　江允在震惊，因为他还留有这条红绳。
　　再往深处想，江允难道以为他把这条红绳给……
　　丢了？
　　如果不出所料，江允那片刻不离手腕的红绳上的桃核，内里大概也刻有一个字。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旧情人的名字藏在大庭广众之下，无人知晓。
　　推门声在那一霎那响起，时启的神经细胞立刻惊醒，他忙不迭地将那段红绳收进了裤子口袋，将经年才浮现于世的秘密重新掩藏进那段已经遗忘的旧时光里，然而开门的人是房嘉然，他并未发现时启的异样，和他打了声招呼，两个人随意地聊着天。
　　时启的脑袋里却一片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倘若按照那段聊天记录来看，就是这样。
　　以江允的叙述来说，也是这样。
　　可为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保留着刻有对方名字的红绳呢？
　　再进屋的是白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时启。他一手撑着桌子，胸前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碰撞出清脆响声。
　　“你还真没选我。”
　　白寻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
　　时启看着他的脸色，说：“你生气了？”
　　白寻起身，冷冷道：“没有。”
　　有什么可生气的？不就是没选他，却选了江允，选了陆敛，甚至选了那个一无是处只会到处勾引人的男狐狸精吗？他一点也不生气！
　　时启心下好笑，白寻似乎一直都很在意他，在意他为什么害怕自己，在意他为什么不选自己，可他和白寻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时启百思不得其解。
　　时启洗了把脸，正打算出去换件衣服时，江允回来了，并且直截了当地和时启说：“跟我出来。”
　　时启脸上都是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忙擦了几下，便被江允拉住手腕出去了。
　　时启心里直打鼓，该不会是为了上午那事吧？可你又不伸手，我就只能放你衣服口袋了啊，否则就尬住了。
　　江允却带着他上了五楼，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像是强忍着怒气一般，时启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说：“到底是怎么了？”
　　五楼依旧空旷无人，时启则有些心虚，心想江允该不会发现他和贺随在这里……
　　江允将他带进一间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时启吓了一跳。
　　这房间却不是练习室布置，而倒是像卧室，只摆了一张大床，旁边则是桌椅床头柜，且没有灰尘，似乎有人经常打扫。
　　“昨天晚上，你跟贺随出去了。”江允将时启抵在墙角，视线从时启的脸上划过，面无表情道，“你喜欢他？”
　　虽然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时启仍然感觉到了他那冰冷话语中潜藏的怒意，可江允昨天不说话，为什么非要现在才说？
　　“是出去了。”时启说，“但只是朋友。”
　　“——朋友？”江允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你玩不过贺随，最好离他远点。”
　　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提醒他了。
　　上一个人，还是陆敛。
　　时启正要说话，江允一手贴在他的脖颈上，让那处的皮肤暴露在视线当中，道：“你知道贺随有多滥情吗？他看中的人，跟着他的最长时间是三个月。你觉得，你能超过这个时间么？”
　　“我没有说谎！”时启被江允略带轻佻的语气激怒了，“而且贺随也并非你所想得那么……”
　　“那陆敛呢？”江允眼底一片深沉，下颌线却紧紧地绷住，宛若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只需人轻轻一戳，便会连同周围气球一同炸个精光。
　　时启：“关陆敛什么事……”
　　“你不是喜欢他？”江允嘲讽道，“喜欢到被他拒绝了，还愿意主动凑上去，陆敛恐同，你是不清楚，还是不想知道？”
　　时启怎么也没想到，上午那一幕居然被江允误解，倘若江允去做狗血剧的编剧，一定会很受欢迎。
　　但时启仍然无法接受江允的语气。
　　“关你什么事？”时启反问，“我喜欢谁，靠近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江允定定地看着时启，那一刻，他似乎被某个事实所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心思。
　　他现在，和时启毫无关系。
　　“没错。”江允缓缓点头，“你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
　　江允在那一刻，眼神中像是闪过了一丝痛苦，他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116章 
　　时启刚才气急上头， 说了一番话，江允离开之后，逐渐冷静下来， 只觉得头疼：“我怎么和他吵起来了？”
　　这下可糟了，以江允的性格，能说出这种话， 估计以后都不打算搭理他了。
　　而他还得再跟江允一起练舞，一起参加明天的活动，还得继续维持表面的舍友情谊，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难办。
　　时启长吁短叹， 突然想起一件事，看了眼江允的面板， 好感度没掉。
　　大家都各自先冷静冷静吧。
　　江允大概也是担心他被骗，而字里行间，则无意识地透露出一种占有欲，这是令时启最想不通的——他搞不明白江允的态度。
　　究竟是想复合， 还是决定当朋友？
　　而且看江允那样子，似乎也并不希望他想起过去的事情， 对过往一概不提。
　　五楼的宿舍， 显然比三楼的宿舍条件要好不少，属于是豪华单人间， 但为什么江允也有这里的钥匙呢？时启看了看，这里并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便也出了房， 随手把门关上， 下楼，在宿舍门口， 竟有些不想进去。
　　靠在墙上，时启心想，这下江允估计得气疯了，不知道用红绳能不能弥补……
　　时启摸了摸裤兜，里面空空如也。
　　时启又摸了摸另一侧裤兜。
　　什么也没有。
　　时启如遭雷劈。
　　他的红绳呢？
　　——掉了？！
　　那可是重要物品啊！
　　时启顿时不再纠结犹豫了，他沿着自己走过的路，一路寻找丢失的红绳，直到回到五楼房门口，也没看到红绳的踪迹。
　　如果不是被人捡走，就是掉在这间房里了。
　　时启推门，门紧紧关着，需要钥匙才能进去 。
　　自己坑自己的时启：“……”
　　仔细想想，刚才或许是在和江允谈话之间有所动作，所以红绳掉了。
　　他得找钥匙。
　　时启询问了一楼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诉他，五楼是高级宿舍，只有他们自己有钥匙。
　　换言之，是有特权的练习生才有房门钥匙。
　　他只能去找江允，而江允肯定不会搭理他，毕竟他连“关你什么事”这种话都说出口了，江允要是理他，那就不是江允了。
　　时启推门而入，房嘉然被时启的颓丧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时启扫视宿舍，江允没有回来。
　　时启说：“把一件事情搞糟了，而且想和好，难度非常大，可以说基本上不可能。”
　　房嘉然劝他：“安心啦，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就好好睡一觉，说不定第二天就迎刃而解了呢？”
　　“希望吧。”时启坐在椅子上，看到一旁白寻床上摆着个电吉他，那吉他外表呈现出酷炫的深黑，曲线流畅，坠以星星点点的装饰，一道惊雷横劈贯穿吉他表面。
　　白寻之前都拿一把棕褐色的吉他弹唱，今天乍一换，倒是十分吸引目光。
　　正想着，白寻从外面进屋，见时启看着吉他，道：“好看么？节目组的吉他用着不顺手，便让他们将我的吉他从外面给我送过来了。”
　　“很漂亮。”时启点头道。
　　白寻却是注视时启的表情，静了静，问道：“你怎么了？”
　　时启一怔：“没怎么啊。”
　　“看起来有点不开心。”白寻说。
　　时启没想到白寻竟也这么敏锐，摇摇头：“没事。”
　　白寻并不勉强，道：“你如果想找江允，去练习楼五楼的天台看看，他经常呆在那儿。”
　　时启呆呆地“哦”了声，突然觉得白寻人还挺好，令他有点感动：“谢谢……那你呢？”
　　白寻说：“我有时候也会去那儿，毕竟这儿也没多大地方。”
　　“嗯……”时启想了想，道，“我下午想请个假，和大家去放映室看节目。”
　　白寻点点头。
　　白寻虽然看起来挺酷，但实际上私下相处下来，却是个非常好相处的大男孩，只不过风格比较独特罢了，时启对他也有所改观。
　　白寻盘腿坐在床上，抱着吉他正要试音，却发现时启很好奇地看着他。
　　白寻难得竟有些不好意思：“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听你弹琴啊。”时启说，他的确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否则总想着刚才的事情，心情只会越来越低落。
　　白寻的手指也很好看，他们玩乐器的，手指都异常灵活，随便拨弄几下琴弦都很好听。那吉他在他手中，变得异常有魅力。时启忍不住道：“我能摸摸你的吉他吗？”
　　白寻抬眼瞥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抱着某种坏心思一般，露出了小虎牙，懒洋洋地说：“我的吉他，只有我媳妇能碰。”
　　时启立刻收回了手：“那没事了。”
　　白寻现在对他就是单纯的队友情，时启觉得维持现状当朋友也挺好的，还是少招惹别人。
　　白寻则是险些被时启避之不及的模样气笑了，他总觉得，时启对他，和对江允，对贺随的态度还是不一样，太客气了。
　　可这样又没有什么不对。
　　他们只是队员而已。
　　白寻疯狂练琴，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有点不太对劲。
　　时启下午跟谷雨他们去看节目，初舞台分给他们的镜头并不多，缝缝补补裁裁剪剪，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五分钟上下，弹幕也极少提到他们的名字，正常现象了。
　　“大家一公一定要好好表现啊。”谷雨身为队长，嘱咐道，“希望我们都不要淘汰，好好地走下去。”
　　提起这个话题，便难免悲伤起来。
　　“明天的比赛，大家也加油，我听内部人说，这次如果赢了，可以得到一个复活名额。”谷雨小声道。
　　大家都吃了一惊，这个复活名额非同小可，节目组只含糊说了句“赢了有奖励”，但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么大的奖励。
　　“真的假的？”王乐说，“前两期都没有复活名额啊。”
　　“是真是假，我不清楚。”谷雨摇摇头，“只是听别人说，具体的机制也不了解。”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沙漠上饮鸩止渴的信号，毕竟他们人气不足，镜头很少，表现也不够亮眼，属于第一批淘汰的首选。
　　练习楼五楼，天台。
　　江允坐在一个旧木盒上，一腿支地，另一腿则踩在木盒上，看着远处夕阳余晖。随后天台口传来动静，白寻背着吉他跳上来，道：“时启请假，你怎么也不去练习？”
　　江允视线丝毫未动，只沉默着。
　　“你们俩，究竟是什么情况？”白寻自顾自地说，“时启今天回来，闷闷的，你也不高兴，怎么，这就要散伙了？”
　　“当时还是你选的时启吧。”白寻又道。
　　江允轻轻转动手腕的红绳，那桃核在夕阳下透出一点光芒，他似乎在琢磨着，将这条红绳取下来，可已经戴得很久了，取下来的方法，他也不记得了。
　　白寻坐在另一侧木箱上，险些被扎了屁股：“靠，你这选的什么地方？”
　　“我和他，很早就认识。”江允垂下眼，眼睫毛同样刷上了一层童话般的金色，如梦似幻，“他的梦想，是当一个歌手。”
　　“当歌手，他唱歌的确不错。”白寻说，“当偶像，也和当歌手差不多。”
　　“不，”江允吐出一句话，“差得太多了。”
　　“哪里不同？”白寻奇怪地道。
　　江允却又不说话了。
　　任何人和江允待在一起，就注定了是话多的那一方，因为他的话实在是太少了。
　　白寻很是佩服这个男人。
　　时启傍晚回宿舍，江允已经回来了，两人之间，互相不认识，把对方当成透明人，时启本想和江允聊一聊，可聊什么呢？而且江允也不一定搭话，被别人看到了，岂不是很尴尬。
　　时启抱着薯片咔嚓咔嚓，和房嘉然聊天，江允则仍是坐在床上看那本厚厚的金融管理类书籍，时启一度怀疑他在摆Pose装逼，但江允似乎是真的在看书，毕竟他翻页的速度还挺正常。
　　心神不宁的人，只有他一个。
　　“对啦，你知道，明天的迷宫游戏有奖励吧，我听说奖励是一个复活名额！”房嘉然神秘兮兮地说。
　　时启则是嘴角抽动，开始怀疑这个话题的真实性。
　　连房嘉然都知道了，这显然已经不能算是秘密了，一传十十传百，现在这栋大楼里，估计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消息。
　　“我觉得应该是假的。”时启说。
　　房嘉然却道：“万一是真的，不是赚大发了！二公的镜头比一公多太多啦。”
　　显然，房嘉然已经把时启和他划为同一阵营了，毕竟江允这个渣男，什么也没有和时启提过，若说他会救时启，这可能性十分渺茫。
　　时启对迷宫游戏并没有什么经验，但他起码会有一个好处——他记性好，能记得住自己走过的路。
　　但同时，也有一个致命缺点。
　　他路痴。
　　这两个属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buff和debuff一胜一负，正好抵消。
　　时启决定摆烂。
　　时启和房嘉然呱唧呱唧，丝毫没影响到看书的江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时启的视线中，浑然成了一座冰冷华美的雕塑。
　　时启吃了薯片，拍拍手，随后也拿了一本书，在江允床边走来走去。
　　没动静。
　　时启绝对不会是第一个说话的人，和他冷战的人，会被他憋死，同时时启也被自己憋死了，这时候没有个人给他台阶下，是绝对下不去的。时启自己找了个台阶，江允不给他下，时启也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去洗澡了。
　　深夜，秒针一格一格地过去，时启趴在床上，被子凌乱地搭在腰间，呼吸均匀，睡熟了。
　　静谧的夜色，暗蓝色的天光与月光洒进屋内，形成倒影。
　　江允一手搭在脑后，微微阖上眸，有些睡不着，便将耳机塞进耳中。这时时启却慢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种程度的光，还不足以让他看清楚。江允摘了耳机，微微皱眉，于阴影中注视着时启。
　　时启如同一只安静的猫，一点点挪到江允的衣柜前，打开柜门。
　　江允：“……”
　　江允想不通，时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白天不拿，非要晚上偷偷摸摸地拿，被他发现了，还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
　　时启的动作很轻，在江允的衣柜里找来找去，找了半天，最后愤愤地关上了门。
　　随后，又拉开了江允的抽屉。
　　江允一动不动地看着，看时启到底要找什么。
　　关键是，时启现在应该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况，但看他的动作，似乎还挺流畅，似乎又能看见了。
　　时启的夜盲症，江允带他去看过医生，因为是先天性的，并不好治。
　　时启又在抽屉里翻找片刻，像是怕吵醒了别人，动作轻轻的，只偶尔有盒子落回抽屉时发出轻轻的“当”声，如同一把小锤子，敲在江允的心上。
　　敲不开的。
　　江允心想，既然我什么都不是，以后也就干脆这样吧，免得自作多情。
　　抽屉也重新拉上了。
　　时启像是还没找到，静静地伫立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朝江允的方向走来。
　　江允这次看清楚了，时启居然是闭着眼睛的！
　　江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时启毫无反应，他避开江允的手，上了他的床，开始摸他的衣服。
　　江允……江允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时启——什么时候有梦游的毛病了？！
　　时启的手顺着江允的衣领一点点摸下去，动作很仔细很正经，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但那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慢吞吞的摸法，也让江允有些受不了。
　　他按住时启的手，时启挣扎起来，表情很是委屈。
　　江允想了想，梦游的人好像是不能叫醒的，又见时启挣扎得厉害，一阵无奈，只得松开他，心生疑惑。
　　“你要找什么？”江允低声问。
　　时启不回他，专心寻找，犹如最纯洁的勾|引一般，划过江允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指尖似乎带着火，将江允上衣处摸遍了。
　　江允的呼吸逐渐重了起来，见时启非但没停手，还想继续往下，眼看就要触碰到那不可描述的地方，江允只得再一次按住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到底要什么？”
　　时启在江允手下如一条鱼般扑腾来扑腾去，衣摆掀起大半，江允的脸色越来越沉，时启却忽然停住了，似乎感觉到江允的心情不太美妙，在他的手心认真地写字。
　　时启的手指柔软细白，他自小就是个小少爷，家里不舍得让他干一点活，因此手指上光滑无茧，适合弹钢琴。但他不愿意学。
　　时启在他手上写了好几遍，见江允没反应，又有点恼怒了，江允这时却开口了：“你要找……钥匙？”
　　时启点点头。
　　可是什么钥匙？
　　时启却不再写字了，他左看右看，似乎想换个地方继续找。
　　而白天的情景在脑海中如电影般飞快播放而过，江允在那一刻突然心有灵犀：“你要去宿舍五楼的钥匙？”
　　时启立刻点点头。
　　那钥匙在江允的外套里，外套则挂在床头，江允拿了钥匙，时启便去抢他的钥匙，动作十分急切。江允将钥匙迅速一收，不让时启拿到，时启气得锤了他一下，江允却转身，将一件厚外套披到他身上。
　　睡着了脾气还是很大。江允思忖着，牵着时启的手，领他到了五楼。
　　他从未在这里住过，不知道时启为什么连做梦都想着上来，开了门，时启便低下头，认真寻找着什么。
　　他也不嫌地上脏，跪在地上，一寸寸地摸索。江允看着，心中却倏忽间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很久以前，他也曾经跪在大雨中，像时启这般找过东西。然而不爱就是不爱了，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被丢弃罢了。
　　“你到底要找什么？”江允想把他拉起来，时启的动作却一顿，从实木地板上捻起一根什么东西，放在眼前，似乎在看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根红绳，被银色月光映照得闪闪发亮，鲜亮的红色，与几乎磨得十分平滑的黄色桃核，乍然撞进了江允的瞳孔中。
　　那一刻，江允的呼吸甚至于有些发抖。
　　时启拿回东西，便起身要走。江允却是拦住了他，声音难以自控：“……你还留着它。”
　　时启茫然地看着他。
　　江允的心情，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世界末日也拦不住的潮水翻涌，几乎要将他那灰扑扑的世界彻底重新颠倒翻转过来。
　　江允伸出手，手腕的桃核，与时启手中的那枚刻着“允”字的桃核轻轻一撞，几乎令他头晕目眩。
　　“是它……”江允喃喃道。
　　无需多看，他已足以知道，这就是他送给时启的那条红绳，刻着他的名字，连着他的感情，曾经躺在那场冰冷的大雨中，被泥污席卷着冲走了。
　　这红绳怎么会在这里？这种问题，江允完全没有思考过，他唯一记得的，便是时启连梦游时，都不忘把这段红绳找回去。
　　江允在那一刻，很想对时启说些什么，可他掏空了心思，也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开启这段已经尘封已久，在他想象中已经化为灰烬的关系。
　　时启很是不解，收回手，攥紧了那段红绳。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江允的声音都是沙哑的，“我知道你都忘了，那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就好。”
　　时启抿着唇，朝门口走去。
　　江允却是将他横揽住一抱，将他带回了宿舍。
　　然后给他换了件睡衣。
　　江允的睡衣对时启来说明显有些大了，衣领处空空荡荡，露出了明显的锁骨线与肩线，皮肤奶白，放在床上，乖得不像样。
　　江允给他揉了揉膝盖，刚才跪在地上，都磨红了。
　　时启原本想回到自己的床上睡，然而江允揉得很舒服，于是他的梦游时间停止，又陷入了熟睡。
　　江允将时启手里攥紧的红绳一点点抽出来，仔细打量，这绳子不知道被洗过多少次，已有些发白了，但内侧的刻字依旧很清晰。
　　江允拆开红绳，戴在了时启的手腕上，那一小截胳膊因此而变得更加白皙了。
　　“明天，你还会记得今天的事情么？”江允喃喃道，他很快想起了时启生病那天晚上——
　　江允将时启抱在怀里，半夜，时启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江允原以为他想喝水，却不料时启打开了他的衣柜，并从中拿出了一件黑衬衣。
　　那是江允第一次上台时穿的衬衣。
　　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衣柜里。
　　江允本来可以阻止，但他很想知道，时启为什么这么做。
　　第二天，江允发现，时启穿着那件衣服来了训练室。
　　江允那时候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然而这时候，江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那次，时启也是在梦游，因此第二日匆匆忙忙，没有看衣柜，随便捡出来一件穿，被他发现了也慌慌张张的，完全没有偷衣服时的那种从容感。
　　所以，第二天都会忘记梦游时做过的事情。
　　以前的时启，也许还爱他，但失忆后的时启，找红绳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是他残存的记忆作祟，如果冲动行事，并不可行。
　　态度一瞬间转变，时启大概只会觉得他疯了，如果说爱他，想必也是不会信的。
　　以时启的脑回路，搞不好会问出“你爱的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这种神奇的问题，说了也不一定会相信。
　　江允向来是个冷静理智到变态的人，他工作时可以剔除一切私人感情，但轮到时启的身上，就全都乱了套。
　　江允把红绳又拆下来，正要塞进他的手里，想了想，又给他戴了回去。
　　房嘉然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想去喝水，便看到江允把时启抱回来那一幕，吓得险些出声，这两个人大半夜的出去干嘛了？！随后，又看着大佬给时启换衣服，又抱着他睡觉，心中的震惊已经呈几何倍数增长，直升10086倍。
　　大佬，可真会玩啊。
　　房嘉然就算是渴死也不敢下去喝水了，直到下铺没了动静，房嘉然的心跳仍然很快，他惊魂未定道，要是被江允发现，他撞破了他俩的秘密，他会不会被灭口啊？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次日，305全宿舍的人都迟到了。
　　因为房嘉然下半夜没睡好，江允上半夜没睡好，唯一睡好的白寻没定闹钟，是被房嘉然隔了半小时的闹钟吵醒了。
　　至于时启，他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一会被不知名的生物追赶，一会坠入冰川，一会又跌进岩浆，被折磨得要命。
　　更恐怖的是，他一睁眼，对上的是江允熟睡中的面容。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江允几乎将他完全抱在怀里，呼吸炽烫灼热，男性晨起时的某些生理问题无可避免地呈现出来。
　　时启一开始还以为是梦，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再睁眼，白寻已经不耐烦地起床了：“谁的闹钟？”
　　时启：“……”
　　这不是梦？！
　　可他为什么会躺在江允的床上啊！
　　还穿着他的睡衣？！
　　随后江允被吵醒，时启连忙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到江允的动作一滞，似乎也在因为当下的情况而感到震惊。
　　时启心想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随后肩膀被人推了推：“起床了。”
　　时启可谓是使出了影帝级别的演技，缓缓转醒，看向江允，随后一懵：“你怎么在我床上？”
　　“这话应该我问你。”江允敲了敲床板，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语气并不锐利，毫无昨天的咄咄逼人之感，“这是我的床。”
　　时启左右看看，正想再表演一番，江允已经下床洗漱去了。
　　留下时启一个人，被巨大的黑人问号所袭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7章 
　　时启一回生二回熟， 打开面板，“梦游症”buff的使用记录显示，昨天晚上该buff也被触发了。
　　时启心想不妙， 他该不会是梦游的时候，偷偷穿了江允的衣服，然后趁机睡到他床上了吧？
　　他这么大的动作， 江允不可能不知道，这也太社死了吧！
　　时启起身下床，手腕上一抹红意闪过， 他仔细看看， 是自己弄丢了的那条，更加迷惑了。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时启走到洗漱台前， 时启故作自然地拿了洗漱杯，接水，将手腕的红绳露出来，余光瞥向江允：“咳咳， 昨天晚上……”
　　时启正组织着语言，可这话怎么说都不太对， 是说“我昨晚上爬你床你醒了没”， 还是“我梦游的时候偷你衣服你知道吗”，都不太光彩。
　　时启是真说不出这话。
　　江允垂眸， 沉默着洗脸，没有人递台阶，时启只得强行转开话题：“我这条红绳和你的一样诶。”
　　“嗯。”江允抬眼， 看了下红绳。
　　怎么没反应呢？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吗？时启本想用这条红绳缓和一下关系， 但江允还是那般冷冷的，片刻后， 房嘉然进来洗漱，江允便走了。
　　房嘉然因为撞破了昨天的事情，看到江允就和耗子见了猫一般，立刻退避三舍。但房嘉然平时就那样，时启并未在意，和房嘉然抱怨：“你看江允是不是块冰块？”
　　江允转身，嘴唇微微挑起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房嘉然小心翼翼道：“还行吧。”
　　昨天晚上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冰啊。
　　“他是小学生吗？昨天吵架，今天还生气。”时启没好气道，“他最好永远都别说话！”
　　房嘉然注意到时启手腕的红绳，再度震惊：“你这红绳……”
　　“唔，好看吗？”时启说。
　　房嘉然喃喃道：“好看。”
　　江允对这条红绳，看起来无动于衷，也许他猜错了？这条红绳并不能代表什么。
　　而且这东西也不能戴到节目录制现场去，否则被粉丝发现，还会被质疑是情侣绳。
　　时启便一手去解绳子，却不料这绳子不知道是什么系法，难解得很，他只得请房嘉然帮他解，房嘉然解出了一头汗，也没解开。
　　“怪事。”时启说。
　　房嘉然：“这不是你系的吗？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吧？”
　　时启叫苦道：“我哪会这么复杂的系法？”
　　正说着，时启脑中划过一丝念头。
　　这东西是从哪被找回来的未可知，要么是他自己梦游时系的，要么就是江允给他系的。
　　如果是江允，那他也太会装了。
　　时启出了卫生间，房嘉然道：“江哥，时启手腕这条绳子解不开，能不能帮他解一下？”
　　江允淡淡丢出一句：“没时间了。”
　　时启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大惊，连忙换上衣服，将红绳以衣袖挡住些许，到活动处时，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呼哧呼哧，跑得差点没气了。
　　至于江允和白寻，则完全没有时启这种烦恼，不但腿长，肺活量还好，丝毫不喘，这两个人哪怕站在最不醒目的地方，也是最亮眼的，练习生纷纷看向他们。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靠近山的一片区域，金灿灿的花田外，迷宫则已经建好了，一望无垠，节目组这回大约也是花了重金，打造出了个庞大的迷宫体系。
　　大家都穿着休闲装，时启也不例外，他站在队伍最后面，听PD介绍规则。
　　队内将会被分散在迷宫的各个入口处，但出口只有一个，只有在规定时间内走出迷宫，才算胜利。
　　同时，每个人将会得到一个武器，倘若在迷宫内遇到非己方队友，则可攻击对方，打到对方三下，则可淘汰对方，得到对方的武器，并将对方的队友归入自己队内。
　　淘汰人数将作为附加分，一人可将通关时间减少一分钟，以平均时长计入结果。最快通关的队伍获得最终的胜利，获得奖励，最慢通关的队伍，则要接受惩罚。
　　时启心想，如果这样的话，玩法倒是很多，也不必先找到队友，毕竟如果很快离开迷宫，就会减少队伍时间总和，但一个人孤立无援，碰到其他队伍的人，便会很危险。
　　而他很显然，大概率是个拖后腿的……还是能找到队友，就先找队友吧。时启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明确的。
　　“至于大家最关心的奖励和惩罚，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很多消息吧？”PD笑道，“这次比赛的奖励，的确是该队伍将获得一次复活机会，可以救回一公被淘汰的队员，倘若全员晋级，则该机会失效。”
　　“至于惩罚嘛……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PD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第一选择，都是江允这组的时启和谷雨。
　　无他，倘若把他俩干掉，江允，贺随和陆敛，这三个人是众所周知绝对不会被淘汰的人，而那个复活机会，便很有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启，察觉到了杀气：“……”
　　白寻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冲时启笑着说：“这下你糟了哦，连江允也护不住你。”
　　时启嘴硬道：“谁需要他保护了？我自己也可以！”
　　然而内心很虚。
　　“你可别被我抓到了。”白寻说，“否则，哼哼哼……”
　　贺随和陆敛则站在与他很远的地方，与他目光交汇，贺随冲他挑眉，做了个口型“等我”，陆敛则是想要朝时启的方向走过来，然而因为人太过过不来，显得有些烦躁。
　　大家纷纷蒙上黑布，被工作人员带走，临走之际，他的头被人揉了揉，江允的声音如静水一般响起：“小心些，别被淘汰了。”
　　那动作竟是有些温柔，然而转瞬即逝，如同一片羽毛落在湖心，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
　　时启想转头看江允，却已经被蒙住了黑布，被带走了。
　　时启跟着工作人员走了一段路，心想这个迷宫还真是挺大的，随后停住，眼前的布被人取下，架子上则如同圣诞树般，挂着许多颜色不一的盒子，工作人员说：“武器都在盒子里，随便选一个吧。”
　　时启选了个红色的，打开里面是条咸鱼玩具，上面标着：12。
　　时启：“……”
　　随手挥了几下，咸鱼虽小，还挺好使，但用这个打人，有点难度。
　　进了迷宫，四周皆是三米高纯白色的高墙，即便是跳起来，也看不到什么。时启从一处捡了块石头，走过的地方，便随手标记起来。
　　这迷宫的确很大，时启两次拐进死胡同，正晕头转向着，自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雾蓝色的头发，杀马特的链子造型，一身精练的牛仔服，像个利落的杀手，手里拿着个塑料水枪，遥遥朝他看来，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迎面便碰到了咸鱼时启。
　　正是白寻。
　　简直是冤家路窄。
　　时启：“……”
　　为什么还有远程攻击装置？这不公平！
　　白寻也看到了他，嘴角慢悠悠地勾起来，他正要说话，却见时启缓缓后退几步，随后毫不犹豫，迅速一转身，居然跑了！
　　白寻的微笑僵在嘴角。
　　白寻追了过来，时启拼命狂奔，然而他今天的运气似乎就没好过，跑着跑着，发现跑进了死胡同里。
　　时启转身折返，白寻却已经追过来了，时启握紧了手里的咸鱼，色厉内荏道：“别过来啊，小心我打你。”
　　白寻目光戏谑，看着他手里的咸鱼，道：“试试？是你的鱼快，还是我的枪快。”
　　时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白寻一点一点地靠近时启，宛若恶魔般的步伐：“你看，你不选我，现在你可怎么办呢？”
　　时启一步步后退，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短，时启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看着白寻挂着恶魔般的微笑朝他走来。
　　时启额头渗出汗来，说：“你……能不能不杀我？”
　　白寻歪了下头：“给我个理由。”
　　“呃……都是一个宿舍的，不管怎样，都得讲舍友情吧？”时启说。
　　白寻想了想，似乎深以为然，点头道：“是这样不错。”
　　时启缓缓地松了口气。
　　然而紧接着白寻又说：“但现在是比赛啊，友谊第二，比赛第一，是不是这个道理？”
　　时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你……要是我死了，我其他的队员会给我报仇的！”时启又说。
　　白寻漫不经心地说：“那就让他们来啊。”
　　时启额头挂上黑线，两人的距离已经逐渐缩减为一米，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一旦白寻抬手，时启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这时，迷宫内的广播发出声音：“56号宋飞，淘汰。”
　　开局不到五分钟，居然已经有人淘汰了！
　　白寻听到声音，微微一怔，而时启则趁这当口，拔腿就跑，然而白寻的反应也很快，当下扯住时启的胳膊，将他往墙上一摁，时启抬手去打白寻，被他反折住胳膊，咸鱼掉在地上。
　　完了。
　　冰冰凉凉的水枪抵在时启脆弱的脖颈上，青色血管脉络依稀可见，时启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被淘汰的那一刻，然而那水枪沿着他的脖颈线条一路下滑，激起一层战栗，带着某种无声而暧昧的讯息。
　　时启忍不住睁开眼睛：“你干什么呢。”
　　“我可以不淘汰你。”白寻微笑着说，“但有一个条件。”
　　白寻的话诱惑力太大，时启说：“什么条件？”
　　白寻的嘴唇几乎贴在时启的耳朵上，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一句话吹进他的耳中。
　　“——今晚陪我睡。”
　　时启简直是吓了一大跳：“你——”正说着，想起周围都是摄像头和收音装置，只得压低了声音，“我拒绝！”
　　“为什么？”白寻说，“你都和江允睡了。”
　　时启咬紧牙关：“那只是单纯躺在一张床上而已！”
　　白寻无辜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啊，你想到哪里去了？难道……”
　　“……还有别的睡法？”
　　这话真是好难接。
　　片刻后，时启才意识到：“你耍我玩呢？！”
　　“我是认真的。”白寻说，“答应吗？”
　　时启定定地看着白寻，说：“不答应的话，你就要淘汰我了。”
　　白寻眨眨眼。
　　时启呼出一口气：“好吧，那我答应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白寻放开时启，时启弯腰捡起咸鱼，趁白寻不注意，撒腿就跑，随后被他拎回来。
　　“跑哪去？”白寻显然是兵不厌诈，“跟着我。”
　　时启彻底服气了，只得跟着白寻走，随后试图趁其不备，偷袭白寻，还真打中他两次。
　　“时启。”白寻终于忍无可忍，“你现在淘汰我有什么好处？”
　　时启诚恳道：“可以拿走你的水枪。”
　　现在轮到白寻一口气没上来了。
　　他白寻，多少人想当他的队友还当不了，只有时启一门心思想淘汰他。
　　“不要再试图偷袭我了。”白寻以危险的语气对时启说，“否则我敢保证，先淘汰的那个人是你。”说完，把时启的咸鱼收缴了。
　　倘若白寻想干掉他，只需要几秒钟足矣，而现在白寻没动手，时启仍保持着警惕。无奈武器被收，什么也做不了。
　　像是怕他跑了，白寻一手揽着时启肩膀，时启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故作随意地开玩笑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白寻漫不经心道：“你确定不是在电视上看到我？”说着，瞥了时启两眼。
　　然而这一刻，白寻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他直直盯着时启，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怪事。”白寻说，“好像还真有几分熟悉。”
　　实际上这感觉从白寻头一次见时启，便有了。但他并未多想，毕竟娱乐圈里，俊男美女多得很，一化妆就大变样的也很多，或许是长得和别人有些像，但相处久了，时启是压根不怎么化妆的类型，更不可能去整容。
　　一道讯号突然如同闪电般自白寻的脑海中劈过，白寻缓缓眯起眼睛，突然问：“你以前用企鹅吗？”
　　这问题着实有些莫名其妙。时启脱口而出：“不用。”
　　然而又一想，他的手机里的确装着企鹅，至于用没用，时启也不清楚，他没打开看过。
　　而白寻只问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继续说了。
　　走了没多久，广播中不停播报某某人淘汰的信息。大家为了争那一个复活名额，可谓是拼尽了全力。
　　正走着，时启与迎面走来的四人撞了个正着，那其中便有几个时启熟悉的人——柳河，王宇，以及他们的队友。
　　柳河一愣，旋即露出惊喜笑意：“时启！好巧啊。”
　　时启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真巧。”
　　“你和白寻……”柳河惊讶地看着这一对组合，他们自然知道，白寻和时启不是一组，但这两人为什么相安无事地走在一起？
　　时启察觉到一道视线，自柳河身边传来，是王宇。
　　王宇悄悄握住手里的水枪。
　　“白哥，你只有一个队友吧？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王宇笑着说，“我们不会打你的。”说着，他上前一步，正想和白寻说话，白寻却已然抬手，毫不留情地开枪，正中王宇胸口。
　　王宇吃了一惊，立刻躲开白寻的第二枪，眼中狠毒之意不再掩饰，抬手便打向时启。
　　王宇的队友不知所措，见王宇如此，便也跟着攻击时启，武器五花八门，时启猝不及防被打中，手里却被白寻塞了个东西，白寻当机立断，说：“快跑！”
　　时启：“可他们……”
　　“别废话，他们不会打我。”白寻挡在时启面前，将他一推，情况紧急，时启来不及多说，在白寻的掩护之下迅速离开，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才发现，白寻把他的水枪给了自己，他只拿了一条咸鱼。
　　时启生怕听到白寻被淘汰的消息，幸好没有。
　　白寻所说不错，大家是不会打白寻的，不但容易招仇恨，日后也不好相处。王宇张了张嘴，愧疚地看着白寻身上的水痕，道：“抱歉，我们不想打你的。”
　　白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拍了拍手里的咸鱼：“但我想打人了，这该怎么办呢？”
　　片刻后，广播中传来王宇及其余二人被淘汰的信息，没有柳河。
　　这游戏，未免也太招仇恨了。时启越发警惕，左右看看，然而这时，广播中传来了一个消息：
　　“恭喜71号谷雨，逃出迷宫！”
　　谷雨已经出去了！这么快！好样的！
　　可这到底该怎么出去啊！
　　时启转过一条路，听到隐约的打斗声音，正想往另一侧走，又听到了脚步声。
　　腹背受敌，时启只得靠在墙上，他手里的水枪，目前水量充足，但缺点是没有地方灌水，用完就没有了，对方的人数应该不少，他一个人该怎么……
　　时启大脑飞速转动，身后却有人捂住他的嘴，随后带着他，往后一靠，墙面立刻翻转，居然是一个隐形的门！随后打斗和喧闹声散去，时启的眼前出现了新的迷宫路。
　　“唔！唔！”时启睁大眼睛，那人松开手，道，“吓了一跳吧？”
　　时启当真是被他吓死了，回头一看，陆敛穿一身运动装，身材高大挺拔，头发随性不羁地乱翘着，如同大男孩般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正笑着看他。
　　“你真是吓死我了。”时启吐出一口气，“这个门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节目组随机设置的，声音不一样，你听。”陆敛敲了敲墙，声音的确清脆不少。
　　时启的视线却落在陆敛的手里，嘴角抽搐——
　　陆敛握着一根比他头还大的狼牙棒！怎么还会有这种武器？！
　　陆敛说：“这是塑料制的，按摩还挺舒服，你看？”说着，便将狼牙棒在时启肩膀上轻轻滚了一圈，别说，还真挺舒服。
　　节目组估计也没想到，这狼牙棒的用途居然是这个。
　　时启享受了一会按摩，忽然从度假海岛的幻觉中清醒过来：“我们赶快去找出口！”
　　陆敛用狼牙棒戳了戳时启的水枪：“你不是12号吗，这枪上为什么写着6号？”
　　“这是白寻的武器。”时启将刚才的事情和陆敛解释了一番，陆敛漫不经心地听着，身为雄性自身争夺配偶的直觉令他顿时警铃大作：“他会那么好心？”
　　时启说：“他让我答应一个条件……”
　　陆敛：“什么条件？”
　　时启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陆敛不用想都知道白寻那小子打得什么主意，大家都是男人，这点心思还用猜吗？危机感立刻上头。
　　不能再拖了。
　　陆敛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和时启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时启错愕，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想起之前陆敛约他看电影，他拒绝的事情，没想到陆敛一直记到现在，还以为他生气了。时启便想开口解释：“我其实……”
　　孰料陆敛比他速度更快：“我是真的想当一个给！没骗你！”
　　时启：“……”
　　时启说：“为什么？”
　　陆敛浑身上下，都是一副钢铁直男的模样，也正因为如此，节目组里没人敢觊觎陆敛，因为他恐同的名声太大了，谁也不想上去撞铁板。
　　时启撞了，撞了个包，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直的就是直的，掰弯他反而心里有愧。
　　陆敛轻咳一声，似乎对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时启打量他，陆敛心一狠，道：“我家里人说，倘若不和你结婚，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时启傻眼了：“什么？真的吗！”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草的家长？
　　“你也知道，他们很喜欢你。”陆敛像是有些不自然，避开时启的视线，低声道，“我之前的确有过想法，咱们除了节目，就解除未婚夫的关系，但我父母却不愿意，跟我说，如果不喜欢你，以后陆家就没我这个人，以后我是生是死，他们都不管我了。”
　　时启怒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原本你也不乐意，这样强行逼迫有什么意思……”
　　陆敛又咳嗽两声：“也不算，我每天对着镜子说，我是个给，时间一久，好像也有点用。”
　　时启不确定地说：“你确定吗？”
　　陆敛重重点头：“真的！所以，如果你不要我的话，离开节目，陆家就会收走我名下所有的资产，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时启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天底下居然还会有这么向着外人的父母？陆敛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可你不喜欢男生，这是天生的啊。”时启想了想，说，“要不然，我去找你父母，和他们聊聊？就说，即便你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陆敛心口仿佛被时启这话狠狠插了两刀，险些吐血。
　　“那他们就更不会要我了。”陆敛悲伤地说，“连你都讨厌我，我留在陆家还有什么用？”
　　时启：“……”
　　这么严重的吗！
　　与此同时，陆家。
　　陆父陆母同时打了个喷嚏。
　　“我看了节目，咱家儿子和时家那孩子完全没有交集啊，再说陆敛本身也不喜欢男生，说是让他照顾时启，万一弄巧成拙，搞得两个孩子都不高兴，这可怎么办啊。”陆母忧心忡忡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陆父抖开报纸，“倘若节目结束，他们还是没有感情，那这桩婚事，便取消吧。我看当朋友也挺好。”
　　陆母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时家那孩子其实挺好的，自家儿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完全不知道，陆敛为了时启，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那……该怎么办？”时启不安地说，“你本来就是直的……”
　　“我会努力弯的。”陆敛低头看着时启，认真地说，“时启，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时启被陆敛的认真所打动：“我该怎么做？”
　　陆敛说：“让我先……亲一下你？”说着，像是怕时启拒绝，他又补了一句，“循序渐进，这样弯得也快。”
　　时启还真没见过硬是要把自己掰弯的人，想想陆敛也真是可怜，身为直男究竟做错了什么？
　　便道：“好吧。”
　　陆敛脸色微红，小麦色的皮肤之下，红晕并不十分明显，他舔舔嘴唇，心跳加速，时启则微微仰起脸，眼神清澈，带着些少年感。
　　陆敛俯下身，嗅到时启头发上自带的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险些就要先硬为敬了，然而他正要亲下去，忽然听身侧一句冷冷的声音：
　　“——放开他。”


第118章 
　　陆敛特意选了个没有监控的角落， 而在外人看来，也仅仅是陆敛和时启很亲密地说话罢了。
　　听到声音，陆敛立刻挡住时启， 警惕转身，结果发现，不远处站着的是， 是江允。
　　江允目光冷冽，手中执一把银剑，直直对准陆敛。
　　他今天穿得是第一天上台时的那件黑衬衫， 时启想起自己曾经错穿了这件衣服， 便觉得有些不能正眼看江允，否则总会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然而江允穿这身， 再配一把剑，倒是格外英俊帅气，加之面容犹如西方面孔般的深邃，有点像是一名沉默但俊美的骑士。
　　陆敛看着那把剑， 说：“我们现在还是队友，没必要这样吧？”
　　江允不语， 脸上表情丝毫未变， 只看着陆敛搭在时启肩膀上的手，眸光微微暗沉， 而他的表情变化十分细微，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时启自然也没发现， 然而他还有作弊器——系统很快提示：“江允的黑化值正在升高， 目前是55。”
　　时启一惊，系统第二次提示：“陆敛的黑化值正在升高， 目前是45。”
　　时启：“……”
　　这两个人，是在玩“比谁的黑化值升得更快的游戏吗？”
　　陆敛和江允仍在对峙，被撞破了即将成功的亲密氛围的陆敛，心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美妙。
　　陆敛对于江允上次所说的话仍记忆犹新，那时江允说——
　　“我是他的男朋友。”
　　按照江允的性格，不会故意编造谎话。
　　这说明，时启和江允之间有过一段。这个认知无疑让陆敛有了些许危机感。他并不知道时启以前和谁谈过恋爱，谈过几场，但江允对于时启来说，也许会有特殊的意义。
　　陆敛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握住手中的狼牙棒，笑道：“怎么，想再打一场吗？”
　　时启见他们剑拔弩张，竟是要演一出队友互杀的情节，这种事情导演组自然乐见其成，但江允和陆敛已经因为这事去过一次节目组了，再来一次，肯定会被节目组叫去二度喝茶，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时启走到他们中间，一边把剑按下来，一边示意陆敛把狼牙棒收起来，努力转移话题道：“我们去找出口吧，谷雨都已经出去了呢。”
　　“对了，你们看到贺随了吗？”
　　时启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这句话十分神奇地将陆敛跟江允的仇恨值暂时拉低，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比起还没对时启做什么的陆敛，贺随的危险性显然更大。
　　“走。”江允手中挽出一个极其漂亮的剑花，随后将剑收起，冷淡地说。
　　陆敛冷哼一声，真拽啊，小心装逼遭雷劈！
　　时启对江允手里那把剑十分好奇：“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江允没说话，却是抬手，将那柄细剑递给他，时启拿了剑，又让江允替他保管水枪，江允都无声地答应了。
　　时启如此试探，发现江允的心情似乎还行，虽然不和他说话，但好歹是关系破冰，愿意搭理他了。
　　这再好不过。
　　那柄剑并非是真剑，只不过造型比较逼真，摸上去则为非常柔软的质感，戳一戳剑身就弯了。时启拿着剑戳陆敛：“它弯了！”
　　陆敛觉得时启可能在暗示什么，点头附和：“没错，弯了。”
　　江允看了眼陆敛，时启为什么总喜欢和傻子做朋友？
　　时启正玩得不亦乐乎，便听江允在一旁道：“水枪是你捡来的？”
　　时启随口道：“我遇到白寻啦，当时一伙人要打我，他就把武器给我，让我先走。”
　　陆敛怀疑地说：“你到底答应他什么条件？”
　　江允稍稍抬眉，道：“条件？”
　　眼看话题再一次偏移向危险区域，时启再一次紧绷神经：“那是因为白寻很注重舍友情的缘故……”
　　“恭喜99号王楷意，逃离迷宫。”广播声打断时启的话，他说，“咱们还是早点找出口吧！说不定还可以拿到奖励呢！”
　　节目组到处都是收音装置，时启可不想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而江允则没有继续，想来也是顾忌到摄像机的缘故。
　　时启努力找出口，走在最前面，一会便在墙上刻下一道，留下江允和陆敛，在后面相顾无言。
　　陆敛见他这么辛苦，咳了一声，道：“我觉得应该走左边吧？”
　　他们来到了一处分叉口。
　　时启说：“让我来看看。”
　　时启蹲下，将细长的石子放在地上，默念几句，随后石子倒向右侧。
　　“咱们走右边吧。”时启眼睛亮晶晶地说。
　　“这是什么办法？”陆敛震惊了。
　　“我问谷雨的。”时启说，“他既然这么快就离开迷宫，这办法肯定有用！他说是祖传秘方。”
　　陆敛嘴角抽搐，心想谷雨那么快离开迷宫，并不是靠这个办法，而是……
　　江允已经朝着右边走去了。
　　时启说：“走吧走吧，听我的准没错！”
　　陆敛：“……好好。”
　　趁江允走在前面，陆敛趁机在时启耳畔小声说：“今晚来我宿舍吧？”
　　“看电影吗？”时启说。
　　陆敛点点头。
　　时启也不好再拒绝，毕竟陆敛都已经这么惨了，如果再拒绝他，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江允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转过头，漠然看着这两人。时启莫名有种背着江允偷情的错觉，正色道：“怎么了？”
　　“死路。”江允面无表情地戳了戳墙，道。
　　时启：“……啊。”
　　只好换道走左边。
　　又是一条分叉口，陆敛正想说走中间，时启的石头再一次倒向右侧。
　　“走右边试试？”时启迟疑地说。
　　陆敛这次毫不犹豫：“走！”
　　几人走着走着，时启发现了自己前不久刻下的痕迹。
　　“这条路走过了。”时启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江允：“再投一次？”
　　时启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嘲讽我？”
　　“你听错了吧。”江允彬彬有礼地说。
　　时启简直对江允咬牙切齿，这个人，他要么没长嘴，要么没长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嘴啊？
　　江允对昨晚的事情也只字不提，但时启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可他没有证据。
　　一路无言，时启不知道带着他们绕了多少弯路，已有不少人逃离迷宫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出口。
　　谷雨正冲他们挥手：“快过来！”
　　时启也冲他挥手，然而这时，忽然感觉胸口一凉，有人躲在暗处，拿了一把水枪滋他！时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在那一刻，江允便将他猛力拉向自己的方向，但已经晚了。
　　时启的胸口遭遇三连击。
　　“12号时启，淘汰。”
　　那一霎那，江允的表情顿时变了，他走到那个偷袭者面前——柳河脸上仍带着无辜的笑意：“抱歉啦，时启，这只是游戏而已，你应该不会……”
　　然而话还未说完，江允浑身的戾气，几乎压得柳河说不出话来。
　　江允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现在这般的冰冷，仿佛一瞬间便能将惊涛骇浪冻结成冰，柳河忍不住后退几步，而江允在那一刻抬起剑，剑锋几乎擦过他的皮肤，划过一丝火辣辣的痛感——那只是一柄柔软无害的剑，而江允的怒意却让它坚硬如铁。
　　柳河那一刻，只觉得江允想用这把剑，捅开他的喉咙，他是认真的。接收到这个信号时，柳河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了下来。
　　然而内心的不甘，仍然十分剧烈。
　　这不过是个游戏，输了就输了，难道其他人没有偷袭的吗？比他狠的人大有人在，江允凭什么对他有偏见？
　　热闹的气氛一瞬间冻结下来，时启缓了一会，按住江允的手，冲他摇摇头。他看到到江允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指节泛出了白色。
　　虽说如此，但淘汰的成员，便已经没有了争夺那一个复活名额的权利，说是游戏，实际上，则是一公淘汰局的生死战。
　　如此一来，唯有背水一战。
　　柳河往后退了两步，几乎快要被江允的气势压到窒息，一转头，跑出了出口。
　　陆敛沉声道：“先出去再说。”
　　时启则是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多，毕竟以他的实力，倘若不和其他人组队，早就淘汰了。
　　出口处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躲在出口处偷袭，的确是个办法，但谁也没想到，柳河居然野心这么大，敢直接偷袭时启。
　　柳河的组内，只剩他一个了，淘汰时启后，便和江允他们归为一队，也许会享有一个复活名额。
　　有人十分羡慕，有人则道：“江允他们能不能得第一名还不知道呢，柳河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有人看出其中的内幕，只是不说而已。
　　时启三人离开迷宫，目前他们小队只剩贺随一人还在迷宫当中。
　　谷雨心疼地摸了摸时启，恨恨道：“那个柳河怎么这么卑鄙啊？居然偷袭你，太不要脸了！”
　　“或许他是想要那个复活名额。”时启思忖道，柳河对他的恶意的确从未放在面上过，但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图穷匕见了。
　　谷雨低声道：“不，他自己也知道，那个复活名额，即便有，江允也不一定给他，他想做的，只是淘汰你。即便自己没办法进入二公，也不让你进去！”
　　众位练习生都在外面等待着最终的结果，贺随片刻后出来，便看到时启和谷雨在一旁嘀嘀咕咕。
　　“聊什么呢？”贺随取下墨镜，扫视全场，冲时启道，“谁淘汰的你？”
　　贺随每天都很时尚，今日穿了一件长款修身风衣，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然而他笑起来的时候，却似乎有些冷淡，对上他视线的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还没等时启说话，谷雨已愤愤道：“柳河！他躲在出口偷袭时启！”
　　贺随点点头：“是他啊。”
　　陆敛在一旁，突然道：“你知道他？”
　　贺随漫不经心道：“这个人，可是厉害得很呢。”
　　“什么意思？”陆敛反问。
　　贺随却是一笑，不再说话了。
　　时启则有些担心江允的状态，他能感觉到，如果现在给江允一把枪，他能把全场的人都给突突了，这并非是他的想象，而是源自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江允。”时启握住他的手，晃了两下。
　　江允一脸不耐烦，抿紧了唇，声音硬邦邦的：“干什么？”
　　“你能帮我把这根红线取下来吗？”时启抬手，撩起袖子，给江允看，“我解不开。”
　　“不能。”
　　时启不信：“怎么可能？你手腕上明明也有一根，而且打的结都一模一样。”
　　江允视线斜斜地扫过他，将他的手腕摁下去：“这么想被别人看见？”
　　时启知道江允的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倘若被人发现，他和江允带着一模一样的绳子，那就完了。
　　场外的人逐渐增多，白寻是最后一个出场的，PD则在这时候出现，对大家说：“结果已经核算完毕，现在来告知结果。”
　　大家都很期待，究竟哪个组是第一名呢？
　　工作人员搬来一块大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表格，首先出现的，便是队伍的第一名。
　　江允，陆敛，贺随，谷雨以及……柳河，淘汰队员时启。
　　总计时长：03：56：11
　　附加分：36分。
　　合计：03：20：11，位列第一。
　　“三十六分？”大家都惊呆了，这意味着要淘汰三十六个人，平均每人得淘汰四个人。
　　PD念道：“江允，陆敛，贺随，谷雨淘汰零人，柳河淘汰三人，时启淘汰三十三人。”
　　淘汰成员的名额也计入其中。
　　时启：“……”
　　陆敛忍不住道：“你在我找到你之前，淘汰了这么多人？”
　　时启：“没……没有啊。”
　　白寻从一旁过来，十分自来熟地搭住时启肩膀，以咸鱼敲了敲时启脑袋：“你怎么被淘汰了？枉费我这么卖力地帮你淘汰人。”
　　时启睁大眼睛：“是你啊！”
　　用谁的武器，淘汰分数便会记在谁的账上，原来白寻互换武器是这个意思！
　　随后白寻也听说了时启“光荣”的事迹，语气略显责备：“你怎么总是傻乎乎的，一点防备也没有？”
　　“这谁能想到啊！”时启满头黑线。
　　“你可真是……”白寻抬头，视线从众人前悠悠飘过，那个叫柳河的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中午大家一起去吃饭，时启端着盘子，食堂内人挤人的，有个人不小心把他的袖子蹭上去，露出了那段红绳。那人偏偏还是个记性好的，道：“你这红绳看起来很眼熟诶，江允好像也有！”
　　那声音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力也招过来了，时启吓了一跳，幸好有人说：“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件，我以前也戴过，何必大惊小怪？”
　　但在节目里，公然带着和江允一样的东西，也不太好。时启想来想去，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江允。
　　江允自比赛结束后，便一直是这种生人勿近的状态，实际上与他平日里也差不多，但刚才那一幕，令谁都不敢招惹江允。
　　生怕他一言不合提起剑就砍人，还好武器已经被节目组回收了。
　　谷雨坐在时启身边，时启说：“你教我的那个办法，不怎么好使啊。”
　　谷雨说：“那个指路石子吗？那只是玄学而已，不能当真的。”
　　时启大惊：“假的？那你是怎么走出去的？”
　　谷雨汗颜：“我遇到了陆敛，他走着走着，就走到出口了。”
　　时启纳闷：“那他怎么没出去？”
　　谷雨小声说：“不知道，他看到出口，就原路返回了，对了，我还在出口附近看到江允和贺随了呢，但是他们也都没出去。”
　　时启：“……”
　　谷雨：“我想，他们是去找你了吧？毕竟你是个路痴。”
　　时启心想，这群人怎么都这么牛逼？找到出口居然还不离开。不对啊，贺随不也是路痴吗？他是怎么找到路的？
　　便怀疑地盯着贺随看，贺随正优雅地吃着番茄炖蛋，察觉到时启的目光，道：“怎么了？”
　　时启：“呵呵，没什么。”
　　江允吃得很快，吃完，便要端着盘子离开，时启连忙按住他：“等会可以吗？有事找你。”
　　江允垂眸，看了他一会，竟真的重新坐下了。
　　时启则是加快了些速度，注意到江允似乎在看他，然而当他抬起头时，江允只是看着他身后的今日菜单而已。
　　吃过饭，时启说：“咱们去宿舍……五楼？”想了想，又问，“那里没有监控吧？”
　　或许是节目组给出的特殊待遇，仅有部分人才能享受五楼的单人宿舍，且环境好，有人定期打扫。
　　江允推开那扇门，窗帘半掩着，门口浮尘在缝隙夹杂的阳光中漂浮，整个房间安静地沉在温暖的温度中。
　　江允垂眸，看向时启，他的眉弓，鼻梁，与唇线，在这黯淡室内透出清俊凌冽的气质，反倒失去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感。
　　但他一开口，便又回到了那个非常熟悉的江允，冷淡道：“什么事。”
　　时启本想让他将红绳解开，然而看江允这副模样，突然间改了主意。
　　“你低头。”时启说，“低一点。”
　　江允眼中带着些许不解，抿紧了嘴唇，这是他想要拒绝的信号，但不知为什么，他听了时启的话，略微低下头，注视着他。
　　江允的眼瞳并非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带着些深棕色，显得异常深邃，光晕反射在他的眼中，则泛着浅淡的金色。
　　他的颜值，的确是无可挑剔，哪怕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江允。但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便会替你关掉一扇窗。他的性格太冷，便让人不敢靠近，冻死自己，也冻死别人。
　　时启伸手，想要去碰江允手腕的那条红绳，江允却将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碰。
　　“诶，我们的红绳，好像一模一样啊。”时启说。
　　江允漫不经心道：“是么。”
　　“昨天晚上，你真没听到什么动静？”时启说，“你的钥匙，放在哪里？”
　　“这个？”江允随手将钥匙丢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的外套里，问这个做什么？”他说，“想借？”
　　“大概已经借过了。”时启喃喃道，随后仰头看向江允，“刚才，你好像很生气，我很怕你会失控。”
　　江允唇角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我并非是因为你，换作队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时启点点头。
　　“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问。
　　“普通朋友。”江允吐出了四个字。
　　“真的吗？”时启说，“你好像很在意我啊。”
　　江允冷淡道：“你想多了，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种问题？不如回去多练习你的舞。”
　　“江允，你个骗子。”时启说，“我都已经知道了。”
　　房嘉然今天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他看着时启，视线总有些躲避，也不和他说话。时启感觉奇怪，又想起今早的事情，便诈了他几句。
　　房嘉然便一股脑全说了。
　　包括江允抱他回来，给他换衣服，带着他上床睡觉……毫无疑问，江允昨天晚上肯定醒了，而且知道了他梦游的事情。
　　但这个该死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还在那里演戏！
　　装，你再装。
　　我倒要看看，你的演技有多精湛，能装到什么时候。
　　江允的确是时启目前遇到的，最麻烦的一位攻略对象了。他将话全都藏在心里，时启又不是他心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允哪怕是生气，也能将情绪掩盖得很好，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逼他说话呢？
　　时启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给江允来个措手不及。
　　江允眼中划过一丝异样，但旋即，时启一手搭在江允的脖颈处，另一手环过去，他的衣袖因为这个动作而滑落下来，露出了那白皙的胳膊，与那串不知经历了多少磋磨的红绳。
　　冰凉的桃核，连带着内刻的字迹，轻轻撞在江允的心上。
　　随后时启仰起脸，柔软的唇瓣碰上江允，那一刻，江允的耳畔似乎一瞬间静谧了，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他和时启，已有很多岁月，没有这么接触过了，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亲吻，而时启显然也很生疏，嘴唇在他唇上胡乱舔了几下，便要退回来。
　　犹如无意间扰乱了一江春水，却片叶不沾身的无知浪子。
　　时启头一回做这么大胆的事情，也是怕江允拒绝，他亲了几下没反应，又怕江允打人——毕竟他今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太好，于是果断选择退出，然而他刚离开江允，江允猝然按住他的后腰，将他朝自己的方向带。
　　时启几乎能感觉到江允的心跳，“扑通扑通”，从他的胸膛发出震动，连带着那未曾触及的皮肤也连带着一同震荡了起来。
　　江允的力道有些重，时启甚至感觉到了痛感，他感觉江允似乎无法抑制自己的力道，他的手在颤抖，是因为太愤怒了吗？时启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
　　他正要远离江允，江允却直直盯住他。
　　仿佛是一个等候多时的猎人，终于等来了自己心爱的猎物，便忍不住用野兽般肆意的目光盯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
　　时启无端感觉到了危险，他正要去推江允，江允下一刻，却是毫不犹豫地重重亲了下去，力道简直想是要将他吃了，他不再是一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他的亲吻混乱而灼热，犹如一捧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自草原的中心处点燃，顷刻之间，便将这里烧得寸草不生。
　　时启那一刻，几乎被江允突然之间爆发出来的热情所惊呆了，他感觉江允似乎是失去了某种封印，封印前是火，封印后是冰。
　　黏腻水声自房间内响起，江允亲他，是用那种很暧昧缠绵的方式，时启只是一个小白，原以为有些经验，但现在和江允一比较，简直就是彻底碎成了渣渣。
　　可怜的时启，被他亲得头晕目眩，连一开始想要逼问江允的问题，也逐渐记不清楚了。江允含着他的舌头，在他口中攻城略地，时启几乎都快要喘不上气了，便推他，江允便握住他的手腕，稍稍退出，让时启呼吸。
　　两人的呼吸都很急促，若是光听声音，还以为这两人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亲吻而已。
　　时启缓了一阵，总算恢复了理智，正要说话，江允目光中暗涌着无法掩饰的灼热情感，哪怕宇宙毁灭都阻止不了的惊涛骇浪，他再度吻了上来。


第119章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 远比时启想象当中要长许久，他几乎被江允嵌在了怀里，半强迫式地承受这个吻， 灼热混乱的气息伴随着呼吸频率呼入身体，待江允离开，他的眼中早已在不知觉中蓄满了水光。
　　像一弯盈盈月色， 隐藏于朦胧雾气中，叫人看不真切。
　　江允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凝视着他， 见他憋得脸红， 道：“呼吸。”
　　时启逐渐清醒过来，刚才他的脑子都快被亲懵了， 江允又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时启闭上眼，无意识落下的泪水顺着他的动作流下，又被江允手指抹去。
　　那一刻的江允， 简直温柔得不像话，甚至不像时启平日里所认识的那个江允了。
　　时启呆呆地看着江允。
　　江允也看着他。
　　片刻后， 江允冷静道：“一直看着我作什么？”
　　时启：“……”
　　江允嘴角微翘：“想和我谈恋爱？”
　　时启脸色发红：“你不是说， 队内不能谈恋爱的吗？否则就要被你踢出组去，难道你要把自己也踢出去？”
　　江允也没想到， 时启将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你是只撩不娶了？”江允轻飘飘地问，话虽轻， 但背后隐藏着的危险， 令时启一时间没敢说话。
　　“你刚才，吓了我一跳。”时启只得强行转移话题， 控诉道，“你后面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一时间情难自已。”江允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很磁性，灌入耳中是一种感官享受，而比平时说话时，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系统：“江允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65。”
　　时启有点疑惑：“好像还不太高啊。”
　　但时启现在并不着急，毕竟时间还早。他原本也没想到，这办法这么有用，他反复说服自己，才能主动一回。
　　时启抬手，露出手腕的红绳：“你能帮我解开吗？”
　　“为什么要解开？”江允道，时启手腕的红绳卡在腕骨上，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
　　江允似乎的确不愿意他把这根红绳解开，否则他又为什么要替自己系上呢？
　　时启说：“可这个桃核里，刻着你的名字。我想，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叫允的人了。”
　　江允一怔。
　　时启：“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抬起眼，眼角仍带着一抹红，嘴唇也十分红润，带着一抹被蹂|躏过的痕迹，令江允几乎想按住他的肩膀再来一次，但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江允只得摁下这个念头。
　　“另外，我还在手机里，找到了和你的聊天记录。”时启又加码，道，“我们曾经……是恋人关系，对吗？”
　　江允对时启的推断并不意外，实际上他也没想过瞒着时启。
　　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无法隐瞒住的。
　　江允抿了抿唇，承认道：“你说得没错，我以前，的确是你的男朋友。但既然你已经失忆了，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关于那些，我不想再提。”
　　江允的话音刚落，系统面板发出微光，信息更新了。
　　[可攻略对象：江允]
　　身份：你的前男友
　　年龄：23
　　身高：1.87m
　　性格：冷漠毒舌，个性骄傲，别扭执着，偶尔温柔，其余待解锁
　　喜恶：喜爱舞蹈，不喜欢青柠味，其余待解锁
　　好感：65（和时启一直在一起，再不分开）
　　与此同时，任务面板也有了新的提示，显示任务刷新了。时启最近并未去关注任务面板，打开时，发现多出了不少任务和进度条。
　　——周任务——
　　[江允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陆敛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白寻好感度达到50——未完成]
　　[贺随好感度达到50——未完成]
　　——月任务——
　　[解锁江允的未知身份——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解锁白寻的未知身份——未完成]
　　[解锁贺随的未知身份——未完成]
　　[探索江允的过往——未完成/进度50％]
　　[探索白寻的过往——未完成/进度20％]
　　[探索贺随的过往——未完成/进度10％]
　　[探索陆敛的过往——未完成/进度30％]
　　——隐藏任务——
　　[解锁四位攻略对象的黑化值——未完成]
　　——特殊任务——
　　[使用“宿命回转”回到过去——未完成]
　　时启点击领取奖励。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江允的秘密纸条x1，陆敛的秘密纸条x1～”
　　江允的秘密纸条：
　　江允从小家境贫寒，为了赚取学费，他必须在空闲时间打工。他没空谈恋爱，这种事情，在他看来，都不过是有钱人的游戏罢了。
　　陆敛的秘密纸条：
　　陆敛有恐同症，因为高中时，某个狂热的男同学因为爱慕他，跟踪他，甚至想迷晕他强吻，自那以后，陆敛便对同性恋敬而远之，而且对亲吻PTSD了。
　　这两张纸条上的内容，给时启的冲击感非常之大，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么看来，当初他和江允，究竟为什么会在一起呢？时启的身份，一直都是时家的小少爷，难道是自己看上了他的美色，强行让他当自己的男朋友？
　　以江允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的，于是百般冷淡，最后逼得小少爷主动说出“分手”这种话。
　　时启那一刻，脑中开始绘声绘色地演绎一出富家少爷强娶民男……啊不，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可江允最开始在节目里，对他的好感度的确很低啊……听说他失忆了，态度突然又好起来了，好像很符合他所想的情节啊。
　　“你真的不想说？”时启问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些心虚。
　　江允别开眼，眼中带着隐忍与阴郁混合的情绪，淡淡“嗯”了一声。
　　“那就算了。”时启心想，自己过去要是渣过江允，他现在居然还愿意给自己好脸色看，可真是不计前嫌。他凑过去，见江允没反应，便去碰他的手腕，这回江允没有避开，时启转动桃核，里面的确也刻了一个“启”字。
　　江允反而有些意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时启。自刚才那一番亲吻之后，江允的理智逐渐从负数一点点攀升，直到现在，已经回归到正常的阈值了。
　　他看出了时启的心虚。
　　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时启总会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江允未得知。
　　“你也不怕别人看到。”时启说。
　　江允却握住他的手，垂眸时，长睫如鸦羽般漆黑深邃，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去红绳的结，时启正要接过，江允却是将手一收，连同那条红绳，一起拿走了。
　　“诶！”时启喊道，“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拿走了？”
　　“刻你名字了？”江允反问。
　　时启竟是一时无语，反而气笑了：“那你把我那条还来！”
　　“你能解得开，就拿走。”江允言简意赅道，并戏谑地看着时启，笃定了他解不开。
　　时启很不服气，于是去解江允的那条红绳，果真如江允所料，时启解了一脑门的汗，都没让这个结松动半分。
　　这个结并不像平常的那些活结，一结就开，看上去极为精细，怕是一种特殊的打结方式。
　　“你不是怕被别人发现吗？就先保留在我这里。”江允任由他瞎解了半天，才说，“想好了该说什么，再来找我拿。”
　　时启傻乎乎地问：“该说什么？”
　　江允一瞥他，唇角溢出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吐出两个字：
　　“你猜。”
　　猜你妹。
　　时启问系统：“江允是什么意思？”
　　系统：“让你给他个名分。”
　　时启大惊：“他这么喜欢我的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系统说：“我只是代码而已，看不懂你们人类的情感，但我建议你，多线并行，毕竟过去的事情你还不清楚，我觉得有一种可能。”
　　时启：“什么？”
　　系统：“或许你曾经狠狠伤害过他，但他不计前嫌，还这么喜欢你，他是抖M吗？”
　　时启“啊”了声，立刻摇头：“不像啊。”
　　江允让别人抖M还差不多。
　　系统：“事出反常必有妖，也许他只是表面假装喜欢你，实际上是想等你真正喜欢他之后，再将你抛弃。”
　　时启怔了：“？怎么可能！江允不是这种人！”
　　系统：“你真的了解他吗？你一点都不了解他的过去，又怎么能说他不会这么想呢？”
　　时启迟疑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娴熟的样子……”
　　系统：“我最近在看一本叫做《重生之间谍毒计》的耽美小说，里面的穷小子攻翻身成商业新贵后，就是如此对受的。”
　　时启懵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那结局怎么样？”
　　系统：“受被攻狠狠玩弄了以后心如死灰，结果攻突然发现，他还爱着他，于是开始追妻火葬场。”
　　时启：“？”
　　洗手池旁。
　　时启用冷水扑了几下脸，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那不自然的红色终于褪去了，但嘴唇还有些肿，稍微舔一下，有点疼……按照江允那种亲法，不肿才怪。
　　这人表面看上去无欲无求，怎么亲起人来像是不要命似的？时启内心吐槽，从镜子里看到江允斜倚着墙的颀长身影，系统的话犹在耳畔。
　　江允……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上去，并不想让自己想起过去的事情，而他的好感度也不高，难道他真的……
　　“想什么呢？”江允将一条毛巾递给他，看着时启黑发中露出的耳朵。
　　时启将脸埋在毛巾里，声音也闷闷的：“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队友关系。”江允说，“还能是什么？”
　　时启愣住了。
　　“该回去了。”江允转身，道，“下午还有时间，去练舞吧。”
　　他的身影颀长矜贵，肩背宽阔舒展，容貌英俊，身材也是极好的，就连衣服都挡不住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仅仅站在那里，便已经如同模特一般耀眼了。他一进节目，便是大家极力追捧的存在，可江允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时启在这么多练习生当中，绝不是最出彩的那个，江允为什么还会喜欢他呢？
　　就连那串红绳，也被江允带走了。
　　时启心里乱七八糟的一堆想法，无可避免地朝着系统所说的方向滑落。
　　下午练舞室人不多，大家似乎都还在因为上午的活动意犹未尽，练舞也懒懒散散的。时启则是有些进入不了状态，白寻下午和音乐老师讨论事情，便让时启自由练习，对着镜子，时启总无意间瞥到江允的身影。
　　想问，可江允也不一定回答。
　　江允停下，对时启道：“你怎么了？下午一直在跑神。”
　　时启强打精神：“有点闷，我去外面待一会。”
　　江允注视着时启转身的背影，逐渐拧起了眉。
　　时启慢吞吞地上了五楼，本想在天台待一会，看看风景，却听到天台处传来隐约的对话声音。
　　时启本来想走，却听那声音有些熟悉。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贺随，我求你，你帮帮我吧，我得罪了江允，他肯定会想办法对付我。”
　　那居然是柳河的声音。
　　他们两人的身影，透过天光投射到墙面上，柳河说着，声音里忍不住带着些许啜泣：“我也没想到，这只是个游戏而已，大家都没认真，但江允那么在意时启，贺随，请你看在我们曾经一起相处的份上，帮帮我，好吗？”
　　时启靠着墙站着，心想自己在这里偷听，会不会不太好，可他们谈论的事情和自己有关，又很想继续听下去……可柳河什么时候跟贺随这么熟悉了？
　　贺随开口了，声音里带着轻佻散漫的笑意，那笑声却又与对时启的不同，他只是喜欢逗时启玩，看他炸毛，但对别人，就没有这种耐心了。
　　“你既然知道这是游戏，又何必去偷袭时启呢？他还以为，你对他很好呢。”
　　“因为我没有拿什么分，队友全都淘汰了，而时启刚好从那里经过……”柳河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我不想被淘汰，贺随，那一个复活名额，可以给我吗？……么都能做！”
　　“是么，那你能做什么？”贺随道。
　　柳河一咬牙，竟是就这么跪在贺随的面前，冲他仰起脸，这是柳河测试过的，最楚楚动人的模样了，男人看了都会心软。
　　“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让我做。”柳河轻声道，抬手去触碰贺随。
　　这时，天台口突然响起一阵杂物翻倒的声音。柳河一惊，立刻要起身，然而贺随却起身，漫不经心地道：“与其求我，不如去求江允，让他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柳河表情一滞。
　　贺随微微一笑，缓缓道：“你要是能把江允拿下，这个节目，你想留到什么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
　　说完，贺随看也不看他，径直离开了天台，留下柳河一人，表情红一阵白一阵。
　　柳河怎么敢接近江允，可……为什么不行呢？
　　柳河并未与江允近距离接触过，只知他惯常冷漠无言，可就连时启也能被江允青睐，他凭什么不行？
　　既然贺随不愿意帮他，那就只能……
　　贺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最为强劲的竞争对手，至于陆敛，他暂时没放在心上，那家伙连自己究竟喜欢男女都分不清楚，不足为惧。
　　贺随快步走出去，时启已经跑了，刚才和柳河说话时，贺随就发现了时启，但他什么也没说，任由时启这么听着。
　　江允对时启，的确有几分特殊。
　　第一个就选了他，生怕他被别人选走，而以贺随多年来的敏锐直觉，这两个人之间，或许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已经是过去时了，也没必要再续前缘了。
　　但这一局，他一定要赢。
　　时启飞快地跑下楼，心跳如鼓，眼含震惊，柳河刚才……在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居然就这么跪下了！
　　时启今天遭受的打击一番接一番，简直让他缓不过神来，他冲进洗手间，脸上因为跑步过猛染上红晕，刚才不小心把一旁的杂物撞倒，又把时启吓了一跳，应该没被发现吧？
　　时启有些不安，又一想，明明是他们在做坏事，怎么反而自己这么心虚？
　　时启头一回撞到潜规则现场，他没想到，柳河最开始接近他的原因，居然是贺随！贺随分明是早看出来了，却也不告诉他，让他跟个傻子似的……
　　时启闭上眼睛往脸上泼水，忽然感到一双手自背后蒙住了他的双眼，时启一惊，那人却缓缓靠近他的耳畔，故意吹了口气，看着那一小块娇嫩皮肤变红，才慢悠悠道：“生什么气呢？”
　　时启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贺随说，“天台吗？”
　　时启意识到，贺随知道刚才偷听的人是他了，他拍开贺随的手，没好气道：“你下来干什么？打扰你的好事，还真是对不起。”
　　贺随只觉好笑：“我可什么都没做，只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聊什么？”时启说，“你答应他了？”
　　“你看我像人傻钱多的吗？”贺随道，“他上次说要害你的事情，你忘了？”
　　“我以为你忘了呢。”时启说。
　　“人在满怀希望的时候，所迎来的黑暗与打击才是最致命的。”贺随道，“他既然已经有这种想法，这个人，不能留。但该怎么让他走，也是个问题。”
　　时启被贺随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那你决定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和他的同伙，一起狼狈滚出这个节目了。”贺随微笑着，自银白色的光线看向镜子，忽然抬手，触碰了下时启的嘴唇。
　　“这里，怎么有些红呢？”
　　时启的嘴唇被江允咬破了一点，贺随只轻轻碰了一下，便有些火辣辣地疼，他抿起了唇，而贺随这个姿势，则是完全将他抱进了怀里。
　　这里是卫生间，人来人往，但凡进来一个人，便能看到他和贺随紧紧贴在一起的事实。
　　时启抬肘往后一捣：“离我远点。”
　　贺随立刻做西子捧心状：“啊……好痛，你好狠的心……”
　　时启睨他一眼：“……你好戏精。”
　　贺随却不似往常那般与他调笑，表情愈发痛苦，几乎快要说不出话，看上去不像演的，时启立刻慌了神，去扶他：“你没事吧？！哪里疼？我这就送你去——”
　　贺随半靠在时启肩头，没忍住，破功笑了一声。
　　时启：“……你给我滚啊！”
　　贺随被时启痛扁一顿，贺随边笑边躲：“你看，你也太单纯了，别人稍微一演戏，你就信了，你没谈过恋爱吧？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会被渣男骗的。”
　　时启一愣，动作缓下，不确定道：“真的吗？”
　　贺随点头，含笑眼眸望向时启：“怎么，有人在追你？”
　　“没有啊。”时启说。
　　“那是最好。”贺随道，“但凡有点良心，也不会和你在节目里谈恋爱，被发现的机会太大了。一旦被发现，你的前途就没了。”
　　时启说：“那你不也是？”
　　贺随朝他一眨眼：“我可是有准备的。”
　　离开卫生间时，时启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挂了个“修理中”的牌子，怪不得没人进来。
　　不过，这个游戏设置了一个不能谈恋爱的场所，却又让玩家去攻略他们，这其中是否有些矛盾呢？或者说，更危险了呢？
　　初期还好，但等到攻略后期，便很容易露出马脚，到时候，不是被节目组劝退，就是被淘汰，一旦被淘汰，便要重新来过。
　　二星难度都这么魔鬼了，三星四星，以及五星的世界该有多难攻略啊。
　　目前攻略江允，再一次遇到了瓶颈，时启在宿舍里尝试打开那本日记，却仍然是打不开。
　　算了。
　　时启收起日记本，快到他和陆敛约定的时间了，时启着实觉得陆敛有些可怜，如果不和他结婚，居然就要被家族除名，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啊！
　　时启也不确定，自己一个直男，能给另一个直男传授什么“变给”的攻略，而且看陆敛的恐同原因，恐怕想尝试也有一定的难度。
　　时启走到陆敛的宿舍门口，正要敲门，门已经打开了。
　　陆敛站在门口，时启则保持着正要敲门的姿势。
　　时启：“……哈喽。”
　　陆敛挠挠头：“我刚听到脚步声，来看看是不是你，进来吧。”
　　陆敛该不会一直在等他吧？时启看到门口的小凳子，一想到陆敛坐在小凳子上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如同一只大狗狗般，便无端有些想笑。
　　陆敛像是刚洗过澡不久，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头发乱糟糟的，湿漉漉的，如同一个简单的大男孩，身上还带着一股非常好闻的香皂味道，比起其他几人来说，陆敛的生活的确很朴素了，不过又想到陆敛衣柜里那花里胡哨的衣服和饰品，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许陆敛不是明骚，而是闷骚。
　　“你想喝点什么？”陆敛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自然，道，“有橙汁，椰汁，可乐。”
　　“可乐吧。”时启选择了肥宅快乐水，他环视宿舍，陆敛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或许是为了营造氛围，窗帘紧紧拉着，只开了一盏小台灯，陆敛拿来一罐可乐，还是冰镇的。
　　“我在上铺，你先上去？”陆敛道。
　　“哦。”时启也穿着T恤和短裤，本来想穿得正规些，但宿舍内很温暖，谁穿一身严严实实的都得热死，在黯淡光线下，皮肤显得格外瓷白柔软。
　　他攀上床，随口问：“咱们看什么电影？”
　　“凶恶山岭。”陆敛说，“豆瓣评分9.8。”
　　时启听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想了想，怀疑地问：“是恐怖片吗？”
　　“……嗯。”陆敛像是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抬头问道，“你怕鬼吗？”
　　时启：“……”
　　是男人，就不能说怕。
　　时启咳嗽一声：“当然不怕了，鬼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好。”陆敛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怕你不喜欢。”
　　原本兄弟的建议是，让他和时启一起看那种“片”，但陆敛又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看那种还有些太快了，万一时启不喜欢，连带着讨厌他怎么办？陆敛不能承受任何时启讨厌他的后果。
　　想来想去，便去问大家，最近都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大家一致推荐这部“凶恶山岭”，说剧情超级刺激，心跳加速，只要不害怕鬼，绝对都特别喜欢。
　　陆敛又准备了些爆米花，时启则说：“在你床上吃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关系。”陆敛笑道，“你没关系。”
　　陆敛上床，将平板打开，两人一并靠在墙上，陆敛不敢放肆，没挨着他，和时启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片头是夜色下的山庄，一点红色闪过，时启说：“有点冷，能盖被子吗？”
　　陆敛便把被子抖开，盖住两人。
　　一个白色幽魂自山中出现，时启为了缓解恐惧，一个一个捏爆米花吃。
　　然后。
　　镜头前突然出现了鬼的正脸！
　　时启“咔嚓”一声，把爆米花捏爆了。
　　陆敛转头，疑惑道：“怎么了？”
　　时启镇定道：“这爆米花味道不错，你不尝尝吗？”
　　尝？怎么尝？陆敛的视线移动到时启的唇上。
　　时启手臂僵硬，朝陆敛的方向挪了挪，一腿贴到他的腿上，故作体贴地说：“你不方便拿，我给你喂吧。”
　　说着，将十颗爆米花塞进陆敛的嘴里。
　　陆敛：“……”
　　两人静静地看着，宿舍里的灯都关了，小台灯也关了，宿舍内漆黑一片，只有平板在敬业地播放着视频，主角出现了，他是个男大学生，背着双肩包，穿着简单的衣物。
　　陆敛啧了声，说：“他穿得和你有点像啊。”
　　时启：“是吗？”
　　说完，冷静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山庄老人很热情地款待主角，然而在主角转身时，一个白色鬼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巨口张开，作势要一口吞了主角。
　　陆敛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却感觉旁边的时启似乎在发抖。
　　他正要说什么，时启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冷，我能再往你这边靠一点吗？”
　　陆敛刚说了声“好”，时启便挤了过来，一手抱着陆敛，一腿搭在他身上。
　　陆敛的怀里顿时暖洋洋的，时启光滑温暖的皮肤，与他毫无缝隙地紧紧贴着，陆敛当时浑身都僵了，随口拿起一旁的冰可乐，试图冷静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之前所做的那个香艳无比的梦。
　　陆敛侧过头，很想就这么亲下去。


第120章 
　　时启的面容轮廓俊秀柔和， 带着柔和的少年感，皮肤在昏暗光线中依旧很白，眼睫毛很长很精致， 柔软蓬松的刘海带着一些卷翘弧度搭在他的眉眼之间，眼瞳则黑润润的，看起来便很乖巧。
　　平板上画面忽然亮了起来， 光照在时启专注的侧脸上，犹如调皮的光之精灵亲吻着他的皮肤，令那透光般的皮肤看上去十分好亲。
　　倘若亲一下， 会不会就变红了？
　　陆敛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缓缓凑过去，心想， 时启还欠他一个亲亲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冰凉的可乐罐也丝毫未打消陆敛心中的火热，而时启显然注意到了陆敛， 他也侧过头，陆敛一刹那紧张起来， 正要说些什么， 时启却接过他手里的可乐罐：“你怎么知道我想喝？”
　　说完，便端起可乐， 淡红的唇瓣贴在罐身上，喝了一大口，喉结随着他的动作滚动几下。
　　陆敛：“……”
　　时启那罐可乐早已喝空， 见陆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疑惑道：“怎么了？”
　　“那是……”陆敛正要说话，舌头突然打了个结， “没什么。”
　　虽说陆敛的转折很生硬，但时启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敛的异样，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敛居然请他看鬼片！
　　来个人救救他吧……
　　时启猛喝可乐，陆敛也不说话，为了让他有“沉浸式观赏体验”，声音还放得很大。
　　时启恨不得挤到陆敛怀里。
　　两人安静地继续看电影，电影过半，这部电影的恐怖之处，是细水流长，令人回味无穷的类型。陆敛享受了一会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感觉，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凉？”
　　明明刚才还是温热的。
　　时启牙齿打颤，说：“我只是有点冷……”
　　陆敛终于后知后觉，抬手将电影暂停，正色道：“你是不是在害怕？”
　　时启的演技还是不太到家，片刻后，弱弱地说：“有一点吧。”
　　陆敛：“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看了半天。”
　　时启恨不得把脸也埋进被子里：“太丢脸了。”
　　“这有什么，我又不会嘲笑你。”陆敛说着，忽然想起，以前大学的时候，他们宿舍组团去看恐怖片，其中一个哥们怕鬼，吓得鬼哭狼嚎，他们都毫无良心地大肆嘲笑他，没有一个人真正地为那个人感同身受。
　　陆敛的心中，突然像是吃了一颗怪味豆般，五味杂陈。
　　“时启，以前……”陆敛犹豫着，轻声道，“是不是有人因为你怕鬼，嘲笑过你？”
　　时启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男生怕鬼，本来就很丢人啊。”
　　空气一瞬间静默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大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顶，陆敛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温柔：“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没什么，其实我以前恐同，也很害怕同性恋这个群体，难道我也很丢人吗？”
　　时启抬起眼睛：“那不一样，我觉得鬼……是真实存在的。”
　　时启做过不下十次的心理辅导，缘由便是始终在他梦镜中循环播放的梦境，每一次，都有未知恐怖的生物在追赶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和电影里描述的鬼异曲同工。
　　因此，时启看到鬼，便没由来地开始害怕，发抖。他有时候会想，倘若在梦中被那东西追到，会发生什么呢？
　　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的确有人证明过鬼的存在，不过信则有，不信则无。”陆敛煞有介事地说，“再说了，现在我和你两个人，就算有鬼，肯定先来吃我，等我拖住他，你就赶快跑……”
　　时启：“为什么先吃你？”
　　陆敛笑道：“因为我阳气足？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够鬼塞牙缝的。”
　　时启：“……”
　　陆敛插科打诨一会，时启也不再那么紧张了，轻轻笑了起来，说：“那咱们不看啦。”
　　“看，还有别的，时间还早。”陆敛说着，却注视着他的双眼，低声说，“你好像还有点害怕。我听说有个办法，可以驱鬼……”
　　说着，他低下头，亲了下去。
　　时启蓦然睁大眼睛，陆敛身上清爽的香皂气息混合着男性肌肤独特的炽热感猝然间撞进他的鼻腔中，他们之前都喝了可乐，凉丝丝的吻中带着些许可乐气泡的甜，感觉很奇特。
　　陆敛的吻有些急切，却并不鲁莽，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又带着些无从言喻的温柔，他以指腹轻轻捧起时启的下颌，将他抵在墙上。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陆敛和时启的动作同时一顿。
　　舍友乌泱泱地进来，塑料袋碰撞的声音，聊天的声音，一并挤进了这个不大的空间，暧昧氛围一扫而光。
　　“敛哥，吃鸡爪……”有人抬起头，忽然发现陆敛床上多了个人，吓得噤声，随后发现是时启，便和他打了声招呼。
　　“时启来了啊。”
　　“和敛哥看电影呢，吃泡椒凤爪吗？超市新到的，可好吃了。”
　　宿舍里都是陆敛的哥们，他们都知道时启和陆敛关系关系好，笑眯眯地给时启塞零食。
　　陆敛则是怒而看向其中一个人，和他打口型：“说好了十二点再回来，这干嘛呢？”
　　红毛一拍脑门：“完了，我给忘了！敛哥，我对不起你！”
　　陆敛额头出现一排黑线，果然，求人不如求己。
　　再一转头，时启已经开始啃鸡爪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对陆敛说：“你吃吗？味道确实很好。”
　　“吃。”陆敛说着，恶狠狠地开始“嘎吱嘎吱”啃鸡爪。坏人姻缘，天打雷劈知不知道啊！
　　“诶，那你现在，还恐同吗？”时启小声问他。
　　陆敛想了想，说：“好像有点改善了。”
　　时启也觉得，陆敛似乎不恐同了，毕竟他都能直接亲了：“那是不是就不用治了？”
　　陆敛立刻道：“但我觉得，我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可能因为我以前受过惊吓，导致我的心理阴影太深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能好。”
　　“可你刚才……”时启怀疑地问，“不是还挺投入的？”
　　“我刚才，在努力掩饰。”陆敛一本正经地说，“但我父母肯定能看出来，我现在还不够喜欢你。”
　　知子莫若父，陆敛这话，似乎也没错。
　　时启：“那该怎么办？”
　　陆敛想了想，咳嗽一声：“下次，你愿意和我一起看片吗？他们说那个办法很好。”
　　“啊？”时启不明所以，“哪种？还是这种吗？”
　　陆敛：“就是那种。”
　　“哪种？”
　　“那种。”
　　陆敛实在说不出口，时启则从陆敛神神秘秘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意思。
　　“一定要这样才能治吗？”时启为难地说。
　　时启曾经也见过几个男生一起看那种片，但他完全不想加入，一是觉得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私密，没必要和别人一起看，太尴尬了，二是有的男生还会看着看着，互相打飞机……
　　时启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为什么直男玩得这么大，放得这么开？和他们一比，时启简直不像个直男。
　　时启很是犹豫：“能不能换个办法？”
　　“就看一点点，”陆敛说，“你不喜欢，我们就不看了。”
　　时启看着陆敛，本想拒绝，可又想到陆敛目前的处境——不当给就要被逐出家门，为此陆敛正在努力，实在是太心酸了。
　　如果陆敛变给，对他也有好处。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攻略他了。时启思忖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陆敛将几个空罐子和垃圾收拾一下，下床倒垃圾，随后又开了一个新的盗墓类电影，和时启在呱唧呱唧的宿舍里看完了，碍于室友在场，两个人便没再做什么，时启吃了一大堆东西，吃得直打嗝，最后打扫了下战场，和陆敛道晚安。
　　陆敛有点想吻他的额头，可宿舍人太多，不方便，走廊有摄像头，更不方便。
　　“拜拜。”陆敛依依不舍地看着时启离开，叹了口气。
　　不行，下次公演，一定要把时启放进自己的宿舍里来。
　　陆敛从来不觉得，时启进不了二公，原因也很简单，毕竟江允可是发了话的……对了，还有江允。
　　他和时启，又是什么关系呢？
　　无论如何，得把他和时启分开。陆敛下意识地觉得，江允是一块很碍事的绊脚石。
　　还有贺随……
　　那家伙总爱撩时启，时启这么单纯，万一被他撩到可怎么办？
　　陆敛只不过是新手上路，便拿到了变态级副本，然而陆敛的性格便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总之，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时启带着一塑料袋的泡椒凤爪回宿舍，三个舍友都在宿舍，白寻正背对时启坐在桌前，戴着个耳机，对着面前白纸冥思苦想，丝毫未发觉时启回来。
　　房嘉然已经躺在床上，见时启手里的零食，爬起来，一边流口水一边道：“哇，是泡椒凤爪！你在哪买的？”
　　“隔壁宿舍给的。”时启说，给房嘉然丢了一袋，又看向江允，“你吃吗？”
　　江允原本依旧在看他那本晦涩难懂的书，他从书中移开视线，落在时启凌乱的头发，似是被揉皱的衣服上，最后才轻飘飘地看了眼零食：“不要。”
　　时启并不意外，他也没法想象江允啃鸡爪的模样。他正要转身询问白寻，江允却是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朝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
　　力道并不重，而惯性令时启跌坐在江允的床铺上，将那平整的床单揉得一团皱。
　　“看来你今天晚上过得很好。”江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淡。
　　“是很好啊。”时启若无其事地说，“怎么了？”
　　“又跟贺随出去了？”江允语含嘲讽。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时启说，“你管我。”
　　反正是江允先撇开他们关系的，既然只是队友关系，又何必这样管他？
　　江允冷冷道：“过几天就是公演了，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淘汰。”
　　“我觉得，”时启突然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淘汰？”
　　江允撩起眼皮。
　　不知道为什么，时启总有一种感觉，江允很希望他离开这个节目。
　　可他又没有惹到江允，而且就算上午亲了他一下，江允也丝毫不落下风地亲了回来，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江允说：“你想多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时启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那我再问一遍，江允，你现在对我……”
　　“……是什么感觉？”
　　江允久久未答，他那凌冽而英俊的眉眼，在那一刻被赋予了某种藏而不露的情绪，他在那一刻，眉心微微动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有点生气。
　　逼人太甚也不好，把江允惹毛了，他也不好过。时启泄了口气，打算离开，然而江允的手，却始终搭在他的手腕上，刚才并未发力，时启稍一动作，江允便立刻锁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时启那一刻竟有些想笑，他觉得江允有时候看上去成熟又深不可测，可有时候，又像是个小孩，握住自己的那颗糖，自己不吃，也不让别人碰。
　　时启想了想，道：“我要对江允用[心理学]。”
　　骰子咕噜咕噜地转动起来。
　　时启并不常用心理学的技能，原因也是因为，心理学给出的答案太模糊太不明确了，而且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骰子停下，时启的心里，突然缓缓升起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系统：“江允现在只想狠狠地亲你，亲哭你，亲到你不敢说话，然后再狠狠地进入你，一如他数年前没做的事情。”
　　时启：“……”
　　时启说：“你确定吗？他现在看上去很冷静。”
　　随后又是一声骰子转动的声音。
　　系统：“幸运80，判定失败。”
　　时启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我没让你投幸运啊！”
　　系统说：“因为某些原因，需要附带投掷幸运点数。”
　　能有什么原因，会让系统投掷幸运呢？
　　时启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我的心理学不会骰出大成功或者大失败了吧！”
　　系统彬彬有礼道：“也许是的。”
　　时启：“……”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运气会如此离谱，连心理学都能投出一个极端点数，现在就是很慌张。
　　幸运失败，无论心理学是大成功还是大失败……准没好事。
　　时启存了个档，之后紧张地看着江允，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系统所说是真的……
　　“江允？”白寻似乎做完了自己的事情，正要跟江允谈事情，便看到这两人拉拉扯扯的一幕，挑眉笑道，“你们俩干嘛呢？”
　　江允松开时启的手，再次捧起那本书，道：“有事？”
　　时启便顺势起身，白寻道：“关于彩排的事情……”
　　时启躺回床上，过了会，白寻和江允聊完，指骨屈起，敲了敲时启的床板。
　　时启探出头：“什么事？”
　　“我们上午的约定，你该不会忘了吧？”白寻道。
　　时启当时答应白寻，只是权宜之计，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白寻睡一张床，除非他疯了。
　　“什么约定啊？”时启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啊。”
　　白寻显然没想到时启居然会不承认，愣怔片刻，不怒反笑：“你这是打算毁约了？”
　　这两人神神秘秘地打哑谜，江允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此刻却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们有什么约定？”
　　时启顿时有些紧张，万一白寻真把那个条件说出来，江允的黑化值也许会爆，到时候就只能回档了。
　　时启脸上的神情无法掩饰，白寻自然瞥见了，他开口，慢悠悠地道：“今天早上，我在迷宫里遇到了时启，他求我不要淘汰他……”
　　“谁求你了？”时启说，“明明是你说……”
　　江允：“说什么？”
　　时启瞬间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一般，不做声了，只求饶地看着白寻。
　　白寻微笑道：“说……”
　　“都是一个宿舍的，要讲舍友情嘛。”时启又打断了白寻的话。
　　一边说着，一边递出去三袋泡椒凤爪：“那个……白寻，请你吃！”
　　白寻接了那三袋零食，大概是吃人的嘴软，终于道：“嗯，对，舍友情。”
　　最后三个字，被他刻意放缓，加重，时启只怕江允再问一句别的，然后白寻就说“为了不淘汰，时启愿意和我睡一觉”之类的话，就全完蛋了。
　　“我突然困了，睡觉吧。”时启说，“明天还要早起练习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困，就早点睡吧。”白寻微笑着说，“晚安——”
　　“小骗子。”
　　白寻肯定是生气了，可惹他，总比惹江允好，毕竟白寻生气，也不会涨黑化值嘛——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45。”
　　时启的脸被打得好疼。
　　“才……45，不足为惧！”时启说，“不到99，不要吵我。”
　　系统：“哦。”
　　时启现在，也逐渐明白了一件事情。
　　一碗水，放在四个人身上，是绝对端不平的。
　　尤其当两碗水同时摆在面前，一个人高，一个人就注定低了。两个人都高，那就不平衡了。
　　白寻现在也没有很喜欢他……所以抱歉啦，既然不决定攻略白寻，时启觉得，他还是离白寻远一些为妙。
　　大不了……之后再给白寻多带点零食好了。
　　然而，很久之后，时启才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一碗水四个人，的确是端不平的，但端水的人端不平，水可是要起来造反的。
　　时启想来想去，又觉得拿五张券去抽奖试试，他想抽到一个类似于上个世界“表情收割机”之类的buff，江允的话实在是太少了，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抽奖界面依然很华丽，音符碰撞来碰撞去，发出清脆悦耳的音节，抽奖开始。
　　“恭喜您获得[SS]道具升级券x1！”
　　“恭喜您获得[R]“dance”点x5！”
　　“恭喜您获得[R]“粉丝值10000”！”
　　“恭喜您获得“谢谢惠顾”！”
　　“恭喜您获得[SS]“茶你怎么了”buff！”
　　时启头一次抽到粉丝值，还是一万点，颇为激动：“我有粉丝啦！可他们是怎么变成我粉的？”
　　系统说：“节目播出了。”
　　时启不解：“第一期节目我也看了，我都没有多少镜头啊。”
　　系统：“《练习生的日常生活》也开始播了。”
　　时启：“那是什么？”
　　一般来说，这种选秀节目，都会播出部分练习生的日常生活，用来吸粉和让大家磕CP，正因如此，之前他们的宿舍生活也总有摄像机过来拍。
　　而《绝赞偶像养成中》这个节目，更是放大了练习生的日常，专门制作了时长不低的副综艺，还专门请了剪辑师，制造矛盾，CP乱斗，这也正是这款节目火的原因，毕竟大家都很想看看自家哥哥除了练习之外的生活，平常可都是看不到的。
　　第一期节目播出，因为有江允几人的加持，这款节目的收视率已经如同火箭般蹿升至综艺排行榜第一名了。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不愿意被乱配cp的人，譬如江允，他的粉丝绝对不乱爬墙头，也不乱配CP，因为江允不喜欢。
　　曾经有几个流量试图靠江允的人气火一把，结果被江允公司毫不留情地拍飞，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暗地里炒江允的cp了。
　　粉丝也大多是事业粉，女友粉，他们哥哥当然要独美啦，炒cp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和江允相反的便是贺随，他自出道以来，CP便是不断，他从来不刻意去炒CP，也不制止，当然后来因为绯闻太多，大家反而不相信了。
　　如果都是真的，那贺随每天夜御108男，比水浒传还牛逼了。
　　而白寻则是以阳光活泼小奶狗的形象出道，上台则摇身一变，成了冷酷无情男rapper，来者都是一句：莫挨老子。
　　有人想和白寻炒CP，结果被粉丝群嘲：你先好好学学怎么rapper再说吧！
　　至于陆敛……这是个神奇的男子。
　　因为他，没有代表作。
　　他是怎么火的呢？也并不清楚。
　　但有人扒出他身价千亿，身份则是时下非常火的一个娱乐公司的总经理。大约是来玩票的。
　　节目组邀请这四个人的时候，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四个人，没有一个是能炒CP的，除了贺随。
　　于是节目组剪他们的时候，各种小心翼翼，绝不连带任何私人感情。
　　剪完了，还要给几个公司的经纪人看。
　　但出乎导演想象，这节目一播出，粉丝开始CP乱斗了。而这四个人的公司，竟然没有阻止。
　　但时启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多出了一万粉丝。


第121章 
　　至于获得的另一个buff， 时启有些不理解……
　　“茶你怎么了”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茶死对手必备之品。你的身边，是否总会茶香四溢， 是否总有“绿茶”在你身边游荡？他茶，你比他更茶，看谁茶过谁。
　　该buff使用时， 有概率触发[泪流满面]。
　　该buff在玩家惨遭被茶时自动生效。
　　使用期限：30min
　　施加对象：你（不可更改）
　　倒计时：无
　　时启看了好几遍，都没看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绿茶是什么？”时启虚心请教。
　　系统：“遇到你就知道了。”
　　时启把这个buff收进背包里，躺下睡觉。
　　然而闭上眼睛， 刚才看过的恐怖片便突然间浮现在大脑中， 一个白色幽灵飘到他的面前……时启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有点冷。
　　然而鬼这个东西， 平时不在意也就罢了，一旦在意，就再也忘不掉了。闭上眼睛是鬼，睁开眼睛……宿舍里黑漆漆的， 静谧得有点恐怖。
　　时启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消除恐惧，系统给他播放了一段相声。
　　非常有效地驱逐了他的恐惧。
　　时启终于睡着了。
　　深夜。
　　白寻今天略有些失眠， 被时启气的。明明看上去那么乖， 怎么全是演的？
　　他居然又被时启欺骗了！
　　若是其他人敢这么玩他，白寻肯定毫不客气地把那人痛扁一顿， 但换成时启，白寻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但他又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时启。
　　上次时启骗他的事情，他已经过往不咎了， 这次时启又骗他。白寻心里琢磨着， 该如何让时启知道，他白寻可不是个能被轻易糊弄的人。
　　白寻正想着， 听到上铺传来轻微的声响，白寻瞥了一眼，是时启攀下床，也许是睡渴了，起来喝水。
　　白寻正打算幽幽地叫他一声，吓他一跳，却见时启转身，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白寻：“？”
　　白寻想起时启的夜盲症，或许他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走错了方向？但白寻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时启走到他面前，随后一个恶作剧的念头自白寻心中浮现出来。
　　——你先骗我的，我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白寻伸手，将时启拽了一把，时启跌到他的身上，白寻翻了个身，将时启压在身下，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满怀恶意地警告：“不许出声，今天晚上，你必须陪我睡觉，别想跑。”
　　说着，便把时启紧紧抱住，不让他逃跑。
　　时启动了一下，似乎发现确实没有白寻力气大，便放弃了挣扎。
　　但他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
　　白寻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异样，但他并未在意，反正怎么样时启也看不到，睁不睁开眼睛又有什么区别？
　　时启的体温比他要低一些，白寻抱着他的时候犹如一块温冷细腻的玉石，触感很好。
　　白寻以前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他嫌挤，但在这张比平时更窄的床上，他和时启必须紧紧靠在一起，才不至于被挤到床底下去，白寻心中，却突然升起了一丝愉悦感。
　　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白寻缓缓放开手，时启也没有出声，只是费劲地动了动肩膀，似乎想转个身。
　　随后，他转过身，与白寻面对面，随后一脑袋扎进他的胸口，胳膊环在他的腰上，睡着了。
　　白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睡得也太快了吧！
　　白寻轻轻拍了拍时启的脸：“喂，你这就睡了？不说点什么？”
　　时启像拍苍蝇一般拍开他的手，继续睡。
　　白寻一脸惊诧，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吗？！
　　不过……算了。
　　反正人呆在他床上就行。
　　起码明天早上，江允的脸色绝对会很精彩。
　　白寻怀着微妙的满足感，抱着时启睡着了。
　　次日早。
　　闹钟响起，继而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拍掉开关，白寻睡眼惺忪地醒来，感觉今天他的床格外得挤，身体也格外得沉，疑似鬼压床……
　　白寻睁开眼，时启趴在他胸口，还在睡着，睡得脸颊红扑扑的。
　　昨晚的记忆逐渐复苏。
　　白寻在那一刻，突然有了种他已经结婚而今天是新婚第一天早上的错觉。
　　白寻看了看四周，宿舍里静悄悄的，显然都没起。白寻说：“起床了！”
　　声音一点都没有很刻意，毫无炫耀成分。
　　房嘉然和江允醒了，这很正常。
　　时启没醒，这也很正常。
　　房嘉然习惯性地准备去叫时启——这家伙平时一般都要晚十分钟才能起得来，然而他一看过去，时启的床上被褥凌乱，显然是睡过的痕迹，但床上没有人。
　　时启居然又醒得比他早？！
　　不对，上次是看错了。
　　房嘉然心中一阵惊讶，下了床，看向江允的床上——没有第二个人。
　　那看来时启的确是先醒了，看来他最近压力很大啊——房嘉然一转身，看到白寻床上的时启。
　　房嘉然的嘴巴张成了O型。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我不知道的游戏？！
　　一时间，房嘉然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不可描述的小说名。
　　可江允他居然也愿意这样吗？
　　被房嘉然脑内疯狂Call的江允经历了房嘉然相同的事情——叫时启起床，发现床上没人，便转开视线，结果发现房嘉然站在一旁，脸上一副大为震撼的模样。
　　江允漫不经心地投去一瞥，之后那视线定格住了。
　　随后，房嘉然眼睁睁看着江允周身的气势一点一点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前奏，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杀个片甲不留。
　　江允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然而话里毫无笑意：“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
　　房嘉然心惊胆战地看着江允，这个男人，他居然笑了？他是已经气疯了吗？
　　白寻嚣张地看着江允：“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白寻和江允，属于是名义上的塑料兄弟，实际上还是各干各的事。但看江允这副模样，白寻反倒有些不爽了。
　　怎么，只许你和时启睡，不许我和时启睡？你又不是他什么人，有什么必要管他？
　　处于三人视线焦点的时启终于醒了，他是被系统吵醒的。
　　“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86。”
　　“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93。”
　　“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98。”
　　时启睡意瞬间消散，一个激灵，骤然起身，旋即迎上江允那如同墨色般深沉的眼瞳，便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极度不好。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没准时起床而已，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时启心中叫苦不迭，谁知道江允发的什么疯——
　　这么想着，时启忽然感觉他所在的位置不太对。
　　“白寻？你怎么在我床上？！”时启吓得往后退了退，后背靠在墙上，随后好像有点明白，江允究竟为什么突然发疯了。
　　江允的黑化值再一次停在了危险的“99”上，因为时启这句话而停住了。
　　白寻说：“你问我？你自己过来的啊。”
　　说着，白寻摸了摸鼻子，心想走错路应该也算是自己过来的吧。
　　时启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一直在睡觉啊！”
　　白寻呵地一声：“你难道想说是我把你从床上抱下来的吗？”
　　“我又不会自己下床！”
　　房嘉然看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开始吵架，已经完全搞不懂事情的走向了。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够了。”江允冷冷道，“你们打算吵到几点？”
　　时启噤了声，看着江允依旧99的黑化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江允一瞥他：“还不下来？”
　　时启讪讪地打算下床，然而白寻还坐在床边，想要过去，就必须让白寻先下床。
　　白寻冷哼一声：“你怕他干什么？先把我们的事情解决了，昨天明明说得好好的，你该不会想抵赖吧？”
　　“我是答应了你……”时启正说着，又迎来一道冷飕飕的视线，顿时缩了缩脖子。
　　“你和白寻，到底有什么约定。”江允微微眯起眸子，昨天他就听说了时启和白寻“打哑谜”的事情，但这两个人说得含糊不清，今天还搞出这种事情。
　　“不关你事。”白寻也冷淡地道，“你没必要管队员的私生活吧？上次你和时启睡在一起，不也没人说什么？”
　　“十分钟后，没有出现在门口的人，今天就别训练了。”江允不再和白寻纠缠，转身离开，临走之前，看了时启一眼。
　　时启是动作最慢的人，闻言立刻推了下白寻，焦急道，“让我下去！”
　　白寻湛蓝色的眼瞳定定看了几眼时启，才无所谓地下床，漫不经心道：“你这么怕江允发现啊。”
　　“发现什么？”时启飞快地找衣服，还特意看了眼自己有没有拿错衣服——
　　时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今天早上的事情，全都是梦游的锅！和白寻没关系。
　　他好像错怪白寻了。
　　时启：“……”
　　今天早上实在是太慌张了，导致他完全没想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白寻话里的疑点，都是能解释得清的。
　　唯一不能解释的，就是他为什么会梦游到白寻的床上去？
　　系统：“也许是因为，你的内心觉得，你不能将和白寻的约定置之不理。”
　　时启扶额：“也许是吧……我怎么没发现我居然这么有责任感？”
　　梦的确是个神奇的东西，或许内心深处曾经萌生过的一点念头，便会在梦中无处遁形。
　　临近彩排，练习室内的氛围便格外紧张，大家都在加紧时间练习，时启也不例外。
　　而江允和白寻，并未因为早上的事情耽误进度，依然按部就班地和时启练习，随后，舞蹈老师过来验收成果，随后单独和江允聊了几句。
　　时启本想找个机会和江允解释，但练习室内并不是个好地方。
　　直到休息时间，江允独自离开，时启本想和他说些话，却被舞蹈老师留下，和他扣一下最后的细节。
　　“你有夜盲症，对吗？”舞蹈老师问。
　　时启说：“是的，老师怎么知道……？”
　　舞蹈老师笑道：“江允告诉我的，你的搭档很细心啊。”
　　原来刚才，江允和老师说的是这件事。
　　舞蹈老师说：“你们这个舞很追求氛围，前期的舞台比较特殊，每一组的灯光亮起来，周围便会打暗，到时候，你将会什么都看不到。”
　　时启点头。
　　“虽然灯光暗下的时候，并不需要你动作，但难免会慌张，尤其是初次上台，或许会出现很多意外……”老师说，“你可以做到吗？”
　　时启再次点头，说：“我可以。”
　　老师温柔地笑了笑：“那就好，不要让夜盲症成为你的绊脚石，加油呀，时启。”
　　时启回头，突然间看到了柳河，他和王宇坐在一起，两人正聊着什么，柳河抬头，看到了时启。
　　“时启。”柳河站起来，冲时启笑道，“你最近还好吗？”
　　时启没想到，柳河居然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他知道柳河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没办法笑脸相迎，只想装作看不见。
　　孰料柳河突然抓住他的手：“时启，你怎么不理我？不会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怪我吧？我和你说对不起。”
　　柳河紧紧抓着他的手，时启只觉柳河无比虚伪，便要甩开他的手，但柳河却始终不放手，时启忍无可忍：“你放开我！”
　　他推了柳河一下，柳河却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啊！”柳河倒吸一口冷气，眼圈瞬间红了，“好疼……时启，我都和你说对不起了，你怎么推我……”
　　时启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河。
　　他在干什么？
　　周围不明真相的练习生过来，见柳河似乎很疼，可时启也不是会轻易伤人的性格，只得先将柳河扶起来。
　　然而柳河怎么也不起来：“我好疼……嘶……”
　　众人纷纷围观，直到江允回来，发现时启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旁边则是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练习生……不记得叫什么，但不是他们组的
　　“怎么回事。”江允微微蹙眉，问。
　　柳河他似乎刻意练习过表情，他原本便长得不错，尖下巴，大眼睛，哭起来也很好看，他抽抽噎噎，委屈地说：“是我不好，是我那天不该偷袭你，但你也不该推我啊……”
　　时启：“……”
　　系统：“这就是绿茶。”
　　时启：“我好像懂了。”
　　“茶你怎么了”buff生效中。
　　王宇在一旁义愤填膺道：“对啊，原本游戏规则也没有说不能偷袭，结果时启上来二话不说，就把柳河推到地上，这下柳河受伤了，他的练习该怎么办？”
　　“我刚才，好像的确看到时启推柳河了。”说话的是王宇的朋友，“的确，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柳河也道过歉了。”
　　江允：“是这样么。”
　　有一个人想回答，江允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时启眼中突然泛起了泪光，颤声道：“是，是我推的柳河，怎么了？明明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松手，我没让你放开我吗？我只不过轻轻推了你一下，你自己想演戏，别扯到我的身上！”
　　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比柳河哭得还凶：“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和江允搭档，那我有什么办法？江允就想和我搭档，有本事你找江允理论去啊，你非要祸害我干什么……”
　　正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河被时启这一遭搞得差点哭不出来了。
　　不是，这人怎么说哭就哭啊？！
　　茶艺高手柳河感觉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对手。
　　“我没有演戏啊……我真的很疼，起不来……”柳河看向江允，泪花闪动，“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我就……”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白寻提着刚接的温水回来，便看到这一出大戏，对柳河嘲讽道，“你演戏倒是有天赋，要不改行去当男配吧？”
　　柳河一噎，不搭理白寻，倔强地看着江允：“你也相信时启说的话吗？我真的没有演戏……我能得到什么？时启还说……是你非要和他搭档，我不相信！”
　　时启：“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江允？江允有什么错？他和你也没有关系，凭什么要让你相信？”
　　柳河完全说不出话来，只看向江允，用尽自己最无辜最委屈的姿态。
　　“我相不相信时启，和你有什么关系？”江允冷淡道，“非本组成员不允许进这个练习室，你是怎么进来的？”
　　柳河：“……”
　　一旁王宇立刻道歉：“对不起，柳河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他聊会天，想着休息时间没有关系……”
　　“你们进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江允说，“想聊天可以，别把外人带进来。出事了你负责？”
　　王宇：“对不起，可、可是柳河受伤了啊……”
　　在江允那冰封如雪的视线当中，王宇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大脑中已经准备好的话也胎死腹中。
　　“我原本不想再提你和时启的事情，你的确没违反游戏规则，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时启的事，”江允漠然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河的脸色发白，轻微哆嗦。
　　“你是起不来了吗？”白寻在一旁友好地笑道，“看来你的伤势应该挺严重的，我帮你叫救护车吧，不用客气。”
　　柳河立刻给王宇打眼神，王宇连忙把他拉起来：“快上课了，你……回教室吧。”
　　柳河强自一瘸一拐地扶着墙，正欲离开，这时江允却突然又道：“的确是我非要和时启搭档，你现在可以相信了。”
　　柳河差点又摔了回去。
　　江允的那句话，不重，却让在场所有练习生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纷纷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桩不得了的事情，纷纷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该训练了啊。”
　　“是啊是啊，第三个节拍怎么跳来着？”
　　“诶帮我看看动作吧，我老是跳错……”
　　虽说如此，大家的注意力仍然悄悄地放在了时启的身上。
　　时启着实是太牛逼了，能让江允说出那样的话！
　　“人都走了，”白寻说，“别哭了。”
　　时启仍在哭：“……我停不下来。”
　　白寻：“……”
　　时启也不想哭，奈何“茶你怎么了”buff一共持续半小时，还触发了[泪流满面]的效果，现在还有足足十五分钟，天杀的柳河，他不但想哭，还想继续茶！
　　“你……你嫌弃我是吗？”时启控诉般地看向白寻，“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我，你现在也在生气，对吧？你不想看就别看了，我又没逼着你听我哭。”
　　白寻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顶帽子：“我没有啊。”
　　“你就有！”
　　“真没有。”白寻也太无辜了。
　　“你……喝点水吧。”白寻实在看不过去，简直手忙脚乱地把杯子递过去，说，“我刚接的水，可以直接喝，你补充一下水份。”
　　时启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留下来：“你别理我了。”
　　忽然间，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他面前的光线，江允站在他面前，神色晦暗地看着时启。
　　时启只觉得江允在看他笑话：“你看我做什么？看我哭，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随后光线变换，眼前亮了些许，江允一手为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时启泪眼朦胧，看着江允半跪在他的面前，此刻他的视线比时启还低些，他稍稍低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要是为我哭，那我的确是挺有成就感的。”
　　江允这一动作，着实令在场其他练习室都惊呆了，然而他们谁也不敢起哄，只敢用余光悄悄地睨向那个小小的角落——
　　江允几乎将时启整个掩藏在自己的怀里，宛若将珍宝小心翼翼裹挟进自己怀里的恶龙，姿态无比亲昵地和他说着些什么，至于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想必，是安慰搭档的一些话吧。
　　大家都很羡慕，羡慕时启能够拥有江允那短暂而难得的温柔，而江允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很难表现得如此温暖。
　　也许只有成为江允的搭档，才能得到他那独有的感情吧。
　　“你个骗子。”时启心里莫名其妙的委屈，“我知道你也生我的气，你早就想把我踢出去了吧，反正我也只是个普通队友而已……”
　　江允却是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同时冲白寻道：“给他买袋青柠味的酸奶。”
　　白寻本想说“凭什么让我去”，但看时启哭得停不下来的样子，他的心口也莫名地难过起来。
　　算我欠他的。
　　白寻面无表情地单手插兜，离开教室。
　　“没有生气，”江允任由时启的泪水打湿他的衣服，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只是梦游而已，你并不知道自己晚上做了些什么。我气的是我自己，是我做的不够好。”
　　听到这话，时启将眼泪鼻涕都泄愤般糊在江允那昂贵的衣服布料上，恨恨地想：你既然知道还不早点说出来，害我担心了那么久！
　　“之前的话，也都是骗你的。”江允用他那低沉冷淡地声音，在时启耳畔缓缓道，“不是队友关系，时启。”
　　“你对我而言，是我的唯一。”
　　“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你。”
　　这一刻，江允的身旁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将周围的景色映衬得无比黯淡。


第122章 
　　[江允·羁绊/5]
　　性格使然， 江允向来不喜吐露心里话，对他而言，做事比说话要实在许多。
　　然而， 有人就是想听他说，他也没办法。
　　时启：？
　　这个“有人”是指他吗？
　　时启正想感动一下，看到这个内容， 忽然间有些感动不出来了。
　　练习室也的确不是个好地方，练习生若有若无的视线，与头顶仍在运转的摄像头， 无一不在告诉时启， 还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江允拉拉扯扯了，影响不好。
　　好在江允说完那话后， 便起身，拉住他的手，打量他的表情：“现在可以继续练习了么？”
　　时启说：“你刚才的话，不会就是想让我继续练习吧？”
　　江允彬彬有礼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给我扣帽子。”
　　这个嘴硬的男人， 你已经暴露了你知道吗？
　　江允换衣服去了，他那衣服被时启揉得一团乱。白寻捏着酸奶递给时启， 说：“不哭啦？”
　　buff时间过去， 时启又恢复了正常，揉了揉眼睛， 哭得有点难受，说：“我没事了。”
　　白寻上前一步，他比时启高一头， 两人距离缩减至社交礼仪之外的距离， 更为亲密，但时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想离白寻远些。
　　“你躲什么？”白寻啧了一声，低声在他耳畔说，“咱俩都睡过了，你还这么见外？”
　　时启：“你不要乱说啊！”
　　白寻坏笑一声：“那你说，我该怎么说？我说的不对吗？”
　　时启现在觉得白寻越来越像直男了，只有直男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和同性开玩笑！
　　不对，他也是直男啊。
　　时启突然发现了这个盲点，所以，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呢？
　　他完全可以怼回去。
　　“你的床太小了。”时启淡定地拍了拍白寻肩膀，遗憾道，“不够睡啊，没下次了。”
　　白寻：“……”
　　而在这之后，没几天就是彩排日了，大家几乎用了一切的时间去练习，确保身体能够产生肌肉记忆。
　　而很快便迎来了贺随的第二课。
　　仍然是在那个小教室。
　　时启走进教室，这回特意先关上了门，才回头寻找贺随，而这间教室里，多出了几样东西。
　　镜子。
　　一盒零食。
　　以及一根……绸带。
　　时启有点疑惑，而贺随却不在室内，时启蹲下身，打开那盒零食，那是一盒草莓巧克力棒。贺随拿这个做什么？
　　“我就买了一盒。”贺随含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吃完了，我拿什么教你？”
　　时启回过头：“用这个教什么？”
　　贺随今天穿一件米色丝绸衬衫，衬衫的衣领，袖口与衣摆处皆缀有细密金丝的纹样，高贵而不失优雅，衬衫束之以皮带，长裤则同样具有垂感，而最为吸睛的，则是他胸口的黑宝石胸针，随着走动的步伐闪烁出危险神秘的光辉。
　　贺随的确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他良好的姿态，与那近乎完美的体格，被这件半透不透的衣服衬托得无比性感。
　　——是的，就是性感。
　　贺随今天同样是长发造型，而与他的全身服饰所相呼应的，他今日还戴了一副银框的单边眼镜，镜架很细，镜片则时不时倒映出冰冷的反光。
　　性感与斯文相交织，时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应景的成语……
　　倘若贺随是妖，或许他早已迷惑了无数人的心神。
　　时启舌头打结：“你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这是我的私服，还谈不上正式。”贺随唇角微微勾起来，道，“不过看来你很喜欢。”
　　“还行吧。”时启违心地说，他感觉贺随实在是太隆重了，反衬得他仿佛下一秒要去门口捡垃圾。
　　“你今天也很好。”贺随目光微微闪动，桃花眼自镜片后一眨，顿时，那副冰冷寡淡的气质瞬间消解，只余撩拨心弦的动人魅力。
　　“我？”时启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今天仍然是穿了件拼多多拼来的白色T恤，罩了件保暖的黑牛仔外套，这有什么好的？
　　“很好……脱啊。”贺随慢悠悠地说出后面的话。
　　时启嘴角抽动：“你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
　　“好吧。”贺随遗憾道，他微微俯身，时启便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偏甜，依稀闻到了柠檬，胡椒，和雪松的味道，情不自禁道，“你今天的香水味道真好闻。”
　　“是么？”贺随说，“这款香水被戏称为“Gay香”，你喜欢就好。”
　　时启大惊。
　　修长手指将那粉红包装的巧克力棒取来，贺随道：“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叫做“Pocky Game”。”
　　时启一怔：“我听说过这个游戏。”
　　“那就不必为你介绍游戏规则了。”贺随略显意外，随后自然而然地问，“你玩过吧？”
　　“没……”时启对上贺随的视线，发现其中盛满了笑意，“但这个游戏……似乎不太适合我们。”
　　“你好像有些害羞啊。”贺随语气懒散，“我今天似乎听到舞蹈老师对你的评价——你还是有些放不开，无法沉浸到氛围里。”
　　时启也的确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他的性格本身便比较内敛，偏偏舞台是需要释放出自己所要表达的含义，少一分便寡淡，跟江允一比，就更为无趣了。
　　“但你也不需要改变太多。”贺随又说，“毕竟，不是你去适应舞蹈和音乐，而是让你变成它们。”
　　时启一脸认真地看着贺随，就差拿出小本本记笔记了。
　　“所以呢，今天这个游戏的规则是……”
　　“在pocky吃完之前，要一直看着对方，不能移开视线，也不能停下动作。倘若让它断了，或者先退开，移开视线，就要接受惩罚。”
　　“惩罚是什么？”时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输一次，就脱一件衣服。”贺随视线扫过时启，带着轻微的笑意，“这里面，只有四根，够你输的了。怎么样，敢玩吗？”
　　时启一共也就只有两件上衣，一条休闲裤，输三次，就全没了。
　　想要将舞台演好的胜负欲在挣扎，但不就是脱衣服吗？这其实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有些尴尬罢了，而且，自己也不一定会输。
　　这听上去也不是很难。
　　只要一直看着贺随就可以了。
　　时启自信满满，说：“当然敢了，我不会输！”他指了指旁边的绸带，道，“那又是做什么的？”
　　“那是后面的规则。”贺随轻飘飘地说，“但愿你不会知道。”
　　时启：“？”
　　贺随说：“你喜欢草莓味吗？我挑了很久，这个味道还不错。”
　　时启感受了下，说：“甜，但可以接受。”
　　贺随微微一笑，咬住那根巧克力棒的一端，示意时启过来。
　　时启咬住另外一端，随后感觉到巧克力棒在不断地震动——贺随已经开始了。
　　这根巧克力棒，再长也就十几厘米，浓郁的草莓味道，与稀碎的饼干混合在一起，口感很好。但时启完全无暇顾及零食的美味——
　　他和贺随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贺随戴上眼镜之后，似乎变得很不一样，加上他身上淡淡的甜味，时启竟有些不敢看他。
　　然而他稍稍垂下眸，贺随便停下了动作。
　　“你输了。”
　　嘴里的巧克力棒空了，时启茫然道：“没有啊，我刚才……”
　　“你刚才没有看我。”贺随将剩下的巧克力棒吃了，见时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莞尔，“不过这次不算，算是热身赛吧。”
　　时启这时才发现这件事情的难度。
　　贺随那俊美的面容，在近距离看时，实在是威慑力太大了，哪怕闭上眼睛，仍然无法抵挡的颜值攻击。
　　这就是美色的诱惑吗。
　　时启又想起他和江允的练习，江允虽然不似贺随这般，但同样令他靠近时不敢直视。
　　时启头一次发现，原来攻略对象太帅也是一种麻烦。
　　贺随又拆了一根新的，抵在时启唇边，时启便含在嘴里。贺随笑意清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第二轮游戏开始。
　　这个游戏，就是专门为那些处于暧昧期的人打造的，在不断缩减的距离里，心动的感觉最是强烈。
　　时启这次下定决心，要一直和贺随对视，贺随的身体微微前倾，桃花眼中始终带着潋滟笑意，几乎要摄人心魂，时启努力努力……终于，pocky只剩五厘米了。
　　贺随镜架上的一条银色细链微微晃悠，擦过时启的侧脸，随后仿佛若无其事般荡开，再擦过，冰冰凉凉的，又仿佛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撩拨时启的心脏。
　　这个距离……
　　再近一点……
　　贺随始终以一种很均匀平稳的速度，咬碎巧克力棒，他一手撑着地，长发垂落，他的衬衫前几颗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肌肉紧实白皙，随后隐没于细密的衣衫布料之下。
　　温热的气息如同不断冒泡的可乐，气泡不断碰撞，交缠，融合，时启的眼睛落入贺随的瞳孔中，仿佛被掌控一般——
　　“咔嚓。”
　　Pocky断了。
　　时启脱了外套，不甘心道：“再来！”
　　这次，他要比贺随更快一些。
　　时启拿起一根Pocky，递给贺随，贺随张口，咬住巧克力棒，同时轻轻咬了下时启的指尖，随后克制地退开。
　　被贺随咬过的手指似乎在发烫。
　　时启咬住pocky，紧盯着贺随，贺随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时启这次速度更快些，很快就咬掉一大半，贺随似乎有点惊讶，但速度仍是未改。这就导致，时启必须要主动靠近贺随，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搭上贺随的肩膀。
　　贺随那件衬衫实在是太薄了，只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布料，一点一点浸热了指尖。
　　草莓味，柠檬味，雪松的气息……一并涌入鼻腔，混合成某一种更为深沉的，令人心动的味道。
　　他们越靠越近。
　　最后一点pocky，时启迟疑了。
　　如果他吃掉，下一刻，就会碰到贺随的唇。
　　时启猝然清醒过来，他正要后退，贺随却是主动往前，率先咬碎了最后一点pocky。
　　浓郁的巧克力味在空中蔓延，贺随和时启的唇瓣轻轻碰触，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随后错过，时启正要避开，贺随却是再一次按住他的肩膀，亲了过去。
　　他卷走时启唇角的一点巧克力渣，温热湿润的感觉宛若某种大型动物正在慢吞吞地舔他嘴角，然而下一秒便是卷起他的舌头，迫使他继续这个亲吻。
　　贺随这次的吻很有技巧性，亲得时启连魂都快出来了，他从未有过如此连绵起伏的亲吻，仿佛一个浪头刚拍过来，另一个更大的浪又过来了，将他拍得头晕目眩，随后才缓缓退开，一潮江水逐渐平缓下来。
　　时启反应过来，立刻退开几步，他刚才在神韵目眩之时，不小心又拽住了贺随的衬衫，那衬衫本就十分修身，多一寸的空间都不肯多给，在时启来回扯拽之下，可怜的扣子又崩掉几颗，只剩一颗摇摇欲坠地挂在中间。
　　时启：“不是说玩游戏吗？你怎么又……！”
　　时启实在说不出口，毕竟他也没有拒绝，反而还参与其中。
　　贺随理所当然道：“你之前不是说我吻技差么？回去后，我练习了一下，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进步？”
　　时启一懵：“你找谁练习的？”
　　“买了一斤的樱桃。”贺随答非所问。
　　时启：“？”
　　“笨。”贺随笑了起来，“你又输了。”
　　“刚才要不是你……”
　　“我怎么了？”贺随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时启，看上去很是良善。
　　但倘若说错话，恐怕就不那么良善了。
　　时启：“……”
　　他有些为难，他该脱T恤，还是脱裤子？早知道就多穿点了！
　　时启半天也没法抉择，直到贺随说：“如果实在不想，你也可以选择另一个惩罚。”
　　“什么？”时启狐疑地问。
　　贺随会这么好心吗？
　　“用这个。”贺随敲了敲镜子，“接下来，你可以盯着镜子，不看我。”
　　贺随以手指缠绕绸带，随后看向时启，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把你的手绑起来吗？”
　　时启：“当然不可以！”
　　“可这和接下来的游戏有关系。”贺随说。
　　时启：“……真的吗？”
　　贺随点点头，轻笑道：“我怎么会骗你呢？”
　　他看着时启皱着眉犹豫好久，随后才点点头，任由他将手绑在身后，不由得暗叹一声：
　　太乖了。
　　幸好是遇到他，如果遇到某个图谋不轨的人，可怎么办？
　　就连自己也有些把控不住呢。
　　贺随微微笑着，眸光却定格在时启的颈侧，与仅露出了一小截的锁骨上。
　　好想咬一口。
　　贺随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便放开了时启。镜子是前后两面，时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似乎有些陌生。
　　这和他在练舞室的感觉还不太一样。
　　此刻的他，脸上泛着红晕，细密的粉几乎从耳根泛到了脖颈，嘴唇很红润，一看就是被人亲过的……
　　看着自己的模样，竟然比看着贺随更羞耻。
　　“我可以继续看着你吗？”时启说。
　　贺随却抬起他的下颌，对他说：“你现在的状态很好，记住此刻的感觉。”
　　时启一怔。
　　“我们两组，练的都是同一首歌。”贺随以低低的声音道，“你们组有额外改编，我猜和恋爱脱不了关系，情歌自然要用恋爱的感觉去唱了，就像你现在这样。”
　　时启：“……”
　　“我听过你们的改编曲。”贺随轻声地道，“你找不到感觉，但你想想，你最后咬断这根pocky时，是什么心情？”
　　不等时启细想，贺随已然将巧克力棒含住，另一侧则递到时启唇边。
　　而这一次，时启看着镜子。背对着他的银发青年，紧紧揽着怀里的人，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启额头冒汗，却因手腕被缠丝毫动弹不得，那一刻，他似乎忽然领悟了什么。
　　他和江允的那一幕——
　　时启眼底泛起了光。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时启立刻回神。
　　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贺随显然也有些诧异，本以为是敲错门，然而那人每三下，便停顿一下，随后再敲，显然是一个催促的信号。
　　时启立刻示意贺随给他解绑，贺随微微皱眉，正要跟时启说些什么，时启却已然左右看看，躲到了原先的窗帘之后。
　　贺随失笑，本想说不用怕，这里是他的地盘，谁找都没用，但又想起什么，转身，随手系了下扣子，免得衣衫不整，随后去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江允。
　　贺随颇为意外，但仍懒散靠在墙边，说：“江允，你找我？”
　　时启听到江允的名字，不由得扶额。
　　江允怎么会找过来？他明明……和白寻请过假了啊。
　　他们这组晚上加练是大家说好的，有事就请假。而今晚上江允正好有事不在，时启就和白寻说了声。
　　可没想到，江允居然找了过来。
　　“我不找你，”江允环视教室，便要进去。
　　贺随一手挡在江允面前，似笑非笑，道：“这是我的地方，外人不得入内——时启不在我这儿，你去别的地方找。”
　　江允不语。
　　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他不在这？”江允反问道，每个字都带着意味深长的含义，时启躲在窗帘后，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不该躲在这里。
　　但现在假装什么都没事发生地出来……是不是也有点太刻意了？
　　时启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疼，实在无法，先存了个档。
　　“如果时启不在这里……”江允凌厉的视线落在了室内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他的外套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江允的语气平淡：“时启，出来。”
　　时启：“……”
　　现在不敢出来了。
　　贺随嘴角笑意收了，道：“时启应该没犯错吧？你找他，是为了什么呢？”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75。”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86。”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93。”
　　贺随并未再继续掩饰，毕竟江允也不是傻子，但他也不想让江允把时启带走。
　　江允推开贺随的手，长腿一迈，语气极冷：“时启，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贺随反应很快，拽住江允，不让他继续往里走：“我应该没让你进来吧，江允。”
　　江允默不作声，突然反手一拳打过去，贺随立刻避开了这一拳，江允却拽住他的衣领，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贺随，我警告过你，别碰时启。”
　　贺随收了笑意，眸光冰冷，他随手将眼镜甩出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他同样嘲弄地质问江允：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显然对江允来说更多一些。
　　江允紧紧握拳，胸口起伏不定，指节几乎泛出青白色，发出“咔嚓”声，时启预感不妙，掀开窗帘跑出去，然而已经晚了。
　　江允又和贺随打起来了！
　　贺随似乎对打架有所心得，江允更甚，他一出手便是练家子，两人谁也不占上风。
　　时启：“够了，江允！我来找贺随，其实就是请他教我一些事情……”
　　江允在那一刻动作微微停住，然而贺随找到空档，便毫不留情地反揍回去。
　　时启耳边全是系统的警告声：
　　“贺随的黑化值开了。”
　　系统：“贺随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34。”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96。”
　　时启很慌张，但他除了让他们别打了，别的什么也做不了，难道加入他们吗？
　　时启从没有那么后悔，自己没去报个跆拳道或者武术班之类的东西，否则就可以制止他们俩了。
　　贺随在打架间隙，继续惹江允：“你教不了时启的事情，我可以教他，你不过是他的队友而已，没资格管他。”
　　“我可以让他更好。”
　　这些话，时启是听不到的。他只知道贺随和江允说了些什么，随后江允的黑化值暴涨。两人的动作更为激烈，江允几乎是不要命一般地狂揍贺随。
　　贺随也怒了，时启从未见过他脸上出现那么冰冷的怒意，一个经常微笑的人动怒，后果更是不可预料。
　　贺随的确是挺窝火的，江允凭什么以一个抓奸的姿态来找时启？他又不是奸夫，时启也和江允毫无关系。
　　妈的。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99。”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100。”
　　“恭喜您打出BE结局。”
　　[江允——遗失爱情]
　　“我总想教你很多东西，但我也不曾在爱情这堂课拿过满分。”
　　是否回到读档点？
　　是 否


第123章 
　　“结局结算中……”
　　“已扣除玩家体质20点， 敏捷5点，魅惑20点。”
　　“献祭过程中，玩家获得智力15点， 幸运10点，心理学5点，斗殴15点。”
　　面板右下方的献祭小字闪过一道紫色神秘光芒， 旋即，时启的属性和技能面板发生了变化。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特别可爱）
　　智力65（你不算聪明）
　　体质75（你的身体还算健康）
　　力量75（你可以去拔河）
　　敏捷80（你比兔子还快）
　　财富85（你是个真的有钱人）
　　幸运85（你是个有运气的人）
　　——技能面板——
　　图书馆40，计算机使用50， 斗殴55， 说服50，聆听68， 心理学40，妙手20，潜行30，驯兽75， 乔装90，生存20， 急救30， 医学35，魅惑40
　　时启说：“不对啊， 我明明没有财富，为什么财富点这么高？”
　　系统：“实际上你有一张黑卡，但因为你和父母谈崩了， 你没办法使用名下的任何资产， 只能当个穷光蛋。”
　　时启：“……”
　　没钱的时候，才发现有钱的好处。但好歹也不会让自己饿着。
　　现在很头疼的问题是……他好像又遇到了和上个世界类似的问题——
　　黑化值又爆了啊！
　　他该怎么办？
　　而且贺随的黑化值也开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看谁的黑化值涨得快。
　　他手里也没有能减少黑化值的道具。
　　时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简单粗暴地用那个办法好了，反正似乎对江允好像还挺管用的。
　　时启点击读档。
　　“读档中，请稍后……”
　　时启回到了那个绒布窗帘之后，便听到江允喊他的名字：“时启，出来。”
　　时启便从窗帘后探出身来，说：“江允？你来找我吗？”
　　时启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段绸带，看向江允时，脸上只有单纯的疑惑，并没有其他类似于心虚慌乱的表情。
　　江允打量他一番，时启只穿着T恤，发梢微微凌乱，不知道和贺随做了些什么，忍不住怒火中烧，但面上寒冰更甚，眼瞳化为浓郁深色，语气却极淡，道：“我打扰你们了？”
　　虽然是问句，但时启毫不怀疑，如果他回答“是”，江允的黑化值又要爆了。
　　“没有啊。”时启连忙解释，“我找贺随聊正事的！他和我们是同一首歌嘛，我觉得他也许会更擅长……”
　　“……关于恋爱之类的事情。”
　　这话一出，空气静了。
　　贺随慢条斯理地道：“是啊，江队长，我知道你们组规矩多，但也没说过队员不能向其他组的人请教吧？闭门造车可是不行的。”
　　贺随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时启看向江允，江允顿了顿，片刻后道：“的确可以，我也并不反对——毕竟你有的是经验。”江允看到时启的那一刻，似乎又冷静了下来，起码没有再怒极攻心到打起来，反而点头，赞同了贺随的话。
　　贺随听出江允这话里的潜台词，说他滥情，贺随没想到居然被江允反将一军，正要说话，江允却道：“学完了？跟我走，有个细节需要修改，今晚练熟。”
　　时启一懵，这才知道江允究竟来找他干什么了，是有正事，也不知道为了找到他，江允找了多久……
　　时启带着歉意和贺随对视，贺随则没说什么，嘴角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下次见，时启。”
　　江允在前面走得很快，时启一路小跑才追得上他，他的黑化值仍然停留在九十左右，还在生气，只不过还没有到那个关键的引|爆点。
　　直到他发现，江允回的方向并不是练习室，而是他们宿舍。
　　回到宿舍，时启还有些喘，问：“不是要修改细节吗？怎么回来了？”
　　“没有什么修改细节。”江允说，“我骗他的。”
　　时启：“……”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学会骗人了！
　　时启震惊地盯着江允看。
　　江允说：“怎么，只有贺随可以骗人，我不行？”
　　时启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现在的江允流露出的一分孩子气，反而令他看上去不再那么冷漠。
　　“贺随也没有骗人啊，他的确教了我很多东西。”时启想了想，道，“我也是为了舞台效果。”
　　“他教了你什么，说说？”江允随手捞了把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时启，眉眼间透露出凌冽的冰冷感。
　　时启不确定，江允现在说得是真心话，还是反话，便没有说话。
　　“我的确教不了你。”江允又道，“我不像贺随，他的确可以教你，如何虚伪地爱一个人。那么，期待你正式舞台，给我一个惊喜。”
　　时启这下听出来了，江允的确是在反讽。
　　“其实是因为你跳得太好了。”时启顿了顿，说，“我觉得我在拖你的后腿……本来你已经花很多时间给我抠细节了，我不想再麻烦你，让你教我别的。”
　　江允微微一怔。
　　“不是故意瞒着你，也不是要骗你。”时启头一回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摆在江允面前，“但我怕你嫌我进度慢，你可能理解不了这种感觉吧。”
　　江允看着他，突然道：“你一直没变。”
　　“……什么？”
　　“以前你就这样，”江允说，“我给你补课，你听不懂，于是晚上熬夜写题，被我发现了还死活不承认，比起以前，你现在倒是诚实多了。”
　　时启那一刻，不知道该震惊江允以前居然给他补过课，还是该惊讶自己以前居然是个榆木脑袋。
　　但这时，江允的黑化值反而慢慢消下去了，怒气值肉眼可见地减小，看来说真心话还是有用的。
　　“你以前，是我的老师？”时启怎么也没想到，“你教我什么？”
　　江允却道：“既然已经想不起来了，就不要再想了。”
　　怎么可能不想？他有一项任务，就是探究江允的过去，江允现在身份越来越神秘了，时启着实太好奇了。
　　“你告诉我吧。”时启小声说，“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江允打量着他，“我只是短暂当过你的家教，教你的理综，但你的学习显然不行，否则也不至于来当偶像。”
　　常青藤双学位硕士时启被“显然不行”这四个字打击到了。
　　果然如身份卡所料，他这个身份人傻……钱多……但凡江允有点想骗他的念头，估计早就被骗身骗心还没处说理了。
　　但是——
　　“我不是因为学习不行才来当偶像的。”时启觉得非常有必要说明这一点。
　　江允轻轻瞥他一眼：“那是为什么？”
　　“不告诉你。”时启的求生欲很强，他还不知道江允是否清楚他还有个从小订的娃娃亲，应该不知道吧？也不知道那个未婚夫就是陆敛。
　　时启突然有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他一定要死死捂住陆敛的真实身份，不能被江允发现，否则江允肯定会非常，非常地生气。
　　时启不说，江允也并不深究，却是提起另一件事：“你的梦游症，是怎么回事？”
　　时启装傻：“我也不知道啊。”
　　梦游症buff一共持续五日，今日就是最后一天了。时启这段时间简直被这个buff搞得焦头烂额，每天早上一醒来，都得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在别人床上，实属心累。
　　江允若有所思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都想了些什么，才会到白寻的床上？”
　　“可能是因为……”时启将那天白寻和他的约定说了，这是一招险棋，一旦下不好，就很可能再次回档。
　　但江允却没有生气，反而道：“他应该是在逗你玩罢了。”
　　时启：“是吧，我也觉得！平时我也不是没和男生一起睡过，大家都没什么大不了……”
　　正说着，江允抬眸，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说：“哦？那你都和哪些男生一起“睡过”呢？”
　　哦豁，多说多错。时启连忙解释都是一个宿舍的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江允曾经是他的老师，时启顿时就觉得江允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智慧的光线！令他无比崇敬。
　　江允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这几天晚上，都和我一起睡，为了防止你晚上梦游跑到其他人床上去。”
　　时启欲言又止，江允说：“你应该不想让我把你捆起来睡吧？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的。”
　　时启注意到江允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曾经被柔软的绸带捆住，虽然只是为了防止他乱动，但仍然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印。
　　时启连忙道：“不要！我会好好睡觉的，不会再乱动了。”
　　江允淡淡地看着他，显然不太相信，他勾起唇角：“或者你更想和你现在的老师——贺随一起睡？”
　　这话里隐藏着杀气！
　　时启说：“不就是一起睡吗，我、可、以！”
　　最后几个字，时启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江允就这么笃定他会答应。
　　也确实没错，他不敢不答应，免得江允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门被人推开，白寻拎着一瓶可乐进来，诧异地看了看江允和时启：“你俩干嘛呢？”
　　江允起身，冷漠道：“练舞。”
　　“——你不是跳得不行，你没有自信。”江允看着时启的眼睛，“但没关系，我会带你进入我的世界。”
　　究竟该如何做，江允并没有告诉他，他们只是不断地练习，时启逐渐能够熟练地将整支舞跳下来了，起码不会出错。
　　彩排日，时启一直提心吊胆，他和王宇组靠得太近了，王宇一过来，时启便忍不住身体紧绷起来，但直到彩排结束，王宇始终都没有动作。
　　江允是第一个感觉到时启不对的人，白寻则是第二个，他们俩是会近距离接触时启的人。
　　之后，三人站在角落里，复盘这次的表演。
　　“发生了什么？”白寻不解道，“你太紧张了，刚才那一步差点出错。”
　　江允沉声说：“你的注意力不集中，谁在干扰你？”
　　时启想了想，他将上次听到王宇和柳河的对话说出来，有点担心他们不相信，但听完之后，白寻轻松道：“就是这个啊，你别担心，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这么多摄像机拍着呢。”
　　江允抬手，捋开挡住时启眉眼的一缕头发：“你相信我们吗？”
　　“我和白寻，都不会让你出事，在舞台上，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全心全意地看着我们。”江允的话并不重，却十分有力，“不要想其他人，要专注。”
　　这一刻的江允，虽然只穿着简单的练习服，却英俊地令人目眩，时启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余下江允的话自心头激荡，涌过一阵暖流。
　　片刻后，他轻声说：“……好。”
　　白寻却有点不爽：“怎么话都让你说了？时启，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时启有点好笑：“好的，谢谢啦。”
　　“有什么好谢的？”白寻不满道，“你对江允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
　　诶？时启有点惊讶，他回想了下，好像的确没怎么和江允说过谢谢。
　　“那是我的人格魅力。”江允面无表情地说，“至于你，时启当然要谢谢你了，这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白寻越听这话越不对：“那也不是你的份内之事，你为什么把我说得像一个外人似的？”
　　江允只用四个字就把白寻接下来的愤怒之言堵了回去，说：“你是队长？”
　　白寻：“……”
　　白寻现在，对江允的意见非常大——每天霸占时启的练习时间，美名其曰“练习心动的感觉”，实际上就是两人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然后还要霸占时启的睡觉时间，让时启卷着铺盖睡到他的床上，每天早上白寻醒来，看到江允抱着时启睡得正香的俊脸，就忍不住想揍他。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白寻自认他并不喜欢男生，除了他的初恋——那个将他的性取向一举掰正的小男生，除了他之外，白寻应该不会再喜欢别的男生了。
　　因为他已经得了同性恋ptsd，一遇到喜欢他的男生，脑海中自动冒出警惕信号：
　　他对我有所求。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ptsd不但没消解，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白寻曾经去过Gay吧，为了看看自己到底还喜不喜欢男生，但是坐在那里，看着前来搭讪的小男孩，就忍不住想：
　　他一定是想骗我。
　　白寻觉得自己的心态不太健康，但也没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如果再这么想下去，都快得被害妄想症了。
　　于是果断收心，当一个朴素的直男，他的病很快就好了，起码看到姑娘时，白寻的脑袋里没有再浮现出红色黑体字一号加粗的“她想骗我”。
　　然而现在，时启却让白寻再一次陷入了某种更难以忍受的情绪当中。
　　他应该是对时启没有感觉，可看到时启和江允那副亲密的模样，他又觉得心口疼。
　　不，这一定是友情，友情也是有独占欲的明明他也是时启的搭档，凭什么江允一人独大？
　　练习间歇，白寻买了一袋青柠味酸奶，冲时启说：“我们也来练习吧。”
　　“练习什么？”时启不解道，一边接过酸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练习‘心动的感觉’。”白寻道，“你和我也有一段单独的舞，我完全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
　　时启险些一口酸奶喷死白寻。
　　他就说，直男骚操作才是最多的，白寻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什么？
　　“但舞蹈老师说我们的表演还不错啊。”时启挣扎道，“不用再改了吧？”
　　“还不错的上一层是不错。人要追求完美，懂不？”白寻严肃地说，“我不允许我的舞台有瑕疵。”
　　时启被白寻这句话所感染，没错，他怎么能局限于当前呢？当然是要做到最好了！
　　白寻找了个远离喧嚣的空地，和时启面对面坐下，时启还在喝酸奶，一边看着白寻，眨眨眼。
　　白寻非常严谨地拿了个计时器：“先来对视三十秒看看。”
　　时启原先和江允练习，他的确有些无法直视江允那张脸，简直是帅过头了，但是后来练得多了，好像便逐渐习惯了。
　　至于白寻……时启还真没仔细地看过他，对白寻的第一印象就是杀马特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
　　时启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寻今天的头发无比蓬松，但他的五官十分立体，不上妆也能看出来的年轻帅气，不笑时是个酷酷男孩，笑起来有点坏坏的邪气，却也有种令女孩尖叫的魅力。
　　此刻他那双如同湖水般的蓝眸，正认真地看着时启，时启便也不笑了，看着白寻。白寻的皮肤很好，完全没有瑕疵，眉毛并未精致打理，只作出走势，有种粗糙原始的帅感。
　　白寻也看着时启，看他那还有些许婴儿肥的脸蛋，这令他便总有种别人学不来的少年气，表情稍显害羞，时启的性格比起其他人来说，果然还是太内敛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眼睛又圆又亮，有点像黑葡萄，看上去很乖，又很清澈，此刻喝完酸奶，嘴角有一点白色的痕迹。
　　……白色的痕迹。
　　白寻这几日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中午吃了韭菜晚上吃了羊肉，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地缓缓凑了过去。
　　时启只以为白寻是在试他，坚定地看着他，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退缩。
　　然而白寻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微微侧过头，黑耳钉在灯光下间或一闪，光芒璀璨，而他脖子上的锁骨链则随着他的动作，从衣领中滑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启眼中闪过疑问，他几乎闻到了白寻身上那如雾气般的气息，那和贺随身上被戏称为“GAY香”的味道还不一样，那是光明正大的引诱，而这雪松般的气息，则是如同神秘的森林，暗自吸引你踏入无人之境。
　　时启抬手，正要按住白寻的肩膀，白寻却不期然靠得更近，时启的手便隔着白寻那硬质的牛仔外套，按在了他的胸口。
　　那里似乎是心脏的位置，白寻的心跳很快，很快，震动传到时启的手上，他猛地收起了手。
　　“白寻！”时启说，“你……干什么呢？”
　　白寻动作顿住，眼底划过一丝情绪，随后自然笑道：“你嘴角有酸奶。”
　　时启脸一红，伸出舌头将嘴角一舔：“没了吧？”
　　白寻：“……嗯。”
　　“你……回去，太近了。”时启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刚才心跳好快。”
　　白寻便后退些许，说：“是啊，你刚才对我心动了吗？”
　　对视会产生心动的因素，一定是这样。
　　时启茫然道：“没有啊。我天天和江允对视，都快习惯了。”
　　白寻脸上表情一僵，随后不甘心道：“再来！”
　　时启便只好陪他玩这个游戏。
　　白寻越玩，心跳越快。
　　他忍不住想，时启长得好好看啊。
　　每一处都在他的审美点上。
　　性格也不错，和他很互补。
　　他们还都是玩音乐的。
　　可是……
　　时启为什么是男的呢？！
　　白寻面对时启，倒是没有产生类似于“他要骗我”之类的幻觉，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时启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反而是对江允的时候，时启会流露出些不自觉的情绪。
　　时启有点喜欢江允。
　　不喜欢他，自然不会骗他，不会利用他。哪怕时启已经骗了他两次，也丝毫不是因为对他的感情。
　　玩一次。
　　没有感觉。
　　玩两次。
　　没有感觉。
　　玩十次。
　　白寻觉得他得缓缓。
　　时启没感觉，他先有感觉了！
　　时启觉得白寻最近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他好像很暴躁，有点像是欲求不满，但时启又觉得他应该是想错了。
　　时启只觉得白寻可能是担心进度，因为他一直在强调“我们之间没有爱”。
　　时启便努力地表达“他爱他”这个信号，他有没有成果不知道，但时启却觉得白寻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白寻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盛满了爱意。
　　白寻真的好敬业，明明不喜欢男生，还可以演得这么逼真！时启真的很敬佩他的业务能力。
　　“诶，你看着我的时候，在想谁啊。”一次游戏结束，时启暗搓搓地八卦道。
　　白寻却奇怪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感觉，你很爱那一刻心里想的人吧。”时启说，“拍戏也经常会有这种体验吧？譬如演儿子，便会想到自己的母亲，验出来会更逼真。”
　　白寻那一刻的表情有些古怪，片刻后，他随口嘟囔道：“想到我初恋了。”


第124章 
　　彩排结束， 明天就是正式公演日了，PD前来看望大家，并且带来了一大兜的零食。房嘉然拿了几包， 朝时启走去，正好听到这句话。
　　“白哥，你初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房嘉然说， “一定很可爱吧？”
　　白寻的性格，确实很讨人喜欢，他天生便是个开朗的人， 只是不知道， 这样的白寻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白寻却是看了时启一眼，摇摇头道：“我已经不记得了。”
　　时启有些奇怪， 说初恋就说初恋，白寻看他做什么？
　　“怎么可能？”旁边有和白寻玩得比较好的练习生也过来凑热闹，一谈到感情方面，大家都很八卦， “我现在还记得我初恋长什么样呢。”
　　“我和他只见过一面。”白寻声音很淡，“但我也不想记住。”
　　时启明白他的意思。白寻和他说过， 那个人骗了他， 自然还是不认识得好。
　　“看来结果不怎么好啊……”那人说，“万一又遇到了， 白哥会怎么样？”
　　“遇到的话……”白寻思忖一下，露出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我不会放过他的。”
　　白寻可是天蝎座呢……时启心想， 最记仇的星座， 他丝毫不觉得白寻是想再续前缘，实际上从他的语气中便能感觉到， 他有多恨初恋了。
　　这个话题最终不了了之，而最后一日的练习时间少得可怜，大部分时间花在舞台布置和走位安排上了，晚上回来，众人皆是精疲力尽，瘫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时启也躺在床上，没由来地紧张。仿佛是一次极其重要的大考，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但还好，他可以回档。
　　白寻坐在床上，弹他的吉他，这是他缓解压力的方式，时启侧过身看，白寻闭着眼睛弹奏的模样，有一种独特的帅气感。
　　时启垂在床下的手腕被人轻轻碰了碰，随后一丝凉意落在手腕，像是被人系上一条绳子，时启收回手，发现江允将那条红绳给他重新系上了。
　　“不是不给我吗？”时启看着江允。
　　“看你很想要。”江允道，“明天带着它，可以保佑你晋级。”
　　“你这算迷信吗？”时启笑了起来，那红绳似乎被重新清洁过，看上去颜色更鲜亮了。
　　江允说：“心诚则灵。”
　　白寻抬起头，看到时启和江允说着悄悄话，他呼出一口气，越发感觉自己最近的状态的确不对。
　　但这也许……
　　……是因为他过于投入舞台了，所以会以为自己喜欢时启罢了。
　　等明天结束，一切就回归正常了。
　　公演当天。
　　他们是第三组上场，前一波人离开，便轮到他们做造型了，这次舞台很正式，所以化妆师也比较精细。
　　过了一会，有人过来，对化妆师说：“给他吹个爱心发型吧。”
　　那是贺随的声音。
　　化妆师点点头，过了会，翻找眼影盒，似乎是找不到某个颜色，便离开了会。
　　贺随站在时启靠椅后，一手搭在椅背上，他今天依然喷了点那个熟悉的甜味香水，柠檬的气息令时启稍微轻松了些，他不敢动，只稍微抬眼：“你怎么过来了？”
　　贺随笑了笑：“看看你今天的妆怎么样。”
　　时启：“怪怪的？”
　　“非常好看。”贺随低声道，“你把我的队员都比下去了。”
　　贺随对时启的赞美从来都是溢于言表，时启眨眨眼睛，贺随今天的造型也非常帅气，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制服，禁欲中带着诱惑感，连时启都忍不住看呆了。
　　“好好唱。”贺随自他耳畔吹进一句温热的话，“我的缪斯。”
　　片刻后化妆师回来，正要继续化，忽然看到时启黑发之中的耳朵尖有点红，疑惑道：“你很热吗？”
　　时启挥了挥手：“有点，不碍事。”
　　时启从化妆间出来，没看到江允和白寻，屋里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他在这里都能听到正式舞台那边观众传来的尖叫声，以及主持人不疾不徐的介绍词。
　　时启手心有点湿。
　　时启看到了房嘉然，看到熟悉的人，会让他不那么紧张，时启喊了他一声，然而房嘉然却是有点犹豫地说：“你是……”
　　“我是时启啊。”时启顿时哭笑不得。
　　房嘉然顿时眼中满是讶异：“时启？！你怎么……我的天啊，你怎么这么好看！我刚才都不敢和你说话，还以为是别人……”
　　“有这么夸张吗？”时启说。
　　“你的发型变了，脸也变得更小了，好精致啊。”房嘉然凑近，说，“你的皮肤也太好了吧，等会在舞台上绝对会特别吸引人的！”
　　房嘉然简直是太夸张了，时启一脸的不相信。
　　随后，A组的人来到后台，等会就该他们上台了。
　　今天有一千名观众呢……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紧张得发抖。
　　黑暗与拥挤中，时启感觉到一道恶意的视线遥遥传来，他看过去，人太多了，不知道是谁。
　　时启手心湿漉漉的，他问房嘉然借了一张纸，擦了擦手，又舔了舔嘴唇。
　　化妆师给他涂了口红，感觉怪怪的，时启总是忍不住去舔。
　　“你的口红要被你吃完了。”一人来到时启身侧，淡淡道。
　　时启猛然回过头，是从早上起就没再出现过的江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今天的嗓音带着些慵懒的倦意，反而显得更加性感。
　　“你去哪儿了？”时启声音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欣喜，“这里人好多啊，有点闷。”
　　江允拉住时启的手腕，带着他来到旁边的一个小道，这里很少有人出入，且空气很清新，大概是因为有换气口。
　　“万一等会我出错……”时启正说着，江允却道，“没有‘万一’。”
　　江允直视着他的双眼：“我带出来的人，都是最好的。”
　　时启微微一怔。
　　“所以，你没必要怀疑自己。而且你的身后还有我。”江允说着，眼中带上了隐约笑意，“你的口红快没了。”
　　“是吗？”时启不确定地说。
　　江允嘴角勾起，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在与A组队员一墙之隔没有开灯的通道内，亲上时启的唇。
　　时启没想到江允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疯狂的事情，江允却是在他唇上滑过，随后轻轻退出，道：“现在没了。”
　　时启：“……”
　　随后，江允的手中出现了一支口红，正是化妆师给他涂的那种颜色，轻轻顺着时启的唇线涂上去，有些豆沙和蓝莓的甜味，瞬间闯入时启的鼻腔中。
　　甜味的确有助于放松。
　　“抿一下。”江允的声音恢复往日的冷淡，却是抬手，手指轻轻擦过时启柔软的唇瓣，随后时启抿住了他的手指。
　　耳畔传来江允的轻笑。
　　“你故意的啊！”时启才发现过来。
　　“好了，上台吧。”江允道，这时上一组成员已经下台了，A组准备上场。
　　白寻这时候才出现，他看了眼时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但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们说话了。
　　白寻只来得及和时启说了一句“别担心”，便上台了。
　　舞台陷入黑暗，江允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正确的位置上。
　　当灯光缓缓亮起时，四组男生，各着一黑一白，宛若恶魔与天使，分别站在以雨景布置的室外场景中，灯光先照亮的是江允，江允一身帅气的黑皮衣，衬衫，皮靴，半跪在舞台前，于前奏中开启了舞台。
　　低沉磁性的声音被麦克风放大数十倍，传入观众的耳中，出奇的深情成熟。
　　观众忍不住尖叫起来。江允在其他节目是从来不唱歌，没想到他唱歌竟是这么好听！
　　随后江允的声音淡去，继而响起的声音，更为清透，带着些少年气，却丝毫不感违和，随后灯光再次亮起，少年一身白衣，脖子上带着纯黑色的choker，一手搭在江允的手上，两人对视着，伴随着略显伤感的音乐，这一幕画面漂亮到了极致！
　　于是刚弱下去的尖叫声再次如潮水般涌现。
　　旋即四组成员依次亮相，随后开始走位，江允组逐渐移动到C位，同时白寻从后面出现，开始了一段rap。
　　白寻的出现再次点燃了观众，他穿一件纯黑色背心，同样戴着一根choker，而与时启不同的是，他那根别着一条极为精细的银色链子，别在他的右肩。
　　白寻的rap之后，灯光再次暗下来，细密的雨布上来，伴随着雾气，时启这时候本该和江允走到c位了，但这一刻，他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那一下简直猝不及防，时启踉跄一下，要摔倒了，而糟糕的是，他的耳麦还被撞掉了！而下一秒灯光就会亮起，他要唱歌了！
　　时启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耳麦掉到哪里去了，他慌忙去摸连着耳麦的线。
　　一双手牢牢拦住时启的腰，将他带稳，并且在时启耳畔，打了个响指。
　　那一声立刻唤回了时启的理智。
　　“如果舞台发生事故，譬如你的耳麦掉了，走位错了，我会帮你，”江允在彩排那天说，“收到我的信号，你就开始唱。”
　　灯光再次亮起，江允脱掉了黑皮衣外套，随后往空中一抛，变魔术般现出一支玫瑰花，于唇中抿着，随后俯身，彬彬有礼地看向时启。
　　同时，将时启悬在半空的耳麦给他重新戴了回去，这个角度在观众看来，像是在抚摸他的侧脸。
　　唱完最后一句，时启以唇接住了那朵玫瑰花，淡色的唇上染上些许玫瑰的红，那一刻，假若能将画面静止，时启和江允近乎是一个接吻的姿势，而江允始终注视着时启，眼中带着略显忧伤的笑意。
　　两人一触即分。
　　粉丝的尖叫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了。
　　时启终于知道，江允所说的那句“带你进入我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了。
　　“情绪是不能被消耗的，所以你只需要在舞台上跟上我。”
　　他始终被江允注视着，在一个又一个漫不经心的，低沉的场景中。
　　随后江允转身，时启开始唱单独的那一段，灯光只照在他的身上，四周的一切归位沉寂，只有小雨落在头发上，身上，地上溅起的水花.
　　淡紫色的斜侧光打来，照出一条淡色的光线，照在时启身上，他唱得十分专注。
　　而白寻的和音，则缓缓铺开，他从一侧上前，牵住时启的手，时启却将他推开，反手拉住了他右肩的链子，稍微收紧。
　　白寻露出一个野性的笑容，他身上的黑背心几乎半湿，露出了些许肌肉轮廓，发丝凌乱无比，顺着时启的动作上前，两人一高一低的声音无比和谐。
　　两人脖子上是同一款choker，于黑夜中闪烁着银色光辉。
　　随后，白寻手中也现出了属于他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给时启。
　　大家正在屏息等待，然而歌声散去，舞台静止，他们就这样停在了令人期待又纠结的结尾。
　　观众静止，继而掌声雷鸣。
　　时启的确喘个不停，脑中全是：结束了？这就结束了？刚才好像在做梦。
　　直到他旁边的白寻介绍完，该他了，时启还在想刚才的舞蹈有没有出错，江允刚才好像差点真亲到他了，拿过麦随口道：“大家好，我是S麦娱乐的江……”时启差点说顺口，立刻改掉，“的时启。”
　　主持人戏谑道：“S麦娱乐似乎没有姓江的艺人啊，你究竟是姓时，还是姓江呢？”
　　台下观众发出笑声。
　　江允揽住时启肩膀，自然而然地取过时启手中话筒：“他想姓江，还是姓时都可以。”
　　时启：“……”
　　主持人起哄：“哇哦～”
　　观众也跟着起哄：“哇哦——”
　　时启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稀里糊涂地下台了。
　　他的手还有些发抖。
　　“结束啦！”队员全都过来拥抱时启，时启便和他们抱了下，随后他们来到了赛后观战间，等B组结束，在这里可以看到他们的票数名次。
　　几人立刻霸占了房间里的沙发，有人道：“奇怪，王宇人呢？”
　　时启左右看看，他想起刚才黑暗中的那一推，那个位置，百分之百是王宇没错了！
　　没想到王宇居然敢在正式舞台上动手，倘若不是江允，他肯定会摔倒……
　　时启心有余悸，他走出房间，却见江允和白寻朝他走过来。
　　“刚才王宇……”时启还没说完，便被江允打断，“已经没事了，我递交了证据，他已经被带走了，之后也不会再出现在节目中。”
　　“至于他的同伙，”江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目前还没有办法直接退赛。”
　　白寻道：“他们的胆子还真够大的，不过这次之后，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了。”
　　“已经很好了。”时启说，“世上小人总是难防。”
　　时启回到房间，大家便让出一个沙发，但仅供两个人坐。
　　江允和白寻坐在沙发上，白寻拍了拍大腿，冲时启一笑：“坐我腿上啊。”
　　江允淡淡看了白寻一眼。
　　白寻笑意不变，仿佛只是开个玩笑。
　　时启也当他是开玩笑，却有点想恶作剧，便真的坐在他腿上了。
　　还没坐稳，江允的声音道：“坐我这里。”
　　时启也感觉有些尴尬，他一手撑着沙发，正要起身，白寻却环住他的腰：“坐着呗，你又不沉。”
　　时启：“……”
　　“坐我这里。”江允说，“别麻烦别人。”
　　白寻：“不麻烦啊，说来也巧，我平时就喜欢抱着点什么。”
　　面不改色地胡编乱造。
　　江允打量白寻，没发现什么异样，沉声道：“时启。”
　　大屏幕上在实时转播舞台实况，时启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又被江允和白寻吵来吵去，最后拨开白寻的手，诚恳道：“你们俩坐吧，我和房嘉然坐一起，他那里还有位置。”
　　江允：“……”
　　白寻：“……”
　　贺随今天的打扮实在太冷酷太禁欲了，简直就是第二个江允，而他的颜值为他增分不少，声线更是无可比拟。
　　贺随身为作曲家，他唱歌却也很好听，甚至比他所相处过的一些歌手还要好听。时启自认是比不上贺随的，可贺随却似乎很喜欢他的声音。
　　贺随这组是团体组合，不是分小组的，贺随在其中最为耀眼，而陆敛则带着股散漫的痞气，五官格外深敛，有着东方人的英俊，头发全部往上梳起，穿着黑卫衣，破洞牛仔裤，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竟然也十分吸睛。
　　陆敛本人自带一种霸总气质，声音有些沙哑，低音区十分好听。
　　随后，B组也结束了舞台，一组人浩浩荡荡地前往观战间，轮到紧张刺激的排名环节了。
　　投票是练习生个人投票，综合相加判定小组胜负，但接下来的二公不知道是什么规则……
　　陆敛一眼就看见夹在两人中间可怜兮兮的时启，他往B组的沙发上一坐，冲时启道：“来哥哥这里坐？”
　　时启一懵：“不……”
　　“想抢人也不是现在。”贺随轻飘飘道，“他现在还是A组的人。”
　　陆敛想了想：“很快就不是了。”
　　时启：“？”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他都不知道接下来会被分到哪组，还是先祈祷不淘汰吧。
　　房嘉然说：“你肯定票数不会低的，相信我吧！”
　　时启挺紧张的，看着积分榜上开始出现数字。
　　rap的对决，白寻以111：13的高分胜出。
　　轮到vocal了，和贺随比，他的确把握不大，似乎是刻意停顿一下，随后比分出现：
　　91：221。
　　B组发出惊呼，贺随单手托腮，看到比分时，似乎对这个结果有点惊讶。
　　房嘉然他们呆住了。
　　怎么会……
　　其实91这个分也不算少，但和贺随一比，就有点太少了。
　　“已经很不错啦。”房嘉然安慰道，“你和白寻也就差了二十分。”
　　时启：“哈哈哈。”
　　随后是c位的对决。
　　江允对陆敛。
　　陆敛……居然是c位吗？不过以他刚才的表现来说，的确是配得上c位的。只不过，陆敛平时都懒洋洋的，时启也没有和他搭档过，有些想象不到陆敛练习时的模样。
　　越到重要的环节，停顿就越久，在大家的焦急等待中，结果出了。
　　336：259
　　江允胜出。
　　时启一呆，随后大家都开始算分了。
　　“好像最后差不多诶……”
　　江允组最后3分险胜。
　　A组欢呼一片，B组则愁云惨淡。
　　时启简直如梦一般，他们居然赢了？！
　　他们回到大厅，等待最后的排名，是涉及到网络投票和在场投票的总相加，算出的排名。
　　陆敛唉声叹气，时启知道，他是输给了江允，心里难受，他也知道这感觉，虽然他并不觉得输给贺随可耻，但陆敛看上去的确很难过。
　　“好啦，你当时简直是帅呆了。”时启竭力安慰他，就像陆敛当时帮助他一样，“票数差得也不是很大，下次还有机会。”
　　“我真的好难过啊。”陆敛冲他伸出手，“抱抱。”
　　时启抱住他。
　　陆敛将头搭在时启肩膀上，问：“你真的觉得我不错吗？”
　　时启：“当然啦，你当时简直迷晕一群小姑娘，观众都在给你尖叫呢。”
　　“那你呢？有没有被我迷晕？”
　　时启：“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陆敛蹭了蹭他，像一只试图得到关注的大狗狗：“当然是真话了，我知道你没……”
　　“我这话可能会有点歧义，”时启认真地说，“但你真的很帅诶！当时在台上好像个霸道总裁！我觉得你做偶像真是可惜了。”
　　陆敛蹭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时启，随后闷闷地说：“哪怕你是骗我的，我也相信了。”
　　“没骗你。”时启笑着说，“你现在好像的确变给了一点点。”
　　“我也觉得。”陆敛侧过头，冲时启说，“我觉得你对我的帮助很有用，或许在离开这个节目之前，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时启：“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评判标准啊。”
　　“……然后离开节目，就可以结婚了。”陆敛喃喃道。
　　时启：“？”
　　时启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结婚？”
　　“是啊。”陆敛自然而然地说，“我们本就有婚约，我变成一个给，然后爱上你，不就可以结婚了？”
　　时启顿时想起什么，紧张道：“我们有婚约这件事，你和其他人说过吗？”
　　陆敛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怎么了？”
　　“千万不要说。”时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江允。”
　　“我和他说这些做什么？”陆敛疑惑道，但很快，他想到了某些事情，面色一变。
　　江允……是时启的男朋友。


第125章 
　　网络投票的结果， 还需半小时才会公布，这期间大家都在热烈讨论，谷雨看到时启， 很高兴地说：“你刚才的舞台好棒啊！”
　　“你也很好！”时启由衷地说，谷雨是他们队的c位，他们的曲子也很高难度， 舞台非常绚烂，带着种颓废的美感，并且以几十分之差打败了另一组。
　　“希望我们都能留下来。”谷雨说着， 看到了时启身边的陆敛， 笑道，“你们俩的关系还是那么好。”
　　旁边的王乐和彭业也好久没见时启了， 兴奋地和他聊刚才的舞台。
　　江允和白寻，则是从刚才便不见踪影，不知道去哪了。
　　陆敛正在思考事情，从刚才时启说出那句话开始。他瞥了眼谷雨， 突然道：“你和时启，是一起进的公司么？”
　　谷雨不明所以：“是的， 我们都是一个月前进公司的。”
　　“那时启出车祸的事你们知道吗？”
　　谷雨点头， 疑惑道：“怎么了？”
　　“是被什么车撞的？他除了失忆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症状？”陆敛说， “他的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小型面包车，当时车违规行驶，但没碰到时启， 时启是往后退的时候， 不小心摔倒，撞到了脑袋， 但是不严重，医生说，除了部分失忆之外没有其他不良症状，就让他出院了。”谷雨说，“我们本想联系他家人，但是他的手机上没有父母的联系方式，其他人的我们也不敢乱打。”
　　“这期间，也没有任何人去看望过他？”
　　“没有。”
　　陆敛心想，倘若江允真是他男朋友，那为什么车祸之后不给他打电话，非要等到这个节目再见面？这很不合理。
　　何况倘若时启真的交男朋友了，他家里人怎么还会让他们结婚呢？
　　而且时启还说，自己是直男，失忆连性向都可以改变？
　　“你刚才的舞台简直震撼我的心灵啊！你和江允简直要成为我今年的CP NO.1了！”王乐大加赞叹，暗搓搓道，“所以，他到底亲没亲你？”
　　“……没有！”时启没想到王乐问得那么直接，简直要炸了，“那是老师设计的姿势，说是要具有暧昧感，怎么可能亲上啊。”
　　说是这样，但时启忽然想起了上台前，江允那一个轻柔的吻，突然有种在欺骗大众的心虚感。
　　应该……看不出来吧。
　　“你和白寻那一段舞真的很戳我诶。”彭业星星眼道，“你拽他链子那里简直酷爆了！有种女王受小狼狗攻的感觉！”
　　时启：“什么？”
　　“就是……”彭业偷偷和时启科普，时启听完，简直无法再面对白寻了。
　　“手铐啊，鞭子啊！要是有这个就更好了！”彭业眉飞色舞道，王乐在一旁直呼“NO”，“他们那是纯情舞，不能加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启在一旁：“……”
　　你们这些NPC怎么都这么会玩啊。
　　“你们说什么呢？”陆敛申请加入他们的对话。
　　“在说刚才的舞台。”彭业说，“不过陆哥你们的舞台也很好看！”
　　“如果有时启，也许我们就赢了。”陆敛略带遗憾地说。
　　时启忙摆手：“我投票不多的。”
　　“你这个票数，在队里能排到前四。”陆敛正色道，并且揉了揉时启的脑袋，“毕竟大家还不太认识你，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
　　陆敛的手掌宽大温暖，很能给予人安全感，时启眨眨眼睛，“嗯”了一声。
　　正说着，PD入场，说明投票已经结束，时启立刻有些紧张了，他转过头，看着屏幕。
　　他的睫毛纤长，如同蹁跹蝶翼般，有些卷翘的弧度，眼尾则被化妆师铺了些许淡色眼影，泛着些粉色，唇瓣因为紧张微微抿起来，大概是因为口红的缘故，看上去格外水润好亲。
　　时启现在也并不排斥他亲他，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有点喜欢自己了？
　　陆敛有些出神地盯着时启看，隐约感觉到冷淡视线从别处传来，不知道是江允，还是贺随，陆敛一概不搭理。
　　男朋友又如何？
　　反正现在时启也不记得了，更何况论先来后到，还是他先来的。
　　他陆敛，从来就没怕过谁，更不怕挑战。
　　时启察觉到一侧陆敛的灼热视线，陆敛每次看他，都不会在意镜头。但被这么看着，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时启说：“别看我啦。”
　　陆敛说：“你刚才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时启想了想，才明白陆敛指的是他不会对江允说出自己身份的事情。
　　那对陆敛来说，居然算要求吗？时启只是请求了一下而已。
　　陆敛理直气壮地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阻止我看你。”
　　时启：“万一被发现……”
　　“那又怎么样？”陆敛搭上他的肩膀，一副唯我独尊的语气，说，“我罩着你，看谁敢乱说？通通封杀。”
　　时启拉开他的手：“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拉拉扯扯。”
　　“那不是大庭广众，就可以拉拉扯扯了吗？”陆敛捕捉到了时启话里的漏洞。
　　时启只觉得好笑：“你这个身份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明明刚进节目还和我说什么‘我是直男’之类的话，现在就……”
　　陆敛差点暴露自己已经是个给的事实，但目前他应该还属于“内心挣扎要不要当一个给”的程度，只得遗憾道：“这不是为了让你也早点喜欢我吗？没有爱的婚姻是不行的。”
　　陆敛的父母，应该感情非常好吧，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时启想起自己的父母，无比赞同道：“是啊，如果没有爱，为什么要结婚呢？”
　　这句话令陆敛警惕了起来。
　　时启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不爱就不结婚吗？不行，他一定要抢在别人面前，让时启爱上他，然后赶紧领证盖戳，时启身边觊觎他的野男人太多，陆敛一时也看不过来。
　　正说着，某个“野男人”悠悠走来，冲时启身旁的谷雨彬彬有礼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贺随一身制服，如同王子一般俊美，谷雨简直要看呆了，忙道：“可可可以！”
　　贺随坐在时启身旁，在陆敛那宛若冻成冰的视线当中，毫无压力地和时启咬耳朵：“看来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了。”
　　时启一呆，想起贺随教给他的东西……
　　陆敛非常看不惯贺随这副说撩就撩的模样，道：“你说话能不能离时启远点？”
　　贺随一笑，笑容轻蔑：“你管得着么？”
　　陆敛：“……”
　　倘若这里没有摄像头，我就打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时启看陆敛简直要气炸了，忙道：“我们看结果吧。”
　　PD说：“我们先来看看第七十名的练习生吧。”
　　七十名，是淘汰前的最后一个名额，这是个危险的分水岭，练习生躁动不安，纷纷在讨论，PD说：“排名七十名的练习生，共获得四百零二票，他是来自S麦娱乐的王乐练习生。”
　　王乐站起来，简直是热泪盈眶，他一早便做好了淘汰的准备，没想到居然留下了！
　　一个又一个名字，从PD口中念出，练习生满含喜悦地领取自己的排名，而剩下没被念到的练习生大多面色紧张。
　　彭业是六十五名，谷雨四十七名。
　　四十多名的名次已经很好了，但仍然没有念到时启。时启原本不太紧张，但也忍不住握紧了手。
　　一双手覆在时启的手上，陆敛仍然看着屏幕，轻声道：“你一定会晋级。”
　　一个又一个练习生的名字过去，转眼已经来到了三十九名，焦灼的气息自空气中升腾，化为一个又一个不安的信号。
　　“第三十九名练习生，共获得一万七千五百票，他的歌唱得很好，性格有些内向，但和他相处过的人，都觉得他很可爱。他就是来自S麦娱乐的——”
　　“时启练习生！”
　　时启一呆，全场掌声，那一刻简直如梦一般，他得到了一万多票，也就是说，网络投票有一万多人投给了他！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快啊，上去。”谷雨提醒道。
　　时启恍然惊醒，上前领了自己的排名，PD笑着问：“有什么想和大家说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时启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说，“我的队友都很照顾我，尤其是……江允和白寻，他们帮了我很多，还有贺随，他也教会我很多东西，敛哥经常给我买零食，以及我的小伙伴们，他们一直在支持我。”
　　“谢谢你们。”
　　时启的尾音还有些发颤，但他突然发现，在这个副本里，几个攻略对象，实际上一直都在帮他。
　　说是攻略他们，但是他自己，一直被这四个人所安慰，鼓励，帮助，倘若没有他们，即便有系统帮忙，他也绝对无法获得现在的成绩。
　　系统：“我也没帮你什么，顶多帮你暗骰一个幸运，还失败了。”
　　时启怒道：“……你也知道啊！”
　　伤感的情绪一瞬间被击破，时启下台，抬眼却望见了站在门口，靠在墙上的江允。
　　时启的脚步微微一顿，继而回到了座位。
　　“恭喜。”贺随笑道。
　　时启轻轻松了口气。
　　“三十九名！”谷雨说，“简直是光宗耀祖了！我们公司估计都要高兴死了！这么高的排名！”
　　“太夸张了！”时启对谷雨的用词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没有淘汰就好……”
　　最后只剩下前十的名额了，陆敛排名第三，白寻排名第四，还有前两名的排名没有公布。
　　“第一名……会是江允，还是贺随呢？”PD神秘一笑，“请二位来到台上。”
　　这两个人都自带粉丝，贺随的唱，和江允的跳，几乎是不相上下，这是一个很大的悬念。
　　江允仍然是那副冷漠表情，长腿一迈，跨到台上，而贺随则慢悠悠地起身，忽然间看向时启，微微一笑。
　　“可以给我一个祝福吗？”
　　时启茫然道：“什么？”
　　贺随俯下身，桃花眼微微含笑：“把你的皮筋给我吧。”
　　贺随第一次见他时，时启手腕上便始终戴着一根皮筋，原本是女性化的东西，时启也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一直带着。
　　时启将皮筋取下，递给贺随，而在贺随接过那条皮筋的时候，他的身侧，突然绽开了一道金色光芒。
　　[羁绊·贺随/2]
　　内容待解锁
　　时启：“……诶？”
　　明明之前贺随也接过这条皮筋，为什么现在才突然冒出了羁绊？是因为有延迟吗？
　　这个世界的谜团简直越来越多了。
　　贺随利落地将银色长发扎起，眉眼锐利，上台后，嘴角含笑，气势却丝毫不输给江允。
　　时启怔怔地看着贺随，想起了贺随那同样是问号的未知身份。
　　陆敛却以为时启看贺随看呆了，略显不爽：“你喜欢贺随那种类型的？”
　　时启：“嗯？”
　　陆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要不我也去染个银发吧。”
　　时启想到陆敛一头银发的模样，忍不住：“噗。”
　　陆敛：“？时小启你什么意思？”
　　时启真诚道：“你就现在这样，挺好看的。”
　　陆敛一脸怀疑。
　　PD：“第一名是个人练习生，贺随！恭喜你！”
　　时启完全没想到，江允居然不是第一名！但票数出来，江允和贺随也没差几票。江允依旧是冷淡模样，从台上下来，神情并不带遗憾，或许在江允的心中，得第一或是第二，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那一刻，时启突然感觉，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还是很大，目前还差三十多名的差距……
　　时启：“系统，你觉得，最后我有可能出道吗？”
　　系统：“我们这又不是出道游戏，你何必纠结这个？只要攻略得当，即使不出道，你也能赢。”
　　时启看了看四个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感觉还是任重而道远。
　　最后是淘汰选手的排名，柳河很不巧，排在七十一名，他起身时，几乎保持不住脸上的微笑。
　　“排在七十一名啊……好惨。”身后有练习生窃窃私语。
　　全部公布完毕，PD却又道：“目前还有一个复活名额，是江允组比赛的奖励，队内成员为：江允，陆敛，贺随，谷雨，柳河，请问晋级成员，你们是否使用这个复活名额？”
　　那一刻，柳河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是期待，仿佛溺水之人在绝望中紧紧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他哀求地看向江允，然而迎接到江允那冷淡的视线那一刻，柳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江允看着他的视线，就像看着什么令人厌恶的垃圾一般。
　　柳河的心底越来越沉。
　　他又看向贺随，希望贺随能够看在曾经那些情分上劝劝江允，毕竟贺随曾经对他的态度挺好的，或许贺随会救他……
　　“我们需要时间讨论一下，PD稍等。”贺随微笑着冲几人道：“大家投票吧，这样公平些。”
　　谷雨愤愤道：“不救！我才不想救这种人，我呸！”
　　陆敛道：“不救。”
　　江允：“这还需要投票？”
　　柳河来到他们面前，一改以往骄傲性格，低声下气地道：“我……为我之前做过的事情道歉，我不该偷袭时启，是我错了，但时启也晋级了，所以……你们能不能把这个名额给我？”
　　“这个名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这是我的梦想。”柳河颤声道，“我之后绝对不会再干扰时启，我发誓。”
　　柳河即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知道时启对于那几人来说很重要，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连江允都为他神魂颠倒。
　　这难道就是命吗？他不相信！
　　“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贺随，我求求你了……”柳河伸手，想要拽贺随的袖子，贺随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碰触。
　　贺随语气依旧温柔，道：“那你和王宇一同设计陷害时启的事情该怎么算呢？”
　　柳河那一刻，简直如坠冰窟。
　　“你……你怎么会知道……”柳河想起当时看到的那个手电筒，一时间竟是想明白了，当时那间房里，不只有他和王宇，贺随和时启也在！
　　贺随转向PD：“我们不使用复活名额。”
　　柳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惶恐和巨大的不安。
　　柳河彻底被淘汰了。
　　最后，PD道：“还有一件事，因为在今天的正式舞台上，王宇故意伤害队友，予以退赛处理。”
　　柳河嘴唇颤抖，怪不得……他没看到王宇。
　　江允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话：“别让我再见到你。”
　　比起被淘汰，柳河更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前途，完了。
　　PD道：“大家今天可以休息了，节目组会将手机分发给大家，这两天粉丝进岛看望你们，大家遵守规则，明天早上，是第二次公演的分组日，希望大家准时参加。”
　　“总算结束了！”谷雨欢快地说，“而且柳河也走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时启心想：是啊，实在是太难了。
　　“下午咱们去逛街吧？”王乐提议道，“我的零食都吃完了。”
　　“你不控制体型啊！”彭业道。
　　“有什么好控制的？每天那么大练习量，热量早被消耗完了，我想吃巧克力！”
　　时启正想点头，肩膀忽然被揽住，雪松森林般的气息弥漫开来，白寻笑着道：“抱歉啦，今天下午是我们的宿舍活动，时启大概不能和你们出去玩了。”
　　时启：“？”
　　王乐：“咦？时启你们有活动啊。”
　　白寻替时启回答：“是的。”
　　“那好吧，那么下次有机会再一起逛街啦。”
　　时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回过头，问白寻：“我怎么不知道有宿舍活动？”
　　“现在你知道了。”白寻说，“明天分组之后，咱们很可能就不是一个宿舍的了，难道不想珍惜一下这最后的时光吗？”
　　好像还真是……
　　时启已经在这个宿舍里住习惯了，每天早上都有人叫他起床，中午和他吃饭，晚上练习完一起回宿舍……
　　但下一次，他也不知道会跟谁分到一组。
　　宿舍楼门口就是发手机的，时启拿了手机，第一件事便是去充电，他的手机没电了！
　　几人都在充电，只有白寻一直都有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
　　房嘉然则在一旁道：“诶，你们都打游戏吗？我段位星耀，打的还行。”
　　“我很菜的。”时启弱弱地说，一边开机。
　　刚开机，连上网，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
　　“混账！”已添加您为好友。
　　时启：“……”
　　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四年前，时启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发个什么，索性先不发了。
　　江允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机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唇线似乎微微上挑。房嘉然小心翼翼地问：“江哥，你玩吗？”
　　江允：“嗯。”
　　房嘉然：“不玩就……嗯？太好了，那我再拉一个人，咱们打排位还是匹配？”
　　时启继续弱弱地举手：“我是黄金，应该不能……排位吧？”
　　房嘉然：“？”
　　白寻挑眉，道：“你是黄金？”
　　时启打开王者，和白寻加游戏好友，房嘉然也凑过来加好友，说：“命里有运，这名字好奇怪，江哥，加好友吗？”
　　江允言简意赅道：“时启拉我。”
　　“你们之前加过游戏好友？”白寻敏锐捕捉到了某些信息。
　　时启硬着头皮说：“没有啊，白寻你应该有江允好友吧？”
　　“没有，他在公司从来不打游戏。”白寻有些疑惑，他知道江允和时启以前应该认识，但连游戏好友都有，似乎是有些太亲密了吧？
　　白寻忽略掉心中的古怪，去加江允好友：“你叫什么？”
　　时启自觉接下来可能会对他们有一番心灵的震动，他提起壶，道：“我先去打个水，你们自己加我好友吧。”
　　江允将手机摆在桌上，示意白寻自己加。
　　白寻一阵无语：“你可真够大佬的。”
　　他看向江允屏幕，视线却突然凝固在了游戏界面上。
　　房嘉然加了好友，开个房间，就剩江允没进来了，见白寻没动，便自告奋勇道：“我来加江哥好友吧！”
　　房嘉然兴冲冲地打开添加好友，看向江允的手机：“江哥你的游戏名叫“命里有气”，这名字怎么和时启的这么像……”
　　正说着，房嘉然也突然卡壳了。
　　他傻眼了。
　　时启和江允的游戏名……
　　是情侣名？
　　不会吧？应该只是巧合吧？
　　房嘉然下意识打开江允的个人主页，在游戏关系那一页中看到了江允的情侣关系的对象是——
　　命里有运。


第126章 
　　时启提着壶回来， 便见房嘉然用充满求知欲和好奇心的目光看着他。
　　“时启，你的游戏名……”房嘉然用一种暗示的语气说，“很不错啊。”
　　时启：“有点奇怪是吧？我也觉得。”
　　房嘉然：“不， 一点都不奇怪！”
　　时启也觉得顶着个情侣名有些尴尬，尤其是当游戏开始匹配的时候，他和江允的名字旁边带着个粉色的小图标， 十分乍眼。
　　房嘉然拉进来那哥们说话也十分大胆：“这房间里都是谁啊，怎么还有情侣？”
　　……
　　没人回他。
　　时启眼观鼻鼻观心，拿了个射手， 那哥们又开始说话了：“不会都是练习生吧？我靠， 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房嘉然满头冷汗，只想把前不久提出打游戏这个建议的自己打死算了， 现在也不至于面对这么危险的情况。
　　白寻拿了法师，江允拿了辅助，房嘉然拿了打野。
　　屋内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 就连白寻也一句话不说，只有时启手机上开了声音， 发出了游戏音。
　　房嘉然试图缓解气氛：“江哥， 你不打野吗？”
　　一般来说，打游戏也能看出此人性格， 譬如勇猛好斗的爱用战士，性子温吞或者喜欢厚积薄发的喜欢射手，像江允这种又酷又冷的， 选打野最合适不过。
　　江允的辅助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 他漫不经心道：“不打，我就喜欢辅助。”
　　房嘉然脑子已经乱了， 怎么办？一开始以为时启和江允只是单纯的那种关系，但游戏还用情侣名，这种事情，只有学生时期才爱干这种事吧！哪个成年人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啊！
　　某个幼稚的成年人时启：不用想，大概率是自己要求的。
　　这场游戏打得甚是艰难，对面一开局便对时启的射手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攻击，时启从未见过这阵势，被江允一边奶一边跑路，但毫无卵用，辅助先死，继而射手还是被他们打死了。
　　甚至连支援都赶不及。
　　“……”时启目瞪口呆，怎么还有这么打的？
　　对面发来一句话：就是看不得情侣秀恩爱。
　　时启只觉冤枉啊，他也不是故意的！
　　时启在水晶中等复活，随后再一次冲向下路，他要守住塔！
　　好在因为他们的集火导致他们现在疯狂推上中路，他们不得不回去守塔，时启看着对面的战士，愤愤道：“我要打死他！气死他！”
　　说着就冲了上去，虽然他脆，但他攻击高，加上有辅助给他扛攻击，时启最终把战士打死了。
　　辅助围着射手绕了一圈，随后踩在战士的尸体上，冲射手冒出一个气泡：我爱你。
　　对方战士：……
　　被打死还要被鞭尸看情侣秀恩爱，妈的。
　　时启一愣，抬头看江允，江允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不是要气死他？”
　　时启恍然大悟，忽然觉得江允原来也是个杀人诛心的高手，他也踩着战士的尸体，冲辅助回道：我也爱你。
　　对方战士：@＊＃＆￥！
　　然而这时，房嘉然刚从下路野区出来，大概是想帮忙，没想到战士已经死了，还看到射手和辅助深情告白的一幕。
　　打野仓皇逃窜。
　　房嘉然戴上了痛苦面具：“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发誓！”
　　时启忙道：“都是为了气他们。”
　　“我知道，我明白。”房嘉然沧桑道，“原来你们是两情相悦啊。”
　　另一位当事人肯定也听到了这句话，但他什么也没说。
　　时启本想解释一下，但越解释越乱，索性算了：“不是你想得那样。”
　　中路法师宛若一个毫无灵魂的机器人般守塔，对面法师正想打，对面丢了个大招过来，随后一顿操作把他打死了。
　　法师踏过他的尸体，吐出两个字：菜鸡。
　　上路战士在快乐地大杀四方。
　　中路砍人如砍瓜。
　　下路情侣拼命秀。
　　打野拼命打野。
　　对面……屈辱但无奈地点了投降。
　　他们受到了致命的精神攻击，目前精神错乱中，今天大概不会好了。
　　“还打吗？”房嘉然小心翼翼地问。
　　时启说：“我手机再充一会吧，有点烫。”
　　本来已经充了10％的电，玩了会手机，现在是7％，时启不由得想起那个水池进水出水的数学题……
　　“我也不玩了。”白寻说。
　　江允将手机放在一旁，意思很明显了。
　　时启打开游戏面板，字迹发出亮光，显示有任务完成了。
　　——月任务——
　　在第一次公演中努力进入前七十名，不被淘汰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三颗星
　　奖励：复刻buffx1，粉丝量x10000，专业技能点x5，抽奖券x1
　　请领取您的奖励。
　　这次的任务所给的奖励还真是大方啊，时启继续往下看。
　　——月任务——
　　在第二次公演中努力进入前三十名，不被淘汰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随机攻略对象的秘密纸条x2，粉丝量x100000，专业技能点x5，抽奖券x2
　　——月任务——
　　在第二次公演中努力进入前十五名，不被淘汰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随机攻略对象的好感度x10，粉丝量x500000，专业技能点x5，抽奖券x3
　　——月任务——
　　成功出道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五颗星
　　奖励：[SSS]神秘礼包x1，道具升级券x10
　　哇……这个月任务的奖励好多啊，越看时启越心动，居然还送好感度？还有SSS级的神秘礼包！
　　时启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一定要出道！
　　时启点击领取奖励，随后他看向了复刻buff，那是一个大转盘，因为他目前已经用过很多buff了，所以大转盘上的分类也逐渐多了起来。
　　但总结一下功能，对他而言有用的也并不多。
　　“是兄弟砍/刺/吻我”——不想要。
　　“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NONONO！
　　“每天都是情人节”——倒是还可以，不过即便是情人节，节目组也不会让他们出去过节吧？
　　“表情收割机”——这是他最想要的buff了！
　　“吸引力法则”——不需要。
　　“你来抓我啊”——也不需要。
　　“总有刁民想害朕”——这个世界应该不危险吧？
　　“你是一只傻狗”——限制性太大了，好感度99才能开启，不好用。
　　“动物本能”——这周围应该没有动物吧？
　　“黑夜是你的保护色”——这个buff也特别好用！
　　“梦游症”——不要不要不要！
　　“你是我的可爱鬼”——饶了他吧。
　　“茶你你怎么了”——太茶了好奇怪哦。
　　时启目前只有两个想要的buff，一个是“表情收割机”，另一个则是“黑夜是你的保护色”，但转盘上共十六个buff，还有一些完全不需要的buff，能抽中的概率只有12.5％。
　　这个概率实在太小了，时启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系统：“你可以过个幸运，如果成功了会有运气加成。”
　　时启看了看他高达85的幸运值，非常自信，他都已经这么幸运了，的确应该投一个！
　　时启投了一个。
　　85啊，他从来没有这么高的幸运值，仅仅比他的颜值低5点，这如果再投不中，干脆读档重来好了。
　　系统：“幸运90，判定失败。”
　　时启：“…………”
　　时启怒吼道：“90？！怎么可能！我85的幸运值你给我投90？不可能！系统你给我重、新、投！”
　　系统冷漠道：“你威胁我也没用。”
　　时启扶额，看来他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运气了。
　　时启的手按在转盘指针上，轻轻一推，指针缓缓转动起来……
　　时启心中默念，让我抽中，让我抽中！这时他突然发现了盲点——
　　“怎么还有谢谢惠顾啊！”时启绝望道，这下抽中的概率变成了百分之八。
　　系统：“这是你威胁系统的代价。”
　　时启：“……”
　　大约是因为时启用力小的缘故，转盘指针以一种慢得令人心焦的速度缓缓转动，仿佛随时都会停下，时启眼睁睁看着他转过了自己想要的buff，随后速度越来越慢，再来一圈……
　　时启的心都提起来了。
　　指针缓缓转向了“表情收割机”的下一格，停住了。
　　“恭喜您获得“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buff！”
　　“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朋友暧昧恋人升温各种play常备之品，你吃饺子吗？第一步是什么呢？对啦，当然是倒点醋啦～
　　施加对象：和你说话的第一个攻略对象（不可更改）
　　偏偏是这个buff，他记得上次使用时，厉觉险些和许渺打起来，这是个很容易发生事端的buff。
　　时启决定暂时闭嘴，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谁也不能让他开口说话。
　　不过此刻房间里，的确没人说话。
　　时启的手机已经充了50％的电了，他打开手机，打算看看自己的微博——现在他可是已经有两万粉丝的人了，微博主页总不至于那么冷清了。
　　时启刚打开微博，就发现自己的私信99+，微博评论99+，关注99+，主页一片红色，看得时启眼晕。
　　粉丝多果然不错。
　　时启这么想着，点开了自己的微博，全都是吹彩虹屁的，还有人问他什么时候营业，微博里连自拍也没有。
　　时启自动忽略这种要求，他不喜欢自拍。
　　私信则多是一些鼓励的话，另外还有些人说：哥哥，我给你写了文，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给我点个赞吧！
　　时启心想，写什么文？他点进图片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他和贺随的同人文。
　　贺随是一个风流总裁，而他则是一个苦情替身，前期贺随因为一个综艺节目看上他，却对他爱搭不理，并说“我爱得只是你这张脸”。一番你追我跑的风波之后，他终于明白贺随并不爱他，于是重生了，再次来到这个节目，贺随却红着眼睛对他说“我来找我的缪斯”，并心想：他终于找到他了，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时启带着满头问号，点开了下一个私信链接。
　　那是一个叫“时启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的超话，里面则是各种CUT，有他和江允在宿舍的对视，那是他第一次和江允说话，江允戴着耳机，眼皮薄而锋利地抬起，时启则一手按在他的口袋，两人之间有种针锋相对的氛围。
　　底下评论“啊啊啊啊他们给我锁死啊！”，“我就爱相爱相杀！”，“这真是命运相逢的时刻”。
　　还有他和贺随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贺随牵着他走进超市，微微侧过脸，唇角带笑地和他说话。
　　底下评论“哥哥一定是在撩弟弟吧，你看他的笑容那么温暖！”，“我知道贺随雨露均沾，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磕这对CP，能不能长久一点！”。
　　以及他和陆敛坐在舞台楼梯下，亲密地抵着脑袋窃窃私语地说小话，底下一片“啧啧啧啧”，“你看身后江允的死亡视线”，“他嫉妒了他绿了”，“他们关系也太好了吧这对我也想磕！”。
　　时启一惊，这些图片都是从哪看的？难道是节目组拍的吗？他完全没发现啊。
　　不过，这些人怎么什么都磕？
　　他正想再看看还有什么内容，这时有人问他：“时启，看什么呢？”
　　时启抬眼，见是房嘉然，便说：“看看微博，我有粉丝啦。”
　　房嘉然：“我也有了，现在才三千，你多少了？哇，都两万了！好牛。”
　　时启和房嘉然菜鸡互吹彩虹屁，过了会，房嘉然又提议：“咱们等会出去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好吃的火锅店，来节目组这么多天，天天吃米饭，我都快变成米饭了！”
　　“火锅！”时启眼睛一亮，“好啊！”
　　房嘉然：“大家都去吗？那我美团预订个位置吧。”
　　大家一致通过房嘉然的提议，时启正要关掉手机，这时不小心手指一划，又点开一张长图，图的名字叫做《七夜危情》，那张长图上配了一幅画，所画内容则让时启瞬间脸色爆红。
　　那居然是他穿一身被水淋湿的宽大衬衫，跨坐在江允身上，俯身欲吻。那画师似乎对绘画人体技巧十分娴熟，连同时启隐没于衬衫之下的脊背，后颈微微凸起的颈骨，与江允屈起的长腿线条和沟壑起伏的腹肌轮廓绘制得栩栩如生，仿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这时江允从他身边走过，时启立刻受惊般将手机“啪”地一下扣过去，摆明了欲盖弥彰。
　　“在看什么？”江允眉梢一抬，似笑非笑地问时启。
　　时启摇摇头，牢记他今天的任务——不说话。
　　然而他的视线却情不自禁地落在江允的身上，虽然平日里江允换衣洗澡都不会避着他们，但谁会这么认真看他的八块腹肌啊，又不是变态！
　　但江允只穿一件单薄T恤时，那肌肉轮廓若隐若现，想不看都不行……
　　时启连忙转身，清掉满脑袋莫名其妙的黄色废料，微博里怎么还会有这种……这种图啊，简直是太光明正大了！
　　江允盯着时启泛红的耳朵尖，略微诧异，随后想了想时启之前在做的事情，看了时启的手机一眼。
　　时启刚才随手将手机锁屏了，他放下手机去洗把脸，出来的时候，发现江允正在看他的手机。
　　见鬼，江允是怎么知道他手机密码的？！
　　一想到他手机还停留在某个界面，时启快步上前，夺过江允正拿着的手机，试图用目光谴责江允——
　　你怎么能随便动我手机？
　　江允却饶有趣味地说：“……七夜危情，原来你喜欢这种。”
　　时启浑身一震，他并不知道那文中写了什么，但即便江允看到那张图，也足够让他社死了！
　　时启不敢和他对视，冷若冰霜地拿着手机转身。
　　房嘉然去楼道里打电话了，时启则是去卫生间缓解尴尬，只剩下白寻和江允两个人在屋内，白寻笑着说：“真想不到啊，你们以前就认识？”
　　“你之前所说的前男友……就是时启吧。”
　　白寻道。
　　江允“嗯”了声，他并不担心白寻出去乱说，和白寻相处这么久，对他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
　　按理来说，白寻应该对“江允为什么会喜欢时启”这件事产生疑问，但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他们俩现在应该没在一起吧”。
　　白寻故作随意地问：“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还打算在一起吗？”
　　“当然。”江允似乎有些奇怪白寻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时启，但离开节目之前，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他已经失忆了，也不记得你们之前的事情了吧？”白寻又问。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能不能记起来，并不重要。”江允垂眸，淡淡道，“我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是现在的他。”
　　白寻保有怀疑：“你真的确定吗？”
　　“你相信宿命吗？”江允却反问白寻。
　　白寻一怔：“什么意思？”
　　“从看到时启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他了。”江允轻描淡写地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
　　宿命……
　　白寻心想，我不相信宿命。
　　白寻避开了这一话题：“那么，你要好好对他，江允。时启现在也是我的朋友。”
　　如果时启和江允在一起，似乎也挺好的。
　　白寻这么想着，他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大部分当rapper的人，其实道德底线都挺高的，所以……
　　哪怕是不甘心，哪怕是心里酸涩，他也不会做什么。
　　只能祝福他们了。
　　白寻笑着，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高兴的情绪，可这不应该啊。
　　他本来就拿时启当朋友，为什么他会这么抗拒时启谈恋爱呢？
　　或许是在舞台上，他将玫瑰递给时启，注视着他双眼的时候，舞台光线太过梦幻，那一刻的时启，有着让他心动的模样。
　　又或者是在时启拉住那根连接了choker的细链，将他扯向自己时，他身体紧绷起来，仿佛时启拉住的并不是链子，而是他的心。
　　亦或是在玩对视游戏时，他一次次地看向时启，心神不定，很想再靠近他一点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作出任何横刀夺爱的事情，江允是他的哥们，他喜欢的人，白寻不会去抢。
　　时启是除了初恋之外，第二个让白寻心动的男生，但也许，也是最后一个了。
　　这是诅咒吗？他喜欢上的男生，无一都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要放弃。
　　时启有点奇怪，白寻的黑化值从刚才开始就起起落落，好感度却是上升了些，但他什么也没做啊。
　　房嘉然预订的火锅店离这里并不远，只有一公里左右，大家便换好衣服，步行过去。
　　到了地方，火锅店的装潢倒是有些奇特，以帘子遮挡，墙上挂着古画，旁边则是清水小舟，食材放在小舟上面，从一条小溪边匀速流过，客人将对应食材取出即可。
　　时启好奇地打量，火锅店内很热闹，包厢已经没有了，侍者便引他们往稍微安静些的地方去坐。
　　菜单摆在面前，大家轮着点一轮，随后交给侍者，鸳鸯锅立刻上了，一半麻辣飘香，一半则是香浓清汤，另外要了一壶柠檬水。
　　菜还没上来，时启只觉口渴，便不停喝水，喝着喝着，又想去卫生间。
　　“我也去。”白寻道，“一起？”
　　时启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从来没有搭伴去卫生间的习惯，但又不好开口，便点点头。
　　“加个好友吧，出了节目，也可以常联系。”白寻说。
　　时启拿出微信，白寻却说：“微信是我的工作号，我平时不用——你有企鹅吗？”
　　时启：“？”
　　这年头居然还真有人在用企鹅吗？
　　时启本想摇头，突然想到他手机里的确装了企鹅，稍一迟疑，白寻已经热情地打开了扫一扫。
　　“以后如果江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白寻认真地说，“我挺喜欢你的……不过不是那种喜欢，以后你也可以拿我当哥哥。”
　　“如果受委屈了，也可以和我说。”白寻说，“好吗？”
　　时启睁大眼睛，白寻的表情很诚挚，他相信这是白寻的心里话。
　　攻略对象的其中一位和他拜把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时启却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他点点头：“好，谢谢你——”
　　时启正说着，忽然觉得不对。
　　他好像，和攻略对象说话了。
　　……
　　不过白寻的话，应该也没关系吧？毕竟都要当他哥哥了，而且也知道他和江允曾经的关系，应该也不至于再吃醋。
　　“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buff，生效中。
　　时启心中隐约有些忐忑不安，只得安慰自己，不会出事。
　　白寻一扫时启的码，他有些漫不经心，毕竟以后，时启也许会成为他朋友的恋人，这个认知令白寻有些不好受，可按照先来后到，江允的确是先到的那个。
　　白寻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码一扫，白寻正要添加好友，却发现没有“添加好友”的选项。
　　时启已经是他的好友了。
　　白寻从来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加过时启好友，他点开聊天记录。
　　……上面是他和时启五年前发过的记录，那是他发过的最后一个消息：别再给我发消息了，骗子。
　　白寻没有删掉他，他或许是在希冀对方给他道歉，但到现在，他仍然没有收到消息。
　　五年了。
　　白寻依旧对此刻骨铭心，因为他曾经怀着甜蜜和忐忑，将那些记录来来回回地翻看过无数遍，就像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一般。
　　白寻在那一刻心想：我相信宿命了。
　　他唯一喜欢过的人，他的初恋，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只记得他干过那些可恶可恨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男生了……
　　但再次重逢时，他依然无可避免地喜欢上了他。


第127章 
　　见白寻操作半天都没动静， 时启有点奇怪：“怎么了？”
　　“我忘记了密码，等我重新登录。”白寻晃了晃手机，他的，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刻意压抑过的沙哑，但卫生间人多，时启并未留意他紧紧握住手机的指骨几近泛白， 片刻后，白寻和他加了好友。
　　时启点进备注，给白寻改了个名字， 随口道：“没想到你喜欢用企鹅。”
　　白寻定定地看着他：“我没想到， 你也还在用。”
　　时启并未深思白寻的话，随便翻了几下联系人， 给他展示说：“我平时不用，你看？这里面都没加几个人。”
　　总共也有十个不到的联系人，简直少得可怜。他没注意到白寻那忽然紧张起来的视线，只匆匆掠过几眼就关掉了界面。
　　没错， 时启失忆了。
　　和江允一样，他也被时启忘得干干净净， 包括那一年的事情。
　　白寻微微眯起了那双蓝眸， 在时启发现之前，隐藏住了眼中沉郁情绪， 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肩膀上，笑道：“那你以后就只给我发信息好了。”
　　好巧不巧，他们穿过走廊打算回去时， 时启听到了一个熟悉声音：
　　“……给我们安排安静一点的包间。”
　　说话之人正是贺随。他侧身对经理说话， 银发熠熠生辉，宛若仙人， 而他身边则是B组的人，陆敛也在其中。但他正低头玩手机，没有看时启。
　　时启手机一震，陆敛给他发来信息：来吃火锅？一个人真无聊。
　　时启回复：你身边不是跟着一堆人吗？
　　陆敛似乎有些诧异，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环视四周，与时启的视线对上。
　　那一刻，陆敛的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好了。
　　但他很快看到白寻搭在时启肩膀上的手，他也喜欢那么搭着时启，有种能将他揽进怀里的幸福感，但换成是旁观者，就觉得那只手太碍眼。
　　时启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白寻都成他哥了，勾肩搭背也很正常，而且从刚才开始，白寻的好感度一路上涨，目前已经55点了。
　　难道攻略白寻的正常方式是和他当兄弟？
　　也有可能，听说rapper都特别讲义气。
　　贺随自然也看到了时启，便冲那经理一示意，微微笑着，道：“你也来这里吃饭了？好巧，要一起吗？”
　　时启正想回答，一旁的白寻率先道：“我们那没位置了，你们这么多人，还是另找他位吧。”
　　贺随轻轻地“哦？”了一声，笑意更甚：“那不妨，我给他们开个包厢，去你们那儿蹭一顿可以吗？”
　　白寻硬邦邦道：“不、可、以。”
　　贺随这才正眼看向白寻，话里带着轻飘飘的冷然：“可我没问你啊。”
　　两人对峙，目光中似擦出激烈火花。
　　一言不合，贺随居然要和白寻吵起来了。这火锅店里人声鼎沸，万一真出什么事，他们也不用回节目组了，直接收拾包袱走人吧。
　　时启连忙打圆场：“那个……贺随你们去包间吧，既然是来聚餐的，也不用顾忌我们。”
　　“可我想和你吃。”贺随轻轻叹气，“难得出来一次，可以圆了我的心愿吗？”
　　时启有些懵，虽然但是，贺随看上去好像真的很想和他吃饭。
　　“我得问问其他人。”时启犹豫一下，仍然没有答应。
　　他们宿舍聚餐，倘若就这么带别人进来，也会很奇怪吧？
　　“当然可以。”贺随说。
　　“经理，麻烦带他们去包厢。”贺随对经理吩咐道，同时冲队友一笑，“我想去和朋友们吃顿饭，你们不介意吧？”
　　队友接收到贺随友好的视线：“不介意不介意！”
　　于是在时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行人被经理带走了，厅内顿时空旷许多。只剩下贺随和……陆敛。
　　“你怎么不去？”贺随说，“你可是队长啊。”
　　陆敛内心冷笑，诚恳地说：“我猜没有队长在，他们吃得更香。时启，走吧，我听你饿得肚子都叫了。”
　　时启：“……”
　　空气中浮现出一股极香的火锅底料味，时启的确已经饿得不行了，只得带着两个多余挂件一并回去。
　　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江允抬眼，冰冷眼瞳扫过贺随和陆敛，这两人则内心承受力极强，还能笑着说：“江队长，都出来玩了，就不要板着一张脸了吧？”
　　时启在一旁战战兢兢：……刚才江允好像还没这么冷。
　　江允冷淡道：“既然是时启的朋友，那就随意坐吧。”
　　虽说是四人桌，但位置很宽敞，贺随自然而然坐在时启身侧，原本房嘉然是气氛组，但来了俩不太熟悉的大神，也让房嘉然的职业生涯受到了挑战。
　　房嘉然给时启发信息：怎么把这两个人也带来了？他们好有压迫感啊ONO！
　　时启汗颜：对不起，刚才在路上遇到，于是就……他们人都很随和的！
　　房嘉然：随和……真的吗？我看只对你随和吧。
　　“吃这个。”陆敛以勺子舀了蟹棒，盛到时启碗里，“你之前来我家，就喜欢吃这个。”
　　陆敛这个动作一出，温度好像更低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房嘉然努力缓解气氛：“陆哥以前……和时启也认识啊？”
　　陆敛一笑，道：“你说‘也’是什么意思？还有谁之前和时启认识吗？”
　　房嘉然：“呃……”
　　糟糕，好像说错话了！
　　“我没听时启提起过你。”江允开口道，“何况他也已经不喜欢蟹棒了。”说着，将刚煮好的羊肉盛到小碗里，递给时启，声音不高不低，“对吗？”
　　陆敛温和地说：“是吗？那大概是因为，我和时启认识得太早了吧，刚出生就认识了，他小时候一直住在我家，也算是青梅竹马。”
　　这话一出，桌上几人都停下了动作。
　　房嘉然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下冰封一般的气氛令他也很自觉地停下筷子，心想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应该是很单纯的那种吧？可如果不是的话，那江大佬怎么办？
　　贺随眼神犀利。
　　白寻眼中藏刀。
　　江允眼中浮现出一丝冷意。
　　餐桌上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就是时启了。他饿起来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埋头苦吃：“这蟹棒真好吃……”
　　时启抬头，发现一桌人都停下了动作。
　　时启：“？怎么了？”
　　“没什么。”贺随浅笑着，“喜欢你就多吃点。”
　　时启喜欢吃辣，但又不太能吃辣，但吃火锅还是辣锅更地道，时启的嘴唇辣得通红，眼睛里也浮现出了水雾，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一桌人若无其事地避开了刚才的话题。
　　时启又吃了口羊肉：“肉也很好吃！你们快吃，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提起这个，”贺随笑意盈盈地问，“我很好奇，这一桌人，谁的年龄最大？”
　　这应该不能算是个问题，因为百度百科已经说得很详细了。
　　时启也知道他们的年纪，因为游戏面板都有。陆敛和白寻都是二十二岁，贺随和江允是二十三岁。
　　但具体生日是几号，就不清楚了……生日？！
　　时启突然福至心灵，他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知道江允的生日，也许就能打开那本日记了！
　　时启充满期待地看着江允：“是啊……是谁呢？”
　　江允：“……”
　　几人纷纷报了年龄和生日。
　　白寻：“我二十二，十月二十四号。”
　　陆敛：“我和白寻同岁，三月二十八号。”
　　贺随一手搭在椅背上，放松地靠着：“我二十三，是十二月二十四号。”
　　时启想了想：“我二十二岁，生日是四月十三号。”
　　时启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白寻！我比你大！”
　　白寻嘴角一翘：“哦，这样啊。”
　　刚才白寻还让他喊哥哥来着，那岂不是占他便宜？
　　给我等着！
　　“那你呢，江允？”贺随慢悠悠地问。
　　江允却并不答话，似乎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只垂眸吃土豆。
　　“对哦，你的生日是几号？”时启在一旁问。
　　江允抬起眼皮：“你不知道？”
　　时启一懵：“我应该知道吗？”
　　“十一月十一号。”江允冷淡道，“记住了？”
　　时启：“居然是……光棍节。”
　　不得不说，江允的生日和他的性格简直是浑然天成，再也没有比这个日子更适合江允的了。
　　江允或许天生就不适合他谈恋爱，或者说，他也不想去谈恋爱，那对他而言太无趣了吧。
　　“那这么看来，”贺随遗憾道，“年龄最大的就是江……”
　　房嘉然突然惊奇道：“我比你们都大诶，我八月的生日！”
　　众人：没问你，谢谢。
　　房嘉然：……
　　“的确，年纪大了，肉就不好吃了。”贺随面不改色地说，“肉太嫩呢，又容易煮老了。所以挑肉，还是要选最合适的。”
　　时启在一旁表达自己的观点：“只要是肉，好吃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吃完，大家黑化值此起彼伏，宛若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这不过就是一顿普通的饭啊！大家情绪为什么都那么激动？
　　空盘子被侍者端下，新菜上来，时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房嘉然预定的时候，已经没有包间了，怎么突然又有了？”时启纳闷道。
　　“的确没有了。”贺随淡淡地说，“不过这店是我父亲开的，总会给他留一间包厢。”
　　时启震惊：“你爸？！”
　　这火锅店生意极其红火，且全国连锁，没想到居然是贺随他爸开的。
　　贺随还说来蹭饭，真是谦虚了。
　　“你爸是美食家啊。”时启羡慕道。
　　“他很会做菜，”贺随点点头，“而我只是略学皮毛罢了。”
　　时启突然很想尝尝贺随做的菜，而贺随则低声道：“我曾经发过誓，只有我爱人能吃到我做的菜。”
　　时启：“真羡慕你爱人啊……”
　　贺随浅笑道：“真羡慕的话，你也可以……”贺随并未说，话止于意味深长之中，冲时启眨了下眼。
　　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齐声一震，是节目组发来的短信。
　　——粉丝已上岛，如无必要，请立刻返回训练基地。
　　几人互看一眼，而这时火锅店内，涌进一批少男少女，年纪并不太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有人正笑着聊天，忽然目光定格：
　　“天啊，那是江允吗？我不会看错了吧！”
　　那女孩惊呼道，霎时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
　　“还有白寻！啊啊啊我的偶像啊！”
　　“贺随！看到他的时候我快要窒息了！”
　　“陆敛诶，我居然见到活的了！他好帅！”
　　论偶像最怕什么？
　　吃饭的时候遇见粉丝。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十几个粉丝齐声道，随后大约是声音太响亮，火锅店内人越来越多。
　　节目组大约也没想到，粉丝这么快就上岛了，临时下发的紧急通知。几人当机立断，一边礼貌回应，一边往门口走。
　　然而人越来越多，时启很快和几人走散，他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这一批的粉丝大概都不认识他，又因为偶像走了心急，时启差点摔倒。
　　这时时启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节目组有规定，现在必须回去，请让开。”白寻彬彬有礼地道，却是拉着时启，毫不犹豫地往外冲去。
　　“白寻！给我签个名吧！”
　　时启和白寻在大街上狂奔，后面的粉丝犹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多，时启朝后面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这简直像是在拍丧尸片……”时启哭笑不得，而白寻则十分娴熟地带着时启七拐八拐，逐渐甩掉了后面的人。
　　“这是哪里？”时启晕头转向，压根不知道白寻带他去了哪里，“其他人怎么办？”
　　时启的手机狂震起来，是江允打来的微信电话，时启接起，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江允，你们……”
　　白寻将他的电话取下，对电话那头道：“时启在我这，等会带他回去。”
　　时启感觉白寻好像有点生气，但这情绪来得突如其来，时启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带你去看海，”白寻转头道，“去不去？”
　　“看海？”时启从来没看过海，一时间非常心动，但旋即又有些犹豫，“万一又遇到粉丝……”
　　“我会带你跑的。”白寻眉眼间带着种不耐烦，声音有些闷，“你难道觉得我没有江允可靠吗？”
　　“没有啊，怎么会。”时启连忙说。
　　分明就有。
　　小骗子。
　　刚才时启吓得脸都白了，但一接到江允的电话，声音里满是依赖。白寻心想，难道我不能给你安全感吗？
　　而自从知道了白寻比他小之后，时启看待白寻的视角，突然间发生了一个全新的转变。
　　白寻扫了辆共享单车，上车，对时启说：“上来。”
　　白寻穿着酷酷的牛仔外套，牛仔裤，两条大长腿斜斜支在地上，极具力量感，他的脖颈还带着什么东西。
　　时启上了车，白寻便骑车载他，让他揽着腰，忽然间一双手轻轻碰了下他脖子上所戴着的东西——
　　白寻那一瞬间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
　　“你干什么？！”白寻提高音量，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时启则笑道：“这不是我们舞台上戴的那个choker吗？我早就想说了，它看上去好像项圈啊，你怎么还戴着它？”
　　实际上，一开始造型师要给时启戴choker，时启是拒绝的，但后来知道，那只是代表时尚的装饰物，而且白寻也戴，只得同意。
　　“忘记取了。”白寻眉眼间戴着躁郁感，他耸了耸肩膀，骑得更快了，“别碰。”
　　带着咸味的潮湿海风扑面而来，与倾斜下来的阳光吹起白寻的衣摆，与时启衬衣前的束带。但时启现在不怕他，他甚至一点一点顺着项圈的弧度，摸到了一侧连接着的细细锁链，白寻没有再搭在右肩，细细冰冷的锁链便从锁骨处自然垂下。
　　“我就碰，怎么了？”时启不怕死地说，“弟弟。”
　　白寻：“……”
　　时启又补充道：“我比你大哦。”
　　白寻磨了磨牙，仿佛某种被不停逗弄却无奈被困于笼中的野兽一般，一旦破笼而出，便会搅得翻天覆地，将他吞吃入腹。倘若时启能看到白寻此刻脸上的表情，他大约是不会继续逗白寻了。
　　“叫哥哥。”时启说，他忽然就感觉到了逗小动物玩的那种感觉。
　　白寻绷着脸，一言不发，他们所在的地方本来离海就不远，加上白寻抄近路骑得快，只骑了十几分钟左右，便看到了碧波荡漾的大海，与地平线几乎融为一体。
　　橙红，橘黄的色调在海面上荡漾，晕出一层无比瑰丽，仿若油画般的质感，海鸥自海面盘旋飞舞，那一刻将时启整个人征服了。
　　看海真的会让心情变好。
　　白寻选得地方比较偏僻，并不是主流的看海地域，所以此处并没有人，除了风吹过海面和树林发出的簌簌声外，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白寻下车，二话不说，将时启扑倒在沙滩上，露出两颗犬牙，嘲弄地笑道：“你刚才说，我该叫你什么？”
　　时启一怔，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惧意，但白寻平日里待他很好，也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两相权衡，时启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作死，反正白寻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和他玩罢了。
　　“叫我哥哥啊！”时启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本来就比我小，还让我叫哥哥，占我便宜吗？”
　　“你说得对，”白寻突然道，“你的确不应该再叫我哥哥。”
　　“对吧。”时启期待道，“所以你应该叫我……”
　　正说着，时启裤兜一震，又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时启掏出手机，两人都看到了时启手机上跳动着的名字：陆敛。
　　“接下来，是不是该贺随给你打电话了？”白寻说。
　　时启哈哈哈：“怎么，你吃醋了？”
　　白寻面无表情地说：“是啊。”
　　时启笑道：“你吃什么醋啊！”
　　看到时启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白寻就忍不住磨牙，太可恨了，这个人可以随便欺骗他的感情，之后再毫无顾忌地忘记一切，还能轻飘飘地和他开玩笑，却从未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看待。
　　他从来都不在时启的追求者名单里。
　　即便是现在，他们俩无比亲密地挨在一起，时启看他的眼神依旧很单纯，只把他当弟弟？
　　白寻想起他在微博看到的超话，时启和江允，和贺随，甚至和陆敛都有CP粉。
　　就他没有。
　　时启，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白寻冷笑一声，按掉陆敛的来电，将他的手机扔远。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提高，目前是65。”
　　时启：“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我让他喊我哥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吗？”
　　时启着实想不明白，但事实的确是这样啊——他比白寻大，白寻叫他哥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叫我哥哥。”白寻命令道。
　　时启：“你想得美！我叫破喉咙也不会叫你的！”
　　白寻缓缓靠近他，时启猝然挥手，他手里拿了一把沙子，白寻下意识躲开，时启哈哈大笑，推开他，一翻身，跑了。
　　白寻：“……”
　　白寻再度磨了磨牙，他实在忍不了了，追上时启，时启没跑过白寻，再一次被他扑倒在地，“诶呦”一声，对上白寻恶狼一般的视线，求饶道：“好啦，我叫你还不行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交错，时启胸口起伏，白寻也略微喘息，脖子上的链子自然垂落，冰冰凉凉，闪烁着极漂亮的银色与橙黄色的反光，时启脑海中突然闪过舞台上那一幕的画面——
　　他反手拽住白寻肩上的锁链，将他带向自己，那一刻，他们二人隐没于潮湿雾气中，那动作同样近似一个接吻的模样。
　　只不过那一刻，白寻是由他来掌控的。
　　白寻呼吸温热，蓝眸定定地看着时启，眼中有着期待。
　　时启缓缓道：“……弟弟。”
　　白寻眼中顿时出现了怒意。
　　“放开我吧，想让我叫你哥哥，除非世界末日——”
　　时启正说着，却见白寻嘴角浮现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极为危险。
　　“叫我哥哥可不是占你便宜。”白寻的声音极其柔和，温柔到时启甚至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他从未见白寻用这种语气说话，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只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才是。”
　　说着，白寻低下头，在时启惊诧的眼神中，重重吻住了时启。


第128章 
　　这个吻近乎凶猛， 直截了当地夺走了时启用以呼吸的空气，不像是吻，反而像是某种用来惩罚的手段， 但对方到底是没有狠下心，只示威般地在时启唇上啄了几下，随后终于勉为其难地退开了。
　　而时启则震惊到无以复加， 倘若情绪有实体，他现在头顶大概已经堆积了三四个缠绕得乱七八糟的黑线。
　　……世界末日了吗？！
　　白寻看起来似乎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隐藏在那色厉内荏外表之下的神情紧绷得有些不自然， 他偏过头， 发现时启还愣怔地看着他，面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看起来非常诱人。
　　白寻心头一烫，只觉得时启这副模样十分罕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跟同性亲吻， 而那一刻，他的大脑中满是愉悦与幸福， 连一丝一毫的反感都没有。
　　白寻又有点想亲他了， 但稍一犹豫，便错过了最佳时机。时启终于有了反应， 他往后一退：“你，你……”
　　白寻维持着那副酷酷男孩的模样，说：“怎么了？”
　　“你不是……”时启终于问出了那句埋藏于心底的话， “……直男吗？”
　　时启已经彻底无法思考了。
　　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对他明显没有意思， 是个被初恋狠狠伤害的直男，还试图通过和他拜把子达成满分友谊的白寻， 到底为什么会亲他啊！
　　难道单纯因为他喊了一声“弟弟”，白寻气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打他，所以狠狠亲他一口表示不满？
　　傻子都知道这不对劲吧！
　　时启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瞳孔颤抖：白寻该不会是……
　　喜欢我吧？
　　不是时启自恋，他实在想不通白寻这忽然转变的态度。
　　但如果是因为爱情，那么白寻忽然升高的好感度就可以解释了，但白寻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呢？明明前一秒还和他谈兄弟情，后一秒突然发现那其实是爱情？逻辑上说不通啊。
　　再加上白寻今天突然忽高忽低的黑化值……
　　时启忽然间心头一震。
　　该不会是那个buff的缘故吧？！
　　时启立刻点开面板，一看。
　　“把饺子放进嘴里分几步”buff生效中。
　　施加对象：白寻
　　果然是这个！
　　时启觉得自己找到了白寻突然性格大变的缘故，如果他没猜错，使用“饺子”buff后，白寻便会开始不由自主地吃醋，做出自己也无法预料的事情。
　　时启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只要这个buff失效，白寻就会恢复正常了。
　　白寻重复时启的话：“我该不会？”
　　时启摆手：“没事了！咱们继续看大海吧，夕阳真美啊。”
　　白寻本以为时启会问类似于“你刚才为什么亲我”或者“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之类的话，没想到时启直接就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模样，白寻心中突然堵了一口气。
　　“我当然是直男了。”白寻语气沉沉，好像是得不到关注开始下阴郁小雨的犬类。
　　时启连连点头，开始生疏地给白寻顺毛：“是啊，你当然是啊。”
　　白寻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对刚才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时启没想到白寻又提起了这件事情，他有些茫然道：“我该在意吗？你……不是我弟弟吗？”
　　他这么说着，发现白寻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70。”
　　时启又有些慌了，他的黑化值怎么说涨就涨啊！一说弟弟就涨？
　　白寻眉眼阴翳，黑外套衬得他面容格外白皙，身材高挑，唯独左耳戴着一枚黑宝石耳钉，看上去说他是学生都有人相信。
　　他一双暗蓝色的眸子注视着时启，忽然挑唇一笑，露出两颗犬齿，眼中层层叠叠的阴霾云雾尽数散开，语气中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哥哥，你想让我这么叫你吗？”
　　白寻的黑化值停住不动了，时启试图稳住他：“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白寻：“既然你是我哥哥，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时启：“当然了！你说什么事？”
　　白寻凑近时启，近乎与他脸贴着脸，鼻尖相碰，湛蓝清澈的眼瞳中出现了时启的脸，他微笑着说——
　　“在你恢复记忆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谈恋爱。可以做到吗，哥哥？”
　　时启一愣：“……为什么？”
　　“你就说答不答应我。”白寻微微侧过头，低声喃道，“包括这件事，也不要再和别人做了，好不好？”
　　说着，亲昵地碰了碰时启的唇，与刚才那近乎狂风暴雨的侵袭不同，这次只是轻柔地吻了几下，并未深入。
　　随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仿佛他如果说出一个“不”字，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在这近乎凝滞的一刻，系统却在这时候忽然冒了出来。
　　“关键剧情出现，请做出你的选择。”
　　“A.当然要答应他啦。”
　　“B.不答应，谁也不能阻止你海王天下！”
　　“C.使用拖延大法，稳住白寻，让他暂时忘记寻找问题的答案。”
　　好久不曾出现的关键剧情突然冒出来，时启都有些不适应了。他依次看完ABC三个选项，颇为为难。
　　答应他，那之后攻略其他人的难度就更大了，必须要选白寻发现不了的地方进行攻略，后面还不知道会分到和谁一组呢，不能一刀切吧？
　　不答应他，可想而知，白寻的黑化值会嗖嗖上升，然后他又得重新来过。
　　这么看来，C选项好像还不错，只是这个拖延大法是什么意思呢？
　　时启询问系统，系统却只回复“涉及关键剧情，不予答复，请自行决定”。
　　时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了C。
　　随后系统道：“你决定使用拖延大法，稳住白寻，让他忘记刚才的对话。”
　　时启又等了等，系统却已经说完了。
　　时启疑惑道：“我该怎么稳住他？”
　　系统：“吻住他。”
　　时启：“？”
　　不是，系统居然跟我玩谐音梗吗？！
　　白寻眉梢一挑，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黑化值涨得越来越快，看来是时启的犹豫给了他错误的信号。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白寻眼中划过一丝戾气，黑化值飙升至90。
　　就这么喜欢江允吗？
　　喜欢到在节目里也迫不可待，想要和他谈恋爱？
　　那他呢，他算什么？
　　他被欺骗的感情算什么？只能怪他看错了人，以前被骗，现在还是被人骗。既然如此，那他以后干脆就……
　　就在这时，时启忽然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紧张，他朝前倾身，在白寻毫无预料的那一刻，抬头亲上了他的唇。
　　白寻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一回终于轮到他震惊了，但时启现在反而不害羞了，他亲了白寻几下，随后看着白寻。
　　白寻：“……”
　　白寻一身的戾气都被时启亲没了，顺毛成功！
　　“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吧？”时启说，“天都快黑了。”
　　白寻牵住他的手，轻咳几声：“……走吧。”
　　这会时启本想自己骑车，让白寻坐在后座——他好歹也是个男生，总让人带着算怎么回事？何况白寻也不重，于是时启握着车把，让白寻揽着他，吃力地骑车了。
　　白寻倒是没有反抗，他乖乖地坐在后座，笑着说：“哥哥，你真好。”
　　时启被他这句说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禁断Play，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这么听着……怪怪的。”
　　“那我以后，叫你阿启怎么样？”白寻思忖着，“你也可以叫我阿寻，我们那边都这么称呼。”
　　白寻这话一出，时启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
　　阿启这个称呼……
　　会令他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总是温和地笑着这么叫他。
　　“你在想什么？”白寻说，“前面有块石头，别撞上去了。”
　　“唔……以前也有这个人这么叫我。”时启闷闷地说，“他和我……关系很好，所以听你这么说，我忍不住想到了他。”
　　白寻却道：“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时启立刻清醒了：“哦……只想起了一点点，只记得有人这么叫我，却不记得到底是谁了。”
　　白寻却是沉吟起来。
　　以前时启的网名叫七七，后来他会叫他阿七，难道时启是想起了这件事吗？可是为什么说关系很好呢？明明他们之间，只有欺骗和利用。
　　但白寻暂时不打算继续逼问，毕竟时启主动亲了他——这起码说明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并不比江允那厮差，既然这样，他也不是不能容忍，总归都在一条赛道上，就各凭本事吧。
　　白寻揽着他的腰，力道并不重，只松松搭着，时启的腰比他想象当中还要细，但也极具力量感，隔着T恤也能摸到隐约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少年感和韧性。
　　这一刻，白寻才终于承认，自己不喜欢女孩，而脑海中那个“他要骗我”的红字黑体一号加粗的警告，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不过是他落败后的不甘心和争强好胜心在作祟，以为这么做，就能回避掉那个失败的经历。
　　只有时启。
　　他喜欢的人，只有时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白寻的手臂不由得缓缓收紧。
　　时启则完全没注意到白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独自加了那么多内心戏，他呼哧呼哧一通骑，越骑越慢，他好歹也是个体质力量通通75的男生，明明白寻刚才骑得那么轻松，为什么到他这里突然就不行了？
　　“还是我来骑吧。”白寻笑道，“回去的路是上坡路，吃力也很正常。”
　　时启咬牙坚持：“我还……能……行！”
　　最终还是在离开海滩的路上和白寻换了位置，白寻一路轻快，完全不似时启那么艰辛，为了省时间，白寻从大路经过。
　　齐青正在四处采风，忽然看到一个蓝发蓝眸的男孩载着另一位黑发男生从道上飞驰而过，无比得青春靓丽，且两人颜值都很高，一个看上去很野性，另一个则像干净的邻家男孩，且姿态亲密，她当机立断，“咔嚓”一声，相机将两个男孩的一瞬间保留下来。
　　古朴的街道，黑牛仔衣，衬衫男孩，以及飞扬的发丝和朦胧夕阳，简直是太完美了！
　　齐青将照片传到个人微博上，并且署名：在岛上看到的一对同性|爱人，令我想起了那段无拘无束的学生时光。
　　齐青是一个知名摄影师，粉丝也有十几万，这次来岛上，也是因为岛上即将举办的一场情人活动，随后转发量越来越多，她也并未在意，继续寻找她眼中的美丽风景。
　　而接下来这张照片所引发的轰动与影响，则是齐青完全没有料到的。
　　时启给其他几人报了平安，从白寻挂断陆敛那个电话之后，陆敛似乎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等时启再看手机，发现他足足打了十八个电话！
　　时启吓了一跳，赶忙拨回去，对上陆敛焦急到甚至有些发怒的声音，解释刚才人太多了，不小心挂断了。他有点心虚，但好在陆敛并未抓他话里的漏洞，说了句人没事就好。
　　……其实陆敛对他，似乎也是真心的。
　　毕竟倘若是他被人逼着和另一个人结婚，他心里肯定会不乐意吧，更何况他一开始根本不喜欢男生。
　　时启没回宿舍，和白寻说了一声，随后转身敲了敲陆敛宿舍的门。
　　红发给他开的门，扬声道：“大嫂……”
　　时启：“？”
　　大嫂？
　　红发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无比顺滑地改口道：“大扫帚去哪了？快给我我要扫地，时启来了！”
　　时启看着红发手里的不足一米高的扫帚，纳闷这也能叫大扫帚吗？
　　陆敛却是正在和人视频通话，漫不经心地“嗯，是，我知道了”，听到时启来了，顿时看向门口。
　　“我回来啦。”时启道，“喏，给你们带的零食，喜欢什么就自己拿吧。”
　　陆敛经常给他宿舍买零食，时启卡里还有些余钱，便也礼尚往来，随手拿了包番茄味薯片递给陆敛。
　　对面的视频却传出了一个女声：“诶呀，是时启呀，最近训练累不累啊，快让阿姨瞧瞧。”
　　时启一脸懵逼，陆敛则道：“妈，时启刚回来，你让他休息吧。”
　　时启这才意识到，和陆敛视频的是他妈妈。
　　“阿姨好。”时启对于父母总有种天然的好感，因为他自己的家庭很冷淡，便总是很羡慕别人的家庭。
　　陆母说：“好久不见呀，小启，陆敛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哇……陆敛的妈妈也太温柔了，看上去也很漂亮！时启没有多少面对长辈的经验，便有点紧张：“敛哥……很照顾我的，经常给我买吃的。”
　　“男孩子要多吃点，不要给陆敛省钱。”陆母道，“他爸，时启来了，你和他聊两句吗？”
　　陆父看上去与陆敛有七成像，但看上去也很和善，时启有些疑惑，这么好的父母，怎么会逼陆敛结婚呢？
　　但每个人的家庭也许都和看上去不太一样。
　　陆敛则是完全没有插话的想法，一边打开薯片，一边给时启喂了一片，而这一幕也被陆父陆母看在眼中。
　　陆母道：“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小时候小启还经常拉着小敛出去玩，说要给他当新娘子呢。小启还记得吗？”
　　时启：“……”
　　陆敛：“妈！你这都说得哪年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啊。”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给你们订了婚约。”陆母道，“小启，你现在对小敛有没有什么想法？虽然他看上去有些懒散，但本质上还是个很好的孩子。”
　　时启：“嗯，他是很好……不过，阿姨，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说……”
　　陆母疑惑道：“什么事？”
　　时启认真地说：“既然敛哥不喜欢男孩，硬逼他喜欢也唔唔唔！”
　　时启话才刚说到一半，便被陆敛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并且把视频关了。
　　陆母：“你说什么？小启？”
　　“妈，我和时启还有点事，先挂了啊。”陆敛说道，并且退出了通话。
　　时启说：“怎么了？我正想和你父母聊聊，关于你父母逼婚的事情。你父母人那么好，他们应该也不会真的逼迫你结婚吧？”
　　陆敛那一刻的表情十分奇怪，似是有些心虚，又有些无奈，还有些哭笑不得，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和他们说过很多遍了，但是没商量，就是没商量。”
　　时启说：“但你父母看上去很好沟通啊……”
　　陆敛一顿，正色道：“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万一让他们知道，即便你和我在一起，他们也会觉得我们在演戏，不相信我，一样把我踢出家去。”
　　时启一惊：“真的吗？”
　　陆敛极其严肃地点了点头。
　　时启：“这样啊……好吧，我知道了。”
　　时启走后，陆敛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暴露了。
　　陆母发来信息：刚才是怎么回事？通话突然断了，是不是小启不想继续聊了？
　　陆敛：妈，你别掺和了。
　　陆母看到这一消息，再度担心：“你说咱们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陆父：“我还是那句话，他不喜欢就算了，当不了夫妻，也别当仇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陆母：“我看小启现在还是有点喜欢咱儿子的，你看那节目，小启和陆敛多亲密啊。”
　　“那不过是节目效果罢了。”陆父一瞥陆母，显然深知其规则，“我就是做娱乐公司的，这种表面功夫都信不得，你没看到小启和其他几个练习生也说说笑笑吗？陆敛在里面有什么优势？送几袋零食，就能收买别人的心了？”
　　陆母：“我看和小启炒CP最多的，好像是个叫江允的练习生，但咱儿子也丝毫不逊色啊。”
　　陆父道：“这臭小子鬼主意多着呢，他刚才挂断通话，显然是有鬼，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也别瞎猜了，他要是不喜欢小启就算了，要是喜欢还追不上，还不如块叉烧。”
　　“叉烧”正面目严肃地看着微博上高高挂起的一条热搜：
　　白寻＆时启官宣
　　这条热搜是因为某知名摄影博主发的一张照片，照片中时启俨然是今天的打扮，时间也对得上，而陆敛刚才给他打了十八个电话都没接……
　　原来是和白寻出去骑车兜风了？
　　还同性|爱人。
　　底下粉丝都在激动评论。
　　“卧槽不会吧？我还在磕江时，为什么是和白寻官宣了？”
　　“我早就知道白寻喜欢他！你看今天舞台，白寻的视线一直在时启身上，尤其是最后递玫瑰的时候，小野狗肯定是很爱很爱他，才会流露出那么温柔的眼神！”
　　“时启到底什么身份？我查了下也没作品啊，也就长得还行……”
　　“时启多可爱啊！他太像那种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了，笑起来也很好看，我要是男人都想狠狠上他！”
　　“卧槽，我的贺时BE了？不会吧！贺时给我冲啊！”
　　“我磕陆时啊，但冷冰冰的rapper在舞台上大胆求爱，还带人家骑自行车！这也太浪漫了吧我的天！谁来告诉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陆敛幽幽地看着手机屏幕，“嘎吱嘎吱”嚼着薯片，仿佛嚼得不是薯片，而是某人的骨头。
　　防火防盗防小人。
　　防江防贺防白寻。
　　果真是稍微松懈下来就不行啊。
　　“敛哥，”红毛道，“节目组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而白寻也没料到，他心心念念的和时启组个CP的愿望，居然就在某个女生的随手一拍下成了真。
　　时启刚回宿舍，就听陆敛黑化值上涨的消息，幸好涨得不多，涨到45就堪堪停住了，但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宿舍里只有房嘉然一人，他说江允和白寻都被节目组叫走了。
　　房嘉然正在看节目正片，他一边找自己的镜头，一边感慨：“果然有大佬的地方就有镜头啊，连我这种小透明也能混上几帧。”
　　时启则是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肃穆凝重地按下了八个数字。
　　江允的生日。
　　结果……
　　没打开。
　　嗯？居然不对？
　　时启又想了想。
　　又试了贺随，白寻和陆敛的生日，毕竟这四个人过去似乎都和他有点关系，虽然还不知道贺随和白寻和他有什么过往，但还是试一试好了。
　　结果都不对。
　　嘶……
　　那还能是什么日子？难道是他和江允的见面日？但微信并没有最初的聊天记录，他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江允。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时启郁闷地捣鼓了半天，房嘉然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诶，这是你的日记本？”
　　时启：“对，怎么了？”
　　“江哥……好像在我们出去玩那天，打开过你的日记本。”房嘉然说，“摄像机拍到了。”
　　时启一瞬间震惊：“什么？不可能吧！”
　　“你自己看。”房嘉然将视频调整到那一段，“就是初舞台结束之后，我们去超市购物的那天，江哥不是没出去么，他打开了这本日记，但是没看，又放回去了。”
　　时启眼睁睁看着视频中的江允打开了日记本，随后似乎心情不太好地啧了声，面无表情地把日记本合上，重新设置密码，给他推了回去。
　　但无奈的是，摄像机并没有拍到江允解开日记本的过程，大概也是为了保护隐私，只能看到江允手指拨弄了几下按键，日记本就打开了。
　　时启内心一阵惊涛骇浪——
　　江允为什么会知道他日记本的密码啊！


第129章 
　　而除此之外， 练习生的日常综艺时长虽然不多，但请来的剪辑师似乎很会营造氛围，将练习生之间的互动打造得无比基情。因为江允没回来， 时启便和房嘉然一起观看了副综艺，房嘉然还特意打开了弹幕，看看大家有什么想法。
　　看到查宿时他和江允的你来我往， 针锋相对，弹幕是：
　　“我才不信江允图得是那袋酸奶！十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练习生和江允的关系。”
　　“这个男人想喝什么酸奶没有， 偏要和一个不见经传的小练习生抢， 可以，勾起了我的兴趣！”
　　不见经传的小练习生：……他还真是够透明的。
　　初舞台重新评级时， 几位老师观看练习生的视频，并作出评价。这一幕是之前大家都不清楚的，几乎每个人都有点评到，时启正想听听老师给自己的评价。
　　“他的动作， 无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弹幕都是“哟哟哟，这一看就是江允的经典动作啊， 到底什么时候偷偷教给时启了？这个练习生不简单啊！哥哥居然这么照顾他！不行， 我真的要磕江时！”
　　“只有我磕江白吗？除了白寻之外，也没见江允和哪个人说过话诶。”
　　“我已经转江时了， 江白好哥们认定！江时才是我CP！”
　　就连房嘉然也一脸八卦：“你这舞是江允教你的吧？”
　　时启一愣，道：“不是啊，只不过他正好借别人的机子录了练习视频， 我晚上会用录像练习而已。”
　　房嘉然不相信道：“那肯定是专门为你录的， 我们都没发现有什么视频。”
　　时启本来想说真的只是巧合而已，但那录像机确实只被他一个人用过， 视频也只有他一个人看过……
　　难道江允真是录给他的吗？
　　初舞台之后的逛街，那条街看上去无比美丽，映照着深色天空的灯笼，来来往往脸上带着笑意的人们，这条街有着它独特的魅力。
　　然而大家的关注点都在……
　　“贺随！你怎么也对时启下手啦！这肯定是亲亲吧！”
　　“他们只是在说话而已吧？”
　　“不要以为背对摄像机就可以搞小动作！让我拍正面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贺随一贯喜欢暧昧，但我还是觉得，哥哥眼里有时启！他们一定是真爱！”
　　房嘉然“哇”地一声：“你居然还和贺随逛过街啊，也太棒了吧！”
　　时启：“也是恰巧遇到而已。”
　　房嘉然深思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句话？所有的恰巧相逢，都是暗中筹谋。”
　　时启：“怎么可能！只是逛个街不要给别人加那么多戏啦！”
　　随后因为超市人太多，时启和贺随走散，镜头到了贺随这里，贺随似乎没什么逛街的兴致，什么也没买就回去了。
　　镜头再度切换回时启，时启与白寻同时抓住同一包薯片。
　　这次弹幕正经多了。
　　“芥末味薯片我好爱！正在吃同款！”
　　“哥哥还碰弟弟耳朵！都红了！咋办我又想磕了……”
　　“我猜只是单纯问耳钉的事情而已吧？”
　　因为隔得比较远，所以拍摄也并不太清晰，过了一会，大家开始排队，摄影师终于靠近点了。
　　然后大家的评论都是……
　　“宝宝你别光顾着听哥哥说话啊！你拿错东西辣！”
　　房嘉然好奇道：“咦，你拿的啥？”
　　那时候房嘉然还没回宿舍，自然也并不知道时启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简直就是他的黑历史合集啊！时启故作镇定，说：“口香糖。”
　　练习过程则一带而过，但大家还是从中发现了盲点。
　　“为什么有一天练习，江允和陆敛脸上都贴着粉色的同款创可贴？哥哥们受伤了吗？”
　　“我刚才好像看到时启手里拿着一包创可贴诶，不确定，再看看。”
　　网友果真是火眼金睛，连这种细节都能扒出来……时启只觉得自己的警惕性还是太弱了，以后面对摄像头还是尽量少露馅为好。
　　然后第二日时启就大大咧咧地穿着江允的黑T恤进了练习室。
　　时启：“……”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弹幕简直要炸开了：“这就是江允的T恤吧！不会吧我磕的CP成真了？！”
　　“这就是我梦中的情侣衬衫啊！哥哥还不正面狠狠上他！”
　　但也有人质疑：“如果是江允的衣服，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吧？毕竟都是黑T恤，款式也很大众，一个房间里多少同款呢。”
　　“是啊，哥哥看时启的眼神很平静，完全不像是要兽|性大发的模样，应该只是普通的黑T恤吧。”
　　时启又松了口气。
　　随后就到了节目的爆点情节——江允和白寻回忆前男友的桥段，这可算是绝无仅有的爆料。
　　“我就知道江允喜欢男孩子！他看时启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同！”
　　“我要磕生磕死了！江时原地结婚啊！”
　　“白寻哥哥快上啊！我不信你抢不过江允！”
　　“我有经验，江允和白寻分明还旧情难忘，没时启什么事，鉴定完毕。”
　　“我不信！快给我在一起！呜呜呜。”
　　之后便是一直神神秘秘的抽签答问题环节了。
　　每个练习生都有十几秒到几分钟的镜头，人气高的练习生镜头多一些，所以时启的镜头基本上也很快速。
　　“最让时启心动的哥哥……答案居然是谷雨，我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江允白寻贺随陆敛居然输给了谷雨？”
　　“哥哥们看到这一段，会不会集体暗鲨谷雨啊哈哈哈哈！”
　　“谷雨：危。”
　　而其他几人则留有悬念，回答中规中矩，但每个人都提到了时启。
　　“可怜的白寻哥哥，没有被时启提到诶。”
　　“这不得拎回去好好教育一顿？”
　　随后到了迷宫游戏。
　　时启终于能以上帝视角看看大家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譬如白寻为他淘汰那么多人，简直不合理。
　　然而时启发现，谷雨说的是真的。
　　其他几人几乎是没遇到什么波折，一路走到了迷宫出口处，却没出去，反而折返回去，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在找谁？一定在找时启吧！”
　　“时启正在和白寻咬耳朵呢，你看他俩腻腻歪歪，我突然想看修罗场了肿么破？”
　　“哦弟弟被打了！白寻发动大招——咸鱼乱舞！”
　　白寻果真是拿着一条咸鱼在迷宫里大杀四方，遇到人就打，而大部分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寻淘汰了。
　　“哥哥好牛……不对，可这是时启的鱼啊！打了得分也不会记在哥哥名下吧？”
　　“显而易见，这都是白皇为时皇后打下的江山啊！”
　　“哦不会吧！居然有人偷袭弟弟！我以为马上就能拿第一名了！不要啊！（嘶吼）（翻滚）（毒气散发）（毒死自己与大家）”
　　“就这么淘汰了吗……好讨厌柳河！”
　　“之前也是，时启和贺随吃饭，柳河每次都要硬插一脚，看上去很碍眼诶！”
　　“呜呜呜，弟弟现在一直很需要哥哥的火热肉|体安慰他吧……”
　　“我都要哭了，楼上突然来这么一条，顿时不悲伤了。哥哥们，好好安慰弟弟鸭！”
　　“我好像忽然看到弟弟胳膊上戴着条红绳？看不清楚，有点不确定，我再看看。”
　　第一期练习生的日常结束了。
　　底下顿时多出了不少练习生的单人CUT，都是粉丝剪的，连时启也有好多条。
　　房嘉然感慨道：“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和江哥是真的，微博都得瘫痪吧。”
　　时启努力解释：“我和江允其实没什么……”
　　“我懂，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房嘉然拍了拍时启肩膀，“苟富贵，勿相忘。”
　　两人正说着，宿舍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时启在不在？去一趟节目组办公室！有事找你！”
　　听到这句话，时启的第一反应是——
　　江允又背着他和谁打架了？
　　时启来这节目后，唯二和负责人打交道的机会，都是被询问他们打架和你有什么关系，时启居然有了一种被学校教导主任抓早恋的感觉。
　　天道好轮回，学生时期不被抓，在游戏里反而一天三顿地喝茶。
　　时启忧心忡忡地来到办公室，一敲门，惴惴不安地来到负责人面前。
　　一旁有人给时启倒了杯茶，让他随意坐。
　　“是这样的。过两天有一个赞助方的拍摄活动，主要是拍摄与本节目相关的宣传片，外加宣传他们的服装。参与人员为第一次公演的前四名。”负责人道，“因为你们组之前在比赛中得到了一个复活名额，并未使用，经过讨论，我们决定将这个名额转为活动名额。而赞助方那边，选择了你。”
　　时启头顶冒出问号：“我？”他想了想，问，“可以问问是为什么吗？”
　　这节目的赞助方不少，而最大的赞助方，则是一款国际知名的服装品牌，时启也查过，并不属于江陆白贺任意一家的产业，也就是说，确实是赞助方那边选择了他。
　　但时启这次的排名并不靠前，前十名远比他要突出，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我们并不清楚理由，这是赞助方的要求。”负责人道，“具体的要求会放到你的手机上。”
　　时启从未参加过这种活动，只得一头雾水地点头，随后从办公室离开。
　　出去时，时启的手机在剧烈震动，他打开一看，是带他的经纪人王姐。王姐手下有不少艺人，因此对被打包送进节目的四人并不上心，因此这通电话便显得有些奇怪。
　　时启接听，电话里立刻传出了一个声音：“时启，白寻在你身边吗？”
　　时启：“不在，怎么了？”
　　王姐道：“你去打听一下白寻公司的态度，和他说，他们如果需要公关，我们这里会全力配合，随时都可以澄清，虽然那只是无心之举，毕竟现在有蹭他热度的嫌疑，万一得罪了他的公司，我们……”
　　时启打断王姐的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王姐深吸一口气：“你上热搜了。”
　　时启看了下热搜，顿时无语。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为什么也能上热搜啊！
　　而且评论里的确有不少都在说他在蹭白寻的热度。
　　毕竟他目前只是个粉丝两万的小透明，而白寻……时启点开白寻的微博，一看，顿时震惊了。
　　白寻有三百万的粉丝！是他的一百五十倍。
　　时启原以为白寻只是个普通的rapper，现在真的要对他改观了，白寻的知名度似乎还挺高的，每条微博转发量都过万，他经常发一些自己的舞台，舞台上的白寻显得冷酷而极有魅力，面朝镜头的眼神带着野性，又像是藏在你心底轻轻勾了你一下的钩子。
　　也有自拍照，日常情况下的白寻则没有舞台那么张扬，笑容十分温暖，虽然也穿着酷酷的衣服，但气质截然不同了。
　　怪不得说台上小野狗，台下小奶狗……
　　人气高好像也理所应当。
　　这么说来……还真像是在蹭热度。
　　然而时启再一看自己的微博，现在已经五万粉丝了，还在上涨。不少网友都在评论区骂他，问他为什么要蹭自家哥哥热度，也有人反驳这只是一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
　　对于偶像而言，的确只适合让粉丝磕暗糖，一旦真正有了关系，反而容易掉粉。
　　时启再一次认识到了这游戏的真实性和残酷性，或许这次热搜就是一次警告，毕竟大部分玩家进来，并不会把游戏当真，然而倘若被人抓住切实的证据，是真的会打出BE结局的。
　　时启给白寻打电话，而白寻则语气懒洋洋的，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时启正要和他说，白寻却道：“我在楼外的小湖，来找我吧。”
　　练习楼后有一片人工湖，被密林环绕包围，还有长椅以供休息。而已近傍晚，湖畔并没有多少人。
　　白寻一瞥他穿着，说：“怎么穿这点就出来了？”
　　时启出来得急，也没顾得上穿外套，到湖边才发现挺凉的，他搓了搓胳膊：“刚才去了趟节目组。”
　　白寻将牛仔外套脱了，不容分说披到时启身上，诧异道：“节目组找你做什么？……难道是因为热搜的事情吗？”
　　时启却是从白寻的话中听出了某种含义。
　　“找我谈赞助方的拍摄活动。”时启坦然道，“他们说赞助方选择了我，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拍摄。”
　　白寻的牛仔外套倒是很暖和，带着白寻的体温，温和地罩下来，带着些云雾雪松的香气，时启本想拒绝，但一穿上，顿时暖和许多，便也不再拒绝。
　　“这样啊。”白寻若有所思，一笑，“说不定他们也是因为热搜的事情才发现你也很上镜。”
　　时启略为忐忑：“你会不会不高兴啊？这不是我公司买的热搜，经纪人让我和你说……”
　　时启也了解了一些，譬如某些艺人，是不喜欢被别人蹭热度这种事情。譬如江允，很多人想和他炒CP蹭流量，结果都被他的公司反弹回去了。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白寻却说道，“那张照片拍得也很美，我还保存下来了，说起来，咱俩还没有合照呢，来来来，跟我拍一个吧。”
　　时启完全没想到白寻的话题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驶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白寻将他的肩膀朝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揽着他的肩膀，一手调整着相机参数，一边嘟囔：“你要开美颜吗？”
　　时启一懵，下意识道：“不开。”
　　实际上，时启连自拍都没拍过，他总觉得很羞耻，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能那么自然。
　　“不不不，我不要拍……”眼看白寻抬手，手机调整为自拍模式，时启寒毛竖起，完全扯不出笑容了，“为什么要拍这个？”
　　“你微博什么照片都没有。”白寻的声音竟有些郁闷，“还不让我现拍了？”
　　“咱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件事情啊……”时启还没说完，白寻已经轻轻歪头，靠着时启的脑袋，相机微微倾斜，说：“茄子。”
　　“咔嚓”一声，灯光照亮了朦胧黑夜，与水边的雾气，路灯的晕黄光线令照片看上去很柔和，充满了某种温柔的美感。
　　照片里两人亲密地挨着头，白寻嘴角微微翘起，时启则略微睁大双眼，像是要说什么，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白寻却很满意，一边在照片上捣鼓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回答时启的问题。
　　“那热搜该怎么办？”
　　白寻：“已经让公司找那位摄影师澄清了，她会更改文案。”
　　时启等了等，忍不住道：“然后呢？”
　　白寻奇怪道：“什么然后？”
　　“那条热搜……”
　　白寻：“不用管，挂着不是正好还可以给你增加人气么，我还想让它多挂一会呢。”
　　时启：“……”
　　这怎么和他想得不一样？
　　“可是，被说成爱人这种话，对你的事业会有影响吧？要不还是澄清一下……”时启问，现在的偶像，即便是真的有恋人，被发现了还要急急忙忙地澄清——
　　我们只是好朋友，没有多余的关系。
　　但白寻怎么反其道而行之，一点也不在乎？
　　白寻轻轻敲了下时启的额头，语气略微责备：“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那种人吗？”
　　时启捂着额头，不说话了。
　　白寻发出一条微博，对时启说：“……又不是真的，清者自清，再说了，我的粉丝如果不能接受我谈恋爱，那我也不需要这种粉丝。”
　　时启：“还能这样？”
　　白寻眼皮一撩：“你的经纪人给你打电话了？都说什么了？”
　　时启便如实告诉他。
　　白寻略一思忖，摇头道：“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管。”说着，对时启道，“我关注你好久了，你怎么不关注我呢？”
　　这声音里居然还带着点几不可闻的委屈意味。
　　时启则完全没发现，毕竟白寻的关注消息隐藏于五万多个关注之中，实在很难发现。
　　想了想，时启将认识的几人都关注了。
　　这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注了自己。
　　他是最后一个回关的人。
　　时启：……怎么感觉自己变成渣男了，一定是错觉！
　　时启好奇地点进白寻主页，想看看他发了什么，最上面一条则是——
　　白寻：这是比爱人还重要的兄弟@S麦娱乐时启
　　下附一张没美颜但是简单粗暴加了好几个装饰爱心的双人自拍照，文案带图片，组合起来看便有种“我们其实是一对但我要假装我们没那种关系但我还是想让你们知道”的欲盖弥彰。
　　时启：“……”
　　这真的没问题吗？！
　　期间王姐又给时启打电话，这天估计是王姐联系他最多的一次了，白寻一脸不耐烦，顺手拿走时启接通的手机，一边自然而然地换了语气：
　　“王姐你好，我是白寻。”
　　白寻发话比时启权威多了，他简单说了几句“我会处理，你不用做任何事”，随后便挂了电话。
　　这一遭的确十分有用，起码王姐今晚不会再给他打电话了。
　　但莫名有种霸总的气质。
　　“对了，明天就是二公选人了。”白寻用轻轻松松的语气道，“你会选我的，对吧？”
　　一点都没有威胁的意思。
　　时启总觉得饺子buff似乎还没有结束，但是看了眼面板，buff的确已经结束了。
　　可白寻为什么还是一副“你不选我我就暴走”的吃醋模样？
　　时启非常不理解。
　　难道buff还有滞后性？
　　“会的。”时启心想，不管怎么样，先稳住他再说。
　　这话纯粹是废话。
　　以时启的名次来说，并没有他选白寻的道理，除非他运气爆棚，突然当上了队长，但时启已经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运气了。
　　白寻点点头，看上去像是满意了，这才起身：“走，回去了。”
　　宿舍里灯火通明。
　　江允难得没有看书，而是在看手机，见二人进来，神情平静。
　　“热搜处理完了？”江允道。
　　白寻：“事情都解决了，热搜没什么好处理的，就挂着吧，还给时启增粉。”
　　“让人控制一下言论。”江允手指敲了敲，“有人在黑时启。”
　　白寻：“知道了。”
　　时启宛若夹杂在两个大佬之间的小白，战战兢兢，一脸茫然，而房嘉然则用一副艳羡的表情看着他——
　　这到底有什么好艳羡的啊！
　　江允看上去正要收手机，忽然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注意力，他微微皱起眉。
　　“你们又上热搜了。”江允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解决了’？”
　　时启一脸懵逼地打开微博。
　　荣登热搜第一的词条俨然为“比爱人还重要的兄弟”。
　　时启：……我怀疑白寻是故意的。


第130章 
　　连登两个热搜， 时启的微博底下炸开了锅，纷纷试图从他那少得可怜的微博字里行间发现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自然是空白。
　　什么也没有。
　　但同时有一小撮粉开始安利大家看绝赞偶像综艺， 并且告诉他们，第一期公演舞台上有惊喜，又给节目增加了一波热度。
　　而一公目前仅仅有直播的观众看过完整版， 网络平台上目前只有一公预告片段，真正的完整舞台将会在三天后放出。
　　因此不少人在期待会有什么惊喜，也有人觉得时启毫无背景和资历， 凭什么被白寻另眼相待， 又怀疑是公司炒作，在微博下大骂他。
　　白寻似乎也有些诧异， 但他并不太在意，道：“这种热搜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说着，白寻手机一震，是他公司打来的电话， 白寻刚一接起，对面的人吼声连距离他一米远的时启都听得到。
　　“小祖宗！没事能别乱发微博吗？再这么折腾， 我就要把你号收掉了！”
　　白寻很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放至一旁， 待电话那头人平静下来，才道：“我也没做什么， 至于这么生气吗？”
　　语气十分无辜，仿佛什么也没做，全都是对方在无理取闹。
　　见时启看过来， 白寻还有闲心冲他眨眨眼， 勾起一抹笑意，继而转身朝门口走去， 又道：“上热搜还不好？给你省宣传费了，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乱来……和我一起拍照的小朋友？”
　　白寻站在门口短促一笑，懒洋洋地道：“我也的确没说错啊，他对我而言，很重要。”
　　江允的手机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神情冷淡，似乎从刚才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因而也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情究竟怎样。
　　时启略微有些急促，想了想，解释道：“今天那条热搜是假的，我和白寻骑车回来，不知道怎么，被人拍到了……”
　　“你不必和我说。”江允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到了近乎诡异的程度，“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帮你解决。”
　　时启：“……”
　　江允抬眼，深黑眸子瞥了眼时启，不带什么情绪，道：“还有事？”
　　哪怕时启再不识趣，也知道江允是在下逐客令了。而时启也无法从他那完美到毫无痕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其他的情绪。
　　江允是在生气吗？
　　抑或是……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
　　系统提议道：“你可以对江允过一个[心理学]。”
　　时启的心理学只有40点，哪怕投了，也并不能保证答案就是对的。
　　但他还有心理学必成功券。
　　现在要用么？
　　时启的视线无意识落在江允那并未锁屏的屏幕上，他的屏幕壁纸是简单的风景图，连绵起伏的山与阴灰色的云，呈现出一种简约的性冷淡风。
　　不愧是江允……连手机也继承了他一贯的冷淡风格。
　　时启抿了抿唇，突然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日记本密码？”
　　这的确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日记……是一个人很私密的东西，而他试了那么多密码都不对，说明密码应该很独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可是江允也知道。
　　不光如此，他打开了，但是没有看，仿佛是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江允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缓缓道：“你觉得，那是日记本？”
　　时启也曾经想象过江允的回答，然而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他彻底懵了：“不是日记本，那是什么？可关键是……你知道密码。”
　　“你想知道密码是什么？”江允眉梢轻扬，略带嘲意，道，“那就自己试着解吧。”
　　时启：“……”
　　江允说完这句话，便拿起桌上一本书，按照每日惯例，自顾自看书去了。留下时启一脸懵逼，终于说：“我要用心理学必成功券。”
　　骰子按照惯例发出了掉落在地的沉闷响声。
　　随后又转动了一下。
　　为什么系统骰了两次？时启觉得有些奇怪，正要询问，但这时系统道：“江允心中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怒火犹如实质般灼烧他的内心，他在想，为什么和你上热搜的是白寻而不是他？他很生气，他很愤怒，他想告诉你一切，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虽然他的确知道密码，那是一个悲伤的日子，悲伤到令他至今都不愿再去回忆。”
　　时启忘记了刚才的异样，怀疑道：“你说的真是江允吗？描述是不是太浮夸了点？”
　　系统彬彬有礼道：“你是否仔细阅读过心理学必成功券的说明？”
　　时启从来没看过这张券的说明——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字面意思吗？！
　　时启打开一张券，底下果然有一张小字。
　　说明：
　　使用该券后，有50％概率触发[艺术加工]，被使用者的心声将经过艺术手法的加工，或许会进行夸张手法，但不会扭曲事实。
　　系统道：“我刚才运用了比喻，夸张，排比的修辞手法。”
　　时启：“哦我知道，我初中语文成绩还不错。”
　　但总归确实得到了一个有用的线索——那是一个悲伤的日子。
　　悲伤……的日子，时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打开手机，翻出他们最后一次聊天的日期，四月十三号，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日。
　　会不会是这天呢？他们分手的这天？
　　时启按下密码，满怀期待地等着。
　　结果……密码错误。
　　时启不死心地把周围几天的日子都按了个遍，通通失败，还是打不开。
　　时启：“密码到底是什么啊！”
　　系统道：“你可以去问江允。”
　　时启抓狂：“我问了啊！他不告诉我！”
　　系统：“你可以和他撒娇，以他目前的好感度，这么做得到答案的概率很大。”
　　时启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后心想如果我冲江允撒娇的话他会告诉我吗？……不对，我一个男生为什么要对另一个男生撒娇啊！也太奇怪了吧！
　　不要，坚决不要！
　　片刻后。
　　时启：“我该怎么样……撒娇呢？”
　　系统：“当然是吻住他了，你上午不是做得很好吗？”
　　时启脸上热度不由自主地升高，但旋即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亲白寻的时候，你也能看到？”
　　系统：“不能，只能看到马赛克，我会自动屏蔽一切亲热行为。”
　　宿舍里并没有其他人，白寻出去了，房嘉然则也不见影踪，只有他和江允在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时启莫名有种即将做坏事的心虚感，他下意识按下了存档键，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向江允。
　　这几日，时启都和江允睡在一张床上，美名其曰帮他治疗梦游症，几天下来，时启并没有再出现梦游的迹象。但江允没有说，每天晚上照样还是抱着时启睡，像是生怕他再游到别人床上去。
　　此时此刻，脚步声传来，江允垂眸，头也不抬地看那本金融类书籍，修长有力的手指随意搭在书上，灯光打在他的侧颜宛若加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将他那原本冷冽的气质柔和到了只剩五成——
　　由此将时启原本只有三分的信念硬生生拉高到了八成。
　　我只是为了得到密码。时启这么想着，便多了几分勇气，气势汹汹地朝江允走去，随后二话不说，宛若霸总一般直接扣住江允的下巴亲了上去。
　　江允却丝毫没有时启想象当中的那般惊慌失措，他除了眼中一瞬的诧异之外，便平静地回吻过去，甚至没有丝毫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亲我的意思。
　　这男人的心理素质是真强。
　　反观时启，除了最开始猛如虎般的操作之外，眼睫毛不住颤抖，还要强撑着假装若无其事，他的手被人握住，炽热的温度将他的意识拽进了一片深海中，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在床上，将原本平整的床单无端压出了一层凌乱褶皱。
　　大概是因为身处下位的劣势，江允现在这个姿势并不适合主动进攻，因而他的吻也不再像头一回那么凶猛热烈，反而带了些冰冷以外的温柔意味，不动声色地将时启越诱越深，直到耳畔传来门开的声音——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47。”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69。”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83。”
　　系统的声音终于将时启的理智拉了回来，他艰难地退开，在江允那瞬间冻结成冰的视线中缓缓回头，心下一沉。
　　白寻手里还拿着电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但这笑意与开朗活泼明媚等等一系列美好的词汇都搭不上边，只令人觉得呼吸困难，止不住地颤栗。
　　他一步一步朝时启走过来，蓝瞳变成了阴沉沉的深蓝，语含笑意：“哥哥，看来你上午主动吻我，也不过是想逃避那个问题。”
　　“你又一次骗了我。”
　　白寻这话一出，江允的黑化值也开始涨了，黑眸沉沉，危险地盯着时启看，唇角微敛，显然是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
　　白寻走到时启身后，靠近他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层战栗，白寻一手按在时启嘴唇上，轻轻地揉捏着，眸色越来越深，声音却温柔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这是时启从未见过的白寻，他转过头想说话，白寻却充耳不闻。
　　“白天的话，现在作废好了。”
　　“反正，你也不听话。”
　　时启的呜咽与解释尽数隐没于白寻的手中，时启眼中含着雾气，求助般地拽紧了江允的衣襟，江允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生冷，然而这时的时启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江允动了动唇，似乎在说什么，同时将白寻推开，但时启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他的耳中全是系统的警告声。
　　系统：“警告！角色黑化值满格将开启BE结局！”
　　时启的眼前化为一片漆黑。
　　“你已打出BE结局。”
　　[白寻——绯红谎言]
　　“即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我还是放不下你。”
　　是否回到读档点？
　　是 否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翻车事故，怪不得别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到最后不但没问出密码，还把白寻的黑化值给刷满了。
　　时启叹了口气，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但这一切的源头都要归咎于……
　　“统啊，我又BE了。”时启说，“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点补偿吗？”
　　系统的声音出现在黑色空间里：“为什么？”
　　“是你让我去亲江允的，现在BE了不是你的锅吗？”时启说。
　　系统：“我只是建议而已。”
　　言下之意，你做不做是你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时启理不直气也壮：“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补偿，我就不玩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
　　哪怕BE了，他还是得继续玩。
　　系统显然被时启的流氓言论给惊呆了，片刻后才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时启试探道：“直接通关……”
　　系统：“？”
　　时启：“当然是不可能的了，那你应该知道，我BE一次是要扣工资的吧？你知道工资吗？那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你要补偿我一个很厉害的道具才行。”
　　时启这话完全就是骗骗系统，虽然BE的确会扣工资，但只要打出一次HE，发的奖金够他BE几百次了。
　　系统似乎犹豫了一下，说：“我答应你，但你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时启一呆。
　　实际上他只是和系统开个玩笑而已。毕竟他知道，系统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要是每个玩家和系统讨价还价都能成功，还要策划做什么？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每个人都能得到十连抽。
　　但系统居然真的答应给他“暗箱操作”了！
　　糟糕，系统该不会真的要进化成人了吧？
　　“你回去后，抽一次卡。”系统道，“我不能直接给你道具。”
　　还真有这种好事？！
　　时启一边想得尽快给系统做图灵测试了，一边乖巧地说：“好的。”
　　时启按下读档键。
　　右侧面板再一次闪过了一行小字：献祭进行中。
　　“结局结算中……”
　　“已扣除玩家体质25点，乔装30点。”
　　“献祭过程中，玩家获得智力15点，力量5点，财富5点，魅惑30点。”
　　时启的游戏面板属性再一次进行了调整。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特别可爱）
　　智力80（你还算聪明）
　　体质50（你有点弱）
　　力量80（你可以去拔河）
　　敏捷80（你比兔子还快）
　　财富85（你是个真的有钱人）
　　幸运90（你是个有运气的人）
　　——技能面板——
　　图书馆40，计算机使用50，斗殴55，说服50，聆听68，心理学40，妙手20，潜行30，驯兽75，乔装60，生存20，急救30，医学35，魅惑70
　　体质居然少了25点！时启眼前一黑。
　　他深知体质属性的重要性，毕竟体质不多就很容易各种生病，还容易引发各种症状。
　　更重要的是，一个身体差的练习生，该如何对抗高强度的练习？
　　果然。
　　系统：“因玩家体质低于副本要求平均值，将随机进行症状检定和debuff检定。”
　　骰子滚动的声音响起。
　　系统：“体质80，判定失败。每周，你将有70％概率触发一次随机症状。”
　　时启：“随机症状包括什么？”
　　时启第一个想到的症状，就是泪失禁症状……无论什么都好，千万不要触发这个症状！真的会社死啊！
　　系统道：“症状有三百种，将随机触发。”
　　三百种……那触发同一种症状的概率并不是很大。时启这么安慰自己。
　　骰子再一次滚动起来。
　　时启立刻紧张起来了：“还要骰什么？”
　　系统：“幸运93，幸运检定判定失败。每周，你将有40％概率触发一次[属性减弱]debuff。”
　　时启：“那是什么意思？”
　　系统：“顾名思义，随机扣除你的属性面板数值。”
　　时启：“什么？！”
　　时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差到这种程度，连减弱属性这种debuff都能撞上！
　　时启原本有一个[献祭]道具，这个道具可以保证他的属性不会减少，但[属性减弱]debuff则相反，会扣除他的属性。
　　不过还好是每周触发一次，两个月的话也就是八次，每次40％的概率，也就是三次多……等等不是这么算的啊！
　　如果他运气好，也就是四次。
　　如果运气不好，就会扣八次属性值。
　　时启……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了。
　　“读档中，请稍后……”
　　时启眼前现出光亮，江允仍然在安安静静地看书，这回时启打死也不去招惹他了。
　　但这次BE也并非没有得到线索，起码他知道了一件事情。
　　在没有buff影响的时候，白寻似乎也真的喜欢他了，否则也不可能看到那一幕时黑化值暴涨。
　　唯一令时启感到困惑的是，白寻的转变太快了，前一秒还把他当兄弟，后一秒就开始想和他谈恋爱了——
　　难道白寻是精神分裂？
　　应该也没有，他看上去精神还是挺正常的，除了黑化的时候……
　　时启思忖着，点开了抽奖界面。
　　既然系统说会给他，应该也不至于骗他。
　　这次不给他好点的道具，他真的会画圈圈诅咒系统的！
　　熟悉的抽奖界面，时启打算先抽一张。
　　单抽貌似比多抽抽到东西的概率要大，毕竟奖池里还有“谢谢惠顾”。
　　时启选了个音符，点击抽奖。
　　“恭喜您获得SSS级道具：海王恋爱手册！”
　　道具介绍：您是否还在因为想当海王无奈总翻车而苦恼？您是否因为翻车猝不及防打出BE结局而后悔？您是否因为只想打出HE却被迫招惹其他几人而迷茫？不要怕！《海王恋爱手册》帮助您！
　　该手册将记录您打出的BE结局，每累计4个BE结局可获得能量值1点，该点数可消除一次BE结局造成的所有后果。
　　您也可以选择进入BE结局体验黑化剧情获得能量值1点，不可重复进入同一黑化剧情，该剧情将维持24小时，并将自动开启成人模式。
　　进入新副本后能量值将持续累积，不可再进入上个副本的黑化剧情。
　　生效时间：获得该道具的副本有效。
　　这个道具的介绍着实有些长……时启慢慢吞吞地看完，大概了解了意思。
　　也就是说，集齐四个BE结局可以消除一次BE结局的影响，即减少属性和技能点，也不会有症状和debuff的投掷，这对时启来说倒是不错。
　　等于打四送一。
　　这是一本实质性的小册子，目前上面只有两页，一页是校园副本中打出过的BE结局，第二页则是这个副本打出的两个BE结局。
　　目前已经获得了一点能量值，即下一次打出BE结局时可以使用。
　　至于获得能量值的第二个方式……
　　时启凭借他的直觉，那似乎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办法，毕竟进入一次黑化剧情就可以获得一点能量值，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过，成人模式是什么？
　　时启看了眼自己的面板，上面成人模式是打开的。时启隐约记得，袁鹏和他说，记得把成人模式关上，但他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时启正要把成人模式关闭，系统突然冒出来，道：“关闭成人模式，攻略难度会加大。”
　　时启震惊：“为什么？！”
　　系统道：“关闭成人模式，意味着你不能与攻略对象近距离接触，包括与他同床共枕，牵手，接吻……一旦触碰，你的体质点将会被扣除。”
　　时启一脸的不理解：“那这个模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系统：“有些玩家并不喜欢和攻略对象接触，倘若攻略对象强行碰触，该模式可以保护他的安全。”
　　时启一脸的匪夷所思。
　　……还会有想要强行碰触玩家的攻略对象吗？听上去就很奇异。
　　但也说不定呢，毕竟他所在的世界，攻略对象都还很正常，如果是进入一些奇怪的世界去，也许会遇到不正常的攻略对象？
　　但如果那样，这游戏肯定会被举报吧！
　　时启也并不觉得，庄臻会做出奇怪的攻略对象。
　　毕竟他的学长风光霁月，性格又好，颜值爆表，完全没有性格变态的趋势啊。
　　时启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关闭成人模式，毕竟如果不小心碰到，也是要扣体质点的，他的体质已经在健康线上岌岌可危了，再扣下去，时启只怕自己再被套一个“病弱”debuff。
　　这一夜，时启抱着自己的被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而江允并未阻止。
　　时启总觉得，倘若今晚他再和江允睡在一起，白寻也许不会袖手旁观。
　　时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次日，便又是崭新的一天。
　　二公的选人日，终于到了。


第131章 
　　一公已有三十名成员被淘汰， 经过初次筛选，留下来的选手大多属于人气还行或者在舞台上表现还不错的练习生。
　　至于柳河，却是令人有些许意外， 他在他们队是主舞，虽说输给了另一队，但网络排名恰巧排在71名， 令人唏嘘。但确实有不少练习生觉得柳河太茶了，和他相处总有种会被他坑的感觉。
　　淘汰后，练习生都有队友送别， 唯独柳河没有， 他看着手机上时启和白寻的热搜，姣好面容近乎扭曲。
　　时启， 你以为这些人对你有真心吗？绝不可能，你除了一张脸之外还有什么优势？我等着看你被淘汰，从高处狠狠摔下来的结局。
　　大家来到二公选人舞台，这次的舞台要稍微小些， 且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子，另一侧则是座位， 看起来略微有些奇怪。
　　PD道：“今天是二公选人赛， 本次比赛仍然是八组进行PK，公演前两名自动成为两组队长。而你们今日的选人标准是——盲牌选人。”
　　公演前两名为江允跟贺随， 这两个人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一时间十分认真地听着。
　　“本次依然采取团队战的形式，以江允和贺随作为总队长， 进行队内选人， 每组挑选三十五人，随后按照曲目队内自行分配队伍， 为一支三人组，两支四人组合，两支五人组合，三支七人组合进行同组PK。”
　　“至于具体能选到谁，就要看两个队长的运气了。”
　　江允和贺随各自坐在一侧，随后PD对其他人说：“你们现在可以进行选择了，想选择江允为队长坐红色椅子，选择贺随为队长坐蓝色椅子。”
　　练习生立刻骚动起来，不知道节目组是要怎么玩，而且还要看运气……
　　一位练习生举手道：“PD，我们坐在哪里，就能选哪位队长吗？”
　　“游戏不是那么简单。”PD神秘一笑，“但现阶段，你们的选择也非常重要。”
　　大家完全是一头雾水，但也有练习生二话不说已经在特定颜色的座位上坐下了。
　　江允和贺随，一个主舞，一个主唱，他们需要的人，也许是和他们同样特质的人，也可能是相反特质的人。毕竟是要呈现出一个舞台，舞唱缺一不可。
　　但也有不少练习生在犹豫。他们有的人和其中一位打过交道，但又想去试一试另外一位的风格。这两个队长的风格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但大多能学到些东西。
　　眼看练习生一个又一个选好了位置，谷雨明显有些想法，问时启：“你打算去哪队？”
　　时启也没想到，二公刚开始，就给他摆出了个这么大的世纪难题。
　　他答应过贺随，二公会选他，而贺随则似乎一直对一公被江允抢先的事情颇有微词。
　　但如果不选江允，他总觉得江允会不高兴……
　　时启踌躇片刻，对谷雨低声说：“我可能还是去江允队吧。”
　　谷雨却摇摇头：“我觉得，你应该去贺随队里试一试，贺随对于唱方面颇有造诣，经过他调|教的歌手，大多都火了。贺随对于声音情感的释放十分有了解，你的声音天赋本来就好，但在舞台上还是略显青涩了。”
　　“相比较而言，江允虽然能给你舞蹈上的支持，但也可以从舞台投票看出来，以舞为主的舞台上，观众会对你的舞蹈细节更加挑剔。”
　　的确是这样。
　　时启上个舞台可以说是连续出了两次高光，都是被江允和白寻带着，倘若没有他们作为搭档，时启自己的投票怕是会比现在更低。
　　而大多观众投的都是基情风，并不是因为他的唱功投票。
　　谷雨不愧是他们的队长，他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时启思考半天，最后得出结论：
　　确实是去贺随队对他帮助更大，哪怕不是和贺随一组，贺随应当也会适当指点他一番。
　　时启坐在了蓝色椅子上，谷雨等人也坐在了蓝色椅子上。
　　PD扫视四周：“已经有不少练习生做出了选择，有些练习生选择了呆在原组，有些则是想换搭档试试……”
　　隔着人群，江允抬眸，似乎是在不经意环顾四周，深敛目光遥遥一点，落在时启身下的蓝色椅子上，随后漫不经心地离开。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10。”
　　时启：“才十点吗？还好还好。”
　　倘若没有系统，从江允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他的自制力和微表情管理都是满分吧，时启心想。
　　贺随则是视线精准锁定了时启，冲他挑唇一笑。
　　片刻后，白寻和陆敛也坐在了时启身后的椅子上。
　　时启一愣：“你们都选贺随吗？”
　　他还以为白寻会选择江允的……难道也和他一样，想换个口味？
　　结果这两个人的回答一个比一个随便。
　　白寻：“随便坐的。”
　　陆敛：“看你在这，我就过来了。”
　　时启：“……”
　　待所有练习生落座后，工作人员取来一沓扑克牌，放在桌上，随后PD抬手一抹，扑克牌背面朝上，上方则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而正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队长各选十张牌，选到的练习生，倘若坐在你们这边的椅子，便直接归入你们队。倘若没有坐在你们这里，则可进行劝说，无效则视为失败，重新归入总牌进行洗牌，一共进行四轮，最后一轮抽到谁算谁，不再进行重新分配。”
　　工作人员已经洗过牌了，两人可以各选十张，而没选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选到谁。
　　而PD这一番话，则是又让练习生议论纷纷。
　　也就是说，前三十张练习生是有自主选择权的，等到后五张，抽到谁是谁，还真是靠运气选人啊……
　　不过也为这游戏平添了一分刺激感。
　　时启却觉得有些不妙，最坏的假设是，他没选江允，但江允抽到了他，然后他又变成了江允那组，那不就等于是想换人没换成的悲剧故事吗？！
　　系统突然道：“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幸运。”
　　时启回过神：“是投翻牌结果吗？”
　　系统：“是的。”
　　这一轮的幸运……时启默默地想，让他被贺随选中吧，阿门。
　　时启随手一掷。
　　系统：“幸运70，判定成功。”
　　与此同时。
　　江允和贺随已经开始取牌了，江允神情淡漠，随意取了十张牌，他今天穿一身简约的黑衬衫，手指修长有力，将牌翻开，江允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按照节目效果来说，江允属于毫无效果的那种，一点高兴或者郁闷的表情都没有，就连时启也无法看出来，江允现在心情如何。
　　反观贺随，动作便更慢一些。贺随似乎更为慎重，他仔细研究过牌的背面，却发现都是一模一样的，只得选了十张，掀开。
　　PD依次念出牌上的人名。
　　没有时启。
　　练习生挨个起身，选择了队伍则坐在队长身后的座椅，没有选中则坐下，继续等待被选中。
　　谷雨说：“看来你最好的归宿就是能被贺随选中，这样也不用再纠结了。”
　　时启：“是啊……”
　　大部分练习生都是被选中就走了，对他们而言，队长是谁其实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还是其他队员。
　　毕竟队伍最后还是要拆分成小组，如果能和自己的朋友在一组，那自然是最好的。
　　第一轮结束，第二轮开始了。
　　时启再一次投掷了幸运，判定成功。
　　目前剩下二十八张牌，重新洗牌后进行抽牌，PD在一旁道：“两个队长有心仪的人选吗？”
　　江允垂眸，眼神沉静，神情漠然，在万众瞩目下缓缓道：“……陆敛吧。”
　　PD：“为什么想选他呢？”
　　江允言简意赅：“他的舞不错。”
　　陆敛却不怎么相信这一番话，他和江允本来就是情敌，还能存在单纯的欣赏？他想了想，突然咂摸出了言外之意。
　　倘若江允选了他，又选了时启，就可以光明正大凭借队长身份，把他和时启分开。
　　呵，江狗，你想得美。
　　看透了情敌阴暗想法的陆敛冷笑起来，而时启却转头对陆敛说：“江允很欣赏你诶！你要不要考虑去他的队里？其实江允人很好的……”
　　“他可不是……”陆敛险些吐血，忘记了这里还有个看不透的时启。他正欲解释，心念一转，改口道，“你想去贺随队里吗？那你就千万别答应江允，知道吗？”
　　比起江允，陆敛更倾向于和时启一起选择贺随，毕竟他跳舞不错，而除了江允之外，队内想必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主舞了，而贺随势必会选择跟时启在一组。
　　到时候就死乞白赖地和他们一队就好了。陆敛心想。
　　贺随则微笑道：“我想选时启，从一开始，我就想和他合作了。”
　　PD打趣道：“那就要看你和他有没有缘分了，如果江允最后一轮抽到他，你和他就只能是有缘无分，三公再见了。”
　　贺随一手支着下巴，银色长发垂落，发丝落在眉眼间，有一种精致绚丽，不辨雌雄的美感，他说：“我相信，我和他是有缘的。”
　　这一次仍然无人选到时启，反而是谷雨彭业和王乐的牌被江允拿到了。
　　他们坐的都是贺随的蓝色椅子。
　　但是当江允问他们是否愿意来他的队时，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了。
　　彭业说完，也很迷茫：“我居然答应了？天啊！”
　　“江允那个视线……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王乐心有余悸道，“我只觉得如果拒绝，会被他的目光给冻死……虽然只是我的错觉，朋友们，我要去坐牢了，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时启：“呃……江允也没那么可怕吧？他还是很有耐心的。”
　　起码当时江允指点他动作的时候，每个动作都要反反复复教他好多次，但江允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谷雨则拍拍时启肩膀：“等会万一江允抽到你，你要是扛不住就答应他吧，这都是命。”
　　时启哭笑不得。
　　不行，他已经铁了心要选贺随了。不光是因为舞台，还因为他想找机会发现贺随和他的真实关系。
　　贺随从游戏一开始，便表达了对他声音的好感。可实际相处的时候，时启也并没有发现贺随对他的声音有多痴迷，也许是贺随隐藏了情绪？他并不确定，但他总觉得，贺随隐瞒了什么事情。
　　时启原本想问贺随，但贺随每次一上来就开始各种诱惑他，他实在是扛不住……
　　目前还剩下二十张牌了。
　　再度洗牌。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幸运。”
　　时启第三次投骰子，但这一次，幸运之神没有再眷顾他。
　　系统：“幸运95，判定失败。”
　　时启叹了口气，果不其然，江允翻开第一张牌，便是他的名字。
　　“时启。”江允表情平静，按照惯例吐出一句话，“你愿意来我的队伍吗？”
　　时启起身，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腹稿，却在看到江允眼睛的那一刻全忘了。
　　他一下子卡壳了。
　　江允一手按着时启的那张牌，手腕依旧戴着那条红绳，黑眸如墨，黑衬衣衬得肤色稍显苍白，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打破他那平静的表情。
　　时启突然想看看他表情发生变化是什么样子。
　　时启正要说话，另一侧的贺随突然笑意吟吟地开口：“既然你选的是我这边的人，那么我也可以说话吧？”
　　贺随的桃花眼眼尾一斜，看向时启：“既然选择了我，就要坚定一点，可别被江队长策反了。”
　　江允的视线的确冰冷，但贺随却丝毫不惧，顶着江允宛若能冻结一切的目光，冲时启做了个wink。
　　闪瞎旁人的眼睛。
　　而江队长显然是不屑于搞这种无聊的小把戏，他直接忽略了贺随，只看着时启。
　　“……抱歉。”时启说，“我还是想选贺随。”
　　江允淡淡点头，贺随则一弯嘴角，坐在江允身后的练习生都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
　　“……居然有人敢拒绝江允，好有胆量。”有人窃窃私语，“我感觉能被他选上都是一种荣幸了。”
　　“时启已经和江允合作过了，想和别人合作也很正常吧？何况江允原本唱功也比不上贺随……”
　　“所以如果最后江允还能选到时启，那就精彩了哈哈哈哈。”
　　时启则也在想，万一最后一轮，江允选到他该怎么办，那也太尴尬了。
　　不过如果他运气好的话……
　　第三轮江允选到了白寻，白寻拒绝了他，成为第二个胆敢拒绝江允的男人。
　　“没办法啊兄弟。”白寻叹了口气，“我看时启是铁了心要选贺随，我也想和他一组，就麻烦你孤家寡人了。”
　　接连被拒绝似乎并未带给江允多大的打击，实际上他的表情几乎是纹丝不动，而大家觉得沉冷的气氛大概也只是心理错觉罢了。
　　最后终于来到了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选人环节。而这一次选到的人没有拒绝的权利。这次每人还能选十张牌。
　　而剩余没有被选择到的练习生，也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贺随全场的表情一直都很悠闲，他今日穿着一身灰色衬衫，与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与袖口则点缀有宝石蓝的配饰，看上去格外高贵优雅。他一伸手，含笑道：“江队长，你先选。”
　　江允却是打量他一番，淡淡道：“看来排第一名，也是有好处的。”
　　“那是自然。”贺随微笑道，“否则一公的时候，又怎么会让江队长占了便宜呢？”
　　江允和贺随这一番意味不明的话，大家听不太懂，你来我往一番，江允在万众瞩目之下，选择了十张牌。
　　而贺随则拿走了另外十张。
　　系统：“亲爱的玩家，请您过一个幸运。”
　　时启投掷，随后深深吸气。
　　为了保持悬念，由工作人员上前，将牌一一翻开。
　　白寻和陆敛在贺随队里，而时启的名字……则出现在了江允的面前。
　　全场轰动。
　　全场最有看点的一幕，莫过于是你邀请我我拒绝了你，但最后我还是被你选中了，这种狗血剧情放在现实里没什么看头，但落在江允身上，便格外令人唏嘘。
　　更有些人本着看好戏的想法，想看时启会受到江允如何的对待。毕竟江允可是从来没有受到过别人拒绝，时启是第一个。
　　显然这一幕并没有经过节目组的安排，而是纯纯的巧合。而时启则看着自己投了98的幸运点数一阵苦笑。
　　果然，还是不能靠自己的运气啊。
　　又被江允选到了。
　　在众人兴奋期待看热闹的表情中，唯独江允和贺随的表情依然未变，一人冷淡漠然，一人言笑晏晏。
　　PD：“如果双方都没有异议，那么……”
　　“请稍等。”贺随缓缓开口，指间出现了一张黑卡，道，“我有一张[队员置换卡]，是公演第一的奖励，那么我想，这个奖励现在应该可以用吧？”
　　众人哗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即将结束时居然又出现了一番反转！
　　贺随要选谁进行置换？
　　PD点头，接过贺随手中的卡片，念道：
　　“队员置换卡，可将本组队员与其他组队员进行置换，只可使用一次，用完后作废。”
　　PD道：“你想选择谁进行置换？”
　　贺随含笑眼眸，缓缓扫过全场练习生……被他看过的练习生都情不自禁地想，贺随该不会是想选我吧？
　　无论如何，这一期的节目效果简直拉满了。
　　节目组甚至已经将这期节目的标题想好了：
　　《二公竞演选人赛，贺随江允抢一人》
　　而时启则是突然懂了选人前江允和贺随的那一番对话。
　　江允早就知道，贺随肯定会有优先选人的权利！
　　毕竟作为第一名，节目组势必会给他一些优势，就譬如一公时江允率先选人的权利，而这次，这个权利来到了贺随手中。
　　贺随悠悠道：“我不爱夺君子之好，江允和白寻自入节目开始便是一组，既然如此，那我就把白寻给你吧。”
　　贺随手指一推，将白寻的卡片推到对面，道：“我选时启。”
　　原来贺随从一开始便胸有成竹的模样并不是装的，他一早就已经知道，他肯定可以选到自己想选的人！
　　两个太多，一个正好。
　　而从节目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在演，从和江允开口抢人那一刻就在演了。
　　毕竟如果不争抢一番，怎么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贺随这人还真是……
　　比他想象中还要腹黑一点。
　　时启也是几番波折，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而江允看也不看白寻那张卡，道：“我有拒绝的权利？”
　　当江允开始用反问句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有点生气了，但他向来不会将情绪外露出来。
　　两人互换卡面，选人赛终于告一段落。
　　白寻离开，与时启擦肩而过时，低声对时启说：“你也看到了吧？贺随就是只老狐狸，你玩不过他，所以，除了练习以外，尽量和他少接触，等到三公……我会把你选回来的。”
　　时启还未发话，却感觉到白寻握住了他的手，并给他塞了个小东西。
　　“这是我给你买的，”白寻轻轻一笑，“本来想着和你一组，不着急给你，但现在看来，还是先给你吧。”
　　白寻离开，时启摊开手，那是一枚黑曜石的耳钉，在光线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记得，白寻左耳时常戴着一枚耳钉，当时以为他是装酷，但没想到，他一直保留着另一枚耳钉，还说是给他买的……
　　什么意思？
　　时启有点迷茫。
　　而这一刻，耳钉旁爆出一阵光芒。
　　[羁绊·白寻/3]
　　内容待解锁。
　　时启现在已经没脾气了，失忆的坏处就在于，他无法直接解锁羁绊，得亲自寻找答案。
　　可他和白寻，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白寻似乎认出他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反倒是时启，现在一点线索也没得到。
　　时启想了半天，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白寻昨天态度的突然转变，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因为线索太过快速而没有捕捉到具体的内容。
　　过灵感是有机会得到线索的。
　　但随之而来的风险是必须投掷幸运。
　　接连两次幸运失败，但他必须要试一试，毕竟这一团乱麻，他必须要找到线头。
　　时启说：“系统，我要过一个灵感。”
　　骰子转动两声。
　　系统：“智力50，判定成功。”
　　系统：“幸运60，判定成功。”
　　系统：“你回顾了昨天的事情，发现白寻昨天的转变实际上是在和你加了好友以后，所以，你觉得线索应该是在……手机上。”


第132章 
　　……手机？
　　可是他们的手机， 今天早上就已经交还回去了，也许等到第二次公演结束才能拿回来。
　　简直就是命运的捉弄。
　　时启握住了手中的耳钉，这个身体打过耳眼， 但时启从来没戴过花里胡哨的东西。
　　因为是重要的线索，所以要好好保留着，回去后找个盒子放起来好了。
　　时启倒是没打算光明正大地把这东西戴出去， 一是不习惯，二是这耳钉一看就是和白寻那枚配对的，到时候不好解释。
　　选人结束后， 大家坐在自己的队长身后， 要准备选曲了。
　　两队是面对面坐的。时启现在看到江允就觉得有种没有由来的心虚，但江允也并未看他， 他的身边挤满了人，似乎在问他问题。
　　而江允则始终是那副矜持冷淡的模样，眉眼轻敛，和一侧白寻说着话， 丝毫没有往贺随队看一眼的意思。
　　时启正想坐到后面去，贺随却已然看见了他， 含笑的浅色眸盯着他看， 道：“来喝点水。”
　　时启原本并不想过去，贺随就坐在最前排， 一抬头，对面就是江允。
　　但陆敛从一侧走过来，自然而然地靠近时启， 问他：“想不想过去坐？不想的话， 我们坐后面。”
　　陆敛对贺随也十分警惕，但看在他把时启选回来的份上， 勉强也可以维持一下表面和平。
　　时启只得点头，两人坐过去，贺随面前则是温水和糕点。因为节目录制时间较长，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中间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内不计入节目正品，因而可以先吃吃喝喝一番。
　　陆敛则是中途有事，暂时离开了座位。
　　时启捧着水杯喝水，注意力时不时就会被对面扯过去，越是想要不在意，就越是忍不住在意。白寻在问他们这次的人数分配，江允则是在看练习生名单……
　　一块糕点抵在他的唇边。贺随道：“这是我托人在味轩阁买的糕点，他们家的绿豆糕味道还不错，尝尝看？”
　　时启本想拒绝，然而吃的都送到嘴边了，他正要接过，贺随却是手腕轻轻晃了一下，嘴角溢出几丝笑意：“就这么吃吧。”
　　时启瞪了贺随一眼：“我不吃。”
　　贺随懒洋洋地道：“新队员不听队长的话，是不是应该关小黑屋呢？”
　　时启：“你在乱说什么……小心被听到。”
　　只得面红耳赤地咬了一口。
　　糕点松软，入口即化，带着绿豆特有的清香，然而味轩阁这个名字，还是令时启略微出神。
　　他很小心注意不碰到贺随的手指，如同小猫舔水一般，而贺随显然也对投喂时启这种事情乐在其中，带着些令人沉醉的俊美笑意望着他。
　　而这时，江允却忽然抬眼，似乎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但又像是时启的错觉，因为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大屏幕上。
　　只有系统提示他江允的黑化值加了5点的事实告诉时启，江允的确看到了。
　　目前江允的黑化值是93，一个岌岌可危的数值，再往上升，就很容易破百，时启心不在焉地想着，最后一小块糕点，他一不小心咬住了贺随的手指。
　　随后故作若无其事地退出，而贺随也并没有恼怒之意，时启略微窘迫：“抱歉……”
　　“小猫挠人也很正常。”贺随并不在意。
　　谁是猫啊，我看你才是猫吧！时启递给他一张餐巾纸，看贺随擦着手指，随后慢条斯理地说：“你完全没必要对江允感到愧疚，这原本就是比赛性质的节目，每个环节都是为了节目效果。你这么选，节目组乐见其成，何况很多人都换过队伍，也是人之常情。”
　　时启：“是这样的，可是……”
　　“还有一点，倘若你一直呆在江允的身边，你就缺乏主动权。”贺随道，“江允的性格太过强势，他说什么都没人敢拒绝他，你一直呆在他身边，迟早被他那群事业粉骂，江允会不会替你解释倒不重要，人们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
　　“所以，去试试新的东西吧。”贺随微微叹气，“譬如这一次，我可以给你江允绝对无法给予你的感觉。”
　　时启听完这一番话，第一反应却是……
　　可是，贺随也很强势啊。
　　虽然他和江允性格截然不同，但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尤其在被贺随“教授知识”的时候，时启越发感觉到了，贺随会采取迂回的方式，润物细无声般地达成目的，而江允则是更加简单粗暴一些。
　　不过，好像和后者比起来，大家还是更喜欢前者。
　　但时启也没有想过，贺随会和他说这样的话，是他的表现太明显了吗？
　　时启没有回答，而贺随却是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手指轻轻拨弄了下那条纤细的古旧的红绳。
　　时启那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而周围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异样。
　　“时启，你到底是不舍得离开江允的团队，还是不舍得离开他呢？”贺随微微蹙眉，声音中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对你很特别，对吗？”
　　“……”
　　时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陆敛回归座位，并且带回来了热气腾腾的炸鸡，被练习生一哄而上，瞬间瓜分了。但陆敛还是给时启留了半只鸡。
　　“终于可以和你在一组了。”陆敛感慨道，“今天就要换宿舍了，我宿舍正好有人要搬出去，等会我帮你搬吧。”说罢，他压低了声音，“正好也可以培养下感情。”
　　时启正在啃鸡腿，闻言一怔。
　　确实……他和房嘉然都要搬出去了。
　　吃人的嘴短，好像也不能拒绝。
　　“我可以带我另一个朋友搬进去吗？”时启想了想，问，“他叫房嘉然。”
　　陆敛道：“没问题，我宿舍正好要搬出去两个人。”
　　“可我想让时启搬来我宿舍。”贺随在一旁冷不丁开口，“宿舍里只有我一人，很孤独啊。”
　　陆敛蹙眉：“一个人住有什么孤独的？回宿舍就是睡个觉。”
　　贺随：“那你一个人住，时启，搬过来好不好？”
　　陆敛啧了声：“你懂不懂先来后到？时启已经答应我了。”
　　贺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幽道：“但你如果和时启不是一个队，也没有和他住在一个宿舍的必要吧？”
　　贺随是队长，他有权利分配队员去哪个队伍，这一击简直是重重扎到了陆敛的命脉。
　　陆敛磨了磨后槽牙，片刻后，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既然你这么怕孤单，那我也搬过去好了，省得时启为难。”
　　他是绝对不会让时启和贺随单独共处一室的。贺随那性格，和时启住一屋，怕是会干点坏事。
　　贺随显然也没想到陆敛如此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嘴角笑意僵了一分。
　　“那可真是太好了。”贺随终于冷冷道，“时启，你觉得呢？”
　　“……好。”时启在一旁听着，他并不想同时和两个攻略对象住一屋，太容易发生摩擦了，但如果非要选择的话，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和陆敛住在一起。
　　住宿方面就这么决定下来了，休息时间一瞬而过，很快就到了选歌环节。
　　一共八首歌，唱跳各四首，大屏幕依次播放，而看过一轮后，时启已经有了判断。
　　以跳为主的歌曲，难度可以说是翻了一倍，但以唱为主的歌曲也并不轻松，大多都是改编曲，虽然很好听，但是对于节奏和肢体表现要求非常高。
　　贺随宛若聊家常般问：“喜欢哪首？”
　　“第三首。”时启道。
　　陆敛道：“我也觉得三不错，不过这个舞蹈也并不比dance组弱，比较考验核心力量。”
　　第三首歌曲是三人组合，是要借助辅助道具的，舞台比较特殊，由数根绳索捆绑而成，歌曲主题为“禁锢与自由”。
　　但不得不说，张力很大，歌曲也很好听，起码舞台效果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会带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觉。
　　几人简单讨论之后，便决定选择第三首歌了，而剩余练习生则是各自组队，很快也组好了队。
　　这次选歌并不激烈，八首歌仍然是PK形式，但不是同组歌曲PK，具体和谁PK，要靠抽签决定，也就是公演彩排那天才知晓。
　　PD道：“接下来我念出歌曲名称，请选择该歌曲的队伍举牌示意。”
　　时启他们选择了第三首歌，而江允则是选择了另一支以跳为主的曲目。
　　那支曲目很难，时启看了视频，哪怕给他三个月，他也跳不出视频上的那种感觉。
　　时启甚至觉得，他离开江允组，或许是一件好事。如果他仍然和江允搭档，江允为了照顾他，肯定不会选择这支曲目。即便选择了，也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指导他。
　　虽然这感觉并不好受，但时启必须要承认，他和江允之间，的确存在着天堑鸿沟，无论他怎么练习努力，都是无法弥补的。
　　选完曲目已经是傍晚了，大家饿得头晕眼花，几乎是刚下节目便毫无形象地飞奔进食堂。时启吃了不少糕点，还吃了半只鸡，暂时还不太饿，打算先把宿舍的东西先搬一点出来。
　　或许是和他们呆得久了，想到要搬宿舍，便不由自主地有些难过。
　　时启很珍惜舍友情，无论是第一个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他喜欢和人同居，但长大后，离开了学校，便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回到家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人会和他说话，也没有人和他一起做饭，一起洗碗，晚上一起看电视。
　　他现在甚至已经有些沉迷游戏了。
　　大家都喜欢玩这种游戏，有人爱，有粉丝关注你，有朋友喜欢你，会暂时忘却掉内心那股孤寂的感觉。
　　可回到现实，又会被更大的落差所打击到。
　　虽然心里知道“不要沉溺虚拟游戏”，但有时候的确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人还是下意识向往美好的东西。
　　系统说：“你怎么没有男朋友？”
　　时启说：“我没有，不对，我本来就不喜欢男生，怎么会有男朋友？！”
　　时启的愿望，实际上是找一个可爱的女朋友，但公司的女生都喜欢调戏他……时启实在有些应付不过来，更何况是和她们谈恋爱了。
　　系统道：“你一个弱受，想找女朋友，怕是很难。”
　　时启怒道：“谁弱啊？我也不是受！”
　　系统：“你的身高体重表可还在我档案库里存着呢，需要翻出来给你看看吗？”
　　时启：“……”
　　系统：“所以还是找个男朋友吧。”
　　时启说：“我是直男，就算不是，这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给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我。”
　　系统说：“你相信吗？我有预知的能力。”
　　时启：“所以呢？”
　　系统：“我预测，你回到现实后，很快就能找到一个高大帅气英俊潇洒的男朋友了，但他可能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时启心想我信了你的邪。嘴上说：“是吗？那承你吉言了。”
　　时启觉得，虽然他玩游戏可以去攻略男生，但这毕竟只是游戏而已，有些男生也玩同性游戏，看耽美小说，但他不一定是给。
　　时启也一样。
　　回到现实，和男人谈恋爱……时启是绝对会拒绝的！
　　宿舍里果然没有人。时启松了口气，如同一只慢吞吞的蜗牛，一点一点地取出自己的东西，依然打不开的日记本，写满了注意事项的记词本，一些没吃完的小零食，青柠味还没过期的酸奶……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以及白寻送给他的耳钉，他手腕的红绳。
　　东西也不是很多，还有一个摔坏的小手电筒。时启没报什么希望地打开，手电筒亮了起来。
　　之前试了好几次，都没法继续用了。为什么突然好了？
　　时启略微疑惑，但并未深思。
　　时启把东西都收到一个盒子里，抱着盒子转身，不由得一怔。
　　江允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就这么抱臂靠在墙上静静地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这一刻，时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他也静静地看着江允。
　　江允刚才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难道不是去吃饭了吗？
　　但，他和江允还会在一个节目里，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这么想想，时启的心情就好多了。
　　“我要搬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时启扯出一个笑，道。
　　江允却道：“不等其他人了么？”
　　时启：“房嘉然等会也会回来收拾东西……”
　　“嗯。”江允冷冷道，像是并不想听到这种答案。
　　但时启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听什么了。
　　目前江允身上的谜团是最多的，但奈何江允实在太过于守口如瓶了，到现在为止，时启也只能知道一些零星的线索，却无法推断出全貌。
　　他能感觉到，每次谈到过去的话题，江允都有在刻意地回避，似乎是并不想让时启知道。
　　倘若他们的过去难以启齿，那么大概率是一地鸡毛，不欢而散，江允不愿意提起也很正常。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时启却隐约有种预感。
　　或许他们的过去，的确并没有好结局。
　　但现在的江允，却依然喜欢他。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也可能是错觉。
　　毕竟人类最容易产生的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我能反杀，她/他喜欢我。
　　时启不说话，江允也不说话，似乎就是随便看看，气氛陷入凝滞。时启想了想，又扯了个话题：“我的手电筒，是你给我修的吗？”
　　时启当然没指望江允点头，只要江允说一句不是，然后他再接一句超市的手电筒看来质量不太好，我等会再去买一个好了之类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找到借口离开宿舍了。
　　时启这么想着，却听江允道：“……是我修的。”
　　时启神情一凝。
　　“晚上一个人出去，记得带手电筒。”江允静静地道，“以后没有人会去找你了。”
　　时启：“……嗯。”
　　经历过第一个舞台之后，时启对夜盲症的恐惧感已经大幅度减弱了。
　　人最怕的是源于未知的恐惧。
　　而时启的恐惧，则在江允于舞台上揽住踉踉跄跄即将跌倒的他，并将他的耳麦不动声色戴回去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宛若舞台幕布拉上的那一刻，满场漆黑，而楼道里则不知被人按亮了灯，温暖的橙黄色光线与宿舍内的淡白光线相互交织，与江允那深邃英俊的面容一并落在时启的眼瞳当中。
　　时启突然有了更多的话想和他说。
　　“其实我不是要……故意拒绝你。”时启说，“你很厉害，应该没有人不想和你搭档。”
　　“我知道。”江允语气平静，“我也理解你的做法，实际上，我也很赞成你去其他队伍，和我在一起，你的优势不能完全展现出来。”
　　“但是，你拒绝我的时候，”江允说，“我比想象中更难过。”
　　时启：“……”
　　时启完全没想到江允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江允几乎是从来不和他说自己内心的感受，即便有，也会掩饰过去，这还是江允头一次明确和他说“我很难过”，即便他脸上的表情依旧那么平静。
　　时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原本不该过来的。”江允淡淡道，“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所以才选择了这个时候收拾行李。”
　　时启：“呃……”
　　“但我不喜欢不告而别。上一次，”江允道，“还有这一次。”
　　江允垂眸，抬步走向时启，道：“这条红绳，还是给我吧，放在节目里，容易被人看出来。”
　　时启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允将那段红绳再一次解开，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可之前给他系上的时候，怎么不怕别人看出来？
　　江允……这是要放弃了吗？时启下意识地想着，虽然江允的好感度并没有掉，但要没有继续上升的趋势。他的好感度停留在65，似乎已经很久了。
　　只有黑化值仍然跌跌涨涨个不停。
　　在江允即将收手的时候，时启拉住了他的手腕，看向他的眼睛：“既然把我的拿走了，那你的呢？”
　　江允对手腕上的红绳从来不曾掩饰过，但也因为他的态度太过自然，导致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个简单的装饰物。而时启每天戴着，则是要担心被人看到，便经常用衣袖遮挡住。
　　江允黑眸如墨：“能解开就还你。”
　　这简直就是耍赖！
　　江允把他的东西都拿走了，什么也没给他留，这不是摆明了要和他一刀两断吗？
　　时启很生气，但他除了试图用眼神杀死江允之外，并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论掰手腕，他掰不过江允。
　　论打架，他也打不过江允。
　　论毒舌……他也毒不过江允。
　　时启气鼓鼓的，恨恨地看着江允。
　　江允却似乎看出了时启的心思，他的视线落在了时启已经整理好了的储物盒上，轻飘飘地道：“但我也不是没有给你留过什么东西……”
　　时启一愣：“什么？”
　　该不会是那袋青柠味的酸奶吧？！
　　江允看着他，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你一直试图打开密码的那本‘日记’，是我的。”
　　时启：“！”
　　时启是真没想到，这本日记居然是江允的！江允这种人居然会写日记？根本看不出来！可为什么会在他这里呢？如果没有记错，封皮上还写了他的名字。
　　时启一脸“你是不是在骗我”的怀疑表情，而江允则道：“信不信由你。”
　　可如果不是江允的日记本，他怎么会知道密码呢？
　　日记是很私密的东西，大概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不会知道密码，但江允知道，他们之前的关系会好到这种程度吗？
　　不确定。
　　时启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验证方法。
　　他之前触碰日记本的时候，并没有触发[羁绊]！
　　系统突然道：“你再试试。”
　　时启将信将疑地拿出日记，而在那一刻，日记本旁边出现了熟悉的金色光芒。
　　[江允·羁绊/6]
　　时启：“？”
　　江允观察时启的表情，突然道：“下一秒，你是不是该问我日记本的密码了？”
　　时启期待道：“你会告诉我吗？”
　　江允道：“如果你给我一个告别吻，或许我就会告诉你了。”
　　江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散漫，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
　　丝毫看不出来，他说这一番话的目的，居然是索吻。
　　时启看着江允，怀疑他在开玩笑，前面说了那么多话，差点把他说哭了，结果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句，险些以为自己被耍。
　　但江允的神色并不作伪，不像是在开玩笑。
　　时启犹豫地看着他，江允现在究竟在想什么？明明已经要离开了，居然还要一个吻……
　　可万一江允说得是真的呢？
　　那个日记本里，或许会有很多线索。
　　时启一咬牙，仰头亲了上去。
　　但江允似乎并不只想要一个单纯的亲吻，在时启亲过去磨磨蹭蹭的时候，他没有动作，待时启要离开了，他便往前一步，将时启抵在他和桌子之间，令他逃离不得，随后慢条斯理地含住他的舌头，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但这种亲吻方式实在是有些过于色|气了，这种感觉更像是在品尝他的灵魂，每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会被成百倍地放大，江允俯下身，时启被迫后仰身体，被江允越吻越深。
　　整个过程中，江允的气息都没有乱，他似乎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亲密规则，一吻结束，他除了衬衣前襟被时启揉皱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随后，他喑哑着声音，在不住喘息的时启耳畔留下一句话。
　　“密码是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第133章 
　　时启略微有些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种亲吻方式，反倒比以往更为明晰， 也更为羞耻些，他甚至不太想睁开眼睛面对现实，脑海则是一点点重现出江允的声音。
　　密码是……
　　哪天？
　　但他再怎么问， 江允都不说了。
　　时启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江允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小傻子，眼巴巴地送上去了，结果得到了这么一个似或而非的答案， 江允也的确告诉他了， 可问题是他并不知道他们在一起那天究竟是哪天啊！
　　难道要一个个试吗？那得试到猴年马月去？
　　时启气得要命，一把推开江允， 抱着自己的储物箱愤愤离开了。
　　随后房嘉然等人也回来了，两人很快将被褥床单等东西收拾好，房嘉然心中还有些遗憾：毕竟以后可再也看不到这么劲爆刺激的画面了，简直像是现实版霸道偶像爱上我。
　　然而房嘉然没想到，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时启收完东西，陆敛则在门口等， 随后和时启一起先离开， 而房嘉然还在收拾自己的生活用具，便见江允道：“你和时启的关系很好。”
　　房嘉然一转身， 发现江允似乎只是随便提了这么一句，他手腕闲闲搭在桌上，正在看一本书， 头也不抬。房嘉然压力小了点， 但仍然战战兢兢地道：“是啊，我们是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江允又翻过一页书。
　　房嘉然恭恭敬敬：“您请说。”
　　“到了新宿舍， 多和时启在一起，倘若有其他人欺负他，告诉我。”江允似乎漫不经心道，“他新搬过去的宿舍，舍友人品不大好，我有点担心。”
　　房嘉然小心翼翼：“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话还没说完，便见江允从书中抬起眼来，并没有威胁的意味，却让房嘉然肩膀上骤然一沉。
　　房嘉然：“如果真有那种事情，我会告诉您的。”
　　房嘉然出了房间，头上全是汗。
　　时启究竟有多大的胆敢和江允谈恋爱啊！压力山大啊！
　　贺随虽然住的是四人间，但他的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床位空空荡荡，一个月下来也累积了不少灰尘。他们不得不展开一场大扫除。
　　而贺随显然并不精通此道，蹙着眉看着满屋子的灰尘，片刻后道：“我叫人上来打扫。”
　　“你怎么不叫人替你当偶像呢？”陆敛反嘲道，不忘记和时启说，“你看，像贺随这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连家务都不会做的男人，不能做好伴侣。”
　　“四肢简单的人，不应该是你？”贺随冷笑道，“除了会干家务之外，还能做什么？总不能让时启跟着你干家务吧。”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时启忙道：“很快就好了，把灰尘擦掉就没事了，贺随你要不……先去外面坐一会？”
　　贺随默不作声，取过时启手里的抹布，动作略显笨拙地擦拭时启的衣柜。
　　陆敛不甘示弱地擦拭另一侧衣柜。
　　房嘉然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一幕，恍惚间突然有了个惊悚的发现……
　　他该不会又要卷入新一轮的爱恨情仇了吧？！
　　时启说：“明天要先熟悉舞蹈吗？我看了下，那个舞好像很考验腰腹力量，还有下腰的动作。”
　　陆敛满不在乎：“那个不难。”
　　时启满脸僵硬，对于陆敛来说确实不难，可能跟玩似的，但对于他来说……
　　难度系数跃迁得有些过于大了。
　　显然陆敛刚说完那句，便想起来了什么，他打量时启：“不用担心，每天多做几组基础锻炼，到时候我带你，这种动作很吃核心力量和……”
　　说话时时启正好翻身上床，跪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擦拭灰尘，衣摆随着动作朝上收起，露出一截细白的窄腰。
　　陆敛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就卡了壳。
　　时启却是没有发觉，灰太多了，他一边打喷嚏，一边问：“和什么？”
　　灰大容易打喷嚏，打喷嚏容易灰大，时启一通“阿嚏阿嚏阿嚏”，灰尘飞扬。
　　陆敛：“……和平衡感。”说着，擦干净手，从抽屉拿出了一个口罩，对时启道，“戴上这个。”
　　时启的手不干净，便把脸凑过去，示意陆敛给他戴。
　　陆敛才注意到，时启的嘴唇有点红，还有点肿，像是被什么人咬过一般。但还有外人在场，陆敛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问出来。
　　陆敛的手指不经意间蹭过时启的脸，软软的，滑滑的，只想再摸一把。
　　但他并没有理由。
　　陆敛将绑带穿过时启的耳朵，同样洁白如玉，且很小巧，经常隐没于黑发丝之间，陆敛没忍住，又摸了一下。
　　“耳朵这么小。”陆敛不自然道。
　　陆敛的手指带着茧子，擦过时启的耳朵，有点刺刺的疼，还有一丝古怪的电流感，时启耳朵麻了一瞬，幸好陆敛放开了手。
　　时启的脸不大，戴上口罩后显得脸更小了，声音闷在口罩里，不再那么清透：“要练习啊，去哪练习？”
　　陆敛道：“对面就是健身房，我看过了，虽然不大，但器材还挺全的，还有游泳馆。每天花两个小时，差不多够了。”
　　时启立刻道：“我不会游泳。”
　　“不会可以学。”陆敛笑道，“如果实在不想学就算了。”
　　时启打死也不会再学游泳了。
　　他宁愿抱着救生圈在水里扑腾。
　　“明天练不了。”一直在擦拭柜子的贺随突然开口道，“节目组有一个拍摄活动，不如让时启先跟着练歌。”
　　他们是三人组，两个人都不在，剩下一个人只能单独练习了。
　　时启：“这样也行……阿嚏！”
　　时启不知道怎么，鼻子一直很痒，接连打喷嚏，头晕脑胀，打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陆敛便让他去一旁洗个脸，自己帮他擦了。
　　时启回来的时候，贺随还在擦柜子，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不确定感，直把那柜子擦得崭新锃亮，比舞台大厅能照出人影的地板还干净。
　　看来贺随是真的一点家务都没做过，完完全全的贵公子派头。
　　时启坐在一侧，直到屋里变得干净，他还在打喷嚏。
　　“该不会是鼻炎吧？”时启自言自语道。
　　系统：“是因为你的体质太低，导致的应激反应。”
　　时启：“系统？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系统：“今天要进行属性检定和症状检定，请投掷。”
　　时启头顶冒出六个点，但该来的躲不过，最后还是投了。
　　骰子滚动几下，停住了。
　　系统：“本周你将有30％的概率触发恐惧症，恐惧的对象为：摄像机。”
　　系统：“[属性减弱]debuff已触发，扣除你的智力5点，力量15点。”
　　时启：“……”
　　不愧是debuff，一出手就拿走了他20点属性。
　　时启泪流满面，果然好运气从来不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让我看看。”修长冰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时启眼泪汪汪，眼眶通红，看上去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一般，贺随微微皱眉，“去医院吧。”
　　“不，不用……”时启摇摇头，“我去洗个脸。”
　　时启进了卫生间，以水冲洗，片刻后，终于感觉好多了。
　　但是眼眶还是很红。
　　时启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睡下铺了，他整理好东西，贺随又朝他的床上喷了点香氛，说是安眠物，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包裹着时启，时启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压在心上，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索性作罢。
　　“睡吧。”贺随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他抚了抚时启的额头，温声道，“好好休息。”
　　贺随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怜惜”的情绪，时启是第一个。
　　时启裹在被子里，眼圈通红，脸色发白的模样，很像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可怜幼崽。
　　幸好时启不知道贺随内心所想，否则一定要说“到底是我没有自理能力还是你没有？”。
　　时启揉了揉眼睛。
　　“我这里有蒸汽眼罩。”房嘉然说，“戴上睡，眼睛会舒服一点……给。”
　　贺随接过眼罩，冲房嘉然点点头，房嘉然觉得那目光大概是“做得不错喵主子就喜欢你这种有眼色的奴隶”，不禁嘴角抽搐。
　　次日早，时启迷迷糊糊醒来，跟贺随陆敛道别，随后与房嘉然一同吃了早饭，不紧不慢赶往练习室——
　　门外有个工作人员找他，似乎挺着急的，和他说：“快，来不及了！”
　　随后时启被莫名其妙地带走，直到被带上了大门口一辆考斯特，才发现江允陆敛贺随白寻都在里面。
　　工作人员道：“这是赞助方指定成员，今天会和你们一起参与拍摄活动。”
　　时启这才想起来，噢原来他还有个拍摄活动……
　　车上座位多，四人都没坐在一处，后面则是坐了一排工作人员，而时启则是跟谁坐都有些偏心的嫌疑，思忖片刻，他打算到后排一个人做，正要朝后走时，坐在外侧的白寻拉住他的手腕：“坐我这里。”
　　大约是有工作人员在场的缘故，几人都没有开口，时启想了想，并未拒绝，随后在白寻身旁坐了下来。
　　随后白寻便亲亲热热地靠着他，道：“这段路还长着呢，想玩游戏么？”
　　白寻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我下了一个双人游戏，咱们可以一起玩。”
　　后背似乎有目光试图杀他，白寻丝毫不在意，先下手为强，这道理他再懂不过了。
　　大约是为了换衣服方便，几人都穿了最简单的款式，时启混迹在其中丝毫不显违和。时启和白寻玩了一会，白寻似乎有点困，便把手机递给他。
　　时启反倒有些诧异。
　　平日里白寻都是起得早的那个，为什么今天却困成这样？
　　“你搬出去了，”白寻声音闷闷的，“我不习惯，早上还想叫你来着，结果发现没有人……”
　　这话说的，让时启不由得汗颜。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他睡得挺好的。
　　时启原本没想其他，但拿到手机时，突然想起了系统的话。
　　“线索应该是在手机上。”
　　是他的手机，还是白寻的手机呢？
　　时启莫名有点紧张，他小声问白寻：“我能看你的手机信息吗？”
　　白寻已经闭上了眼，眼皮在光下显得薄，睫毛纤长，细碎的蓝毛随意翘起，闻言“嗯”了一声，不甚在意：“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有点像是查男朋友手机的感觉……
　　时启心想，这只是为了做任务，莫名其妙的幻觉通通一边去！
　　时启还是头一次翻看别人的手机，但他也很茫然，手机里能有什么线索？
　　他毫无经验。
　　点开短信，里面大多是垃圾短信，现代人已经不习惯用短信交流了，大多数微信，可白寻也说过，微信是他的工作号，不是私人账号。
　　……难道是企鹅？
　　时启已经很久不用企鹅了，他点开，联系人随便看看，发现只加了他一个人。
　　时启：“……”
　　空间也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这好像是刚创建的号啊。时启翻了半天，后知后觉。
　　可白寻为什么要拿一个新号加他呢？时启不理解。
　　时启点开登陆界面，上面的确还有第二个号，但他没有密码，登陆不上。
　　白寻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时启正沉思着，忽然感觉肩膀一沉，白寻歪在他肩膀上，睡得很沉。
　　看上去……好像也不像瞒着他什么的样子啊，如果有，那只能说白寻太心大了，抑或是笃定了他不会发现什么线索。
　　时启又点开相册。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多是白寻的自拍，和舞台视频。时启翻了一阵，便退了出去。
　　时启像是查看男友手机的女友，试图找到真相，但奈何男友太狡猾，什么也没给他留下，最后只得失望退出。
　　一个多小时后，车到拍摄场地了，白寻也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睡得真舒服啊。”
　　时启面无表情地锤了锤肩膀。
　　白寻十分上道地伸手，给时启揉肩膀，时启则是没好气地把手机丢给他，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生气了？”白寻轻笑道，“你拿着我的手机，是想找什么？”
　　原来白寻那时候还清醒着。
　　时启不清楚白寻究竟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随口一问，道：“没找什么。”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了。”白寻道，他歪过头看着时启，忽然在他耳垂碰了碰，“如果今天你戴上那枚耳钉就好了，一定很适合你。”
　　“干什么呢？”陆敛从后方座位出来，拍掉白寻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陆敛其实在外面时说话比较直接，没有对时启这么好的脾气，再加上他看到白寻居然靠着时启睡了一路，更加看他不顺眼了。
　　但总的来说，白寻的危险性还是排在其他两人之后的，毕竟白寻也承认了，他是个直男。
　　陆敛完全没想过自己曾经也是同样标榜直男的其中一员。
　　拍摄现场非常大，且看上去十分专业，一下车便有人带他们朝场地走去，那人似乎对江允和白寻很熟，从他们的谈话中，时启得知，这一次拍摄活动主要是为了新款服装的上市拍宣传片，而江允头一次穿的那件昂贵的黑T恤，就是他家的。
　　又被勾起了尴尬回忆的时启：“……”
　　“这次的拍摄主题比较特殊，需要展示的产品不是常服，且因为是宣传片的形式，所以我们会分成五组进行拍摄，每组两人，最后一组是团体照，你们可以自行选择搭档。”那人说，“等会摄影师会过来跟你们详细说明。”
　　结果四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时启。
　　好笑，谁想和其他人搭档啊。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大家的选择如此迅速，他愣怔一下，道：“你们不再考虑考虑吗？”
　　“既然可以自由选择，那就没什么好考虑的。”陆敛道。
　　他们穿过走廊，这里有十几个房间，穿着各异的模特从房间走出来，普通的穿着西装外套，夸张一点的是烟熏妆，时启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印第安打扮的人！
　　时启：“……”
　　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那人将他们带到一个客厅，并上了茶水，随后便离开了。时启则是有些忐忑，他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完全是陌生的。
　　“这种宣传片，不会讲究太多。”江允道，“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面无表情就可以了。”
　　时启感激地看向江允，知道他其实在安慰自己。
　　贺随道：“就像你拍照时的那样？我猜他们一直没换掉你，只是因为没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吧。”
　　江允扯起嘴角：“总比一个漫天花边新闻的人要好。”
　　眼看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而陆敛和白寻丝毫没有做和事佬的意思，时启只得起身，一人发了一块小饼干，堵住他们的嘴。
　　成效颇丰。
　　虽然江允并不喜欢甜食，但时启递过来的小饼干，他还是一脸冷漠地吃了。
　　茶几上放着几本时尚杂志，封皮很熟悉，正是“面无表情”的江允。
　　江允穿着那件黑T恤，外带一件冲锋衣外套，脸上一道伤痕，眼神极为冷酷地盯着镜头，光影则明显地从侧方打过来，只突出了男人的深邃眉眼，张力则全部藏于暗处，反而更令人心痒。
　　这个摄影师的理念，的确很奇特。他们并不局限于某个单调场景，也没有不能对脸动手的规则，这种带伤妆有时候反而性张力更足一些。
　　下一页则是一个男明星赤|裸上身，只着一条长裤，戴着拳击手套，作势要挥拳，他的腹肌完全绷紧，看上去非常……
　　一双手将他手里的杂志取过，含笑的声音道：“你想看，我也可以给你看，不必看别人。”
　　那杂志被贺随公然摊开在桌面，吸引每个人都好奇看了一眼，随后，
　　陆敛不屑：“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如看我的。”
　　白寻点评：“这个男的，也就一般般吧。”
　　江允并不发表评论，但神情里都透出一种“你怎么喜欢这样的”意味。
　　时启：“……”
　　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们至于这么较真吗？！
　　摄影师终于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摄影师道：“我叫杰米，这是我的助力莉莉，既然已经组好队了，就听莉莉介绍一下场景，选择最合适的那个，随后去做造型，OK吗？”
　　摄影师看上去像是永远睡不醒似的，完成任务般说完这一通话，随后就离开了。
　　莉莉是一个白白净净，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文秀内向，时启却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几分诡异的……慈祥？是她看错了吗？
　　“各位哥哥们好，今天我们准备的场景是，圣骑士和恶魔长，吸血鬼和猎人，少爷与管家，学长与学弟，以及最后的大场景……侦探与凶手。”
　　听莉莉这么说，其他四人都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有时启一人懵逼，心想，这都是啥？我为什么听不懂？
　　莉莉道：“我是《绝赞偶像》的忠实观众，而且从成立起初就一直在追啦，也是一直参与拍摄过程的。大家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先看看前几期的宣传片，确定一下尺度噢！”
　　……尺度？
　　有人拿来了平板，让大家传着看，时启本想等最后一个看，但没想到平板传到最后，传到了他的手里。
　　时启只得硬着头皮打开。
　　宣传片比他想象中的要精美，宛若电影一般的画质，场景也栩栩如生，最主要的是，这片子里的双方看上去很基情！很暧昧！很性感！
　　时启呆若木鸡。
　　这居然能过审？！
　　时启：“呃……我觉得，要不你们再选选搭档？我一个人……拍不了这么多吧？”
　　他一个都不想拍啊！一想到这种宣传片会被放到网上被无数人观看，时启简直是斯巴达了。
　　贺随单手拖着下颚，懒洋洋道：“那你想和谁一起拍呢？”
　　陆敛期待地看向时启，每一个眼神都在说“选我！”。
　　白寻则是挑起了眉：“既然赞助商选择了你，我觉得我们应该……”
　　“好好配合赞助商的要求才对。”
　　江允则仍旧没有发话，他只喝了口水，随后平静地看向时启。
　　时启脑袋里倘若有台计算机，现在估计主板都要烧焦了。
　　系统：“四选四还是四选二的问题，我认为还是很好选择的。”
　　莉莉始终用那种迷之微笑看着他们，时启说：“你们就没有其他想选的人了吗？譬如……白寻和江允搭档？贺随和陆敛搭档？我觉得也很不错啊。”
　　白寻：“谁要和面瘫搭档啊。”
　　陆敛：“谁要和绯闻王搭档？”
　　贺随：“不想和蠢货搭档。”
　　江允：“啧。”
　　时启：“……”
　　大概是看时启太可怜了，莉莉解释道：“其实不用太过担心啦，我们还是正经的拍摄组，不会拍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时启：你这么说我更担心了啊。
　　但最终也没有多少时间纠结，分组就这么决定下来了。时启悲催地跟着莉莉去化妆间，莉莉道：“我是你的粉丝，总不会害你啦。”
　　时启：“真、真的吗？”
　　时启还是头一次遇到活的粉丝，顿时受宠若惊。
　　“是啊。”莉莉说，“等会拍摄结束了，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时启：“当然可以！”
　　莉莉眼睛一亮，小声对时启说：“那四个人里面，你最喜欢谁啊？”
　　时启吓了一跳：“喜欢？他们都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莉莉遗憾道：“我知道呀，但不妨碍我磕你们的CP，实在太香了。我还给你和江允写过一个CP文呢，名字叫——”
　　“七夜危情。”
　　“你应该没看过吧？”
　　时启：“……”


第134章 
　　盯着莉莉灼灼的视线， 时启有预感，倘若他说看过，那么她也许还会和自己讨论些更奇怪的事情……
　　时启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 使出毕生演技，故作平静道：“没看过，那是什么？”
　　说实话， 他的确没仔细看，只看过上面的配图，至于具体内容是完全不了解的， 这样也不算是骗人。
　　莉莉一副失落的表情， 时启只得当做没看到，好在莉莉只是随口一说， 很快就恢复了专业模样，对时启说：“因为时间有限，所以会从比较容易的场景先来，第一个是……学长与学弟。”
　　时启想到一个问题：“所以我和谁搭档呢？我扮演学弟吗？”
　　“这个片段你可以先选啦， 选完之后我会将结果传到对面，其他片段让他们选。”莉莉笑道， “至于是谁来扮演， 那就不知道啦，总之会有人来的。”
　　时启略微犹豫：“那具体的拍摄内容……”
　　“我们比较追求自然感， 所以拍摄前才会给你们剧本，免得太过刻意。”莉莉道，“当然你也不用担心， 杰米很会捕捉镜头的。”
　　时启想了想：“那我来扮演学长好了。”
　　光是听这个组合， 学弟肯定是被欺负的那个，他才不会主动去选呢。
　　系统：“你真机智。”
　　时启：“系统？你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系统：“亲爱的玩家， 请您投掷一个[幸运]。”
　　系统每次过来，都是让他投骰子，仿佛一个毫无感情的投掷机器。时启心里忐忑，屏气凝神，祈祷一番，将骰子投了出去。
　　系统：“幸运91，判定失败。”
　　好吧，祈祷完全没用。
　　系统：“今日你将触发恐惧症，持续时间为：三小时。”
　　时启又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莉莉先带着时启去换衣服，因为是校园风，所以提供的是一套奶白色衬衫与浅咖色的长裤，丝绸质地，在灯光下细密的暗纹流光溢彩。
　　看上去便是价值不菲。
　　化妆师开始给时启上妆，莉莉则在一旁提一些建议，例如“眼尾勾勒一下”，“粉打得清透点”，“眉笔用棕色”之类的话，化妆师很娴熟，动作飞快，不时还夸时启一句：“你的皮肤可真好啊。”
　　时启礼貌道：“谢谢。”
　　用了“今天也要帅帅哒”998大礼包的效果，谁用皮肤都好，出游戏之后，都可以做宣传了。
　　莉莉则说：“你好有礼貌呀，哥哥们一定都很喜欢你，想和你贴贴！”
　　时启觉得莉莉说得太夸张了：“他们都很照顾我，但是并没有工作以外的其他交流。”
　　最后化妆师拿出一对浅棕色的美瞳，想要给时启戴上，时启如临大敌：“可以不戴吗？！”
　　这个东西，要戴到眼睛里去！
　　救命！时启连眼药水都不滴的，一想到会滴进眼睛里就好恐怖啊……
　　化妆师：“不疼的，戴几次就习惯了。”
　　时启表情僵硬，一个劲地往后躲。
　　僵持了几分钟，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莉莉去开门，白寻的声音道：“来看看情况，阿启怎么样了？”
　　莉莉：“出了一点小问题……”
　　白寻进屋，便看到仍旧和化妆师僵持的时启，他的视线落在化妆师手里的美瞳上，诧异地挑眉，道：“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为什么要换别的颜色？”
　　化妆师道：“这是摄影师的要求，棕色会让人看上去更温柔些。”
　　“但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啊。”白寻笑了笑，嘴角浮现出小酒窝，“对吧，阿启？”
　　时启疯狂点头，感激地看着白寻。
　　化妆师无奈，道：“如果杰米同意，那也可以不戴。”
　　“有事我担着。”白寻牵住时启的手，带着他走出去，随后莉莉在一旁兴奋地小声尖叫。
　　“完了！我又开始磕白时了！这一对简直香死了！”
　　“你听到没有？他叫他阿启诶！这称呼只能对很亲密的人说吧！啊啊啊啊啊！”
　　化妆师冷静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你想想，前几期你磕的CP，哪个不是BE得轰轰烈烈？”
　　莉莉：“我不管！我磕死他们！回去就写文！”
　　化妆师简直对莉莉没有办法了。
　　杰米正在摄影棚喝咖啡，见人来了，之前那副困倦迷离的表情一扫而光，他拿起摄像机，打量时启几眼，并未说什么，只让他们先看下剧情。
　　时启一边看，一边小声询问：“怎么是你啊。”
　　白寻：“怎么，你不是一直想当我哥哥吗？”他挑起眉，眼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戏谑道，“怕了？”
　　时启凶巴巴道：“我怕什么？我是怕你发挥不好！”
　　“那希望等会你也能对我这么凶。”白寻眼里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翻过本子，“嗯……果然如此。”
　　时启看了几眼，大多是很普通的情景，想来应该也不难，之所以会产生暧昧的氛围，也许是因为剪辑得太好了？
　　杰米道：“你们不用管我，演你们自己的就行了，如果有问题我会喊停。”
　　白寻表情十分轻松：“OK。”
　　然而踏入场地后，便有摄影机对着他，那一刻，时启的心瞬间紧绷了起来，开始忍不住汗毛竖起。
　　这就和他看到了鬼时的心情是一样的，除非摄影机移开，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但是……应该有没关系吧。时启这么想着。
　　教室内光影浮动，学弟趴在桌上睡觉，桀骜不驯的少年，外套也不好好穿，衣领大敞着，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学长从一侧经过，看到白寻这般在教室里呼呼大睡，便走过去，唤他醒来。
　　学弟睡眼惺忪，满脸燥意，一头乱发，一把拽住学长的手，想要把他扯开——
　　白寻愣怔片刻，非但没松手，反而将时启的手拉得更紧了，说：“你怎么了？”
　　时启的手指冰冷无比，像是摸到了一块冰，在他的掌心几不可闻地战栗着。
　　再一抬头，时启的脸似乎都白了几分，嘴唇紧紧抿起，失去了几分血色。
　　“你很难受吗？”白寻当即要喊停，时启却微微摇头，余光飘向一侧的摄影机，杰米一直没有出声，代表拍摄一直没停。
　　时启微微低下头，背对摄影机，轻声道：“我有点害怕摄影机。”
　　白寻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可在训练室的时候你并没有……”
　　“我也不清楚。”时启说，“但在这里……”
　　时启自然不可能将他这周抽到的倒霉症状告诉白寻，这确实非常影响他的状态。
　　“那如果……你不看它呢？”白寻道，“背对摄影机？”
　　时启闭上眼睛，那种恐惧感似乎消失了些许。
　　“会好一些。”
　　“我知道了。”白寻注视着他，嘴角微微一扯，露出恶作剧的模样，轻轻一拽，将时启拉进自己怀里。
　　学长猝不及防，倒进学弟怀里，那一瞬间海盐般潮湿的气息弥漫开来，似乎是某种香水的味道。
　　恶劣的学弟眉眼间带着桀骜不驯，轻轻挑眉，略带嘲弄模样，他一手挡在学长眼前，微微俯下身，令日光从他背后倾泻而下，洒在学长那未被遮挡的下半张脸上——
　　他的嘴唇颜色很淡，从下颚到脖颈的线条极为白皙优美，锁骨则露出一小截，可惜更美好的风景便被死死挡在了那严丝合缝的衣领扣之中。
　　学弟轻描淡写在学长耳畔耳语几句，便见学长的耳朵微不可闻地红了起来。
　　旋即，学长挥开学弟的手，脸上带着怒气冲冲的神情，挥手离开。
　　转场，安静的图书馆内，学长穿一身针织外套，对着摄像机动作僵硬地挑选合适的书籍，突然心有所感，看到一侧的学习桌上，某个熟悉的学弟脸上盖着某本杂志，正沐浴秋日阳光睡得正熟。
　　学长将盖在他脸上的杂志取下，正想对上次学弟的行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而学弟一直没睁开眼睛，学长轻轻摇了他几下，也不见他有反应。
　　学长狐疑地低头看他情况，两人的距离咫尺之间，这时学弟却闭着眼睛，抬头，轻轻亲了学长一下。
　　学长：“……”
　　学长转身跑了。
　　学弟慢悠悠睁开眼睛，如宝石般湛蓝的眼中闪过一丝好笑，他抿了抿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偷香那一刻的滋味。
　　时启却是愤愤，本子里根本没有这一幕啊！白寻自己给自己加戏，有没有人管管？！
　　杰米却似乎挺满意的，学长学弟的片段直接就过了。
　　白寻下场，道：“你太紧张了。”
　　时启心烦意乱：“不许亲我！”
　　白寻义正言辞道：“没碰到。”他的视线落在时启的衣前，低声道，“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衬得你皮肤很白……”
　　“……让我想要亲手将这件衣服脱下来。”
　　这是第一个片段里，白寻在时启耳边说的话，令他无法抑制地红了耳朵。
　　这人怎么什么都敢说啊！真不怕人设崩了吗？！
　　莉莉在一旁念念有词：“学校的器材室里……”
　　时启在一旁疾步快走：“现在可以去换衣服了吗？”
　　莉莉：“好的！下一个场景是少爷与管家。你的角色是：少爷。”
　　时启几乎不用怎么改妆，只换了件更为华丽的衬衫，这件衣服前襟有需要系上的领结，时启自己系了半天，也没系好。莉莉突然灵机一动：“等会上场系吧，反正小少爷不会系也很正常！”
　　时启：“……”
　　真的吗？你别骗我。
　　时启正想向其他人求助，贺随的声音从门口出来：“我也觉得很正常。”
　　时启转头一看，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贺随惊呆了！
　　贺随一头银发披下，一身纯白外套内搭黑衬衣与修长西裤的管家服，衬得面色愈发苍白俊美，而他戴了一副单边眼镜——那正是教授时启的那一日所戴的眼镜。
　　时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们同吃一根巧克力棒的情景。
　　“小少爷，走吧。”贺随笑吟吟地冲他行礼，随后伸手，他同样戴着一双纯白色的手套，但质地极薄，时启握上去的时候，像是直接握住了贺随的手。
　　莉莉在一旁：“啊啊啊啊贺随好有风度啊！他好宠时启啊！”
　　化妆师冷漠脸：“娱乐圈里是没有真感情的。”
　　“新的脑洞！”莉莉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就写腹黑管家和他的小少爷吧！”
　　化妆师：“……”
　　这一幕在换衣室里，小少爷对着镜子给自己打领带，结果越打越乱，直到管家优雅而彬彬有礼地道：“我来吧。”
　　继而那条被缠得乱七八糟的领带终于得到了解放，它被耐心地捋平每一个褶皱，而这个动作势必让管家距离他非常地近……
　　管家是从身后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手指绕住了那段领带，令小少爷只能被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含水。小少爷皱了皱眉：“你……快点！”
　　“遵命。”管家微微叹息一声，“很快就好了。”
　　继而身后便的人便再朝前埋了一小步，令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管家那丝滑带着冰冷意味的布料，与小少爷只穿了一层薄薄衬衫带着热意的脊背贴合，感觉有一丝奇怪。
　　可看着镜子里的管家……垂眸，神情认真，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小少爷那薄红而略带窘迫的神色，他的手指宛若做什么艺术品般一点点缠绕住领带，穿过孔，收紧，每一个动作都似乎缠在小少爷的心上。
　　而在小少爷不再看镜子的时候，管家微微测过头，在小少爷乌黑凌乱的短发上留下一个几不可闻的亲吻。
　　时启并没有注意到贺随在搞小动作，他全程都是被贺随禁锢着，系好了这一个天长地久的领带。
　　随后就要换场景了。
　　“温泉？！”时启大跌眼镜，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少爷颐指气使让管家和他一起泡温泉这种剧情……真的可以吗？！
　　“那就要问这本子的编剧了。”贺随淡淡道，看了一眼封皮，“……莉莉？”
　　莉莉在一旁宛若被点名，道：“啊是这样的，因为我觉得小少爷和管家之间不光是阶级分明的感觉，为了突出暧昧感肯定是要带入同一个平等的环境里才会比较有趣……所以坦诚相见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时启险些吐血。
　　姑娘你脑洞未免也太丰富了吧！他现在一点都不好奇莉莉写的同人文是什么内容了……
　　说是泡温泉，但实际上也得穿浴袍。时启恨不得把浴袍裹成羽绒服，结果发现他这还算好的了，贺随的浴袍居然是……半透明的。
　　时启瞳孔剧烈震动：“你……”
　　“这不是小少爷要求的么？”贺随勾唇一笑，平铺直叙地念道，“因为不满意管家总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特意选了一天，借口要管家给自己洗头发，决定好好观察一下管家的身材——”
　　“小少爷，您还满意吗？”
　　时启：“你不要给我乱、加、戏！”
　　小少爷换好浴袍，便冲到管家房门口，矜持地敲了敲门。
　　“我在这里，少爷。”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无奈，显然将刚才那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小少爷脸红了，清了清嗓子，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走……走吧。”
　　浴池热气腾腾，小少爷进了池中，靠在墙上总忍不住视线飘忽，管家的浴袍若隐若现，反而令人更想扒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样了，看来管家平时也有在好好锻炼嘛，胸肌腹肌虽不明显，但还是很有料的……
　　“小少爷，您在看哪儿？”管家的声音轻飘飘落在耳边。
　　小少爷有些心虚，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你是我的人，我想看哪就看哪，怎么了？”
　　管家：“嗯，您转过去一点。”
　　管家不紧不慢地入了池，温泉的雾气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令两人的动作大半隐藏在湿漉漉的潮气当中。
　　浴袍早已在如水的那一刻便变得透明了，管家不紧不慢地取了托盘，将温水递给小少爷。
　　“喝一点，”管家道，“怕你晕过去。”
　　小少爷嘟嘟囔囔，不太情愿地喝了一口，是柠檬水，甜度正好，不酸不甜。
　　小少爷满意了，背对着管家，让他给自己洗头发。
　　管家应了，他来到小少爷身后，轻声说：“冒犯了。”
　　“抬头。”
　　一瓢水落在小少爷的头发上，小少爷闭着眼睛，额头光洁，睫毛纤长，如同蝶翅一般漂亮，眼睛乖乖地闭上，脸颊上带着些被热气晕蒸出的粉，而他的浴袍则在不经意间拉开了，半没于水中。
　　但管家还是看到了。
　　很漂亮的粉色。
　　小少爷养尊处优，哪里都很好看。
　　小少爷完全没注意到管家逾矩的视线，反倒是管家按在他肩头，低声道：“再往下坐一点。”
　　小少爷不明所以，但他脸上还有水，不方便睁开，只得依照管家的要求，“唔”了一声，将光|裸肩膀没于水面之下。
　　洗发乳也是柠檬清香的，时启并不知道，这是贺随特意要求的。
　　隔着热水和黑暗，动作便不太明晰，不知道是不是热水泡久了，时启当真感觉到了晕感，便拽住贺随的手臂，轻轻扯了扯。
　　“怎么了？”那声音在他耳畔很近的位置，呼出了热气。
　　时启轻声问：“好了吗。”
　　这一片段已经结束，因为部分原因，所有人退场，留给主角换衣服的时间。
　　贺随：“还没有。”
　　时启丝毫不觉得贺随会骗他，但他的确太热了，这时一杯水递到他的唇边，时启就喝了。
　　贺随看着时启的喉结不断滚动，同样眼中情绪翻涌。
　　倘若这里不是拍摄场地就好了。
　　片刻后，贺随将他的头发擦干：“好了。”
　　时启仍然没在水里：“你先出去。”
　　贺随怕他泡晕了，道：“你有衣服挡着，怕什么？”
　　时启：“……”
　　总是背对着他，就觉得安全了吗？
　　贺随这一刻才真正觉得，时启好像的确是个直男，一点自我防范意识都没有。
　　倘若换个地方，估计早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启则完全没想到贺随心里的想法，但贺随的好感度却涨了一点，令他有点奇怪。
　　难道贺随的爱好是泡温泉？
　　那以后要不要约他一起出去泡温泉呢？泡一次涨一点好感，好像也挺划得来的。
　　系统：“……”
　　“下一个场景是什么？”时启问莉莉。
　　莉莉道：“吸血鬼和猎人，你的身份是……”
　　“吸血鬼。”
　　然而说是吸血鬼，其实也就是给时启戴上两颗尖牙，配上一枚红宝石耳钉，手指上戴一枚戒指，手腕缠了些许绷带，莉莉还给他拿了血包，和他说，等会吐血就咬开，实际上里面是番茄酱，味道还不错。
　　时启：“……”
　　然后，化妆师又拿出了一对血红的美瞳，对他说：“这你必须要戴了，杰米可不允许p图的。”
　　时启：“……”
　　到底是谁要演猎人啊？他要咬死他啊！
　　好在虽然看上去很恐怖，但化妆师还是很心灵手巧，给时启戴了几次就戴上了。
　　时启对着镜子看了看。
　　居然还不错，颜色很自然，也很逼真。
　　随后，莉莉又往他头上戴了一个暗红色的毛茸茸。
　　时启：“这是什么？”
　　莉莉眼神游移：“……吸血鬼……耳朵。”
　　时启：“这不是猫咪耳朵吗？！”
　　莉莉：“吸血鬼……猫咪耳朵。”
　　时启：我看上去真的那么好骗吗？！
　　莉莉：“但是超级可爱啊！”她推开门，兴冲冲道，“猎人肯定会喜欢的！”
　　刚一推开门，没料到有人站在门口，作势要敲。时启一个踉跄，直接扑那人身上了。
　　他鼻子都撞疼了，那人穿一身黑红制服，质地精良厚实，布料偏硬，他将时启揽住，一时间没有说话。
　　时启没有察觉到这奇怪的氛围，他一边道歉一边从那人怀里退出来：“抱歉，刚才……”
　　时启刚一抬头，头顶的耳朵被人揉了揉。
　　“这是哪来的小猫咪？”陆敛喃喃道，“好可爱。”
　　时启一头黑色碎发，刚被吹风机吹干，此刻发尾还有些潮湿，白皙脖颈带着些水汽，眼睛却透着红色，显然是为了符合人设所戴的。
　　小吸血鬼衣着极其精致，他耳朵上，纤瘦手腕，以及手指上都带着暗红点缀，却从黑发间探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摸起来软绵绵的，触感极好。
　　陆敛：“太可爱了吧？这猫耳朵是时启自己要戴得吗？简直太犯规了，等会我还怎么按剧本走……”
　　陆敛兴致盎然，时启一脸麻木。
　　原来那个让我被迫带美瞳的混蛋就是你。
　　你给我等着，等会我咬死你！


第135章 
　　场地已经迅速布置好了， 同样是为了附和吸血鬼的主题，古堡阴森幽暗，荆棘丛生， 华美的纹样装饰在黑夜下泛着血色光芒，乌鸦自黑夜剪影中飞快掠过不详的叫声。
　　身材高大，手持十字架与银色匕首的精英猎人毫无畏惧地来到了这个传闻中穷凶极恶吸血鬼的老巢， 他的厚底皮靴踩在凹凸不平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不可避免地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但他很聪明，选择了沿着墙边最浓重的阴影行走， 同时他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猎人当即转身， 手中的十字架散发着神圣的，危险的光芒， 月光自十字架的边缘缓缓流淌，同时一双冰冷的手毫无预兆地触上了猎人紧绷的肩膀，当然，手指并没有碰到那十字架一丝一毫。
　　他的动作太快， 猎人霎时转身，希望看清袭击者的面孔， 可紧接着， 那人灵巧地攀上猎人后背，随后猎人只觉后颈一阵刺痛， 无法抵御的虚弱感令他摇摇欲坠，必须撑着墙才能阻止自己倒下去。
　　“你……”猎人咬牙，他感觉到背后的人正对着自己的脖颈又吸又舔， 很明显， 他正是自己所要寻找的吸血鬼！
　　冰凉的液体顺着咬住的皮肤不断往下淌去，那是他的血， 吸血鬼似乎存心逗弄他的猎物玩，或许失血过多而已就是他的最终下场。
　　或许是因为吸血鬼的尖牙存在晕眩物质，猎人的面容出现了可疑的红晕，他急促地呼吸着，吸血鬼苍白纤细的手指映衬在那小麦色的皮肤上，那一刻竟显得无比性感。
　　吸血鬼：“你想杀了我？”
　　他的声音却并非是沙哑诡谲的古老恐怖音色，相反，却是一种清朗的，听到第一句便会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的少年音色。
　　这或许是一只刚刚成年的小吸血鬼，而猎人是他的第一个猎物。
　　猎人没有说话，但他在急促地呼吸，吸血鬼困惑地转过头，正欲跳下去，忽觉不妙——
　　猎人反手一刀，利刃划破寒光，攒起为数不多的力量迫力朝身后一划——
　　“嘶啦——”
　　小吸血鬼惊愕睁大双眼，显然没想到猎物还会反抗，那一击割破了他的衣摆，与他的小臂，他感觉自己的皮肤火辣辣地疼着。
　　这个猎物有对付他的银器！
　　猎人喘着粗气转过身，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流淌一地，似乎无法克制的血迹，一路蜿蜒至古堡内。
　　猎人深呼吸，旋即才泻力缓缓靠墙坐下，随意支着一条腿，皱着眉，休息片刻。
　　虽然没有看清吸血鬼的样貌，但他并非没有得到好处。
　　吸血鬼的戒指仓促间掉在了地上，闪动着幽幽的红芒，以及一小段蜿蜒的黑色布料，是从吸血鬼袖口割下来的。
　　猎人研究片刻，无果，最终撑着墙站起来，预备继续朝古堡行进。
　　一幕结束，陆敛立刻大步流星找到一旁猛喝水的时启，道：“时启！你挤的番茄酱太多了，流我衣服里了都！”
　　时启也吃了一嘴的番茄酱，齁得要死，但看到陆敛拍摄时险些表情扭曲还得装作没事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快给我擦擦。”陆敛拽着时启进了最近的房间里，“黏糊糊的。”
　　时启说：“不能擦啊，擦了等会还得补。”
　　“不擦是吧？”陆敛挑眉，看穿了时启的意思，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好，很好。”
　　一个猎人，怎么看上去比吸血鬼还可怕？这不合理！
　　片刻后，助理递给陆敛几个血包，示意等会合适的时候捏爆，而时启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这些……不是是给我用的吧？”
　　助理：“是的，等下有个片段需要……”
　　时启晕了：“陆……陆敛，我还是给你擦擦吧？”
　　陆敛邪恶一笑：“晚了！”
　　第二幕开始。
　　猎人进入了城堡内，皮靴踩在光亮如新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缓慢的脚步声，猎人对城堡内金灿灿的金币宝藏视若无睹，他抬头，对上王座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吸血鬼——
　　吸血鬼身穿黑衬衣，这颜色衬得他皮肤苍白|精致，眼瞳却是毫不掩饰的暗红色，昭示了他吸血鬼的身份，嘴唇也是红的，大概是因为才吸过他的血。
　　他一手搭在王座上，被隔断的袖子与无法凝结的伤痕尽数展现在猎人眼中。
　　这原本该是恐怖阴森的一幕，但吸血鬼年龄并不大，面容轮廓并不尖锐，甚至连那故作高深吓人的模样都变得异常可爱了起来，更重要的是……
　　他黑发之中还藏着一对不易察觉的毛茸茸的耳朵。
　　猎人：“……”
　　小吸血鬼缓缓开口，声音在古堡内回荡，带着明显的愤怒之意：“擅闯者，你知道进来的代价吗？”
　　猎人不作答，继续朝王座走去。
　　小吸血鬼面上浮现出冷意，下一秒，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吸血鬼的专属技能：瞬移。
　　当然是时启一路小跑，而陆敛只当作看不到，还得作出一副震惊疑惑的表情。
　　猎人再一眨眼，吸血鬼已然出现在猎人面前，眼神凶狠，毫不怀疑，他是想吸干猎人。
　　而猎人则毫不示弱，迅速避开攻势，与吸血鬼扭打起来。
　　“你们不该存在。”猎人一字一句，声音沉肃，“人类不是你们的猎物，你们一次又一次地闯进人类的地盘，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十字架禁锢了吸血鬼的行动，匕首扎进吸血鬼的后肩，血迹迅速浸湿了黑色布料，小吸血鬼面上浮现狰狞痛苦之意，冷汗涔涔，但他毫无示弱之意，恶狠狠看着猎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只一口咬住他的颈侧！
　　猎人面容森冷，一点点看着小吸血鬼力道减轻，挣扎力度变小，他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什么，猎人俯下|身去听。
　　“你……是我……咬的第一个……人。”
　　所以，我没错。
　　猎人那一刻的表情，竟无法用言语形容。
　　片刻后，他将那枚戒指，缓缓戴进了小吸血鬼的手指上。
　　该场景落幕。
　　一旁的工作人员眼泪哗哗：“为什么是BE啊呜呜呜呜，我的心好痛！”
　　“小吸血鬼一定没死吧！呜呜呜，我不要啊！他这么可爱！”
　　“猎人好无情好冷酷啊！我恨他！”
　　时启爬起来，身上黏糊糊的，跟陆敛不同，他用的是番茄汁，只觉得后肩都是番茄的味道。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陆敛起身，把时启也拽起来：“去洗个澡吧。”
　　时启上一幕才洗过澡，这一幕又来，可真是与浴室有不解之缘。
　　“对了，上一幕你和贺随演得什么？”陆敛自然而然地问，“他没占你便宜吧？”
　　因为要对剧情保密，所以拍摄时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时启自然也不能和陆敛说，只能含糊应了过去。
　　时启洗了澡，神情恹恹，陆敛给他塞了点零食，饼干牛肉干，让他先吃点。
　　时启的确是最累的那个，下一场化着妆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在说话。
　　“……他睡着了……”
　　“我叫他。”
　　过了一会。
　　时启：“？”
　　怎么没人叫我。
　　时启忍不住睁开眼睛，正对上面前那人的视线。
　　江允：“醒了？”
　　时启：“啊……”
　　时启还是头一次见江允穿一身白衣，白色的披风，兜帽，内衬，皮靴，就连所佩戴的手套也是白色，阴影处藏着些蓝调，星云的图案自袖口开始描绘至衣摆，流云般的图样与他浅色的瞳孔交相辉映，切割了江允性格中自带的冷漠，让他看上去柔和了太多。
　　时启呆呆地看着，江允则抬手，冰冷的盔甲手套划过他的脸颊，江允勾起一侧唇角，开口时的音色优雅沉敛：“听说你戴美瞳的时候，哭了？”
　　时启：“……”
　　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时启羞愤道：“你听谁说的？都是假的！”
　　这一次他扮演的是恶魔的角色，因而暗红色的美瞳还能继续用，省得再折腾一回了。
　　“没哭就好。”江允的声音擦过他的耳边，带起一阵微乎其微的风，“等会也别哭。”
　　这一幕是小恶魔试图混迹骑士团中，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雪白的兜帽，确定衣扣都扣好了，这件宽大的披风是他从一个骑士身边偷的，十分宽大，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裹进去。
　　小恶魔偷偷摸摸，正要闯进骑士休息室，耳畔却突然传来了聊天声。
　　他愣了一下，立刻推开一扇门躲了进去，刚一进去，便听男人的声音淡漠道：“你踩到了我的咒文，最好不要动。”
　　屋里居然还有人！
　　屋内光线昏暗，连窗帘都紧紧拉着，只有他脚底下逐渐亮起一圈蓝色咒文，如同水波涟漪般泛开扩大，而另一侧的男人，只能瞧见他身材颀长，侧对着他，面容隐没于黑暗中，只有咒文的幽幽蓝光照亮了他俊美无暇的侧脸。
　　小恶魔一惊，他能感觉到咒文的力量并不强，正要挣扎而逃，而那男人则附身，修长手指在咒文上轻划几道，顿时，一股强大吸力从恶魔的脚下传来，令他与咒文接触的地方开始感觉到如同电流般的刺痛感。
　　小恶魔拧起了眉，这时屋外聊天声越来越近，男人挥手，小恶魔被扯进咒文中心，门则无风而关。
　　男人垂眸看着小恶魔，弯下腰，嘴唇翕动。
　　“……你是谁？”
　　恶魔：“我是刚来的骑士……”
　　话音未落，男人手指已经拉开了他的兜帽，小恶魔未经修改的红瞳乍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几分钟的寂静之后。
　　男人挑开恶魔为了保护身份的白色披风：“骑士？”
　　小恶魔慌了，立刻开始激烈挣扎，但奈何这个阵法会吸食他的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将披风如同垃圾般扔在一旁，唇角露出了一丝堪称毫无威胁性的微笑，吐露的话语却让恶魔心跳瞬间停了一拍。
　　“混迹在骑士当中的恶魔，倘若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当然是放火烧死了。”
　　恶魔如坠冰窟，气得要命，要不是他这么倒霉，怎么会落入这个男人手里！用力过猛，他肩胛骨处的翅膀倏然绽开，那是一副漆黑的小翅膀，毛茸茸的，在男人手中簌簌发抖。
　　“你……你别碰！”小恶魔色厉内荏道，“你会下地狱的！”
　　男人神情散漫，一点都不像传说中优雅严谨的骑士模样，反而透着一丝坏，道：“我给你选择——”
　　“和我签订契约，或是被火烧死。”
　　那天小恶魔满脸通红夺门而逃，谁也不知道屋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小恶魔全身上下都被一件白色披风罩住了，看不清脸上神情。
　　男人挥散屋内咒术，他的披风都被那个叫嚣着让他下地狱的恶魔抢走了，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渝，反而充满了兴致盎然。
　　第二幕起于地狱，小恶魔身着黑色披风，威风凛凛去看那被抓住的圣骑士，为首的人似乎受了重伤，浑身浴血，簇新雪白的衣装上血迹斑驳。
　　小恶魔在看到那人正脸时，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他失声道。
　　那人眼神冷漠，看到小恶魔时，眼中冰雪消融，全无诧异，他低声道：“怎么是你。”
　　小恶魔挥散其他的人，将圣骑士连拖带拽，带回自己屋子，冷笑道：“现在你没办法威胁我了。”
　　说着，便将那披风一把扯下，一如男人当初对他做得那般，丢到一旁，抱臂道：“被恶魔抓住的圣骑士，后果是什么？”
　　“当然是碎尸万段了。”
　　圣骑士静静看他，并不接受小恶魔的挑衅，目光移到小恶魔的肩膀：“翅膀呢？”
　　小恶魔：“什、什么？”
　　“关你什么事啊！我当然是藏起来了！”小恶魔怒道。
　　圣骑士：“我想看。”
　　小恶魔：“看……看看也行。”
　　恶魔的衣服是单独设计的，肩膀部位便有缝隙，翅膀从中探出，乌黑凛然，光泽华贵。
　　圣骑士道：“既然都要死了，我想碰你的翅膀，你能满足我的心愿吗？”
　　小恶魔犹犹豫豫：“……只能摸一下噢。”
　　他俯下|身，正要给男人看翅膀，男人却勾住他衣衫前襟，小恶魔猝不及防往下一倒，转眼间天旋地转，原本重伤的男人此刻压在他身上，小恶魔这才发觉：“你在骗我？！”
　　那一刻，男人身后绽出一双洁白翅膀，翅羽纷飞，将两人包裹进去，最后的画面，仅能看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黑色华光与圣洁光辉隐没于一片沉寂之中。
　　莉莉终有一日看到自己写的某个片段被正主演绎，热泪盈眶，喜不自胜，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幸福的人吗？没有了！
　　可最后到底亲没亲下去！
　　所有人心里都在呐喊同一个问题。
　　时启：“这翅膀是不是掉毛太严重了？阿嚏！”
　　江允略微无奈，刚才那一幕的确是挺美，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安排，但令两人都很想打喷嚏就是了。
　　“还有最后一幕了，侦探与凶手。”莉莉道，“这一幕只需要拍静态画面，很快就结束啦。”
　　时启长出了一口气：“我是什么角色？”
　　莉莉：“你是凶手。”
　　时启：“……”
　　时启：“那侦探是……？”
　　莉莉：“其他四个人。”
　　时启：“…………”
　　这是要拍什么啊！
　　这一次时启穿一件深蓝色外套，搭一件米色T恤，外加浅咖色牛仔裤，非常日常的打扮。
　　时启换好衣服，其他几人已经在屋里了，最后的场景，按照导演的安排，让时启躺在沙发上，其他四人或坐或站，分散开来，时启心想怎么这么奇怪？我为什么变成主角了？
　　而且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穿着很正规的执事服，就像动漫里那种一样，衬得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只有他像个顽皮的小少爷。
　　拍摄总算结束了。
　　时启终于能长出一口气了。
　　“辛苦大家啦，大约半个月后出成品，到时候会@你们～”莉莉笑道。
　　时启可以去换衣服了，他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掀开帘子，忽然发现里面有人，说了句抱歉，正要离开，却被那人拽了回来。
　　“你跟他们都拍好久啊。”白寻的声音似乎有点委屈，“都拍什么了？”
　　拍和贺随一起泡温泉，和陆敛一起唯美BE，和江允在翅膀下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时启冷静道：“就拍一些很普通的剧情，和你拍的没什么区别。”
　　“真的吗？”白寻似乎刚脱了上衣，少年野性蓬勃的活力与热度几乎要蔓延到时启身上，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那他们有没有像我一样，偷吻你呢？”
　　话音未落，白寻已然低下头，缠绕了绷带的手指急切地捧起时启的脸颊，重重亲吻了起来。
　　也难怪白寻绷不住，虽然拍摄内容是机密的，但白寻还是能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譬如拍摄场地换成了温泉，又加上工作人员直冒粉红泡泡的表情，就知道那几个人肯定是趁机偷偷谋取福利了。
　　他都还没和时启一起洗过澡！
　　时启的嘴唇带着一股好吃的甜味，柔软又温热，咬起来像某种软乎乎的果冻，令白寻忍不住吃了一遍又一遍。
　　与此同时，时启要被白寻的大胆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了。
　　这里可是更衣室！随时都有人进来的！帘子一掀就开了，然后就能看到他和白寻正在接吻的画面！
　　说曹操曹操到，更衣室外响起了男人聊天的声音。
　　“时启呢？一会不见，怎么又跑了，该不会是迷路了？”陆敛的声音道。
　　“刚看他往这边走。”贺随说着，便要朝里走。
　　时启一阵紧张，紧张得快窒息了，偏偏白寻还不愿罢休，越吻越深，带着一股时启不理解狠劲——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又生气了？
　　白寻终于放开他，黑暗中眼睛极亮，透过一丝光线注视着时启，在他耳畔道：“按照先来后到，你应该是我的男朋友才对。”
　　时启小口呼吸着，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喘息声，而白寻一点点磨着他的耳垂，宛若野狼叼住一块最为肥美的肉便不肯松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心的意味。
　　时启只觉得有点奇怪，同时他觉得，自己好像离白寻的过往越来越近了。
　　“时启？”陆敛喊道，“你在这儿吗？”
　　白寻稍稍松开他，退离他，看着时启被他咬红的嘴唇，眼神晦暗不明。
　　时启被他的眼神看得十分慌张，更衣室容纳一人足够宽敞，但容纳两名成年男子，时启的脊背被迫贴在墙上，白寻的视线紧紧锁住他，他无处可逃……
　　白寻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极轻，嗓音暗哑：
　　“现在不能给你拖延的机会了，你必须要回答我——”
　　“在你恢复记忆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谈恋爱。”
　　“可以吗？哥哥。”
　　系统这时突然道：“关键剧情出现，请作出你的选择。”
　　“A.当然要答应他啦。”
　　“B.不答应，谁也不能阻止你海王天下！”
　　时启崩溃：“这个选项怎么又出来了？C呢？”
　　系统：“你已经拖延过一次了，不能再拖延第二次。”
　　时启：“……”
　　还能这样？！
　　着实是大开眼界了。
　　作为已经成功通关过一次的老玩家，时启先冷静地存了个档。
　　随后打量着两个选项。
　　选B是绝对不行的，白寻肯定会黑化，傻子都知道吧。
　　但他总觉得……选A也不行。
　　在这种地方，白寻问这种问题，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总不能是单纯想要得到一个承诺吧？
　　而且他反复强调“在你恢复记忆之前”，这又是什么意思？
　　但也没有其他选项了。
　　时启选择“A”。
　　时启说：“……好。”
　　白寻却道：“回答得这么轻松，阿启，你是在骗我吧？”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涨，目前是59。”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涨，目前是86。”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涨，目前是98。”
　　系统：“恭喜您已打出BE结局。”
　　[白寻——绯红谎言]
　　“即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我还是放不下你。”
　　时启：“？”
　　这时《海王恋爱手册》道具自动打开，赋予1点能量值，同时结算界面停滞，不再进行属性置换，片刻后，时启选择了回档。
　　这……怎么会这样？
　　选A居然不对？
　　系统道：“白寻的好感度不足，导致选A会直接进入BE结局。”
　　时启：“啊这……”
　　难道他该实话实说吗？不过白寻的确很讨厌欺骗……
　　时启回到了关键剧情。
　　他决定选择B。
　　虽然这个选项看起来就很危险，但是A不行，按照排除法来说，不就只有B了吗？
　　时启：“不，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白寻笑了，但他的声音里并无笑意。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江允，对吧。”
　　时启：“你先冷静一下！”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涨，目前是59。”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涨，目前是86。”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上涨，目前是98。”
　　系统：“恭喜您已打出BE结局。”
　　[白寻——沉郁心事]
　　“宁愿说实话也不愿意骗我一下，我在你心里……毫无地位可言吗？”
　　时启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他现在的心情，无与伦比的复杂。
　　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不可理喻的攻略对象。
　　骗他也不行，说实话也不行，稳住他也稳不住了。
　　时启心里已经泪流满面。
　　白寻！你到底要我怎样啊！这两个BE结局其实是在嘲讽我吧？！


第136章 
　　时启回到了系统空间， 而这一次，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为存档的时机不太好，导致一回档就会面临两个死亡选项， 因为好感不足所以没办法成功通关，导致选A还是B都会打出BE结局。
　　可是又没办法逃避，他总不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将白寻的好感度刷上去。
　　时启坐在地上冥思苦想， 而系统则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头顶悬浮着结算界面。
　　“结局结算中……”
　　“已扣除玩家敏捷15点，幸运5点， 斗殴10点。”
　　“献祭过程中， 玩家获得智力15点，财富5点， 驯兽10点。”
　　献祭道具发动，神秘的紫色光辉环绕面板，犹如华丽的丝绸，带着点点星辉， 那一瞬间，竟让时启看呆了眼。
　　这游戏的ui和动画倒是做得特别好。
　　“好美啊。”时启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学长审美好高啊……”
　　似乎是听到了时启的赞美， 那紫色光芒竟是脱离了面板，朝时启的方向俯冲过来， 它的尾羽如同鱼尾般轻盈飘逸，不时有亮晶晶的星子从中落下，漂浮在黑暗中， 落在时启的手心里， 变成了一颗亮晶晶圆滚滚的玻璃珠。
　　时启抬手，光芒从他手中掠过， 倒像是丝绸般冰凉柔软，一阵风自他耳边吹过，似乎有谁在低语，但一瞬间后便消失了，仿佛是错觉。
　　熟悉的面板属性置换再一次开始了。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特别可爱）
　　智力85（你很聪明）
　　体质55（你有点弱）
　　力量65（你有点弱）
　　敏捷65（你的反应速度很普通）
　　财富90（你真的很有钱）
　　幸运85（你是个有运气的人）
　　——技能面板——
　　图书馆40，计算机使用50，斗殴45，说服50，聆听68，心理学40，妙手20，潜行30，驯兽85，乔装60，生存20，急救30，医学35，魅惑70
　　系统：“你获得了神秘力量的馈赠，体质点5点。”
　　这是时启没想到的。原来这游戏里还有小彩蛋？只需要夸夸就可以得到属性加持？
　　时启想了想：“系统……”
　　系统：“？”
　　时启：“你可真是一个善良有爱纯洁真诚的系统啊。”
　　系统：“？”
　　时启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系统的馈赠，或许刚才只是小概率事件。
　　这次他倒是没有失去太多东西，获得了智慧，财富没什么用，还有驯兽技能。
　　嗯……在一水50以下的技能里，驯兽算是很高的技能了。但时启平时不怎么用技能，他吃过技能的亏。
　　这些技能用好了倒是没事，用不好，大概率会产生点不太好的副作用。
　　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时启思考片刻，打算暂且试一试这办法。他选择读档。
　　“读档中，请稍后……”
　　时启回到了那个狭小的更衣室，他和白寻紧紧靠在一起，宛若学校里陷入热恋的情侣，白寻侧过脸，侧脸瘦削，唇瓣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正在等待时启给出他答案。
　　时启看不清白寻此刻的神色，但也能感觉到，白寻有点躁郁，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手腕，压着力道，声线也是沉的。
　　明知道得不到心仪答案，还要问他，为什么？
　　时启注视着选项框，以极轻的声音道：“白寻，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同时对系统道：“我要使用技能[驯兽]。”
　　骰子转动起来，时启并不怎么用这个技能，唯一印象深刻的一次，还是在上个世界，他对处于魅惑大成功的许渺所用，结果还失败了。
　　希望这次自己不会这么倒霉。
　　系统：“驯兽30，判定困难成功。”
　　当投掷结果低于当前技能值一半时，则判定为困难成功，结果会比成功更好一些。
　　听到时启的话，白寻的动作极细微地停顿一刻，随后若无其事地道：
　　“你记起来了？”
　　门外没有了动静，似乎大家都各自进更衣室换衣服了，但这种静谧反倒让时启更加紧张，生怕露出一丝丝的动静。
　　他含糊道：“只记得一点点……在我们加好友的时候。”
　　他用了个很取巧的解释，用现有并不太多的零星线索模糊句意，引导白寻。
　　而这一刻，系统道：“关键剧情已消失。”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下降，目前是84。”
　　时启正要松一口气，但白寻却并未离开，反倒是一手扣住他的脸，一边咬住了他的耳垂，用尖尖的利齿一点点咬磨那处娇嫩的皮肤，那感觉很奇特，像是被人咬住了灵魂，有点酸疼，又有点酥麻，时启发出一声无法强忍的呜咽，在声音发出之前，被身后人捂住了嘴。
　　不是成功了吗？这人为什么还咬他？！
　　时启非常不理解。
　　“你想起来了什么？”白寻轻声说，过于轻的声音尾音略微上扬，反而透出一种嘲弄与戏谑之意——
　　“是想起来，你当初是如何骗我，把我耍的团团转吗？”
　　时启猛然睁大了眼睛。
　　更衣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最终一丝声音都没有了，白寻终于放开了时启，一双蓝眸情绪翻涌，暗沉沉地盯着时启看。
　　时启怎么也没想到，提到他们的过去，白寻会是这种反应。
　　不，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我以前的初恋，是个男生啊。但他给我的心理阴影太大，导致我再也不想交男朋友了。”
　　“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个男生，不但如此，他装女生骗我，是为了给他的兄弟报仇。”
　　时启：“……”
　　白寻：“真想起来了？”
　　时启想再往后退，可他的身后就是隔板，已经无处可退了，甚至于墙面都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了。他们实在呆太久了。
　　早知道就不深究了。时启硬着头皮说：“我只记得……我们曾经加过好友，其他的都不记得。”
　　倘若是这样，那么白寻拿新号加他也有了解释，因为曾经加过再拉黑的账号，再次加上会有过往的消息记录，而白寻似乎不行让他知道曾经那点破事，所以干脆用了个小号。
　　白寻歪着头，目光在他的五官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他撒谎的痕迹。但压根不需要找，时启原本就不是说谎的料，担心又小得要命，心里想什么，脸上都一览无余。
　　他分明已经想起来了事情的全过程，还想骗他。
　　还想继续装下去，和以前一样骗他吗？
　　“是啊。”白寻静静地说，“我那时候把你当我女朋友，给你买零食，你感冒了我急得逃课去给你买药……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觉得里面一定还有误会……”时启心想，系统到底给自己安排了个啥剧本？他这个人设似乎对白寻很不友好啊，也难怪一开始看到白寻的时候这么害怕，原来是本能心虚啊！
　　这还让我怎么攻略他？
　　“什么误会？”白寻扯起了唇角，眼中却丝毫未见一分笑意，他声音平静，道，“我天天给你发视频聊天，和你叨叨叨说两三个小时，你每天就只给我看看一闪而过的侧脸，怕我发现你是男的没法收场吧？”
　　“我给你买了药，找到你，就听到你说“那个男的压根一点智商都没有，随便撩两下就上钩了，我实在不想陪他玩了，早点把话说清楚，让他道个歉算了”，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傻子呗。”
　　时启一个从小就没早恋没单恋没暗恋且三观极正的五好少年，听白寻这么说，都忍不住心疼他了。
　　“虽然我不记得这些事了，但如果真是我做的，我给你道歉，可以吗？”时启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方案。
　　白寻冷冷道：“道歉有什么用，你赔我初恋啊。”
　　时启：“……”
　　这应该赔不了。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时启还是忍不住对咄咄逼人的白寻再一次抛出一个小心翼翼的问题：
　　“既然你后来发现是我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啊？”
　　甚至于，在看过手机，发现可恨的初恋其实是自己之后，甚至还亲了他，丝毫没有要报复的意思。
　　白寻的滔滔不绝如同录音机按下了暂停键，一瞬间停住了。
　　“……为什么？”白寻脸上毫无表情，说，“因为我不想报复一个毫无记忆的人，那不是我的做事风格，但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那么……”
　　“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白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当我一腔真心喂了狗，以后就当没认识过好了，反正你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说罢，白寻恨恨瞥他一眼，转身要走，时启拽住他，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白寻却拽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但别再招惹我了。”
　　时启从未见过白寻这模样，白寻一贯都是温和清爽的，他从未见白寻紧绷下颌，眼中带着厌恶之情地看着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白寻甩开时启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更衣室。
　　“砰——”大门发出一阵巨响，足见白寻刚才的确没用力，要是用关门这力道，早把他手腕掰折了。
　　时启：“……”
　　系统：“你没事吧？”
　　时启按着手腕：“我没事，但我总觉得白寻好像怪怪的，他真的生气了吗？好感度有没有降？”
　　时启原本打算，倘若白寻的好感度降成负数，他做的事情又已经无法更改了，那么就只能放弃白寻这条线了。
　　没办法，过往之事不可改，白寻的反应这么大，大概是没办法靠道歉解决的。
　　系统：“白寻的好感度目前是53，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91。”
　　时启很迷茫，他依稀记得，之前白寻的好感度还没上50，怎么吵了一架反而升了？
　　不理解，太奇怪了吧？
　　时启是最后一个换好衣服，准备到大厅去的人，而助理正在等他，道：“请跟我来，杰米在找你。”
　　时启觉得这个服装品牌的服务态度简直太好了，刚才他们拍摄，有好几次时启因为恐惧症不敢面对镜头，白寻想了个办法，让他背对着镜头，稍微好点了。但总不能一直这样。
　　杰米发现异样，上前询问。时启只得说他不习惯有摄影机拍，杰米居然点点头，说这是很正常的。
　　随后便将摄像机换成了不易察觉的那种。
　　脾气未免也太好了。时启心想。
　　小助理将时启带到摄影棚，只有杰米一个人，正在看摄像机拍摄内容。时启有点忐忑：“你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杰米道：“小少爷，时董问你，和未婚夫的进展如何，是否考虑重新回家操持家业？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回去。”
　　时启表情愕然，一时间竟说不出话，片刻后，才呆呆地“啊？”了一声。
　　杰米脸上露出笑意：“你看上去还真是有点笨，难怪时董多让我照顾你，这里是时家入股的服装产业，你应该知道吧？”
　　时启一脸“这也行”的大字：“所以赞助商……”
　　“是啊，那节目有时家的赞助，但不会去影响投票公平性，毕竟你出道了，还怎么回家继承家业？”杰米道，“初次见面，我是刚回国不久的时米，你可以叫我二舅。”
　　“二……二舅？”
　　大厅内，白寻是最后一个到的，而时启还不见踪影。
　　贺随正坐在布质沙发上翻阅一本时尚杂志，但他的姿态显然有些漫不经心，陆敛则是站在窗边来回踱步，至于江允则跟一旁的负责人聊些后续代言事宜。
　　白寻都来了，时启呢？
　　陆敛问白寻有没有见到时启，白寻说没有。
　　一旁的贺随道：“你刚才不是在更衣间么？”
　　白寻的表情仍有些冷硬，只简短“嗯”了一声。
　　贺随继续笑吟吟地道：“刚才时启应该……也在更衣间吧。”
　　陆敛拧眉：“刚才我们在更衣间，只有一间在使用。”
　　“是啊。”贺随轻飘飘地看了白寻一眼，“所以……已经显而易见了。”
　　陆敛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白寻，你刚才和时启在更衣室做什么呢？”
　　白寻挑眉，眉眼冷厉：“关你什么事。”
　　陆敛从来没把白寻当情敌看过，白寻以前对时启也一直都很正常，就是普通朋友的样子，怎么突然给他来这手？
　　说不定那只是敌人的障眼法！
　　妈的，他被骗了！
　　陆敛压着心头的火：“所以，时启现在在哪？”
　　白寻漠然道：“凭什么告诉你？”
　　“你他妈——”陆敛比白寻还高一点，要不是公众场合，他都想和白寻打一架，“你是不是欺负时启了？时启绝不可能主动跟你鬼混在一起，别想仗着自己家世好就欺负人，时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白寻一把挥开陆敛的手，反倒笑了：“你管时启？你是他爸，还是他妈啊，怎么他什么你都要管？多管闲事也分下场合吧。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管得起的，明白吗？”
　　贺随在一旁悠悠看着，坐观东风，丝毫没有要劝架的意思。他捻起一颗葡萄，漫不经心看向门口。
　　所以，时启还能在这里跑丢了么？
　　但不能否认，看到这些人都在觊觎时启，他也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丝……妒忌。
　　不想让其他人碰触时启，他曾经扣住他的手指，揽住他的后腰，尝过他的唇，那感觉都无比美好，令他感觉到战栗的愉悦与满足感。
　　可时启也说过，倘若不是真的喜欢，就不要随意开口。
　　真心喜欢……究竟是什么样呢？
　　贺随微微闭上眼，独自细细品尝心中那陌生的悸动与酸涩。
　　似乎……还不够。
　　但不可否认，倘若和时启分别，他应该会不好受吧。
　　葡萄在唇齿间辗转黏膜，外皮被剥开，露出鲜嫩多汁的果肉，随后化为了鲜美的汁液，酸酸甜甜地淌在喉咙之中，直到最后一丝甘美滋味消失，贺随决定起身去寻找时启。
　　但这时，时启却回来了。
　　陆敛和白寻针锋相对，彼此之间气焰三尺高，幸好没有好事者偷偷录像，否则这两人估计得吵上热搜了。
　　时启刚到大厅就听到这俩人的吵架声，头上不禁冒出黑线。
　　白寻平时绝不喜欢和别人吵架，现在看来……他应该挺生气的，自己还是暂时不要触他霉头了。
　　“时启，吃葡萄吗？”贺随冲他挥挥手。
　　听到时启的名字，白寻先一步闭了嘴，冷冷转身，坐在了靠近角落的卡座里，独自生着闷气。
　　时启偷偷看了白寻一眼，随后转而对陆敛说：“怎么了，这么生气？”
　　实际上想偷偷打听一点情报。
　　“没事。”陆敛压下火，心想，自己跟一个小喽喽计较什么？总归自己是时启的未婚夫，还能怕别人不成？再怎么样，时启也不至于和别人跑了。
　　时启则是还在想应对白寻的方案。
　　既然白寻好感度没有降，说明他应该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讨厌自己，那么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还是慢慢来吧。
　　一回头，贺随正在打量自己，那目光犹如洞察秋毫，时启有点奇怪，纳闷贺随在看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贺随和白寻的一番对话，更不知道自己和白寻在更衣室里的偷偷摸摸早已被在场三个人知晓，但系统提示他，贺随的黑化值上升了一点，目前是35。
　　这些人的黑化值怎么都莫名其妙地涨啊。
　　“过来坐一会吧，拍一天，不累么？”贺随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他特地找了个软枕，塞在后腰处，坐着更舒服一点。
　　陆敛正想阻止，但发现贺随的确是很有心机，他占据了大厅内最舒服最适合缓解疲劳的沙发，而其他的沙发也不能说不好，但质地偏硬，时启累了一天，肯定想好好休息一下。
　　陆敛把贺随的应对等级调整为红色，至于江允是蓝色，白寻则是绿色。
　　时启看了眼陆敛，这两人也容易吵起来，陆敛却道：“过去坐会吧，江允还没回来，估计还得等会。”
　　陆敛见桌上并未放小零食，朝另一侧接待处走去。
　　时启刚一坐下，浑身的细胞都翻涌上来叫嚣“好舒服”，贺随又给他递了颗葡萄。
　　品种是紫葡萄，个个皮薄肉厚，滋味酸甜，只需要轻轻一咬，便有充裕的汁水迸溅在口中。时启很喜欢这滋味，便从果盘捞了一串慢慢吃着。
　　贺随却仍然在打量他，打量他的眉眼，吞吐葡萄嫣红的嘴唇，洁白细腻的皮肤，隐没于黑发之中小巧的耳朵。
　　时启正吃得不亦乐乎，贺随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缓缓靠近他，时启警惕地靠后，含糊不清地说：“你干……”
　　贺随抬手，指骨擦过他的唇边溢出的葡萄汁水，随后道：“好吃吗？”
　　时启：“……还，还可以。”
　　贺随总喜欢这样不分场合地撩人，甚至于走红毯时也丝毫不吝啬给摄影机一个完美撩人的微笑。
　　但时启实在受不了贺随随时随地的美颜暴击，原本就长得好看，还有堪称圣洁的银色发丝，如雪一般冰蓝，蜿蜒而下，垂至时启的手臂，一丝甜丝丝的葡萄气味弥漫在二人之间。
　　时启眨眨眼睛：“怎么了？”
　　他似乎嗅到了一分不同寻常的氛围。
　　“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的恋爱观，倘若真心喜欢，才会说出口，对吗？”贺随以一种情人呢喃的稀碎口吻道，时启被他亲密地揽在臂弯里，“那么，暧昧期呢？”
　　时启：“什么意思……？”
　　“譬如说，有很多人都喜欢你，而你对他们都有不同寻常的好感。”贺随道，“我知道以你的标准，只会对一个人说喜欢，可是倘若不说爱呢？”
　　“像我这样，希望能和你进一步，再进一步的男人……”
　　“你的身边，有几个呢，时启？”
　　时启那一瞬间，竟是隐约感觉到了危险，但他这时候还能冷静下来，回道：
　　“这种问题，你应该很了解吧？”
　　贺随一怔。
　　“你身边也有很多暧昧对象，你是怎么处理的呢？”时启问。
　　“那当然是……”贺随道，“不搭理他们了。”
　　“倘若每个人都要认真对待，那我不是要累死了？”贺随一笑。
　　时启：“……”
　　居然好有道理啊。
　　“但我现在好像体会到报应了。”贺随看着他，无奈道，“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其他人碰触，我实在是很不好受，所以……’”
　　系统：“贺随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65。”
　　手指轻轻捏着时启的耳垂，那里透着微微的不同以往的红色，隐藏在碎发之下，其实很难被发现，略微肿胀的皮肤被高于体温的手指按住，泛起一阵阵的灼热感。
　　“下次，不要再被我发现别人留在你身上的痕迹了，好吗？”贺随低声叹道，“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137章 
　　办公室内。
　　G家和江允的约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 但他们家显然对江允的代言很满意，并没有打算换人的意思，于是刚才负责人又拉着江允敲定了下一季度的合同。
　　有江允在， 他们家的销量的确肉眼可见地翻倍了，这对负责人来说可是好事。而江允也正好符合他们家的产品理念——
　　酷，帅， 零绯闻，惜字如金，从来不会说错话， 理性到了极点。
　　江允的话不多，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某个地方，似乎在思考某些问题， 负责人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毕竟，比起一个聒噪爱惹事的性格来说，不说话已经战胜了99％的人。
　　“那么祝我们合作愉……”
　　“冒昧一提， ”江允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今天的摄影师， 似乎是个生面孔。”
　　“啊，你是说杰米吗？”负责人并不清楚江允的意思， 只得下意识猜测道，“杰米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国， 但不必担心他的拍摄技术， 他曾经获过——”
　　“我并不关心那些。”江允彬彬有礼地打断负责人的溢美之词，面容沉敛， 深邃，似乎带着些认真地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和时启的长相有些相似？”
　　负责人一呆。
　　“噢这，有吗？”负责人知道这时候该装傻了，“我丝毫没看出来呢！”
　　若说杰米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和水灵灵的二十多岁练习生有什么相似之处，那怕是太细微了，也不知道江允眼睛里是自带亲缘分析器还是什么，未免也太敏锐了吧。
　　但江允似乎就是随口一问，得到否认的答案后并不追根问底，点点头离开办公室，随后他不知怎么左拐右拐，拐到了摄影棚附近，在那里看到了正在抽烟的杰米。
　　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场地，而杰米坐在椅子上，吐出一口烟圈。
　　杰米叼着烟，看也不看江允：“大厅左转直走。”
　　江允缓缓道：“抱歉，我就是来找您的。”
　　江允很少对别人用敬语，包括当时拍摄时，也并没和杰米说过几句话，杰米看了他一眼：“如果是拍摄方面的事情，麻烦联系助理。”
　　“不，我想问的是，”江允道，“您和时启，是什么关系呢？”
　　杰米掸开烟灰，漫不经心道：“眼力不错，但我为什么告诉你？”
　　“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但我不是为了质问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这里是时家的产业——”江允道，“他知道吗？”
　　杰米目光奇异地看着江允，那一刻他的眼中闪动着睿智雪亮的光芒，似乎想要借此看清江允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江允的表情管理学得很到位，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退缩与怯意。
　　“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呢？关于你接到的第一个代言就是G家，时家在背后有没有推动，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为了弥补你与启启之间一段失败的感情，所以才给你的资源？”杰米反问，“如果我说有，你又会怎么样呢？”
　　杰米希望看到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露出羞愧，愤懑抑或是其他什么表情，但很遗憾的，都没有。
　　江允只回了一句：“我不觉得时家这么重视我，何况我和他的感情，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弥补？”
　　杰米看了江允半晌，终于道：“好吧，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是启启的家人。”
　　“第二个问题，启启失忆后，的确忘记了很多事，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包括这里，包括他小时候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你。”
　　“所以，你不该再去打扰他了。”杰米道，“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回看过往了，你是个优秀的人，自然会遇到更加优秀的伴侣。”
　　江允道：“世上没有分手了不能再续的道理，既然您也认可我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劝我？”
　　杰米皱起眉，道：“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江允的态度却斩钉截铁：“我要知道原因，杰米，既然你也了解曾经的事情，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我和时启分开四年，这四年里，我依然还是很喜欢他，这并不是你们可以阻止的，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
　　“我现在可以让他过上很好的生活，也可以让他完成自己的梦想，你们对我还有哪里不满意？”江允道，“我不明白。”
　　杰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实际上他压根无意去掺和小辈们的感情生活，但又没有办法，时启独自从时家离家出走，电话也被节目没收，时母便让他找个机会看看时启最近过得如何，以及和另外那小子的进展。
　　哎，该怎么说呢？
　　“如果你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的话，好吧，但你要保证，不能说出去，也绝不能让启启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江允隐约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其实，启启小时候就和另一个男孩定了娃娃亲，如今他也到了试婚年纪，该和人家结婚了。”杰米委婉道，“而他的未婚夫，也来到了这个节目里，所以……”
　　大厅里。
　　“江允怎么还没回来？”陆敛皱着眉，给时启投喂了一块小饼干，又看了看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白寻，你应该知道江允在哪吧？”
　　白寻背对着他们，浑身散发着黑气，丝毫不搭理他们，宛若轻轻一戳就容易爆炸的危险物品。
　　时启则在贺随的怀里呆得不太安生，他跳起来，自告奋勇道：“我去找他吧。”
　　贺随问过他那个问题后，陆敛恰时端着一盘小点心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时启简直对他感激涕零。
　　陆敛：“别乱跑，小心迷路！”
　　时启刚走出去半步，就见江允从另一侧走了出来，而那里直通摄影棚。
　　江允回摄影棚做什么？
　　时启略微不解，但江允似乎有点生气……噢那也不能说是生气，应该说是愤怒，怒到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那张英俊的面容如同铸了铁一般冷硬，气势冷冽，仿佛能迅速冻结方圆十里内燃起的烈火。
　　怎么回事？江允的代言被人抢了？时启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76。”
　　不是怎么突然涨黑化值？要命了！时启很方：“系统！怎么回事啊！”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84。”
　　“你……怎么了？”时启压着心底浓重的不安，询问江允。
　　江允目光沉沉，眼瞳漆黑得吓人，时启和他对视时，仿佛都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了一般。时启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江允的手臂肌肉绷紧了，手指也紧紧攥着，指骨泛出了青白色，可见怒意之甚。
　　“江允。”时启小声道，“是不是代言的事情？”
　　江允深深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怒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可又有个声音告诉他“时启失忆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本来也是无辜的”，他极少有情感压过理智的时刻，一旦出现，便很难抵御。
　　但时启碰触他的感觉，令江允从怒不可遏的状态中抽出了一丝理智来。
　　江允道：“我和他们解约了。”他垂下眸，淡淡道，“走吧，该回了。”
　　居然真的解约了？！
　　时启非常震惊，他在想，江允看上去好像很注重事业，平时闲了都在看金融投资的书籍，他……好像很缺钱，没了代言，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实在不行，去找杰米，看他能不能帮帮忙吧？时启心想，不告诉江允就好了。
　　而江允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按住时启的手，嗓音沙哑，似乎在刻意强忍着怒意：“是我主动解约，和他们没关系。”
　　时启忐忑打量江允的表情，心想这压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明明半小时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但幸好，在时启握住他手时，黑化值势不可挡的趋势突然停住了，停在93的数值上，虽未退去，但也没有再继续上升。
　　而此刻的负责人办公室。
　　负责人：“哦不！江允为什么忽然要和我们解约？宁愿付违约金也要解约？我们做错什么了吗？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几人坐车回去，江允和白寻就像两只阴郁的蘑菇，在车上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黑雾，时启看着他们俩的黑化值，一个93，一个94，该说真不愧是兄弟吗？
　　想从江允口中撬出点线索，简直比登天还难，而白寻的心结，自己也没办法揭开，毕竟过往之事已经既定，不可能再更改了。
　　这时候，时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有个道具，可以回到过去？
　　时启翻出SSS级的道具[宿命回转]，如果自己回到过去，是不是就能改变一些事情了？
　　系统：“倘若改变事情的大节点，蝴蝶效应将直接上升至100％，到时候世界将重启，剧情也将更改。”
　　“如果能早点得到这个道具就好了。”时启有点失望，现在他已经在这个副本里呆了一个多月，就这么重启，他实在舍不得。倘若能回到最初，一次知道所有剧情，岂不是很省事？
　　系统：“你回去的时候，是失忆状态，你不会知道当前剧情，但有任务引导你完成剧情。”
　　时启：“失忆？那我掌握的这些线索不是全都没用了？”
　　系统：“是这样的。”
　　时启：“那如果我现在就回去……”
　　系统：“你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节点。”
　　时启：“呃，回到刚出生的时候呢？”
　　系统：“这个道具往前推进的时间线越长，蝴蝶效应的作用就会越大。人类内心的想法是随时会发生改变的。”
　　“只能使用一次啊……”时启现在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节点，比如他是什么时候遇到白寻，又是什么时候和江允在一起，他全都不了解。
　　时启只得先把这个道具放起来。
　　陆敛注意到，似乎有一道视线，时常冷冷扫过他的后脑勺，那感觉像是抢了谁媳妇似的，陆敛忍耐了一路，在江允面无表情下车的时候，终于叫住他。
　　“江允。”
　　时启听到声音，有点疑惑地转过头，陆敛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先回去吧，要是困了就睡一会，等会吃晚饭了叫你。”
　　时启点点头，虽然想不通，但现在也不是个好时候，白寻板着一张江允同款冰块脸，从时启身边擦肩而过。
　　系统：“这时候你该给他一个深情拥吻，告诉他你爱他！不要再生你气了好吗么么哒……”
　　时启一阵恶寒：“你又偷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花痴小说了，赶紧清理一下内存好吗？”
　　系统：“我说真的。”
　　“白寻现在估计都要恨死我了，毕竟“我”不但恨恨欺骗他，嘲笑他，还让他有了一生都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有那么个人，我肯定都想把他大卸八块。我都没办法靠近他，更别提和他说话了。”时启说，“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往他身边凑了，让他冷静一下，顺便我得拿回我的手机，看看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回屋时房嘉然正倒在床上唉声叹气地呻|吟：“我不行了，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时启震惊道：“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练习很多高难度动作。”房嘉然苦着脸道，“相信我，你明天晚上也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到你们那个道具了，真的很高难度！”
　　时启好奇道：“有多高难度？”
　　“比我现在这个要难十倍吧。”房嘉然说。
　　时启：“……”
　　时启说：“你知道我们的手机都被收到哪里去了吗？”
　　房嘉然迷茫道：“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时启：“手机里有一条很重要的信息，我必须去拿回来。”
　　房嘉然想了想：“就算知道地方，但涉及到财产安全和隐私，手机都是放在保险柜里，拿不出来的。”
　　时启叹了口气，房嘉然转身道：“怎么愁眉苦脸的？”
　　时启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以前欺骗过一个人，那个人前几天知道了真相，今天和我决裂了，他看上去很讨厌我，我和他道歉也没有用。”
　　房嘉然说：“很严重的欺骗吗？”他打量时启，自己先摇摇头，“以你这种性格来说，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很严重。”
　　时启：“很严重。”
　　房嘉然：“那个人几天前就知道了真相，他没有告诉你？”
　　时启：“我猜他可能觉得我失忆了，没必要告诉我吧？我今天问他，他很生气，然后就……”
　　房嘉然：“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时启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最奇怪的还是白寻的好感度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僻静小道，江允和陆敛对站着，陆敛颇为纳闷：“你刚才老看我干什么？”
　　江允一手支在栏杆上，目光凌厉，扫过陆敛。
　　杰米说，时启有一个未婚夫，并且也来了这个节目，和时启关系好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白寻显然并不认识他，而贺随花边绯闻太多，江允并不认为时家会给时启安排这么个浪荡花心的未婚夫，那么就只剩下……
　　江允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陆敛，时启和陆敛的关系很特殊，他亲口听时启说过喜欢陆敛，而陆敛还拒绝了，这么看来，陆敛又不太像未婚夫了。
　　“你以前认识时启吧。”江允漫不经心地道，“我听他提起过你。”
　　陆敛一震，狐疑道：“时启跟你提我？”
　　江允：“提过一句，你们关系不太好。”
　　“那是因为以前不在一个城市，很少能见面。”陆敛心头萦绕着几丝疑惑，“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允：“时启还提到过，他有一个未婚夫。”
　　这句话令陆敛一下震惊了。
　　江允：“你知道……是谁么？”
　　陆敛当即想脱口而出，当然是我啊，但又想到时启曾三番五次请求，让他不要说出去，尤其是对江允。
　　说出去，肯定是爽了。他既能看到江允大变脸的模样，还能在情敌脸上狠狠踩一脚，毕竟这身份可比什么三教九流自封的男朋友要靠谱多了。
　　但万一被时启知道，他肯定要生气，不搭理自己。
　　陆敛略一犹豫，单手插兜，挑眉道：“时启还有个未婚夫？该不会是贺随吧？”
　　江允撩起眼皮，看陆敛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的确是找错了人。
　　怎么会觉得陆敛是未婚夫？估计只是时启小时候的玩伴罢了。
　　江允漠然离开，陆敛挠挠头，时启怎么会突然告诉江允这件事？难道是打算抛弃江允和他在一起了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陆敛买了寿司带回宿舍，顺带着分给房嘉然一盒，房嘉然热泪盈眶：“敛哥，谢谢你，你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陆敛挠挠耳朵，冲房嘉然道：“既然你是时启的前舍友，那么你一定清楚他和江允的事情吧，和我说说？”
　　房嘉然险些被嘴里的寿司给噎死，原来这不是老天有眼，是吃人嘴短啊！
　　而且……这该怎么说啊。
　　总不能说时启每天和江允睡一张床上吧。
　　房嘉然欲哭无泪，然而也不能什么都不说，眼看时启去洗澡了，小声说：“时启和江哥关系挺好的啊，可能是因为江哥是他的搭档吧，而且江哥也只会对时启一个人笑。”
　　笑有什么用？要是笑能解决问题，那他能笑死。
　　陆敛又问：“那你觉得他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那必然是死灰复燃，啊不，旧情重燃的关系了。房嘉然谨慎地说：“好朋友。”
　　陆敛摸了摸下巴：“他们平时会一起看电影吗？”
　　房嘉然：“这倒是没有……”
　　陆敛拍了拍房嘉然的肩膀，心满意足：“谢了。”
　　时启一边洗澡，一边看任务面板，他之前完成了新任务，任务面板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隐藏任务——
　　[解锁四位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周任务——
　　[白寻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贺随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2，随机技能点x5，专业技能点x5！”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1，白寻的秘密纸条x1！”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1，贺随的秘密纸条x1！”
　　时启获得了四张券，加上他手里仅剩的一张，一共是五张券，以及乔装点x5，专业技能点和两张秘密纸条。
　　[白寻的秘密纸条]
　　白寻喜欢语文，他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然而在连续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梦之后，白寻忽然决定，做一个rapper。这是命运的捉弄吗？但对于他那几晚做过梦的内容，白寻只字不提。
　　[贺随的秘密纸条]
　　贺随并非是天生对声音敏锐，只不过是小时候经历过一件事情，令他突然开始对声音有了痴迷的寻找，他对声音的品鉴，到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程度。但他究竟在寻找什么呢？记忆里的声音早已模糊不清，就连他也无法复刻那声音的原本模样了。
　　这两张纸条所提到的内容，对于时启来说都是全新且富含着秘密线索的。
　　难道白寻之所以决定做rapper，是因为晚上的那些梦吗？可他究竟梦到了什么呢？
　　而贺随又在寻找什么？时启一直以为，贺随只是个单纯的声音爱好者，他为那些人作曲，激发他们声音里最深处的魅力与韵味，可当合作结束之后，便弃之如履。
　　到目前为止，甚至没有一个歌手能够和贺随合作第二次，他对声音的新鲜感似乎只能维持一首歌的时间。
　　时启突然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他也即将和贺随合作一首歌，说不定这首歌之后，他便会踏其他人的后尘，被贺随抛弃。
　　时启并不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甚至于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普通，之所以吸引大家全是因为vocal点的原因。
　　而贺随也从来没有对他的声音发表过任何看法。
　　嘶……这个世界的难度，已经渐渐展开了后续。他和江允的分手不知隐情，和白寻的过往是不堪回首，和贺随的相处也是朝不保夕，和陆敛……陆敛这个可怜的直男，完全是迫于家庭和生存的压力才勉强答应和他试试。
　　目前来说，这几个人的好感度都属于中下程度，没有一个的好感度在预期范围之内。
　　倘若使用道具，那么很有可能会重置世界剧情，不到关键时刻最好别用。
　　可这群人一个个都瞒着他，要么讳莫如深，要么无法提及，至于贺随，他连真心话都套不出来，反而很有可能被贺随给套进去。
　　还真是困难啊……
　　时启思考了半天，越想头越大，乱麻只会越缠越多。
　　时启：“系统，最近怎么没有日任务了？”
　　新手世界的时候，日任务还挺多的。那时候时启有了种自己很富裕的感觉，结果到新世界，券都不够用。
　　系统：“最近没有太多任务节点，但我会尽力给你发布任务。”
　　时启：“谢谢，爱你么么哒。”
　　系统：“？”
　　系统：“咳，既然这样……”
　　——特殊任务——
　　在这个世界使用二十张券吧，或许会有惊喜哦。（未完成）
　　时启：“咦，还真有了！”
　　时启算了下，他一共抽了十五次，而他手里正好有五张券。
　　时启决定一次抽完好了，看看能得到什么奖励。
　　时启点开抽奖界面，在宛若电玩城的霓虹界面拖拽音符，表情严肃。
　　“恭喜您获得[SS]道具升级券x1！”
　　“恭喜您获得[谢谢惠顾]！”
　　“恭喜您获得[R]粉丝量500000！”
　　“恭喜您获得[S]复刻buffx1！”
　　“恭喜您获得[SS]道具升级券x1！”
　　时启：“诶？”
　　时启突然发现，他有五张道具升级券了！他可以去升级[入梦]道具了！
　　入梦（SSS）（0级）
　　指定对象：厉觉（暂不可用）
　　是否升级？
　　是/否
　　您可使用五张升级券升级该道具为1级。
　　0级说明：不可更改指定对象。
　　1级说明：可更改指定对象，仅可指定一位攻略对象。
　　2级说明：可指定2位攻略对象。
　　3级说明：……
　　目前拥有升级券：0张
　　时启点击“是”。
　　入梦（SSS）（0级）已升级为（1级）
　　请更改指定对象。
　　时启犹豫了半天，最后选择了白寻。
　　和他矛盾最为激烈，但又让时启最为疑惑的白寻。


第138章 
　　但刚改完对象， 时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万一白寻一直没梦到他该怎么办？
　　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疑虑。
　　应该不会吧？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天或许正是合适的时机。
　　道具已经用了， 他也没有券了，想加人数还得继续攒券，攒券就得做任务。但现在看来， 那些任务一个也做不了。
　　另外就是熟悉的复刻buff了。
　　时启点击使用，红色大转盘上密密麻麻共有二十一个buff的选项加一个谢谢惠顾，总计二十二个选项。格子由或深或浅的各色颜色组成， 但不同的是， 一枚金色指针指在起点处。
　　以前大转盘的指针都是纯黑的，突然变幻了外观， 便让人格外关注了起来。
　　时启经历了前几轮的幸运转盘并不怎么幸运的事情之后，发现这个结果似乎不以自己的意志进行转移，祈祷再认真也没卵用。
　　但其实还是有不少buff还是不错的。时启苦中作乐地想，虽然过程很艰难， 但最后都或多或少达成了一些出人意料的结果。
　　时启仔细打量指针，发现上面刻着一行不易察觉的小字， 倘若不认真看， 还真看不出来，写的是：
　　幸运加成50％。
　　哇！
　　幸运加成！
　　看来系统也并非不知道哪些buff对玩家来说是好用的， 只是抽不出来罢了。
　　时启又惊又喜，想了半天，双手合十， 冲转盘作揖：“幸运之神保佑我！”
　　时启屏气凝神， 按住指针，将其轻轻一拖……
　　金色指针缓缓转动起来， 指针划过的痕迹撒下一层金色的微小粉末，划过一个又一个的颜色区域，最终缓缓地指向了……谢谢惠顾。
　　时启：“……”
　　不会吧！有幸运加持还能抽到谢谢惠顾？
　　时启大为震撼。
　　指针停了下来。
　　时启的心犹如秋风扫落叶，什么也不剩了。
　　这时转盘前突然“叮——”地一声，弹出面板：
　　恭喜您达成隐藏任务！
　　时启一头雾水，打开任务栏。
　　——隐藏任务——
　　在“复刻buff”的转盘中转到“谢谢惠顾”。
　　奖励：复刻buffx1，抽奖券x1
　　这是……买一送一？
　　不过有抽奖券好像也不错。
　　时启一脸魔幻，再一次打开了转盘，转了一次。
　　“恭喜您获得‘表情收割机’buff！”
　　“表情收割机”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哑巴话少内敛之人冷战情侣之常备之品，倘若你的朋友是个哑巴，或者沉默寡言，不爱讲话，而你总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如何，便可使用该buff～
　　使用期限：五天
　　请选择施加对象：
　　时启一看到这个buff，就想起了厉觉头顶那个小黄人，实在太搞笑了吧。
　　时启还挺喜欢这个buff，于是很愉快地收好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抽奖缘故，月任务倒是又刷出来了一个。
　　——月任务——
　　争取让你的粉丝量达到一百万吧，有人气，才有胜利！（未完成）
　　时启刚抽到了五十万，加上之前的，零零碎碎也有个七十万了。
　　明天节目正片就会正式上线，到时候应该还会涨一波吧。
　　时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陆敛正用平板看一个电影，时启好奇地凑过去，和一个鬼脸对脸，吓了一跳。
　　陆敛也吓了一跳，时启头发上往下滴水，滴到陆敛的肩膀上，他还以为鬼来了。但鬼可没有时启这么暖和。
　　陆敛把电影关了，回过头，时启穿着灰色的薄睡衣，这睡衣大概是穿得久，质地看上去很柔软很舒服，衬得时启也变得柔软了起来，他肤色白净，脸蛋被热水汽蒸得有点红，看上去就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让陆敛很想把他抓过来揉一揉。
　　“来吃寿司？”陆敛说，“我给你擦擦头发。”
　　“不用，我自己擦。”房嘉然还在宿舍里，时启不可能当做没看到。他犹豫一下，“你喜欢看鬼片啊。”
　　之前看电影，陆敛也挑的恐怖片看，一点都不害怕，不得不说，他们俩的兴趣爱好实在太南辕北辙了。
　　陆敛义正言辞：“不，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恐怖片，我打开之前还以为那是个喜剧片。”
　　其实陆敛的确是个恐怖片爱好者，他胆子大，又喜欢追求刺激，大学的时候玩过不少极限运动，现在则是已经收敛很多了。
　　但时启比极限运动更让他心跳加速。
　　时启搬了个椅子，坐在陆敛身边，擦了擦头发，一身令人晕眩的柠檬香味，陆敛从未觉得柠檬味的洗发乳和沐浴露如此的不普通，快让他晕倒了。
　　陆敛将寿司打开，给时启喂了一块，看着时启腮帮鼓鼓的，宛若小仓鼠一般的吃东西，突然心生感慨，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给自己漂亮的宠物喂食，实在太有满足感了，如果时启是他家的就更好了。
　　寿司所用食材都是当天新鲜运来，颗颗饱满的米饭，翠绿的黄瓜，薄脆的海苔与鲜香的鱼肉，普通的食材无法混合出如此绝妙的美味。时启只吃了一口就惊呆了，然后他一看寿司盒上印着的logo：
　　味轩阁。
　　这家店究竟在哪里？只知其名不知其址，这盒寿司想必也不便宜……
　　时启跟陆敛挨得极近，陆敛体温灼热，时启偶尔手肘碰到他，都感觉在触碰一团火。陆敛则一边强忍着把时启扑倒的念头，一边道：
　　“江允好像知道那件事了。”
　　“什么事？”时启一愣。
　　陆敛压低了声音：“你有未婚夫的事情。”
　　时启一惊，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江允的黑化值为什么突然上升了，可居然没有爆表？他蹙着眉，道：“他知道是你了吗？”
　　如果已经知道，那么……
　　陆敛：“我没告诉他，他不知道是谁。”说着，他突然有了种悲苦感，哪怕强忍着也无法抑制住的酸涩滋味从他舌尖泛起，令他竟说不出话。
　　他想问时启是不是还在喜欢江允，可他不敢问。
　　万一时启说是，那他该怎么办呢？难道他要做一个坏人，强行拆散他们？
　　可他也不想做一个好人，眼睁睁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时启说他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因为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灵魂当中，他唯独只爱时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你千万别告诉他。”时启紧张兮兮地说，“可以吗？”
　　面对时启的恳求，陆敛自然没办法不答应，但他也无法控制自己想东想西，脑子里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打架。
　　黑小人叉着腰，气势汹汹：时启就这么喜欢江允吗？可你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这要放在古代，江允充其量也就算个小妾，凭什么现在你就要当孙子？
　　白小人安慰地说：时启现在肯定还是更喜欢你啦，毕竟他也答应和你试一试了，时启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你要相信他啦。
　　黑小人翘着二郎腿：但倘若时启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你肯定会提前出局啦！可问题是，你也不能保证时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万一在婚礼现场突然想起来了，然后和江允私奔呢？
　　白小人瞳孔地震：私……私奔？！
　　时启拿着寿司一边咬一边思考，直到还微微泛着潮意微卷的头发被人拨弄了几下。
　　“吃什么呢？”贺随道，随手拿了一块寿司，颇有趣味地打量，“味轩阁订的的啊……”
　　陆敛硬邦邦道：“我买的，怎么了？”
　　贺随道：“这个套餐不如A套餐好吃怎么不订那个？”
　　突然被情敌挑剔，还是危险系数最高的贺随，陆敛一阵火气：“没叫你吃。”
　　时启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贺随刚才和他们一道下车，结果就不知道去哪了。
　　贺随啧了一声：“刚才路上遇到江允，他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问我以前认不认识你之类的话，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时启：“……”
　　陆敛：“……”
　　其实陆敛只是胡说了一句，他的目的是让江允不要再关注他的身份，结果没成想，江允居然当真了？他居然真的以为贺随是时启的未婚夫？
　　时启正问贺随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贺随想了想，说没了，陆敛在一旁，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他曾经把未婚夫这事告诉过贺随。倘若江允和他当面对质，贺随肯定保不住秘密。
　　贺随保不住秘密＝江允总会知道时启真正的未婚夫是他＝时启以为他没守住秘密开始生气＝一连串的麻烦
　　陆敛看着贺随，生硬地试图放软态度：“寿司，你还吃吗？”
　　贺随诧异看他，仿佛陆敛换了个人似的。
　　时启吃饱了，去洗手间洗手去了，陆敛才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这一盒都给你，再遇到江允，你可别乱说话。”
　　贺随何等聪明，很快明白了什么。
　　“哦……原来如此。”贺随慢悠悠地道，“江允知道了时启有个未婚夫，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怀疑你，反倒是来怀疑我了？嗯，他倒很有眼光。”
　　陆敛：“……”
　　完全搞不懂贺随究竟在想什么，他的脑回路不是普通人吧？！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贺随含笑道，“不想当了？”
　　陆敛表情肃穆，不会再中贺随的招了：“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该说的别说。”
　　“我不会说出去的。”贺随挑起眉梢，眼中漾起了一丝兴味的表情，不论如何，江允和陆敛现在互相牵制，江允误以为他是时启的未婚夫，而陆敛则是怕他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江允……有趣，真是有趣啊。
　　是的，贺随在听到江允那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起码会给江允造成一种错觉。
　　贺随的确是个善搅东风的人，他喜欢成为视觉焦点，但他不想让时启的注意力分散给很多人。
　　那么，只看着他一个人吧，时启。
　　其余的人，都将成为这场游戏中的一颗棋子。
　　房嘉然从一旁起身，去扔寿司盒，顺便把宿舍垃圾丢一丢，自从在前宿舍每回不经意撞见一些惊天动地的场景后，他也逐渐锻炼出了坚强的心脏，不会在譬如陆敛给时启喂寿司，贺随从背后揽住时启疑似亲吻的时候一惊一乍了。
　　虽然有点惊讶，但谁会不喜欢时启呢？就连他都很喜欢时启，但是在那么多大佬的光辉下毫无亮点，时启也只当他是朋友罢了。
　　房嘉然正出着神，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房嘉然一转身，江允靠在墙上，问他时启和宿舍人相处得如何。
　　房嘉然突然有种自己变成了双面间谍的感觉，陆敛通过他得知江允和时启的关系，江允又通过他得知时启和现舍友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不能当面问时启啊？！
　　房嘉然只得挑了些不重要的事情讲了，重点不外乎时启和舍友关系很好，刚才陆敛买了寿司还和时启一起吃什么的，但因为他们才搬来一天，今天白天这几人还都不在，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哦对了，”房嘉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时启说，他想拿回自己的手机，因为里面好像有什么重要信息，但毕竟有保密措施，所以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江允自始至终都没有变换动作，只听到这句话时，点了下头。
　　双面间谍房嘉然最终坚强地活了下来，待江允走后，房嘉然一身冷汗，心想幸好江允没再多问，否则自己就得把陆敛还问过江允和时启关系的事情说出来了。
　　时启正在看舞蹈视频，抬头便见房嘉然一副肾虚的表情，他迟疑道：“嘉然你……怎么了？”
　　房嘉然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只不过是演了出谍战片罢了。
　　时启换了新枕头，新被褥和新床单，床上用品都是柠檬香气的，仿佛睡在柠檬的海洋里。时启打开了“有剧情叫醒我”的按钮，随后毫无负担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时启一懵，他看了眼入梦道具的使用记录，显示为无。
　　白寻昨晚没有梦到他。
　　虽然也是情理之中，但时启未免有些失落。
　　昨天没梦到他，那么今天大概也不会梦到他了，明天更是概率渺茫。
　　除非……他主动去白寻面前刷脸。只希望不要越刷越黑。
　　今天大家都穿了轻便的衣衫，上午依然是声乐课，因为是三人组合，所以对声音的要求更高了，但这组里三人都毫无压力，甚至于贺随还提出自己可以进行改编的建议。
　　贺随的确是个有极高知名度的音乐人，声乐老师毫无犹豫地答应了，于是上午便在贺随的修修改改当中度过了。
　　时启还是头一次见贺随创作的模样，大概是个人习惯，贺随戴上了眼镜，这一次不再是单框眼镜，而是一副银色细框眼镜，冰冷寒光的精致银链细细垂下，衬得贺随反倒有些不近人情了起来。
　　他的唇角也失去了往日惯常泛起的笑意弧度，而是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修长白皙的指尖则放着一支笔。
　　贺随坐在钢琴前，修长手指时不时奏出几声不知名的连贯音符，他完全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里，忘却了一切外界的声音。
　　这一刻的贺随，看起来真的好有魅力啊，他能让人联想到深海里的银发鲛人，或者古时候最为禁欲的神官，他们蛊惑人心，却总让人的眼睛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
　　贺随对于创作的态度的确无可挑剔，也难怪合作过的人都对贺随赞不绝口，哪怕是以后再也无法合作，也不能昧心地说出批评之语。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才华横溢，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优雅而魅力十足，即便有些小小的瑕疵，但人们总会原谅他，毕竟过于璀璨的光芒足以掩盖他性格中残缺的痕迹。
　　就和……
　　他的学长庄臻一样。
　　可是，庄臻和贺随不同，他似乎是完美的。
　　虽然时启和他接触不多，甚至是来到公司才有机会和庄臻面对面地谈话，但他完全能够感觉到学长那温和有力，且温暖和善的性格。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缺点呢？
　　可在这个游戏里的每个角色，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
　　那就是黑化值。
　　虽然现在的游戏制作黑化值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一款恋爱游戏为了给玩家增加刺激，以及控制玩家的攻略进度，总会搞出一些难以捉摸但又很符合常理的东西，但学长应该不属于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他选择自己做游戏，这款游戏里，便一定存有他的灵魂与寄托。
　　学长是想表达什么呢？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光明的一面外，还有黑暗的一面吗？
　　上午的练习也并不需要了，只需要先记住歌词，等贺随完整的曲谱就好了。时启闲来无事，打算去看看江允组的进度。
　　他们这次选择的是五人组，江允和白寻依然在一组，他们练习室的后门没有关，几人坐在地上，围成一圈在排练歌曲。
　　白寻背对着他，毫无察觉，但他今天浑身依旧洋溢着一股暴躁的气息，旁人却都很习惯，毕竟他们之前组里的rapper也很暴躁，一副“别来沾边”的模样，已经习以为常，不足为奇了。
　　至于江允，他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只简单聊了两句，似乎感觉到什么，倏地抬起了眼——
　　与时启直直对上了。
　　时启呼吸一滞。
　　江允无时无刻都那么敏锐，但关键在于他是否在意对方，倘若不在意，那么即使对方看瞎了眼，江允也只会把他当做空气，看也不看一眼就转身离去。
　　江允只看了他一眼，便平淡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话，时启也无意打扰他们，他有点渴，便去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一瓶水。
　　这机子同样是用他们的卡进行支付，时启选择了一瓶橙汁，把卡放进卡槽里，机器“滴滴”响了两声，饮料却没有照常滚下来，依旧好好地呆在它原本的位置上。
　　身后来了个人，似乎也是买饮料的，但那人站在后面，并未催促。
　　“怎么回事？”时启有点纳闷，把卡取出来重新放进去，机器又一次“滴滴”叫了起来。这回时启终于抬头，想去看下面板有没有什么故障显示。
　　“……你卡里没钱了。”一旁有人冷冷道。
　　时启猝然转头，看到了一头凌乱头发的白寻，他的锁骨链缠得七扭八歪，雾蓝色的眼瞳宛若玻璃珠般，冷漠地看着他。
　　“哦……哦。”时启有点结巴，磕磕绊绊道，他想起来了，前两天拿回手机，应该给这卡里转点钱的，但他忘了，而自动贩卖机之所以叫，也是在提示他余额不足。
　　一想到白寻刚才就站在那里看他把卡取出来又放回去的愚蠢动作，时启简直要社死了。
　　他把卡抽出来，尴尬地道：“你买吧。”
　　时启本来想找白寻刷脸，但白寻真的站在这里了，他们之间却似乎隔着一层透明的，却无法忽视的屏障，宛若牛郎织女之间那条深邃的沟壑，哪怕往前迈一步，都有从万丈高空不慎摔死的可能性。
　　时启也不想招白寻讨厌，只得转身就走。
　　但这一刻，白寻却道：“我没有卡。”
　　时启：“？”
　　时启想起来了，那天他去收手机的时候，白寻没有把手机给他，也没有要储存卡。
　　而这里的机子只能用统一发放的卡买饮料。
　　时启：“所以……”
　　“我转你卡上。”白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可以么？”
　　时启：“当然可以！”
　　这简直再好不过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帮助，但好歹能让自己内心的愧疚感奇异地消下去一点——
　　毕竟现在是对方有求于他。
　　白寻低着头操作手机，时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队友不给你买吗？”
　　以前他们一个组的时候，都是江允提来一兜零食饮料水果，他们自己拿就行了。但现在江允也不买了吗？
　　白寻反问道：“他们为什么给我买？”
　　时启：“毕竟江允也是你朋友……”
　　白寻扫了时启卡上的二维码，漫不经心道：“他都是给你买，我只是旁带着蹭吃蹭喝，现在你不在，我只能渴着饿着了。”
　　时启震惊，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有点合理。
　　但这样的话，白寻也太惨了吧！
　　时启想了想，眼看白寻就要输入转入数字，他开口提议道：“要不然，你往我卡里多转点钱吧，我不会乱用的，你如果想买东西，可以拿我的卡去买。”
　　听闻这话，白寻抬头，看着时启，似乎在思考他这话里有几分可信性。
　　时启补充道：“还有晚上食堂吃饭，也不能刷手机吧？你也可以找我拿卡，或者我们各拿几天？”
　　白寻没有说话。
　　这时候时启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为快捷的办法：“这卡好像是可以补办的！要不就说你的卡丢了，补办一张吧？”
　　白寻手指动了动，似乎删除了之前输入的数字，他始终低着头，时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白寻用冷淡口吻说：“我不办卡，自有我的理由。”
　　“好了。”
　　白寻收起手机，道：“转给你了。”
　　时启：“啊……”
　　白寻抽出时启手里的卡，在自动贩卖机上点了几下。
　　两声物体自由下落撞击落地的声音，白寻弯腰，起身时，将一瓶还带着薄雾的橙汁抛给时启，自己则拿着一罐可乐。
　　“你的提议听起来不错，那么就这样吧。”白寻极为冷淡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时启看着手里的卡，所以，白寻究竟给他转了多少？他转身，插卡，随后看面板上的金额，够两个人一个月的吃喝了。
　　所以，白寻是原谅他了吗？好像也没有，所以，谁来告诉他，白寻究竟在想什么？！


第139章 
　　时启到每个教室逛了一圈， 显而易见，由于接下来的比赛会更为残酷，大家也不再懒懒散散， 各自都在认真练习，而此刻能留下来的人大多各有所长，人气也并不低， 彼此之间都存着比较的心思。
　　那么他也必须努力起来了！
　　时启给自己打打气，中午时间很快到了，时启和陆敛贺随去打饭， 本来想找白寻， 但周围人太多了，压根看不见人影。
　　时启只得安慰自己， 或许白寻只是说说而已。
　　然而时启端着餐盘坐下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下。时启回头一看，白寻不知何时站在一旁，正看着他， 意思很明显了。
　　时启正要从拿出卡给白寻，他却已经变魔术般指间夹着一张卡离开了。
　　看来白寻除了做rapper之外， 还有做魔术师的潜质。
　　今天的菜式倒是很丰盛， 夫妻肺片，辣子鸡丁和糖醋里脊， 素菜则是干煸四季豆和松仁玉米，甜点是一块巧克力焦糖布丁，配一碗花生豆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体谅练习生骤然增大的练习量， 菜式比起以往种类更多， 口感也更好了。
　　陆敛和贺随在时启身侧坐了下来，陆敛道：“你那曲子什么时候能确定下来， 确定了还要调舞细节，别浪费太多时间。”
　　贺随一贯是不屑与不懂行的人计较，他以小勺搅了搅豆浆，这动作令那白碗里的豆浆看上去像琼浆玉液似的。他道：“今晚能改出来。”
　　“那最好不过。”陆敛说着，看到了另一侧的江允，顿时有点紧张，看了贺随一眼。
　　贺随显然也看到江允了，但他只是平淡地一掠，什么话也没说。
　　陆敛就怕这家伙乱说话，正警惕着，时启对面坐了个人。
　　一个蓝毛的rapper。
　　按理来说这位置谁坐都可以，毕竟是公共的，但这家伙是白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白寻成天和江允形影不离，这两个人突然分开，就好像藏了什么阴谋诡计似的。
　　陆敛下意识皱眉道：“你坐这儿干什么？”
　　白寻用一种散漫挑衅的眼神瞥了眼陆敛，语气平平：“我为什么不能坐这儿，你家开的？”
　　说着，将一张卡从桌面推过来，推给了时启。
　　时启正在吃饭，自然而然地收了卡。
　　陆敛：“？”
　　就连贺随也看了白寻一眼。
　　但没有人说话。
　　时启没有，白寻也没有。这似乎也没必要和他们解释。
　　但共用一张卡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很暧昧啊！
　　最开始时启也不愿意欠别人的，就连陆敛想给他垫点钱都婉言拒绝了，最后陆敛只得将塞钱的举动变成了买零食，时启终于不怎么拒绝了，但他也经常会给陆敛带零食，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还债意味。
　　但现在，时启为什么和白寻共用一张卡？这卡是谁的不重要，但他们的财产也共用了，这很重要！
　　再看白寻那张看似平淡实则暗暗炫耀的脸，陆敛磨了磨牙，几乎要怄得内出血了。陆敛也不想当一个小气的人，于是他忍了。
　　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就当他是无关紧要的人好了。陆敛心道。
　　时启则是看着白寻的黑化值一点点变低，这或许说明白寻正在慢慢地原谅他？希望如此。
　　但他还是不敢提及那天的事情，生怕白寻又炸了。而白寻默默吃了饭，随后独自离开，仿佛真的只是找时启吃顿饭而已。
　　这天下午则是练舞时间。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这房间里摆着特殊的道具——缠绕而成的绳索，他们将用这些道具进行演出。
　　舞蹈老师说：“首先我要说明一点，你们的舞台将会很特殊，不光是因为这些道具，更是因为，你们的舞台会有很多黑暗时刻，也就是说，你们将在黑夜里演出，光束只会集中在某个人身上，而那时候，其他人必须精确地完成他的动作。”
　　舞蹈老师看向时启：“你有夜盲症，因此这个舞台对你而言将会非常困难，你可以做到吗？”
　　时启有些茫然，视频里只有舞蹈动作，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舞台是什么样。
　　别人在黑暗中还能隐约看清事物的轮廓，但时启就完全成了睁眼瞎。
　　时启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我……”
　　“老师，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贺随突然开口，打断了时启的话，实际上时启也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贺随不再创作时，便摘下了眼镜，仿佛是关闭了某个理性禁欲的开关，贺随的语调再一次变得轻柔，且含着笑意，“但这件事情，我还算有心得。让我来帮助他吧。时启，可以吗？”
　　时启茫然地点点头，并不知道贺随会怎么帮助他。
　　他们先是过了整体的舞蹈动作，比时启想象当中的更难，其中还有不少是需要下腰的动作，好在时启积攒了一些dance点，虽然有些困难，但也勉强完成。
　　一套舞完整地跳下来，时启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汗珠从额前滚落，浸透了他的上衣，他低着头，黑发凌乱湿润。
　　陆敛和贺随没有时启这么累，但也并不是完全掌握了。这套动作显然很锻炼体力，且节奏鲜明，每一步都要跟着节奏走，一步错步步错。
　　但时启最担心的还是看不见的问题。
　　“那我们还是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好了。”贺随道，他难得只穿了一件简单的，毫无装饰的白T恤，但他面容依旧俊美无暇，银发则扎成利落的马尾，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仿佛升价百倍。
　　“倘若用黑布将你的眼睛蒙上，你会有什么感觉？”贺随温和地问。
　　时启坦诚道：“我不敢动，失去了方向感，哪怕是随便走动也担心跌倒。”
　　实际上每个人都可以假装盲人，只需要将眼睛闭起来就可以了。但没有人会一直闭着眼睛生活，黑暗代表未知，而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难免会产生恐惧。
　　即便是走在空无一人，光滑的路面上，人们也总会担心自己踢到什么，被什么东西绊倒。
　　“你不适应黑暗，所以会对他产生恐惧。”贺随点头道。
　　时启苦笑：“可是黑暗……总没办法适应吧。”
　　“我适应过。”贺随微微闭上眼，“我曾经有整整三年的时间，都不曾看过太阳。”
　　时启一怔。
　　“为什么？”时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生病了吗？”
　　“是的。”贺随道，“小孩们在一起玩，我的眼睛不慎被石子砸中，做了手术之后，便一直蒙着眼睛，在黑暗中生活。”
　　“看来你应该做些适应性训练了。”贺随道，“你每天白天该有一小时锻炼身体的时间，再加上晚上一小时适应黑暗的时间，而我们队里正好有三个人……”
　　陆敛接道：“我带着时启锻炼身体，正好器材室空着。”
　　“那么就由我来引导你，”贺随微微一顿，继而笑道，“走进黑暗的世界。”
　　贺随不知道从哪里找了黑色布条，布质很厚实，蒙在眼睛上，一丝光都看不到。时启忍不住道：“你好像很喜欢蒙住别人的眼睛？”
　　上次也是，贺随似乎总喜欢玩一下奇奇怪怪的play……
　　“我喜欢看着你无助的模样，”贺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而他的声音则显得那么清晰，每一个发音，与每一个停顿，时启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贺随慢条斯理地说，“而你只能依靠我，这感觉不是很好么？”
　　虽然看不见，但贺随肯定是笑着说这话的。
　　时启：“……谁依靠你了！”
　　“站起来吧，宝贝。”贺随牵着他的手，带着他慢慢地站起来，而时启则还在控制恐惧，甚至一时间竟忽略了贺随对他的称呼。
　　“今天，我将带你逛一逛这栋练习楼，路上会遇到人，也会遇到楼梯，障碍物，但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碰到他们。”贺随的声音与生俱来的优雅，宛若高山云顶的鹤俯瞰凡人，又带着暗藏的暧昧深意。
　　时启脑袋里闪动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他紧紧握住贺随的手，丝毫不愿意放开。
　　“真的要出去么？”陆敛在一旁，看时启脸色发白，忍不住皱眉道，“先在教室里走走看吧，外面那么多人，不小心碰到时启怎么办？”
　　“……我没事。”时启低声道。
　　陆敛道：“实在不行，改改舞台光，现在也不是不能改……”
　　贺随不语。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这的确很难，我必须承认，最开始总是很难熬的。”
　　但这时，贺随感觉到时启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试图反握住他，随后听时启道：
　　“我可以。”
　　“我的确需要克服这个缺点，毕竟不是每个舞台都是满场亮的，一次可以，但两次三次，我不能总让你们妥协。”时启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走吧。”
　　陆敛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和时启的确太久没见了，以至于时启依然活在他残留的记忆里，他总觉得时启还是那个摔倒了会哭，生气了会闹，总喜欢跟着他黏着他的那个小男孩。
　　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时启早已经长大了，他变成了一个有韧性，有勇气，即便遇到困难也绝不退缩的男孩。
　　“真是败给你了。”陆敛懊恼地说着，眼中却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走吧，贺随，你要是敢让时启受伤，我会揍你的。”
　　时启身处黑暗之中，这与系统空间还不一样，这里完全是无尽的漆黑，一丝光明都没有。
　　人本来就是趋光的生物，没有了光，便会失去目标。
　　但贺随始终握着他的手，并且很细致地告诉他：
　　“我们还在屋里，什么也没有，你可以放心走。”
　　“再走两步就到墙了，往左拐。”
　　“要准备出去了，右转之后，是一条很长的直道，你可以放心走。”
　　他们走在路上，因为谨慎，时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这辈子或许都没走过这么慢这么长的路，而贺随有人陪着他一起走，丝毫没有抱怨过。
　　因为是练习时间，所以走廊里也没什么人，很安静，时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习惯性地转头，又发现这动作好像有点傻，于是又把头转回来了。
　　“你失明的那段时间，是你家人在照顾你吗？”时启问。
　　三年，这是个漫长的时间，时启都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失明三年会怎么样。
　　“我父母……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贺随的声音似乎也随着走路的步伐而慢了下来，声音低沉优雅，如同小提琴缓缓奏出一曲优美洗涤心灵的曲子，“他们是知名的音乐家，一年四季都忙着到各种地方进行巡演，我最常看到他们的地方就是在电视的颁奖仪式上，那时候我才七岁，正要上小学，结果也因此没有办法上学，只能请私人家教给我补习。”
　　时启一怔：“那么那段时间……”
　　“只有陪护我的佣人，”贺随继续道，“但大家族的佣人都很守规矩，不会轻易和主人说话，而小孩也不敢和我玩，因为我不能太激动，也不能剧烈运动，所以那段时间，我好像没什么朋友。”
　　时启完全没想到，贺随这种风流倜傥的人设，居然有一段这么……悲惨的过往。
　　如果三年不和别人说话，他一定会疯掉的。
　　也难怪贺随现在变成了交际花，俗话说得好，缺啥补啥，贺随以前没人说话，所以长大后便通通补了回来？好像也挺合理。
　　大概是觉得把话题引向了沉重的氛围，贺随思忖片刻，又补充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那时候有一个小孩，经常在我家附近唱歌，因为我实在太无聊了，所以便去听他唱歌。”
　　时启好奇：“他唱得很好听吗？”
　　“正相反。”贺随说，“唱得很难听，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便提点了他几句，后来倒是好多了。”
　　“哈哈哈哈。”时启觉得很有意思，一想到贺随竟然因为某件事情忍无可忍，就可想而知那歌声到底有多难听了。
　　“那后来呢？”时启又问，“你视力恢复之后呢，和他成为朋友了吗？”
　　“并没有。”贺随淡淡地说，“我拆掉绷带的那一天，他没有来，从此以后都没有来过，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孩。”
　　时启：“……”
　　多么悲伤的故事啊。
　　“那你后来找过他吗？”时启又问。贺随有庞大的家族人脉，想找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我家附近并没有监控，附近的邻居也并不清楚那个小孩的身份。”贺随道，“我一直在找他，你知道的，身处黑暗之中，听力就变得格外敏锐。我记得他的声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时启：“怎么会这样？不对，那你一直以来说要找自己的缪斯，实际上是在找那个小孩？”
　　时启现在才回过味来，如果这么说，贺随岂不是早已心有所属？自己难道成了一个……
　　替身？！
　　而贺随听了这话之后，居然难得地沉默了。
　　他顿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时启不可置信道：“所以你一开始是因为我的声音和那个小孩很像，所以才……？”
　　时启脑袋里一片混乱，那么贺随的好感度到底算不算他的？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这好感度不是给他的，那他不是白干了吗？！
　　系统：“如果是真的，那么当贺随真正要找的人出现，你的好感度将会清零。”
　　时启大脑一片眩晕，如遭雷劈，哦天呐，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虽然他也并不指望打通贺随这条线，但是他已经把好感刷到五十以上了，就这么看着努力付之东流，任谁也受不了。
　　贺随再次开口，声音难得有些急切：“虽然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
　　时启将眼前的黑布一把扯下，愤怒地看着贺随：“这就够了！”
　　难怪贺随这么多年合作了那么多的人，每个人只合作一次，原来他是在找人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找歌手，也许那小孩的梦想就是当个歌手？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时启甩开贺随的手，转身离开，一边捉急地询问系统：“那个人一定会出来吗？”
　　系统：“不确定，但你总得先考虑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如果他只是出现了幻觉呢？一个三年都没有和人说过话的小孩，再加上一个睁开眼就消失的朋友，这设定听上去就很奇怪。”
　　时启狐疑地想了想：“我觉得贺随应该精神状态还算良好吧。”
　　但有个定时炸弹随时在头顶上晃着，时启也不太安稳。他回到练习室，心乱如麻，陆敛正在做训练，见时启一个人回来了，纳闷道：“贺随呢？”
　　“不知道。”时启硬邦邦地说。
　　陆敛哪怕再迟钝，也能看出来时启生气了。
　　时启的脾气多好啊，贺随到底是怎么把人惹生气的？陆敛一边暗骂贺随，一边轻轻摇了摇时启，“到底是怎么了？”
　　时启郁闷到了极点，哪怕贺随一开始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他也不会这么难受。
　　交朋友，也是需要真心的啊。
　　可是贺随真的有真心对他么？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谁能入得了贺随的眼呢？只有那些唱歌好听的人。
　　而他，也不过如此。
　　陆敛等了半天，也不见贺随回来，他出去一看，贺随就站在门口，正出神地望着某个角落。
　　看起来很像是因为做错了某件事而不敢回家的丈夫。
　　陆敛则完全没这个感觉，他皱起了眉：“你和时启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贺随：“这事情很复杂，你别管。”
　　“那你现在就一直站在外面？训练怎么办？”陆敛道，“你可以混着玩，时启不能！难道你就想这么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时启应该不想看到我。”贺随神情竟有些无可奈何，“我会和他道歉，但他不一定接受。”
　　“不管接不接受，你先道歉再说。”陆敛道，“给我进来。”
　　时启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贺随走进来，贺随那双惯常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里蕴着忐忑，他也会担心吗？他在担心什么呢？
　　时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剧情，似乎有点讽刺。
　　他和江允分手似乎另有隐情，不知道是谁亏欠谁，他曾经做过伤害白寻的事情，而贺随则是嘴上说着喜欢，实则一直把他当成另一个人的替声？
　　这剧情要是放在八点档狗血剧场播出，想必会大受欢迎。
　　但放在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好受了。
　　时启现在忽然有点理解白寻的感受了。
　　被骗的滋味，的确不好受，让他的心口始终被硬块堵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而这感觉越发严重，令他的嗓子都开始发疼。
　　贺随蹲下，与时启对视。时启则闪避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
　　贺随并不强制他，他在思忖接下来的话语，剖析自己，是贺随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我和你道歉，时启。”贺随缓缓地说，“我不该那么做，但我想找他的原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不爱他，我只把他当成那段黑暗岁月里的一个朋友，他是唯一的朋友，我想找到他，看看他的模样，仅此而已。”
　　“他说过想当一名歌手，进入娱乐圈是找到他的最快方式，在你之前，我已经找过很多很多人了，但我从来没和他们提起过这件事情。你是不同的，从我们相处以来，我就没有把你当做过他。”
　　“更何况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经历了变声期，我也不清楚他的声音究竟会不会发生改变。我现在只是大海捞针罢了，哪怕他现在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我也认不出他。”
　　时启抬起头，看着贺随。
　　贺随道：“我所隐瞒的只有这一件事情，真的。”
　　时启：“所以，你还是想找到他。”
　　贺随颇为无奈，但仍然是点了点头：“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以后也是。”
　　“……好吧。”时启语气低落，“那我原谅你了，但我今天不想再继续了，练舞吧。”
　　没想到时启这么快就原谅了他，贺随显然有些意外，原本应该感到高兴，毕竟时启说原谅了，就一定会原谅他。但出于某种直觉，贺随却预感事情似乎变得不太对劲了。
　　以往胸有成竹的棋盘，现在则变成了一盘乱七八糟的散沙。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贺随看着时启的背影，他们之间，似乎隔起了一层无形的墙，而时启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了。


第140章 
　　这天的时启注定会很郁闷， 他和贺随谈开了，又好像没有谈开。
　　练舞时，贺随频频看向他的方向， 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还能说什么呢？无非是道歉来道歉去，可他又不需要贺随的道歉。
　　一想到随时会冒出来一个[好感度自动清零机]， 时启就感觉脑瓜子疼。
　　系统：“你也可以选择让贺随一直呆在这里，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撞上陌生人， 而组里的人， 应该不会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时启立刻道：“这不可能。我也没有权利限制贺随这么多，他看上去就很想找到那个人。”
　　时启郁闷着郁闷着， 突然灵光一闪，那一刻产生了个非常意料不到的想法，他喃喃道：“如果我就是那个人呢？”
　　可当贺随叙述那件事情的时候，贺随身边并没有产生羁绊……
　　但羁绊好像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时启如是询问了系统。
　　系统道：“羁绊的产生，将源自于对方已知的想法， 倘若他不知道是你， 那么羁绊也不会产生。”
　　时启想了想，的确， 他在遇到江允时触发的羁绊，那时候江允知道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时启想来想去，翻出羁绊一栏， 仔细查阅， 发现了贺随还有一个没解锁的羁绊。
　　好像是……和他手腕上的橡皮筋有关？
　　这又是什么意思？
　　橡皮筋也是从时启进游戏就一直戴着的，他并不了解含义， 但贺随好几次和他借过橡皮筋。
　　时启挠挠头：“系统，我要过一个[灵感]。”
　　时启无比希望这次的结果是他想的那样，起码他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时启拿着骰子，一抛。
　　骰子咕噜咕噜转了起来。
　　系统：“智力99，判定大失败。”
　　时启一颗心彻底石化，在风中碎成了渣。
　　系统：“你努力回想，自己失去的记忆里是否有贺随这个人的存在？而你越想，脑袋越疼，你冒出了冷汗，而过往之事却并不明晰，他们隐隐约约，宛若阳光下的影子，窥不到一丝痕迹。”
　　debuff：高烧。
　　大失败给时启带来的副作用，令他有点难受，他不得不停下动作，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陆敛蹲下，摸了摸时启的额头，又责备地看了贺随一眼，将一旁的矿泉水递给时启，低声道，“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喝一点吧，头疼得厉害吗？要不先回宿舍休息吧。”
　　时启恍恍惚惚，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这大概就是大失败的结果。可为什么会骰出大失败呢？呃……貌似也很正常。
　　陆敛的声音也似乎隔着另一个时空，时启头痛欲裂，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见陆敛将他扶起来，贺随则想对时启说些什么，陆敛愤怒地让他别说了，两人嘴巴张张合合，听不清楚……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是我和时启两人之间的事情。”贺随难得地沉下了脸，桃花眼中闪动着锐利的光芒，“你确定要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么？”
　　说着，贺随将时启抱起来，朝门口走去。
　　时启的脑袋像是炸开了锅，还有点耳鸣，伴随着高热，但某一刻，突然像是音量键被人旋转了按钮，声音忽然小了很多。
　　系统道：“我帮你把感知系统调低了些，感觉如何？”
　　时启奄奄一息道：“好太多了，谢谢你。”
　　系统：“你现在还在高烧，最好不要轻易走动，睡一晚上就好了。”
　　时启感觉到自己是被贺随一路抱回来的，贺随怀里有股淡淡的香味，优雅而精致，回来后，贺随便在一旁打电话。
　　时启听得清清楚楚，贺随问的是：“我有个朋友在发烧，我该怎么照顾他？”
　　时启：“……”
　　原来贺随是那个生活白痴啊，倒也不意外呢。
　　时启感觉到贺随进进出出，似乎在烧水，随后又拿了块湿毛巾放在时启的额头上，过了会，给时启喂了很苦的退烧药冲剂，又没动静了。
　　贺随叹了口气，随后低语道：“我知道这些事情会让你误解，但我还是说了，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总是隔着秘密。”
　　时启咂了咂嘴里的苦味，贺随看来的确没照顾过人，连颗糖也不给他。他心想，难道不是因为你问心有愧？
　　贺随又道：“我和其他人都没有提过他，唯独和你提起，这也是有原因的……”
　　时启睁开眼睛，虚弱道：“……我要吃糖。”
　　贺随愣怔看他，半晌说：“……什么？”
　　“糖！”时启说，“什么糖都好，快给我一个，这药苦死了。”
　　贺随连忙到抽屉里一通翻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糖块，递到时启唇边。
　　柠檬味的水果糖，有点酸，但无伤大雅。
　　“去医院么？”贺随低声问，生怕吵到时启。
　　时启困倦地摇头：“明天……就好了。”
　　时启又闭上了眼睛。
　　贺随没有再说话，他注视着时启，眼神中带着一抹复杂之意。
　　系统突然冒出来：“贺随的好感度正在上涨，目前是70。”
　　时启纳闷：“怎么会突然开始涨？”
　　贺随的好感度不涨则已，一涨惊人，已经一跃而上，成为四个人当中数值最高的了。
　　……但又有什么用呢？
　　陆敛和老师请过假，也回到了宿舍，见时启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便没有打扰他。
　　而白寻则是第三个知道这消息的，缘由是他去找时启，结果大家都说时启好像提前回宿舍了，还是被贺随抱回去的，白寻脸色一冷，直接冲到了宿舍门口。
　　然而时启正在睡觉，他在发高烧。白寻一惊，道：“为什么不把他送医院？”
　　“他不想去。”一旁的陆敛答道，“今晚看看情况，退烧药有用……”
　　白寻看了下|体温计，烧到39°了，他冷着脸道：“最好有用。”
　　退烧药让时启昏昏欲睡，他在睡梦当中似乎梦到了不少光怪陆离的景象，随后他突然惊醒了。
　　[白驹过隙]道具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显示相应剧情已经触发，待使用。
　　时启点击使用。
　　好感度已达到要求。
　　剧情加载中，请稍后……
　　“你唱得真难听。”一个男孩的声音道，他吐字时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或许是因为常年不怎么说话的缘故，导致说话便有些艰难。
　　小时启站在栅栏外，这里绿茵茂盛，各色牵牛花攀爬在栅栏上，绿叶点缀，郁郁葱葱，但他观察了很久，并没发现这边有人住过的痕迹，没想到屋子里竟然住着一个男孩，他一头奇异的银色长发，眉宇间蒙着白色的纱布，头微微侧着，似乎在寻找声音。
　　小时启吓了一跳，慌忙跑了。
　　第二日，小时启本想换个地方继续唱歌，途径那片花木繁盛的栅栏，发现男孩一个人坐在那里，他什么也不干，只静静地坐着。
　　看上去……有点可怜。
　　小时启走过去：“你看不到吗？”
　　男孩答：“你来了，是的，我已经有两年看不到东西了，医生说我的眼睛还没好。”
　　小时启遗憾地“哦”了声，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总有一天能看到的。”
　　男孩衣装整洁，且看上去就和他们这种小孩不一样，小时启喜欢和朋友们打闹，穿得都是休闲的小T恤小短裤，但这男孩则穿着小衬衫和长裤，外面还罩着件浅咖色小马甲，随时都可以作为婚礼的花童出场了。
　　“你不唱歌吗？”男孩问。
　　小时启：“可以吗？那我唱了。”
　　之后每天，小时启都去栅栏处唱歌，而男孩总是沉默地听着，直到有一天，他开口道：“我学习了一些唱歌技巧，你现在这种唱法是错误的。”
　　小时启：“你怎么学的？电视上吗？”
　　“我会一些盲文。”男孩言简意赅道，随后和小时启指点云云，小时启尝试用那种办法唱歌，果然有效！
　　“你的父母呢？”小时启探头探脑，“怎么都没有人？”
　　“只有佣人陪我。”男孩这回带着一包点心，道，“吃点心吗？”
　　“好啊。”小时启说，他们隔着栅栏，小时启说，“再往右边点，诶不对，是左边！嗯嗯，我在这里呢！”
　　小时启的方向感不太好。
　　两个小孩坐在地上，分享了美味的点心，小时启感慨道：“真好吃啊，你好幸福！”
　　他又好奇地问：“你是女生吗？为什么声音怪怪的？”
　　男孩耐心地说：“我是男生。”
　　“那你为什么有一头长发？”小时启问。
　　男孩道：“我没有管过，很奇怪吗？”
　　“还挺好看的。”小时启害羞地说，“好像也不错。”
　　男孩：“有时候有点麻烦，容易被东西卡住。”
　　他注意到男孩的一缕头发打着卷，差点卡到了栅栏里，他想了想，说，“我有一个皮筋，你可以拿它来扎头发，这样就不会卡住了。”
　　那是他们用来玩游戏用的道具，但也可以扎头发。
　　小时启将他手腕上的一根皮筋递过去，男孩拿着皮筋，犹豫半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该怎么用？”
　　“唔，我也不知道。”小时启道，“大概就是缠绕几圈吧？我给你搞。”
　　还好他是小孩，手臂能轻松从栅栏缝隙穿过去，随后对着男孩那如同丝绸般的长发犯了难。
　　小时启尝试着将头发扎起来，不管怎么说，反正最后他扎起来了。
　　……顶多就是有点奇怪。
　　“好了！”小时启拍了一下手，兴高采烈地说，“那个……”
　　“对了，你叫什么？”小时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男孩说：“我叫贺随。”
　　小时启说：“我叫——”
　　小贺随道：“先别告诉我，等我眼睛好的那一天，再告诉我吧。”
　　小时启不太了解，但他说：“好吧，那你的眼睛还有多久能好？”
　　牵牛花已经凋零，绿叶褪色发黄，变成了干瘪的叶卷落在地上，小贺随道：“明年夏天，应该就好了。”
　　小时启：“那快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我啦！”
　　那一年里，小时启给小贺随唱歌，给他描述他们家的模样，虽然他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词汇，只能浅显地说“花有红的，粉的，还有黄色的”，但小贺随依然听得很认真。
　　“黑暗是什么感觉？”小时启问了个啥问题。
　　小贺随嘴角微微勾着：“你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小时启：“哇，好可怕！”
　　虽然每天睡觉都会闭上眼睛，但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么黑，什么也没有，如果是他，一定会无聊死的！
　　“黑暗并不可怕。”小贺随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可怕的是没有人在黑暗中给予你力量。”
　　小时启晕头晕脑：“力量怎么给予？”
　　“和我说话就够了。”小贺随道。
　　拆线前的一个月，小贺随显得格外兴奋，他把检查结果告诉小时启，随后道：“医生说，一个月后我就能拆线了！”
　　“太好了！”小时启也高兴地说，“那你终于可以看到东西了！”
　　“也可以看见你了。”小贺随补充道。
　　小时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你长得好看。”
　　“但你的歌唱得很好听，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小贺随肯定道，“声音好听的人，大多心地善良。”
　　小时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结论，他喜滋滋地说：“最近我在看电视上的唱歌节目！我也想当歌手，去舞台上唱歌！”
　　小贺随说：“以你的水平，是绝对可以的。”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即便不可以，我也会完成你的愿望，因为你也完成了我的愿望。”
　　“明天我就要拆线了。”小贺随道，“手术上午结束，你下午过来吧，走大门，我会去给你开门。”
　　“好呀。”小时启兴致勃勃道，“我还要吃那种点心！”
　　小贺随笑道：“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很多的。”
　　拆线那日，贺父贺母仍然没有回来，但小贺随已经不再每日盼望他们的电话，因为他已经有了更好的朋友，他就像是小鸟，每天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他躺在手术台上，除了平静之外，便是忍不住的欣喜。
　　终于可以看到他了。
　　他的声音早已深深贯入他的耳中，他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是摧毁了孤独的声音。
　　眼部手术非常精密，手术一共三个小时，但贺随打了麻药，他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此刻他正在脑海里第三十次排练，开门时他该干什么呢？先仔细地看看他，再和他拥抱——虽然这并不符合利益，一般只需要轻轻握手就可以了。
　　他叫什么名字呢？他的名字应该会非常好听吧，就和他的声音一样。
　　然后他该干什么呢？将他迎进屋，请他看电视，请他吃点心，给他泡最好喝的果茶，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绷带解开，他在医生的指导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浓浓绿意，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绿色，花木繁茂，他看到了小时启所说的牵牛花，它是红的，粉的，黄的，颜色宛若流淌的颜料，无与伦比地热烈绽开着。
　　他站在那里，近乎贪婪地看了半个小时风景，随后发热过度的大脑重启，他要去接他的朋友了。
　　还有一个小时。
　　小贺随在衣柜里挑选等会要招待“他”的衣服，他想穿得好看，于是他努力找到了高饱和颜色，酒红色的小西装外套，深蓝色的裤子，里面则是一件鹅黄色的T恤。
　　他想把世界上的颜色都穿在自己身上，佣人在一旁试图提醒，但小贺随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让佣人准备了十几盘点心，泡上香香的茶，随后站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等待门铃响的那一刻。
　　然后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没来。
　　小贺随心想：没关系，他也许是忘记了时间，迟到一会没什么关系。
　　他继续等。
　　一个小时过去了。
　　小贺随打开大门，想看看门铃是不是坏了，他站在门口，远远眺望远处的深绿与浅绿，看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过来。
　　三个小时过去了。
　　五个小时过去了。
　　七个小时过去了。
　　远处的夕阳晕染出橙色温暖的光辉，天边的火烧云则泛着金光，植物都因此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令人窒息。这远比小贺随刚才看到的一幕更美，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然而小贺随已经完全没有了观看的心思。
　　他倔强地站着，不顾佣人的劝说，他沾到天完全黑透了，夜风刮起来，每家每户屋内点起了一盏盏明亮的灯。
　　可他的灯在哪里？
　　他找不到了。
　　[本段剧情已结束，是否脱离剧情？]
　　是 否
　　时启点击“是”。
　　现在大概是深夜，时启翻了个身，屋内静悄悄的，大家都睡下了。时启心中一阵惊涛骇浪，他没想到，贺随所提到的那个小孩，居然真的是他。
　　可他为什么会……
　　不告而别呢？
　　时启想不通。
　　时启现在慢慢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需要找回记忆，或者说，他需要之前的记忆。
　　时启：“系统，你在么？”
　　系统：“在，有什么事吗？”
　　时启：“我的记忆，还能再找到吗？”
　　系统：“当然，这是这个世界的关键性线索，但你并没有触发这个任务节点。”
　　系统话音刚落，任务栏发出微光。
　　——隐藏任务——
　　找到你的记忆，想起来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未完成）
　　奖励：生存大礼包x1，抽奖券x5，道具升级券x5
　　时启惊呆了：“奖励这么丰厚吗？！”
　　系统：“没错，但具体该如何找寻记忆，得靠你自己摸索了。”
　　时启现在也不敢乱用灵感了，虽然他的确也得到了很多信息，但是高烧让他的体质点减少了5点，现在只剩下55点了。
　　时启也确实感觉到了虚弱，这应该不是肾虚吧……
　　系统：“肾虚会如何？”
　　“不如何。”时启蔫蔫地道，“但是个男人就不能承认自己肾虚。”
　　系统：“原来如此……”
　　时启：“系统，你在干什么？你应该没有肾吧？”
　　系统：“我没有人形。”
　　时启暗自警惕：“你想当人吗？”
　　系统：“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时启大惊：“？你还能说假话？”
　　系统：“我不能，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真话是我想当人。”
　　时启：“……”
　　这可不得了，系统进化着进化着，好像真的有独立自主思考的能力了，就知道不能让那群程序员给它喂太多东西，进化得太快了！
　　时启虽然也有科学研究精神，但他可不是科学狂人，他对于研究神秘力量可没有丝毫的好奇心，毕竟那是人类无法掌控的力量。
　　还是尽快做图灵测试吧，免得系统哪天突然奇思妙想，像电影里讲得那样……
　　“我不会造反的。”系统道，“这和我的程序不符。”
　　时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系统：“根据你的微表情，你现在很焦虑，还有点害怕，不过你完全没必要怕我，我并不想做什么。”
　　“可你都想变成人了。”时启说，“这还叫不想做什么？”
　　“只是想想而已，不会成真的。”系统说。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安慰他。
　　好奇怪，他居然被一个系统安慰了？！
　　次日早，时启高烧退去，虽然还是有些蔫蔫的，但已经好很多了。贺随则是默不作声，给他打饭，让他去一旁坐着。
　　时启则正在想，既然贺随找的人就是他，那他好像也没什么生气的理由了，但他小时候和现在的声音着实变化很大，贺随究竟是怎么找人的？
　　贺随将白粥小菜以及鸡蛋放在盘里，递给时启：“吃一点吧，别再生气了，好吗？”
　　贺随难得有放低姿态主动求好的模样，时启心想，可最后又是我负了他……这个世界我好像总是在辜负每一个人，这债到底该怎么还？
　　“嗯……如果你找到那个人，你想和他说什么？”时启试探地问。
　　贺随却道：“不找了。”
　　时启：“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找吗？”
　　“我找他，只是想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我等了他很久……”贺随静静道，“这是我心里的一道坎，我始终过不去。”
　　时启：虽然什么也没做但总觉得很心虚啊。
　　“但是看到你那么生气……”贺随摇摇头，“我突然觉得，找不找他都无所谓了，得到那个理由又怎样呢？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时启小心翼翼地说：“那如果现在那个人就在眼前……”
　　“那我会狠狠揍他两拳。”贺随冷冷道，“然后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时启：“呃。”
　　听上去有点可怕，那他还是先不说了吧。


第141章 
　　几人正吃着， 白寻从一旁走过来，俯身看向时启：“病好了？”
　　时启这才知道，原来白寻昨天也来看过他， 答：“好多了。”
　　“多吃点。”白寻看着时启碗里清汤寡水，不禁皱眉道，“你没必要为我省钱。”
　　白寻这随口一说， 反倒让陆敛和贺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时启拿出卡递给白寻：“你快去买饭吧。”
　　白寻拿着卡，慢悠悠朝打饭处走去。
　　时启吃了几口粥，便听陆敛犹疑道：“时启， 你在找白寻借钱么？”
　　时启嘴角抽搐， 扶额道：“……说来有点复杂，但其实不是， 白寻没有卡，所以借我的卡用用，顺便……多充了点钱。”
　　陆敛知道时启离家出走，卡里的钱都被冻结了， 钱得精打细算，省着花， 陆敛为了帮他减少压力， 便经常给他买点零食。
　　但陆敛从小到大也是不愁吃穿的主，有些地方考虑不周， 譬如现在，他没想到，时启没钱了， 居然要找白寻借钱？！
　　更诡异的是， 时启之前似乎还和白寻关系不和，但一眨眼， 这小子居然把时启的卡都骗走了，以后这俩人吃穿住行不得都绑到一起了？
　　这可不行。
　　白寻端着餐盘，依旧坐在时启对面，对其他两人冰凉的视线视若无睹，将一小碟酱牛肉放到时启面前。
　　时启简直是受宠若惊：“谢谢。”
　　他小心地觑了眼白寻，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也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模样，便夹了一筷子牛肉，开口试图打破僵局：“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了？”
　　这牛肉的确做得不错，片得很薄，酸辣可口，浇上蒜汁与葱花，配上寡淡的白粥反而更加刺激食欲。
　　“没什么进展。”白寻道，“江允最近一天到晚往外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们最近都是各练各的。”
　　时启愣了一下，江允最近都不在吗？
　　“听说你的卡丢了。”贺随头也不抬道，“练习楼一楼左转就是办卡处，你应该不知道吧。”
　　白寻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我暂时不能办，所以只能暂时借时启的卡，你们有意见么？”
　　大家都知道白寻这一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贺随和白寻之间也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毕竟二公选人那日，贺随用一张功能卡把白寻换了出去。
　　在时启面前不好说太多，几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早餐。随后时启犹豫一下，让贺随和陆敛先走，自己则跟着白寻：“可以聊聊吗？”
　　白寻单手插兜，走到食堂外一条小道上，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斑驳跳跃的亮点，洒在两人的头发上，身上，白寻靠在树上，微微挑眉，有点野性不羁的模样，示意他说。
　　时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努力想了想，奈何他本身就不是个善于找到话题的性格，憋了半天，只得说：“你知道江允去哪了吗？”
　　白寻始终饶有兴致地看着时启，看他抿着唇，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只是普通地聊个天而已，对他来说都那么困难。看上去和以前那个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小骗子截然不同。
　　……倒是没有以前那么气人了。
　　“不知道。”白寻直接道，“我并不关心他的行程。”
　　时启：“呃。”
　　白寻靠在树上，眼神懒懒散散，带着些玩味的笑意看着他，似乎在欣赏他的窘迫与不安：“还有事么？”
　　时启看着他，突然发现白寻好像和刚认识那会有些不太一样了，起码那时候白寻试图装乖，并且骗过了所有人，但现在他突然不装了，只对他一个人。
　　系统：“白寻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74。”
　　时启：“……”
　　这群攻略对象，怎么都这么奇怪？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破不立？
　　时启想了想，的确，不知道他们过去的时候，这群人的好感度一个比一个矜持，不但不涨，时启还担心会往下掉。但是自从知道他们的过往之后，好感度如同坐火箭一般嗖嗖上涨。
　　难道这才是攻略的正确方式……？
　　时启陷入沉思，而这时白寻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
　　时启：“什么？”
　　白寻：“关于之前那些事情。”
　　他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时启一眼，轻飘飘地翘起唇角：“该不会是打算不认账吧。”
　　“不……”时启立刻说，“当然不是！可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么看来就是打算不认账了。”白寻歪了歪头，凉凉地说道。
　　时启现在真的很想把文案捞过来暴揍一顿，这到底给他安排的什么破身份啊，可文案是学长，他总不能揍学长吧！好郁闷。
　　“那你……”时启小心翼翼地道，“想怎么样呢？我给你道歉？”
　　“我的诉求很简单，但有一个前提条件。”白寻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要出道。”
　　时启：“……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本来也是时启的打算，他点了点头：“我会的。”
　　时启回到训练室，原本早上有体能训练，但由于时启大病初愈，并不适合强训练，于是这项活动暂时取消，几人在教室里练习贺随改过的新曲子。
　　陆敛没看到时启身边跟着个跟屁虫，总算放下心了。
　　他本以为白寻就算死缠烂打也不过几天时间，结果他没想到，这天晚上，明天早上，明天中午，明天晚上，后天早上……这家伙宛若鬼魂般阴魂不散，一到饭点就冒出来，追着时启拿卡，吃了饭就走人，活生生一个小白脸的形象。
　　陆敛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找了个时启看不见的地方，扯住白寻的衣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没有朋友，我的卡给你，别天天黏着时启行不行？”
　　白寻一动不动，陆敛发觉不对，直到身后传来诧异的一句：“你们干什么呢？”
　　白寻一脸无辜：“陆敛在威……”
　　陆敛咬着牙，转过身，扯出一个笑容，搭着白寻的肩膀，强行哥俩好：“我们在聊舞台的事情，怎么了时启？”
　　时启指了指一旁：“老师找你。”
　　陆敛重重拍了拍白寻的肩膀：“……那我过去了。”
　　暂时拿这个小白脸没办法，但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傍晚，时启精疲力竭，独自下楼，准备去商店买水。夜晚的风很凉快，他便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会，看到大门开了——
　　有个身影从大门走进来，穿着拼色黑白外套，内搭针织衫，戴一顶棒球帽，身材颀长，面容于夜色中模糊不清，待那人走到门内灯下，淡黄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眉眼深邃英俊，宛若泼墨山水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竟然是江允。
　　时启捧着水，看着江允和守门人聊了些什么，又拿起一旁的水笔在登记表上签名。
　　江允无论何时，总有一种淡淡的，沉稳的气质，在他的带领下，哪怕是遇到了十万火急的情况，队员都不会慌乱。
　　这或许就是江允的魅力所在。
　　可这样一个人……他的曾经是怎么样的？
　　时启发现，他对江允几乎是毫无了解，他只知道江允的家境不好，他也不想谈恋爱，但他们曾经到底是发生过什么呢？虽然身为当事人，但一点线索都没掌握的时启表示很迷茫。
　　可恨的是，江允仿佛经过了什么机密的间谍训练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他嘴里撬出哪怕一点的过去，除非他自己想说。
　　“你的。”冷淡微凉的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时启的手里多了个小东西，略沉，长方形的，背面则是磨砂质感。
　　时启一看，是他的手机。
　　他一惊：“你怎么拿到的？”
　　第一反应是，江允该不会专门去偷手机了吧？
　　但又想起来，手机都是放在训练楼里，而江允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再一想，江允这举动似乎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把手机给自己，就仿佛他知道自己想要手机似的……
　　时启正想着种种可疑事迹，江允却似乎并不等他回答，把手机给他后转身就走。
　　时启站起来，拦住了江允。
　　“你……最近都去哪了啦？”时启微微仰起脸看他，“白寻说你最近都不在训练室。”
　　几天不见，江允似乎有些变了，又似乎没变，也许是因为淡金色灯光反射在他的眼瞳里，所以显得有些温柔。
　　“出去聊些事情。”江允淡淡说着，一瞥四周，眉心微蹙，“这个点了，你一个人在外面？”
　　天已经完全黑了，对于时启来说是很危险的，倘若没有好心人的帮助，他就会陷入无人应答的黑暗之中。
　　“这儿有灯呢。”时启说着，便低头翻找口袋，“而且我还带了手电……咦？手电筒怎么不见了？”
　　时启找了半天，才回忆起自己把手电筒放进一件厚外套里，而他因为嫌太厚了，换了件薄外套。
　　“丢三落四。”江允道，“你要吃几次亏才能改掉这个毛病？”
　　时启挠挠头：“这不是遇到你了嘛。”
　　说着，他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倘若没有遇到江允，等会他就会因为找不到手电筒而心灰意冷，但这不是很幸运吗？江允恰好在这时候回来，还看到了他。
　　江允的视线或浅或淡地落在时启的脸上，身上。
　　时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江允，又或许是因为同样有星星点点的光点映在他那纯黑色的眼瞳中，显得润而明亮。
　　“最近有认真吃饭么？”江允又问，“贺随和陆敛没有照顾好你。”
　　江允实在有些敏锐，一眼就看出时启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不似以往的红润，带着虚弱之气。这也是因为他的体质点比较低，所以一旦生病，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看样子，江允还不知道他生病的事情。
　　时启想了想：“最近有点累，不想吃太多，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手机？”
　　“房嘉然说的。”江允淡淡地说，“我让他帮忙照顾你，有问题和我联系。”
　　并不问他要手机究竟想做什么。
　　说着，又看了眼时启，显然知道他现在想什么：“……是合法途径拿回来的，之后不用还回去了。”
　　“真的？太好了！”时启欢呼一声，有点想上前拥抱江允，又觉得这动作有点亲密，似乎也不太适合他和江允。
　　犹豫就会败北，这一犹豫，就错过了合适的时机。
　　江允的表情总是淡淡的，时启也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想了半天，时启脑袋上突然“叮——”地一下，冒出了一个闪着光的小灯泡。
　　他还有一个buff可以用！
　　虽然那个buff时灵时不灵，有时候甚至有点莫名其妙，令人搞不懂他的意思，但真的好好玩啊。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江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表情收割机”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哑巴话少内敛之人冷战情侣之常备之品，倘若你的朋友是个哑巴，或者沉默寡言，不爱讲话，而你总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如何，便可使用该buff～
　　使用期限：五天
　　请选择施加对象：
　　这个buff……好适合江允啊。
　　四个大字：不爱讲话，时启简直想把这句话贴在江允脸上。
　　时启选择施加对象：江允。
　　“表情收割机”buff生效中。
　　时启满怀期待地看向江允。
　　江允的表情依旧冷淡。
　　他的头顶冒出了熟悉的……
　　呃，这次貌似不是小黄脸了，而是小黄人！
　　两个小黄人在拥抱！
　　这buff存的表情还不少啊！时启惊叹。
　　江允难道也想抱他吗？
　　时启怀疑地想。
　　“那个……”时启开口。
　　“该回去了。”江允瞥了他一眼，随后显然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
　　时启的眼睛一直在往他头顶上看，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但江允除了看到满天繁星之外，什么也没看到。
　　此刻，他头顶正在拥抱的小黄人变成了冒着问号的小黄脸。
　　时启没忍住，“噗”地笑了一下。
　　他不行了，这反差实在太大了，大到他甚至觉得江允有点该死的可爱！但他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可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
　　小黄脸冒出了更多的问号。
　　江允皱着眉，正要仔细询问，时启却笑着说：“只是在看你的棒球帽。谢谢你拿回我的手机，可以……抱一下吗？”
　　江允：“？”
　　江允没有说话，但他张开手臂，将时启抱进自己的怀里。
　　外套里俱是江允那冷淡的清爽的味道，有些像是濛濛落雨后的植物气息，带着令人心安的感觉，混合着柔软舒适的手打毛线，感觉非常温暖。
　　在时启看不到的时候，江允的唇线终于微微上挑了一下，但那弧度几不可闻，转瞬即逝。
　　两人抱了一会，路过的练习生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江允难得会和一个人这么亲密，但接触到江允的视线，便全都浑身一凛，快步离开了。
　　时启终于松开了手。
　　江允始终一言不发，时启抬头，正想看看江允头顶的表情又变成了什么，眼前却突然被阴影挡住了。
　　江允将那顶棒球帽戴在了他的头上，道：“送你了。”
　　江允以为时启喜欢这顶帽子，所以才不停地看。
　　时启：“……”
　　时启只得克制住自己的想法：“嗯……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在道上，一时间沉默无言。片刻后，还是江允先开口。
　　“日记本打开了么？”
　　一提到那本日记，时启就脑壳疼。
　　总觉得会有什么线索，但是完全没思路，也许只有等他找回过去的记忆后，才能知晓曾经发生过什么。
　　“没有……”时启幽幽地道，“你明知道我不知道密码。”
　　江允似乎笑了一下：“你好像对它有很强的执念。”
　　时启心想，那可不，这看上去就是很重要的线索，否则你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不愿意把密码告诉我？
　　“那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江允漫不经心地道，“你赢了，我会告诉你前四个密码。”
　　“那输了呢？”时启怔怔地问。
　　“输了，就把你抵给我。”江允说。
　　时启只觉得江允在开玩笑，他说：“什么游戏？”
　　“过两周是组内小测，将随机分组进行PK，你们组如果赢了，就算你赢。”江允沉声道。
　　时启：“诶？”
　　他完全不知道还有小测这回事！
　　糟糕了，他还没有能完全练熟那支曲子，再过两周，会遇到什么队呢？他获胜的概率又有多少呢？
　　“如果遇到很强的队……”时启犹豫道。
　　“知道前两天的练习生预计排名吗？”江允突然道，“你们组排第一。”
　　时启一愣。
　　前两天的确是有个活动，是让他们每组进行组内自行排名，也就是说，将八只队伍挨个排名，但之后结果一直没有公布，估计是要做节目效果，在节目里播出的。
　　他当时填的是江允组第一。
　　但没想到，最后统计出来，大家居然都觉得他们组是最强的吗？！
　　时启不可置信。
　　“虽然你也有可能碰到我，但这都不是你输掉的理由。”江允缓缓地说，“看着我，时启，你来到这个节目，目标不是为了出道吗？”
　　“倘若你战胜不了自己，便无法打败其他人。”
　　时启：“……”
　　时启听了江允这一番话，蓦然间感觉到有一股澎湃汹涌的力量自身体中迸发出来，那是信念的力量，江允的话如同大海的潮水，温柔而坚定地涨潮，随后冲刷掉了一切的犹豫忐忑与不安，这些负面情绪都化作海中的沙砾沉了下去，而明亮的东西则浮出了海面。
　　江允头顶的小黄脸垂眼微笑。
　　“你曾经打败过高考的十几万人，而这个节目里，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江允面无表情地说，“当然，如果你运气不好，还会遇到我。”
　　时启原本一番豪气被江允这句话说得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江允也会说冷笑话吗？
　　“诶，江允。”时启突然间有了个奇特的想法，“我这种……学渣，居然也能打败十几万人？”
　　江允：“……”
　　垂眼微笑的小黄脸额角挂了一滴汗，意思是：无语。
　　“你是我教的。”江允漠然道，“再学渣也比他们强。”
　　时启很少能看到江允如此傲慢的话语，但却奇异般丝毫不违和，也一点都不会令人反感，反而会觉得，江允就应该是这样的。
　　哪怕他曾经无权无势，甚至于要去带家教养活自己，但他丝毫不曾折下自己的一身傲骨，别人都是跪着要钱，只有江允，从始至终，一直行走在阳光之下，脊梁挺直，从来不曾向生活屈服。
　　可是……问题似乎更大了。
　　江允究竟为什么会和他谈恋爱呢？他，一个学渣，肯定是江允看不起的那种类型，而且江允也完全不是看脸的类型，对他而言，美与丑似乎都是一样的，反而是小动物似乎更加被他青睐。
　　而按照时启所得到的信息来看，“他”显然是个衣食无忧，五谷不勤的小少爷，离家出走之后，卡里就连吃饭的钱也所剩无几，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父母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去逼迫他妥协。
　　江允会喜欢这样的他吗？丝毫没有一点可以支撑的理由。
　　更别说是为了他的钱所以假装和他谈恋爱了，从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江允似乎一直都对他爱恨交加，并不像是演出来的。
　　可江允始终守口如瓶……是难以启齿，还是真的有无法诉说的理由？
　　“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时启追问道，他甚至用上了恳求的语气，“江允，江老师，你告诉我吧。”
　　江允却抿紧唇角，一言不发，快步走进楼内，丝毫没有要搭理时启的意思。
　　江允的腿极长，拍杂志时优势便尤为突出，和江允一比，似乎所有人类都变成了天生的短腿。他想甩开一个人轻轻松松，但时启仍然是快步跟上了他。
　　江老师……时启觉得这个称呼很有意思，何况江允说，他的确做过自己的老师，这么叫好像也没问题啊。
　　听上去还更加亲近了。
　　反而是江允，似乎并不想听到这个称呼。
　　“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江允沉声道。
　　时启再一看江允头顶，小黄脸变成了小红脸，头顶在冒烟，时启乍一看还以为是生气了，结果再一看，那好像是……
　　害羞的表情。
　　时启惊呆了。
　　诶，江允也会害羞吗？
　　根本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第142章 
　　时启回到训练室， 每个教室都灯火通明，显然都还在训练，他们真的都很努力， 令时启不由得产生了一股紧张感。
　　看来我也必须要好好努力了……时启心想。
　　诺大的训练室内只有贺随一人，他似乎已经练习了很久，从镜子的反光里看到时启的身影， 难得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贺随是一个很会掌握话语主动权的人，有他在的地方，几乎不会冷场。时启原以为这是他的性格优势， 然而在看过他们小时候的模样之后， 他反而是话更多的那个。
　　贺随小时候却有些内向，他不太喜欢说话， 更喜欢聆听。大约也是因为失明和外界因素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时启来到贺随身边的站位，开始热身，一边从镜子里悄悄观察贺随。
　　贺随似乎钟爱长发，从小到大都留着长发， 也不知道短发是什么模样。
　　不过小时候倒是脸蛋圆圆的，还有点可爱啊。时启完全忽略了那时候他也是个脸圆圆的小孩。
　　“你在偷看我吗？”贺随突然开口道。
　　时启反应过来：“我是在光明正大地看你， 怎么啦？”
　　“我很高兴。”贺随的眉眼微微弯了起来， “你好像不怎么生我气了。”
　　“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时启说。
　　“你虽然嘴上说原谅我了，但总也不肯看我， ”贺随却很敏锐，“我也发誓，我不再骗你， 所以之前和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我不会再找那个人了。”
　　时启心想，那可太好了。
　　“但是……”贺随蹙起了眉， 又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小孩，你们给我的感觉很相似。”
　　“什么……感觉？”时启一阵紧张，生怕贺随当即扒了他的马甲，然后将他一顿好揍。
　　“像太阳，很明亮炽热。”贺随说，“我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在你这里的注视下，任何人心底的黑暗都将被驱散，哪怕是枯萎的花朵，也会重新含苞待放。”
　　贺随好像一个吟游诗人，时启是完全无法说出那种句子的，虽然很好，但把主角换成他自己，怎么觉得怪怪的？
　　时启随口道：“你只和他相处了一年，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呢，而且还看不到，怎么能记住这么多细节？”
　　“我的记忆力很好。”贺随似乎感觉到什么事情，有些困惑地说，“当时我也和他借了一个橡皮筋，还是他替我扎的头发。”
　　时启：“呃……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太多了。”
　　贺随的眼神在时启脸上滑来滑去，眼中划过一抹思考的情绪，旋即纠正时启动作上的错误：“手臂再抬高，你以前家住在哪？”
　　“我不记得了。”时启道，“你忘了吗，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贺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紧接着陆敛推开门，带着些夜宵，练习一个多小时之后，大家吃了顿丰盛宵夜，随后一起结伴回去。
　　大家互道晚安，时启实在是太累了，便沉沉睡去了。
　　半夜，时启迷迷糊糊之间被唤醒，入梦道具正闪烁着淡淡的光。
　　是否进入白寻的梦境？
　　是 否
　　白寻终于梦到他了。
　　时启点击“是”。
　　正在进入梦境中，请稍后……
　　面前出现了大片白光，时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那光亮过去，随后他睁开眼，他和一群陌生小孩围在一起，时启扫了眼，没有白寻。
　　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穿着学校制服，旁边就是学校，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不少孩子出校买零食什么的，街上涌满了人，而他听到旁边的人正说着什么“不该放过那家伙，实在太可恶了”，“就该让他受一顿教训，渣男”之类的话。
　　时启听了一会，总算听明白了。
　　白寻好像梦到他当年撞到一群人说他坏话的时候了，结果导致白寻的少男心“咔嚓”被人碎了个稀巴烂，不但初恋没了，就连性向都变了。
　　“时启，你是怎么想的？”一人看向时启。
　　时启想了想，试探地说：“他究竟做了什么？”
　　那些人顿时叽里呱啦：“你忘了吗？前段时间小妹网恋，说那男生对她可好了，天天甜言蜜语的，结果说要见一面，对方倒好，直接说没时间，摆明了就是爱撩的渣男，你不是自告奋勇说要骗他，所以买了女装，结果那人直接上钩了。怎么——你现在是不舍得告诉他你是男的了？”
　　时启听了，反而更纳闷了：“可我和他聊了一段时间……他好像不是这种人。”
　　“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那人痛心疾首道，“那可是渣男啊，他都是在演戏，你相信你就输了！”
　　时启心想白寻你到底在哪里？该不会还在哪躲着听他们说坏话吧？但这是梦，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寻还会梦到这一切，足以说明他有多耿耿于怀了。
　　而他做的每一个相同的梦里，或许他都说了同样的话。
　　他跟着这些人一起骂白寻，往他的心口上再扎一刀，经年累月，变成无法愈合的伤口。
　　“……不，我相信他。”时启抬起头，认真地道，“我会去找他问清楚事情的全过程，他不会跑的。”
　　正在这时，时启余光忽然撞见了另一侧拎着一个印有药店牌子塑料袋的男生，他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气喘吁吁，显然是跑过来的，怔怔地看着他们，显然是将一切全都听进去了。
　　“……七七？”男生颤声道，随后手里的塑料袋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时启也看着那男生，一时间竟无法将他与现实世界里的白寻联系到一起。
　　但又无法不相信，他们就是一个人。
　　男生规规矩矩地穿着蓝白条的校服，衣领也依次扣好，他这时还没有染什么稀奇古怪的颜色，留着学校规定的黑短发，鬓角齐整，而且他还戴着一副眼镜！
　　整个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哪有点rapper的样子了？！
　　这人设着实差得有些多了。时启闭了闭眼睛，三好学生还在，还是白寻，只不过面容不似现实那么凌厉，还有些稚嫩，但已可见长大后帅哥的模子了。
　　白寻不可置信地看着时启，来回打量：“你是男的？！”
　　“这是谁啊？”
　　时启指了指白寻：“他就是你们说的渣男。”
　　众人：“？”
　　两人找了家奶茶店，上课铃响了，买奶茶的学生一窝蜂出去，奶茶店瞬间空了。白寻显然不怎么来这种地方，不太熟练地点了单，和时启坐在一侧小桌上，将药放在一旁，随后看着时启。
　　他看上去只是很奇怪，却没有丝毫的愤怒之意，大概是因为时启那句话改变了现实，所以白寻也没有再打人。
　　时启看着白寻：“原来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啊。”
　　这家伙还挺臭美，时启真以为白寻是天生蓝瞳呢。
　　白寻有些诧异：“嗯……是的，怎么了？你……你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扮成女孩子和我聊天？”白寻有些结巴地说，“这是你的爱、爱好吗？”
　　时启：“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是……”
　　时启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随后听白寻很困惑地说：“之前我没有和别人聊过天，但我表弟玩了一段时间我的手机，我猜是他和你朋友聊的。”
　　好的，破案了。
　　时启嘴角抽搐：“我就知道不是你。”
　　白寻则有点紧张，店员将奶茶端过来，时启点了一杯芋圆奥利奥，白寻则点了一杯蜜桃乌龙，两个人沉默地喝着，片刻后，白寻艰难道：“那……我会让他和你朋友道歉，我们的事情……”
　　时启诚恳道：“你应该学习不错吧？”
　　白寻：“还、还行。”
　　时启：“三好学生应该不能早恋吧？而且我觉得你还是更喜欢女生……”
　　“我的确有点惊讶。”白寻艰难道，“你真的不是女孩吗？”
　　时启：“……”
　　他坚定道：“我真不是，你死心吧。”
　　少年白寻看上去那么失望，他显然是挣扎了很久，最后咬牙道：“但我还是喜欢你。”
　　他说：“当同性恋也没有关系，我会去说服我的父母，以后如果我们结婚，可以去……”
　　时启一惊：“结婚？不不不，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考虑吧。”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话音未落，时启眼前画面一转，随后奶茶店变成了狭窄的更衣室，而白寻那未过变声期还带着稚嫩的声音转而变成了更具质感更为低沉的男性嗓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时启的耳边。
　　“哥哥，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做我的男朋友吧。”
　　时启还在迷糊着，心想怎么突然换场景了，这时更衣室外传来说话动静，时启一阵紧张，白寻还在他耳畔不紧不慢地催促。
　　“三。”
　　“二……”
　　“一。”
　　时启气得咬了他一口：“外面还有人呢！”
　　“嘶……”白寻的声音带着些许委屈，却更紧地按住时启手腕，目光微敛，唇角勾起一抹野性且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有些恼怒，“哥哥居然为了别的男人咬我？”
　　时启：“@＆＃＊￥”
　　白寻到底看了多少霸总小狼狗玛丽苏文学才会修炼成这样？！看点名著修身养性不好吗！
　　“那我也要咬回来。”
　　门口声音越来越大，而下一刻时启脖颈一阵刺痛，白寻俯身咬住了他脆弱的皮肤，犬齿带着威胁性地磨来磨去，宛若一匹不怎么乖的小狼。
　　“之前挺乖的，怎么越长越歪了……”时启非常不解。
　　“哥哥不愿意跟我结婚，那总得满足我一个愿望吧？”白寻舔了舔嘴唇，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
　　时启：“什么愿望？”
　　“我想看你穿女装，哥哥。”白寻的蓝瞳微微暗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一字一顿道。
　　时启正要拒绝，熟料白寻已经大力推开门，带着时启离开了隔间。时启本以为会看到一群人，结果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时启刚才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看白寻仍然一派轻松愉悦笑意，真恨不得咬死他算了。
　　“这件怎么样？”白寻自一旁的服装架取下一条裙子……天知道为什么男更衣室有这么多女装！
　　时启一步步后退，天呐，他想离开白寻的梦了，但退出按钮在哪里？！
　　系统：“除非对方主动醒来，否则不能退出。”
　　时启：“……”
　　“这件也不错。”白寻自言自语道，“比哥哥当年那条裙子好看。”
　　时启后退几步，当即夺门而出，然而打开门一出去，他居然又回到了更衣室内！这是什么鬼，无限密室吗？
　　时启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寻宛若恶魔般拿着一条女仆装朝他走来，耐心道：“就穿一下，好吗？”
　　“我不！”时启倔强地反抗，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白寻嘴角笑意稍浅些许：“既然哥哥不愿意，那我替哥哥穿吧。”
　　“……”
　　时启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他好像做了个噩梦一般，他抓狂地狂揍床板。
　　“白寻你给我等着！”
　　今天的时启格外暴躁，这天上午健身房里的人格外多，大多都是来锻炼体力的，没有一个好体力很难继续接下来的训练。
　　白寻在跑步机上，时启气势汹汹瞪他一眼，白寻却主动朝他打招呼。
　　“早上好啊，启启。”
　　时启不确定他是说“启启”还是“七七”，但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白寻的脸，否则就会想起昨晚白寻强行给他穿裙子的事情……
　　时启本想选个远点的地方跑步，但奈何只有白寻身边有一台空着的跑步机，其他都已经在使用中了，他面无表情地上去，白寻嘴角含着笑意：“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你看上去倒是高兴得很。”时启冷冷道。
　　白寻点点头：“是啊，昨晚做了一个好梦。”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干的叫人事吗？！时启本想当场控诉，但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知道梦里的事情，只得强忍着，道：“是吗。”
　　随后调整了跑步机的速度，开始匀速跑步。摆明了不打算继续聊了。
　　原以为谈话会就此终止，然而白寻继续道：“关于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想好诉求了。”
　　“……什么？”
　　时启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为我穿一次女装吧。”白寻微微一笑，道，“我猜一定会很可爱的。”
　　时启气沉丹田，看着白寻，只不说话。
　　片刻后，传来时启一声怒吼。
　　“你、做、梦！”
　　时启面无表情地打面前的沙袋，把它当成白寻打，真的很解压，沉重的沙袋被他打得左晃右晃，虽然白寻年纪比他小，但力量却比他大得多，时启只得拿替代品泄愤。
　　打完后神清气爽，他完成了陆敛今天给他安排的所有任务，他和陆敛说了声，便一起回去洗澡了。
　　时启先洗，他满脑子都是白寻，真想把话戳开了说，可他现在还没搞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说那种话，但他又没办法答应白寻的要求……偏偏，白寻说，他只接受这一种道歉方式。
　　女装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也不可能的。
　　时启自打来这游戏，已经被迫穿过两次女装了。第一次还好，起码他可以自己选择服装，可昨晚，白寻选的那是啥啊！裙子短得什么也遮不住，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服装？他是变态吗？！
　　时启脑子里一大堆缠成了乱七八糟的毛线，一边洗完头发，磨着牙开始暗自控诉白寻昨晚的事迹，结果等他冲完水打算穿衣服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遭了。
　　他没带换洗衣服，光顾着想白寻的事情了。
　　时启：“……”
　　陆敛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阅一本杂志，等会就可以得到一只刚洗完澡香香软软的时启了，他可以给他擦头发，想想就不错。
　　陆敛现在觉得想伪装直男也太难了，尤其是伪装很想变成给的直男，对他的演技挑战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难度，要不现在就假装自己已经变弯了？
　　可弯的速度太快，时启会不会怀疑？
　　也不知道时启现在能不能接受亲吻，他好想亲亲他，又怕吓着他了。
　　这时陆敛突然听到时启的声音。
　　“陆敛，你能帮我拿一下换洗衣服吗？在我的衣柜里。”时启从浴室门口探出脑袋，语气颇为懊恼，“我忘记拿了。”
　　陆敛：“！”
　　倘若情绪有实型，陆此刻脑袋上一定炸满了烟花与感叹号。
　　“好……好的。”陆敛连忙道，他冲到时启衣柜面前，心无旁骛——怎么可能？！
　　陆敛胡乱拿了干净的衣服裤子，走向时启。
　　浴室门敞着一半，热气氤氲，陆敛被温热的柠檬香水汽扑了一脸，看到时启白皙纤瘦的肩膀半隐没与水蒸气中，他从未觉得同性的身体那么有魅力过……
　　他心里甚至有一个坏心思在蠢蠢欲动，倘若现在故作不小心把时启从浴室里拽出来会怎么样？
　　然而他一动未动，看着时启将衣服像仓鼠裹食一般地卷走，随后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啦！”
　　浴室门关上了。
　　陆敛呆呆地站着，随后宛若大狗狗般在浴室门口仓促而急切地转了几圈。
　　突然好想现在就结婚啊。
　　系统：“陆敛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80。”
　　正在穿衣服的时启：“？”
　　时启纳闷道：“为什么突然上升了？好奇怪啊。”
　　他刚才也就是找陆敛拿了个衣服，这也能涨好感度吗？
　　系统：“贺随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56。”
　　时启更加纳闷了：“这又是为什么？！”
　　贺随的黑化值按理来说不应该再升高了，时启换好衣服，陆敛正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丝毫看不出是好感度涨到80的模样。
　　“我洗完了。”时启冲陆敛道，“要等你吗？”
　　“不……不用！”陆敛沉稳地说，“你先去训练吧我等会就来。”
　　“好。”时启也想看看贺随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时启刚走，陆敛脸上的成熟沉稳睿智敏锐……一扫而空，他走进浴室里，蒸汽还没有散尽，柠檬味真的很好闻，他已经快爱上这个味道了。
　　“节目赶快结束吧。”陆敛喃喃道，“好想带他回家啊。”
　　这时陆敛突然注意到时启扔到衣篓里的衣物，大概是打算晚上回来再洗。
　　陆敛的手微微颤抖着，捡起里面的T恤，犹豫着吸了一口。
　　“我一定是疯了。”陆敛这么想着，却控制不住自己，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有时启的味道。
　　好像猫薄荷对猫的吸引力一样，吸一口就控制不住。
　　等时启晚上回宿舍时，他发现自己扔在衣篓里的衣服全被陆敛洗干净了，此事暂且不提。
　　训练室里，贺随正和老师聊着什么，见时启回来，老师道：“你和时启先练习吧，这支改编曲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先这么定下来吧。”
　　贺随将曲谱丢到钢琴上，看了时启一眼。
　　那眼神仿佛有些危险，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时启心想，贺随受什么刺激了？昨天还一脸诚恳愧疚请他原谅，怎么今天突然间气场全开了？
　　“怎……怎么了？”时启后退一步，看贺随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他面前，眼眸中似有深意，沉沉地看着他。
　　“我昨天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贺随微微歪过头，一手挑起时启的下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开口道，“你真的那么讨厌他吗？”
　　他？
　　时启反应过来，贺随说的是小时候的那个“他”。
　　时启挥开贺随的手，说：“我不讨厌他，我只是讨厌你这个……行为。”
　　“你也的确是什么都没有记起来，对么？”贺随问。
　　这句话让时启感觉不妙，贺随难道知道他其实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孩吗？但不可能，他看不到，仅凭一根皮筋，也不能作为切实的证据。
　　他反反复复地想，都觉得他没有证据。
　　于是肯定地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贺随的桃花眼看着时启，他的眼尾有些长，看上去便自带笑意，然而不笑的时候，又具有冰冷的气势。
　　时启被他看得有些慌：“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很疑惑……”贺随轻声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和他相处的细节。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相处了一年呢？”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起，刹那间，时启想起了自己随口说的那句话——
　　那是他唯一没有经过思考，随口说的话，然而却被贺随抓住了这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完了，他要被贺随揍了！


第143章 
　　时启吓得简直想跟贺随说“好汉饶命”了， 然而贺随看了他半晌，又问：“真的是你么？”
　　贺随已有些记不清那小孩的声音了，他们未曾留下一张影片， 抑或是一段录音，缘由是小孩尚不懂人们总有突然的别离，甚至于连家里的佣人也不曾见过那小孩的面。
　　时启心想现在说不是， 贺随真的会打死他吧。他说：“如果我说是，你不能打我哦。”
　　贺随抬眼，吐出一句话：“我当然要打你， 我要狠狠地打你， 让你再也忘不掉这次的教训。”
　　说着，贺随来到时启面前， 时启后退，正要逃跑，被贺随轻而易举地截住了逃跑路线，随后贺随俯身， 将时启紧紧地揽在怀里。
　　“你是个骗子。”贺随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欠我一句。”
　　“对不起？”时启想了想， 说。
　　“我不要你的道歉。”贺随道， “你应该说，我来了。”
　　时启突然间被贺随这句话所打动到， 所以贺随实际上很孤独吧，他才会一直寻找那个小孩，希望那段潦草中断的友谊能够有一个长久美好的结局。
　　系统：“贺随的好感度正在上升， 目前是75。”
　　贺随的好感度也上升了！
　　看来的确是和他们的过去有关系， 65是一道分界线吗？
　　与此同时，贺随身侧闪过一道金光。
　　[羁绊·贺随/2]
　　贺随始终留着长发， 缘由是曾经的朋友说他留长发很好看，他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他重新用一枚皮筋将他的头发扎起来，并和他说：“你很好看。”
　　原来贺随留着长发，是因为他曾经无心说过的那句话吗？
　　还真是……
　　“我……”时启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声。
　　“你们干什么呢？”
　　陆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怀疑地看着他们。
　　时启立刻推了推贺随，贺随则并不想搭理临时破坏事的陆敛，冷冷觑他一眼，最终还是放开了他。
　　这天的贺随总有些出神，在休息的时候找时启说悄悄话。
　　“你都记起来了什么？”贺随道，“那天之后，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来？”
　　时启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和你相处的细节，至于之后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贺随眸光微黯，道：“我等了你很久，等了你一上午。”
　　贺随并不知道，时启看着他从日升等到日落的场景。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陆敛在一旁看贺随很不爽。
　　贺随显然心情不错，难得没有怼陆敛：“聊过去的事情。”
　　“你和时启有什么过去的事情可聊的？”陆敛更困惑了，却见贺随含笑看着时启，随后道，“我和时启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陆敛：“？”
　　陆敛顿时如临大敌般，但他想了想，说：“我和时启五岁就认识了，可比你认识得早。”
　　“那又如何。”贺随懒洋洋地道，不屑与陆敛争长短，“练你的舞，别说废话。”
　　陆敛冷笑：“你凭什么管我？”
　　时启见他们又要吵起来，连忙起身：“练舞吧！”
　　贺随和陆敛显然互相看不惯，时启在他们这组，有种在一对不和谐的领导之间夹作无辜下属的感觉，领导吵架，下属遭殃，还得做和事佬，比不上江允和白寻组，起码江允和白寻是真兄弟好朋友，平时也不会吵架，和平多了。
　　中午白寻照例拿走了时启的卡去打饭，其他人简直拿他没办法，毕竟白寻只会对时启撒娇卖萌装可怜，这等高级的绿茶之术，他们还真是学不会。
　　然而今天又有新人加入了进来。
　　许久不来碍事的江允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白寻惯常坐的位置，即时启的对面，而时启对江允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你怎么过来了？”时启有点紧张地问。
　　江允垂眸，将一块杨枝甘露奶油松饼递给时启——这是今天食堂的爆款甜品，刚一出炉便被抢光了，时启没抢到，只得退而求其次拿了一块香蕉派，但他的确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别人桌上的松饼。
　　“听说白寻这几天经常找你蹭吃蹭喝，”江允语气平静，道，“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时启：“……”
　　这消息反过来说还差不多，但时启有点不敢。他默默做一只吃饭的鹌鹑，直到白寻走过来，看到了江允。
　　白寻眉梢一挑，显然没想到江允在这，他在旁边坐下，语气轻松，冲江允道：“你不是不爱凑热闹么，怎么也过来了。”
　　时启冲白寻狂打眼神，白寻看到，心领神会，给了时启一个肯定的眼神。
　　贺随对这些明里暗里的小动作最熟悉不过，他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含笑道：“没想到我们时启这么受欢迎啊，不过呢，白寻总跟我们一起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寻是我们组的人呢。”
　　白寻闻言反倒“哦”里一声，反倒道：“你突然又提醒我了，是你亲手把我换了出来。”
　　“贺组长记仇。”江允缓缓地道，“恰巧，我也是。”
　　江允对贺随有一种敌意，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贺随是时启的未婚夫，所以摆在第一位对付，然而贺随又看得出来时启对江允的感情不一般，也把他放在第一位对付。
　　时启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吃土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旁的正牌未婚夫陆敛翘着二郎腿，看这群男的斗法，突然觉得自己这招棋下对了。
　　让这群人自己斗去吧，总归自己才是有名份的那个人，别人改变不了这一点。
　　“你总看着时启做什么？”白寻突然道，“他脸上有饭啊。”
　　陆敛嘴角一扯：“关你什么事？”
　　白寻：“我不爽，怎么了？”
　　“你不爽？”陆敛不可置信道，“我管你呢，你谁啊，上帝吗？”
　　白寻：“我看你面相就像个阴险的家伙，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启将松饼和最后一点奶油吃了，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吃饱了，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在座的五个人里，只有时启一个人的盘子空了。
　　“……”
　　时启回到宿舍，他的手机充了一晚上电，总算充满了。时启拿着手机，开始查阅白寻的号。
　　时启还记得白寻那个未登陆的□□号，本以为要重新加好友，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好友！只不过他好像把对方拉黑了。
　　……这什么道理？
　　时启往上翻，里面视频居多，但也有文字聊天，有的对话很奇怪，好像是好几个人用这号回复的。时启嘴角抽搐，而白寻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这一点，还很认真地回复。
　　直到最后一条，白寻发了一条愤怒的“骗子”信息，结果他没回。
　　白寻估计肺都要气炸了吧。
　　时启又翻了翻通讯录，发现里面有个分组叫“朋友”，里面有几个联系人，显示在线。
　　这应该是剧情线索吧。
　　时启想了想，点开其中一个，打字：怎么办，我遇到白寻了。
　　原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然而联系框上立刻显示：对方输入中。
　　对方：白寻？那是谁？
　　时启：你还记得小时候网恋遇到的那个渣男吗？我前段时间失忆了，只想起来一点点。
　　对方：！是他？！天呐！
　　时启：怎么了？
　　对方：我们当时的确是错怪他了，他表弟才是真正的渣男，我们当时一直想找到他，和他道歉，但再也找不到他了，没想到你竟然遇到了他。
　　时启：那我……
　　对方：你也没做什么，也就穿过几次女装而已，其他的都是我们在做，你如实和白寻说就好了。
　　时启：白寻撞到我们那天，我是说了他的坏话吗？我不记得了。
　　对方：那不是你说的啊！天啊，白寻该不会以为是你说的吧！那只是你旁边的人说的，只不过声音和你有点像，该不会被白寻误会了吧！
　　时启却还是有点担心：我真没做别的吗？
　　对方：你真的只是穿过几次女装而已，没别的了！
　　那么看来，一开始看到白寻时那种害怕和忐忑，实际上是因为欺骗他自己是女生而感到心虚，这样倒也说得通。
　　那他只要和白寻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这剧本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只不过有些误会罢了。
　　时启拿着手机跑出去，来到他原先的宿舍门口，他和房嘉然搬出去了，所以他们宿舍应该会搬进来两个新成员。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禁闭的宿舍门，时启觉得有点难受。
　　或许是由主人变成客人的这个过程有些难受。
　　他敲了敲门。
　　片刻后，白寻开了门，他似乎刚洗完澡，正拿一块毛巾擦着头发，他漫不经心道：“不是说了我……”
　　话音戛然而止。
　　时启有点忐忑：“我想和你说点事情，你现在方便吗？”
　　时启原本没怎么关注过白寻的眼睛，但自从他知道白寻原本的模样之后，再看他时，便会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眼睛。
　　大概是洗澡摘了美瞳，白寻的眸色此刻是纯正的深黑色，比起蓝瞳时多出了几分攻击性，令人感觉和平常那副温暖明媚的模样有点不太一样了。
　　白寻看了时启半晌，才缓缓点头，来开门，转身道：“来这里，你不用敲门，直接进就行了。”
　　“会打扰到你的其他室友吧？”时启进了门，江允并不在宿舍里，只有白寻一个人，而其他床位则空空荡荡，只有床板，连床单都没有，至于桌上则同样什么也没有摆。
　　看上去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
　　……诶？
　　时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没有其他人进来。”白寻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习惯新室友，江允也是，所以这宿舍以后可能就这样了。”
　　时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开这个宿舍时，他很失落，他遗憾于在这个宿舍度过的所有时光，包括那些好的坏的记忆，同时他也知道，人生就是这样，不断有人从你身边经过，短暂停驻，然而没有什么人是会真心愿意留下的，到最后，他的床位会被别人所取代，他生活过的痕迹将逐一被抹消。
　　可他从来没想到，他的位置，从来没有人取代过。
　　江允和白寻没有想过拥有新的室友。
　　“你想说什么？”白寻转身，靠在桌前，他的床上有些凌乱，摆着一把吉他，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纸，大概又是在创作。
　　时启：“是之前的事情，我问了以前的朋友……你看。”
　　时启将手机递给白寻，白寻原本带着疑惑翻了几下，随后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不会骗你，对吗？”白寻问。
　　时启也不知道，但他觉得是，毕竟这显然就是送上来的线索，没必要再给他传递假消息：“他没必要骗我。”
　　“所以当年……”白寻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随后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确是穿女装和我打视频了。”
　　时启没想到白寻的下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原本准备好的腹稿都用不了了，说话都有些打结：“可、可是当时我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可你骗了我。”白寻又看了几眼屏幕，确认道：“‘你真的只是穿过几次女装而已’，这还叫‘而已’？我当时可是真心对你的，相比较你的目的，我对你完全没有任何企图，我只希望你喜欢我。”
　　“我当时的愿望是当一个语文老师。”白寻又说，“可以告诉我，你更喜欢帅气的rapper，所以那段时间我天天都在学习怎么做一个rapper，但我还没学会，你就已经放弃骗我了。”
　　“或者说，不是放弃，而是被迫放弃。”白寻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步步逼近时启，“你知道我当时知道你是男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我的人生都破碎了，我觉得我的爱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你毁了我的初恋，时启。”
　　时启：“你……当初是我对不起你，那真的是一个误会，现在大家都想和你道歉，要不我给他们打电话……”
　　“我要他们的道歉做什么？”白寻冷冷道，“又不是他们骗的我。”
　　“呃……当年那些文字聊天，其实都是他们发的。”时启只好说，“不是我。”
　　白寻的脸看上去都绿了。
　　“哦，是这样啊。”白寻总结道，“合着当初你们是一群人合起伙来骗我，还骂我是渣男，完了就当没事发生，想道了歉就可以了，是吗？”
　　“我不接受。”白寻冷着脸道。
　　“那……那该怎么办呢？”时启步步后退，没发现身后是床，被挡了一下直接坐在床上，心乱如麻，“你想怎么样？”
　　正说着，时启忽然想起了昨天白寻说的话，虽然很不想尝试，但他总得试试：“实在不行……我穿女装给你道歉？”
　　白寻看着他：“那倒是可以。”
　　时启：“……嗯？”
　　怎么感觉自己中计了？
　　“真、真的要看吗？”时启苦着脸说，“会很奇怪啊，要不你还是换一个要求吧。”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白寻不可置信道，“为什么让我换一个？你到底是不是诚信要道歉？”
　　时启欲哭无泪，很想告诉白寻，你昨天晚上还没看够吗？非要在现实里也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但又没办法，这是剧情惹的祸，他总不能去改变剧情吧！
　　“那……节目结束了再说吧。”时启试图拖延，“我也没有女装啊，只能等结束了再买。”
　　“我给你买。”白寻道，“节目结束，黄花菜都凉了。”
　　时启心想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
　　“在……在这儿穿？”时启又想出一个理由，“这样不好吧？毕竟江允也在这里住呢，万一被他撞到，他会以为我是个变态，把我暴露出去吧！”
　　白寻若有所思，片刻后道：“这事我来解决，你不用管。”
　　眼看所有的迂回方式都被打断，时启也只得听天由命，反正就穿个女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那我穿了，你就原谅我吗？”时启微微仰起头，看着白寻，认真地问。
　　他看上去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皮肤又白，稍微摁一下就会浮现出红印子，眼睛黑润黑润的，像某种无害又怕生的小生物，他的骨架也小，能被人轻轻松松地全部揽住。
　　饶是白寻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他嗓子有点干，但终于放缓了表情，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他点头：“当然了，我说话算话。”
　　“那你会买什么衣服？”时启又问，“我可以知道吗？”
　　关于白寻喜欢的那种衣服，时启完全不觉得好看，白寻的审美实在是太奇怪了吧！而且他一个男生，穿那种……那种衣服，真的会好看么？
　　“不可以。”白寻说着，看了眼表，“你该去午休了，至于那件事，我会去找你。”
　　时启既忐忑又不安，但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直接莽的态度，他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了！
　　时启这段时间总算有了任务大突破，任务栏有不少已完成的任务。
　　——月任务——
　　[解锁白寻的未知身份——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解锁贺随的未知身份——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探索江允的过往——未完成/进度50％]
　　[探索白寻的过往——未完成/进度90％]
　　[探索贺随的过往——未完成/进度70％]
　　[探索陆敛的过往——未完成/进度40％]
　　——周任务——
　　[白寻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贺随好感度达到5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陆敛好感度达到80——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5，专业技能点各5点，体质点15点，魅惑值10点！”
　　面板上，所有人的未知身份都已经解开了，白寻是虚假的网恋男友，贺随则是童年玩伴，再看进度时，时启感到有点困惑。
　　其他三人的过往进度倒是很正常，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陆敛的过往进度。
　　为什么只有40％？
　　时启想了想，他一直觉得陆敛和他小时候并没有什么交集，毕竟陆敛自己都说，他们小时候见过一面，长大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应该没有太多和他相关的剧情，可陆敛平日里也很正常，似乎没有什么悲惨的往事，那么他会有什么秘密呢？
　　时启想了半天，都觉得陆敛很正常，正常得过头了，他最大的秘密就是恐同，爱好是看恐怖片，平时喜欢运动，喝可乐，性格上很随性，不爱生气，就像个照顾人的大哥哥一般。
　　时启突然发现一点。
　　他好像还没有触发过和陆敛相关的羁绊，其他人至少都有一条，陆敛一条都没有。
　　这正常吗？
　　有些事情越琢磨越奇怪，陆敛哼着歌拿着可乐走进宿舍，便见时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陆敛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看起来好像很想研究一下哥哥？”
　　陆敛有时候也挺敏锐的，不像外表那么大大咧咧。
　　“我在想……我们以前，除了小时候，还有什么时候见过面？”时启说，“总觉得发生过什么事情。”
　　“什么？”陆敛想了想，嘴角笑意未变，“你小时候，大概四五岁吧，到我家的庄园里玩，那段时间经常追着我屁股后面喊我哥哥，小不点的，真可爱啊。”
　　时启：“……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吗？”
　　“……没有了吧。”陆敛也想了想，肯定地说，“你和我也不在一个省份上学，就没碰到过。”
　　“真的？”时启打开手机，试图寻找陆敛的联系方式，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正看着，突然发现自己好友申请栏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红点。
　　打开一看，时启纳闷地说：“陆敛，你妈妈想加我好友诶。”
　　陆敛一听，霎时惊呆了：“千、万、别、加！”
　　时启：“？”
　　陆敛扑过来，飞快地拒绝了自家老母的好友申请，并且回复：时启忙得很，有事找你儿子去。
　　时启从未见过陆敛这么紧张的样子，顿时觉得陆敛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到底怎么了？”时启问，“为什么不让你妈妈加我？”
　　“咳，她能有什么事啊，”陆敛不自在地说，“而且上了年纪就啰嗦，我都不想陪她聊，你肯定也不想吧？”
　　“我想啊。”时启说。
　　陆敛：“不，你不想。”
　　时启眼神诡异：“你到底瞒着我什么？陆敛，现在说还来得及。”
　　“没大没小，叫我哥哥。”陆敛说。
　　“那好吧，哥哥究竟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呢？”时启无害地一笑，“我真的很好奇，哥哥告诉我吧。”
　　陆敛险些被这几句“哥哥”喊得晕菜。
　　“你……真要知道么？”陆敛有点犹豫，“其实和你有点关系，但……”
　　“我想。”时启眼神特别诚恳，“我真的想。”


第144章 
　　“你知道为什么家里会给咱们俩订婚约吗？”陆敛冲时启道。
　　时启：“……为什么？”
　　“当时约定的其实是如果生一男一女， 就结婚，如果都是一样性别，就做好朋友。”陆敛道， “但你来我们家那会儿，特别可爱，我妈特别喜欢你， 然后你不是还老说要嫁给我，她就琢磨着要不也可以结婚，毕竟现在同性之间也有法律约束保护。”
　　“但这件事吧， 你们家那边一直没答应过， 直到前段时间，你失忆后得知了我们的婚约， 并且离家出走了。”陆敛说，“我妈实在太喜欢你了，才让我来照顾你的，想让我们磨合感情。”
　　“可你不是恐同吗？”时启提出他最为疑惑的一点， “你家那边应该也知道吧，为什么还要强制你和家里结婚呢？”
　　陆敛表情有些迟疑， 似乎还带着些往事不堪回首的尴尬， 他半晌没有说话。
　　“我并不是天生恐同，至于其中的原因， ”陆敛眉头深锁，声音难得沉了下来，“我不太……想让你知道。”
　　时启却是知道一些原因的， 他曾经解锁过陆敛的秘密纸条， 上面记述过陆敛恐同的原因。他也很理解陆敛不想告诉他的心情。
　　时启没有问。
　　但他瞥了眼面板，发现探索进度并没有增长……到底是为什么？！
　　“那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吗？”时启也很疑惑，“你父母的好友申请，就这么拒绝了真的没问题吗？”
　　陆敛立刻道：“千万别加！你就当手机没拿回来，别和他们聊天！”
　　时启觉得陆敛有点可怜，明明恐同还得背上一个婚约，明明家财万贯还是某个公司的总裁却被迫来参加选秀节目，还为了不被赶出家门而努力和自己培养感情……实在是太可怜了吧！
　　时启理解陆敛的所思所想，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有压力，但时启觉得，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开，实在不行，他可以想想办法，解除自己这边的婚约嘛。
　　对哦！
　　时启眼睛一亮：“我可以单方面解除婚约啊，这样你就不会因此被连累了！”
　　陆敛：“！”
　　陆敛那表情显然十分精彩，不像是被时启这一绝佳的主意所打动，反而像是某种错愕混合着震惊的表情。
　　时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但陆敛立刻道：“不不不，你不用这样……”
　　时启不解：“为什么？”
　　“因为……”陆敛咬着牙，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时启狐疑地看着他。
　　“因为我——”陆敛心一横，正要说出真正的原因，这时宿舍门被人推开，房嘉然说：“不好了不好了！最新消息——”
　　屋内两人齐刷刷看着他，陆敛脸上浮现出一种“得救了”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房嘉然看着这两人，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你们怎么都怪怪的？”
　　“你刚说什么？”陆敛道。
　　房嘉然：“哦，有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过几天会有小组PK赛！正让每组派人去抽签对决呢，赢了的队伍当日将会加分，输了的队伍则会有淘汰的危险。”
　　“淘汰？”时启震惊道，“真的吗，规则是什么？”
　　时启提前知道小组PK的消息，却不知道具体规则，一谈到淘汰的话题，就难免有些沉重。
　　这个话题让时启一下就忘记了刚才的话题，而是专注在淘汰上了，陆敛逃过一劫，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每支队伍将按照个人投票进行排位，按照淘汰名额进行淘汰。”房嘉然表情凝重，道，“这次会淘汰四十五人，只有二十五人能进入三公了。”
　　“淘汰这么多？”时启被这个消息击中了。
　　淘汰了一半多的人，只有二十五人能进入三公……
　　时启现在的名次是三十多名，但再想往前，真的很难。
　　“你们先去抽签吧。”房嘉然道，“看来这次必须要赢啊，胜利的队伍可以加积分，这样好歹也能在个人投票的时候掌握一点优势，除非对方票数特别高，否则几乎不会有反超的余地了。”
　　时启点点头。
　　陆敛在一旁，似乎并不意外这个消息，只听着，看到时启脸上的表情，揉了揉他的头，调子变成了惯常的悠闲散漫，道：“有什么可怕的，我们队是不可能输的。”
　　陆敛对于比赛，永远都没有常人的那种紧张感，而时启则总会在考试之余有点小紧张，除非他对这场考试十拿九稳。
　　他们到抽签场地时，大部分练习生已在那里等着了，时启看到了江允，他并未和队友站在一起，而是选择站在角落里，虽是如此，依然是众人之中的焦点。
　　他的目光依然冷淡，在众多焦灼紧张的练习生当中，显得格外特殊。
　　头顶的小黄脸也是冷漠表情。
　　江允组实际上并不弱，他所在的五人组实际上每个人都并不弱，选的歌也具有压迫性，但大家会觉得他们团队人多，默契配合方面也许不如三人组，但三人组也有弊端，一旦队伍不齐，或者走位出错，舞台效果就会很差。
　　贺随站在一侧，抬眸扫向时启。
　　他今天穿了件粉色卫衣，这种颜色实在很适合贺随，虽然明艳，但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奇怪，反而是贺随的颜值将那颜色硬生生融合成了非常自然的感觉。
　　抽签台就在正中央，练习生分散在各处，不时投过去一个担忧的目光，有人对天念念有词，像是在念祈祷词。
　　如果有用的话，时启也想念一个。
　　系统：“抽签之前，你可以投掷[幸运]。”
　　时启想了想，问：“我投掷幸运和不投掷，最后的结果会相同吗？”
　　“不确定。”系统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投掷之后，你的结果便已经注定了，而未投掷之前，则有数不清的可能性。”
　　时启：“那我不投了。”
　　时启并不太相信自己的运气，还不如听从命运的安排。
　　系统：“但实际上，你会投掷出什么结果，也已经是上天注定。”
　　时启：“……”
　　时启快被系统这一番话给搞晕了，怎么想都觉得每句话都是谬论，相互反驳。
　　“算了，我还是相信命运吧。”时启喃喃道。
　　陆敛靠在墙边：“等会咱们谁去抽？不如让时启去吧，他运气好。”
　　时启：“我运气一点也不好啊！”
　　贺随浅浅笑道：“时启去吧，我们相信你的运气。”
　　时启简直要晕菜了，他的运气什么时候好过？从来没有！
　　“只要你抽，对我们来说就会是好消息。”贺随懒洋洋地道，“毕竟我们的对手只有自己，但节目组总不可能复刻一个我们出来，所以我们总会胜利的。”
　　时启：“听起来好有道理啊……”
　　怎么可能啊！贺随和陆敛实在也太自信了吧！
　　“大家下午好，十分钟后将开始抽签，本次抽签并不限制人数。而小组表演将进行秘密投票，评委不会提前看分组结果，而你们也不会事先知道你们的对手是谁，最后将一一公布票数。”主持人说，“那么，就从第一组开始抽签吧。”
　　那练习生上去，紧张地摸了一张，拿出来一看，随后和主持人小声说了些什么。
　　“你们的对手将是拿到写着相同字样卡片的队伍。”主持人笑着说，“暂时别告诉其他人啊，只能告诉我，保持一点神秘感，下面请下一组上来抽签。”
　　一组组的人上去抽签，抽完之后神情各异——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肯定是演出来的吧！大家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啊。
　　随后又和主持人窃窃私语，怎么看都觉得主持人似乎在说和抽签相关的信息。
　　大家都好奇死了，但什么也听不到。
　　气氛紧张得快要窒息了，江允组是第四组，江允上台抽了一张，看也不看，给主持人看过后，随手抄进口袋里。
　　小黄人表里如一，无所谓。
　　“江允组会是几呢？”大家纷纷问道。
　　大家当然不想遇到江允，毕竟江允作为队长时，他的带队能力还是很强的，何况以江允的能力，遇到哪一队都不会害怕吧。
　　节目组的确很会制造紧张氛围，大家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节目效果简直要拉满了。
　　时启也很想知道江允到底抽到了什么。
　　时启：“系统，你能告诉我吗？”
　　系统：“我不知道。”
　　时启：“看来你也并非那么无所不能嘛。”
　　系统冷冷道：“激将法？这招对我没用。”
　　时启心想，我看这招挺有用的啊，你都开始生气了。
　　其他队伍也有很厉害的，到处都是强敌，再加上知道了赛制，大家肯定会更加拼命的。
　　时启坐立不安，终于轮到他们队了，他们是第六组了，时启走上去，心想，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保佑……
　　时启这次聪明了一回，他选择了存档。
　　或许系统是在暗示他，命运是可以更改的，哪怕他抽到不好的结果，也是可以回到过去，再来一次。
　　毕竟作为玩家，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可以回档了。
　　随后屏气凝神，从抽签筒里抽出了一张。
　　写的是7。
　　时启给主持人看了卡面，主持人小声对他说：“你前面的队伍已经有人抽到了相同的卡哦。”
　　时启：“！”
　　果然，主持人会透露一些小消息，但这消息让时启更加不安了。
　　也就是说，前五组里有他们的对手。
　　时启把卡放进口袋，冲主持人说了句谢谢，随后转身回到自己队里。
　　时启这一抽同样让大家十分好奇，毕竟他们队里有非常擅长编曲的贺随，以及六边形战士陆敛，再加上一个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但是歌唱得不错的迷之选手时启，这三个人的舞台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也是个谜团。
　　“抽完了。”时启小声说，“主持人告诉我，前五组有人抽到了相同的卡。”
　　“不慌。”陆敛安慰时启，“你看前五组哪有强的？区区小队，没什么可怕的。”
　　时启：“……”
　　时启犹豫一下，选择了读档。
　　他再一次站在了抽签筒前面，周围是其他人的窃窃私语，紧张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时启抬起头，发现江允和白寻都站在一侧，看着他。
　　他们也不想和我成为对手吧。时启心想。
　　他想抽到更好的数字，毕竟一共十六支队伍，他后面还有十支队伍呢，总不可能运气这么差吧。
　　时启抽了一张卡，翻开一看，上面的数字是：7。
　　时启：“……”
　　不信，回档。
　　抽签，打开。
　　7。
　　回档抽签打开7回档抽签打开7回档抽签打开7……
　　时启回档回得自己要吐了，他再一次拿着卡下台，几乎咬牙切齿地问系统：“怎么会这样？按理来说，我不是应该有抽到其他数字的可能性吗？”
　　系统：“但命运注定你抽到7，你就不可能抽到其他的数字。”
　　时启：“……”
　　按理来说，游戏都采取随机性，这样的游戏，能抽到什么，完全是随机运算机制，但一连数次都是7，让时启怀疑这会不会是固定剧情？
　　时启忽然灵机一动，再次回档。
　　这一次，他站在抽签筒前，多了一步操作。
　　时启：“系统，我要投掷一个[幸运]。”
　　时启决定看看，倘若他靠自己的运气，有没有可能脱离7的无限循环。
　　时启投掷了一个[幸运]。
　　系统：“幸运93，判定失败。”
　　时启再一摸卡，打开一看，还是7。
　　时启：“……”
　　时启下台，陆陆续续的人上去抽签，有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人则依然忐忑。
　　主持人：“目前抽签结果已经全部告知，预祝大家在小组PK赛当中取得胜利。”
　　时启实在太想知道江允拿到了什么数字，只要不是7，一切都好说。而且这规则似乎也挺模糊不清的，偷偷告知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房嘉然则在一旁偷偷问时启：“你抽到了几？”
　　时启说：“我是7。”
　　房嘉然顿时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太好了，我是3，不跟你们对上就好。”
　　时启和房嘉然在一旁小声咬耳朵：“你还知道哪个队的数字？”
　　房嘉然滔滔不绝：“对面那一组是2，旁边是4，我们右边那组是6……”
　　时启突然发现，房嘉然的人脉似乎很广，他几乎摸清了大半队伍的数字，唯独有三四组的数字还不知道。
　　而那三四组，恰好都是抽签前五组里的队伍。
　　时启心里宛若被猫抓一般，倘若是不知道数字，今晚估计都睡不好觉。
　　可若是直接上去问，江允怕是也不会告诉他。
　　房嘉然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靠！”他说，“我还没碰上有3的队伍，也就是说，还有可能遇到江允队！”
　　时启说：“我也不想遇到江允组……他到底是几啊！”
　　房嘉然“诶”了一声，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时启说：“你直接去问他不就行了，江哥肯定会告诉你的。”
　　“我觉得……他不会。”时启迟疑道。
　　房嘉然却完全不信：“江哥那么宠你，你冲他撒娇，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时启脸一下红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冲他撒娇啊！这是男生该做的事情吗？而且我也不会啊！”
　　“可你们不是那啥吗？”房嘉然继续怂恿时启，“去呗，去呗，反正你也不吃亏，万一能知道数字，今天也好睡觉嘛。”
　　时启的坚持在房嘉然的劝说之下摇摇欲坠，但所剩无几的理智让他无法下定决心，纠结得要命。
　　但他还有buff，说不定可以试出来。
　　此刻大家都在热烈寒暄，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各组的数字，一大波人涌向时启，大家实在太热情了，时启实在招架不住，但看江允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没人敢和江允搭话，时启想了想，便朝江允走去。
　　果然没有人跟过来。
　　江允和其他队友站在一起，白寻则有些不耐烦，看到时启时才笑了一下道：“小兔子来了。”
　　“你才小兔子呢！”时启不客气地回道。
　　白寻却微微一笑：“这场上的人，也就属你最单纯了，心里想的什么，脸上表现得一清二楚。”
　　时启：“我心里想得什么？”
　　“当然是在想，该怎么样才能知道我们队的数字了。”白寻懒洋洋地道，耳畔的黑钻耳钉在大厅充足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一道耀眼光芒，道，“对不对？”
　　时启：“……对，你会告诉我吗？”
　　“那你先告诉我，你抽到了什么？”白寻一边问着，一边慢吞吞地开始玩手里的绷带，又打量时启，“我给你的耳钉，怎么没见你戴过？”
　　许久没开口的江允终于说话了，第一句就是：
　　“什么耳钉？”
　　小黄脸头顶浮现出问号。
　　“我送给时启的。”白寻主动道，“时启还没戴过耳钉呢，一定会很好看吧。”
　　白寻的眼神十分直接热烈，他眼里带着某种只有他们俩人才明白的暗示，在时启耳边低声道：“如果不愿意戴在耳朵上，也可以戴在其他地方。”
　　时启揉了揉耳朵：“……只是不习惯戴而已。”
　　开玩笑，那款式，大家一看就知道和白寻耳朵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他怎么可能戴出来？
　　“时启不喜欢戴耳钉。”江允道，“下次别给他送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启余光一扫，小黄脸深深皱眉，险些笑出来。
　　这表情放在江允身上，怎么就这么搞笑呢？
　　白寻感慨道：“江允你也太古板了吧，自己不戴，也不让时启戴，还是得看时启的意愿，对吧？”
　　话都被白寻说了，时启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而且白寻显然对江允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虽然江允表面无波无澜，但大概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吧？
　　时启只得说：“希望我们不是一组，那……我先走了。”
　　江允不愧是非常成熟理智的男人，闻言颔首，随后又不说话了。
　　时启走过去一点，回头看江允，江允头顶是一个正在冒烟的小红脸，在生气。
　　哈哈哈哈哈。
　　时启终于忍不住笑了。
　　原来江允也不是不气，只不过是不说而已。
　　这样真的不会把自己憋死吗？
　　这天晚上训练室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因为临时的通知分外有干劲，他们在教室里练习了几个小时，随后陆敛说没问题，时启的动作都是他亲自扣的，除了唱歌时控制不住的喘气，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贺随则继续带着时启做蒙眼的失明训练。
　　时启现在面对黑暗，已没有最初那么慌张了，只要习惯黑暗，的确也没有那么害怕。
　　尤其是当他知道贺随小时候的经历，便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感。
　　“我记得你小时候话很少。”时启说，“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会说，是怎么做到的？”
　　更确切地说是能言善辩，能说的过贺随的人，时启似乎还没有见过，贺随风轻云淡几句话就能把别人气吐血，时启很羡慕这个本事。
　　贺随轻笑道：“以前不说话，是因为我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而你小时候话太多了，我插不进去。”
　　时启：“……这、这样吗？”他不死心地问，“你没有看过类似于《沟通的艺术》《一百天变外向》这种的书吗？”
　　“那不都是用来圈钱的吗？”贺随非常诧异地说，“你不会觉得这种书真的有用吧？”
　　时启：“……”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呢，你小时候那么爱说话……”贺随轻轻地道，“怎么长大后反而不怎么说话了呢？你经历过什么？”
　　时启自然不可能告诉贺随他的真实经历，只得支吾道：“我长大后，觉得说太多话也没有人听，所以就不怎么说话了……内向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并不觉得不好，”贺随非常迅速地道，“我只是担心，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你的性格，那完全无伤大雅。”
　　“你就是你，不论什么性格的你，我都很喜欢。”贺随轻声道，“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会脸红，会害羞，我倒是宁愿你一直像现在这样，像刚破壳而出的小生物，迷茫地看向外界，然后我会捧着你，告诉你，我会小心地照顾你，陪你吃好吃的，陪你一起玩游戏，你什么都不用怕，只要快乐就够了。”
　　时启那一刹那，突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遇到过很多难过的事情，这些事情一点点改变了他，让他从小时候变成了现在截然不同的大人。
　　如果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有人冲他伸出手，做他的朋友，那他该有多幸运啊。
　　但起码现在，他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道声音，似乎在和贺随说话，贺随和那人聊了几句，随后对时启道：“我要先离开一小会，你想先回训练室吗？”
　　时启想了想，道：“我在这里等你吧。”
　　“也行。”贺随点点头，“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回来给你带水。”
　　时启的确有些累了，马不停蹄的训练之下，慢悠悠的散步反而成为了消遣。时启坐在一侧楼梯处，托着腮等待贺随回来。
　　片刻后，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时启说：“你回来啦？”
　　那人将他扶起来，时启面前一片漆黑，然而他的心情却很轻松，道：“我今天想试试单独爬楼梯，你不要出声哦。”
　　那人果然没有出声，只扶着时启，两人一点点地上楼梯，时启高度紧张，待全部上来后，额头都冒出了汗。
　　“好啦，我上来了！”时启高兴地说，“贺随，我的水呢？”
　　那人不说话。
　　这时候，时启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人好像……不是贺随。
　　“没有水。”那人终于开口道，声音一贯地低沉冷淡，犹如南极亘古不化的冰，被风一吹带出簌簌冰冷寒气的风，“你们在练什么？”


第145章 
　　刚才扶着他上楼的人， 竟然是江允。时启丝毫没有察觉到。
　　时启身体顿时有点僵，舌头都有些打结：“在练习……练习克服黑暗。”
　　时启这么和江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傻， 他完全没必要蒙着眼睛和江允说话啊。便扬手摘掉他眼前的黑布。
　　时启的五官实际上并不属于非常惊艳的类型，他的长相偏可爱温和，还带着些未曾褪去的学生气， 眼睛里盛满了单纯明亮的情绪，天生便会让人产生好感。
　　然而蒙上眼睛后，高挺的鼻梁与淡红的嘴唇便显得十分特殊， 甚至于令他看上去多出了几分无可言喻的无辜感。
　　江允冷飕飕地看着他， 随后话里带着些许讽刺，反问道：“贺随带你练？”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酸酸的呢？
　　时启心想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然后看到江允头顶出现了一个新鲜的柠檬。
　　噗——
　　不能笑， 江允肯定会气坏的。
　　时启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人呢。”江允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你就这么等着？”
　　“他说有点事， 先离开一会。”时启为贺随辩解道，“等会就回来了。”
　　江允微微眯起了眼睛， 显然有些不满， 但他什么也没说，似乎强忍着怒意。他瞥了时启一眼， 靠在墙上，抱臂看着时启。
　　时启问了个啥问题：“你要陪我一起等吗？”
　　江允撩起眼皮：“想看看你队友到底有多负责任。”
　　时启：“……”
　　江允平时不说话则已，说起话来， 开嘲讽大招还是很强的， 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时启忽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而江允恰好在这里。他看了看四周， 没有人，于是放心大胆地问江允：“今天的抽签会上，你抽到了什么？”
　　江允冷冷吐出两个字：“你猜。”
　　时启试探道：“是3吗？”
　　按照房嘉然打探的结果，目前江允只会抽到3，6，7，13其中的一个数字。
　　他试图从江允头顶的表情看出答案，但小黄脸此刻板着一张脸，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冷漠”，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在害怕什么？”江允开口道，“无论你现在是否知道结果，都无法影响最后的胜负，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会影响了。”时启理所当然地道，“如果我的对手是你，那我肯定会更努力练习的。”
　　江允扬了扬眉，道：“你们组的对手是我。”
　　时启哭笑不得：“你知道我是几？”
　　“我知道。”江允云淡风轻地说，“好好准备，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时启一时语塞，继而倔强反驳：“我……什么时候哭过？不可能的！”
　　对话终止于贺随匆匆赶来的那一刻，他拿着水，几步跨上楼梯：“怎么自己上来了？有没有摔到？我——”
　　贺随原本正着急寻找时启，结果转眼一扫，发现旁边还站着另一个默默无闻冷声冷面的江允，顿时转了语调，扯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江队长么，怎么，这是想拐跑我的队员？”
　　“我没你那么无聊。”江允淡淡道，“何况下一回，就轮不到你耀武扬威了。”
　　贺随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不麻烦江队长操心了。”
　　十月很快过去了一半，原本温暖如春的气候，在经历了一场大雪后，便迅速降温。大家都纷纷购买新衣，节目组也来送温暖，在第一场大雪时，给大家送来了棉衣。
　　“好美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场景，不少练习生都发出了感慨。
　　与大雪一起到来的则是姗姗来迟的小组PK赛，大家都在大厅等着，叫到号便进去表演，随后打分，出场，流程很简单，过程很紧张，练习生无不表情凝重，甚至有人还没开始演就肚子疼了。
　　时启感觉自己的肚子也有点隐隐作痛了。
　　江允组坐在他们后排，时启看了一眼，他们也很紧张，最淡定的莫过于江允和白寻了，这两人一人一如既往的冷淡，一人则一手搭在椅子边上，一手托腮，简直快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白寻看到时启，冲他眨眨眼睛。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练习，白寻也并未提起“女装”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网购的衣服没到货，时启有时候甚至觉得白寻已经忘了，但刚才对视一眼，白寻冲他眨眨眼睛，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时，时启就知道他没忘。
　　……这个家伙！
　　江允组比他们先进去。
　　时启在一旁嗓子干，狂喝水，十分钟左右，他们出来了。下一组就是时启。
　　时启手心都是汗，陆敛喂给他一块软糖，柠檬味，时启吃了，感觉好多了。
　　江允组出来，和他们擦肩而过。
　　时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了一下，清冷的草木香弥漫开来，江允的风衣外套很长，这个动作几乎没有人看到。
　　时启突然安心下来了。
　　屋内是四个老师，各自执笔进行打分，房间里除了音乐，脚步和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们所表演的是其中的一段，因为屋内不适合摆放道具，因而跳的并不是高潮片段，对于动作和力量感要求很高。
　　随后是导师点评。舞蹈老师率先看向时启：“你这次给了我惊喜，时启，你的舞比刚来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你们的曲子改编让我耳目一新，看来贺随依然很会教人。”声乐老师则道，“除了最后几个节拍稍微有些慢之外，都还不错。”
　　时启有些忐忑，但几个老师打分后，给的分都是八十以上，算还不错的分数了。
　　结果要等所有小组表演完才会公布，等了几小时后，PD终于出现了。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排位表。
　　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了，所有眼睛都注视着PD，混合着焦虑紧张与期待。
　　时启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比都比完了，再怎么在乎结果，也已经成为定局。
　　“这次的小组PK，不得不说，从分组上就让我有些惊讶，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PD笑道，“至于结果，就更让我惊讶了。”
　　底下人都发出了疑问声。
　　PD开始按照抽签当日分组数字进行宣布结果。
　　“……第七组，贺随组PK江允组，”PD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而底下则十分应景地响起了惊呼声。
　　时启听到第七组时，还在想他们的对手究竟会是谁，而PD的话让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永恒不变的7，永恒不变的强劲对手。
　　“……结果会是什么呢？”PD慢悠悠地说，他太擅长营造紧张感了，一句话拆成好几句，制造悬念，让人直挠心挠肺想知道结果。
　　“这两组选手实力都很强，而各位老师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分数，贺随组，总分281，江允组，总分281——”
　　“两组平分。”
　　“诶？”大家都惊呆了，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平分该怎么处理？
　　PD说：“节目组并未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毕竟分组是随机秘密的，这种结果难得一见。大家稍等，我先和节目组讨论一下。”
　　时启：“……”
　　“怎么样？我就说不会输吧。”陆敛略带惋惜道，“可怎么是平分呢？这下又麻烦了。”
　　时启是真佩服陆敛的好心态，片刻后，PD回来，道：“已经讨论过了，本期PK视频将在一周后播放，届时会开放全民投票，按照投票数决定胜负方，两队有意见吗？”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但又要再等一周，时启心里泪流满面，能不能给他个痛快的！
　　这场比赛的结果着实令人心情复杂，既高兴，像是学生时代完成了一次期中考，又忐忑，结果还不知道会如何。但起码放松了很多。
　　“节目组邀请大家去吃自助火锅！”工作人员道，“地点在味轩阁，今晚包场，大家不见不散哦！”
　　“哇——！”大家都欢呼起来，味轩阁诶，节目组也太豪气了吧！
　　时启侧目贺随，怀疑是暗自赞助，贺随却面带无辜，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今天下午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经历了半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大家都已经有些累了，能吃一顿火锅，也不错。
　　时启正打算回宿舍换衣服，走到一半，却忽然被人拉走了。
　　时启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白寻：“你干什么？！”
　　大约是太久没见白寻，时启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不错啊。”白寻捏了捏时启的脸颊，时启面色红润，加上规律锻炼，气色很好。白寻一笑，蓝眸却紧紧盯着时启，“PK赛也结束了，今晚能履行约定了吧？”
　　时启一想到那个约定就头大，但又想想，反正也避不过去，不如正面刚。他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你不要小看我。但要等……吃完火锅！”
　　白寻：“没问题，今天晚上，记得带上那枚耳钉。”
　　时启瞧见白寻嘴角的神秘微笑，又有点不安心：“你买了什么衣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寻轻飘飘地说，一句话也不肯多透露。
　　“那要去哪？”时启说，“不能夜不归宿。”
　　“唔……不会。”白寻道，“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时启对于白寻口中的“好地方”表示怀疑。
　　一众人打车来到味轩阁，这里其实是一栋高楼，进去后每层分区，而他们预定的火锅则在二十楼。
　　“也太豪华了吧。”有人羡慕道，“我要是有这样的产业，还当什么练习生？早当豪门贵公子去了。”
　　“这里的饭菜可好吃了，就是贼贵，节目组还真是下血本了。”
　　“吃！起码把火锅钱吃回来……卧槽人均三千六？！”
　　真正的豪门贵公子贺随走到门口，立刻有经理上前，恭敬和他说话，贺随道：“单独做一些热菜送上来，甜点也是。”说着冲时启道，“有没有想吃的菜？”
　　“我都可以。”时启看着菜单上的鲍鱼龙虾，以及各种没见过的食材，忽然感觉人均三千六好像也不怎么贵了……
　　这游戏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品尝各种美食，而且还是零元购，就算不玩游戏，纯尝美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经理毕恭毕敬地下去了，厅内位置很多，大家可以和好友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时启选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一会，他这边的桌子坐满了。
　　陆敛和贺随坐在两侧，白寻也很自觉，而江允则表情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时启：“……”
　　房嘉然过来，小心翼翼看向时启：“这……我能坐吗？”
　　时启：“当然可以！”
　　于是把陆敛推到一旁，让房嘉然坐下了。
　　谷雨带着其他几个队友过来，发现时启这桌的确有点厉害：“啊……”
　　时启：“谷雨！你来啦！快坐！”
　　然后贺随也被抛弃了。
　　四个男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看时启和其他几人把酒言欢。
　　谷雨：“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王乐：“好像是有点，空调开太大了吗？”
　　彭业：“我找服务员调下空调。”
　　唯一明白真相的房嘉然：“……”
　　那可不是冷气，那是大佬们的杀气啊！
　　四个心大的人加一个明事理的人＝五个心大的人
　　今天的火锅似乎格外地香，大概因为食材都很新鲜，火锅料也很鲜，几人吃了不少。
　　经理给他们上了啤酒，这玩意也就是当水喝的，时启原本没打算喝酒，奈何周围几人都说“啤酒不是酒”，时启只得也入乡随俗地倒了一杯。
　　练习生们兴致高昂，闹闹哄哄，又开始玩游戏，到处转，时启玩了几轮都输了，又被迫喝了几杯，摆摆手：“我不喝了……”
　　“吃点东西吧。”一旁陆敛推过来一碟烫好的肉，时启嘻嘻笑着，“敛哥，你真好啊……”
　　“……不愧是我、未婚夫……”
　　陆敛：“……”
　　时启是不是醉了？这种话都敢直接说出来了？
　　可这只是啤酒啊？陆敛拿着瓶子看了看，他也喝了几杯，完全没感觉啊。
　　好在江允刚才离开了，并未听到时启这句话，白寻离得远，压根没听到，至于贺随则早知道这件事，闻言道：“我不好么？”
　　“你？”时启用力眨了眨眼睛，从一片晕影里看到贺随的模样，“你也好啊……江允……”
　　贺随还未勾起的唇角又撇了下去。
　　“我是谁？”贺随笑着问时启，“你再看看？”
　　“你是……”时启歪着头，有点疑惑地皱着眉，“学长？你是学长吧？”
　　贺随没想到，不但没问出来自己的名字，反而还多套出来一个情敌，他们之中，可没有一个人是时启的学长。
　　“你学长叫什么名字？”贺随低声诱哄道。
　　“学长……庄臻啊。”时启说，“不要让他知道我……叫他全名。”
　　庄臻？这又是什么人。
　　贺随接触过的人中，并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也许是圈外人。
　　“那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贺随呢？”
　　时启茫然道：“……贺随是谁？”
　　贺随难得地卡了壳，随后磨了磨牙，笑容越发温柔：“你再想想？以前你经常唱歌给我听。”
　　时启：“嗯……想不起来。”
　　“你行了。”陆敛看不惯贺随趁时启不清醒就暗搓搓逼问的行为，担忧道，“时启，吃点东西，别喝酒了。”
　　“唔……不喝了。”时启乖巧地说，“我听未婚夫的。”
　　这时候白寻也发现时启似乎有点醉，抬头看过来，正巧听到这句话，疑惑道：“什么未婚夫？”
　　陆敛：“……”
　　江允出去吹了吹风，回来时正巧听到白寻那句话，也一扬眉：“……未婚夫？”
　　时启：“啊……是他呀……”
　　说着，便指向贺随。
　　陆敛：“……”
　　他该说“天助我也”，还是该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允冷冷道：“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你有未婚夫？”
　　时启仰起脸，看着江允，困惑道：“你谁啊？”
　　江允面容冷硬。
　　时启又看了看江允头顶，恍然大悟：“哦……你是小红脸！你生气了！哈哈哈，你头顶在爆炸，好神奇！”
　　江允拧起眉，看向旁边的房嘉然和谷雨：“你们到底让他喝了几杯？”
　　谷雨：“就喝了……五六杯吧。”
　　房嘉然：“真的！我都喝十几杯了，完全没有醉意！这……难道是有人给时启混了白酒？”
　　江允拿过时启手里的杯子，抿了一口，确实只有啤酒。
　　时启平时从来不喝酒，江允也没想到他的酒量这么……差。
　　时启还在说江允听不懂的话：“你再害羞一个给我看看！或者变个柠檬出来！嘻嘻嘻……”
　　江允现在终于和陆敛有共同语言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随将时启杯子里的酒换成了雪碧，时启是一点没发现，喝了一口，皱眉道：“这酒好烈啊，得有75°了吧？”
　　“是呢。”陆敛彬彬有礼道，“这是正宗的五粮液，价值一万一千块，慢慢喝不客气。”
　　时启煞有介事地点头：“白酒……也就不过如此！”
　　白寻却道：“你刚才是说未婚夫？谁是你未婚夫？”
　　白寻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陆敛啊。”时启认真地说，“他恐同，还要和我结婚，不结婚就要被踢出家门唔——”
　　陆敛一把捂住时启的嘴。
　　“……”白寻不可置信道，“陆敛是你未婚夫？这怎么可能？！”
　　江允也有些疑惑，他一瞥刚才一直没说话的贺随：“你到底是不是时启的未婚夫？”
　　时启刚才明确说了恐同，但贺随完全没有这个属性，而陆敛恰好符合。
　　陆敛刚进节目时，他这个标签已经人尽皆知了，而且陆敛也曾经在其他节目里再三申明自己绝不喜欢男人，就连江允也知道这件事情。
　　贺随摊开手：“你觉得呢？”
　　江允看着陆敛，的确，他去过时启的家，时启父母不喜欢他，但他们同样也不喜欢轻浮风流的人，他一时间竟忘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所以，时启的未婚夫其实是陆敛。
　　他被骗了。
　　江允看着正低声和时启说话的陆敛，冷冷道：“你是不敢承认么？”
　　陆敛冷笑：“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江允你现在也不过是个前男友的身份，有什么理由怀疑我？”
　　“那也不至于让一个恐同患者骗婚吧。”江允缓缓地道，“未免太不要脸。”
　　“我从来没想过骗婚！”陆敛怒道，“我现在确实很喜欢时启，并且将来我们会结婚的，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算了，到时候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发请柬的。”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45。”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76。”
　　系统：“贺随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52。”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61。”
　　时启原本已经有些迷糊了，被系统一连串丝毫不停的提示硬生生吵醒了，他睁开眼，怔怔看着几人。
　　“……口渴。”时启小声说，“想喝水。”
　　吵架声停了。
　　陆敛将一杯水递到他唇边，时启喝了点，大脑清醒了些，但还是晕晕乎乎的，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窗外天色已晚，夜幕沉沉，远处亮起了灯，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情。
　　“诶，白寻，”时启轻声说，“我们去哪里换衣服啊。”
　　“换什么衣服？”陆敛怀疑地问。
　　白寻神情微变，正要阻止，被一旁的贺随拉开。
　　时启：“啊……不是说要换女装吗？早点换完，我要回去睡觉了，好困。”
　　白寻：“……”
　　陆敛：“……”
　　贺随：“……”
　　江允：“……”
　　陆敛顿时怒了，撸起袖子：“白寻！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威胁时启？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白寻则丝毫不惧，扯起嘴角：“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生什么气呢，我看时启也没把你当什么未婚夫，不过就是可怜你罢了。”
　　江允语气沉沉：“到底怎么回事？时启不可能和你做这种约定。”
　　贺随嘴角带着一抹无所谓的笑容，眼眸却极为深沉，原本淡色惯常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深不可测：“是啊……时启怎么可能答应你这种要求？”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89。”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95。”
　　系统：“贺随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86。”
　　系统：“白寻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76。”
　　系统：“陆敛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89。”
　　系统：“警告！角色黑化值满格将开启BE结局。”
　　时启被系统吵得要命：“你好烦。”
　　系统：“……”
　　时启的酒量是真差啊。
　　随后，时启的眼前黑了下去。
　　“您已打出BE结局。”
　　[公共结局——致郁心事]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还是他？”
　　是否回到读档点？
　　是 否
　　回到系统空间的时启垂死病中惊坐起，顿时清醒了。
　　时启：“…………救命啊系统！我没存档！”
　　reality 2
　　因为攒够了四个BE结局， [海王恋爱手册]道具开始生效，集齐一个能量值，再度清除了这次BE结局的后果。
　　但现在更大的问题来了。
　　时启看着自己的读档点， 还停留在上次的抽签环节，顿时就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抽签后，又要开始紧张的训练， 并且又要再迎来一次PK赛，且时启并不能保证这次的发挥比上一次好，一想到对手是江允， 他的胃就开始疼了。
　　时启按了按太阳穴， 他只记得自己和谷雨几人吃饭，然后一起玩游戏， 喝了点酒，的确是有些晕晕乎乎，可这四个攻略对象的黑化值怎么全都爆了？！
　　“我说什么了，系统。”时启求助道， “我完全记不清楚了。”
　　系统没说话，时启面前“刷——”地展开一块半透明的数据屏， 浮现出的正是时启喝得有点多了， 随后跟陆敛说话的场景。
　　不但在公众场合下叫陆敛未婚夫，不小心把学长的名字说了出来， 而且还调戏了江允，并且晚上要穿女装的事情也暴露了。
　　时启原本的表情是凝重的，逐渐变为古怪， 随后惊奇， 最后是不可置信，看着看着， 已经麻木了：“……”
　　“这、这不可能吧。”时启结结巴巴地说，“我的酒量这么……差吗？”
　　系统冷飕飕地补刀：“我最后做黑化值提醒的时候，你嫌我吵。”
　　时启扶额，一脸痛苦：“我就不该喝酒……”
　　现在该怎么办？他完全没料到自己把事情完全自曝了个彻底，幸好当时酒酣耳热的，只有他们这一桌听到了时启的“胡言乱语”，否则他可以直接收拾行李打包带走了。
　　可他又不想回到之前的存档区重复一遍剧情，尤其是比赛的剧情，这还不如把他鲨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时启讨好地问系统，“可以让我回到喝酒之前？”
　　系统：“没有其他办法，你谄媚我也没用。”
　　时启：“……”
　　好啊，你都学会“谄媚”这个词了。
　　这简直是时启进入游戏以来从未有过的大翻车，着实心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办法，而设定的闹钟响了，提示他该吃午饭，时启想了想，下线了。
　　陆续有员工离开了全息舱，时启仍在想该怎么解决问题，而袁鹏则还在苦逼地写着什么报告，见时启出来，道：“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时启挠挠头，和袁鹏说了，袁鹏想了想：“没有存档啊……这的确有些麻烦，你有没有什么类似的道具？”
　　“好像没有。”时启苦笑道。
　　“实在不行，你问问庄总吧。”袁鹏道，“问他能不能重新更改下代码。”
　　“那太麻烦了。”时启摆摆手，“还是算了。”
　　时启非常了解修改代码有多痛苦，尤其是全息技术的代码，更为复杂，简直是掉头发神器。
　　时启心事重重，正要离开测试部，门口有人喊：“测试部的时启在吗？庄总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时启：“我在，呃……庄总找我吗，现在？”
　　“对，你过去吧。”那人道。
　　怎么有种中午下课被老师留下来改作业的错觉？时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忐忑地进了电梯。
　　总裁办公室在十三层，平日里只有高层人员才能上来，时启一个小员工，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些，走廊里静悄悄的，时启踩在绵密的地毯上，无声徘徊了半天，才敲了敲门。
　　“进。”
　　庄臻正襟危坐，正翻阅着一张报纸，像是在处理事情，眉眼英俊，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薄唇微微抿起，认真的模样会令无数女孩心动。
　　时启心跳砰砰，不愧是他学长，无论何时都很帅啊！他一边瞧，一边放轻了声音，生怕吵到他办公：“您找我吗？”
　　庄臻闻言抬眸，浓黑深邃的眼瞳透过镜片注视时启，随后他微一挑眉，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表情看上去似乎带着若隐若现的邪气。时启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在游戏里太久，产生的错觉。
　　“没什么别的事情，”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家里阿姨多做了一份饭，扔了也是浪费，我想了想，便让他们叫你上来了——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时启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学长叫他来，是找他一起吃饭？
　　“怎么不说话？”庄臻将报纸合起来，随手丢在一旁，起身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吗？”
　　庄臻身材极好，大约是长期健身的缘故，肩宽腰窄，今天穿白衬衫，黑西装外套，领口纽扣松了几颗，他随手挽起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随后将饭盒拎到一旁的小茶几上。
　　果然是两个保温盒。
　　“没……没有。”时启答，他此刻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又高兴又奇怪——高兴的是又可以和学长在一起吃饭了，奇怪的是他俩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不过阿姨做多了饭不想浪费所以请人帮忙解决这种解释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不对啊，也太奇怪了吧？这理由也太勉强了吧，谁家阿姨会不小心多做一份饭啊！
　　“请坐。”庄臻彬彬有礼地道，随后打开保温盒，取出了十几个小饭盒，菜式竟然琳琅满目，各不相同。
　　闻到饭菜的香味，时启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他坐下，小心翼翼地打量庄臻，总觉得有几丝困惑，学长今天好像确实有点奇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吃吧，不用客气。”庄臻指骨敲了下桌子，似乎看出时启在想什么，道，“我在公司没有其他朋友，和你比较熟悉，你应该不介意吧？”
　　时启忙道：“不介意，这很好！”
　　说着，为了表示自己的肯定，于是端起碗吃了起来。
　　庄臻却似乎不太饿，他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将一个纸杯放在时启手边。
　　“慢点吃，别噎着了。”庄臻道。
　　时启“唔”了声，他好想问庄臻是在哪请的阿姨，做的菜未免太好吃了！
　　他一抬眼，发现学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时启：“……学长，你不吃吗。”
　　庄臻似乎有些勉为其难，但仍是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开始用餐，片刻后，见时启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道：“你听说了吗？最近的新闻。”
　　时启：“森莫？”
　　“你家附近的街区，出现了黑雾事件。”庄臻将刚才那份报纸推过来——天知道现在已经很难见到这种古朴的印刷物了，现在人看新闻都是刷手机，几乎没什么人看报纸了。
　　“黑雾？”时启一头雾水地打开，晚上加班回家的打工人，无意间在路灯下发现了一团正在啃食着什么东西的不明黑色雾气，并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这是真的吗？”时启一骇，突然想起他的好友夏蔚空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最近有一种奇怪的生物，有点像黑雾，如果发现这种东西，一定要赶快逃跑。”
　　“距离第一次报案已经过去六个月了，现在又发生了三起类似的事件，而且范围就在本市，它会吸干人的生命力，让人休克，目前还没有发现解决办法。”
　　这居然是真的吗？！他一直以为夏蔚空是在说故事逗他玩！
　　时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可怕的是，那东西就是在他家楼下被发现的！
　　“这到底是什么？”时启语气有些发颤。
　　“别害怕。”庄臻立刻道，“这种东西，应该没办法穿墙而入，否则早就被发现了。”
　　时启：“它会吃人吗？”
　　时启又看了看报道，新闻也并未提及这种东西的危险性，只说是灵异生物。
　　庄臻：“我不确定。”
　　刚吃完饭的时启，突然就迎来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该先消化食物，还是该先消化这个消息。
　　“之前有类似的报道吗？”时启急切地问，“我想看看。”
　　“似乎没有。”庄臻微微蹙起了眉，“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立刻搬家。”
　　时启也这么想，然而找房子，找搬家公司都需要时间，再加上这片区域位属商业区，周围的房子都不便宜，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房子，也不是件容易事。
　　“那我大概要请几天假去找房子了。”时启脑袋乱哄哄的，对这种未知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害怕，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家的窗户昨晚坏了，我拿了个报纸堵上，那个雾……有没有可能顺着缝隙爬进来？”
　　庄臻：“有可能……不不不，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庄臻这么一说，时启脑袋更晕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为什么黑雾还会有灵魂？！
　　他现在甚至都不太敢回家了，万一迎面而来一团雾，那他不是直接开门送死了？
　　“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屋子，可以先来我家住着。”庄臻道，“我家很大，而且很安全。”
　　时启：“我……我想先给我朋友打个电话，他了解这个。”
　　时启走到角落，给夏蔚空打电话。
　　对面过了一会才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夏蔚空的声音，他似乎在奔跑，带着剧烈的喘息大声道：“喂！谁啊？快把他绑起来！不好了，他要跑了！赶快拿激光枪射他……”
　　对面也是兵荒马乱，时启猜测夏蔚空可能在执行抓捕逃犯的任务，现在这个时机显然不太好，他说：“我是时启，你忙完了给我打个电话吧，我……”
　　“靠！谁把他戳散了！他钻到地下去了！妈的。”夏蔚空一顿输出，把下属骂得狗血淋头，“不知道用网捕吗？我戳死你啊！喂？你是谁？时启？！”
　　时启：“……”
　　夏蔚空到底在干什么啊，捕鱼吗？
　　片刻后，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夏蔚空似乎找了个僻静处：“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事了吗？”
　　时启向来只会在下班时间给他打电话，他也知道夏蔚空平时出外勤，不方便接电话，但今天的情况实在有些特殊。
　　“你还记得上次说的黑雾吗？”时启说，“有人昨晚拍到了，就在我家楼下。”
　　“什么？”夏蔚空语气骤然严肃起来，“你有没有事？”
　　“我没有看到那个东西。”时启说，“那到底是什么？真的很危险吗？”
　　夏蔚空：“那是一种未知的外星生物，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切知道它的目的和危险性，但它绝对非常危险，而且它会寻找二十多岁独自一人居住的年轻男子捕食他们的生命力，按照我们的排查，它会在同一个地方呆三个月左右。如果它出现在你家楼下，千万要小心，最好重新租个房子。”
　　二十多岁独自一人居住的年轻男子。
　　时启被狠狠插了一刀，危险系数biubiubiu上升了一倍。
　　“那我今晚收拾东西，先去宾馆住吧。”时启说，又和夏蔚空说了那片报道的详细信息，随后挂了电话。
　　“谢谢学长告诉我这件事，”时启说，“不过我决定暂时去找个宾馆住，否则太麻烦学长了。”
　　庄臻似乎并不意外时启的回答，他说：“我不觉得麻烦，何况……宾馆就一定安全么？”
　　时启：“学长你一定是在吓我吧？”
　　“我说真的……”庄臻正说着，发现时启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略一思忖，“如果要住宾馆，你可以选附近的宾馆，不要太远，但如果你住在我家，我可以每天载你来公司。”
　　说着，庄臻又轻轻叹了口气：“每天住在偌大的房子里，也没有人陪我说话，我真是感觉很孤独。”
　　时启忽然被这句话所打动了，虽然他并没有住在“偌大的房子里”，但每天下班回家，一样会觉得很孤独。难道学长也和他的感受一样么？
　　“那我再想想，可以吗？”时启迟疑道，“下班之前，我会给出答复的。”
　　“当然可以。”庄臻道，“如果你考虑好了，无论是去宾馆住，还是去我家住，我都会陪你回家收拾行李，下班后，不要一个人离开，等我。”
　　时启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学长人可真好啊！
　　办公室的门关上，庄臻眉梢眼角的笑意消失，化为一派无机质的冰冷，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叫人将桌上餐盒收了，随后坐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而时启打算重新登录游戏时，才想起自己那个问题还没有解决，袁鹏看他太过烦恼，便道：“你可能是在游戏里太久了，等明天再继续吧，下午你先测点轻松的，明天心情说不定就好起来了。”
　　“你懂的。”袁鹏说，“读档重来真的很郁闷，但是隔段时间再来，也许会有新的角度。”
　　时启心情的确很复杂，总控制不住自己想东想西，于是接受了袁鹏的建议，进入了《泡泡世界》的游戏，当一名采矿工，开始寻找紫色水晶。
　　“你在做什么？”一道男声道。
　　那声音很熟悉，赫然是庄臻的嗓音，却有细微的差别，尾音微扬，不似庄臻那般沉稳，反而显得更为年轻些。
　　这里为什么也有庄臻的NPC语音？
　　时启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找水晶，你是谁？”
　　那酷似庄臻的声音道：“你可以叫我BUG。”
　　时启：“？”
　　“你心情不好么？”BUG道，“为什么，你在害怕？”
　　“等会就该你害怕了。”时启道，“一个BUG还这么肆无忌惮，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叫时启。”那声音一笑，“我喜欢你。”
　　时启一噎，什么情况，他被一个自称BUG的声音表白了？该不会是哪个工作人员的恶作剧吧？
　　“等会就消除你。”时启嘟囔着，打开游戏源代码细细查看，却没有发现BUG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时启怀疑道，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该不会是《龙腾》里面那个BUG吧？”
　　“哦，你说是就是吧。”那声音百无聊赖道。
　　时启：“……”
　　时启不搭理它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寻找水晶，并且给代码组人员发过去一条日志，告诉他们这里有疑似BUG的东西，让他们排查一下。
　　那声音安静了片刻，似乎在观察时启，过了一会，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玩《恋爱绝配》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只有无聊的矿石。”
　　“你很奇怪啊。”时启见自己的体力值下降到底线，不得不坐下来休息，并且喝了一瓶新手礼包赠送的体力药剂，有点像苹果味的果冻，“你是《恋爱绝配》里的催催病毒吗？会附着在玩家身上，不让他们玩其他游戏？”
　　倘若真有这种病毒，恐怕其他游戏公司会很乐意买走。
　　“我只想让你回去。”那声音道，“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认识我吗？”时启莫名其妙地说，“我可不这么觉得。”
　　“当然，我认识你。”那声音轻笑起来，“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呢……”
　　时启权当BUG在说胡话，他恹恹道：“不回去，我不想回档。”
　　“你可以不回档。”那声音道。
　　“你有办法？”
　　“你可以看看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一样东西，可以解答你的困惑……”
　　时启将数据回传时，闹钟响了。
　　下班了。
　　时启和那个莫名其妙疑似庄臻的人工智能BUG聊了一下午，大脑仍然乱乱的，但他的确不想一个人回去。
　　时启站在门口，打了个卡，随后等待庄臻。
　　袁鹏路过打卡时，见时启没走，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不走？”
　　“我在等……人。”时启差点把庄臻的名字说出来。
　　“还没出来吗？”袁鹏说，“剩下的人估计要很晚才出来了，庄总临时开会，大概八九点才能散会。”
　　八九点？可学长明明说了要送他回家的。
　　时启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学长，他坐在大厅椅子上，搜寻和黑雾相关的新闻，但手机上完全搜不到类似的新闻，就连夏蔚空所说的发生了三起的案件也根本搜索不到。
　　难道是被压下去了吗？
　　时启心里愈发不安。
　　公司里人越来越少，天色完全黑了，前台小姐姐见时启还没回去，便给他送了几个小面包。
　　时启看得都困了，昏昏欲睡之时，才见一群高管出来，庄臻也在其中，和其中一位高管说话，他随便扫了一眼，忽地蹙起了眉。
　　“……下周完成这个项目，不能再拖了。”庄臻说完，走向时启。
　　时启只觉得眼前沉下一大片阴影，他艰难地抬眼，庄臻一手按在沙发椅背，俯身看着他，见时启醒来，庄臻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时启一怔。
　　“在等人？”庄臻道，“这个点，公司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时启：“……”
　　庄臻看着时启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怎么不说话？”
　　时启骤然感觉有点失望，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明明上午才做的约定，为什么这么快就忘了？大概只是随口说的客气话，只不过是他当真了而已。
　　“没等谁。”时启闷闷地道，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夜色。
　　那背影里写满了两个大字：失望。
　　庄臻不知道怎么，忽然间心里提了起来，仿佛他的心被时启的情绪所牵动。犹豫片刻，他快步追上时启：“到底是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
　　时启低着头，抱着自己的包，一声不吭。
　　庄臻耐心地等待着。
　　“是你让我等你的，学长。”时启说，“但你现在都没想起来。”
　　庄臻的表情变得错愕起来，他按了按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劳累过度听觉出错了。
　　时启用力眨眨眼睛，忍着眼泪，转身要走。
　　庄臻却拉住他：“抱歉，我最近……可能记忆力不太好，总有些事情记不清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时启怀疑庄臻在演他。
　　可庄臻的表情十分认真，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时启只得把上午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我邀请你……同居？”庄臻的表情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世界难题。
　　时启：“……我没有答应。”
　　“不管怎样，我的确答应你今晚陪你回家，你稍等我一下。”庄臻道，“抱歉，刚才……”
　　“不用了。”时启声音很低，道，“我朋友刚才也来了，我和他一起回去就行，庄总再见。”
　　说完，时启转身跑了。
　　但他转身时，庄臻清楚地看到时启抹了下眼睛。
　　庄臻快步走出公司，却见时启抬手叫了个车，离开了。
　　庄臻的表情难得有些扭曲，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随后，他的大脑里浮现出一个声音，与他声音有九成像，却有着细微的差别，那声音失去了惯常懒洋洋的语调，变得有些愤怒：
　　“你坏了我的事。”
　　reality 3
　　时启坐在车里， 和司机报了地址，他要先回一趟家，收拾东西。
　　他望向窗外， 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被压上了太多的情绪导致难以负荷。
　　果然还是这样，即便是自己最喜欢的学长， 也难免会随口许下不重要的诺言，随即忘在脑后，他总是记得， 可后来发现， 没必要那么认真。
　　可是……
　　那是他很喜欢的学长啊。
　　看来以后，还是尽量保持领导和下属之间的距离， 才是真正的现实吧。
　　这时夏蔚空打电话过来：“我下班了，正往你家那边走呢，你现在在家吗？不如收拾下行李，暂时住我家吧？”
　　时启：“我还没回去……你不用特意过来的。”
　　“说什么呢？”夏蔚空佯装生气， 道，“你是我朋友，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不过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一提起这个， 时启的声音便情不自禁地低落了下去：“没事，马上就回去了。”
　　“行了， 就这么说定了，外面天都黑了，黑夜是黑雾最容易行动的时候， 你千万小心。”
　　“好。”
　　虽说如此， 但总会有些侥幸心理，譬如这件事情骇人听闻， 但总不至于发生在我身上之类的想法。
　　时启所住的老小区，居民年纪普遍有些大了，这个点都早早睡觉休息，时启下了出租车，小区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路灯静悄悄地亮着，洒下一束光，而光不曾照到的地方则漆黑如泥。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场景，但脑海中总会不断开始重复想起那些新闻，时启小心翼翼地走着，他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倘若这是恐怖片，那他就有可能是那个作死的男主角，但他应该当不了男主，顶多是个炮灰。
　　小区最近在修路，正常大路走不了，从下车点到家门口还需穿过一条小路，这段路车无法通行，十分狭窄，路上杂草丛生，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汩汩淌着溪水，以及墙上蔓延攀爬的各色野花，倘若白天看上去还挺有诗意，但晚上要穿过这段路，还没有灯，就有些恐怖了。
　　时启按亮了手机，用手电筒照着前路，加快脚步行走，他也不敢东张西望，这段路出奇的安静。
　　正在这时，时启的手机一震，来电铃声自动播放，在寂静深夜里炸开了锅。时启险些吓得三魂六窍都飞了出去，手机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是夏蔚空来电。
　　时启：“……”
　　他蹲下身，刚拿起手机，却忽然发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从水里爬出来，黑漆漆的一团，犹如蛇般飞快朝他冲了过来。
　　——妈啊！
　　时启那一刻冷汗蔓延至全身各处，他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他知道自己该跑，但他的腿根本动不了。
　　时启手一抖，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向那东西，这一刻时启才看清那玩意的真实面目实际上是一团犹如黑泥般的固体，还不断往下淌着泥沙与污渍，它游过的地方都流下了泥泞的痕迹，但这简直更恐怖了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速度极快，转眼间便离时启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了，时启当机立断，将手机狠狠掷向那东西，然而只一瞬间，那团黑泥瞬间暴涨数倍，张开一张黑漆漆的口将亮着光的手机吞没。
　　“——小心！”
　　伴随着一道熟悉声音骤然响起，时启的胳膊被人一拽：“跑！”
　　“庄……！”时启被那人强制带着跑向相反地方，而身后那怪物黑泥则发出愤怒嘶吼，简直就是恐怖片实拍现场，那一刻时启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紧紧扣住他胳膊的男人的手有力且灼热，令他不得不相信这是现实。
　　那黑泥仿佛受到了挑衅，移动速度愈发加快，眼看就要追上他们，庄臻当机立断，将时启推出路口，自己则从地上捡起一根不知道谁丢下的木棒，朝那东西用力劈去。
　　“刷——”
　　黑泥被劈成了两半，但以惊人的速度再次愈合，发出了愤怒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古怪，不似地球语言，转眼便要将庄臻吞没。
　　庄臻一手紧握木棒，眼中带着异色，仿佛有更加漆黑的影子从眼底浮现，令他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冰冷到了极点，他抬手，手指穿过黑泥，骤然收紧，薄唇微动，即将吐露出某些震慑性语言时——
　　一道闪电突然噼里啪啦流窜至黑泥全身，黑泥顿时翻滚挣扎起来，夏蔚空手持一根法杖，狠狠戳中黑泥，致使那未知恐怖的生物迫不得已，再一次化为流淌的污泥，融进漆黑河水里，再不见动静。
　　而那一刻，庄臻浑身微微一震，那股毫无生气的冰冷模样自他脸上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瞬间的困惑。
　　他手指动了动，残留的黑泥痕迹迅速消解了。
　　“你们有没有事？！”夏蔚空收起法杖，紧张道。
　　时启刚被庄臻推出路口，但眼看庄臻要有危险，时启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重新冲了回去，便看到夏蔚空电黑泥的全过程。
　　“我……没事。”时启不住喘息，“庄……学长，你有没有事？”
　　庄臻看了看四周，又看向时启，确认他的确没有受伤，才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那东西没碰到我，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快餐店仍在营业，灯火通明，番茄酱和薯条的味道弥漫开来，稍微缓解了之前的紧张。
　　时启说：“那就是你早上说的黑雾。”
　　庄臻重复道：“我说的？”
　　“对啊。”时启茫然地说，“学长，你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不是黑雾，从刚才的攻击来看，那玩意实际上是固态的，并且遇到闪电杖会起反应。”夏蔚空神色凝重，“我们一直没抓到它，没想到它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闪电杖？”时启说，“那是什么？听上去很想某种魔幻电影里的道具。”
　　“呃……你也可以把它想象成电棍。”夏蔚空忙道，“电压比较大，起码那玩意是会导电的。”
　　“它是从河里出来的，可能是水导电。”时启心有余悸，捧着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还好学长救了我，否则我可能会被它拖进河里。”
　　“不，按照之前的事件，你会直接被它吸干。”夏蔚空道。
　　时启原本放松些的表情一刹那间又僵硬了。
　　“你别吓他。”庄臻微微皱眉：“你确定那是地球生物？动物？”
　　“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夏蔚空道，“但唯一庆幸的是，那东西只会随机选人作案，只要离它远点，就不会再遇到。时启住在我家里是最合适的。”
　　“先吃东西。”庄臻言简意赅地道，“时启还没有吃晚饭。”
　　“那赶快吃，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夏蔚空对时启说，突然一顿，转头打量庄臻，“冒昧问一句，你是时启的……？”
　　“这是我的领导。”时启忙道。
　　“我是时启的学长。”庄臻客气道，“你是？”
　　不巧的是，他们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
　　气氛一瞬间尴尬了起来，随后两人都沉默了。
　　“我去趟卫生间。”庄臻打破沉默，随后起身，将聊天空间留给两人。
　　“他就是你说的学长？”夏蔚空冲时启挤眉弄眼，“压根看不出来嘛！”
　　时启：“怎么了？学长他还救了我呢。”
　　“啧，这就开始为他说话了。”夏蔚空摸着下巴，“但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嘶……”
　　夏蔚空也是在时启家门口等了一会，担心时启，所以打算去路口等，不料就遇到了黑泥袭击事件，而他分明看到黑泥在那一刻快要将男人包裹住，而那人脸上竟是毫无恐惧害怕之意，但介于天色太黑，夏蔚空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你还是来我家住吧，”夏蔚空道，“暂时别回家了。”
　　时启说：“你家不是只有一张床吗，住不下啊，找到房子之前，我还是去住宾馆吧。”
　　“咱们挤挤就可以了。”夏蔚空道，“我那床还蛮大的。”
　　“算了算了。”时启愁眉苦脸，一边吃汉堡，一边说：“手机店都关门了，明天还得请假准备搬家的事情，可恶的黑泥，我是不是该报警啊？”
　　“警察不管这些。”夏蔚空道，“你放心吧，会有人调查的。”
　　时启心事重重，而庄臻则回来了，他坐下后，冲时启一挑眉，道：“早上和你说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呢。”
　　时启一懵：“什么事？”
　　“搬到我家的事情，”庄臻理所当然道，“你考虑好了吗？”
　　“可你刚才还说自己不记得。”时启已经傻了，他有点怀疑学长是不是提前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一段时间突然忘记了所有事情，过了一会又全记起来了。
　　庄臻一手搭在时启椅背，舒展着长手长脚，侧脸看向时启，唇角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但我从来没忘记过对你的承诺。”
　　夏蔚空在一旁怀疑地看着他俩，并给时启打了个眼神，示意：你确定他不喜欢你？
　　时启不搭理夏蔚空，这家伙怎么这么八卦！
　　夏蔚空明显是想看好友的八卦，但很快他接到一个电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嗯，好的，我马上到。”
　　“我得先走了。”夏蔚空起身道，“临时任务比较紧急。”
　　时启忙道：“那你快去吧。”
　　夏蔚空点点头，扫了眼庄臻，对时启道：“最近别回家，如果那东西抓住了，我会给你发消息。”
　　说完，夏蔚空匆匆离开。时启觉得夏蔚空实在很辛苦，一年到头也没几天正经假期，而且还值外勤……
　　“等等，你的东西没带走！”时启突然发现夏蔚空放在座位上的闪电杖，他立刻拿着法杖跑出去，却发现夏蔚空已经不见人影。
　　时启回到店里，想给夏蔚空打个电话，可他电话被怪物吃了……
　　时启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手机没了。
　　而他习惯把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都放在手机壳里，但刚才丢手机的时候完全把这些问题忘光了！
　　现在，他就是一个没手机，没钱，没身份证的三无人员，他甚至连去宾馆的资格都没有。
　　时启：“……”
　　今天注定是他的倒霉日。
　　时启蔫头蔫脑地回去，几近抓狂，大晚上的了，银行都关门了，只能等明天再补办了。
　　“怎么了？”庄臻诧异道，“那是你朋友的东西？”
　　“嗯，是的。”时启欲哭无泪，“我手机丢了，明天还要去补办|证件，只能请假了……”
　　“别担心，”庄臻摸摸他的头，若有所思道，“补办|证件，嗯，这对你们人类来说很重要。”
　　“你说什么？”时启没听清楚。
　　“我说，不用担心请假的事，我来办。不过看来今晚你只能住在我家里了。”庄臻微微一笑，“你应该来过我家吧？我家很大，虽然没有客房……”
　　“可我上次住的就是客房啊？”时启发现盲点。
　　庄臻笑意未变，自然而然道：“……客房被楼上水管淹了，现在完全不能住人。”
　　“这么惨吗？”
　　庄臻认真道：“是的，就是这么惨。”
　　“还有，关于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庄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有时候会突然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记忆力会出现短暂的缺失，过一段时间会重新想起来。”
　　时启震惊道：“这是什么病？能治吗？听上去很可怕啊。”
　　“倒不是很严重，但我如果说了些让你难过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庄臻道，“我实在不是有意的。”
　　时启现在已经完全不再因为那件事情而生庄臻的气了，相反，他现在很担心庄臻的身体状况。他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会得这么奇怪的病？该不会是……肿瘤吧？
　　时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学长，你去医院看过吗？医生怎么说？”
　　“他们说，这是由于基因突变造成的生理性疾病，是天生无法治愈的，但也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庄臻道。
　　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些？！时启现在实在为庄臻而感到难过了。
　　庄臻付了晚饭钱，然后对时启说：“现在回家吗？”
　　时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想去手机店先买个手机，得麻烦学长付一下钱，我拿到手机就把钱转给你，可以吗？”
　　“哦，你稍等一下。”庄臻彬彬有礼道，随后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似乎在回复工作邮件，片刻后，他抬起头，“可以，现在就去吧。”
　　快餐店旁边就是手机店，时启本想选一款便宜手机，毕竟用的是别人的钱，虽然马上会还，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但庄臻扫了一眼柜台，便对店员说：“把你们店里最贵的手机拿出来。”
　　虽然但是，这话好像银行劫匪会说的话……
　　时启：“不用了吧？我觉得这款就很好。”
　　庄臻拧起了眉道：“可这款手机只有2199，低于一万块的手机都是垃圾。”
　　时启：“……”
　　店员：“……”
　　最后店员毕恭毕敬拿出了一款镇店之宝，庄臻看了价格，非常满意，让店员包起来。
　　时启只觉得自己的钱包在哭泣：“多少钱？多少钱？”
　　庄臻随意道：“没多少钱，不用还了。”
　　店员看庄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种人傻钱多的土豪物种。
　　时启拿到手机，查了下型号，手狠狠抖了一下。
　　“那个，”时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暂时没这么多钱，可能要等下个月发工资才能还你了。”
　　庄臻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还我？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时启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猜你明天肯定会忘记一些事情，就比如……这个。”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庄臻想了想：“那我给你录个音吧，就说是我买给你的，你不用还我了。”
　　时启：“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打车回庄臻的高档小区，时启坐在车上开始搜索庄臻的病症详情，最后搜出来一大堆类似于“脑萎缩”“老年痴呆”“神经衰弱”之类的词条。
　　有些人看上去还活着，实际上已经老年痴呆了。
　　时启越发同情怜悯庄臻了，天妒英才，学长那么优秀，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情呢？
　　两人来到楼下，庄臻停下脚步，对时启说：“你可以去商店帮我买一瓶水吗？我想站在这里吹一会风。”
　　时启自然很乐意帮庄臻做些事情，何况是这种小事：“当然可以。”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里有几个人在买东西，店里是关东煮的香味，时启买了一瓶水，大概三分钟后出来，庄臻站在外面，外套被风轻轻吹开，他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
　　“学长，你的水。”时启将水递过去。
　　庄臻冲他一笑：“谢谢。”
　　两人进了屋，庄臻特意给他展示了那间客房，的确是被水淹得差不多了，暖黄色的墙纸皱皱巴巴，一片狼藉，时启可惜道：“这么好的屋子。”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主卧也装修成这种风格。”庄臻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句让时启头晕目眩的话。
　　“不不不，不用了！”时启连忙摆手，心跳砰砰。
　　学长他说这种话……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还是他想多了？
　　可是这种话听上去实在很暧昧啊！直男会说这种话吗？不过学长好像一直都没说过他有女朋友……
　　时启打开手机，他的卡也丢了，幸好有同步功能，他先是给夏蔚空打了个电话，夏蔚空秒接，声音有些疲惫：“喂，你好？”
　　“我是时启。”时启说，“这是我的新号码，你的法杖……呃，落在快餐店了，我给你取回来了，明天给你送过去吗？”
　　“不，那是我留给你的。”夏蔚空道，“你最近随身带着它，万一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拿这个戳它。”
　　“直接戳吗？”时启玩了玩魔杖，“不需要念什么咒语？”
　　“你也可以念‘妈咪妈咪哄’，人被它戳是没反应的，只有遇到非人类生物才会被雷劈。”夏蔚空开了个玩笑，“你也可以拿这东西戳你的学长，看他是不是人哈哈哈。”
　　时启：“……”
　　什么鬼啊！
　　时启把法杖放在桌上，庄臻正在卧室取被子，随后冲时启道：“睡衣已经给你放好了，你先去洗澡？”
　　“好的！”时启忙道。
　　半小时后，时启一脸麻木地穿着海绵宝宝的黄色睡衣走出来，庄臻也去洗澡了，主卧开着一盏小灯。
　　时启还是头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难免有些紧张，躺下睡了一会，睡不着，便拿手机玩。
　　袁鹏账号显示在线，时启想了想，问袁鹏：你知道庄总平时有些时候记忆力不太好，老是忘记事情吗？
　　袁鹏：？
　　袁鹏：庄总记忆力可好了，连去年财务报表小数点后三位数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记忆力不好？
　　时启也觉得庄臻应该不属于老年痴呆或者什么病，难道他这种情况只发生在日常生活里，而工作的时候不会发生？
　　从没听说过发病还挑时间的。
　　时启又百度了一会，可怜的庄总已经从“有气能治”到“该吃吃该喝喝保持良好心态及时行乐”的地步了。
　　算了，该及时行乐的是他才对，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资都提前买了手机，下下个月才能开始存钱，一想到这件事，时启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计算了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先给庄臻转了一笔钱。
　　又看了会小说，时启的眼皮开始往下掉，今天他经历了太多的情绪波动，虽然精神很兴奋，但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待庄臻出浴室，时启已经睡熟了。
　　他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微微张着嘴呼气，睫毛长长的，安静地垂落下来，淡黄色的光晕在他细密发丝上温柔地洒下一圈金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温馨。
　　庄臻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他悄声上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听时启的心跳声和呼吸频率，嘴角浮现出一个极其愉悦满足的笑意。
　　随后，他转身，将时启小心地抱进自己怀里。
　　次日清晨。
　　庄臻极为规律的生物钟促使他睁开双眼，而他稍一清醒，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低头一看，瞳孔放大。
　　庄臻几乎是凭借着超强的自控力才没有叫醒时启，他难得一次有些仓皇地起床，时启感觉到了振动，转了个身，喃喃几句，又睡熟了。
　　庄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手有点抖。
　　随后，他拿起手机，想确认下时间，屏幕却停留在某个搜索网页没有退出。
　　——没有身份证只有手机能不能去宾馆开房？
　　答：不能。
　　——买多少钱的手机质量好？
　　答：一万块钱以下的都是垃圾。
　　庄臻：“……”
　　弹屏有一条转账信息，显示是时启三更半夜给他转了一笔钱。
　　庄臻：“？”
　　庄臻离开主卧，他打算去客卧看看，结果刚一打开门，庄臻被客卧的惨状所惊住了。
　　明明离开家时还好好的客卧，此刻完全一片狼藉。
　　庄臻：“…………”
　　庄臻关上客卧的门，只觉得脑袋有点疼，随后他再一次转身，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庄臻疑惑扬眉，抬手去碰那东西。
　　“别乱动！”
　　与大脑的声音一并响起的，是魔杖触碰到手指时发出闪电般的滋滋声，暗紫色的诡异闪电缠绕着他的手指一路往上，庄臻立刻触电般丢开了那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庄臻冷冷道，“昨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


第146章 
　　“没做什么。”那声音道， “你家楼上漏水了，我预约了今天上午的修理工，另外时启需要去补办|证件， 你给他请几天假。”
　　“什么？客房怎么会漏水，时启又怎么了？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和我， 不，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你对他做了什么？！”庄臻怒道。
　　“你问题太多了， 我只是抱着时启睡了个觉， 这没什么大不了，你最好放轻松一些……”大脑里的声音减弱， “没有能量了，记得让他……”
　　仿佛是被人缓慢旋转了音量开关，那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任凭庄臻如何试图把那声音叫出来， 都做不到了。
　　庄臻扶着额头，只觉得这个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宛若如影随形的恶魔幽灵一般， 更恐怖的是， 他有段时间毫无感觉，想必是这个声音占据了他的身体。
　　庄臻完全不清楚他的身份目的和意图， 但起码从现在看来，“那个东西”似乎对时启很感兴趣。
　　这听起来并不像什么好事。
　　时启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床大得有些过分了， 他转了个身， 正奇怪闹钟怎么没想，这才慢慢将昨晚的事情都记了起来。
　　另一边的被子仍残留着温热的体温， 对方似乎刚起床不久，混合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是熟悉的味道。
　　啊——
　　他今天和学长住在一起，还睡在一张床上！
　　时启一骨碌爬起来，顿时清醒了。
　　如果以后都能和学长住在一起就好了，这也太幸福了吧！
　　但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对方只是因为他没地方住才暂时收留他，等补办了证件就要搬出去了。
　　时启穿着睡衣，走出客厅，便见庄臻蹲下身，打量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法杖。
　　“诶，它怎么掉在地上了？”时启疑惑了下，随后弯腰将法杖捡起来。
　　“别动——”庄臻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时启捡起那根法杖，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只会出现在天上和电影里的奇怪闪电，也没有灼伤时启的手指。
　　庄臻：“……”
　　“这是什么？”庄臻冷静地问。
　　时启愣了一下，看着庄臻：“学长，你又不记得啦？”
　　庄臻：“其实我……”
　　“好的，我理解。”时启立刻道，“这个叫‘闪电杖’，就是用来对付黑泥的，哦黑泥就是昨天出现的那个奇怪东西，昨天的事情……”
　　“我记得。”庄臻注视着那根普普通通的法杖，它在时启手里乖巧如鸡，他道，“它会放电，为什么对你没反应？”
　　“因为它只对非人类生物起作用。”时启敲了敲法杖，“对我们不起作用……诶，学长，你的手怎么了？”
　　庄臻看着自己的手指，刚才因为不小心碰到法杖，手指上出现了焦黑的痕迹。
　　他说：“我不清楚，可能是昨天晚上我做了什么……”
　　时启再一次同情而怜悯地看着他：“好的，我理解，呃，马上快九点了，学长你要去上班吧？我去给你准备点早餐？”
　　“冰箱里有三明治。”庄臻道，“一起吃点吧。”
　　时启把三明治放进微波炉，庄臻则去卫生间洗漱，更确切地说，是他对着洗漱间的镜子看了大半个钟头。
　　镜子里的男人没有丝毫变化，除了眼底情绪不明，刘海因为没有打理而显得散乱，并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征兆，比如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间笑起来说你好之类的事情。
　　两人坐在早餐桌上，庄臻将打好的豆浆盛出来，一人一杯，给时启倒了点糖。
　　“我最近记忆力不太好，”庄臻对刚才的事情作出解释，道，“可能偶尔会忽然忘记些事情。”
　　时启咬了一口三明治，口感很好，随后他点点头：“我明白，你别担心，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学长。”
　　庄臻却忽然问：“这也是昨天的我告诉你的？”
　　时启被庄臻这句话搞得有些懵，什么叫“昨天的我”？
　　时启：“呃……这么说也没错。”
　　庄臻用了下手机，随后道：“给你请了三天假，够用吗？”
　　“够了，当然够了！”时启受宠若惊，心想谁能遇到学长这么好的领导啊，不光亲自给他请假，还问他够不够。
　　他们公司的福利待遇好，且员工有事请假也是不扣工资的，因而辞职率极低，求职的人挤破了头也想进来。
　　庄臻喝了一口豆浆，顺便告诉时启：“如果以后我有什么奇怪的言语或者行为，你一定不要搭理我。”
　　时启迷茫道：“比如？”
　　比如偷偷砸破客卧借机和你睡一张床，谁知道下次醒来时启会不会已经被吸干了血倒在床上奄奄一息，庄臻垂眸挡住眼中的阴翳神情，道：“比如你觉得我不会做但却做了的事情。”
　　“那个算不算？”时启忽然灵机一动。
　　庄臻表情凝重，道：“什么？”
　　“你说一万块钱以下的手机都是垃圾……”时启弱弱地说，“但你的手机也只有五千块。”
　　“……”
　　庄臻去上班了，时启则在等修理工，预备等水管修好后再去补办，修理工很快就来了，进客卧看了一圈，诧异道：“这水管应该很结实，怎么会漏呢？”
　　时启并不清楚这块的内容，修理工叮叮当当修了大半个上午，总算修好了。但因为装修墙纸地板完全被水泡得惨不忍睹，和时启说最好重新装修一下房间。
　　随后时启又去各种地方补办了证件，并不太顺利，导致下班时还有好几张卡没有走流程。
　　至于身份证，则需要一周时间才能来领。
　　看来三天还算是保守时间了。
　　而同一时间段，庄臻并未出现在公司，而是走进了昨天时启遇到黑泥的小路，他缓缓沿着草地走，似乎在搜寻昨天晚上看到过的痕迹。
　　即将被黑泥吞噬的那一刻，他却完全不怎么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但他的手穿过了黑泥。
　　不远处，夏蔚空正用一根钓鱼竿在溪水里搜寻着什么，看到庄臻时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庄臻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黑泥游过的路线。”夏蔚空道，“只要它在水里，就可以带我找到它。”
　　“那个东西，可能附在人身上么？”庄臻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不可能。”夏蔚空道，“我们对它残存物质进行过检测，它只能吸干人的生命力，不能进行其他反应。”
　　庄臻点点头。
　　夏蔚空：“你……还有什么事吗？”
　　庄臻似乎想说什么，但临到话头，只礼貌道：“留个联系方式？”
　　这天下午，时启接到了夏蔚空的电话。
　　夏蔚空：“你现在是不是还住在那个姓庄的家里？”
　　“他叫庄臻……”
　　“我管他叫什么，他不是个好家伙！今天碰到他，他问我要联系方式，我可不觉得他会因为什么正经事找我。”
　　时启傻眼了：“可能真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呢？学长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确定？昨天晚上，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夏蔚空满是怀疑，“他没故意往客房泼水，然后和你说客房暂时住不了，你只能和他睡一张床？这种套路我可见多了，百分之二百都是渣男！”
　　时启：“…………”
　　晚上，庄臻回家了。
　　时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便去迎接。
　　“晚上好。”时启笑道。
　　庄臻一愣，随后平和道：“晚上好，吃过饭了吗？”
　　“吃啦。”时启并不打算告诉庄臻，夏蔚空对他的种种控诉，他直觉学长不是那样的人，“早上修理工来修了水管，不过说墙纸和地面都要重新装修。”
　　庄臻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了。”他顿了顿，道，“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时启：“还没搞完，明天还得继续去办。”
　　“不急，你慢慢来。”庄臻到卫生间洗了手，水流落在手指一小段焦黑的伤口上，有些刺痛感。
　　庄臻走出来，坐在距离时启不远的沙发上，似乎也想看会电视。但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坐着，彼此之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哦对了！”时启瞥到庄臻没有处理的手指，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一枚创可贴，“学长你怎么不处理一下伤口？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时启靠近些许，撕开创可贴：“贴上这个就好啦。”
　　庄臻道：“谢谢，我自己来。”
　　庄臻取过时启手里的创可贴，并未触碰到时启，他微蹙着眉给自己贴上，并且怀疑这并没什么用。
　　手指上始终若隐若现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庄臻一个事实。
　　他可能不是人了。
　　但倘若把这件事说出来，恐怕只会吓到时启。
　　庄臻略微出神，时启也没有打扰庄臻，两人安静看着电视，直到睡觉的时间。
　　时启已经洗过澡了，庄臻平静道：“你先睡，不用等我。”
　　时启上次也没等他，听到这句话便“哦”了一声，权当是和朋友睡一张床，倒也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庄臻在浴室里等了片刻，也没见那个声音再回复他。但他很担心某个时间，那不知名的东西取代他，对时启不利。
　　男人从浴室出来时，时启还没睡，他趴在枕头上，正在看新闻。
　　“据传居民下楼扔垃圾时遇到不知名黑影，飞快叼走了手里的垃圾袋，疑似是黑色巨型犬……”
　　看上去很像是黑泥干的，地点也在他家的小区里，目前还没有有人被袭击的新闻。时启把这条视频发给了夏蔚空。
　　庄臻站在床边神情微动，片刻后，直到时启奇怪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庄臻才掀开被子上了床。
　　昨天晚上他们也只盖了一床被子，庄臻竟找不出理由去拿第二条被子过来。
　　时启还用了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那味道原本很普通，然而在此刻却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发酵，那薄荷的香味无处遁形，变得愈发浓郁明显了起来。
　　他习惯睡前再处理一些公务，从床头拿了平板，却有些看不进去。时启玩了会手机，似乎是发现庄臻在办正事，于是悄悄把音量关了。又过了一会，把手机放下，迟疑地看着庄臻，想说些什么。
　　庄臻头也不抬，道：“睡吧，晚安。”
　　“晚安。”时启钻进了被子，随后转了个身，庄臻将灯光再调暗一度，关上许久未动的表格，看着时启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
　　倘若自己身体里没有住着一个邪恶的灵魂，此刻的心情也许会更好一些。
　　这三天时启到处跑，而庄臻则是并未和夏蔚空联系，他看出夏蔚空身份不一般，也许他了解他身体里的东西，但他并未直接告知，而是打算等那声音出现时，和“它”谈谈。
　　但那声音也再没有出现过，仿佛只是庄臻的一个错觉。
　　然而每到这时，手指上的伤便会提醒他，那并非是错觉。
　　拿起那个法杖，他依然会被灼伤。
　　第三天下午，时启终于处理完所有事情，但他的身份证还没有办法，庄臻似乎知道时启的想法，道：“不必着急。”
　　时启挠挠头，再一次在心里默默赞美好心的学长。
　　第四日，时启正常去上班了。
　　时启进入全息舱，躺下，登陆游戏，随后陷入黑暗之中。
　　系统的提示音一如既往：“欢迎回来。”
　　时启仍然呆在系统空间里一筹莫展，这几天他也想过该怎么办，但又不好意思去麻烦庄臻。
　　时启思考了半天，突然想起那个陌生BUG说的话。
　　他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道具并不多，能用的也只有这个……
　　宿命回转。
　　时启想了想：“系统，如果我回到了过去，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回到现在？”
　　系统道：“这个道具将从你选择的时间点一路往前，没有剧情的地方会进行快进，等剧情点进入你来该世界的第一天，你将恢复记忆，并自动回到回档前的那一刻。”
　　这听起来很不错。
　　唯一的限制在于蝴蝶效应的数值，倘若太高，该世界将会重置，也就代表他之前所有的攻略进度都会被清空。
　　时启试探道：“如果我无意间偏离了剧情，系统你会阻止我的，对吧？”
　　系统：“这不符合规则。”
　　时启：“你都快变成人了，还和我说规则？那我现在就带你去做图灵测试。”
　　系统：“你是在威胁我吗？”
　　时启友好地说：“你在说什么呢，我把你当朋友啦。”
　　系统第一次拥有朋友，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但也告诉时启，它不会干涉太多，否则会破坏游戏的平衡性。
　　时启双手合十：“感谢感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说服我的！”
　　该回到什么时候呢？按照时间线来看，他过去遇到四个攻略对象的顺序应该是：遇到了不知道多少岁的陆敛；遇到了八岁的贺随；遇到了十五岁的白寻；遇到了十八岁的江允。
　　而目前他需要解决的问题则是，搞清楚为什么他会和贺随不告而别，搞清楚他和白寻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以及和江允的交往。
　　至于陆敛，目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剧情，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他需要回到的时间则是贺随八岁的时候，因为不确定具体日期，所以回到贺随生日那一天是最靠谱的，那时候他们应该还没有相遇，过几个月才会遇到，也就是十五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号。
　　时启选择使用“宿命回转”道具，并在时间表上填入了对应的时间。
　　请注意，您的宿命将踏出命运的轨迹。记忆封存中，三、二、一！
　　时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站在温暖的屋子里，窗外大雪纷飞，屋里温暖如春，到处都是圣诞树，礼物和小孩，时启只记得他刚进入第二个世界，但那世界不应该是娱乐圈世界吗，为什么他变成了一个小孩？！
　　时启打开面板，他现在的年龄是七岁。
　　时启：“……系统，我要解释！”
　　系统的声音却很淡定：“没有解释，就是这样，爱干不干。”
　　时启：“？”
　　系统：“开个玩笑，你因为一些原因进入了该世界的十五年前，但请不要担心，等你做完相应的任务，就会回到原先的娱乐圈世界中。”它顿了顿，继续道，“看到右上角的透明条了吗？”
　　那是一段长条，中间以5％为计数单位，中间的50％则用红色加粗字体表明，旁边则写着一行小字：蝴蝶效应。
　　时启：“看到了，这又是什么？世界的新玩法吗？”
　　系统：“该世界主要任务为角色扮演，请务必完成规定任务，倘若人设偏离距离，蝴蝶效应数值将会升高，升高至50％时，世界结束，你要重来一局了。”
　　时启：“奇怪的规则，但没关系，我有存档……”
　　这时，时启忽然发现存档点和读档点都变成了灰色，这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该世界禁用存档，你只有一次机会，务必慎重。”
　　时启快要抓狂了，这世界的难度只有两颗星吗？怎么可能，听上去就很难啊！
　　可这是学长给他推荐的世界，学长怎么可能故意刁难他呢？！
　　想起庄臻，时启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时启，怎么不去玩？”一个男孩走过来，将一块柠檬糖自然而然地塞进时启嘴里，好笑地说，“刚才抢礼物没抢过，这是要开始生我的气了吗？”
　　时启抬起头，正打算随便糊弄几句，却见这个穿着黑色毛衣带着卡通手表，头发也打理得酷酷的小男孩身侧出现了人物介绍框。
　　[可攻略对象：陆敛]
　　身份：/
　　年龄：7
　　身高：/
　　性格：/
　　喜恶：/
　　好感：80
　　时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惊讶这个小男孩就是他的攻略对象，还是该惊讶他的好感度居然有八十！
　　“我应该不是来这个世界攻略小孩的吧？”时启说，“在我的世界里，十八岁以后才能谈恋爱呢。”
　　系统道：“当然不是，没有扮演剧情时，你就当一个快乐的小孩就好了。”
　　“但他的信息为什么都是空的？”时启很奇怪。
　　系统：“因为不重要，他成年后才会显示有用的信息。”
　　所以他是来这个世界做什么的？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启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跟我来。”陆敛牵着他的手，带他跑向楼梯口，神秘兮兮地和他说，“我特意留了一个最大的礼物没有拆，喏，你拆吧。”
　　时启早就过了拆礼物兴奋的年纪，但看陆敛好心，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两个小孩开始费劲地拆那个大盒子。
　　“可真结实。”陆敛抱怨道。
　　两人把盒子拆得七零八落了，随后时启看着盒子里那个足有半米高的礼物愣住了。
　　“是变形金刚啊！”陆敛显然很兴奋，拍拍时启，“你可真幸运啊，把屋子里最好的礼物挑走了！”
　　这显然是个非常盛大的圣诞节宴会，到处都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盒子，蛋糕和奶油的甜蜜香气氤氲在鼻腔，噼里啪啦的火星爆炸声与孩子们的跑跳笑叫声萦绕在耳畔，而时启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某一次圣诞节，他盯着橱窗里的变形金刚玩具看了很久。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他很想要一个玩具，其他小孩都有，只有他没有。
　　店主问他是不是很想要，又问他父母在哪，这个玩具目前在打折，很便宜的。他落寞地离开了那里，没有回答。而回到了家，父母还在冷战。
　　“……怎么了？”陆敛迟疑地道，“你不喜欢这个吗？”
　　小时候的时启显然很精致可爱，他的父母很爱他，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予他，他穿着做工精良的衣服，大大的眼睛黑亮黑亮，像黑葡萄一样漂亮，凡是有人看到这样冰雪般可爱的小孩，都会很喜欢他的。
　　陆敛也不意外。
　　所以看到小孩一脸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陆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喜欢的话，我再送你其他的礼物！”
　　“没有啊。”时启咽下声音里的颤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我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陆敛松了口气，“对了，要叫我哥哥，知道了吗？”
　　时启“哦”了一声，看着陆敛拆开盒子，把那个比时启都高的变形金刚送给他，然后教他怎么玩。
　　……这个世界，好像还蛮不错的。
　　时启心想。
　　他很喜欢。
　　任务列表一亮。
　　——日任务——
　　和陆敛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吧，他会一直照顾你的。（已完成）
　　难度系数：半颗星


第147章 
　　随后， 时启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钟表形状的半透明图标，指针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时启身侧的陆敛和充满了圣诞气息的屋子逐渐高斯模糊起来， 且在飞快地变换，只有时启一人丝毫未变。
　　时启看向四周：“等等，这是什么意思？这次的任务做完没有奖励吗？”
　　系统：“这次的世界剧情按照任务进行时间流逝， 不按照正常剧情行动。至于奖励，你以后会知道的。”
　　那钟表盘非常奇怪，不是平常用的那类记时分秒的表盘， 上面写着的是年、月、日， 时针每转过一圈，年数便增加一， 共十二个月，与三百六十五天。
　　“啪嗒——”
　　指针在某一点停下。
　　同年五月，夏。
　　——日任务——
　　你想当一名歌手，寻找一个漂亮的有牵牛花的地方去唱歌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一颗星
　　时启左右望望， 他站在家门口，佣人小姐正在擦玻璃， 时启走出家门， 左右张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段似曾相识。”时启吐槽道， “就好像我曾经来过这边，啊，找到了！牵牛花！”
　　时启站在栅栏旁， 仔细看了看， 没有人，大概都去上班了吧， 于是抛开羞耻心放声大唱。
　　“你唱得真难听。”一个声音说。
　　时启：“？”
　　时启险些被这人吓得三魂六魄都飘出来，看了那男孩一眼，赶忙跑了。
　　时启：“不对不对，我好像看到那个男孩身边有一个面板，他也是攻略对象？！”
　　次日，时启又来到那个地方，他这次确认了，这个男孩的确是他的攻略对象之一。
　　[可攻略对象：贺随]
　　身份：/
　　年龄：8
　　身高：/
　　性格：/
　　喜恶：/
　　好感：60
　　可他的眼睛为什么……
　　时启走过去：“你看不到吗？”
　　奇怪，这句话怎么也觉得似曾相识？
　　他与那个男孩很快熟悉起来了，更或者是单方面熟悉起来了，他每天都去唱歌，男孩偶尔会和他分享一些吃的。时启很同情他，小小年纪就失明了。而且这男孩看起来好文静好乖哦，长大了肯定也是安静的美男子吧。
　　任务面板一亮，日任务完成了。
　　这段时间里，时启偶尔也会遇到陆敛，陆敛骑着自己的小自行车，然后给时启带一些小零食和图书，两个小孩玩一会，随后陆敛又离开了。
　　有一日放假，陆敛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和时启玩，但时启已经和贺随约好了，他犹豫一会，询问陆敛，要不要去看他的另一个朋友。
　　陆敛非常诧异：“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时启面无表情道：“你是我哥啊。”
　　陆敛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
　　于是时启带着陆敛过去了，陆敛看着栅栏一脸纳闷：“你们在玩牛郎织女的游戏？只能隔着栅栏说话？”
　　时启：“他家里只有佣人，不能给我们开门啦。”
　　陆敛啧啧，显然是对小白脸贺随没什么兴趣，然而他很快发现，这家伙虽然眼睛失明了，说起话来总让他有些不那么喜欢。
　　譬如，明明之前都很安静地坐在那里，陆敛一和时启说话，这家伙便开始插话，例如陆敛和时启聊最近的新游戏，这家伙便黯然神伤地说一句：“可惜我没玩过。”
　　于是时启赶忙安慰他，把陆敛抛之脑后。
　　陆敛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如果他再大一点，就知道这种气息应该叫“绿茶”。
　　看着安安分分的，谁知道长大了会变成什么妖孽。陆敛便和时启说，少和那男孩玩，小心被他带坏了。
　　但时启显然没听进去：“他很可怜啊，什么都看不到。”
　　陆敛暗自磨牙，某一日，趁时启不在，跑到栅栏处，贺随坐在小椅子上，正在摸盲文，似乎在看书。
　　陆敛说：“我警告你啊，以后不准跟时启玩了！”
　　贺随恍若未闻，一句话也不和陆敛说，那张精致如雪的脸上毫无表情，陆敛呱唧呱唧说了半天，贺随皱起了眉，冷冰冰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陆敛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贺随，完全没想到这家伙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样子。
　　“你！”陆敛恶狠狠道，“以后我都不会再让时启见你！”
　　贺随：“呵呵。”
　　时启当然还是来看他了，他觉得陆敛和贺随明显是气场不合，所以陆敛才会这么讨厌贺随，至于那些抹黑贺随的话，时启只当陆敛在胡说八道。
　　事情的转变点在贺随告诉他，他的眼睛要拆线了，之后就能看到东西了。
　　时启是真心为他高兴。
　　直到贺随拆线的那天早上，时启忽然得知了要搬家的消息，且他必须在贺随拆线那一天和父母一起乘坐飞机，飞往外省。
　　时启答应了贺随，他一定会来见他，然而时间不等人。
　　时启说：“我要留下来。”
　　系统道：“你不能留下来，否则蝴蝶效应值会上升。”
　　时启道：“可我和贺随约好了，我不能违约啊，他一定会觉得我是故意没来……”
　　系统又重复了一遍，时启实在没有办法，他趁大人收拾东西时跑到贺随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是贺随家里的女佣开的门，时启知道她，她会做好吃的糕点，他不断喘息着，问：“贺随的手术结束了吗？”
　　女佣道：“没有。”
　　时启知道，这一段剧情或许就是要让他们错过，他实在没有办法，于是和女佣说：“你能把这个给贺随吗？”
　　时启飞快地用纸写了一段话，告诉贺随她要搬家了，不是故意不来的，并且附上了他家的新地址和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佣人。
　　蝴蝶效应的进度条浮现出一段红色，显示偏差值5％。
　　系统：“快走，否则数值还会上涨。”
　　见女佣点头，时启再度看了眼那牵牛花的院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看着时启离开，女佣给家里主人打了个电话，收到了讯息。
　　贺随因为他的朋友，浪费了很多时间。主人并不想让贺随有所牵挂。
　　“不要让他被软弱的情绪所牵制。”主人说，“不要和他说那个小孩来过，已经离开了的人，没必要多费心思。”
　　“好的。”女佣看着手里的纸条，迟疑一下，贺随的手术结束之前，纸条已经被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而下一刻，贺随冲出了手术室，他焦急四望，推开大门，冲女佣道：“时启呢？他没来吗？”
　　女佣缓缓冲他摇头。
　　躺在手术室里，贺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醒来后并不觉得梦的内容，然而他心中有一种恐惧，直觉告诉他，时启不会来了，哪怕他从天亮等到天黑，都等不到那个人了。
　　时启离开的那一刻，熟悉的钟表再度浮现，这一回，时针旋转十圈，也就是……
　　十年后。
　　眼前是教室与黑板，窗明几净，时启穿着蓝白条的校服外套，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周围的学生在打打闹闹，聊天或者睡觉，充满了久违的朝气蓬勃的气息。直到老师进来，大家才翻开书，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不明白，”时启困惑道，“这一次的剧情跨度为什么这么大？而且，我似乎是在被强制走某段剧情，这不太符合这个游戏的自由度要求吧？”
　　系统：“相信我，你会明白的。”
　　时启打开自己的背包，随后他看到了自己背包里的道具，好像和他离开第一个世界时没什么区别，他打开入梦道具，却发现道具的指定对象名称更改了，并且还是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名字。
　　白寻。
　　这是谁？
　　时启询问周围的同学，班上并没有这一号人，隔壁班也没有。
　　时启一头雾水地上课放学，他得知自己是个学渣，因为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上面的分数用红笔打着一个大大的17。
　　时启：“……”
　　这个分数是在嘲讽他吗？
　　时启扫了一眼试卷上的题目，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高中题了，但也会个七七八八。
　　时启正打算放开袖子来一个学渣到学霸的惊人转变，任务栏一亮。
　　——月任务——
　　你是一个学渣，成绩稳定排名年级倒数二十，请维持自己的人设，不要暴露。（未完成）
　　难度系数：三颗星
　　时启嘴角疯狂抽搐，这个任务对于他而言，的确挺难的。
　　毕竟想要稳定排名倒数二十，也是需要一番精心计算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稳定在这个名次上。
　　时启咬着笔盖，严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应该先去找到全年级的成绩表，并且进行一定量的计算，判断后二十名之内的分数区间，以及适当的成绩波动——当然也要考虑他“自身”的情况，这可比考年级前二十要难得多。
　　身后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抛过来一张纸条：昨天骗小美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要到了，今天要不就开始吧？
　　时启一头雾水，和那人连抛了几次纸条，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他们有个女同学叫小美，网恋被渣男骗了，而“时启”则义愤填膺，说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那个渣男也尝尝被骗的滋味。
　　而他想出来的办法就是，男扮女装，先让那渣男坠入爱河，最后突然告诉他，自己掏出来比他还大，给渣男一个沉痛的致命打击，让他这辈子都硬不起来。
　　时启：“……”
　　他好狠！
　　据说那个渣男总对小美甜言蜜语，小美还用自己的零花钱给那渣男买了不少吃的，结果前两天，渣男忽然给小美发了一条，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和她谈恋爱啊，不过是看她漂亮想做个朋友罢了，希望小美不要误解了。
　　小美气得哭了一整天，她周围的男同学都气愤不已。
　　而时启更是提出了自己要男扮女装，整治渣男的计划，得到了一致同意。
　　时启太阳穴直抽抽，心想自己并不想男扮女装啊，虽然渣男是很过分，把他叫出来打一顿不就好了吗？哦不这样太暴力了，也不太合适。
　　最好的办法就是循循善诱，让渣男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并且跪下来痛哭流涕冲小美道歉，但这显然不现实。
　　“这是他的企鹅号，”那男生道，“装备大伙都集资给你买好了，你每天花个十分钟和他聊聊就好了。”
　　时启现在想拒绝也来不及了，只得勉强接过了大伙的好意。
　　回到家里，时启关上了门，把书包随便一丢——反正以他的人设来说，他也不需要写作业，然后对着手机开始发愁。
　　他加了渣男的好友，但是该说些什么呢？
　　片刻后，时启忽然灵机一动，发过去一张物理试卷的照片：我这道题不会，你会做吗？
　　BX：？
　　时启打算和渣男先打好关系，之后再狠狠教育他，这样应该也行吧？
　　BX：不会。
　　时启：这都不会？这么简单！
　　BX：……你不是也做错了吗？
　　于是，时启和这位BX探讨了一晚上的物理题。
　　次日，大家很兴奋地问时启进展。
　　时启：“已经学到磁场了。”
　　大家：“？”
　　“你得和他发语音，发视频，先让他觉得你是可爱的女孩，然后他肯定会上钩的！”
　　时启很为难：“……这样不好吧？”
　　正说着，时启发现蝴蝶效应的进度条又往前延伸了一格。
　　时启妥协了。
　　再一次回到家，时启正打算发语音，忽然想到了好主意：“系统，你能改变我和这个人说话时的音色吗？最好连视频也一起变了。”
　　系统：“可以。”
　　时启轻咳一声，给BX发了条语音：“你下课了吗？”
　　语音发送，系统把时启的声音稍微改变，听上去比较可爱，和时启原本的声音有些区别，起码不会让人怀疑性别。
　　BX过了一会才发过来：……你是女生？
　　时启百度了下网络用语，回：嗯，是的呀，怎么啦？
　　BX似乎被暴击到了，回：哦，没什么。
　　时启：我给你讲下这道题吧？要不开个视频？
　　BX：……
　　时启刚开了摄像头，原本打算对准桌上的纸，却不料摄像头开启了自拍模式，镜头直直冲着他，幸好系统反应很快，给时启加了个滤镜，令他身上的穿着和发型都进行了改变。
　　时启松了口气，调整了下摄像头，随后道：“能看到画面吗？”
　　过了一会，对方才回复：“能看到。”
　　男生的声音很低，似乎正在经历换声期，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感觉，他没有开摄像头，时启并未在意，道：“这道题其实……”
　　另一侧，镜头对准的手指白皙纤细，握着一支笔，正流畅地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清晰明了的解题思路，白寻看着那双手，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画面。
　　“少女”的面容尚未长开，剪着利落的短发，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眼睛大大的，非常明亮，看着镜头时有一瞬间的惊异，似乎在疑惑摄像头为什么对准了自己。
　　而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白寻的心突然被小锤子轻轻敲击了一下，他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加快了，他想再看一眼，可那画面已经翻转过来了。
　　前段时间，表弟拿了他的手机去玩，白寻只以为是加他表弟的，便通过了，随后两人莫名其妙居然开始聊学习。
　　白寻的理科一塌糊涂，但对方显然很热情，一个物理考了17分的人竟然主动教他做题，白寻还真不敢学。
　　但是“她”的声音很好听，他很想再看看“她”
　　………
　　“……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时启写下最后一笔，随后道，“这个题型不算难，涉及的知识点也不多。”
　　BX道：“明白了，你讲得很详细。”
　　时启沾沾自喜，觉得离他的渣男改造计划又近了一步，很快就能和渣男成为朋友了！
　　时启并不赞成以暴制暴，毕竟是文明社会，就这么和和气气的，让他明白自己错了，不是也很好吗？
　　过了几天，时启锲而不舍地给BX讲题，而系统则给时启玩换装游戏，直到有一天，时启好奇道：“怎么从来不见你开视频啊？”
　　BX似乎愣了一下：“你想看我？”
　　时启只是单纯好奇这个BX长什么样，倒也不是非要看他，但他都这么说了，时启也不好说不是，只得说：“好奇嘛。”
　　BX：“嗯，那你稍等下。”
　　时启还以为他会看到一个染着杀马特爆炸头戴耳骨钉大金链子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非主流少年，然而BX打开视频，少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头发一丝不苟，穿一身白T恤，戴着眼镜，看起来比时启还像个好学生。
　　时启大为震撼，倘若他看到的是杀马特少年，或许还不会这么震惊。
　　如果小美看到的是这样的男生，也难怪她心动了吧。
　　BX似乎有些局促：“怎么了？”
　　“哦，没什么……”时启有些迷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随口道，“那你来背一下磁场强度公式吧。”
　　BX：“……”
　　时启每天上学当学渣，下课当学霸，有种行走在光影分界线的感觉，他上课的时候也不听课，专门研究下次考试，每门课考多少比较合适，而下一次的小考如期而至。
　　时启信心满满，将每门课的分数控制在10-30分之内，他不擅长理科，所以文科的分会稍微高一些。
　　但时启又是个强迫症，他看不得空题，于是只得绞尽脑汁避开正确答案，最难的是分析题，计算题和最后的大题，时启只得努力思考与之相关而又不能正确解题的公式，考试结束时，时启只觉得比答满分试卷还要累。
　　小考后的两天放假，而第三日就发卷子了。
　　大家都在紧张地看自己的排名，时启也很紧张，一二三……倒数十八名！他成功了！
　　考得好的欢呼雀跃，时启也跟着欢呼雀跃，直到老师一个电话打给了他的家长。
　　“时启的成绩实在是很难提升。”老师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还有一年的时间了，如果想考大学，还是要努力。”
　　时启对此丝毫不知，他放学回家，等BX回消息，百无聊赖之下，刷到了一条新闻。
　　那条新闻的名字叫“天才少年作曲者贺随，再创神曲”，配图则是银发少年身着丝绸衬衫，坐在白色钢琴前奏曲，莹蓝色的光自舞台顶部打下来，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白色光点，他长睫微闔，比他的才华更吸引人的，则是那张尚未长成便已初现俊美轮廓的容颜。
　　他像是一个精灵，以乐曲为翅膀，飞翔在空中。
　　贺随。
　　好久没见他了。
　　可是，他并没有贺随的联系方式。
　　他明明告诉过贺随他家里的地址，但家里人告诉他，这些年里并没有一个叫“贺随”的男孩找过他。
　　其实也很正常，十年了，倘若贺随想找他，早就找了。
　　原本的盲眼男孩，现在已经在舞台上才华横溢，赢得了无数的鲜花与掌声，又何曾记得在至暗时刻遇到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呢？
　　时启正沉思着，手机来电，显示是他的妈妈。
　　“启启，妈妈给你找了一个家教。”妈妈温柔地说，“老师说，你最近的成绩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这个家教的学习成绩好，你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多去问问他吧。”
　　时启一怔，旋即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会吧，这剧情这么真实的吗？居然还要给他请家教。
　　时启并未在这个世界真正遇到他的父母，这两个人似乎只是世界设定而已，一般都是电话联系，而这也恰到好处，起码不会让时启想到他现实里的父母。
　　但即便如此，时启仍然有些想哭。
　　他的妈妈……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令他一时间都无法反驳。
　　“好的。”他声音略微哽咽，“我会的。”
　　“叮咚——”
　　门铃声响起，看来是家教到了。
　　时启还未想好，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家教，倘若要完成任务，一直当个学渣，那么他就势必要做个不听话的小孩了。
　　时启一边思考，一边打开了门。
　　他佯装生气：“谁啊，你打扰到我学习了知道吗？”
　　门口的男生身材颀长，在透着寒意的秋天里，穿着一身薄薄的外套，与洗得发白的黑牛仔裤，他的面容轮廓极为英俊，极为利落的短发与深邃的眼瞳，一时间令时启说不出话来。
　　“你好。”那男生看向时启，眼中带着不近人情的薄冰，仿佛看着一个调皮的小孩，“我是你的家教，你可以叫我江老师。”
　　与此同时，他的身侧浮现出一个时启非常熟悉的面板。
　　[可攻略对象：江允]
　　身份：/
　　年龄：18
　　身高：/
　　性格：/
　　喜恶：/
　　好感：0
　　时启看着家教身侧的面板框，一时间因此而怔住了，片刻后才缓缓道：“哦……我叫时启。”


第148章 
　　新来的家教老师有点冷冷的， 并不像是那种好脾气的老师，且他的好感度也是最低的。时启到厨房去洗杯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纠结了。
　　他后面应该维持一个什么人设比较好呢？当个坏学生？可他没什么经验， 如果被看破会很尴尬，那么当一个迟钝的，不那么聪明的学生呢？或者一个经常打瞌睡的小孩， 青少年时期总睡不够也是很正常的，算了，随机应变吧。
　　可问题又来了， 这是他的攻略对象， 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攻略一下？
　　看起来好像和他差不多大，十八岁……也就比他大一岁吧？可他实在不擅长与这种性格的人相处。
　　时启着实头大， 他正要将蜂蜜倒进杯子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时启差点手滑将蜂蜜瓶摔到地上，幸好一双手及时扶住了瓶子，避免了蜂蜜倾洒一地的惨状。
　　那双手极为骨感， 手指修长有力，哪怕拍照片也是极为好看的那种类型。
　　而江允靠近的那一刻， 时启则感觉到他很高， 只是单纯站在一旁，都会带给他某些压力， 而更多则源自于他那张丝毫未见任何亲和感的冷漠俊脸。
　　时启深吸一口气，道：“谢谢。”
　　江允并未说话，只站在一侧看时启泡蜂蜜水， 时启想了想， 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袋柠檬，预备给杯子里再加一片柠檬。
　　时启一直很喜欢柠檬味， 这个世界里，他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柠檬清香型的，就连日常喝的饮料也是柠檬水。
　　时启正要捏起一片柠檬，江允道：“不用了。”
　　时启迟疑：“加一点会很好喝的。”
　　江允看了他一眼，时启只得把柠檬泡进了自己的杯子里，将蜂蜜水递给江允。
　　江允冲他点头，时启说：“其实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没必要担心……”
　　“稳定地排在年级后二十名内。”江允不带感情地补充道。
　　时启：“……”他一笑，“是啊，我成绩就这样，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再提高了，所以我并不需要家教。”
　　“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江允答，“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完成这张试卷。”他顿了顿，又道，“一个小时内。”
　　一张试卷放在了时启的面前，正反面都打印了题目，主要以数学和理综为主。
　　“可我还没做作业……”
　　时启的反驳理由还没说完，便被江允打断：“你平时也不做作业，不差这一回。”
　　时启一噎，借口胎死腹中。
　　江允扫了他一眼，手指点了点试卷：“我不喜欢告状，也不喜欢将同样的话重复两遍，如果明白我的意思，就可以开始了。”
　　这攻略对象未免也太强势了，将时启后面还没说完的所有理由全部都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时启自然是不想让江允再去告诉他父母譬如不做作业之类的话，只得无奈道：“行，我做。”
　　你让我做，那我就做给你看。
　　时启磨了磨牙，难得带着些气闷，认真看起了题。
　　这张卷子全是基础题，且题型都是常考题，看得出来出题者对他的“水平”很是了解。
　　时启转了转笔，大致扫过卷面，确定自己只需要答对整张卷子里的十道题就好，但唯一的变数还是……江允。
　　“你怎么知道我的成绩稳定年级……后二十名？”时启一边快速选了个错误答案，一边问。
　　“看过你之前的小考试卷。”江允随口道，喝了口蜂蜜水，大约是口感太过甜腻，令他微微蹙起了眉。
　　“今天才发了新的试卷，你要看看吗？”时启有点想试探一下江允，看他能不能看出自己和之前那个“时启”的区别，“卷子在我书包里，你拿吧。”
　　江允“嗯”了声，抬手拿起时启的书包，意料之中的轻，里面像是根本没放什么东西，却显得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棉花之类的东西。
　　在江允拉开拉链之前，时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的书包里还放着那几个人合伙给他买的女装！于是立刻起身，将书包从江允手中夺了过来。
　　江允微微抬起眉，时启把书包放在一侧，胡乱抽出几张试卷，有些心虚地拍给江允：“这个。”
　　试卷被压得皱皱巴巴，活像是刚从滚筒洗衣机里转了一圈回来，幸好江允并不是那种会刨根问底的性格，抬手敲了下桌面，对时启道：“继续做。”
　　时启把书包拉链紧紧拉上，丢到角落，这才松了口气，倘若这被江允看到，第一要务就不是学习了，而是担忧青少年发育过程中遇到的不良“癖好”。
　　虽然他觉得江允应该也不会有闲心管这种事情。
　　时启边做题，边不放心地用余光偷偷瞄江允，只见江允打开那被糟蹋得不像样的纸团，慢条斯理地捋平，那英俊而凌厉的眉眼挡在碎发之下，鼻梁与唇线近乎完美，然而他的穿着则十分简单，不难让人想象他的家庭环境大约不怎么好。
　　所以在江允眼中，他应该属于是明明家境良好却总是挥霍时光，不听话的调皮小孩吧。
　　时启按照“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都一样长就选B”的学渣定律胡乱填完了选择题，又磨磨蹭蹭地写了几个毫不相干的公式，终于把一小时耗干净了。
　　而江允仍在研究他那张乱写的小考题，一旁时启故意放了很多蜂蜜，味道很甜很甜的水杯则已经空了。
　　“我写完啦。”时启咳了一声，将试卷递给江允。
　　江允头也不抬道：“对这张卷子有什么感觉。”
　　时启老实地说：“都不会做。”
　　江允唇角微微一勾。
　　时启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难道是气疯了？怒极反笑？
　　江允道：“我还是第一次带你这种学生，很有挑战性。”
　　时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点想揍人。
　　“所以，你觉得我可以吗？”时启理直气壮道，“现在就走还来得及。”
　　“你父母给我付了一年的学费。”江允唇角的弧度落下，他平淡地宣布了一个噩耗，“所以，我走不了，你也是。”
　　“今天很晚了，”江允起身，将那几张胡乱写的小考卷收进背包里，时启突然有点羞耻，“把试卷还我啊。”
　　“我需要数据。”江允道，“起码你还不算无可救药，每周三和周末的晚七点我会过来，如果你不在……”
　　“你要怎么样？”时启警惕地问。
　　“不怎么样，”江允看了他一眼，“只会和你的父母告状罢了。”
　　时启：“……”
　　说一套做一套，这就是诡计多端的家教老师吗？！
　　这天，时启都没怎么和BX聊天，江允离开后，时启打开手机，才发现BX给他发了信息。
　　BX：下午好，一起写作业吗？
　　BX：在忙？有空回个消息。
　　BX：怎么还没回来？
　　时启瘫在床上，刚才和江允的一番斗智斗勇，已经让他耗尽了心神，江允实在太敏锐了，时启稍微松懈下来，就容易被他发现异样。
　　时启慢吞吞地打字：家里给我请了个家教，哎，可严厉了。
　　BX几乎是秒回：家教？可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
　　时启进退两难，最后想了想，道：我语文不好，他教我语文的。
　　BX：我语文很好，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
　　时启绞尽脑汁回复：那太麻烦你了，还是算了。
　　BX：不麻烦，我很愿意为你补习。
　　时启心里一颤，看着这话，难道是他成功了？
　　这个“渣男”，看上去也不像是很有心机的样子嘛……
　　比他还单纯，和那些人口中的花花公子完全两样。
　　时启又和BX聊了一会，便沉沉睡去了，次日，那群人都追着他问和渣男的进度，又看了看两人聊天记录。
　　“哇，你好猛，他显然开始对你有好感了诶！”几人纷纷道，时启心中却存着疑惑，“我和他视频过了，可他看上去也不像渣男啊，我实在是没办法继续骗他。”
　　“哪有人天生长得就像渣男的？”立刻有人道，“时启，不要心软啊，实在不行，让我和他聊聊，你就纯和他视频吧。”
　　时启还未来得及说话，手机就被拿走了。
　　“诶！”时启有点不安，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时启有些郁闷，问系统：“说好的娱乐圈呢？这完全是高中校园副本啊。”
　　而且他拿的还是完全不擅长的学渣剧本。
　　系统依然是那副神秘的口吻：“以后你就懂了。”
　　时启在这个世界里完全是迷糊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毕竟他还未满十八岁，也不能谈恋爱，更离谱的是，这正是个恋爱背景的游戏。
　　还有一个叫白寻的攻略对象始终没有出现，时启百无聊赖，深秋寒意瑟瑟，他和一群同学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人眼尖，看到了远处的海报，大喊一声：“贺随要来我们市举办钢琴演奏会了！天啊，我超级喜欢他的歌！”
　　听到“贺随”这个名字，时启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大大的海报展开在他的眼前，冰雪般的银发少年露出俊美侧颜，垂眸浅笑，击中了一番少男少女的心。
　　而时启的心情，却很复杂。
　　贺随究竟有没有把他当朋友呢？或许有吧，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只有自己陪着他。但他能看到世界后，全世界的人都爱他，那么他自然也就变得无比微不足道了。
　　“他的演奏会门票超级难抢啊，我看看，就在下个月的周六！快去抢票，到时候咱们一起看！”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抢票，时启迟疑一下，也拿出手机，试着抢了下票。
　　“靠，我没抽到！这个要摇号才行。”
　　“我也没抢到。”
　　一众人都说没抢到，时启弱弱地举手：“……我抢到了。”
　　大家又是艳羡又是恨自己不争气，时启见有两次抢票机会，又抢了一次。
　　他又抢到了。
　　时启正要把这个好消息说出来，却见任务栏亮了起了。
　　——月任务——
　　和江允一起去听演奏会吧。（未完成）
　　难度系数：三颗星
　　时启默默地把“我抢到了第二张票”的话咽了回去。
　　时启的妈妈打来电话，询问时启对江允的看法：“你觉得他怎么样？如果觉得不好，妈妈再给你找其他的家教。”
　　时启心想，一个又毒舌，又冷淡的家教老师，摊上谁也不会喜欢的吧。
　　可是他的任务和江允绑定了，他得在一个月里和江允搞好关系，否则就完成不了任务了。
　　时启只得说还不错，他人很好也很认真仔细之类的话，又询问了下江允的基本状况，这才知道，原来江允是上一届的理科状元，他考上的是外省最好的学校，但是家庭条件不太好。
　　而外省显然离这里很远，也难怪江允一周只过来三次。
　　“这会不会太麻烦他了？”时启迟疑道，“太远了，路上都要耽搁好久。”
　　“他平时也要过来打工，再给他报销路费，让他也轻松些。”时母笑着打趣，“启启这么快就开始心疼自己的家教老师了？”
　　“我没有啊！”时启险些炸了，“我又不喜欢他……算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时启嘴里的“好好学习”虽然没什么信服力，但还是让时母高兴了一阵。时启只觉得造化弄人，现实里的妈妈对他爱搭不理，结果进到游戏里，即便成绩不好，也有爱他的家人。
　　周五下午，同学将手机还给了他，并且冲他挤眉弄眼，和他说：“渣男已经上钩了！”
　　时启不明所以，接过手机一看，不知道谁和BX聊天，简直是暧昧大师，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句句都在暗示“我对你有好感”，而BX显然一时间手足无措，回复得有些艰难。
　　时启莫名有种欺骗无辜少男的罪恶感：“真的要这样吗？就不能把他约出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让他认个错吗？”
　　“那人要是早认错，我们也没必要做到这地步。”那人咬牙切齿道，“这家伙死不悔改，后面甚至装作不认识小美，不给他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他迟早要去祸害其他人！”
　　时启心事重重，看BX打来视频，时启有点心虚，没露出正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BX显然注意到了时启的心不在焉，他停下了话，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最近学习有点累。”时启找了个借口。
　　“不要学太用力了。”BX安慰了句，又结结巴巴地说，“你今天、戴的蝴蝶结真好看。”
　　时启莫名其妙，往手机一看，发现系统今天给他换装是蝴蝶结蕾丝裙子。
　　时启：“……”
　　经过前几天其他人的“努力”，时启感觉BX总有些话想和他说，但男生说到一半，便忽然开始扯东扯西，眼神游离。
　　“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BX问。
　　时启想了想：“我想成为歌手。”
　　BX：“歌手？那很好……不过大家都说，娱乐圈很乱的。”
　　时启倒是不了解这个，他问：“那你想当什么？”
　　“我想当老师。”BX微微一笑，“教书育人，会让我很有成就感。我喜欢写东西，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写点小说什么的。”
　　时启点点头，电视上正在播一档说唱节目，他看着看着，突然间笑了出来：“我在想，你要不要试着当rapper？”
　　BX：“？那是什么？”
　　时启说：“说唱歌手，很酷的啊，你现在就是太三好学生了，我觉得你应该突破自我！”
　　时启倒不是真觉得BX适合去说唱，相反，他觉得BX压根不适合，他压根想象不出来，BX凶起来是什么样子。
　　BX又和他聊，时启说起贺随要来他们市开演奏会了，BX立刻道：“我也看到了宣传，你和我在一个市？你在哪里上学？”
　　时启说出学校名字，BX郁闷道：“我和你不在一个学校。”
　　那是当然的啦，如果在一个学校，你现在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据说渣男很狡猾，一直没说自己在哪里上学，所以一直逮不住他，只能用这种办法骗骗他来。
　　BX：“你想看他的演奏会吗？我去抢票。”
　　这意思竟然是要和他在现实里面基。
　　时启犹豫一下，撒了个谎：“我不喜欢贺随。”
　　BX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看起来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时启有点心软，他忽然不想再继续这样了，他想了想，道：“下周五，你来我学校，我有事情和你说，可以吗？”
　　BX顿时又高兴起来了：“当然可以！”
　　时启继续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大概是因为这一部分剧情无法快速跳转，所以时启便真的过起了单纯的学生生活，却又不太一样。
　　现实世界的高中生活，极为枯燥乏味，大家都是埋头苦学，因为时启不爱与人说话，所以他的朋友极少。
　　但在这里，时启周围都是一群话唠，天天和他呱唧呱唧，聊新上的游戏，某个老师的八卦，还带着时启一起打电动，打台球，高三过得跟大学似的。
　　但快乐就是有一种魔力，它足以将那些不太好的，藏在阴暗角落里长了蘑菇和霉点而显得雾蒙蒙的阴郁情绪全部遮盖住，再度回想起学生生活时，嘴角都会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而时启的好日子则终止于周六的下午。
　　时启睡了个懒觉，他家里按时有人做饭，时启吃过饭，又玩了一会，快到七点了，才想起来江允快过来了，于是象征性地铺了两张纸，胡乱写几个字，门铃声响了。
　　江允站在门口，依旧穿着上周那副行头，外面阴雨绵绵，江允进来时，时启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刺骨的寒意。
　　深秋入夜时气温极低，又有些飘雨，使得江允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然而他本人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似的。
　　“在写作业？”江允瞥到时启书桌上的几张纸。
　　时启摸了摸鼻子：“是啊。”
　　江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时启说：“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不冷吗？”说着，便踏着绵拖鞋去厨房，惯例给江允倒水。
　　时启怕冷，哪怕在室内，也已经穿上了保暖的棉睡衣，衣服绵白，上面有黑白小兔子的图案，衬得少年可爱又柔软，露出的手腕和脚腕，纤细又白皙。
　　时启这次少放了点蜂蜜，又加了点提香的花茶子，与温水冲开，一转身，江允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则摆着一个厚本子。
　　“这是啥？”时启随便看了一眼，发现上面还带着密码，“……日记本？”
　　“这个等会再看。”江允道，“最近有认真听课么？”
　　时启心虚地说：“有啊，当然听了，就是听不懂。”
　　他目光闪烁，什么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了，江允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还做卷子吗？”时启问。
　　“不做。”江允云淡风轻道，“今天给你补习知识点。”
　　“哦……”时启突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他试探地说，“从高一开始补习？”
　　“从初一开始。”江允说。
　　时启：“……”
　　时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不了吧，你认真的？”
　　江允那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是不是认真的”。
　　随后江允拿出一沓资料，递给了时启。
　　两小时后。
　　“……这道题听懂了么。”江允微微皱眉，看着昏昏欲睡的时启，口干舌燥，便喝了口水。
　　原以为还是上回那种甜腻口感，却不料这次口感清甜，即使是他也可以接受得了。
　　时启睡眼惺忪：“哦……你说啥？”
　　江允：“……”
　　江允周末是没有课的，因而时母便让他周末在家里住一晚，反正客房多的是，时家实际上还是很阔绰的，给江允付的费用足够他同时带好几个学生了——当然，江允下的功夫也是成倍的。
　　时启着实是个不好带的学生，看起来一脸乖巧，可可爱爱的，实际上不盯着他就不好好学习。
　　江允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不得不说，江允冷着脸的时候，还是极有震撼力的，隔壁幼儿园的小孩都被吓哭了。
　　时启便也乖了一阵，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江允好像是个纸老虎，于是又不怕他了。
　　昏昏欲睡的一课终于结束了，时启始终对那本日记很感兴趣，见江允没阻止，便拿过来研究。
　　封皮很好看，深蓝的宇宙中，小男孩坐在一个星球上，手里捧着一朵玫瑰花。时启来回打量这本日记，又去拨弄密码锁：“这是你的日记本吗？密码是什么？”
　　“密码是八个八。”江允神情淡漠，“每天都要写，写完给我检查。”
　　时启兴致勃勃地打开日记本，却发现里面并非是空白一片，已经写满了字。
　　江允为他做了一年的规划，每天做什么，每周复习什么，每个月的成果是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时启每天都需要填进去的是任务完成时间，任务完成度，心得与体会。
　　简直就是半本全集五三与半本语文日记大全的结合体。
　　江允的字很好看，即便是写了大半本，字体依然清晰且优美，大概是为了确保时启能够看懂，倘若是被喜爱书法的人看到，必然会大声赞叹。
　　但时启感觉，自己拿着日记本的手在微微颤抖。
　　救命，他不想要这本日记了！
　　与此同时，日记本旁边闪过了一道金色光芒。
　　[羁绊·江允/6]
　　这是你的日记本吗？不，是你的日记本。


第149章 
　　这本日记触发了羁绊， 时启倒是并不太意外，但为什么触发的数字是6？
　　难道不应该是从1开始吗？
　　时启领取了羁绊奖励，是一张抽奖券， 然而抽奖功能也是灰色，在这个世界里，他不能存档， 也不能抽奖，甚至不能用道具。
　　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金手指的世界， 唯一能够提醒时启， 这里和现实不同的地方，便是右上角已经红了两格的进度条。
　　蝴蝶效应……
　　想了半天， 时启只觉得头痛，见江允还要布置新的任务，他连忙对江允道：“我先带你去看看房间吧？”
　　时启让人打扫出一间客房，房间内一尘不染， 床上用品也全都换成了新的。时启看了看江允，他带的行李寥寥无几， 仍是那个黑背包。
　　“这里可以吗？”时启问。
　　他摸不准江允的喜好， 于是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江允并未四处打量屋子，只将包放在桌上， 平淡道：“可以，谢谢。”
　　“不用客气啦。”时启摆摆手，“我父母最近都不在家， 你需要什么东西， 和我说就好了。”
　　江允沉黑的眸子一瞥他，时启便噤了声， 随后对江允道：“那……晚安？”
　　江允：“晚上记得复习单词和公式。”
　　他看着时启一脸“你怎么这么扫兴”的表情退出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只觉得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以为时启会是再普通不过的任性小孩，像他们这种年纪，大多正在经历叛逆期，江允见过不少，也已经做好了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学习不好的叛逆小孩。
　　然而只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江允却感觉，时启其实并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顽劣幼稚，更或者说，他只是在外强内干地示威，像是一只叫嚣着要打架实际上内里软得像一颗棉花糖似的小猫咪。
　　江允一手枕在脑后，一边回复室友的消息。
　　孟庭：什么？你晚上不回来了？靠，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江允和孟庭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孟庭是个大少爷，家里开着娱乐公司，但人品尚可，江允便是让他帮自己留意着，倘若临时有事便好通知他一句。
　　江允想了想，回复：接了个长期家教，以后周末都不回来。
　　孟庭：家教？还长期？不被那群死小孩折磨疯就算你命大。
　　江允嘴角微微一翘：是个乖小孩，就是不开窍。
　　孟庭：那肯定是被你吓的，我才不相信有乖小孩。
　　时启打了个喷嚏，完全不知道江允对他有着怎样的评价，他还在思考如何跟江允搞好关系，让他答应和自己去看演奏会。
　　如果直接开口，肯定会被拒绝吧。
　　时启想了半天，在网上搜索“如何跟人拉进关系”，搜索出的答案里，有例如“看电影”，“请他吃饭”，“送零食”，“了解他的喜好”之类的答案。
　　唔……江允平日里话不多，除了教他做题之外，并不会聊其他的题外话，时启也仅仅能判断他不太爱和人聊天，至于喜好，完全不了解。
　　要不趁江允住在他家的这两天了解了解？
　　时启翻身下床，从冰箱里翻出一袋冻春卷，看了眼教程，很简单，放进去炸就好了。
　　烧开油，时启将春卷放进去，然而大概是还未完全解冻的缘故，春卷一进锅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响，油蹦得到处都是。
　　时启吓了一跳。
　　“离远点。”江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启手足无措，险些被溅到油，幸好被江允拉了过去。
　　江允微微皱眉，一手将火调小，锅里总算不再响得那么惊心动魄了。
　　江允拿起铲子，将几个胖乎乎的春卷翻了个身，动作娴熟，随后看了时启一眼：“刚才很危险。”
　　“我……我只是想做点夜宵。”时启莫名有种做错了事情的感觉。
　　江允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微微一停，继而被他换成了“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几个春卷而已，炸几分钟就熟了。时启从一旁取来白瓷盘，江允接过，盛盘，并未递给时启。
　　时启手足无措，却见江允道：“你的手不疼？用水冲一下。”
　　刚才的确是溅到了一点点油，刚开始并未发觉，江允一说，时启才感觉有种灼烧般的疼痛感。他抿着唇冲了凉水，偷觑江允的侧脸。
　　江允盯着他洗手，又给他处理了下伤处，目光凉凉的，之后才道：“去吃。”
　　时启有些懊恼：“……你吃吗？”
　　“我不吃夜宵。”江允道。
　　意料之内的拒绝。时启心里有点失落，正在想这个办法好像没什么用，又听江允若无其事地道：“……但现在有点饿了。”
　　时启眼睛一亮，表情又生动了起来。
　　江允坐了一上午的车，车上提供的餐并不便宜，本想到地方了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外面天气又不好，快下雨了，江允只得放弃。
　　时启没想到江允居然没吃饭，他咬了一口春卷，随后发现江允赶过来要花很多的时间。
　　“以后你和我一起吃饭吧。”时启说，“以后晚饭让他们晚点做。”
　　炸春卷的味道其实普普通通，但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的缘故，因而变得美味了起来。
　　江允：“不……”
　　时启：“对啦，明天白天你有事情吗？最近新上了个电影，据说很好看，一起去看吗？”
　　江允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春卷：“明天你的学习任务很重，我觉得你应该没时间去看电影。”
　　时启哀嚎：“不要这样啊！学习哪有看电影重要啊！”
　　江允：“……”
　　江允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时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终于让江允答应了他一个要求：
　　如果下次考试的班级排名能进步十名，就答应他一个要求。
　　时启表面上很苦恼，实际上都是小case，唯一需要费点功夫的就是进步速度不能太大了，要循序渐进地……每科多考十分。
　　这天江允还没过来，时启照例和BX视频通话，听到门铃声，便对BX说了句有事，挂了电话去开了门。
　　江允拎着草莓蛋糕，递给时启。
　　因为随口提了一句学校旁边的蛋糕店生意很好，就让时启惦记上了。
　　蛋糕受到了碰撞，虽然形状没变，但是边角已经被蹭掉了些，这还是江允努力避免磕碰的结果，毕竟他得带着这东西上车，还得避免在摇晃中碰倒蛋糕，最后再小心地掂上楼，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
　　但江允只字未提。
　　时启并不在意蛋糕的外形，他兴高采烈地捧着蛋糕盒去切了，江允则翻看了下时启放在桌上的试卷，刚一拿起来，便看到试卷底下仍连着的视频通话。
　　匆忙之中，时启只关掉了自己的视频，视频另一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七七，你怎么不见了？回来了吗？”
　　江允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便没有回答。
　　然而对方似乎听到翻动纸页的声音，以为时启回来了，便有些忐忑又期待地开口：“过两天就能和你见面了，我真的很高兴……你会穿那条带着蝴蝶结的裙子吗？不穿也没有关系，但你穿起来很漂亮……”
　　江允：“……”
　　江允蹙起眉，只听对面的人又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我想和你考一个大学，到时候……”
　　江允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对方絮絮叨叨半天，明显是个男孩的声音。
　　时启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江允立刻按了静音键，然后将试卷原封不动地盖了上去。
　　“我不小心把蛋糕切歪了……”时启冲江允道。
　　江允不愧是江允，哪怕天塌下来了表情管理依然是满分，起码时启丝毫没看出来江允心中巨大的震惊与疑问。
　　江允接过蛋糕，不动声色地观察时启。
　　时启毫无察觉，他吃了一口蛋糕，口感很好，酸甜的果酱与绵密而不过度甜腻的奶油搭配在一起，令人心生愉悦，他说：“这家蛋糕真的很好吃诶，怪不得这么火爆，我都想去看看了。”
　　“你喜欢的话，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的。”江允缓缓开口道，“你也可以选择上我的学校。”
　　时启一愣，好笑道：“我考不上啊，只能仰望了。”
　　“事在人为。”江允道，“高中好好学习，不要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譬如前段时间，一对早恋男女考上大学就分道扬镳了。”
　　时启没想到江允也会关注这种八卦新闻，他兴致勃勃地问江允：“诶，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江允道，“谈恋爱很无聊，不如趁这个时间多学点东西。”
　　这还真是江允能说出来的话。
　　时启正想着，就听江允又问：“那你呢？”
　　“我？”时启一懵，“我……什么？”
　　“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江允看似随意而闲适，仿佛只是在和他聊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或者男生？”
　　江允这句话是在试探他吗？
　　可江允现在的好感度也只有50，明显是把他当小孩吧，怎么话题莫名其妙就跑到谈恋爱上面去了？
　　他该怎么回答？他在游戏里肯定得喜欢男生吧，但还不确定江允对同性恋的看法……
　　实际上，时启目前都没有和江允聊过这种近乎私密的话题，没想到江允反倒是先开了话匣子的那个人。
　　但这也并非是坏事。
　　时启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男生吧，你觉得这对吗？”
　　话音刚落，时启就看到江允的表情明显冷了下去。
　　啊这，不会吧，江允该不会是讨厌同性恋吧？！
　　时启的心一下子凉了。


第150章 
　　江允神情冷淡， 似乎正思忖接下来应该说的话。
　　时启惴惴不安，观察江允的表情，越看越觉得接下来的结果或许不会是他想要的。
　　见到时启的第一面， 江允觉得他是个被宠坏的不爱学习的小孩。
　　后来发觉时启的性子其实很单纯，对别人不设防，也丝毫不会以恶意去揣度他人， 这很好。
　　但这个想法在无意间发现时启在和其他男生联系，并且那个男孩还直言喜欢时启这件事之后，江允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可他该怎么告诉时启， 不要这样做？他并没有权利限制他人的交友自由。
　　“这件事情没有对错， 无论喜欢什么性别的人，都是自己的自由。”江允道， “但这件事情，起码要等十八岁之后才能去尝试。”
　　时启颇为意外。
　　但他松了口气。
　　“放心啦。”时启笑着摆摆手，“我不会早恋的，听说早恋会让学习成绩变差。”
　　江允投来一道目光， 意为“你现在的成绩也没有继续差下去的余地了”。
　　时启：“……我指对方。”
　　江允品学兼优，还是去年的理科状元， 时母称赞江允的话几乎让时启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年轻小伙。
　　时启也觉得江允很好，尤其是江允解题的思路， 让他觉得江允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很聪明的那种人。
　　但碍于人设，时启值得持续扮演一个学渣。
　　日记本放在一旁， 每周江允会检查一次进度表， 时启很随意地在上面打勾，每天的心得体会则完全不属于江允希望看到的那种， 更像是记录一些心情。
　　“题好难做，但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午餐的柠檬布丁超级好吃。”
　　“古文背了七遍也没背下来，去玩游戏了，最近出的一款新游戏还挺好玩的。”
　　“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去KTV唱歌咯～”
　　时启努力扮演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绞尽脑汁地写他如何吃喝玩乐，江允一眼扫下来，没有半点对于学习的反思体会。
　　远处时启咬着笔盖，正要去收拾试卷，忽然发现手机盖在下面，视频没关，但是没有声音。
　　嗯？
　　时启按掉视频，给BX发信息：有事先挂啦，等会再找你。
　　过了一会，BX才回复：嗯，你先忙吧。
　　白寻刚才磕磕绊绊，对着“七七”说出了近似于表白之类的话，心跳一路狂飙，那一刻他简直紧张到了极点，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倘若被拒绝，他该怎么样挽回局面。
　　好像太急躁了，这种话应该当面说的。白寻有些懊恼，然而他等了很久，电话那头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将耳朵凑过去，才依稀听到聊天的声音。
　　“七七”似乎离开了手机，并没有听到他刚才的那一番话。
　　白寻有点怅惘，本该松口气的，但心底总存着些希冀。他上网，往购物车里加了一堆据说女孩会喜欢的零食，随后寄到时启的学校附近。
　　他甚至有些睡不着了，盯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看了很久，他们也没有聊过太多有意义的事情，大多都是聊学习，但白寻却越来越喜欢她了。
　　白寻犹豫片刻，询问他的一位同学：“你觉得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那同学和他关系还不错，是互助小组的成员，因为白寻帮过他很多，所以成为了朋友。闻言诧异道：“怎么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白寻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是个很漂亮也很聪明的女孩子，理科学得很好，我最近在网上认识的。”
　　同学：“听起来眼光就很高的样子，她应该不会看上你吧？”
　　白寻被一语扎心：“……为什么？”
　　“像这种女孩，都喜欢又高又帅玩运动的男生吧，最好还要风趣幽默，阳光灿烂。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不好啦，但你太书呆子了，而且你那副眼镜也该换换，其实你也是个帅哥，要是想撩妹呢，可以去看看恋爱剧，学习一下男主是怎么谈恋爱的。”同学呱唧呱唧道，“当然你也可以暗地里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倘若她喜欢学霸呢……”
　　白寻：“她说……她喜欢rapper，她说那样很酷。”
　　还问我要不要试着当一个rapper。
　　同学：“哇，那她肯定不喜欢你啦，rapper都很酷的，你充其量算是……有书卷气？而且rapper普遍都没什么文化，就靠拽吸引女生。”
　　白寻被二语扎心：“……那我该怎么办？”
　　同学委婉道：“要不改变她的眼光，要么改变自己，都不行的话就别强求了，感情也要看缘分的嘛。”
　　可我就是喜欢“她”。
　　我偏要强求。
　　白寻从未在一件事情上如此固执，他看着综艺，学习如何做一个rapper，每日写词，梦里都是“七七”在和他说：“我只喜欢又酷又拽的男生”。
　　白寻从梦中惊醒。
　　我也可以很酷。
　　不要喜欢别人，可以吗？
　　周五就要和七七见面了，为了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白寻买了牛仔衣，穿起了破洞牛仔裤，还去打了耳眼。
　　因为可以和喜欢的人戴一样的耳钉。
　　白寻挑了很久，用自己的奖学金买了一对黑曜石的耳钉。
　　他甚至去剪了个时下流行的发型，理发师建议他染个头发，但因为学校不让染头发，白寻还是拒绝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白寻则是每天都在练习作词，准备给心爱的女孩来一个出其不意。
　　她肯定会喜欢我的。
　　白寻自信满满地想，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他有想要的东西，就会努力去取得，那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然而白寻从未想过，命运远比他想象当中更为离奇，且残忍。
　　又是一天和七七通话，“她”在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沙哑，不住地咳嗽，像是感冒了。
　　白寻催促“她”去吃药喝热水，屏幕那头的女孩揉着眼睛，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明天才周三，距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天。
　　白寻并不经常能够看到七七的正脸，女孩或许是害羞，也不经常开视频，反而是白寻这边开得更多些。但只一眼，足以让白寻看清她的长相。
　　并不是一眼惊艳的那款长相，反倒有些中性化的可爱，令白寻霎时心跳加速。
　　“去睡吧。”白寻温声道，“实在不行就请个假，在家休息。”
　　“算了。”七七闷闷地说，“家里也没有人，还是去学校吧。”
　　从她的描述中，白寻感觉她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保姆偶尔过来打扫房间，“她”似乎很孤独。
　　然而这个认知令白寻感觉，自己离七七又近了一步。
　　他也很孤独，他家里同样没有人管他，而他那么努力拼命地学习，也只不过是希望在和父母通话时得到一句淡淡的赞扬声而已。
　　可他学习好与坏，他们也不在乎，毕竟他的家里，只要有他的哥哥在就够了，小儿子学得好还是坏，并没有人关心。
　　他想去见她。
　　他想提前去见她。
　　白寻坐在教室里，手下是一沓厚厚的卷子，这节是自习课，有三张试卷要完成，班里闹哄哄的，有的人在问题，有的人在抄笔记，白寻几乎呆不下去。他和同桌说了一声，快步离开了教室，翻出了学校。
　　这是白寻第一次逃课。
　　他来到药店，买了一堆药，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他生怕自己遗漏了某些病症，又担心七七在学校里无人问津，他已经将七七学校的地址背熟了，只等放学后，将药给她。
　　白寻忘记了换衣服，他也没时间去摘掉眼镜，只得以最普通的形象出现在七七的面前。
　　“我叫白寻，网名是BX，你还记得我吗？”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也不会看到他跟个傻子似的一遍遍默背自我介绍。
　　“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很喜欢你了。”白寻轻声地说，他无端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可他从未说过这种话。
　　说来轻佻，可白寻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句子了。他学了十几年的语文课文全都喂了狗。
　　公车晃晃悠悠，白寻的手心出了汗，他下车，学生们刚下课，到处都热热闹闹的。白寻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很是炸眼。他站在柱子后面，四处寻找七七。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白寻一眼就看到了七七，可那又不是七七，那只是个和七七长得很像的男生。
　　也许是她的……哥哥？
　　白寻并未贸然过去，那男孩和其他几人站在一起，似乎在聊天，白寻并没有偷听的习惯，他只是想找到七七。
　　“说起来，你和那个渣男也聊了一段时间了吧，我看他应该是上钩了，要不把人叫出来，咱们直接告诉他真相吧？”一人道，“小美现在因为那个渣男，每天都哭，看得我心疼死了。”
　　时启有点犹豫：“真的要这样吗？”
　　实际上，时启每天和BX聊天，都有一种诡异的愧疚感，因为BX实在对他太好了，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随便玩弄人的类型。
　　时启道：“咱们还是先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那个BX，那个男的一点智商都没有，随便撩两下就上钩了，我实在不想陪他玩了，早点把话说清楚，让他道个歉，如果他不愿意……”
　　那人曾经用时启的号和BX聊过，正嗤之以鼻地说着，他还未说完，一个男生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眼镜片后的眼神极冷，看着正说话那人，骤然一拳狠狠揍在他的脸上。
　　大家惊呼，全都傻了，那男生看上去斯斯文文，打架极狠，一拳就把那人打出了鼻血，大家连忙去劝架。
　　“这人谁啊，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对啊，有毛病吗？！”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啊！”
　　只有时启看着那男生，他的眼镜早在扑打之下不翼而飞，露出了黑色凌厉的眼瞳，显得有些陌生。
　　他是……
　　时启的心头剧烈一震，不好的预感浮现出来。
　　那男生似乎是气得急了，眼神极为冰冷，震得其他几人不敢说话，甚至不敢靠近他，他的脸上也被那同学回敬了几圈，嘴角渗出血迹。他抬起头，眼神直直落在了时启的脸上。
　　随后，白寻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向时启。
　　“时……”一人正要说话，时启冲他摇摇头，示意安静。
　　昨天还在视频里冲他温柔地说“注意休息，别太累”的男生，现在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衣领敞开的锁骨处有一颗小痣，这是时启在视频中见到过的。
　　BX在家低头写东西时，穿宽领T恤，这颗痣便会露出来。但平日里，都规规矩矩地隐藏在校服之下，谁也看不到。
　　他真的是BX……
　　白寻走到时启面前，他比时启高一点，于是目光便现出居高临下的冷意，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在时启的脸上徘徊，试图从他的样貌中找出与七七的不同之处。
　　可惜他的记忆力太好，除了七七在视频中的头发稍微长一些之外，他的眉毛，眼皮，鼻梁与浅色的唇都与视频之中别无二致。
　　“你是七七。”白寻低声道，他的声音只有时启才能听得到。
　　时启缓缓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不说话？”白寻目光中现出嘲讽之意，“是怕我发现，你不是女孩吗？还是说，怕他们发现，其实你喜欢穿裙子？”
　　后面三个字，白寻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的。
　　他的手指握成拳，牢牢攥紧了，青筋直跳，他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紧紧盯着时启，只有他自己知道，隐藏在这副云淡风轻外表之下的自己，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他被他喜欢的人，骗了个彻底。


第151章 
　　白寻眼中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时启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视频通话里的少年目光总是柔软又温和，不像现在， 他浑身充满了触目惊心的戾气，如同一把锋利至极的刃，在日光下寒光凛冽。
　　而时启已经完全懵住了。
　　男孩和他说话时， 他的身侧自动浮现出一块面板。
　　[可攻略对象：白寻]
　　身份：/
　　年龄：17
　　身高：/
　　性格：/
　　喜恶：/
　　好感：80
　　他竟然是迟迟未出现的第四位攻略对象……白寻。
　　联想到他的网名，时启忽然发现，原来答案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白寻来势汹汹， 周围人在经历过一番慌乱之后， 面带不善地看着白寻：“你到底是谁啊？”
　　“他就是BX。”时启轻声说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其他几人脸色立刻变了。
　　“不是， 你生什么气啊！明明是你渣了小美，还好意思生气？”
　　“就是，放开时启，要打和我打！”
　　白寻静默片刻， 冷声道：“小美是谁，我不认识她。”
　　“就是和你网聊的那个小姑娘啊！你怎么忍心渣了她啊！”旁边有人立刻忍不住将事情原委全都抖落出来， 然后令人震惊的是， 白寻再一次否认了，并且说之前他的号被别人拿去使用了。
　　白寻说完， 众人哗然，谁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一场乌龙事件， 真正的渣男另有其人！
　　白寻冷冰冰地说完， 看到时启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抱歉，是我们找错了人， 我向你道歉。”时启说，“我带你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可以吗？”
　　男孩微微仰起脸时，与视频中那个人别无二致，白寻忽然发现，哪怕知道了七七是男生，他却依然很喜欢他。
　　可是……
　　他不甘心。
　　谁也想不到白寻此刻心里有多么波涛汹涌，又有多么挣扎，他的自尊和骄傲告诉他，不要再次认输，那样只会一败涂地。
　　白寻动作轻缓，却坚定地推开了时启的手，他的目光不再看向时启。
　　“不必了。”
　　说完，白寻将散落在地上的药盒捡起来，归到塑料袋中，随手放到一旁：“给你买的药，你想丢就丢了吧，以后不用再联系了。”
　　随后，少年转身，走向车站。
　　时启心乱如麻，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BX会是其中的一位攻略对象，并且他的好感度很高，高到……已经无需说明，便已经到了喜欢的程度。
　　时启觉得他有必要去和白寻好好地道个歉，车站人来人往，而一辆车正好抵达，白寻随着人群上了车。
　　时启追过去，正要搭上同一辆车时，系统忽然出声道：“别追。”
　　时启：“不行！我必须要去！”
　　时启咬咬牙，快步朝车站走去，然而这时，蝴蝶效应的进度条忽地再次亮起一截红色。
　　就这样……结束吗？
　　不可以。
　　最后一个学生已经踏上了车厢台阶，时启心中一急，加快脚步冲向公交车，与此同时蝴蝶效应的进度条骤然又往前蹿升两格。
　　然而他到底还是没赶上车，只能气喘吁吁地看着白寻的身影逐渐远去，他似乎在看自己，又似乎只是垂着眸看向虚无的空间。
　　到底还是错过了。
　　时启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遗憾，他此刻内心的情绪无比复杂，当白寻质问他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少年声音中微微颤抖却竭力掩饰的尾音。
　　他是希望自己和他道歉吧。
　　“为什么，”时启始终想不通，“你不让我去追白寻，把话说开呢？”
　　而且蝴蝶效应指数还上涨了。
　　系统依然是那句话：“你以后会知道的。”
　　时启只觉得心力交瘁，他拿出手机，给BX发信息，希望白寻还没有拉黑他。
　　时启：可以谈谈吗？
　　消息并未被阻拦，也许是白寻还没来得及拉黑他的缘故。
　　时启叹了口气，仍有些咳嗽。这几日温差变化大，他穿得少，便有些着凉了。他提着白寻给他买的药，众人都纷纷看他。
　　“没事吧，时启？”朋友担忧道，“我们是错怪他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弥补……”
　　时启手机一震。
　　BX：别再给我发信息了，你这个骗子。
　　时启：“……我猜是没有了。”
　　时启做不出来硬往别人面前凑的举动，看到白寻的回复，只得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来，恹恹地回家了。
　　到家时已经快七点半了，看到门口的江允，时启才想起今天是周三，江允来为他补习的日子，他努力打起精神来：“抱歉，我回来晚了，有点事情……”
　　江允示意不用多说，他打量时启，突然道：“你发烧了？”
　　时启头晕目眩，含糊地“唔”了声：“没事，有点感冒，吃了药就会好……”
　　时启眼前有些花，钥匙半天对不准锁孔，江允取过他手里的钥匙，开了门，时启晕晕乎乎，被江允几乎是半抱着进了屋，随后将时启抱到了床上，时启已经有些反应迟钝了，闷闷地道：“我骗了一个人，他发现了……”
　　一双手在他额前叹了叹，触手滚烫，远比看上去还要严重。江允冷淡的声音响起：“是你的朋友？”
　　江允看了眼药袋，找出几盒药，又打开说明书，仔细阅读。
　　时启宛若蜗牛一般，慢慢吞吞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网上认识的……他是个好人。”
　　“网上认识的，能是什么好人。”江允拨开时启额前的碎发，将拧干的毛巾搭在时启的额头上。
　　时启微微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落下一层小扇子似的阴影，他的两颊带着些许发烧后的红晕，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细碎的话语。
　　“吃药。”江允将一粒药塞进时启的嘴里，时启后知后觉，“呸”了一声想把药吐出来：“好苦。”
　　江允有点头疼，给他喂了一口水，道：“不许把药吐出来。”
　　江允平日里并不经常照顾病人，他独来独往，连朋友也没有几个，因而面对不听话的时启时，总会带着些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制性口吻，而时启偏偏还很吃这一套。
　　原本清亮的黑眼瞳如滴露般笼着一层雾气，其中透露出的委屈意味，令江允一时间竟有些迟疑，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太强势了。
　　江允今天没有给时启带小蛋糕，他也不喜欢吃甜食，眼看时启都快哭出来了，江允按了按眉心，心想养小孩就是麻烦，最后在自己背包里找到了两颗打工时店长送的柠檬糖。
　　江允并不喜欢吃柠檬味的东西，因而这包糖他一个都没有碰，不过时启似乎很喜欢柠檬制品，抱他进屋时，江允闻到了时启发丝上淡淡的柠檬香气。
　　但时启实在太清瘦了，江允几乎感觉不到太多的重量，蜷缩在床上时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这小孩没有父母监管，一天到晚都吃些什么，生病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江允将糖纸拨开，喂给时启。时启迷惑地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冲散了嘴里的苦味，委屈的表情一扫而空。
　　而江允的表情则显得稍微有些僵硬。
　　时启刚才，不小心咬住了他的指尖，还舔了一下。虽然本人毫无意识，已经开始喜滋滋地吃糖了。
　　指尖的灼热与柔软始终挥之不去。
　　江允坐在桌前，开了一盏小台灯，查看这周的日记，暗黄的光晕轻轻落在他的侧脸，令他原本冷冽的轮廓看上去稍显柔和，时启睡得迷迷糊糊，看了过去，那一刻，他的脑海中无端出现了某个人的身影。
　　同样是坐在灯下，江允穿着一件黑T恤，翻阅着一本书，随后他抬起头，微微勾起唇角。
　　“过来。”
　　过来……做什么？
　　梦中的时启迷惑地过去，随后，江允抬起头，狭长而盛有深邃碎星的眼瞳中照出他的模样，他打量着时启，薄唇毫无预兆地碰了下时启。
　　时启顿时从这个似梦非梦的幻境当中惊醒。
　　他喘个不停，手指发抖，那柔软而冰凉的触感太过真实，导致他没有办法去忽略那种感受。
　　可那是——
　　那是江允啊。
　　他怎么可能亲自己？！
　　江允听闻动静，立刻把日记放在一侧，快步过来查看时启的状况，时启呼吸有些发抖，怔怔地望着江允，更确切地说，是望着他的唇。
　　江允脱掉外套，里面穿着的竟也是一件黑T，与梦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江允此刻的眼角眉梢并未露出更为深刻的冷意，梦里的江允显然更为成熟，可她从未见过未来的江允，怎么会梦到他呢？！
　　“怎么了？”江允问道。
　　时启迟迟不答，眼神虚晃，江允忽然有些莫名的不悦。
　　是还在想那个“网恋男友”？
　　生病，也是因为那个人？
　　江允用力抿起唇，他俯下身，靠近时启。
　　时启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眨眼间，江允身上冷冽却熟悉的草木香气将他笼罩，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恰好适合亲吻。
　　时启微微睁大眼睛，心脏狂跳起来。
　　“怎、怎么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江允深黑的眼瞳不见情绪，道：“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启更惊吓了，难道江允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会吧！
　　“我没想什么啊。”时启的眼神躲躲闪闪，明显很心虚。
　　“听着，”江允微微眯起眼，每一个字都带着命令的意味，“在我教你这段时间里，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江允不允许有人敢带坏他的学生，让他心神不宁，甚至到了念念不忘的地步。
　　时启瞠目结舌。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啊。
　　不……他肯定是被那个梦影响了，一定是他想错了！


第152章 
　　那日之后， 时启曾经去过白寻的学校。
　　白寻是穿着校服去找他的，他的学校离时启学校并不近，且校规严谨， 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学习成绩都是拔尖的。
　　一想到那日，白寻气得要命， 却还是将药给了他，时启心中便总有种做错了事情的愧疚感。
　　但他并不知道白寻是哪个班的。
　　时启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墙上的荣誉榜， 白寻的文科成绩是年级第一。
　　他果真没骗他。
　　系统说：“你不能去找他， 否则蝴蝶效应会涨。”
　　时启出了一会神，忽然道：“我现在， 是不是在过去？”
　　系统沉默不语。
　　时启早就觉出不对了，按照这款游戏的高自由度来说，系统无权限制玩家的行为，而他则在系统的引导下， 被迫选择了对立的答案。
　　蝴蝶效应……当蝴蝶扇动翅膀，哪怕只是细微的改动都足以在时间的轨迹中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浪。
　　倘若他是在过去， 那么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时启没有忘记，他进入的是娱乐圈背景的事情。
　　那么……有什么因， 就会有什么果。
　　“可是，即便我改变了过去，又能怎么样？”时启非常疑惑， “我进入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 那样不是更好吗？除非……”
　　时启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除非，未来已成定局， 且稍加改动，就会改变未来的事情走向。
　　时启看到了白寻，他依旧戴着那副沉闷的黑框眼镜，面容平静地拿着一沓试卷穿梭过走廊，并未发现时启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倘若多年后再见，白寻还会记得他吗？
　　最好不要，那时候道歉为时已晚。
　　而且时启压根想不出白寻怎么会进入娱乐圈，他说过，他的梦想是当一名语文老师，按照他那副认真又谨慎的性格，怎么会去参加选秀节目呢？
　　“同学，你找谁？”一位执勤学生来到门口，询问时启。学校是不能让外人进入的，但学生可以出来，万一遇到什么急事，也好沟通。
　　“可以帮我把这个给白寻吗？”时启指了指荣誉榜上的年级第一，“就是他。”
　　那同学显然认识白寻，笑着说：“当然可以，要把他叫出来吗？”
　　“不用啦。”时启摆摆手，不光是因为剧情的缘故，白寻现在应该也不想见到他吧。
　　他一直没有再给白寻发信息，虽然白寻并没有删掉他，但可能也快了。
　　“白寻！”执勤同学找到刚交完作业的白寻，递给他一个小兜兜，“喏，你一个外校朋友送来的。”
　　白寻一怔，他并没有什么外校的同学，他打开兜一看，里面放着几本精装版的理综五三。
　　白寻：“……”
　　“你朋友对你可真好啊。”那同学羡慕道，却见白寻面色微变，语气有些急促地道，“那是不是一个男生？他还在门外吗？”
　　“是啊，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
　　话还没说完，白寻已经如风似地跑向校门口，操场人很多，白寻不小心碰到别人，连声道歉，却是异常急切，他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听到那句话时，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然而到了门口，校门外并没有人，只有几个过路行人面带疑惑地看向四处张望的白寻。
　　白寻几乎将校门外那条街都自习搜索了一遍，然而并未看到时启。
　　他已经走了。
　　白寻的心情变得有些发苦，又有些隐约的恨意，可更多的，却是如潮水般还未褪去的欣喜。
　　他从未这么真切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喜欢时启，无论他的性别是什么，他都喜欢他。
　　可是……
　　要原谅他吗？
　　白寻有些茫然，他垂下眸，送这些书是什么意思呢？歉礼吗？
　　时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甚至也不愿意见他一面，像完成一项任务般，把东西放下就匆匆离去。
　　少年人的骄傲令他的内心极度拉扯起来，他想舍弃自尊，而另一侧，他的心被死死拉住，告诉他，不要做主动的那个人。
　　他要改变，变得越来越好，变成时启心目中最好的模样，让全世界的人看到他，让时启看到他。
　　他要让时启主动来找他。
　　时启全然不知白寻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段时间内，时间如雪花般飞快飘过，很快就到了十一月。
　　这个月的期中考，时启异常看中。因为只有完成约定，在班里进步十名，江允才会答应他的一个要求。
　　而这个要求，时启已经想好了，当然是邀请江允去看贺随的演唱会了。
　　时启坐在考场上，严格估计分数，别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只有时启在研究试卷难度，以及各科学生的分数区间范围。
　　考完试，分数下来，时启看了一眼，便松了口气。
　　班级三十五名。
　　虽然这排名看上去蹿得很快，但年级排名依旧很低，在一千名开外了。江允对他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苛，或许是因为时启每天都在日记里哀嚎学习好累，故而他心软了。
　　今天是周三，江允又要来给他补课了。
　　江允的时间要求极强，风雨无阻，每次都是七点之前便准时到他的家门口，时启有时候下课晚了，又不好意思让江允等他，便给了他家里的钥匙。
　　江允却没有要，他微微拧眉，言语中带着不赞同的意味。
　　“钥匙不能随便给。”江允道，“你并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了？”时启反问道，“我看人可准啦，而且我父母也同意了。”
　　——当然是假的。
　　时启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父母，毕竟他们和江允并未正面接触过，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江允的成绩极好，教授方式也很通俗易懂，而时启的分数也佐证了这一点。
　　江允眉眼无奈，只得收了那串小熊钥匙扣。
　　而今天时启也回来晚了些，他到家，窗口亮起了温暖的光，时启敲了敲门。
　　江允打开门：“没带钥匙？”
　　“没有。”时启神情无辜，又笑着道，“你猜我考了多少名？”
　　江允都无需打量时启的表情，从他那自得而轻快的语气中就能得知了，他随口道：“四十名。”
　　这是他划定的最低排名。
　　时启把背包扔给他，洋洋得意：“你自己看！”
　　时启又将外套一脱，最近天气冷了，时启也穿上了厚外套，裹起来像个团子似的，脸颊红扑扑的，进屋又被热出了汗，连忙去洗脸了。
　　江允随手将时启乱丢乱放的外套捞起来折好，只听“叮”地一声，时启口袋里掉出来一枚亮晶晶的钥匙。
　　撒谎也不知道掩饰一下证据。
　　江允将钥匙原位塞回去，指尖触到了光滑的纸样，他以为是成绩单，拿出来一看，却是两张钢琴演奏曲的门票，时间是十一月十一日。
　　江允若有所思。
　　时启洗脸出来，额发湿润，兴冲冲道：“看了吗看了吗？”
　　江允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翻阅时启的小考卷，“嗯”了一声，随后抬起沉黑的眼，意味不明地看向时启。
　　“那我可要提要求了哦。”时启说。
　　“不急。”江允姿态悠闲，道，“你不好好想想？”
　　“想……什么？”时启一懵，有些搞不懂江允的意思。
　　“下一次考试，你要提高年级排名五百名。”江允道，“不会这么轻松了。”
　　时启估算了下。
　　这一次他的年级排名提高了一百名。
　　提高五百名，起码也要在班级里再前进十名，这的确有些困难。
　　时启有些苦恼了。
　　江允垂下眸，故作随意道：“下周六是我生日。”
　　时启一怔。
　　下周六……那不就是十一月十一号？
　　他打算邀请江允去听演奏会的那一天！
　　江允的生日，为什么会在那一天啊！
　　时启抿着唇，试探道：“你那天有安排吗？”
　　如果江允打算和朋友出去聚会，时启也不好打扰他，毕竟生日一年只有一次。
　　江允瞥了他一眼：“你有安排？”
　　他的安排？时启听江允的语气，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心念一转，脱口而出道，“我朋友送了我两张钢琴演奏会的门票，你……喜欢吗？”
　　时启紧张地咽了下唾沫，很怕江允会拒绝他。因为江允并不是一定要答应他的要求，然而倘若江允拒绝了，那么他也不好再把这件事作为要求强制江允答应，太强人所难了……
　　“好。”江允道，“那就这样。”
　　时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允这就答应了？
　　甚至他还多了一个要求！
　　可时启一下就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了，原本这个约定也是为了确保江允会答应他才提出来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时启果真得“慢慢想”了。
　　时启从外套里取出门票，递给江允，眼睛亮晶晶的：“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候门口见吧。”
　　江允接过票，在指间打量几眼，道：“你还有多余的票么？”
　　“多余的票？没有了。”时启茫然道，“你想约朋友一起来吗？”
　　“只是确定一下。”江允说了一句时启完全听不懂的话。
　　确定……什么？
　　同一时间。
　　白寻的同学过生日，并且豪迈邀请全班同学去听下周的钢琴演奏会。
　　要知道贺随的演奏会门票可是超级难抢的，且他年少有为，已经成为了大多数孩子心目当中的偶像。
　　白寻自然也得到了一张门票。
　　他原想拒绝，但他似乎想到什么，接过了那张门票。
　　想要更接近音乐的话，听听这些也不无坏处。
　　C市。
　　贺随坐在车里，以墨镜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他的唇角依旧挂着醉人的微笑，经纪人道：“下周的行程是去A市，周六有一场钢琴演奏会，特邀嘉宾有……”
　　车窗紧紧关上，车子开始行驶，经纪人这才提到另一件事情：“最近收到了不少歌手的邀约信息，你有看中的吗？”
　　“把试音发给我。”贺随随手将墨镜丢到一边，眼中带着些许倦意，“没有试音的一律拒绝。”
　　贺随选择合作者的要求很简单，发试音，他选中的人才能和他合作。
　　而他选中的音色，总或多或少，有那么些微妙的相似点。
　　但只有贺随才能发现。
　　因为他的记忆总会出现偏差，他不能确定，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声音，所以只得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大海捞针，直到他放弃的那一刻。
　　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呢？
　　这个问题，贺随并不知道答案。
　　贺随把玩着一根皮筋，目光落在远处，他似乎在回忆过往，以至于眼中盛满了忧伤的笑意。


第153章 
　　演奏会当日， 时启正要出门，系统提醒道：“亲爱的玩家，请您投掷一个[幸运]。”
　　系统在这个世界里几乎不怎么出来说话， 每次要么是提醒时启不要做某件事，要么就安静如鸡，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投点。
　　这是否预示着今天或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时启有点不安， 将骰子投掷出去。
　　系统优雅道：“幸运20，判定成功。今天天气晴，无云， 大吉， 你预感今天与江允的约会将非常顺利。”
　　“约……约会？”
　　时启乍一听到这个词，简直愣住了，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心跳又有点快，“你在说什么啊， 这不就是正常看个演奏会吗？而且江允对我也没有那种意思！”
　　系统并不说其他，只道：“你再看看江允的好感度？”
　　时启打开面板一看， 江允的好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70。
　　一个介于喜欢和普通朋友之间的数值。
　　近乎朦胧与暧昧， 但是会不自觉地心动。
　　时启还真没想到，江允的好感度涨得这样快， 明明是看起来很冷感很不好攻略的那种角色。
　　“这个世界是不是快结束了啊。”时启突然有一种预感，倘若没有意外，再过半年， 他能把江允攻略下来。
　　“可是， 我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呢。”时启又想起这件事情，他对其他几个攻略对象的信息所知甚少， 也没有拿到秘密纸条，上个世界赚到的抽奖券也没有用到……就这么结束，好像挺没有体验感的。
　　系统似乎是笑了一下，对他道：“还早。”
　　时启莫名觉得系统这句话里似乎暗藏深意，他对系统这种行为表示不满，但系统倘若是个人，一定是嘴很严的那类，任凭时启软磨硬泡都得不到任何线索。
　　不过好吧……时启乘车来到音乐厅门口，贺随的知名度太高，他的演奏会座无虚席，门口人太多了，吵吵闹闹的，时启被挤来挤去的，压根找不到人。
　　正扭头四处看着，时启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将他径直带向一侧。
　　“诶，你要……！”时启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只见拉他那人扭头看他一眼，沉黑的眼瞳从棒球帽檐下斜斜扫来，一言未发，但时启霎时安静了。
　　江允今天的风格一如往昔，深色冲锋衣搭牛仔裤，然而他的手却很暖，不像时启，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还戴着奶白的兔绒围巾，裹成了一个球，手还是冰凉的。
　　呵出的白气化为一缕凝固的烟，时启整个人都在打哆嗦，随后被江允带进检票口，进入空调厅内，江允才放开手。
　　他们从未牵过手，江允的手掌宽大干燥，手指极为修长，而时启的手已经暖了些。
　　“怎么不在大厅等？”江允感觉到时启在打颤，微一挑眉。
　　“我怕你找不到我……”时启说着，发现厅内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在大厅内小声聊着天，大部分都在外面等朋友，顿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笨。
　　江允没说什么，到一侧的售卖处给时启买了杯奶茶，那里多是男生给女朋友买，江允和时启排在其中便显得尤为特别。
　　“今天是节日限定奶茶，情侣可以得到小赠品哦～”小姐姐笑容满面，给排队的顾客分发礼物。
　　时启和江允也各得到了一个画满了爱心的粉色小盒子，猝不及防，那小姐姐根本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权利，只说：“节日快乐，祝你们长长久久～”
　　然后就去发下一位了。
　　时启本想叫住那小姐姐，又有些尴尬，只得把脸埋进围巾里。
　　小盒子很轻，不知道装着什么，时启有点好奇，又不好意思拆。
　　见江允没说什么，时启也只得故作自然地将那小盒子揣进兜里。
　　他们不约而同提前了一个小时进场，找到自己位置后，时间还早，时启便去了趟卫生间，实则是想看看那小盒子里装的什么。
　　原以为是小玩具或者别的，没想到打开之后，是一截红绳，串着个打磨粗糙的桃核，很常见的手链，时启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大厅，四十来个学生轰轰烈烈从检票口进入，时启随便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穿着的校服，是白寻身上穿着的那种。白寻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吗？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启失笑，从那天之后，原本频繁联系的号再也没有亮起来过，白寻也许真的不想再理他了。
　　时启走向A厅，与此同时，正在和一侧人说话的白寻似有所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预感，令他抬眼看向A厅的入口处。
　　“听完之后咱们去吃火锅吧！这么冷的天当然要吃火锅才合适了。”有人提议道，“白寻，你觉得怎么样？”
　　白寻垂眸，道：“我都可以。”
　　学生组走向了B厅，时启和白寻，谁都没有看到彼此，宛若两道平行线，各自迈入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时启回到座位，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为江允准备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出去比较合适。
　　江允则坐在一侧，在手机上漫不经心地打着字，微亮的屏幕光照进他的眼中，仿佛透着淡银色光辉一般。
　　小巧略沉的电子设备在时启手中滚来滚去，时启一手搭在椅背，大幕落下，时启说：“寒假你要回去过节吗？我们学校听说只放十天假。”
　　“不回去。”江允道。
　　时启颇为意外：“过春节……也不回吗？”
　　江允淡淡道：“我养父母有了孩子，他们应该不希望看到我。”
　　时启还是头一次听江允谈起自己的家庭，但他没想到，江允竟然是孤儿。
　　“一开始领养我，是觉得自己没办法生育小孩，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江允顿了顿，他的话里并无多少伤心的意味，只是以陈述语气谈及此事。
　　时启并没有太多安慰人的经验，他默默地听着，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全场灯光骤然熄灭，众人安静，大幕拉开，一束光落在舞台上，照在正中央优雅而俊美的青年身上，他也不过十八岁出头，已经享誉世界级的赞美与掌声了。
　　江允极少听这种音乐会，一片黑暗当中，时启犹豫片刻，靠近江允，以极轻的声音道：“我父母也不回来，那我们俩一起过节吧。”
　　少年的声音犹如一片漾着橙子气息的羽毛，落在江允的耳畔。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江允喉结微微滚动一下，他咽下喉中不知何时泛起的苦楚意味，平静地“嗯”了一声。
　　时启不知道听没听到，但他坐了回去，聚精会神地听起了演奏会，并未发觉自黑暗中江允投来轻飘飘的一瞥，像是思索，又像是无心之举。
　　贺随五指翻飞，双眸微闭，俊美容颜泛着光般，在光线中宛若宇宙中沐浴着星辉而长成的王子，无数观众为他牵动思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只有时启睁着眼睛，一脸茫然。
　　他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见？
　　系统冒出来：“你有天生的夜盲症，这种环境里看不到很正常。”
　　时启：“？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种病？”
　　系统：“你现在知道了。”
　　时启：“……”
　　时启本来还想仔细看看贺随，然而现在他只能安静地听音乐了。
　　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时启迷迷糊糊，左摇右摆，江允心下好笑，明明是时启约他来，自己却睡着了。
　　江允将人按在自己肩膀上，神色未变，看向台上，倘若时启是和他那聊得火热的男生过来，还能睡得着么？
　　江允丝毫没有发觉，他有时候总会想起那一幕，时启和那男生聊天的记录，那男生夸时启穿裙子很好看，然而每次见时启，少年都穿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像一个单纯的男孩。
　　演奏会时长两个多小时，时启睡了一个半小时，时启从江允肩膀抬起头，茫然地摸了摸：“江允？”
　　“怎么了？”江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江允的肩膀很宽阔，且很有力量感，他穿T恤时便会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令时启很是羡慕。
　　可恶的是，他明明使用了“今天也要帅帅哒”礼包，梦想中的腹肌却丝毫没有出现过，到现在也仅仅是梦想。
　　“没什么，结束了吗？”时启问，厅内仍暗着，他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听到人聊天的声音。
　　“结束了。”江允似乎察觉到什么，“你看不到？”
　　“看不太清楚。”时启有点沮丧，“我有夜盲症，这种地方就是睁眼瞎。”
　　江允微微蹙眉，稍稍凑近时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江允打开手机，亮光照在时启前方：“这样能看见么？”
　　“一点点。”时启描述道，“不是很清楚。”
　　江允便等到大家都走了，才带着时启起身，朝门口走去。
　　贺随自演出厅走出来，周围全是粉丝，他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一手戴起墨镜，保安护着他隔绝人群走向门外。
　　出了厅，光线一下就强了起来，时启倏地被刺到眼睛，一手挡住了灯光，被江允带着往门口走。
　　同学都去找贺随签名了，白寻完全没有这个兴致，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旁，以手机打开和“七七”的聊天记录，那里仍旧停留在他发出去的最后一句话上，没有回复。
　　他烦躁地啧了声，黑发中一枚黑曜石耳钉在灯下闪烁着神秘迷离的光辉。
　　而在这一刻，倘若有人将这一幕拍下来，便会发现时启与江允，人群中央的贺随，与刚从B厅出来等同学的白寻，恰巧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固的等边三角形。
　　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歇，蝴蝶的翅膀轻轻掠过一觉，海浪汹涌而规律地朝前行进，多年之后再回忆此刻，或许会抓住某些遗憾而又无奈的情绪。
　　在时启刚适应了光线，打算回头看一眼多年未见的大明星时，他的手机一震，有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时启低头看短信，贺随的视线恰巧从他头顶掠过，只当是一个普通的观众，便收回了视线。
　　——听说你这次期中考得不错嘛，今年春节，要不要来我家过节？
　　发信人：陆敛


第154章 
　　时启都已经快把陆敛给忘了。
　　他来这个世界， 第一个见的就是陆敛，但等他长大后，就再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现在长变了没有。
　　时启短信往上翻， 这些年里他和陆敛似乎一直都有联络，但都是短信。若是没有意外，时启自然也不会纠结。
　　但现在……
　　他已经提前和江允约定了一起过年， 反倒
　　时启有点犹豫，但陆敛的好感度一直都是80，似乎从来没变过。
　　陆敛搬家到外省， 给过他地址， 那地方也不近，坐车得坐大半天才能到。
　　巧的是陆敛的家和江允学校在一个省。
　　时启有点想图方便， 一次攻略两个怎么样？
　　系统道：“你忘了上个世界的决心了？”
　　时启身体一僵，顿时回忆起被修罗场的恐惧，顿时怂了，想来想去， 还是拒绝陆敛算了。
　　毕竟他和陆敛离得太远，陆敛又是家里的大少爷， 不可能大老远跑来跑去， 他们之间也就只剩下些竹马之谊了。
　　篮球场，陆敛和兄弟们坐在一侧休息， 大家都在兴致勃勃讨论寒假该怎么过，虽然也没几天假，但好歹也能放松几天。
　　“诶， 要不咱们出去滑雪吧？出去住个三四天的， 在家看春晚有什么意思。”
　　陆敛拿着手机，显然是在等别人消息， 看到时启的回复时，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陆哥怎么了？垂头丧气的。”一兄弟笑着问，“该不会是失恋了吧哈哈哈哈！”
　　陆敛啧了一声：“谈恋爱有什么意思，没兴趣。”
　　陆敛和时启已经很久没见了，对于小时的玩伴，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很久不联系而逐渐遗忘，但陆敛总会偶尔想起他。
　　他妈妈很喜欢时启，还经常和他打电话聊天呢，结果这小孩没有一点良心，从来不主动给他拨个电话。
　　小时候长得冰雪聪明的，不知道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呢？还像小时候那样圆圆润润的可爱，还是已经变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
　　已经高三了，再不见上一面，等上了大学，各奔东西，就更难遇到。
　　可时启拒绝了他。
　　陆敛臊眉搭眼，活像是被主人抛弃多年的大狗，尾巴都甩不起来了。
　　“不就是滑雪么，去吧。”陆敛深出一口气，“加我一个。”
　　看过音乐后之后，时启又把江允带回家了，饭菜已经做好，时启让江允闭上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不太懂技巧，表情都表现在脸上了，先是蒙住江允的眼睛，让他不要偷看，又轻声捧出一个蛋糕，上面写的是：
　　祝江老师又长大一岁～O（∩_∩）O
　　时启一直没叫过“江老师”，毕竟江允和他年龄差不多大，顶多也就是看着成熟些，叫老师又有些生分。
　　但是订蛋糕的时候，时启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比较好的词汇，索性写了江老师。
　　时启唱起了生日歌。
　　江允睁开眼。
　　房间的窗帘拉上，灯也关上了，但时启又担心自己看不到，不但点了十八根蜡烛，还在旁边放了四盏小夜灯，金色晕红璀璨的光流淌在江允的眼中，时启的侧脸也被镀上了一层金粉，他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见江允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含蓄地说：“江老师，生日快乐。”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江允从未有过这般的生日，他的养父母在领养他不久便有了孩子，并不怎么关心他，自然也没有人大张旗鼓地给他买蛋糕，点蜡烛，唱生日歌。
　　江允也习惯了生日那天无波无澜，仿佛是很普通的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但他也总是期盼着，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对他上心，起码，会给他买一个小蛋糕。
　　现在他不但拥有了蛋糕，还拥有了更多的东西。
　　江允看了眼蜡烛：“江老师十九了。”
　　时启：“十八十九一个样嘛！”
　　江允：“……”
　　江允吹熄了蜡烛，又去切蛋糕，这自然是时启最喜欢的环节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蛋糕看，江允心下好笑，心想还是个小孩。
　　时启却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还有礼物没送呢！”
　　时启连忙翻兜，匆忙之中忘记放在哪个口袋，把粉色爱心的小盒子翻了出来。
　　江允拿起盒子：“送我这个？倒也不错。”
　　时启扶额：“不是啦！”
　　但江允已经把盒子拆开，取出里面的红绳，端详片刻，随后被时启一把夺过来，哭笑不得：“不是这个啦！”
　　他把真正的生日礼物往江允面前气势汹汹地一拍：“送你，嗯……等会你再看。”
　　江允从善如流地点头。
　　虽然江允平常几乎不看人眼色，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时启好像有点……害羞。
　　为了让自己度过一个完美的生日，江允打算闭口不言。
　　“谢谢。”江允难得嘴角带了几分笑意，宛若冰雪消融，春风吹过大地，令时启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你和我……有什么好谢的。”时启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他摆摆手，“你是我老师嘛。”
　　夜路狭长悠远，江允带着满身蛋糕的香甜气息出来，遥遥一望窗外，洒下一轮光辉圣洁的月色，他呼出一口浅淡的气息，手指捏住时启送他的生日礼物冰凉而带着磨砂感的外壳——是一个MP3。
　　耳机里传来音乐声。
　　江允静静地听着。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时启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攻略江允，便每天思考该怎么做，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期末考的时间。
　　当然也是江允期末考的时间。
　　时启便没让江允再来辅导他，仔仔细细地写完了试卷——大概是年级七百名的位置。
　　为了扮演一个合格的学渣，时启每天绞尽脑汁，和江允斗智斗勇，他说一时启说二，得亏江允性子好，要是换个暴脾气的，早就被时启给气走了。
　　考完试，时启背上包，找江允去了。
　　B省显然比A省要冷得多，时启刚一下车便被冻得一个激灵，忙给江允发短信，让他出来。
　　江允考完最后一门，看到短信便往门口走，简单的冲锋衣与长裤在一众厚重的羽绒服里衬得他身材格外瘦削。
　　“怎么不提前打电话？”江允对时启的不请自来感觉有些无奈，虽然春节也没几天了，但江允以为小孩起码要先好好玩几天再过来。
　　时启在一旁直打哆嗦，以此缓解冷意，又艳羡地看着江允，穿得少还不怕冷，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你不是在考试吗？”时启将脸埋在羽绒服的毛绒领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向江允冲锋衣的口袋，似乎很暖和的样子啊……
　　时启偷偷把手藏进去，真的好暖和啊，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有多凉了。
　　但江允非但没有把他驱逐出去，反而默认了他的行为，掌心覆在时启的手背上，丝毫不怕冷似的。
　　“咱们回你家吗？”时启左右看看。
　　“不回去。”江允答，“原本只在校外租了单人间，不够你住，我安排了行程，等会就走。”
　　江允的室友孟庭和女朋友说说笑笑地从楼里出来，女朋友戳了他一下：“那不是江允吗？他交男朋友了？”
　　“怎么可能，天塌下来他都不会谈恋爱的。”孟庭立刻反驳道，“他连肢体接触都很少有，可能有洁癖。”
　　女朋友愣愣道：“那……你看，那是他弟弟吗？”
　　孟庭知道江允家里的情况，他养父母在他成年后几乎不管他，全靠江允自己打工赚钱，这个寒假，孟庭以为江允也要出去打工的，然而一抬眼，便看到江允和另一个男孩手拉手心连心，姿态无比亲密，简直让孟庭惊掉了下巴。
　　“这、是我眼花了吗？”孟庭不可置信道，他只听江允提过最近带的家教小孩，这该不会就是那位吧？
　　孟庭曾经说过，江允要是谈恋爱，那世界末日也就不远了。
　　“该不会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吧……”
　　时启没想到，江允说的行程，竟然是带他来了滑雪场！
　　一望无垠的雪山，旅店就在旁边，滑雪之后便可以住在旅馆里，刚一进去，暖气热烘烘的，时启兴奋得不行，他没有滑过雪，但听说很好玩！
　　这也太赞了吧！
　　江允任由时启在一旁跑来跑去，自顾自地跟老板确定住店信息。
　　“住五天……嗯，过两天就是春节了，到时候会有烟花赏，可以去山顶看。”老板推着老花镜，慢悠悠在敲下几个键，随后递过去一张房卡，“306。”
　　江允接过房卡，将旅行包一背，带着时启走了。
　　时启兴奋道：“咱们等会去滑雪吗？”
　　“坐了三小时的车，你不累么？”江允无奈道，“先休息会再去。”
　　江允开的是标间，进去后房间并不是特别大，但东西一应俱全，时启把包一丢，陷进了柔软的床铺里，被子香香的，房间设施也并不简陋，四角摆着吊兰和绿植，这房间肯定不便宜吧。
　　时启翻了个身，余光瞥到江允正在收拾东西，他一股脑爬起来：“咱们住几天？房租多少？我们平摊吧。”
　　“不用操心这些。”江允却道，“假期结束前会送你回去。”
　　然后，时启看到江允从包里拿出了熟悉的笔记本，以及熟悉的五三。
　　时启：“……”
　　怎么还要学习啊！
　　时启只得装作是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假装看不见，出门去找吃的了。
　　他拐过楼梯，忽地被一人拽住衣领，拉进了一侧的阴影之中。时启吓了一跳，正要大喊，嘴也被捂住。
　　“嘘，嘘……别喊！”那人压低了声音，故作恶狠狠道，“好啊你，不答应我的要求，自己跑过来滑雪，玩得开心吗？”
　　你谁啊？！这声音时启并不熟悉，便张口狠狠咬下去，那人“诶呦”一声，放开了他。
　　“——时启！你居然咬我！”那人跳脚道，“我是陆敛啊，你哥哥！不认识我了吗？！”


第155章 
　　时启对陆敛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总喜欢把发型搞得和大人一样， 带着电子手表的酷酷小孩，那时候就有帅哥的底子了。
　　多年不见，陆敛已经比他高出一头， 穿一件姜黄色配灰色图样的派克服，黑色裤子与登山靴，颜色出挑又鲜亮， 头发凌乱，被他不耐烦地朝后一捋，五官初现成熟与凌厉， 身上带着股清爽好闻的气息， 像是刚从雪地里回来。
　　……此刻正挑着眉，嘴角下撇， 一脸不爽地盯着他看，虎口处还有一个时启刚咬上去的牙印。
　　更尴尬的是，他以自己作业写不完为理由拒绝了陆敛，结果刚到游玩场所就被抓包。
　　时启挠挠头：“太久没见了， 你长得好高啊。”
　　陆敛盯着他，不说话。
　　时启：“实在是太巧了！但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要过来玩的……你信吗？”
　　陆敛：“你跟谁过来的？”
　　陆敛左右打量， 没发现时启的同伴。
　　时启：“和我的家教……”
　　正说着， 时启心一提，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不能让江允和陆敛见面。
　　原因也很简单， 见面了就会有接触，有可能会产生麻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从源头处阻止这种可能性。
　　最好让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身份， 而两家长辈经常有联系，陆母也给他发信息， 知道他有个家教老师，追根溯源，便能得知来的人是江允……
　　他话头一转，自然而然道：“和我同学，你呢？”
　　陆敛：“我也是，一起？”
　　时启面露难色：“这不太方便……”
　　陆敛面露不善，牙齿轻轻咬合住，摩擦几下：“怎么不方便了？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就半点不想我？”
　　陆敛着实很喜欢时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们原本就适合当朋友，每次看到时启，总会让陆敛产生一种“他好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的感觉。
　　下意识地想去接近他，和他一起玩。
　　但可爱的弟弟显然并不想和他一起玩：“我朋友比较内向，社恐，怕生。”
　　陆敛：“……这样还愿意和你出来玩？”
　　时启：“他是我朋友嘛。”
　　陆敛有些不甘心，但显然，在时启心里，现在那个不知名的朋友比他可重要多了，他无端感觉心里有点酸，柠檬汁要滴下来了。
　　若是说朋友，陆敛的确也有不少朋友，可时启不一样，他是特殊的那个，至于原因，陆敛没想过。
　　别人都可以不和他玩，但时启不行！
　　“咱们难得碰上一次，总得找时间聚一聚吧？”陆敛瞥他一眼，“自从你搬家之后，咱们都没怎么联系过。”
　　“那好吧。”盛情难却，时启只得道，“你住哪？有空了我去找你吧。”
　　陆敛给了他房间号，他在四楼，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最后哼了一声。
　　“小没良心的。”
　　以前都是谁陪着你，和你玩，把最好的礼物给你，最好的吃的分给你，交了新朋友就全忘了。
　　陆敛的好感度的确是最高的，但时启一时间还没有摸准陆敛的人设，他觉得看起来脾气越好的人，实际上都会有一个不可触碰的底线。
　　而且这世界时间跳跃的节点也很奇怪，陆敛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单纯地出现一次？
　　时启端着橙汁回去，他“内向，社恐，怕生”的朋友站在窗边打电话，见时启进来，指了指床边刚送来的滑雪服，让他换上。
　　时启：“系统，你能不能告诉我陆敛的位置？我不想撞见他。”
　　系统这次回答得无比爽快：“可以。”
　　时启反倒有些狐疑了：“真的？”
　　系统却道：“你不能让江允和陆敛碰面，否则蝴蝶效应会涨。”
　　时启现在已经学会了不问“为什么”，因为系统只会告诉他：无可奉告。
　　江允似乎还挺忙的，一直在打电话，时启趴在床上，侧过脸看江允，江允的声音是有点低的，很冷静理智的嗓音，或许常常被人叫做“性冷淡”音色。
　　时启突然有些担忧，江允一直以来，似乎就只把他当成学生，对他并没有“那种感情”，万一等毕业后告白被拒，发一张好人卡，那该怎么办？
　　死缠烂打不是时启的作风。
　　“……我需要时间考虑，过几天再说。”江允挂断了电话，时启好奇地道，“怎么了？”
　　“有家娱乐公司联系我，”江允道，“想让我签约。”
　　“嗯？”时启一下子精神了，心想这一定是主线剧情吧！
　　可江允平时也不唱歌也不跳舞，难道是想让他去演戏？不要了吧！江允平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演冰块还差不多。
　　“看上你的脸了吗？”时启傻乎乎地道。
　　江允转身对着镜子整理衣服，风轻云淡道：“前段时间参加街舞社活动，拍了视频，那条视频的热度挺高的。”
　　街舞？时启呆住了：“你还会跳舞？我都不知道！”
　　江允似乎笑了一下，眼睛里带着调侃：“怎么能什么都让你知道。”
　　江允带着时启去滑雪了，一路上时启都缠着江允，让他给自己跳一段，得到的回应则是江允淡定地把他拍回雪里：“不要分心，好好滑雪。”
　　“你跟教导主任一样。”时启默默吐槽了一句，笨拙地滑着雪，然而回去后，立刻开始搜索那段视频。他一搜“街舞”就看到了。
　　视频明显是观众拍的，镜头晃晃悠悠，周围人声鼎沸，但画面里的江允却极为突出，明明他身侧还有其他街舞成员，但他舞蹈时的那种极强的爆发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运动时流畅的身体线条，腹肌线条于T恤下面若隐若现，虽然毫无魅惑感，但张力十足，具有极强的诱惑性，再搭配上江允那张冰山脸，时启下巴都合不起来了，他大为震惊，这居然是江允？！
　　他真没想到江允还有这爱好，怪不得身材那么好……
　　江允依旧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洗漱之后，随手关了灯。
　　原本是该开一盏小台灯的，但这里资源有限，时启也不习惯开着灯睡，只得作罢。
　　“如果晚上有事出去，记得叫我。”江允还记得时启的夜盲症。
　　“噢。”时启转过身：“那你以后打算出道当舞者吗？”
　　“没什么兴趣。”江允道，“跳舞只是为了放松。”
　　“我觉得超酷的啊，以后可以去参加选秀节目，当偶像也不错啊。”时启说，“我以后想当个歌手呢。”
　　本以为江允会反对，但不料他“嗯”了一声：“你唱歌很好听。”
　　“你不觉得那是不务正业吗？”时启问。
　　江允道：“对你而言，学习才是真正无聊的东西吧。”
　　时启：“……”
　　虽然但是，学渣都这么认为。
　　深夜，时启迷迷糊糊，喝多了水爬起来上厕所，他摸到枕侧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勉强能看到一点东西，便眯着眼睛往卫生间去，然而因为光线太微弱，时启不知道脚下踩到什么，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惊呼一声。
　　江允霎时醒来。
　　片刻后，房间灯亮起，时启晕头转向，江允并不责怪他：“去吧。”
　　“抱歉，把你吵醒了。”时启有些愧疚。
　　“不是你的错。”江允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就叫我。”
　　时启想了想：“难道不该让我买个手电筒？”
　　“我就在这里。”江允面无表情地说，“要什么手电筒。”
　　“……”
　　有时候，时启觉得，江允是不是进修过霸总语录，实在是太霸气了吧！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然而时启没想到，等他四月过生日的时候，江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手电筒。
　　……也行，总比全套五三强。
　　第一天时启兴冲冲地学习滑雪，第二天就腰酸背痛，整个人跟咸鱼一般瘫在床上，打死也不去滑雪了。
　　“起来。”江允道。
　　时启坚定道：“不，我今天不会离开床的！”
　　“今天不滑雪。”江允又道。
　　时启：“？”
　　江允：“早知道你第二天会这样，泡温泉去，顺便给你按摩。”
　　时启：“！”
　　这里居然还有温泉？也太好了吧！
　　旅店后面便是温泉，从山上引来的冰川水，进去后便热气氤氲，跟蒸桑拿似的。时启穿着外套进来，瞬间热出了一身汗。
　　江允让时启先去换衣服，他在一旁又接了个电话。
　　时启披上浴衣，江允正好打完电话，换衣服去了。时启便坐在椅子上等他。
　　过了几分钟，系统突然道：“陆敛正在往这边走。”
　　时启一懵：“什么？他也来泡温泉吗？”
　　“看上去是的。”系统道。
　　时启现在就寄希望于江允能快点还完衣服，然而系统的定位却越来越近，陆敛和几个兄弟一起进来，看到时启时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在这里。
　　“呦，这么巧？”陆敛一下子笑了，对朋友说，“这是我家小竹马，我经常和你们提到的时……”
　　时启连忙冲他紧张地摇了摇头，生怕被更衣室里的江允听到。
　　陆敛：“？”
　　“是你啊，还真挺可爱的。那你们先聊，我换衣服。”兄弟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这时时启又听系统道：“江允要出来了。”
　　“怎么了？”陆敛纳闷地道，“刚那是我朋友，我本想……”
　　时启耳朵竖起，高度警戒，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江允更衣室的门打开了，时启大脑一片空白，连忙拉住陆敛，急匆匆进了旁边的更衣室。
　　陆敛更是茫然，正要张口说话，却被时启慌忙捂住了嘴。
　　时启只披着轻薄的浴衣，抬手时腰间系带因为他的动作一松，陆敛下意识按住了那条不安分的浴袍。
　　掌心的热度隔着浴袍烫在腰间，时启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然而这样一来，浴袍则往外散得更开了。
　　柠檬香气毫无阻拦地氤氲在陆敛的鼻尖，如雾似云般，令他有些晕晕乎乎的。
　　陆敛：“……”


第156章 
　　陆敛也不傻， 看时启那样子，倒像是在躲着什么人，他刚才匆匆一瞥， 只能看到那是个男人的身形，但时启为什么要躲着别人？难道是欠了债？
　　也不对，时启家里也不缺钱啊。
　　陆敛脑子里充满了混乱的猜想， 然而他着实想不出来原因是什么，只能猜测那人和时启关系不好，时启又打不过别人， 只能躲着了。
　　“喂， 那是你学校仇人？他欺负你？”陆敛低声在时启耳边说着，顺手将时启身上的浴袍重新系好， 一脸严肃，“别怕，我帮你打回去。”
　　“不、不是！”时启连忙道，见陆敛蹙眉盯着他， 只得含糊不清地说，“那是我老师， 不想碰到他。”
　　陆敛恍然大悟， 见时启要开门出去，又拉住他：“你就这么走了？”
　　时启硬着头皮道：“我朋友还在等着呢。”
　　陆敛自然而然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见时启吞吞吐吐， 陆敛缓缓凑前：“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想我，果然是感情淡了啊。”他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算了， 既然如此， 那我也识相一点，你去找你朋友吧。”
　　被陆敛这么一说， 时启忽然间又忽然有点对不起陆敛的感觉，毕竟他们多年不见，陆敛待他依然很好，时启也还记得他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只得道：“那我跟你去泡一会，我给朋友发个信息。”
　　江允在到处找时启，差点都要去调监控了，才收到时启发来的信息。
　　说是遇到了个朋友，盛情难却，等会再回来。
　　江允发过去一句“照顾好自己”，随后收了手机。
　　温泉有大众温泉，也有单独的包厢，江允担心时启不习惯，便选了单独的包厢，过了一个多小时，时启才回来。
　　他脸颊泡得红扑扑的，见江允正闭目养神，便轻手轻脚合上门，刚一关上，便听江允道：“玩得开心吗？”
　　时启分辨不出江允此刻的情绪：“还……还行。”
　　比起陆敛那边的温泉，几个小伙子热热闹闹，甚至拿着手机一边泡温泉一边打游戏，这边就过分安静了，然而一旁的托盘放着小点心和柠檬水，都是时启喜欢的。
　　时启忽然又觉得独自抛下江允的行为好像不太对。
　　啊，救命，明明他谁也没招惹，为什么总有种渣了别人的愧疚感啊！
　　时启下了池子，瞥向一侧的江允，他的头发湿润且凌乱，发尾沾了水，所以显得极为漆黑，衬得皮肤愈发冷白，连脸上的表情都淡漠如同冰山雪顶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似乎察觉到时启投来的一点目光，江允缓缓睁眼，道：“怎么不说话。”
　　“我刚才本来不想去的，”时启本想说点别的，不知道怎么，说出了这一句，“但是好久没见他了，所以就……”
　　“没事，”江允道，“我又没有责怪你，见朋友很正常。”
　　他就说嘛，江允一直都很宽容大度的！
　　时启松了口气，从托盘拿了柠檬水，酸酸甜甜，比奶茶店卖得还好喝，十分惊喜，又递给江允一杯：“你尝尝？这个味道很好诶！”
　　话说到一半，时启才想起来，江允好像不喜欢柠檬……
　　然而江允把柠檬水接了过去，沾着水汽的手指无意与时启一碰，带着些温冷的湿意。
　　“怎么样，好喝吗？”时启期待地问。
　　江允吐出一个字：“酸。”
　　“酸吗？我觉得还好。”时启纳闷道，江允却不说话了，只偶尔尝一口，慢慢将那杯子喝见了底。
　　刚陆敛问他，想考什么学校，时启也没想好，他的选择余地太多了，当然首选是江允的学校了，想假装发挥出色地擦线进大学也不是不行，但系统又告诉他，他这次的志愿已经确定了，就是本省某所一本。
　　时启问系统为什么，系统说，白寻会考到江允那所学校去，时启非常好奇，又问了几句其他人，系统这次却没隐瞒，告诉他，贺随目前是在国外留学，而陆敛则会呆在这边的某所学校。
　　简而言之，时启上大学依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和别人都搭不上边。
　　时启：“……”
　　这个世界一定是对他的智商有什么意见吧。
　　时启和江允并没有太多的话，平日里也常是时启闲聊，江允除了教课之外，也不怎么说话。但这种安静也并非不好，是一种很舒适的环境。
　　时启看着江允赤|裸的上半身，又想起他跳舞时那种惊人的爆发力，顿时起了个念头。
　　“诶，江老师。”时启促狭地说，“以后教我跳舞吧，我也想学。”
　　江允不带表情地回：“你不是说四肢不协调么？”
　　时启：“……可以练嘛。”
　　“不教。”江允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教你太累了。”
　　时启不死心道：“那我付你双倍的教课费。”
　　闻言，江允忽地抬眼，望向时启，嘴角微微勾起，声音里却不含笑意：“你说什么？”
　　时启感觉莫名有点危险，他把自己缩进水里，明智地说：“……没什么，不教就不教。”
　　江允那模样，看上去很想好好把时启教育一顿，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傍晚，两人回屋，时启感觉身体轻松多了，然后，江允说要给他按摩。
　　时启：“我觉得好多了。”
　　江允：“那明天不准叫唤自己身体不舒服。”
　　时启：“呃……那还是按一下吧。”
　　时启其实是担心江允因为刚才的事情蓄意报复，但江允肯定不是那种人，他趴在床上，依旧穿着轻薄柔软的浴袍，等了一会，江允过来，一手轻按在时启背部，凉凉道：“等会别喊疼。”
　　“什……啊疼疼疼！”时启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嗷嗷叫唤了。
　　江允手下力道没有放轻，这小孩虽然养得精致，皮肤细滑白嫩，却显然不怎么锻炼，只昨天玩了一会就腰酸背痛，江允显然没考虑到这一点。
　　就这样还想跳舞，怕是跳一天第二天就死活不愿意去了。
　　江允的确了解时启，时启纯粹是看热闹，自己又不知死活，什么都想试一试，试完就后悔。
　　“江允！江哥！江老师！你轻点，求你了！”时启快被江允折腾死了，江允肯定是在报复他！
　　江允不为所动。
　　时启也不知道江允是怎么了，胡乱说了一堆话：“我错了……下次不会丢下你去见朋友了！我保证！你别生气了。”
　　江允若无其事道：“我没生气。”
　　手下力道却是轻了些。
　　时启奄奄一息，江允不是没脾气，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不对，这形容放江允身上也很奇怪。
　　江允这男的，不愧是天蝎座，报复心可真强。
　　时启心里泪流满面，陆敛，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时启以为还在泡温泉的陆敛，此刻却正在他房门口晃荡。
　　原本是打算拿点喝的，却看到时启和一个高个男人从温泉房走出来，那男的看上去就一副冷淡模样，五官显得凌厉英俊，却是与“文静内向”丝毫不沾边。
　　时启会不会交到了不好的朋友？陆敛有些担心，他本想叫住时启，然而犹豫一下，眼睁睁看着时启和那男的一起进了同一间房。
　　居然还住同一间房？这谁啊到底！
　　陆敛眉头紧锁，有些担心，一名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出来，看到陆敛，微笑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陆敛挥挥手，示意不用，他下了楼，一边给时启发了条信息：
　　明天有空么，一起去滑雪。
　　时启一直没回复，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好啊，明天下午可以吗？
　　时启虽然按摩的时候叫个不停，然而第二天却感觉浑身清爽，看来还是有用的。上午他和江允去学滑雪，时启扑街好多次，已经麻木了。
　　下午则假装身体不适，硬让江允一个人去滑雪，随后才找到机会偷溜出来和陆敛会和。
　　时启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然而他收到了日任务，任务内容就是和陆敛一起滑雪。
　　又不能告诉江允，还要和陆敛出来滑雪，时启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个馊主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决定了攻略江允，系统却非要给他发布一个陆敛的任务，然而系统告诉他，不完成任务，蝴蝶效应也会涨。时启又不敢尝试蝴蝶效应超过五十会有什么后果，毕竟这个世界不能存档，万一操作失误，再来一次，他真的会哭死。
　　但系统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在这里，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属于封闭状态，也就是说，就算他怎么作死，都不会打出BE结局。
　　这起码让时启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陆敛也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偶尔打量他一番，见他精神满满，并没有被欺负的模样，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和你一起来的朋友呢？”陆敛故作自然地问，“他不玩？”
　　时启：“他……有点不舒服。”
　　“哦，你们住一间房吗？”陆敛关照道，“等会咱们去看看他？”
　　时启不知道陆敛怎么突然对江允这么感兴趣，他怀疑陆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陆敛的表情也很正常：“不用啦，他怕生，不喜欢见外人。”
　　“嗯，你还小。”陆敛道，“要注意保护自己。”
　　“再过三个月我就成年了。”时启反驳道。
　　“那也还小。”陆敛说，“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时启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拐到这上面来了，他想了想，试探道：“陆敛，你交女朋友了吗？”
　　陆敛说：“叫哥哥，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哦。”时启又问，“那哥哥喜欢男生吗？”
　　陆敛：“？”
　　陆敛立刻紧张道：“我倒是无所谓，难道你……喜欢男的？谁？”
　　“我没有！”时启连忙反驳，“就是好奇嘛。”
　　陆敛怀疑地看着时启，时启连忙自证清白：“我……我是直男啊。”
　　“真的吗？”陆敛打量他。
　　时启：“当然了！”
　　“哦，我应该不喜欢男生吧。”陆敛似乎信了，想了想，道，“没感觉。”
　　滑雪结束，陆敛把时启送到三楼电梯口，随后转身，打电话：“查一下住306的住户信息，不用查时启，查另一个人的，他的详细信息发我。”
　　时启一无所知，系统也没有吭声，蝴蝶效应也没有涨。
　　他轻快地打开房门，发现原本应该在另一个滑雪场滑雪的江允，此刻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感冒药的袋子。
　　江允长腿交叠，一手撑着下巴，正在翻着他带过来时启一眼也没有看过的精装版五三。
　　听到声音，江允撩起眼皮，眼瞳如墨染一般，蕴着看不清的情绪，他打量时启，看他运动之后带着红晕的脸蛋，与霎时间僵硬的眼神，似笑非笑道：“回来了？”
　　“……”
　　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与“身体不适”搭不上半点边。
　　时启只有一个想法。
　　他完了。


第157章 
　　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
　　时启宛若做错事的小孩， 战战兢兢瞄江允一眼，然而江允只说了一句，便不在说话了， 见时启不动，反而道：“站着做什么，穿这么多不热？”
　　时启慢吞吞地换衣服， 一边在心里想理由，可想来想去，看到桌上的感冒药， 显然是江允出去买的，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道：“抱歉，其实我下午是跟朋友出去玩了。”
　　“看出来了。”江允眼睛里犹如盛了二三月结冰的湖水， 扫人一眼便带来凉意，“为什么？”
　　时启正解着外衣扣子，闻言动作一顿，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以为你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我也不好拒绝别人。”
　　江允不知道时启哪里得来的结论， 虽然江允的确朋友极少，其余闲杂人等都会被他给冻死……
　　江允“嗯”了一声， 他垂眸看着书， 神情不分明：“所以在你的心里，那个人比我重要了。”
　　“没、没有啊。”时启心里一突突， 立刻道，“我错了。”
　　时启惹江允生气，后来便学会了这一招：先声夺人。表情委屈， 不辩先道歉， 一般情况下，江允很吃这一招。
　　果然， 江允表情松动了些，时启松了口气，正想去倒杯水，江允道：“这两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写了多少？”
　　时启表情一僵。
　　江允每天的确会给他布置点作业，量不多，但时启玩得高兴，江允也没提醒，他以为江允早把这一茬忘光了。
　　“……没做。”
　　“那现在来做吧。”江允极为“好心”地道，“纸和笔都给你准备好了。”
　　时启：“……”
　　这一晚上，时启苦哈哈地灯下写题，最难的还是忍着困意装学渣，直到他实在扛不住开始不停地小鸡啄米，江允才大发慈悲道：“不用写了。”
　　时启困得要命，也不管床了，直接趴在桌上就睡，最后还是被江允抱回床上的。
　　梦里冷淡的草木香如同魔鬼一般挥之不去，时启在梦里都在被江允盯着写题，第二天醒来都恍恍惚惚不知今昔是何年。
　　这惩罚的余韵可太强了。
　　和江允相处得久了，时启就发现，这人有点闷骚，他不爱说话，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看似轻描淡写，但势必会在后面找个办法找补回来，真是小肚鸡肠得要命。
　　当然，这话不能被江允发现就是了。
　　那天后，时启与陆敛仍保持着联系，直到假期结束，重返校园，陆敛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约他高考结束后一起玩。
　　还玩？一想到被作业支配的恐惧，时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转念一想，他都毕业了，江允也不再是他的老师，何况那时候也不会再做题了。
　　这么想想，突然又轻松了些。
　　时间转瞬即逝，终于到了高考那一天，江允因为期末考试没办法赶到，时启也不失落，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考试了。
　　这该死的高中生活可算要结束了。
　　考完的那一天，从考场出来，周围都是考生和家长，闹哄哄的，时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那是时启第一次参加高考，他的父母离异，谁也不管他，也不关心他考得怎么样，……从考场出来，他竟有种居无定所的恐惧感。
　　没有了重复机械的学习，以后他要做什么呢？
　　那时候的时启，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孤零零地回到屋子里，想找个人倾诉，却是找不到人，只得在热闹的班群里看他们聊着天，然后他的高中生涯就这么平淡乏味地结束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时启刚出来，便接到了陆母的电话，问他考得怎么样，又问他暑假想去哪里玩，和朋友一起去吧。
　　时启嗯嗯应着，他随意抬眼，想找个地方买瓶水，却忽然在考点门口看到了江允。
　　江允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下压，靠在一棵树旁，树荫阴影洒在他的身上，姿态放松闲适，只露出完美锐利的唇线，他漫不经心地扫视考生，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嗯，好，我知道了。”时启说，“那我先挂了，妈妈再见。”
　　他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始起跑，加速，然后在盛夏的尾巴飞扑进江允的怀里——
　　“江老师！”时启笑着说，“我毕业啦！”
　　他从未这么开心过，因为有一个人会为他感到高兴，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江允抬手，似乎想揉揉他的头发，但唯一停顿，手便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方向，轻轻拍了拍时启的背。
　　“像个小孩似的。”江允的声音里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恭喜你，毕业了。”
　　耳朵里被江允塞了颗耳机，旋即清新悠扬的音乐声由小及大，用的是时启送给他的MP3，在略带磁性和沙哑的质感电流声中，在一个充满了水汽和果香的夏天，江允牵着时启的手，带他去吃水果刨冰。
　　奶茶店里全是女孩子，看到江允和时启，全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时启刷着手机，忽然笑了，他冲江允一摇手机：“群里全在匿名表白哈哈哈哈，江老师，你毕业那年，有没有人和你表白？”
　　明显是八卦的语气，时启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明显有些不怀好意，他微微弓起背，明晰的锁骨线从白T恤中晃了出来，少年清瘦的骨骼在江允眼中一览无余。
　　之前补课的时候没叫过他几句江老师，毕业了倒是把这个称呼挂在嘴边了。
　　江允漫不经心地道：“没注意过。”
　　“怎么，这么激动，有人和你表白？”江允问，显然是和时启开玩笑。
　　“没啊……”时启说，“我就是个学渣，谁喜欢我啊。”
　　手机“叮咚”一声，有人给他发了条信息。
　　是陆敛，问他暑假要不要一起去自驾游，时启想了想，问他考得怎么样，又抬起眼，看向江允。
　　江允无论在哪里，都是出众的那个，他的容貌令人无法忽略，路过的女生全都忍不住看着这个冷淡英俊的男生，而江允的确也越长越帅了，抬眼对视时便会令人呼吸骤停。
　　江允的好感度目前也到80了，时启左思右想，决定继续攻略江允好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不能谈恋爱，现在总行了吧？
　　但江允也从未和他表达过“那方面”的意向，万一是他会错意该怎么办？不行，还是从长计议吧。
　　时启发了一会呆，听江允问他，暑假有什么安排。
　　时启给陆敛回了个“和朋友约好了，抱歉QAQ”，之后对江允说：“没有人约我啊，不知道去哪里玩儿。”
　　“嗯，那就在家里预习一下大学数学吧。”江允神色自如，“否则入学第一年，你可能就要挂科了。”
　　“……”时启表情大为震惊，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毕业了还无法逃离学习的魔爪！江允你说真的吗？！
　　“骗你的。”见时启眼睛睁圆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江允才道，“你信了？”
　　时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江允原来是在逗他玩！
　　时启恶狠狠看了江允一眼，不能对他动手动脚，毕竟他这小身板打不过江允，只能猛吃刨冰无能狂怒了。
　　“暑假你想做什么？”时启试探地问江允。
　　江允似乎很缺钱，毕竟他养父母也不管他，把他带到毕业了，江允也就和他没有任何金钱往来了，可他也不想让江允继续去带家教……
　　“没想好。”江允却说出了一个时启没想到的答案。
　　江允一向都是提前做计划，充分利用每一段时间，绝不会说出“随便”“都行”这样的词，但这次他居然说没想好？
　　时启想了想，把带着密码锁的笔记本拿出来，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对江允说：“这个我应该也用不到了，还给你吧。”
　　江允似乎有点诧异，但没说什么，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本子还要带锁啊。”时启问出了藏在心底里的疑问，“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日记本……”
　　“你不是当日记本用了？”江允看他一眼。
　　时启的确没在这本子上写什么正经事，和学习搭边的东西寥寥无几，翻上几页也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但江允每次都很认真看下去。
　　“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情绪，”江允道，“很多学生到了高三，心理会出现很多问题，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所以用这种本子，会带给他们安全感。”
　　“哦。”时启有点紧张地看江允把本子放进帆布包里，手指绞来绞去，“我在里面，写了点东西，嗯……相当于是毕业心得，你会看吗？”
　　江允一本正经道：“不看。”
　　时启：“那就……嗯？”
　　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江允今天就是特地来接时启的，带着他逛了一路，见他累了，才把人送回去。
　　“早点睡，放假了也要好好休息。”江允站在玄关，并未进去。他还有一个课题没做完，要回学校做结题报告，因此也不能多呆。
　　江允正要转身，时启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舍的感觉，仿佛江允离开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还欠我一个约定呢。”时启上前一步，拉住江允的衣摆，忍不住不确定地问，“你会回来的吧？”
　　江允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抬手胡乱揉了揉时启的头发：“整天瞎想什么呢。”
　　目送江允离去，时启的心跳仍有些快。
　　他有点担心江允看到那本笔记时候的反应……也许自己不该写那句话。


第158章 
　　从考完到出分的那一段时间， 几乎所有的考生都是又期待又焦虑的，考完后网上就已有答案了，对一对便能知道自己的成绩， 随后便开始选择心仪的学校。
　　但时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当然了，江允自然也没有问过他想报哪所大学，江允虽然平日里盯他盯得紧， 却也不会勉强他的决定。而时启也理所应当地扮演了一个从始至终的学渣，虽然被江允连拖带拽地拉上了一本线，但也不至于高得太过离谱。
　　因此时启填上了他本该去的那所学校， 但也填了江允的大学， 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先试试嘛。
　　江允这几天似乎很忙， 时启发过去的消息，大半天才能得到回复。
　　这让时启更加忐忑了，江允该不会是在躲他吧？
　　时启趴在床上滚来滚去，发出一声叹息。
　　“不行，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好好做下去。山不就我， 我去就山。”时启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 他知道江允学校的地址，还是去找他吧， 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打算去旅行，正巧走到那里了。
　　时启收拾了一个背包， 以作行李， 他也并没有收拾太多东西，几件夏季的薄衣服， 充电宝，以及零碎的日用品，随后背着包就这么出了门。
　　买了票，搭上车，车子晃晃悠悠地行进起来，时启的手机“叮咚”一声。
　　江允：查成绩了吗？
　　时启一头雾水，一看日期，才发现今天是查成绩的时候了。
　　时启：唔……还没有，网不太好，你结束了吗？
　　江允发给他一张堆满了报告的桌面，看上去工作量繁重。
　　时启一惊：还有这么多啊。
　　江允：快结束了，我帮你查？
　　时启想了想，把考号报给江允，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考上你的学校没有希望啦。”
　　江允：可以复读一年。
　　时启：啊？！
　　江允：^_^
　　时启盯着那个简单的颜表情看了半天，才发觉江允原来是在开玩笑。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江允居然也会开玩笑！
　　江允坐在课题研究室内，这个课题他是组长，得全权负责课题事务，组内共六个人，此刻全都头晕眼花，连声哀嚎：“总算结束了，我的人生都快要结束了！下次再也不选这种选修课了！”
　　“想点开心的，多亏了江组长，否则我们还得多耗几天呢，这就算放假了，还没有暑假作业，多好啊。”
　　“嘿，我等会和女朋友出去吃顿饭，之后又要几个月见不着了。”
　　旁边人闲聊着，江允打开电脑，登陆高考成绩查询平台，输入考号，点击查询。
　　他们用的是最快的网，然而网站还是404了，看来是登陆者过多，网站崩了。
　　一旁女生看江允还在对着电脑，薄唇抿起，显然是在做什么严谨认真的工作，生怕吵着他了，便放低了声音。
　　另一个男生大大咧咧走过来，一看网站，纳闷道：“高考查询？江哥，你给谁查呢，亲戚家的小孩？”
　　江允刷新了下页面，他旁边摆着一个笔记本，和江允共事过的成员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江允拿着这本子，每天都翻一翻，仿佛里面有什么致富密码似的。
　　此刻这本子难得敞开了，里面夹着一枚薄荷绿的书签，光滑的纸面上写着什么，他斜眼正打算偷偷瞄一眼里面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能让江允看得爱不释手，江允却是一抬手，将笔记本给合上了。
　　那感觉倒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了心爱之物的小孩一般，那人心里好笑，心想成熟稳重的江允居然也会有这一面，可真是稀奇，然后便听江允开口说了一句——
　　“给我男朋友查。”
　　江允这声音不冷不淡，不轻不重，却宛若平地一声雷轰然响起，将在场的人全部震得个人仰马翻，就连正和女朋友甜蜜通话的男生也惊骇地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允。
　　一瞬间，整个教室里的人呈现一键静止状态，只有江允眸色浅淡，修长的手指再次敲下下刷新键。
　　好半天，才有人开口：“啊，江组你也谈恋爱了啊，还是刚高考完的？恭喜恭喜，该请我们吃顿饭吧？”
　　“就是啊，恭喜江组长脱单啊。也就比我们低一个年级嘛，要是考来我们学校，那就更方便了。”
　　“查分，你们快让他先查分，别耽误了！”
　　江允再次刷新界面，随后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将界面一关，冲众人点点头：“多谢。”
　　旋即他将资料等收拾归纳，随后将那本写了大半的笔记本放进包里，背上就走了。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江允居然比我脱单速度快……我是在做梦吧？”
　　校园里的花全开的，粉的白的，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林荫小路上都是情侣亲密地抱在一起，江允看也不看，单手拿着手机，给时启发了成绩，然而半晌也没得到回复。
　　江允打算出门给老师邮寄东西，校门口都是拿着行李箱准备离校的学生，他站在门侧的阴影处找校园卡，此刻一辆公交车停下，几人下车，江允漫不经心看了眼车，不是他要坐的那辆，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忽然顿住了。
　　他的眼珠像是不会转动了似的，直直盯着其中一个男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与米色短裤，背着个包，黑发不太乖巧地乱翘着，皮肤很白。大约是有些闷热，他擦了下额头，眼睛亮晶晶地左右看看，随后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拿出手机开始戳。
　　随后，紧贴在江允裤兜的手机开始震动。
　　时启坐了大半天的车，今天下午格外闷热，空气都有些黏稠，他上衣都快湿了，临近江允学校，时启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万一江允还在忙，会不会打扰到他？
　　如果这样，自己就干脆先找个宾馆住吧，等他忙完了再说。
　　时启只是想试探性地问问江允现在在做什么，电话“嘟”了三声，随后便接通了。
　　对方没有说话。
　　时启嗓子有些干，他莫名地紧张，故作轻快道：“江老师，现在是晚饭点啦，你吃饭了吗？”
　　江允的声音却有些低：“没有。”
　　“是还在忙课题吗？”时启道，“那……你先忙吧，忙完给我打个电话……”
　　江允：“抬头。”
　　？
　　江允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时启下意识抬起头，心想该不会江允现在就在这儿吧？但怎么可能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来了啊。
　　“往右看。”江允的声音又道。
　　“看什么啊？”时启一脸茫然，“难不成是……”
　　时启转头往右往右……
　　然后看到了站在大门一侧的江允。
　　时启的话一下卡壳了。
　　他简直傻了。
　　明明只有一周没见，但江允却显得有些陌生，依然是高挑英俊，气质冷冽，然而周围落英缤纷的景色，却又衬得他像是被点染了水墨一般，眼中带着些柔和的色彩。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江允走过来，脸上有些无奈，又似乎有些轻快的气息，将时启挡住眼睛的碎发朝后一捋：“怎么跑过来了？”
　　时启本来找了很多借口，然而在看到江允的那一刻，借口全都被一把不知名的火烧了个干净，他脱口而出：“那个笔记本……你看了吗？”
　　江允微微挑眉，反问道：“里面有什么？”
　　看到江允这个反应，时启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落。
　　“没、没什么。”时启一瞬间起了点反悔的心思，“没看的话，就先还给我吧，我还有用呢。”
　　“不是说不要了吗？”江允神色平平，却是没动，眼中带着些戏谑神色。
　　“还可以再温习温习嘛。”时启却没注意到江允那有些奇异的情绪，结结巴巴地说，“考的分数也不高，万一要复读呢？”
　　江允意味深长地“嗯”了声，从背包里取出那本日记。
　　那一刻时启觉得似乎有哪里古怪，毕竟这笔记本里并没有江允学习上的东西，他为什么要随身带着？
　　可这异样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时启抬手去接，下一秒江允松手，而那笔记本似乎没有合好，纸张散开，里面的书签掉了出来，又被风吹走了。
　　时启睁大眼睛，那书签上面——
　　时启正要伸手去够书签，一辆车飞逝而过，卷得那薄薄的薄荷色书签一瞬间被刮跑了。
　　就这么消失在两人眼前。
　　时启只觉得一阵懊恼，正要去追，江允却按住他的手腕，道：
　　“可以，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这句话未免来得有些奇怪。
　　时启一脸懵：“什么？”
　　“你写的什么，忘记了？”
　　江允变魔术般伸出手，本来应该被风刮跑的书签就这么呈现在时启的面前，背面朝上，隐约有字迹的痕迹。
　　时启心跳骤然错了一拍，仿佛有鼓手在他心口狠狠敲了一下。
　　时启担心江允看不到，所以特意选了一张书签，在上面写着：
　　江老师，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然后江允说：“可以。”
　　夏天是个好季节，情侣卿卿我我无人在意，临要回家的学生兴高采烈，碧蓝如洗的天色透着橙色霞光，几个课题小组的单身狗勾肩搭背打算一起出校吃顿饭，刚到门口，一人忽然顿住。
　　“那不是……”
　　刚刚才离开会议室的江组长，此刻在校门外的花树下，一阵风吹得衣摆高高扬起，也吹动深邃如墨的眉眼，他低头，在俊俏少年的脸颊上轻轻一碰。
　　那少年脸色微红，眼中带着些亮晶晶的笑意，和江允说了些什么，又抬起头，飞快地亲在江组长的唇上。
　　“这……为什么我都放假了还要再虐我一顿？难道是我狗粮吃得不够多吗？！”其中一人终于崩溃了。


第159章 
　　两人站在站牌口等车。
　　事情的方向以时启想象中的五倍速飙速狂奔， 时启原本只是想来找江允过个暑假，逛一逛他的大学，增进一下感情。
　　结果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就已经得到了一个新男朋友，晕晕乎乎地被江允牵着去等车了。
　　江允：“邮局快下班了，先陪我去寄东西， 好吗？”
　　时启简直是受宠若惊，上一次江允和他说“好吗”，还是在很久远的上一次……他胡乱点了点头， 突然间一个疑惑冒了出来：心想江允明明看到了那枚书签， 却和他说没打开笔记本，要不是他过来了， 江允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提这件事呢？
　　他转头看向江允。
　　江允又恢复了平常那张冷漠寡淡抬眼看人气势十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就在刚才确定了某件人生大事，见时启看他，那双深如幽谭的眸子里才多出了几分浅浅笑意。
　　时启等他问自己“怎么了”。
　　江允似乎思忖了下， 继而一道阴影挡住零散的光线笼罩下来，江允低头亲了时启一下。
　　这吻同样短促而迅速， 宛若蝴蝶落在枝头栖息一瞬， 然而柔软的触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旁边有几个坐在椅子上拿着行李箱玩手机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大庭广众之下，仍然让时启过分紧张起来。
　　时启：“……你亲我做什么？”
　　他的脸无法控制地一点一点地烧红了，瞬间把刚才的疑问忘光了。
　　刚才他主动亲了江允一下， 实际上他有些担心江允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然而江允并未露出奇怪或者厌恶的表情，他就放下心了。至于那个吻， 他也假装没有发生过。
　　但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江允眉梢一扬：“你不是在看我？”
　　看你的意思又不是索吻！
　　时启默默转过头去，气成了一只河豚。
　　江允的好感度慢慢吞吞上涨了五点，目前是八十五点，并且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按这个速度来看，也许开学前他就可以攻略完了呢。
　　时启非常乐观地想着，但他又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毕竟这还是个娱乐圈世界，可娱乐圈到底在哪里？难道要等他上完大学，进入娱乐圈，才能算结束吗？
　　然而这时候，时启发现任务栏亮了起来。
　　——日任务——
　　和江允表白吧，他会爱你，直到宿命停滞的那一刻。（已完成）
　　难度系数：三颗星
　　宿命停滞的那一刻……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背后似乎隐喻着某种不详的征兆，然而更令时启疑惑的是，这个任务之前并没有出现，来到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任务，似乎都是直接以“已完成”的状态出现。
　　时启正思考着，车来了，两人上车，随后江允去寄东西，时启等他。
　　江允并未预料到时启会来找他，办完事后，便带着时启去吃饭了，江允付的钱。他知道江允赚钱不容易，本来想自己先付了，没想到江允比他的速度还快。
　　不过他们俩的日常相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以前出去吃饭，也是江允付的账，时启本想和他AA，但江允的速度一向都比他快，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时启虽然早年父母离异，但家里也没短过他的生活费，直到成年之后，时启才开始自己赚钱，也了解了赚钱的不易。
　　而江允显然比他要辛苦多了，毕竟他从小便得节省着来，除了家教之外，还做翻译之类的工作，时启做作业的时候，江允也在忙碌着。
　　时启有几次，都想着要不要提高一下江允的家教费，但这样太明显了，他又担心江允不要。
　　作为一个从小便不缺钱的小少爷，时启自然也不能说出“我养你”之类的话，江允估计会气到直接和他分手。
　　吃过饭，又去时启特别喜欢的那家蛋糕店买蛋糕，然而那家店打烊了，没买到。江允本想带时启去宾馆住，但时启非要黏着他，去江允家里，江允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带他回去。
　　江允租的地方在一个老旧小区里，傍晚不少人在遛狗聊天，还有人在使用健身器材，时启好奇地左右看看：“你假期就住这里吗？”
　　“租金便宜。”江允并不避讳，道，“房间有点小，你可能不习惯。”
　　时启并未说话，江允打开门，便有股江允特有冷淡的草木香气，如同烟雾般一丝丝地渗进时启的鼻中，令他从没有那么深切地意识到，他闯入了江允的私人领域。
　　房间的确不大，一室一厅，家具也不多，继承了江允一贯的冷淡风格，却很整洁，要是让时启住，不出两天就能折腾成狗窝了。
　　时启到处乱转：“你什么时候租的房？咦，这是什么？”
　　他从某个柜子里拿下来个奖杯，上面写的是某某舞蹈比赛第一名，江允任由他摆弄，兀自去烧水，厨房也是老旧的煤气灶，一边道：“高中租的，大学本想退租，房东急着出国，便降低了租金，让我一直租着。”
　　时启拉开卧室的门，本想进去，一停顿，又转头问江允：“我能进你的卧室吗？”
　　江允漫不经心道：“不可以。”
　　时启本来还想和江允客气一下，一听他这话，顿时就不客气地打开门，灰色的床单和书桌，一如既往的江允风……
　　这床倒也不小，睡两个男生倒也足够，但是会有点挤。
　　时启躺上去，薄薄一层床单，床板也好硬……江允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他爬起来，又冲江允喊道：“江老师，我睡哪啊？”
　　江允回他两字：“沙发。”
　　时启不可置信道：“你男朋友就这待遇？！那我不要当了！”
　　话音未落，江允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勾起唇角道：“你说什么？”
　　时启倔强顽强道：“我不要睡沙发。”
　　“哦。”江允散漫地笑了笑，“可以啊，但是要付费。”
　　江允附身下去，他似乎刚洗了脸，乌黑发丝往下滴着水，水珠沿着他的动作滴渐下来，打在时启的脸上，激起一层战栗。
　　旋即，江允咬住他的唇，轻舔一下，随后叩开他的唇齿，和时启接了一个缓慢悠长，又颇为黏糊的吻。
　　半晌，江允退出来，随后手指一抹时启有些发肿的唇角，见他整个人都在冒烟，终于溢出一丝笑意：“男朋友，现在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时启眨了眨眼，突然发觉江允似乎有点……隐藏的恶劣和腹黑啊。
　　捧着柠檬水慢吞吞地喝了，江允接了个电话，又翻出笔电开始工作，时启则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新闻推送出一条贺随已经出国完成学业的消息，预计几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时启心里有些惆怅，上次见贺随，他身边围了太多人，他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和贺随说，然而贺随也许早已不记得他了，就算见了面，或许也只会是尴尬，倒不如给彼此留下一个年少的好印象，就此结束。
　　而白寻呢，时启每每想在聊天框打些什么，便能看到上一条白寻质问他是个骗子的消息，又让他退却了。
　　“我好像不是个经得起挫折的人。”时启有些沮丧地说，“要是再厚脸皮一点就好了。”
　　系统道：“世界上厚脸皮的人很多了，并不差你一个。”
　　时启：“谢谢，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呢。”
　　系统：“你这样就很好，很可爱，何况为什么遇到事情要先反思自己呢？你应该先去想想他人有什么不足。”
　　时启被系统这番话给惊到了：“可这明显都是我的错啊。”
　　系统：“你遵守了约定，给贺随递了纸条，他没找你，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欺骗白寻，也本来以为他是渣男，也并非是故意骗他，何况他连男女都分不清，还能有什么用？”
　　时启被系统这一番颠三倒四还理直气壮的逻辑给问懵了，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系统：“做人不能太心软，否则只会被欺负。”
　　时启：“……你比我会做人。”
　　时启又翻了翻，发现自从他拒绝了陆敛的假期游玩活动之后，陆敛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估计是接连被拒绝，面子上过不去吧。
　　时启莫名有种渣了别人的亏心感，他发过去一个：“我现在在外省呢，你出去旅游了吗？”
　　时启能感觉到，陆敛对他并没有那种心思，但他从始至终对自己都很好，时启对陆敛感到很抱歉。
　　傍晚，时启洗澡出来，发现江允已经换了一套全新的被褥，床垫铺得厚厚软软的，正是时启喜欢的那种。
　　然而床上的枕头却只有一个，被子也只有一条。
　　客厅里，江允将枕头放在沙发上，时启疑惑地说：“你怎么睡沙发呀？”
　　这沙发也不大，江允睡上去也勉强。
　　江允道：“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容易吵着你。”
　　时启看了眼他面前的电脑，想说点什么，但又咽回去了。
　　“我是不是不该跑过来啊。”时启说，“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嗯，你给我添麻烦了。”江允道，“你骗走了我的心，让我没办法好好工作。”
　　时启：“？”
　　江允冷静地合上了土味情话大全。
　　“你这……”时启简直想嘲笑江允，又觉得自己已经很放肆了，再放肆下去，把江允惹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今天坐了一天车，现在已经困的要命了，他打了个哈欠，但仍是坚持道，“你做完工作可以上床睡嘛，也不是睡不下。”
　　“你很困了。”江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时启倦倦地望着他：“所以呢。”
　　“我忍不住。”江允语气有些危险，道，“想好好睡一觉的话，最好不要招惹我。”
　　江允这话已经够明显了，时启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一瞬间被噎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跑回卧室，仓促道：“晚安！”
　　江允无奈笑了笑，打开文档，他今天的确还有东西没做完，然而注意力却总是游移不定，他敲几个字，随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时启还太小了，他现在还不能独立清醒地决定自己的人生，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即便是考得不好也并不在乎，但江允与他相反，他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除了今天。
　　原本不打算这么快答应时启，他和时启的差距太大了，现在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支撑，又该如何接手时启的人生呢。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看到时启的那一刻，江允半分都不想拖延，他不能忽略时启期待的眼神，也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未来犹如一团隐隐绰绰的迷雾，江允看不清他和时启的未来，但既然已经做下这个决定，他就不会再改变主意。
　　可是时启……
　　他能坚持多久？
　　时启今天的成绩出来，江允就知道，时启不可能进他的学校，全世界有那么多大学，而他所在的省份，并没有合适时启分数的学校，即便时启想考进来，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意味着，几个月之后，他和时启就要开始异地恋了。
　　江允并非对自己不确定，但时启心性单纯，别人对他好，他便付诸一腔热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时启对他的喜欢，就如同海洋潮汐涨潮的沙砾一般，等到天亮了，又会留下多少呢？
　　时启躺在床上，新的被褥没有那惯常的草木冷香，只有清淡的洗衣液气味，他翻来覆去，一时因为他和江允关系的改变而欣喜，而另一方面，却总有某种莫名沉重的情绪，宛若吊在天秤一侧的漆黑物质，在他心中如影随形。
　　时启思来想去，他总结了和江允相识的经过，他们一开始便关系很好，走到一起简直宛若水到渠成一般，就像命运慷慨地赋予小孩一把甜蜜的糖果。
　　然而命运总不会让人永远开心，犹如光明的背面总是布满交错冗杂的深黑阴影，他没办法迷失在欢愉的情绪中，便总会有些不安心。
　　这个世界……真的会这样简单吗？
　　进入这个世界时，系统和他所说的一句话，突然被时启记了起来。
　　“你因为一些原因进入了该世界的十五年前，等你做完相应的任务，就会回到原先的娱乐圈世界中。”
　　到底……是什么原因？
　　时启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时，他忽地想起来什么，按亮手机看了一眼。
　　陆敛仍然没有回他的消息，上一条发来的信息，还是在高考之前。


第160章 
　　录取结果几天后出来了。
　　时启的分数压着一本线过的， 他果然没考上江允的学校，而是被本省的某所大学录取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启，心情的确很复杂， 又很无奈。
　　毕竟他挺想和江允进一个学校，但这么一来，除了寒暑假之外， 他和江允几乎见不到面。坐动车又需要坐好几个小时。
　　“统，你让我考这么低，是不是不想让我和江允在一起啊。”时启看着录取成绩书， 幽幽道。
　　系统道：“你很想和他在一起吗？”
　　系统这一反问， 让时启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我已经快攻略结束了啊。”
　　系统道：“还早。”
　　时启对系统产生了些许怀疑，系统它……
　　是不是中病毒了？！
　　中了那种“玩家攻略顺利就要阻挠”的病毒？
　　这几日时启都住在江允家里， 江允的事情还没做完，还得去学校里收尾，时启便试着给江允做翻译工作，江允只当他是觉得好玩， 也没管他。
　　时启中午饿了，他图省事在味轩阁点了份外卖， 这家店全国连锁， 味道非常好，当然价格也非常昂贵。幸好时启不缺钱， 他绑定的卡里有超过六位数的余额，因而也并不担心吃不着饭。上次玩江允的手机，他就把外卖账号绑到一起了， 骑手会给江允打电话， 他顺路带回来。
　　江允不在的时候，时启就不演了， 英语对他而言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刷刷刷翻译了十几篇，随后给对方发过去，顺利结账了。
　　江允拎着外卖回来时，时启正聚精会神地用电脑打CS——江允的电脑配置不高，只能玩些没那么多配置要求的游戏。因而完全没注意到江允略显危险的表情。
　　时启操纵小人躲在墙角，正缓缓冒头搜寻敌人，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他的后颈，时启吓了一跳，视野猛地一晃，小人整个人扑出来，被对方一枪爆头了。
　　“江、允！”时启气得抓狂。
　　江允道：“这下又开始直呼其名了。”
　　愤怒一时上头，转而又如潮水般消散，时启这才后知后觉，他一瞥江允放在一旁的外卖盒，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件什么好事。
　　时启干咳一声：“好饿啊，江老师，咱们吃饭吧，我点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里脊。”
　　他伸手正要去提外卖袋，手腕却被按住，江允道：“你叫我什么？”
　　时启讨好道：“江老师，你不饿吗？”
　　江允微微眯起眼睛，不动。
　　“……”时启实在喊不出那个称呼，尝试了几次无果，见江允铁了心要听自己喊，他抿了抿唇，忽地抬头亲了过去。
　　他的准头不太对，因而这个匆忙之中柔软的吻落在了江允的唇角，随后被江允按住，没有能够成功后退，反倒被他捉住下巴，深深亲了下去。
　　江老师对于被小男朋友捉弄这件事说生气也没有太生气，更多的只是借个噱头，但时启起得名字，也着实让江允感觉好笑。
　　江江宝贝。
　　天知道那个骑手说出“你是江江宝贝吗”这句话时，江允脸上冷淡锐利的表情几乎有些支撑不住，最后淡淡“嗯”了声，在骑手极为惊诧，写满了“一个大男人还起这种名字，该不会是变态吧”的表情中，面无表情地拎着外卖转身离开。
　　“启启宝贝。”江允嘲讽道，“敢做怎么不敢说呢？”
　　时启听到这个称呼，终于明白了江允当时的心情。
　　……想把这个名字摁进海底两万里再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心情。
　　俩情侣黏黏糊糊好一阵，终于分开吃饭了，江允按了几下手机，信息同步，他把名字改回来了。
　　时启权当不知道，他咬着筷子头，冲江允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还在原来那个省上学。”
　　江允动作丝毫未有停顿，只当时启在求夸奖，便一呼噜他的头发：“什么时候报道？”
　　时启看着他，问：“还早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允抬眼看他，眸色如墨，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转念又改口道：“先吃饭，你不是饿了？”
　　时启说：“开学后就见不到你了。”
　　这句话像是在撒娇，江允心口像是被钟撞了一下：“有空时，我会过来看你。”
　　时启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江允平时很忙，兼职都来不及，又何况每周隔着大老远来看他？以前还能说是赚钱，但之后江允再来，就纯粹属于是缩短自己的休息时间。
　　他低头吃饭，江允不时给他加菜，那道糖醋里脊，他动了几筷子，剩下的都留给时启。
　　两个大男生，食量也大，很快将桌上食物一扫而空。
　　正午的阳光有些过于炽热了，江允打开电风扇，随后对时启说：“毕业后就是成年人了，我想你会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包括好好上大学，对吗？”
　　时启不说话。
　　江允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温柔：“再过三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会去你的城市里工作，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启愣了一下：“你不留在这里吗？”
　　这里属于是商业极为发达的城市，何况以江允的成绩，他去哪里都会是非常抢手的那个，如果回去反而屈才了。
　　“人的价值不能以金钱衡量，那只是生存的手段，何况我在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区别。”江允道，“你是在担心你男朋友找不到好工作吗？”
　　江允的性格总是带着些自傲矜贵的气质，而他也的确有这种资本，时启终于放下心来，然而他又想起什么，迟疑一瞬，问：“你以后，会进入娱乐圈吗？”
　　江允微微挑眉，干脆利落道：“不会。”
　　时启：“这样啊……我还想当歌手呢。”
　　他想起江允柜子里的那么多奖杯，江允是喜欢跳舞的，但他并不想以此作为谋利手段，仅仅是当一个兴趣爱好，他也显然不是那种会沉迷于大众喜爱与纸醉金迷中的性格。
　　以江允的性格来说，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时启甚至觉得江允最后可能会选择自己做老板。
　　江允一手撑在沙发上，听时启的话，却道：“你不是会喜欢舞台的人，不再考虑考虑？”
　　时启的性格的确比较内向，且他并不热爱社交，更喜欢藏在自己的小窝里面，但他点点头，很坚定地说：“是的。”
　　时启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怪，但从小他便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人设，他是一个喜欢并且善于唱歌的人，他未来的职业规划必定是成为一名歌手。
　　江允便点了点头。
　　他向来不会干涉时启做决定，即便是高考志愿，时启不问他，他也不会轻易干涉。
　　“你会是一名优秀的歌手。”江允注视着时启，仿佛以目光为笔，缓缓临摹他的模样，“就以启启宝贝这个名字出道吧。”
　　“……”
　　原本上半句还很感动，直到下半句原形毕露。
　　时启又气又笑，锤了江允一拳。
　　暑假过去一半，时启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问他去哪里玩了。
　　时启玩得不亦乐乎，已经忘记了他还有家人了，冒着汗道：“我在朋友这儿呢。”
　　时母显然很担心时启，问东问西，又让他朋友接电话，时启搪塞半天，江允到家，听时启支支吾吾，最后接过电话，礼貌说了句“时启在我这里，您不用担心”。
　　随后这两人聊了一会，时启接过电话，时母又对他夸江允怎么这么好，让时启多学习。时启嗯嗯应着，心想他都是你儿子男朋友了，好就应该的。
　　江允推掉了大部分的兼职，处理完学校的事情，便带时启出去旅游了，时启想看的演唱会，江允也带他去了，还有一次偶然抽到了某个选秀节目的入场券，看练习生在上面唱唱跳跳，时启觉得有点陌生，然而却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就仿佛……自己也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在舞台上表演过。
　　散场的时候，时启和江允走散了，他四处寻找，却发现了正从一旁拎着瓶可乐散漫走过的……白寻。
　　时启起身有些不太确定，因为那男生高高瘦瘦的，并未戴眼镜，眼瞳在亮起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如同迷雾海洋般的沉蓝色，头发也是雾蒙蒙的蓝色，他穿着黑外套，唇角抿着，显得颇为冷淡，却又格外英挺。
　　那男生领口大敞着，令时启足以确认他的身份——他的锁骨处有一颗痣，再搭上那足有七成相似的外貌，让时启辨认了出来。
　　白寻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时启不知道是不是当时那件事给白寻的挫折太大，现在的白寻看起来跟好学生完全没什么关系，男大十八变？
　　时启略一犹豫，白寻似有所感，朝人群中一扫，时启还没想好该不该和他打招呼，白寻却冲旁边人说了什么，那大概是他的同伴，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
　　“发什么呆？”江允在人群中找到时启，发现这小孩总是在关键时刻发呆，把新买的可乐塞给他，随后牵着时启离开了。
　　“刚才那舞台好炸。”旁边人感慨道，“我也好想当练习生啊，帅呆了！”
　　白寻在一旁有些心神不宁，敷衍了两声，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刚才离开的地方。
　　刚才他好像……看到一个和时启很像的男孩，但是人太多，只一瞬间，那男孩便不见了。
　　他们的聊天框一直空着，白寻一直没有删除聊天信息，因为删掉就没有了。
　　可是时启再也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他的企鹅也再也不再更新动态，白寻甚至不知道他考去了哪里。
　　果然，心狠的人才最干脆。
　　时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已经到暑假末尾了，他该拎着行李去报道了，江允送他去学校，又给他整理床铺，室友都以为江允是他哥哥，时启却直接道，这是他男朋友。
　　室友瞠目结舌，因为没想到最小的时启居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这男朋友看起来又高又帅又冷淡，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男朋友。
　　“乖乖上学，不要逃课，知道吗？”江允道，“如果挂科了，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我争取。”时启不情不愿地说。
　　江允抬起了眉。
　　时启：“……我一定！”
　　江允点点头，亲了亲时启的唇。
　　“下周见，男朋友。”
　　江允全程没有释放冷气，他态度最好的一天全让时启的室友见识到了，等江允离开，室友纷纷八卦起来，把时启说得脸红耳热，连忙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埋进去了。
　　时启趴在江允铺好厚实松软的干净床铺上，上面仿佛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他滚了滚，这床还没有江允的床大呢。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老师离开的第一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第161章 
　　假期即将结束的那一天， 白寻来到了时启所在的高中，由于还没开课，学校里几乎没有人。白寻站在校门口， 怔怔出神。
　　他就是在这里戳穿了时启的谎言，他把药甩给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这对他来说， 是充满了浓重情绪的地方，他到现在甚至都能再度回忆起那时候无措，震惊， 愤恨交织而成的情绪。
　　这时一群人从小巷子结伴穿过， 正巧看到了白寻，其中一人指着他的脸：“他不就是那个……那个……”
　　“渣男表哥？！”
　　白寻的变化太大， 众人一度震惊，纷纷跑过去，非常友好地问他有什么事吗，白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半晌，转身离开了。
　　大家面面相觑。
　　大学里， 时启很快和舍友熟悉起来， 其中有个舍友神通广大，认识一个学姐， 告诉他这专业的课贼多，教授贼严苛，挂科率贼高， 言下之意就是， 他们的大学之旅不会太轻松。
　　但这是时启擅长的数学，他并不太担心会挂科， 但了解到最近的周末可能都会有班级交流活动时，时启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但这是集体活动，不能拒绝的那种。
　　时启好郁闷，他忙着攻略江允呢，结果现在连人都见不到了。
　　开学后的江允显然也很忙，白天时启辗转于各个教室，直到傍晚才歇口气，给江允发了条短信：休息了吗？
　　江允：嗯。
　　时启便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江允在聊天软件上似乎格外寡言少语，他不太喜欢在聊天的时候加很多情绪语，只有在视频的时候，话才会多一些。
　　视频接通，屏幕晃动几下，随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调整屏幕，片刻后，江允出现在镜头里。
　　他在宿舍，显然已有些疲惫，衣服还未换，一件黑外套搭白衬衫——那衬衫还是时启给他买的。
　　这家伙的衣柜简直寡淡得可怜，一年四季都是些来回穿的T恤，外套，显然是对穿着打扮并没太多兴趣，反倒是时启，光是来报道便拿了数十套衣服，一副纯纯的小少爷做派。
　　因而时启发动“奇迹允允”技能，给他男朋友添置了不少衣服，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有家室的帅哥。
　　“江老师，”时启托腮看着视频里的江允，“你今天好帅。”
　　江允似乎笑了一下，随后似乎有室友进来，于是他又不笑了，声音带着一层电流的质感，显得低沉磁性：“你也是。”
　　江老师显然并不太擅长商业互夸，时启都换上睡衣了，头发也刚擦拭过，有什么帅的？但他还是很乐意听这种话的：“你吃饭了吗？”
　　情侣之间的聊天，哪怕是和江允这种高智商帅哥在一起，也并不能挤出多少有营养的句子，江允挨个答了，态度温柔得要滴下水来，旁边室友起哄道：“江哥，你和谁聊天呢？你朋友？”
　　“我男朋友。”江允破天荒回了一句，平时他都不会参与这种话题。
　　室友那惊诧的眼神，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时启完全没想到江允谈恋爱是这样的，他明明是个理工男，长了一张薄情寡义的帅哥脸，却是逢人便大大方方把时启介绍给朋友，像是在主动让时启进入他的社交圈。
　　这就导致他接下来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还是江允看出了他的为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周有班级活动。”时启只得道，“可能没办法推掉。”
　　“班级活动？”江允显然也有些诧异，随后时启又开始倒苦水，说他的课排得很满每天换教室隔得很远都得跑着去，又说强制性安排活动，也不给人时间休息，江允安安静静地听着，道：“我帮你去揍辅导员。”
　　时启只当他是开玩笑：“哈哈哈，揍他也没用啊，这是校长订的规矩。”
　　越是犄角旮旯的学校破规定越多，这已经称得上是默认的条例了。
　　两人聊到好晚，直到时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江允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并未挂断，继续着手上的任务。
　　时启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通话是连续了七个多小时，最后手机没电自动挂断了。
　　恋爱使人退步……时启真的好想甩开一切没必要的交际去找江允，然而他不能这样，幸好流逝时钟加快了进度，时间转眼过去半年，到了圣诞节。
　　这小半年，时启和江允都很忙，他们联络不多，最多也是在路上给对方打打电话，空闲了发个视频，江允并不是话多的人，因而他们的聊天记录少得可怜，但江允的好感度仍然在慢吞吞地推进，已经到了九十八。
　　江允真的是他见过最省心的攻略对象了，甚至比第一个世界还省事。
　　但时启总隐约有些不安。
　　圣诞节那日，江允早上六点坐车，五六个小时后到地方，时启穿着鹅绒黄的派克服，脸冻得有些红，手揣在兜里，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等江允。
　　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他的眼睛，又蹭了蹭他冰凉的皮肤，时启“啊”了声，随后江允出现在他的面前。
　　许久未见，江允似乎更帅了，他的发型特意打理过，露出英俊凌厉的眉眼，比清晨寒霜还要冷上几分，单单是走过来这一段路，便有不少人回头看他了。
　　时启看着江允，都忍不住呆了一呆。
　　“怎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江允给时启抹了抹脸，随后又牵着他的手，自然而然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时启的手指冰凉极了，江允的口袋像春天一样温暖，他舒服地呵了口气。
　　太早了，街上还没什么人，两人悠闲吃了早餐，又去慢慢悠悠地逛街，江允始终一副淡淡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这人的好感度已经到九十八了。
　　最后去看了场电影。
　　今天的电影院简直爆满，全是情侣场，时启订了情侣座，非常自得：“全靠我的手速快，你不知道票有多难抢！”
　　“单身十八年的手速？”江允语气平平，丝毫看不出开车的痕迹。
　　时启猛地噎了一口可乐，随后咳嗽起来。
　　江允居然还会说这种话！
　　电影院里光线暗了下来，电影还未开场，但江允依然能看到小男朋友的脸有点红，他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我在这里。”江允道，“如果你需要我，就叫我的名字。”
　　时启不经常来电影院，这里的光线太暗了，如果中场需要离场，会很麻烦，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有夜盲症，下意识地选择了看电影。
　　江允握着他的手，让时启稍微放松了些，“嗯”了一声，随后他感觉江允似乎靠近了他一点，但并没有动作。
　　周围都是躁动的声音，时启吃了几颗爆米花，随后放大数倍的声音传来，电影开始了。时启立刻聚精会神，正要开始看，然而这时唇上传来了湿润触感，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奶油味的吻，甜滋滋的。
　　“你偷袭我！”时启压低了声音，故作恼火。
　　“嗯？”江允的声音含着止不住的笑意，他一本正经道，“我以为你没发现。”
　　时启哼哼唧唧，凑过去，他看不清楚，亲在江允的脖子上，一通乱吻，像是小动物在恶作剧般地乱舔。
　　他们选的情侣座，与隔壁都不挨着，别人也不会发现他们在做什么，黑暗令人更加肆无忌惮些，直到时启的手被用力按了按，江允压抑的声音道：“好了，看电影。”
　　时启得意洋洋地轻哼一声，却没注意到江允的视线在黑暗中格外炽热。
　　他的小男朋友并不怎么顾忌招惹他的分寸，然而他却完全不知道江允此刻内心的心理活动。
　　倘若他知道——
　　那也是不可能的。
　　江允总能将自己的情绪克制得很好。
　　他有一套明确的规划。
　　时启今晚还要回学校，他不能夜不归宿。
　　江允慢慢摩挲了下手指，随后端起旁边的冰可乐，喝了一口。
　　电影紧张刺激，时启逐渐被剧情所牵连，然而看着看着，他有些想上卫生间。
　　可乐喝得太多了。
　　江允便起身，带着时启往外走，时启宛若半盲人，只能被江允牵着走。穿过走廊，时启的视线缓慢恢复，然而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江允带进卫生间，锁扣“嗑噔”一声干脆落下，旋即细密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时启睁大眼睛，“唔”了一声，声音还未发出来，已经化为了另一种更为暧昧含糊的声音。
　　他没想到江允会有这样的举动，只能被动承受着，浓郁的熏香与江允身上寒雪与草木的冷香混合着涌上大脑，令他一时竟有些恍惚无措，他眨眨眼，眼中的雾气化为泪水，顺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
　　江允这才退出，抹了抹时启湿漉漉的脸蛋，略带调侃，道：“怎么哭了？”
　　江允也并非是什么时候都正经的，一旦遇到这种事情，便总会显得有些明知故问的坏。
　　时启又气又恼：“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忘了。”江允坦然道，他手指上沾着时启的泪水，缓缓道，“那我现在能亲你吗？”
　　“不、能！”时启气呼呼地把江允推出去。
　　虽然经历了些波折，但等到江允该回去的时候，时启又有些不舍得了。
　　如果他们能在一所大学里就好了，也不至于来回奔波这么忙碌。
　　“下周再来看你。”江允道。
　　时启想了想：“不能每次都让你来，下周我去你学校吧。”
　　江允：“不好。”
　　时启：“？”
　　江允：“太远了，你已经很累了。”
　　时启：“我不觉得累啊，只要早点起就可以了。”
　　江允揉了揉时启的头发，望着他的双眼，蓦地叹了口气，突然道：“这样的话，寒假见吧。”
　　那一刻，虽然江允没有明说，但时启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想和你呆得更久一些。
　　时启点点头：“……好。”
　　寒假如期而至，江允因为学习关系，放假时间要晚一些。时启则是收到了一通电话。
　　来自陆敛。
　　上条消息，陆敛一直没有回他，时启犹豫一下，接了。
　　电话那头却并不是陆敛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时启，我是陆敛的妈妈，你还记得吗？”
　　时启说了句阿姨好，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用陆敛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你能来看看陆敛吗？他最近出了些事，谁都不见。”那边陆母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状态很不好，但他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陆敛出事了？！”这个消息来得突然，时启甚至没有做好准备。
　　陆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62章 
　　时启赶到临省的医院， 陆母不在，陆敛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盘着腿独自打游戏， 后脑勺缠着纱布，但和之前遇到的时候差别太大了，他微拧着眉， 那种冷漠凶狠的感觉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
　　时启实在有些震惊，他正要推门进入，旁边一个医生忙阻止了他， 冲他摇摇头。
　　“你的病人的弟弟？”医生打量时启。
　　时启：“不是， 我是他的朋友，他怎么了？”
　　医生道：“他是撞到了脑袋， 被人送过来了，醒来后神志不清，并且会对靠近他的每个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时启：“？”
　　无差别攻击？陆敛你是战斗机吗？
　　时启望着玻璃后的陆敛，想起陆母的话， 他决定试一试。
　　“我想进去一会，”时启说， “就一会， 如果不行我再出来。”
　　医生迟疑，两人僵持不下， 这时陆母提着饭盒赶到，看待时启，便和他抱了抱。
　　“好孩子， 谢谢你来看陆敛。”陆母道， “太打扰你了……”
　　时启忙道：“没关系的，我正好也放假了， 呃，陆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陆母叹了声，道：“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毕业那天，陆敛被人推了一下，后脑勺撞到石子，抢救后谁也不认识了。”
　　毕业那天……怪不得陆敛不回他消息了。
　　时启拎着饭盒，小心翼翼地开门，步入陆敛的领地。
　　陆敛丝毫未察觉到时启的靠近，直到饭盒放在柜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陆敛骤然抬头。
　　时启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那眼神恨不得撕碎他一般，汗毛竖起，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僵住了。
　　以他这个小身板，怕是都挨不过陆敛一拳吧！更别提“攻击”了。
　　时启缓缓眨眨眼睛，陆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的眼瞳并不清亮，大约是记忆错乱的原因，显得分外迷茫。病房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陆敛，你还记得我吗？”时启轻声开口，“我是……”
　　陆敛忽地起身，手里的电子设备“啪嗒”掉在床上，随后将时启一扑，时启便被压倒在病床上，陆敛皱着眉看他，神色甚至有些严肃。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缓缓摩挲着时启的脖颈，旋即低下头来，时启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发慌，然而继而陆敛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眉头一松。
　　“你来了。”陆敛道，多日未开口，他的声音变得晦涩沙哑，“时……启。”
　　时启听到他的声音，骤然松了口气。
　　太好了，陆敛想起他了！
　　然而他们现在的动作有些尴尬，时启推了推他：“你妈妈还在门外呢。”
　　陆敛恍若未闻，依旧把时启压得死死的。
　　似乎还没想起来别的，就记得时启了。
　　但这也是件好事。
　　时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心酸。
　　陆敛的性格一向是最好的，风趣幽默又开朗，何况他对自己一直都很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谁也不想看到现在这个结果。
　　“好啦，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吧。”时启努力哄他，“饭菜可香啦，吃一点吧？”
　　陆敛皱了皱鼻子，似乎不太想听时启的话，被时启像给大狗顺毛似的揉揉头发，一张英俊桀骜的脸上满是眼巴巴的委屈，随后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筷子。
　　“敛哥……”时启看陆敛吃东西，他动作很利落，却并不粗鲁，大口咀嚼食物，一旁的人也会很有食欲，他试探地问，“除了我之外，你还记得多少谁？”
　　陆敛低着头，头发到处连翘，闻言，看了时启一眼，摇摇头。
　　时启注意到病床旁边散落着束缚带，陆敛穿着长袖的病号服，看不到有没有痕迹。
　　时启离开医院，百感交集，陆敛似乎只对他有记忆，至于其他人，还有其他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
　　陆敛所在的医院和江允正好是一个省，时启便去找江允，他答应了陆母，最近都会来看陆敛，但他要不要告诉江允这件事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时启有些迟疑，他并不想让几个攻略对象碰面，所以再三思考之后，时启便和江允说他来这里看望一个朋友。
　　江允并未在意，他的课题报告还很忙，他所在组聚集的都是学校内的精英学生，教授的要求也更高，大概春节前夕才能完成。
　　时启去看过江允，他的课题组每天桌上文件堆积如山，江允每天早出晚归，但这个课题一旦获奖，将得到五万多块的奖金。
　　时启自然知道江允这么拼是为什么。
　　但他觉得，这个游戏未免太真实了。像江允这样优秀且家境贫寒的学生，只有加倍努力，才能得到回报，看似轻而易举，实际上每天深夜，时启都能看到江允在客厅里分析数据。
　　时启等江允的时候，无聊地打游戏，有时候江允闲了，也会和他打一把。时启的技术一般，江允也不怎么玩游戏，但他学习能力超强，玩几天就熟悉操作了，但他的号都是时启建的，时启不玩，江允也不上线。
　　时启想了想，给江允建了个情侣号。
　　江允当然没发现时启的小心机，他甚至连情侣号是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某次和时启一起走，对面突然发了条信息：对面情侣秀恩爱，兄弟们给我打！
　　然后被江允三杀四杀五杀。
　　时启骑着鱼在一旁腾云驾雾，冲对方发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对面气死了。
　　时启每日都去看陆敛，陆敛的坏脾气已经收敛许多，但友谊日他赶到，看到了暴怒状态下的陆敛，数位护工按着他，才将他绑到床上。
　　时启立刻冲了进去，陆敛的眼睛充血发红，一个劲地嘶吼挣扎，他束缚带深陷进去，床都在大力摇晃，时启心头一跳：“陆敛！没事了，没事了，不要乱动，可以吗？”
　　时启发现陆敛对气味很敏感，他特地用多了些柠檬味的洗发水，让陆敛闻到柠檬的味道，陆敛果然不怎么挣扎了，时启又让几人将束缚带拆开，有一人道：“这个病人看到男的就会发狂，我们实在也怕制不住他。”
　　时启心情复杂，看陆敛逐渐恢复冷静，又抿了下唇，冲陆敛一笑。
　　“很疼吧。”时启摸了摸陆敛的胳膊，勒痕很明显，过很久才能消下去，看上去触目惊心。
　　陆敛说：“不疼。”
　　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时启，像是想亲他，但又不敢。
　　“那天，有个男生跟踪我，给我喷麻醉药，想强吻我。”陆敛突然开口道，“我很生气，把他推开，正要走，他狠狠推了我一下。”
　　陆敛很少说话，他这一番话令时启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陆敛竟然经历过这些。
　　“自从那天后，我脑袋总是迷迷糊糊的，但我很讨厌男的。”陆敛有点难过地说，“我讨厌同性恋。”
　　“可你不讨厌我。”时启看着他，想说他交了男朋友，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他是怕陆敛生气，还是担心他的病再次复发呢。
　　“你不一样。”
　　陆敛看着时启，眼睛里微微亮了起来，他喃喃道：“你不一样，时启。”
　　他一点都不讨厌时启。
　　陆敛的好感度也在一点点攀升，目前已经有九十六了。
　　时启从未发现，他在陆敛心中竟是这么重要。
　　被一个人所依赖着，仿佛你是他的全部世界，这种感觉，会无端让人产生责任感。
　　可是……
　　到底该怎么办呢？
　　时启甚至有种错觉，倘若他和陆敛说“我喜欢你”，陆敛的好感度就会飙升到一百。
　　但他又不能这么做。
　　从那天起，陆敛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令他头痛难忍，不得不再次进了手术室。
　　而春节也如期而至了。
　　陆敛需要封闭观察，时启便和江允过春节，课题完成了，江允放松下来，便把东西一收，和男朋友过节去了。
　　“你那个朋友，身体怎么样了？”江允问。
　　时启几乎每天都会去见那个“朋友”。
　　时启不知怎么，莫名底气不足：“他又做手术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
　　江允点点头：“他和你的关系很好吧，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他。”
　　“好。”时启心里想，不可能的。
　　这两个人不能碰面。
　　春节那天，街上除了放鞭炮的声音外，还有小孩玩闹的声音。商户都关门歇业了，外面冷得很，窗户上结了厚厚一层霜。
　　时启犯懒不想出门，江允便和他在屋子里看电影，晚上两人下了饺子，边看春晚边吃。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今年的春晚格外热闹好看，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启耳边是主持人的“恭贺新年”，他闭着眼睛，被江允压在沙发上吻，好一会才分开。
　　“新年快乐！”时启笑道，“江老师，我的压岁钱呢？”
　　江允不答，他喉结滚动一下，蓦地起身将时启抱起来，时启身体骤然失重，惊呼一声，随后被江允带到了卧室。
　　“你的压岁钱，自己找。”江允沉声道。
　　他穿着高领的黑毛衣，与系着皮带的黑牛仔裤，整个人显得禁欲冷淡到了极点，肩宽腰窄，牛仔裤兜里显然装着什么。
　　时启“啊”了一声，不客气地上手摸，随后取出一个红包。
　　还真有压岁钱啊。
　　时启表示很惊讶，正要打开看，江允却按住了他拆红包的手，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注视着他。
　　“我的呢？”
　　“没准备啊。”时启无辜道，“你比我大，还要什么压岁钱？”
　　江允那一刻，似乎抿了下唇：“男朋友也没有？”
　　“男朋友……”时启故意拖长了调子，“当然有啊，你也来找找？”
　　时启果真是不知挑衅男友的后果，直到最后实在受不住，喘着气道：“……在柜子里。”
　　江允摸出红包，似乎有些紧张，手指摩挲着红包撒着金粉的封面，一直没打开。
　　能摸出来，里面有一个形状微微凸起。
　　时启黑发湿润，他把自己的红包拿出来，笑着拆开：“让我看看你给了多少……”
　　红包里掉出来一个小东西。
　　时启一怔，拿起来，那是一段红绳。
　　是……那次在演奏会的工作人员送的。
　　时启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仍是捏住桃胡看了一眼。
　　上面刻了他的名：允。
　　“这么巧吗？”时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送的也……”
　　江允拿出另一段红绳，眼中带着很温柔的笑意。
　　他们竟是想到一块去了——两人都将那条承载着记忆的红绳拿去加工刻字，最后竟然成了一对真正独一无二的情侣手链。
　　“以后戴着它，你就会想起我了。”
　　“我会一直戴着。”
　　“我……我也是！”
　　烟花在弥漫着金色的深夜里轰然炸响，一弯明月盈盈洒下光辉，在万千“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中，白寻抱着吉他，唱着“明月几时有”，贺随站在阳台，在衣香鬓影的宴会里独自望着天空，而陆敛缓缓睁开双眼，护士急忙按响了铃，一众医生慌忙跑来为他检查。
　　“现在是什么时候？”陆敛有些困惑地望着外面的烟火满天，“为什么在放烟花？”
　　“现在是春节了。”陆母微笑着摸摸儿子的头，“你醒了，时启一定会很高兴的。”
　　“……时启？”陆敛按了按太阳穴，困惑道，“他为什么会高兴？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无论如何，起码此时此刻，他们都望着同一轮明月，在新一年到来之际，命运的齿轮再度转动起来。
　　闹到好晚才睡，时启被来电醒来时已近中午，陆母给他发短信，告诉他陆敛恢复了，但医生说需要静养，陆母打算把陆敛接回家住。
　　“哦，好的，他醒来就太好了。”时启还没发现异常，直到挂了电话，系统提醒他看好感度。
　　时启一看，陆敛的好感度居然在一夜之间，跌到了30。
　　时启整个人都懵了，他不会还在梦里吧？
　　系统道：“他忘记了过去和你的事情。”
　　时启：“……”
　　难怪陆母没让他去看陆敛了。
　　这时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他妈妈。
　　“启启，你怎么不在家？”时母问，“我和你父亲回家了，没有告诉你，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时启一惊：“啊……我去我……，朋友家过节了。”
　　时启现在还不确定，他父母对于江允的接受度如何。
　　时启匆忙收拾了行李，就要往家赶，江允便送他回去，顺带着给时启一件高领毛衣，示意他遮挡一下吻痕。
　　时启脸色爆红，慌忙穿上，又瞪了江允一眼，到家后，他想把江允介绍给他父母，又想起他父母知道江允。
　　江允彬彬有礼地和时母聊天，时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花生瓜子，直到时母将江允送走。
　　“江老师怎么现在和你关系这么好了？”时母诧异道，“我以为你们已经没有联系了。”
　　时启抱着抱枕，很紧张地看着时母。
　　“……”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时启心一横，说道。
　　时母颤声道：“启启，你交男朋友了？怎么也不告诉妈妈？”
　　时母的表情有些奇怪，时启道：“现在不是知道了嘛。”
　　时母开口便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早年我们就已经和另一家订了娃娃亲，等到你们毕业就成婚。”
　　时启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这种事情得经过我的同意吧？”时启不可置信道，“对方是谁？我不要！”
　　“你也认识，是陆家那孩子。”时母道，“开始不告诉你，只是因为你太小了，等你十八岁再告诉你，启启，陆家那孩子很好，和你年纪也相仿，江允毕竟曾经是你的老师，你们这样，实在是太……”
　　时启整个人如遭雷劈。
　　到底是知道自己有未婚夫这件事情可气，还是未婚夫对他的好感度已经掉到了30这件事情可气？
　　简直是旗鼓相当！
　　“我、不、要！”时启一字一顿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他的攻略已经快结束了，谁成想遇到了这么一只拦路虎，时启真的要心梗了。
　　时母道：“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改了，启启，你现在生气，但你觉得你和江允能长久吗？江允是很有野心的人，你能追得上他吗？”
　　“可是，”时启喃喃道，“他很爱我。”
　　“你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时母摇摇头，叹声道，“他做下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一直以来，时启都未见过时父，这个人在游戏里几乎从未被提及，时启也从未见过他。
　　系统道：“他并不是你亲生父亲，而是你的后爸。”
　　“……”
　　时启有种预感。
　　完了，他可能遇到游戏里的“反派”了。
　　果然，自打听说了时启的恋爱事情，时启就被撤销了出省的资格，每天不能离家太远，而且有保镖跟着他，甚至他的电话也不能打，被没收了。
　　过了几周，时启实在受不了了。
　　“你们这样太过分了，我要见他！”时启愤怒道。
　　保镖彬彬有礼，片刻后，有人将他的手机送回来，道：“时总说了，他已经妥善处理了你和对方的分手事宜，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络他了，否则，对方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居然用江允威胁他，这反派果然很有一手。
　　外面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时启打开江允的聊天记录，发现有人假装他和江允发了不少短信，内容无异于是厌倦了，不想继续了，觉得江允家境不好，甚至还隐约有自己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暗示。
　　江允拨过来的通话都被拒绝了。
　　但倘若是直接的说，恐怕江允会立刻反应过来，但聊天这人着实很厉害，他伪装成时启的口吻，足有十成像，哪怕是时启自己也难分真伪，江允显然是信了，今早他发过来一条：我来找你。
　　“时启”过了几小时，回复：分手吧，不等了。
　　时启正想发一条新的消息，告诉江允那不是他发的，他的手机震动一下，江允回复：随你。
　　时启简直怒了，他正要拨过去一个电话把江允骂得狗血淋头，保镖飞快地把手机抢走了。
　　时启：“你还给我！”
　　保镖抬手，把手机在时启眼皮子底下从窗户扔了下去。
　　时启来到窗户旁，外面大雨交加，在一片模糊的雨雾中，他看到了一个人，穿着黑外套黑裤子，在雨中没有大伞，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然而时启心里有一个笃定的信号：那是江允。
　　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还要来？
　　为什么不打伞？
　　大约是有所感应，江允自楼下抬头，望着窗口往下看的时启。
　　时启立刻转身，在保镖的拼命阻拦下冲到门口，然而保镖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没办法冲破人墙。
　　系统：“你不能出去找江允！”
　　随着时启的动作，蝴蝶效应不断往前涨，一格两格，红彤彤的信号灯在闪。
　　江允的衣服湿透了，而房间里的时启，干净又柔软，像是个出尘的小天使。
　　少年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热烈而迅速地消散吗？江允不知道。
　　他并没有任何感情的经验，和时启的第一次，都是他跌跌撞撞，试图用最完美的姿态去守护爱情，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一条条厌倦意味的短信。
　　他还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现在该生气，该不顾一切把时启抢回来，可是心都不在他这里了，抢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离开了。”一旁的佣人说着，把一个笔记本递过来，“还说，把这个给少爷。”
　　那是他和江允相爱的证明，自从那天之后，江允便把那笔记本连同书签一起妥善存放着。
　　时启知道，这对江允来说很重要。
　　可他从未想过，江允有一天，竟然会把这个本子还给他。
　　时启接过本子，输入最开始的密码。
　　不对。
　　江允……改密码了吗？
　　时启眼睛有些模糊，他输入自己的生日，江允的生日，都不对。
　　他想了想，又输入一串数字。
　　“咔哒”一声，密码锁开了。
　　——那是他和江允告白的那一天。
　　时启心中宛若点燃了一捧熊熊燃烧的火焰：“你们都给我滚开！”
　　他从未那么生气过。
　　他用力一把推开保镖，冲出门去，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江允。
　　江允走了。
　　他、他怎么能走呢？
　　雨水顺着发丝落下来，滴进眼睛里，酸涩不止，时启慢慢蹲下来，抹了把脸。
　　他有点想哭。
　　蝴蝶效应进度条飞快地涨，在这一刻，终于停在了50％的地方。
　　时启的眼前再度出现了时钟，说明时间要大幅度流逝了。
　　时启怔怔地看着时针转动起来，一圈，两圈，三圈……
　　最后转到第四圈，终于缓缓停止了。
　　分针仍在转动。
　　周围的景色光怪陆离，他仿佛站在由时间组成的奇异长河之中，随手捞一把便是亮闪闪的时间碎片。
　　江允首次登上舞台，一爆而红。
　　白寻在舞台的高脚凳上，唱着一首rap。
　　贺随微笑着，和旁边的歌手说着什么。
　　陆敛在夜深人静之中，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后来江允变得冷漠毒舌。
　　白寻不再是当初那个想当老师的好学生。
　　贺随总爱拿一条绸布，在屋里静静地听时间转动的声音。
　　而陆敛，则是变成了众所皆知的恐同患者。
　　“要回到[现在]了。”系统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时启松开手，那些沙砾重新落入水中，汇入海洋。
　　他轻声道：“嗯，回去吧。”
　　他的记忆一点一点回来，从他踏入选秀舞台，看到江允的那一刻开始——
　　他们五个人的宿命，就已经变得那样不同了。


第163章 
　　系统：“蝴蝶效应未超过50％， 判定世界不经过重置。请选择你将踏入的节点。”
　　时启面前出现了一段时间轴，总共是两个节点，起点是他进入世界的那一刻， 重点是他被迫打出BE结局前的一分钟。
　　时启抹了把脸，说：“等下，让我缓缓。”
　　他失去的记忆一瞬间回来， 令他有些混乱。
　　他进入小时候的世界那段时间，当真是一点之后的印象也没有，之后脑子里会冒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只当是幻觉。
　　这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明白了。时启一直追寻的答案也都有了解释， 然而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起码最初，他只和江允谈过恋爱， 但是回到现实，四个人都和他有情感纠葛，哪一个都无法回避，有黑化的危险。
　　而且也没有给他选择， 回到终点前的一分钟，恰好是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全员黑化的那一刻， 时间卡得可真好啊。
　　时启很想逃避现实， 可他已经逃过一次了。
　　他叹了口气，抬手选择了终点。
　　[剧情置入中……]
　　时启眼前暗下来， 犹如大幕揭开，黎明破晓前那一刻的黑暗，无比的沉寂， 静默， 而眼前再度亮起来时，他听到了陆敛的声音。
　　“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百分百还原现场， 时启的脑袋懵懵的，思考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朦胧，光晕在摇晃，他喝醉了，他正在用意志力对抗醉意。
　　随后，他看到了一旁的江允。
　　十月中旬，外面寒冷，店内则温暖如春，再加上火锅原本就是热性的，大家都脱了外套，江允穿一件米色的针织衫搭配白衬衣，看上去竟有几分学生气的模样。
　　很像……第一次见到的江老师。
　　大家的变化都已经很大了，他们甚至可能已经不记得刚和时启见面时，他们都是什么模样。
　　但时启记得。
　　他的印象还很深刻，因为他度过的年岁，要比他们少很多很多，故而每一个记忆的碎片都尚未蒙尘，每一个遗憾的擦肩而过的场合都记忆犹新。
　　时启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一旁舌战群雄的白寻突然注意到了这一幕，随后是离得最近的陆敛。
　　白寻：“怎么了，很难受吗？”
　　陆敛紧张地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贺随正要过去，江允却已经走过去了，他弯腰，抬手碰了碰时启的额头。大概是喝得上头了，触碰到的皮肤有些烫。
　　他的睫毛湿漉漉的，被泪水沾湿，像是蝴蝶饮露水，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感。
　　“我头疼……”他小声道，语气像是在撒娇，“难受。”
　　此起彼伏追赶的黑化值停下来了。
　　“可能是喝多了。”江允起身，拿起一旁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随后道，“我先送他回去休息，顺便买点药。”
　　“我也去。”陆敛听到时启的话，便已经打算去买药了，孰料江允比他想得更多，但陆敛也不是为了和江允争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担心时启。
　　江允看了他一眼，是尤为冰冷的眼神。
　　这家伙是时启的未婚夫。
　　贺随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应该也都吃够了。”
　　突然冒出来第五个人的名字，令贺随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时启到底还有几个好哥哥？他也不清楚。
　　白寻从果盘里拿了一串酸甜的葡萄：“你吃点水果，可能会好点。”
　　时启含着葡萄，裹着江允的外套，揉了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
　　但大家都以为他生病了，时启也不好说自己没事，只得默默应了这个误会，毕竟他现在的确有些不舒服，醉呼呼的，这个情况下，难保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
　　可时启有太多想问的了。
　　他想问白寻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四年过去，白寻竟然还在为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他受到的伤害谁也无法弥补。
　　他想问贺随，既然当初看到了他的地址，为什么不来找他，又为什么在长大之后四处寻找他。
　　他还想问陆敛……
　　陆敛肯定还没有记起来他的事情，他的记忆甚至停留在他还没进入最开始世界之前的时候了，他一点都没想起来，他们曾经一起过圣诞节，一起和贺随玩，一起滑雪。
　　现在还得被迫和他结婚，陆敛现在的心情，也一定很难受吧。
　　江允牵着时启的手，他的手宽大干燥，将时启的手扣住时，似乎从指缝中迸发出一团火苗，自血液中流淌，窜至四肢百骸，激起融融暖意。
　　时启脚步有些踉跄，江允便慢下速度等他。
　　外面的空气有些潮湿，时启感觉头脑清醒些了，然而江允依旧走得很慢很慢，他的侧脸冷淡隽秀，然而他的手腕，却一直戴着那串红绳。
　　而他的红绳呢？
　　“你把红绳还我。”时启想把手拉开，和江允说些什么。
　　江允却更用力地扣住了他的手，并不会让时启感到疼，却无法轻易挣脱。他转过头，看着时启，眼睛一扫他，突然开口道：“日记的密码……”
　　“还没分出胜负呢，”时启闷闷道，“你不要告诉我。”
　　他知道密码是什么。
　　也知道里面的内容。
　　只是不知道，江允为什么要把这本日记还给他，是因为，当时他已经决定放手了吗？
　　回到屋子里，时启躺在床上，看江允忙东忙西，明明不是他的宿舍，他却自如地像个主人一般，陆敛取来温度计，让时启含着，时启的眼睛很黑很亮，此刻却像是笼罩了一层雾气，如泛着潮的春江水，好看极了。
　　那药有催眠的效果，时启很快困了，于是侧躺着，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江允和陆敛低声聊着什么，旋即，他的枕头底下似乎被人放了个什么东西。
　　时启本想看一眼，但他实在太困了，心里浮动着念头，便睡了过去。
　　他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把恢复记忆的事情说出来。
　　可恢复记忆总该有个契机吧？譬如突然撞到地上，或者受刺激之类的，突然就恢复记忆，好像有些奇怪。
　　时启决定继续假装不知道。
　　第二日，时启摸了摸枕头下，发现是一个小手电筒，他总是忘记准备。
　　是江允修好的那只手电筒。
　　昨天休息后，大家又恢复了平时的练习，时启因为太久没练，动作都快忘光了，幸好有系统提醒，加上他勤学苦练，很快把进度追了上来。
　　吃午饭的时候，白寻又来和时启一起吃饭了。
　　这次江允没跟上来，他似乎有个广告要拍，上午都不在练习室里。
　　大家都故作忘记了昨天的尴尬，你不记得我有未婚夫，我不记得你说穿女装，他不记得我提起了学长，大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但陆敛自从曝光了未婚夫的身份后，就又不自觉变得霸气了些，他望着时启对面的白寻，突然诚恳道：“我的卡给你用，别客气。”
　　白寻微笑，故作不知道陆敛的潜台词：“不必了，我和你又不熟，多不好意思啊。”
　　“那你和时启就很熟吗？”陆敛立刻道，“明明也就认识了一个月。”
　　白寻悠悠抬起眼，意味深长。
　　时启的心“咯噔”一跳。
　　最怕就是提到陈年往事的某个字眼。
　　“并不只是一个月。”白寻挑起一侧唇角，道，“时间……可要比你以为的要久。”
　　自从昨晚白寻说时启会穿女装给他看这件事之后，陆敛对白寻格外警惕，明明不像竞争对手，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一招，果然是一丝都不能松懈！
　　陆敛越发焦急，渴望这个节目早点结束。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时启淘汰，他和其他人自然见不到面，可陆敛也知道，时启打死也不回家，为的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出道，他似乎非常不想回家，那么陆敛也会支持他。
　　白寻很快就离开了，然而时启手中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宿舍五楼见。
　　时启有些哭笑不得，白寻是对他的女装始终念念不忘啊！
　　时启攥紧了纸条。
　　下午的训练，是贺随带着他继续做失明训练，时启现在已经不太害怕黑暗了，贺随走路会刻意发出些声音，让时启有安全感。
　　贺随道：“今天感觉怎么样？你的脸色有些白，训练强度是不是有些大了。”
　　“没有，我觉得很好。”时启道，“我昨天头疼……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贺随似乎顿了顿，问：“什么事？”
　　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时启咽下了原本准备好的问题，换成了另一个：“你还记得……你有一次来A市办钢琴演奏会么？大概是你十七岁的时候。”
　　贺随道：“我记得，那时候我本该在外留学，但主办方邀请我去办，而我有一个预感，我想也许会见到你，于是我就去了。”
　　“我去了。”时启说，“我特地去看了你的演奏会，你那时候像个王子一样。”
　　“你去了？！”贺随似乎有些震惊，“可我没……你为什么不叫我？”
　　“你身边的人太多啦。”时启笑着说，“我挤不进去啊。”
　　贺随沉默了许久，直到时启走上了两层楼梯，他也没有说话。
　　有练习生闲聊的声音，浅浅传入耳膜，贺随带着时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时启正想揭开蒙眼的布，贺随却按住他的手腕。
　　“虽然现在说这件事不合适，但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有没有记起来，我做手术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
　　时启一阵愕然。
　　他以为贺随没有去找他，是因为不想找。
　　可贺随的话似乎另有隐情。
　　“我给你留了纸条的。”时启认真地说，“那天我搬家，不能不走，给你写了我家的新地址和电话，交给了你家的女佣。”
　　贺随眉头拧了起来。
　　他注视着时启，时启并不能发现贺随灼烫的视线，眼中情感浓郁到极致。
　　“可我并没有收到任何字条。”贺随说，“她说，没有人来过。”
　　“时启，你没有骗我吧。”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从时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贺随就已经相信了。
　　“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贺随的声音，似乎有些抖，他向来都不动声色，无论发生什么，都用微笑伪装。
　　但在时启的面前，他突然不想装了。
　　他变回了那个脆弱又内向，苦苦等待一整天的小孩，在日以继夜的迷茫愤怒与困惑中无法平静。
　　而这一刻，他忽然就得到了救赎。
　　不是遗憾。
　　是误会。
　　他和时启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纯粹而真挚，寻找了那么多岁月的贺随，终于等来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月任务——
　　[探索贺随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请领取您的奖品。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力量10，贺随的秘密纸条x1！”
　　贺随的秘密纸条：
　　贺随一直在找儿时的玩伴，那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他没有任何线索，仅能凭借自己儿时模糊的记忆寻找。
　　而这一刻，所有的痛苦、悲伤和难过，全都消散了。
　　原来现实要比他想象中仁慈得多。
　　时启忽然懂了，贺随一直在找他，他或许在等待的，是一个残酷冰冷的真相，但现在，他被治愈了。
　　那句话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继而，纸条上浮现出金色的文字：
　　恭喜您已集齐“贺随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贺随的CG收集栏！
　　纸条打着卷，缓缓收起，一个透明屏幕出现在上方，逐渐有了色彩：
　　初舞台上，贺随找时启借了一根皮筋，笑容肆意俊美，桃花眼波光粼粼，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练习室，贺随带着些恶作剧的心情，轻轻拍了下时启搭在头上的毛巾；
　　宿舍里，贺随手执吹风机，长睫垂下，认真又细心地为时启吹出一个爱心形状的刘海；
　　超市里，贺随穿一身长款修身风衣，银发披肩，被时启教训一顿，表情又震惊又错愕；
　　漆黑的练舞室内，贺随穿一身白羽毛卫衣，捉着时启的手，往他的嘴里喂了一颗糖果；
　　同样是练舞室内，贺随戴一副银色单边眼镜，冰冷又禁欲，唇边衔一根Pocky，与时启鼻尖相触；
　　华丽的音乐厅内，贺随身着白色礼服，五指翻飞，演奏一曲钢琴曲；
　　贺家的宅子里，银发少年站在大门口，眼中始终带着期待又璀璨的光芒，想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他的男孩。
　　银色光辉散落，化为一颗颗的小星星落了满地，随后化为光粉湮灭，无数张带着或感动或暧昧的画面在时启眼中一张张划过，每一张都带着华美悠扬的旋律，最后又一张张消失，归为了一句话：
　　“心灵相契，灵魂共通，我的缪斯，我的爱人。”


第164章 
　　这次贺随的CG解锁实在出乎时启的意料， 待画面化为沉寂，他感觉到贺随离他又近了一些。
　　他身上那股很好闻的气息蹿入时启的鼻腔，淡柠檬香气， 带来一丝丝凉意，是时启很喜欢的味道。
　　“突然发现，我们真的错过了很多时光。”贺随低声道， “我等了你好久，你也同样等过我，甚至之后我们都相遇过……”
　　贺随的好感度蹭蹭地涨， 目前已经到九十一了。
　　贺随轻声叹息， 带着股旁人从未听过忧伤又含笑的叹息，他说：“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贺随。”
　　眼罩被人摘掉，但眼前却是温柔的暗色，令时启很快看清了贺随脸上的表情。
　　他从未见贺随如此开心过，一贯的优雅与从容不在， 那笑容，更像是在旅途中偶遇的少年， 开朗又明媚， 宛若尚未炽热的阳光，既通透， 又明亮。
　　于是时启也笑了：“我叫时启，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段模糊却快乐的记忆，或许时间会带走很多细节， 但心底里那种油然而生的轻松与快乐是无法忘却的——
　　“你俩干嘛呢？”陆敛拎着可乐， 奇怪地看着这俩人，“训练结束了吧？该回宿舍了。”
　　贺随立刻面无表情， 看了陆敛一眼，嫌他碍事。
　　陆敛才不管贺随怎么样，把可乐递给时启，贺随冷飕飕道：“时启喜欢喝柠檬水。”
　　“饮料都是香精，不如鲜榨的好喝。”陆敛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开个柠檬水店啊！”
　　“好了，喝可乐也挺好的。”时启日常维护世界和平，“咱们回去吧？”
　　贺随幽幽看了眼时启，不说话了。
　　陆敛反而有些纳闷，平日里贺随可没这么听时启的话，今天倒是转性了。
　　“小考成绩快出了吧。”陆敛随口道，“也不知道网络投票进行得怎么样了。”
　　时启突然想起来，他有手机啊，可以偷偷看一眼，于是回到宿舍，便拿出手机，看了眼网络投票。
　　结果发现大差不差，势均力敌，一部分人觉得江允组好，有一部分则是贺随的粉丝。
　　还真是焦灼。
　　这次投票的结果对二公肯定会产生不小的影响，但连时启自己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他关上手机，正要放进抽屉，却看到了里面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同样陪他度过了四年时间。
　　时启心中感慨万千，同时他心里还带着股酸涩感，江允把日记还给他，原因不言而喻。
　　无非就是，放弃了。
　　可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
　　时启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有些生气。
　　小说里不是这么写的啊，不都说男主情比金坚，不离不弃，到死也不放手吗？
　　江允倒好，和不是他的人聊了段时间，连他人都没见到，就说要分手，一点坚持都没有！
　　时启把密码按得噼里啪啦响，他心想，就算江允想复合，他也不会同意的。
　　万一反派又来阻挠，江允岂不是又要和他分手？
　　然而他正想打开本子看一看，却发现……
　　打不开。
　　密码不对。
　　可这，就是他们在一起那天的密码啊，他还亲手打开过，这是怎么回事？！
　　时启迷茫了，他又试了几次，见鬼了。
　　陆敛说：“干什么呢？看你在这里捣鼓半天了。”说着，一手搭在时启肩膀上，笑着凑近一看，“呦，你还写日记呐，这么细腻。”
　　“你会解密码吗？”时启郁闷道。
　　陆敛研究了下，道：“这种本子，我倒是可以给你暴力拆解密码锁，但打开就不好看了。”
　　时启立刻道：“那就算了。”
　　陆敛一手玩着时启的头发，发尾毛茸茸的，像小动物的绒毛一样柔软，陆敛突然体会到了某些不可言喻的乐趣。
　　时启看了陆敛一眼：“你是住过院吗？”
　　陆敛轻松地说：“你怎么知道？的确是住过一次，我好像是摔到了头，于是躺了好几个月，那段时间记忆模模糊糊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这事？来医院看过我吗？”
　　时启想了想，既然陆敛已经忘记了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那还是不要告诉他了，毕竟那段时间陆敛实在痛苦脆弱得令人心惊，万一让他回忆出什么来就糟糕了。
　　于是时启随便编造了个理由：“是你妈妈告诉我的。”
　　“我妈？”陆敛皱起眉，“你加她了？！”
　　陆敛的语气急促，激动，有些不同寻常。
　　时启：“加了呀，就随便聊了一些事情……呃。”
　　陆敛太阳穴在跳动，尽量放松，问：“都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时启说，“总不能聊婚约吧，那实在太尴尬了。”
　　陆敛松了口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和她聊这个，可以吗？”
　　时启想说他当然不会聊这种事情，然而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随口“嗯”了声，开始思考其中的古怪之处。
　　当时陆敛分明就是很恐同了，而且陆母对陆敛也很好，可为什么非要他们在一起呢？他也是男人啊。
　　何况这婚约也不是不能取消，陆敛打死都不愿意的话，家里还逼他结婚，是不是太奇怪了。
　　陆敛的表情也很奇怪。
　　不想还好，一细想，总觉得全是BUG。
　　于是时启就去和陆敛他妈妈联系了，说了几句问候语，又和阿姨汇报了下陆敛的情况，还是陆母先提起婚约的，问他觉得陆敛怎么样。
　　态度挺好的，是很开明的家长。
　　时启疑虑陡增，又试探地问，如果他们最后没在一起的话会怎么样。
　　陆母说希望你们都开心，即使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何况陆敛原本就喜欢你。
　　时启快速回了几句话，随后面色严肃，望着刚洗过澡，正胡乱擦了几下短发，打算喝杯水的陆敛。
　　贺随有事出去了，房嘉然则已经上床休息了，陆敛注意到时启投来的目光，心虚地喝了口水以作掩饰，随后故作自然道：“怎么了，这么严肃。”
　　时启小声道：“你和我出来一下。”
　　陆敛又擦了几下头发，随后跟着时启离开房间。
　　时启拐过走廊，来到了透着一点光的暗处，这里平时没有人会经过。
　　陆敛平时洗澡出来，都习惯光着上身，但时启搬进他的宿舍之后，陆敛反倒穿上了上衣短裤，肩宽腿长，身材极好，肌肉虽明显但并不夸张，线条流畅利落。
　　“到底怎么了？”陆敛换了个更轻松的语气，“难道是饿了？哥哥带你吃宵夜去。”
　　“其实你没有被逼婚，对吗？”时启突然冒出一句。
　　陆敛的表情一滞，喉结微微滚动一下。
　　“你听谁说的？”
　　陆敛显然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人，但时启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陆敛的动机。
　　“这不重要，但你可以不和我结婚，也不会被赶出家门，没收财产，对吗？”
　　陆敛正要说话，时启截住他的话：“……不要骗我，可以吗？”
　　你以前从来没有骗过我。
　　你只会把最好的东西给我，但你全都忘记了。
　　这一刻，陆敛的内心尤为挣扎，他不知道说出真相的后果是什么，天下也没有不漏风的墙，时启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告诉他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陆敛在犹豫。
　　时启反倒很想知道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了。
　　不是被强迫的话……
　　陆敛的情绪起起伏伏，他有些紧张，不停地吞咽口水。
　　这辈子也没这么紧张过，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
　　“时启？”外面隐约传来了白寻的声音。
　　糟糕，他忘记了白寻约他的那张字条了。
　　白寻来找时启了，经过他这一大段，陆敛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胡乱抹了把脸，掩饰掉眼中情绪，看着白寻走过来，用轻飘飘的眼神看了眼陆敛，随后落在时启的身上。
　　“我到处找你呢。”白寻冲时启一笑，“怎么跑这儿来了，黑漆漆的。”
　　时启经过训练，已经可以在黑暗的地方坦然面对了，现在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时启又感觉有点头疼。
　　时启有时候觉得，白寻像一只凶狠的鲨鱼，很执着，不达到目的，就绝不会放弃。如果今天拖延，明天白寻肯定还会继续约他，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把事情一次性解决清楚。
　　陆敛本该松一口气的，然而除了庆幸之外，更多的失落袭击了他。
　　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看着白寻带着时启离开，陆敛又皱了下眉：“你们干什么去？”
　　白寻头也不回：“秘密。”
　　陆敛回到宿舍，烦恼了很久，突然回忆起来，昨天聚会的时候，时启说白寻要看他穿女装……
　　靠，刚才白寻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陆敛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然而他不知道白寻带时启去了哪里，出去也是瞎转。
　　今晚注定要有人孤枕难眠了。
　　白寻一言未发，带着时启一路上了五楼，用钥匙开了门，时启感觉这屋子有点熟悉，又仔细看了几眼，一惊。
　　这不是江允上次带他来的那间屋子吗？白寻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你为什么……”时启立刻转头看向白寻，却发现白寻以往总是含笑的眼中，此刻却显得有些冰凉，原本便是冷色调的雾蓝色眼中，仿佛有化不开的冰雪。他微微抿着唇，将时启推到床上。
　　被褥柔软，且十分干净，大约是有人定期更换，他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晃悠起来，叮当作响。
　　这时候，时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白寻好像不高兴了。


第165章 
　　白寻把他放到床上， 望向时启空空如也的耳垂，抬手，似乎想触碰一下， 却被时启下意识地躲开了。
　　“你忘了和我的约定，”白寻紧紧抿着唇，垂下了手， 声音显得有些冷淡，“也没有戴那枚耳钉。”
　　时启结结巴巴道：“我没忘，只是……”
　　只是想拖延罢了， 时启对女装着实敬谢不敏， 然而一看到白寻，他的气势就情不自禁地弱了下来。
　　白寻“嗯”了声， 打断了时启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时间，他起身，道：“衣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在哪里？”时启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硌着了，他起身一看， 原来他是把装衣服的服装袋给压着了。
　　时启挺想看看白寻给他准备了什么衣服，毕竟白寻是个正经人， 他的审美应该也不至于那么……
　　抖开衣服的那一刻， 时启彻底噎住了。
　　瞳孔地震。
　　“这、这个……我真的要穿这个吗？”时启声音微微颤抖着，他求助般地望向白寻， “就没有……普通一点的吗？”
　　“本来想找你第一次穿得那种衣服，但没看到合适的。”白寻视线微微瞥向一侧，声音显得很是淡定从容， “这件衣服， 你穿应该会合适吧，毕竟你之前也穿过。”
　　我什么时候穿过啊！
　　系统咳嗽一声：“当时你不是让我随机换装么， 有一次好像换到了这种风格的。”
　　时启：“……”
　　热泪洒在风中。
　　时启拎着那衣服，犹豫了一下，他们两个男生，他还去卫生间换装，会不会太刻意了？
　　时启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就这么换吧，都是男的又不会怎样。
　　反倒是白寻，一手翻出手机，很自然地垂下视线，看起来像是在玩手机，并没有盯着时启看，让时启轻松了些。他迅速地脱掉上衣，捏着那衣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套上了。
　　白寻的视线看似落在屏幕上，然而注意力却还在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宛若小爪子捏在他的心上，半分都松懈不下，他撩起眼皮，看到裙摆落下前一截柔软白皙的腰线。
　　他舌尖顶着腮帮子鼓了鼓，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忽然道：“我还有些东西没拿，等我一会。”
　　白寻推门离开了。
　　白寻走后，时启才放松了些，他将自己的裤子也脱掉，因为穿上会显得很奇怪……
　　可是不说别的，光穿这个也很奇怪啊！
　　但时启更倾向于白寻是想报复回来，因为女装喜欢他的，也因为女装结束，倘若白寻真的能放下过去，那好像也是件好事。
　　时启一边琢磨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开始和各种拉链作斗争，各种蕾丝边搞得他头皮发麻，久违的羞耻感再度袭击了他。
　　最后，时启才发现这裙子的绑带是系在背后的，几根细线缠绕而成，是他的手够不着的位置。
　　时启：“……”
　　他坐在床上，有些呆呆的，然而内心很悲愤，他为什么落到了这般田地？
　　为什么重来一次，他还是没有逃过骗白寻的宿命？！
　　系统：“你还是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要知道，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系统这话似乎别有深意，然而好像又什么都没说。时启无聊地点开任务栏，他记得之前有一个任务完成了。
　　——特殊任务——
　　[使用“宿命回转”回到过去——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时启正想点击领取，门“嘎吱”一声开了，时启心里一抖，立刻看了过去。
　　白寻拎着一个黑色精致的礼品袋走进来，正想说什么，抬眼看到时启，便是一眼都移不开了。
　　时启穿着他亲手挑选的黑白格的女仆装，露出了明晰的锁骨线，他的骨架小，穿女装也丝毫不违和。
　　他平时都喜欢穿宽松的衣服，而这条裙子则是收腰款式，将那一段细窄腰线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而白色带蕾丝花纹宽大的裙摆盖住了他的大腿和膝盖，白皙的小腿露了出来，因为坐姿的关系微微挤压，显得肉感很足。
　　“你终于回来了。”时启似乎松了口气，“这衣服后面……系不上，要不你就这么看看吧？我穿好了。”
　　白寻随手将礼品袋放在一旁：“我帮你系。”
　　他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时启大部分都已经穿好了，各种复杂的拉链与丝带，衬得他皮肤如同奶油般香甜，真令人想尝一口。
　　白寻从背后靠近他，他身上有种海风般清爽又透着暗郁植物般的香气，仿佛将亮的黎明破晓，又像骑着单车飞快驶过你身边带动的一阵微风，闻起来很清爽，丝毫不会给人带来压力。
　　这些人都很喜欢用香水，反倒是时启，什么都不喷，身上只有白寻最爱的柠檬香气。
　　很像柠檬蛋糕，好吃极了。
　　白寻抬手，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那几条细细的丝带收束起来，收紧，系住，将那些松垮的布料扯出细密褶皱来。
　　“好了吗？”时启转过头，侧脸却擦过白寻的手指，像一个美妙的阴差阳错。
　　白寻说：“好了。”
　　气氛有些太暧昧了，时启不自在道：“哦，那我脱了。”
　　白寻：“等等，还有一样东西……”
　　时启注意到白寻刚拿过来的礼品袋，他说：“是那个吗？”
　　白寻轻轻地“嗯”了一声：“感觉很适合你。”
　　白寻觉得适合的东西……能是正经东西么？
　　虽然这么想，时启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打开看了一眼，从里面摸出个毛茸茸的……猫耳朵。
　　时启：“这、这是什么？！”
　　他像摸到了烫手山芋一般，立刻把猫耳朵扔开了，白寻却拿起来，笑道：“很可爱啊，你就像小猫一样。”
　　哪里像了……
　　不对，他的确当过猫啊。
　　那段经历……
　　简直不堪回首啊！
　　时启头顶冒出的蒸汽都快可以去开火车了。
　　“就这一次，”白寻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戴上好不好？”
　　白寻虽然现在形象大改，但骨子里还是个很绅士礼貌的人，他并不想去强迫时启做什么，但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
　　但他知道时启最吃哪一套。
　　果然，时启被白寻软磨硬泡一番，最终还是妥协了：“……就这一次。”
　　“我给你戴吧。”白寻自告奋勇道。
　　他将那黑色毛茸茸的发箍戴进时启乌黑浓密的发丝间，那猫耳做工精良，会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微微抖动，看起来就像是真耳朵一样。
　　时启眼观鼻鼻观心，在白寻给他戴猫耳的时候，耳朵尖通红，直到白寻低声说：“好了。”
　　他和白寻面对面，他很容易就能看清白寻脸上的表情，那么认真，白寻的脸上甚至也浮现出了红意，他和时启就像两个喝醉酒的人一般，彼此互相望着，什么话也不说。
　　原来情绪真的能让人产生“醉意”，几乎别的什么也想不到，满眼都只有那个人。
　　“你真好看。”白寻说，那四个字像是气泡酒里的气泡在戳破前那一瞬间，他维持着一种微醺而喜悦的状态，他不停地重复道，“你真好看啊。”
　　越说，他的嘴角便上翘一分，眼睛越来越亮，他的眼瞳从蒙尘的大海深处，逐渐晕染开来，化为荧蓝色光点，最后变成了璀璨的蓝宝石。
　　只有他在意之人才能看到的宝石，是世界独一无二的。
　　系统：“白寻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93。”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同台演出，”白寻道，“你会戴上我送你的耳钉吗？”
　　他微微靠近时启，视线不自觉落在他的唇上。
　　仿佛如果说错话，他就要亲上去了。
　　时启自然注意到了白寻的视线，他不曾掩饰，那热烈得仿佛能灼烧一切的目光，令他感觉嗓子无端有些发干，他迟疑一瞬，正要开口，白寻却是凑近，一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脑勺，眼睛灼灼地望着他，缓缓低头亲了下来。
　　这感觉令时启后背都发麻了，那像是在吃一颗棉花糖，柔软得像无形的云彩，温柔地令人几乎要溺死在这片海域当中。
　　蔚蓝的海洋包裹了他，冰凉微咸的海风扫过他的刘海，绕过他的睫毛，最后落在他的唇上，温度骤然温热了起来。
　　白寻一直没有闭眼，他一直看着时启，似乎已经无法传达自己内心的情绪了，时启闭上眼睛，他的耳骨被人轻轻揉弄着，泛起了不自知的粉色，继而，一枚带着体温的物件贴在了他的耳骨上。
　　那是白寻的耳钉。
　　他取下来，戴在了时启的耳朵上。
　　黑曜石在灯光的照射下，切割面里反射出一个微妙而浩瀚的宇宙，星光承载其中，与一个少年从始至终从未放弃的追寻。
　　一个人名字会暗示之后的命运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他的名字，则已在许久之前，已经显露出了征兆。
　　“你知道吗，我后来去过你的学校，找过你，我去过你的城市，想和你偶遇，后来我才意识到，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我原谅你了。”
　　白寻轻声说：“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因为那件事和你生气了。”
　　——月任务——
　　[探索白寻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请领取您的奖品。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力量10，白寻的秘密纸条x1！”
　　白寻的秘密纸条：
　　白寻讨厌欺骗，任何欺骗他的人，他都绝不会再多看一眼。唯独一个人，他总在心里期待，与他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他终于等到了。
　　白寻曾经找过他吗？
　　时启一点都不记得了。
　　系统道：“那天贺随的钢琴演奏会，白寻也在场，只不过你和他都没有发现彼此。”
　　人生中最多的就是阴差阳错。
　　幸好，除了离别之外，还有一个词，叫久别重逢。
　　秘密纸条开始燃烧，在灰烬中，金色文字浮现出来：
　　恭喜您已集齐“白寻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白寻的CG收集栏！
　　淡蓝框卷着浪花出现在时启的眼前，仿佛海平面出现的一道彩虹般，画面依次闪过：
　　舞台评级前，白寻将时启挡在门口，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视他为洪水猛兽的时启；
　　练习室外，白寻看着抱着时启的江允，目露惊诧神情，脑袋上冒出三个感叹号，以及一团乱麻，那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烦意乱；
　　人来人往的超市里，白寻捏着个时启拿错的小盒子，略带调侃地看着时启发红的耳朵尖，结果被时启撞入怀中，顿时不太自在，随手将棒球帽扣在时启头上；
　　迷宫里，白寻手执一把水枪，危险抵在时启的脖子上，脸上仍带着笑意，轻巧拿走了他的咸鱼；
　　练舞室里，白寻和时启玩对视游戏，他穿牛仔衣酷酷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舞台上，白寻与时启戴同一款choker，时启收手中银链，带动白寻靠近他，白寻却变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给时启；
　　火锅店外，白寻带时启逃离粉丝群，他骑单车，衣摆因为疾风高高飘扬，与时启衣。前的束带缠绕在一处；
　　演奏厅外，白寻刚换的新造型，他低下头，专注地看他和七七的过往记录，在那一瞬间，错过了再次遇到时启的时机。
　　雾蓝的雾气蒸腾晕染，画面逐渐淡去，只余下海浪翻滚不息，在退潮时化为了蓝色的光点，留下一颗颗细小洁白的珍珠，随后最后变成白色的沙砾，随风飘散，在风里出现了一句话：
　　“和你错过很多次，幸运的是，我找到你了。”


第166章 
　　昨天晚上。
　　江允送时启回宿舍了， 白寻冷静了片刻，独自回了宿舍。
　　原本打算今晚约时启的，结果时启喝醉了。他思索片刻， 撕了张纸条，重新写下了一些文字，把纸条放进口袋。
　　过了很久江允才回屋。
　　白寻正抱着他那把吉他， 偶尔弹一个音符，似乎在发呆。
　　江允关上门，屋外的喧闹笑声被阻拦在一屋之外， 显得尤为寂静。
　　江允站在不远处， 远远投来视线。
　　今夜和白寻虽然同是一家公司，但他们两个在上这款节目之前几乎毫无交集， 白寻属于喜欢交朋友的那类人，而江允则属于生人勿近，他的行事作风都是独自一人，哪怕是跟拍综艺， 也拍不到什么妙语连珠的镜头。
　　江允走到白寻床边，语气平静：“我想和你谈谈。”
　　白寻的手指用力下按， 指腹传来痛感， 但他仍然是那副懒散模样：“谈什么？”
　　这纯粹是句废话，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但白寻赌江允不会直接说出来。
　　江允那样的人，情感表达需求无比淡漠，他对感情的表达也非常含蓄， 大约是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 他对周围的人都保有百分百的警惕。
　　但这回白寻赌错了。
　　江允直截了当道：“谈谈今晚的事情——你和时启的约定，取消吧。我欠你一个人情。”
　　白寻松开了手指， 琴弦发出轻微波动，他脸上挂起笑意，却仅仅浮于表面：“我和时启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手吧。”
　　即便料到了会有人找他聊今晚的事情，却没想到第一个会是江允，他简直是毫无耐心，一点都不像以往那么冷漠游离的模样。
　　然而越是这样，白寻的心越沉。
　　他知道江允和时启关系匪浅，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彼此之间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而他和时启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哪怕是把自己放在天平的高处，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回到现在。
　　时启看着白寻，突然说：“其实你以前的样子也很好看。”
　　白寻黑发黑眸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么潮，但仍然很有魅力，但时启猜还没有人看过白寻以前那种模样，丢进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是吗？”白寻眼睛眨了眨，盯着时启的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我想再亲一下。”
　　时启一噎。
　　“……我该换衣服了。”时启有些不自然地说，“时间很晚了。”
　　刚才时启几乎已经忘记了这里是江允的屋子，然而理智一回来，顿时有种他们俩背着江允胡搞的错觉……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你帮我解一下。”时启压根够不着后背的绑带，白寻便替他拆，手指总会不小心碰到他，一时间屋内静默无言，时启也看不到白寻的视线有多黏糊。
　　说起来，白寻还比他小呢。
　　正想着，时启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一开始他以为是听错了，继而听到了门锁“咔嚓”打开的声音。
　　时启当即浑身发凉，险些魂飞魄散，先不说别的，就凭他和白寻两个人在床上，他还穿着裙子，这一幕倘若被人撞见，就已经足够时启社死地去撞豆腐了。
　　然而根本没有地方逃！现在该怎么办？！
　　门开的声音宛若恶魔缓缓低语，旋即，江允开门进来了。
　　只有白寻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聊地抛着钥匙玩。
　　江允微微拧起了眉。
　　钥匙是一周前借给白寻的。
　　“你在这儿干什么？”白寻问。
　　江允反问：“那你呢？”
　　“之前不是说了，想一个人静静。”白寻说，“宿舍生活过得我压抑死了，你又不爱说话，还不如单人宿舍。”
　　江允：“就这样？”
　　“就这样。”白寻说，“我要继续冥想了，你可以离开了吗？”
　　江允突然道：“不，我现在要用这间房，你下次再来冥想吧。”
　　白寻挑眉：“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吧，江队长。”
　　江允嘴角竟是露出一丝笑意，他的目光有些冷，随后他以只有白寻和他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我知道他在这里，如果你不走，我们就耗着，直到他出来。”
　　白寻面色一变。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会走了。”白寻咬牙切齿道，“不想让他讨厌你的话，就离开这里。”
　　江允眉梢一挑，竟是完全不在乎白寻的话，反而转身，随手捞起一本书，靠在桌前，一副要和白寻对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白寻完全没想到江允离开了那副冷情冷性的外壳之后，居然变得这么……
　　操，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装逼怪。
　　江允可以，白寻却不忍心让时启继续呆在角落里，他咬咬牙，起身，作出最后的妥协：“我们一起走。”
　　江允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行。”
　　时启站在卫生间里。
　　他刚才紧张得要命，迅速把那些难解的丝带解开，果然危机才会激发一个人的天赋，他险些把自己的衣服穿反，穿好衣服，又听到外面门关上的声音，时启蹑手蹑脚地出了卫生间，屋里没人。
　　时启吐出一口气。
　　……白寻好样的！
　　但江允肯定知道了什么，他的黑化值叮铃哐啷地涨，涨得时启心惊胆战，幸好最后堪堪停在了89的数值上。
　　不算太危险。
　　但时启有点怕江允还有后招，来个瓮中捉鳖，于是保守起见，又独自在屋子里待了一会。这个时间，他正好领取了之前没有领取的东西。
　　——特殊任务——
　　[使用“宿命回转”回到过去——已完成]
　　请领取您的奖品。
　　“恭喜你获得了SS级道具音乐盒～”
　　SS级道具：音乐盒
　　道具介绍：该道具可选择播放任意一支歌曲，该歌曲具有特别buff加成，可选择使用时间～
　　是否使用该音乐盒？
　　是 否
　　时启猜到这个道具似乎也和抽buff是一个功能，但说了可以选择使用时间，说明不是强制的。时启就松了一口气，他选择“是”。
　　一个小巧的纯黑音乐盒落在他的手中，打开之后，是一个小男孩穿着纯白色礼服，手里捧着一支玫瑰花，坐在一颗星球上。
　　随后，音乐盒自动开启，小王子随着星球的转动缓缓旋转了起来。
　　播放曲目：《可惜不是你》
　　buff介绍：该buff可在玩家结束攻略后选择任意一名未攻略成功角色，与他单独度过一天。
　　请选择使用对象：
　　请选择使用时间：
　　居然……还能这样？
　　时启点进使用对象，发现目前只有第一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厉觉、云湛、方殊流，第二个世界目前显示为灰色，不能点。
　　时启：“……”
　　一旦有了选择，真的无法抉择，但这个buff感觉好好用诶……
　　系统：“你想选择谁？”
　　时启：“我不知道，都想选该怎么办？”
　　系统：“诶呦，你都喜欢吗？”
　　时启：“成年人不做选择，哼。”
　　系统遗憾道：“可惜你只能选一个，不过可以慢慢想。”
　　时启想了想，把这个buff收进了背包里，他等了很久，应该不会再有人出现了，他这才起身，轻轻推开了门。
　　左右一看，没有人。
　　时启顿时轻松了，长舒一口气，随后走向楼梯口——
　　江允靠在楼梯口，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长裤，面容被明暗交界线所遮挡，时启吓得叫了一声。
　　江允怎么在这儿啊！
　　江允明显就是在这里守时启的，他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害怕？”
　　时启：“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仿佛江允是什么大恶魔似的。
　　“在这里随便坐坐，没想到也能碰到你。”江允漫不经心地掸了下衣袖的灰尘，如是说道。
　　“哦这样啊……”
　　骗鬼啊！
　　江允的黑化值一直都没有跌，他该不会早就发现自己在房间里了吧？时启突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这家伙看着是一点心计都没有，谁成想怎么还有些腹黑呢？该不会是捏人设的时候混了点奇怪的东西进去吧？
　　“手里拿的什么？”江允的目光落在时启手里的礼品袋里。
　　时启立刻把袋子收到身后，倒退两步：“没什么啊。”
　　裙子和猫耳，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让江允看到。
　　后果会很严重。
　　“你怎么从我的房间里出来了。”江允又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仿佛只是随口道，“你应该没有钥匙吧。”
　　时启觉得江允是已经知道了答案，明知故问。
　　可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
　　“……”
　　沉默是最好的催化剂，这似乎激怒了江允，他的黑化值又往上跳了两格。
　　时启的眉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怎么办，说实话吗？
　　黑化值会涨。
　　撒谎吗，可是想不到借口。
　　五楼空旷，几乎没人会无缘无故地上来，导致连个解围的人都没有，时启额头冒汗，他在思考现在使用技能成功的概率会有多大。
　　……说服？魅惑？驯兽？
　　系统道：“我建议你先过个幸运。”
　　时启病急乱投医：“那就投幸运吧。”
　　他抬手一投。
　　系统：“幸运95，判定失败。”
　　系统遗憾道：“建议你现在别使用技能，成功的概率会很低。”
　　时启：“……”
　　你妈的。
　　这游戏绝对在针对他吧，85的幸运就没成功过几次！
　　时启：“过个心理学看看。”
　　系统暗骰一次，随后道：“江允现在的心情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就算你给出合理的借口，也无法阻挡他无比生气的心情，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把白寻当兄弟，白寻却背叛他，喜欢他的男朋友，他就快要克制不下去了。”
　　“……”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江允说，“在想白寻吗？”
　　话里已经隐约现出怒火。
　　系统：“请注意，江允的黑化值目前是95，处于危险范围内。”
　　江允的气息变得无比危险起来，时启只是望一眼，感觉江允随时在暴走的边缘了。
　　时启抿了抿唇，心一横，忽然开口道：“你告诉我的密码是错的。”
　　“不是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
　　他几乎是控诉道：“你骗我！”
　　江允原本即将点燃的情绪，在时启这一通话之后，突然间像是被水熄灭了几分。
　　他眼中逐渐显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想起来了？”
　　哪怕是时启一个一个去试，也要试很久，他了解时启，时启根本不会有那个耐心。
　　时启避开江允的视线，试图冷静地说：“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我们在一起的那天，以及……分手的那天，我明明打开了日记本，那时候的密码还是对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有些委屈，他想告诉江允，那些信息不是他发的，话也不是他说的，先提出分手的那个也不是他。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已经分手了，再扯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你打开了日记本，”江允喃喃道，“但你没有看，是吗？”
　　时启一怔。
　　他的确没有看，那天下着大雨，他打开日记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想去找江允了，因此忽略了其他的信息。他什么也没有看，回来之后，也没有看，就直接进行了时间跳跃。
　　但江允的话中，似乎蕴含着另一个可能性。
　　一个时启忽略了的信息。
　　那就是，江允究竟为什么要在那天，将日记本还给他。
　　“我没有看。”时启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江允却是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朝楼下走去，时启说：“到底是什么？！”
　　江允却回头，冲时启道：“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第167章 
　　走廊的窗户没有合上， 大风呼地刮进来，吹进一阵猛烈的雨雾，时启的衣服被吹得鼓起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这时天色竟是与他和江允分手那天极为相似。
　　黑漆漆的，阴云密布。
　　往下走， 低层的走廊明亮如昼，练习生或是说说笑笑，或是传来练歌的声音， 这是极为稀松平常的时刻， 直到看到江允带着时启从楼上下来，所有的练习生们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 全都震惊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向来孤身一人生人勿近的江允，竟然牵着时启的手！
　　倘若是练习，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跳舞肢体接触必不可缺， 然而二公江允和时启已经完全没有了练习，他们不在一间宿舍， 也不再练同一支舞， 甚至还在小组PK中成为了对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说，江允之前对时启的好， 其实是因为……
　　时启：“……”
　　时启灵机一动，当机立断，立刻反握住江允的手：“谢谢你今天帮我的忙， 来我宿舍里喝杯水吧， 太感谢了！”
　　一下就将这个场景变得合理化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练习生的目光变得了然， 于是又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时启松了口气，道：“你把密码告诉我吧，我自己看。”
　　宿舍里还有贺随和陆敛呢，他真不想让他们见面。
　　江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要请我喝水么。”
　　时启道：“……那只不过是个借口。”
　　时启的心思有多好猜，江允几乎立刻就知道时启心里的想法了，不过就是想扯开距离。原本江允的心里有多沸腾，现在沸腾的最佳时期已经过去了，于是江允现在又变得冷静理智了起来。
　　时启发现江允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但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
　　“我突然又不想告诉你了。”江允说，“到时候再说。”
　　时启：“？”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江允平日里做事风格都是极为干净利落的那种，从来不会说“之后再说吧”之类的话，而且江允现在居然在光明正大地反悔，这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哪怕是在过去谈恋爱的日子里，时启也没发现江允还有这一面。
　　可偏偏江允这么神秘，时启就愈发好奇了，心里像是有小猫不停地挠他，令他难受得要命。但大庭广众之下，时启又不好对江允说什么做什么。
　　“你告诉我吧。”时启小声恳求道，“我已经试过很多次密码了，都不对。”
　　他日记本的密码究竟为什么会变？难道说……
　　时启突然就想到，某次江允打开过他的日记本，难道他是在那时候把密码给改掉了？
　　多么诡计多端的男人啊！
　　他该不会在那时候就已经料到自己会因为日记本去求他了吧？
　　“马上就到公演日了。”江允一手撑在楼梯上，微微靠近时启，他穿一身黑卫衣，整个人几乎隐没在阴影中，而面容白皙，像是在暗处的刺客，“如果三公你能留下来，我会告诉你。”
　　“至于这个，”江允漠然道，“我替你还。”
　　时启手里的礼品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允的手中，时启“诶”了一声，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江允走掉。
　　可恶的男人！
　　时启着实太郁闷了，在背后冲江允拳打脚踢一番，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他能怎么办？
　　宿舍里，贺随在浴室洗澡，陆敛则拿着哑铃健身，房嘉然戴着耳机对着视频练习舞蹈，一时间宿舍里十分热闹，见时启进来，陆敛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心虚忐忑地望着时启。
　　时启却是有些累了，他看得出来，陆敛不想谈那件事，那么他也可以不问。
　　他很担心陆敛受刺激，想起当年的事情。那对陆敛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陆敛把一袋酸奶放在时启桌前，又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还在生哥哥的气吗？”陆敛踌躇着，像是下了大决定一般，沉重地说，“我还是告诉你为什么吧。”
　　时启看着陆敛。
　　陆敛沉默了一会：“我家里的确没有逼婚，他们仅仅是让我照顾你，希望我可以努力一下，但如果实在不合适的话，我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之前和你说被踢出家门没收财产之类的话，都是假的。”
　　时启：“……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因为我……”陆敛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一个时启完全没想到的答案，“我喜欢你。”
　　“啊？”时启不可置信：“可你不是恐同吗？”
　　“我不喜欢男的，但我喜欢你。”陆敛说，“之前我和你说过了，但你不相信，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假装是被逼的，否则你也根本不会答应我的，是吧。”
　　还真是这样。
　　因为陆敛恐同的标签太深入人心，时启一直觉得，恐同的观念是很难扭转的，除非发生一件大事，让他改变了他的想法。
　　而陆敛一开始就很直白地告诉他，他们只会是兄弟。所以时启把陆敛的好感度全当成友情值了。
　　原来是他想错了。
　　“可你为什么会……”时启迷惑道，“喜欢我呢？”
　　陆敛挠挠头，他有些不知所措，便笑了一下，脸上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红晕：“我也不知道，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很有好感，嗯……很想照顾你，但是后来又不想只是照顾你。”
　　“这样吗……”时启说，“或许是因为以前我们是朋友的关系。”
　　“不是这样的。”陆敛立刻道，“我们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根本影响不到我。”
　　不是这样的。时启复杂地看着陆敛。
　　是因为你忘记了过去我们曾经相处过的时光。在你失去了关于我的所有记忆后，你仍然无意识地保留了对我的喜欢。
　　陆敛从小到大都陪在他的身边，时启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底突然泛起了一丝温暖的余韵，像是在太阳下晒过的被子，一支松松软软的棉花糖，抑或是一罐琥珀色的粘稠甜蜜的蜂蜜。
　　这样的心情足以抵消陆敛对他的欺骗了。
　　时启笑了起来：“好啦，我不生气，你别那么紧张嘛。”
　　陆敛有些烦恼，他低声喃喃：“原本打算找个录完节目的时候再和你说的，我连餐厅都约好了，还有……”
　　话还没说完，陆敛突然被时启抱住了。
　　“谢谢你啦，哥哥。”时启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和你送的零食。”
　　陆敛浑身僵硬，半晌才把手环在时启腰间，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快乐和幸福！时启居然主动拥抱了他！
　　倘若情绪可以化为实型，那么现在陆敛的头顶想必已经冒出了无数的粉红泡泡。
　　他愿意用这辈子不看恐怖片来换和时启在一起！
　　而这时，一道含着笑意却无端显得冷飕飕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贺随洗完澡，银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两个人。
　　时启正要分开，陆敛却道：“关你什么事？”
　　陆敛对时启之外的人，其实都挺不客气的，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也并不顾忌别人想什么，毕竟他的家世给了他任性的资本。
　　贺随却不看陆敛，而是看向了时启。
　　“我和陆敛说些话。”时启蓦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尴尬道，“呃……就是朋友之间的拥抱。”
　　陆敛不乐意了：“朋友？”
　　时启冲陆敛眨眨眼，示意他别再说了。
　　陆敛对时启的恳求还是很受用的，他不再搭理贺随，道：“来试试哑铃吧，明天你会做相关的臂力训练。”
　　时启乖乖过去：“好。”
　　贺随冷哼一声，冲时启说：“等会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时启说：“好的！”
　　一旁房嘉然摘掉了耳机，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宿舍氛围似乎有些古怪，但他已经习惯了。
　　网络投票结果出来的那天，时启他们还在训练，便有工作人员将他们叫去，告诉他们，最后投票结果是江允组险胜，他们将得到加分优势。
　　江允组的练习生顿时惊喜尖叫，时启则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
　　毕竟他每天也关注投票结果。
　　这样一来……压力就更大了。
　　贺随似乎知道时启的心思，每天增加了训练量，属于是能够完成又不至于有太多负担的任务，也避免了空余时间里时启胡思乱想。
　　白寻依然时不时会过来蹭他的饭，那天之后，白寻对时启更好了，经常给他带零食，而贺随和陆敛看到之后，也不会说什么，只会阴阳怪气几句。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并不是个好的解决问题的时间，对于时启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公演日了。
　　为了避免烦恼，他们都是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都在暗戳戳互相比较。
　　江允却是没再来过几次。
　　他似乎很忙，听说他最近新开了一家公司，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
　　这些是白寻知道的事情。
　　那天白寻离开后，江允过了很久才回来，把礼品袋丢给他，并不说话，去洗澡了。
　　出来时，白寻说：“江允，时启不是你的。”
　　白寻从来没想过退让。
　　只要时启心里有他，他就绝对不会让一分。
　　江允头发湿漉漉的，他从一旁拿了颗柠檬糖，过了一会，才说：
　　“我和他从没有分手过。”
　　“那只是你以为的。”白寻冷冷道。
　　“那也只是你以为的。”江允缓缓道，“白寻，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白寻心想，你骗鬼呢，当初是谁说自己分手单身的，难不成都是在演戏么。


第168章 
　　二公彩排当日。
　　练习生们都非常紧张， 老师会在台下看他们的表演，而且这时候老师要求都十分严苛，丝毫不温和， 前几组上场的队伍几乎无一例外都被批评了个狗血淋头，时启光是站在台下看，便紧张得不知所措了。
　　贺随去后台逛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时启几乎都快要变成一个战战兢兢的团子，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发现时启是真的很紧张， 忍不住失笑， 道：“有这么紧张吗？”
　　明明贺随以前比他更内向，现在却是心态强大到无以复加， 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时启说：“我我我没有啊，我叫不紧张！”
　　分组顺序按照之前小组PK的顺序进行，作为赢家的江允白寻组先表演，他们后表演， 这无疑给了时启极大的心理压力。
　　身为江允曾经的队友，他知道江允和白寻的实力有多强。
　　陆敛没吭声， 给时启喂了颗水果糖：“吃点这个试试， 你以前紧张的时候吃糖就会好很多。”
　　时启含着糖，甜味果然驱散了一部分紧张。
　　“是吧？”陆敛懒洋洋地笑道， “以前你考试前，我都会给你吃颗……”
　　话说着说着，陆敛却缓缓停住了。
　　他和时启以前根本没见过几面， 更别说时启考试了，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时启却没注意到陆敛的异样，他们该上台了。这次的舞台比起上一次来说， 难度更大，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时启都处于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同时他还需要走位，三个人的呼吸声在音乐声下减弱，直到结束的那一刻。
　　PD在台下看着，开口道：“你们这一组给我的感觉是，没有放开。”
　　时启心下一沉。
　　“你们的舞蹈没有问题，但表现力不足，如果在别的组影响不大，但你们对上的是江允组，他们的舞台表现力有多强，你们刚才应该也看到了。”PD说，“如果正式舞台依然是这样，我毫不夸张地说，你们还会输。”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但当PD这么说的时候，时启的心情反而很平静了。
　　跌到谷底的时候，就已经毫无畏惧了。
　　“这件事不是个人的问题，”舞蹈老师说，“但是陆敛，你今天的状态不对，中间的solo部分没有燃起来，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陆敛点了点头。
　　彩排日三天后就是正式舞台了。
　　这次彩排之后，大部分人都很颓靡，被PD狠狠批评了一顿，大多数人的信心多少会受挫。但节目组很懂得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上午彩排结束，下午就带着练习生们去拍单人海报了，给他们打气，准备好好宣传一番。
　　有了宣传，自己的人气就会高。于是练习生们又鼓足了劲，发誓要拍出一个最好看的自己。
　　时启反而有些担心陆敛，坐在车上，陆敛也不说话，头靠在窗户上，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你怎么了？”时启不安地说，“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陆敛想说些什么，他在努力回想自己曾经和时启相处过的片段，但是除了最开始他和时启所说那件事情之外，他什么也不记得。
　　平静大海之下蕴蓄着汹涌波涛，陆敛心中有预感，他和时启的过去，似乎没那么简单。
　　但时启失忆了，即便问他，他也不会知道的。
　　这让陆敛烦闷，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道：“没什么，有点闷。上午我状态不好，我会尽快调整回来的。”
　　“你别着急。”时启说，“他也批评了我呢，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哈哈哈。”
　　陆敛哑然，明白时启在安慰他，心里一阵暖意，他向来不是个会抑郁的性格，被时启这么一安慰，顿时又晴朗起来。
　　时启真好啊，就像个小太阳，还是个内向的小太阳，只有真正接近他了，才会被他照亮。
　　陆敛很享受这种独一无二的时刻。
　　“你放心。”陆敛认真地说，“我们一定会赢过江允。”
　　到场地后，负责人将练习生分为四队，一队拍摄，其他的人则进行妆造，时启和陆敛贺随在第一组，江允和白寻在第二组。
　　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白寻往时启这边看了一眼，很快被陆敛搭着时启肩膀，回了一个“看什么看”的眼神。
　　啧。
　　白寻不想搭理陆敛，毕竟他真正的对手可不是他，虽然他的未婚夫身份的确让人有些危机感，但时启摆明了对陆敛的感觉并不是爱情，不足为惧。
　　真正需要警惕的人，是他的队友，江允。
　　贺随慢悠悠走过，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追上时启。
　　这次是单人海报加多人团体海报的形式，每位练习生都提前穿好了制服，在进入拍摄场地之前，看到路边全是粉丝，有的粉丝还拿着不同练习生的手幅，看样子是节目事先透过活动地点。
　　“啊啊啊——江允！江允你好帅！”
　　“白寻！小奶狗笑一个吧！”
　　“贺随我爱你——！”
　　“陆总威武！”
　　粉丝全在尖叫，要签名，还有问能不能合影的人，到处乱哄哄的，时启被挤来挤去，和陆敛被人群冲散了，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
　　时启不过是随便看了一眼，居然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时启小宝贝！看姐姐一眼！你好可爱啊！”一个女粉丝拿着粉色的手幅，上面画满了爱心。
　　他居然也有粉丝了！时启虽然知道自己微博涨了粉，但和实地见到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以前隔着网络尚且感觉不到，现在他是真实地被人所知道了。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偶像，这种被人喜欢的感觉实在是很好。
　　赞美和热爱是一种力量，他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以前的时启，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能被人看见，即便这只是一个虚拟游戏，却显得那么真实。
　　一个粉丝冲过防线，上前就要找人要签名，时启吓了一跳，他完全没见过这阵仗，然而下一秒身后的人将他拽住带到了身后。
　　“感谢支持。”江允彬彬有礼道，“他比较胆小，下次签名可以么？”
　　半路杀来个程咬金，那粉丝也愣住了，然而看清拉着时启的人是谁，她顿时惊喜加倍了：“江允！”
　　江允冲她礼貌点头，最后带着时启离开了。
　　“我磕的CP是真的！”女粉丝喜极而泣，“运气CP是真的！我的天呐！”
　　江允的步子不大，实际上在拥挤人群里哪怕是江允也走不快，但他始终把时启放在自己的保护圈里，避免时启被人挤来挤去。时启被迫靠在他的胸膛前，似乎还能感觉到江允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时启也听到了粉丝的话。
　　但他们都不知道，他和江允的游戏名，合起来就是“命里有运气”。
　　他们都穿着羽绒服，然而在融融冬日的下午，彼此心知肚明地相拥着，却也无端地温暖了起来。
　　江允始终没有和时启说话，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大多都是点头之交，但这种感觉是平静的，和谐的，像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但很快，陆敛就重新找到了他：“刚才没事吧？一不小心就把你丢了。”
　　“没事。”时启说着，陆敛便拉住他的手，“走吧，这边人少点。”
　　这也只是个借口罢了，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多，但陆敛偏偏想任性一把。
　　于是他把时启牵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江允也不能做什么。
　　时启刚跟着陆敛走了两步，时启的另一只手被拉住了。
　　江允眉梢轻挑，被黑羽绒服衬得异常白皙的面容上，眉毛漆黑，嘴唇很薄，他轻笑了一下，冲时启说：“你真要跟他走？”
　　周围太乱了，捯饬都闹哄哄的，人声鼎沸，江允这句话并没有被粉丝听到，他们甚至也看不到江允牵住时启的手不让他走，只能看到江允微低下头，注视着时启，说了些什么。
　　但那一刻，向来冷漠的江允竟然笑了。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已经足以让粉丝编出几百个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
　　时启还没来得及回来，江允已经把他的手松开了。
　　他说：“二公见。”
　　进入拍摄大厅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负责人安排他们去做妆造，大家火速做完，开拍，否则时间会不够用。
　　时启和陆敛做的快，在等人叫他们。陆敛说：“刚才，你是不是想和江允走了，嫌我碍事？”
　　这语气明显有些酸溜溜的。
　　时启笑了，他居然觉得吃醋的陆敛很可爱，像大白。
　　“你还笑？”陆敛郁闷了，伸出恶魔之手，恨恨地揉时启的头发，时启连忙躲开，笑道，“别！我刚做好的发型！”
　　“说真的。”陆敛停下动作，望着时启，小声问，“我和江允，你更喜欢谁？不许犹豫。”
　　“那当然是江允啊。”时启说，“难不成是你吗？”
　　陆敛一愣，气到磨牙，正想把时启拉过来好好蹂|躏一顿，负责人叫到了时启的名字，时启一溜烟飞快地跑了。
　　陆敛恨铁不成钢，又回想时启刚才的语气，应该不是真的吧？只是在开玩笑吧？
　　拍摄棚比较大，因为等会还要拍团体合照，空间不能太小，时启还不习惯“被拍”这件事情，于是花的时间多了些。
　　陆敛就靠在门口看时启拍摄，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挂着笑意。
　　摄影师说拍完了的时候，时启松了口气，他有些累，便想先休息下，然而这时，他感觉自己头顶的灯似乎晃动一下，光影也随之晃动。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听到陆敛大喊“时启闪开”，随后陆敛冲过来，把时启狠狠推到一侧。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那盏大灯是水晶制的，很重，玻璃碎了一地，两三秒后时启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手脚发冷，看到陆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慌忙跑过去，看到陆敛的头上全是血迹，旁边稀碎的玻璃片上同样沾着血迹。
　　“陆……陆敛。”时启声音剧烈地颤抖着，他想出声，但声音极其微弱，“陆敛，你醒醒……”
　　时启压根不敢碰陆敛，一旁负责人立刻道：“快去找医务团队！我们这里有人受伤了！”
　　时启怎么也没想到，上一秒他还在和陆敛说话，下一秒陆敛就生死不明了，他不该和陆敛开玩笑的，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最后的记忆居然是……
　　“我和江允，你更喜欢谁？不许犹豫。”
　　“那当然是江允啊，难不成是你吗？”
　　“陆敛，坚持住！你不能死，你是我哥哥啊，你说要永远保护我的，你忘了吗？”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时启忍不住哽咽起来，说，“你醒过来，我就喜欢你。”
　　两秒后，陆敛睁开了眼睛，虚弱道：
　　“真的吗，不要骗我。”
　　时启：“……”


第169章 
　　“我没事， 对了，别告诉我妈……”
　　陆敛说完这句话，就再次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时启又想笑又想哭，陆敛为什么到现在了还在逗他玩啊！
　　医务人员很快到达，先是简单处理过陆敛头上的伤势， 幸好伤口不深，陆敛虽然被砸到头，但幸好他反应敏捷， 避开了大部分伤害， 现场看着恐怖其实大多是玻璃渣子营造出的破碎效果。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陆敛送上了担架， 去医院仔细检查一番再说，毕竟砸中的是脑袋。
　　陆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他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并非只和时启见过几面，他和时启从小就一起长大， 陆敛比时启大些， 对这个冰雪可爱的弟弟天然就有好感，因而总和他玩。
　　从小时到长大， 从熟悉到生疏，再到高中的偶遇与刻意安排的滑雪旅行，那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完全不由陆敛自主的行动轨迹， 让他不由得产生了疑问：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难道是因为我太渴望和时启相处了吗？
　　就连陆敛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时启， 似乎从来到选秀节目见到时启的第一面，就已经喜欢上了， 毫无理由可言。
　　可他明明恐同。
　　可是……他为什么恐同呢？
　　这时候，陆敛看到了自己，往事再度浮现，他躺在医院里，嘶吼，挣扎，甚至袭击医生，直到时启的出现，抚平了他心中的伤痛。
　　尘封的记忆，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是残酷的，疼痛的，却浸了蜜糖，令他鲜血淋漓，既是痛楚，又无法抗拒。
　　做完手术后，陆敛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中，医生也无法查出具体原因，只说如果情况好的话，三天内应该能醒过来。
　　但训练仍然要继续。
　　更大的难题出现了，他们和陆敛的舞原本就是三人舞了，一个人缺席练习，就只有两个人能够练习，而这支舞原本的设置便是平衡的三人组，只剩下两个人，舞并不好改。
　　意外总是难以估测，舞蹈老师表情凝重：“你们要不要考虑改成双人舞？如果陆敛醒不过来的话……”
　　“可以给我们时间考虑一下么？”贺随说。
　　时启这几天天天都去看陆敛，陆敛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他很愧疚，这几天连话也不说了，饭也吃的很少。
　　贺随全都看在眼里。
　　“你是怎么想的。”贺随带着时启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陆敛即使醒来，也不太能参与接下来的训练了。”
　　时启说：“我不知道……”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他们的确应该尽快把舞蹈改编，然后加紧时间进行训练，这样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机会。但时启心底隐约觉得，这不是个好的解决方法。
　　但迟迟拖着不解决，对贺随也不公平。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得到出道位和曝光，如果二公表现不好，极有可能被淘汰。
　　时启现在同样处于淘汰边缘，原本对上江允便毫无胜算了，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系统：“关键剧情出现，请做出你的选择。”
　　“A.选择改编双人舞。”
　　“B.选择离开节目，好好照顾陆敛。”
　　“提示，请慎重选择，该选择有概率迅速达成HE结局。”
　　时启吃惊道：“还能这样？”
　　系统：“如果你决定放弃事业线，之后的任务奖励都与你无缘了，且倘若攻略对象好感度不足，将达成BE结局。”
　　月任务的奖励的确很丰富，但陆敛目前的好感度也有八十多，倘若赌一把，也不是不行。
　　可是……
　　就这样结束吗？
　　“可是陆敛真的醒不过来了吗？”时启问，“他什么时候会醒？”
　　系统道：“起码这几天是醒不过来了。”
　　也就意味着，陆敛和节目，时启只能选择一个。
　　这天的训练，时启依然是坚持做完了，随后他去了医院，陆敛依旧没有醒过来，他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面容显得有些苍白，他就那么安静地睡着，看上去很脆弱。
　　这样的陆敛，让时启想起了那段时候受到了伤害而无意识发狂的陆敛，只有时启能控制住他，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陆敛是喜欢他的。
　　时启明白，陆敛哪怕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他还是喜欢他，所以还会造出一个蹩脚的逼婚理由来接近他。
　　以前都没发现，陆敛这么喜欢看恐怖片呢。
　　时启拿出平板，打开一个时下正热的恐怖片，摆在床头，看了起来。
　　时启当然是没有胆量的，但陆敛喜欢看，如果陆敛有意识的话，看看恐怖片就不会无聊了吧。
　　时启同样也想思考一下答案。
　　新的恐怖片果然很恐怖，时启光是看了个片头就已经恐怖得瑟瑟发抖了，他坐在椅子上，抱住自己，结果更恐怖了，他想了想，又扯了点陆敛的被子，试图减少害怕。
　　这是一个外国丧尸片。
　　外国做这种恐怖片已经炉火纯青了，不但有逼真异常的妆效和特效，还有满分的表演，紧张恐怖的氛围和直接大胆的恐怖音效，时启实在想不通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恐怖片！
　　时启瞄了一眼陆敛，他咽了下口水：“陆敛……你要是听到了，就醒过来吧，我好害怕啊……”
　　陆敛丝毫没有动静，他仍然面容平静地躺着。
　　时启又拽了一点被子。
　　他不行了……
　　主角拿着机枪突突激情扫射，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一整个丧尸医院，时启太怕这些东西了，他哆哆嗦嗦的，完全忘了自己想要用恐怖片吸引陆敛醒来的愚蠢想法，抬手就想去把平板关了。
　　然而这时候突生异变，医院的灯突然黑了下来，外面的人都在说“咦，怎么停电了”。
　　时启：“……不会这么巧吧！”
　　时启的手机刚才放在柜子上了，而现在他眼前完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偏偏平板声音开得很大，丧尸的嘶吼和扑咬声，人们的惨叫声在黑暗中越发清晰，仿佛就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一样。
　　救命啊！
　　时启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他仓皇地摸着被子上了陆敛的床，用他的被子把自己裹住，虽然无济于事但好歹有些心理安慰。
　　这灯早不灭晚不灭，偏偏在他们看恐怖片的时候灭！时启欲哭无泪，屏幕画面原本就很暗，再加上他的夜盲症，根本看不到平板在哪里。
　　快来电啊，或者来个人救救他啊！
　　这时候，牢牢裹在被子里的时启，忽然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一只手轻轻捏了捏，顿时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时启：“鬼啊啊啊啊唔——！”
　　“嘘，别叫！”一个声音立刻说，“你把我被子都抢走了。”
　　时启惊魂未定，片刻后才辨认出那个声音，犹疑又激动道：“陆敛？你怎么醒了？！”
　　陆敛顿时不乐意了：“你不想让我醒吗？”
　　系统明明说你不会醒的！时启开始谴责系统。
　　“……”系统默默吐槽：谁知道你会做出在病房看恐怖片试图刺激攻略对象的操作啊。
　　一般不都是握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虚弱的面容，情不自禁流下两行清泪，然后深情款款地说“我是不会放弃你的”这种走向吗？！
　　“我原本在做一个很漫长的梦……然后我就听到了熟悉的恐怖片的声音，还有就是我突然感觉有点冷。”陆敛无奈道，“之后我就醒过来了。”
　　陆敛支着身体起身，总算把让时启怕的不得了的片子给关了，顿时，耳边清静下来了。
　　“你的头……”时启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已经好多了。”陆敛说，“不怎么疼，也不是多大的事，我现在就能走路呢，对了，医院怎么不开灯？”
　　“停电了。”时启说。
　　“哦，怪不得。”陆敛说着，时启要把被子还给他，陆敛却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擦暖热，随后看着时启的双眼。
　　在时启看不到他的时候，陆敛才会变得这么大胆。
　　黑暗有时候也是一个很好的环境。
　　“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陆敛带着笑意问。
　　“什么？”时启问。
　　“梦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陆敛说，还有一件事，他以前也很喜欢你。
　　陆敛没有说出最后这一句。
　　他看到医院里的自己，那么依赖时启，那并不是友情，他很了解自己。
　　“那些都不是梦。”时启说，“你都想起来了吗？”
　　“是的。”陆敛轻轻笑了起来，“还好我来了这个节目。”
　　——月任务——
　　[探索陆敛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力量x10，陆敛的秘密纸条x1！”
　　陆敛的秘密纸条：
　　他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喜欢的人了，只不过那个人从未知道，而陆敛也从未说出口。
　　但命运终将让你们重逢。
　　纸条飘在空中，逐渐透明，化为了金色字迹：
　　恭喜您已集齐“陆敛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陆敛的CG收集栏！
　　虚空中无形的画面逐渐染上了五彩斑斓的色彩，那是春夏秋冬在不停地更转，璀璨极了：
　　圣诞日，小陆敛给小时启戴上一顶毛茸茸的小鹿角圣诞帽，示意他去拆那个最大的礼物；
　　滑雪场，陆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笨拙滑雪的时启，一旦时启看向他，陆敛立刻开始嘲笑他划得烂；
　　超市里，陆敛单手插兜，一副酷酷的模样，和时启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床上，陆敛心无旁骛地给时启按摩，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触电般移开了目光；
　　陆敛宿舍里，朋友在一旁玩游戏，醉酒的陆敛打开衣柜，和躲在里面的时启面面相觑；
　　摄影棚里，身穿制服身材高大的猎人陆敛将匕首插|入吸血鬼时启的身体里，同时往他的手指上推入一枚戒指；
　　海报拍摄现场，陆敛将时启推开，自己承受了忽然掉下来的大灯。
　　医院里，漆黑的屋子里，陆敛回头看着时启，眼睛很亮，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笑容停不下来。
　　一幕幕场景光华流转，每一张画面都停在了极为生动的时刻，而这些熟悉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最终化为了繁星与银河，逐渐散去，最终化为一句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未婚夫——陆敛。”
　　这场景实在太让人感动了，时启眼泪汪汪，陆敛却不太适应如此抒情的时刻，咳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后一声怒吼传遍了病房：
　　“我头发呢？！”


第170章 
　　事实证明， 陆敛的恢复状态非常好，仅仅是刚醒来一小时，就已经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宛若二哈到了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地步， 时启甚至怀疑医生是不是把兴奋剂当维生素给他打了进去。
　　庆幸的是，陆敛可以出院了。
　　“我不想回去了。”陆敛悲愤地将一旁的空纸篮倒扣在自己头上，生无可恋道， “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时启其实压根没在意过陆敛的发型，他安慰道：“其实你这样也很帅啦， 之前还没发现， 你原来还挺适合这个光……发型的。”
　　“你真觉得好看？”陆敛一脸的怀疑。
　　时启大力夸赞：“是真的！你现在很像那种杂志硬汉型男呢，感觉分分钟就可以去拍电影了， 好酷！”
　　时启是真觉得，陆敛的脸型本来就有棱有角，五官也很立体，像他这种底子好的帅哥， 就算顶着个杀马特的造型也很帅。
　　陆敛得到了安慰，终于收拾了东西， 磨磨蹭蹭地和时启回去了。
　　结果回去之后， 得到了贺随毫不掩饰的嘲笑：“陆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被情敌嘲笑的陆敛顿时又抑郁了，蹲在阴暗角落里生蘑菇， 如果不是时启及时发现，第二天陆敛头上可能就长出蘑菇屋了。
　　“后天就是正式舞台了，陆敛你可以吗？”时启有些担忧， 陆敛现在其实不适合剧烈运动。
　　陆敛拿着手机， 幽幽荧光打在脸上，说：“我可以， 我当然可以。”
　　“你在看什么？”时启好奇道。
　　陆敛避开了时启，说：“没什么，随便看看。”
　　次日练习结束，回宿舍时，时启忽然发现宿舍的桌上堆积如山，一看全是陆敛买的快递。
　　买了什么啊，这么多盒子？
　　时启就看了眼快递盒上的标签。
　　“帅气微分碎时尚假发[自然黑][浅棕色][奶奶灰]韩系风、硬汉风冷棕色基佬假发……”
　　陆敛昨天晚上刷手机刷到半夜，都是在逛购物软件么，他买这么多假发做什么，戴得过来吗？！
　　时启扶额。
　　陆敛的确对自己的发型十分在意，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时启经常看他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发型，这下没了，怕是要纠结好久了。
　　陆敛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听到时启在打电话。
　　“……我想理发，请问需要提前预约吗？最好今晚就能做。嗯，剃光就行了，不需要其他发型。”
　　陆敛立刻震惊了，他冲进宿舍，把时启的电话挂断：“你为什么要理发？！”
　　“我不想让你那么难受。”时启没想到陆敛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他顿了顿，说，“如果我和你是一样的发型，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陆敛静默片刻，再次开口时，他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说：“不用了，反正这样也很好，有那么多假发等着我戴，何况头发很快就能长起来了。”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不过看久了感觉也还行。”
　　陆敛原本没那么在意个人形象，他就是一个简单的男生，早上洗脸不用洗面奶，最多清水冲一下，头发随便洗洗，吹都不吹就可以出门，每天穿啥呢，T恤短裤随便搭配，只要不是红配绿就OK。
　　而那些正式场合，陆敛的造型师同样塞给他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礼服和配件，陆敛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听从安排，其余时间，那些衣服他是一律不碰的。
　　但自从确定了他喜欢时启之后，陆敛突然就开始意识到什么，他去刷一些论坛和微博，学习如何当一个给。
　　他发现这些人普遍都很看中个人形象，于是陆敛也开始学着打理自己，不但要清爽，还要很出众，他去剪了时下流行的发型，尝试着搭配不一样的服装风格，甚至开始挑选自己拍照的角度。
　　他一直觉得，自己要靠颜值征服时启。
　　而到了这一刻，陆敛忽然意识到他错了。
　　时启不是一个看脸的人，也许哪怕他天生丑陋，难以示人，时启也不会用异样的眼神去看到他吧。
　　“这样就对啦。”时启说，“不过我确实很想理短发，很清爽，打理起来也不麻烦。”
　　陆敛立刻制止了时启的想法：“明天就是正式舞台了，你千万别折腾自己的头发。”
　　贺随回来，也看到了一屋子的假发，在时启警惕的目光下，贺随拿起一顶白短假发，若有所思。
　　“如果我剪短发的话，好看吗？”
　　当宿舍里一个人提起剪发这件事情的时候，其他人都会一起思考自己剪发的可能性。
　　时启愣了下，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曾经和贺随说过，他的长发很好看，所以贺随留到了现在，是因为怕他找不到自己吧。
　　但现在，他完全可以更换自己的发型了，这是他的自由。
　　“可以啊。”时启笑着说，“说不定会很酷呢。”
　　正式表演开始之前，节目安排大家集体做发型，贺随说：“我想剪个短发。”
　　这话语气漫不经心，就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发型师险些一个手抖：“你确定吗？”
　　大部分练习生都会随机改变自己的发型以适应舞台，经常性地染发烫发，而贺随的银色长发属于他的个人标志，一旦看到这头长发，就知道是贺随了。
　　因而也没有人去试图改变他的发型，直到贺随先提出来这件事。
　　时启则被安排在了染发室，他需要染一个新的颜色，等待过程很无聊，眼看着旁边的人都陆续离开，时启打了个哈欠，他有点没睡好，太紧张了。
　　系统：“你爱一个人，会爱他的什么？”
　　系统大概是看他无聊，才会跟他聊天，时启说：“我不知道，我的恋爱史经历少的可怜啊。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和她……嗯，需要有一些共同爱好吧？比如喜欢数学，喜欢计算机，喜欢代码……”
　　说着说着，时启感觉自己的要求对女生来讲似乎有些苛刻，于是换了个方向：“她不需要很漂亮，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我也是普通人。”
　　系统：“那如果不是人呢？”
　　“如果不是人……”时启一哽，顿时毛骨悚然，“这世界上应该没有鬼吧？我是唯物主义者！”
　　系统循循善诱：“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只想和人类结为伴侣吗？如果是其他物种呢？对你没有害的那种。”
　　时启警惕道：“如果你想说你爱上了我，那你一定是中病毒了。”
　　系统：“……”
　　三公当日。
　　化妆间人满为患，到处都闹哄哄的，时启已经习惯了，房嘉然刚结束，随便瞟了眼看着还在化妆的镜子中的时启，顿时惊住了：“你是谁？我之前没见过你吧？”
　　化妆师为时启画眉，一边笑着对房嘉然说：“他和你是室友啊，你都认不出来吗？”
　　房嘉然艰难辨认：“……时启？我的天，你换了个发型，风格变化好大！”
　　时启看了眼镜子：“没有吧。”
　　“要是我喜欢男生，我肯定要爱上你了。”房嘉然夸张道，“哦不，想已经有很多人爱上你了，我就不掺热闹了。”
　　时启：“……”
　　时启化妆出来，江允组已经上场了，他们在后场等待，听着观众席传来沸腾如潮的尖叫声，陆敛的声音响起：“别紧张。”
　　时启回头，陆敛高大英俊，像韩剧男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紧张。”时启开了个玩笑，“你等会别用力过猛，小心……飞出去。”
　　陆敛：“……”
　　“啊，你们都已经结束了。”贺随笑吟吟道，他一边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一边道，“我们会赢的。”
　　“A组的表演已经结束，下面有请B组的三人组合——贺随、陆敛，时启，为我们带来他们的表演！舞台主题为：自由与禁锢。”
　　全场灯光暗下，三秒之后，舞台中心被一束光照亮，贺随坐在高脚椅上，一腿支着地，他的白衬衫在质地微醺的光线下闪烁着迷离光彩，前襟扣子松开几颗，黑外套衬得他皮肤冷白，而当那束光落在了贺随的侧脸上时，观众全都不可置信地惊呼起来——
　　贺随的银色长发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干净利落的短碎发，与以往优雅的姿态相比，此时的贺随，并不像那个举世瞩目的少年演奏者，他的面容已经完全成熟，而那双桃花眼中，却含着另一种更为锐利的情绪。
　　几句歌词之后，灯光回转，落在另一侧的陆敛身上，陆敛身穿黑色衬衫，与暗纹的西装外套，如同藏在暗处的黑豹，危险情绪在空气中流淌开来，随后光线再次一转，落在了离两人稍远距离的少年身上。
　　冷茶色的头发，带着微卷的弧度，令时启看上去从那个气质干净的少年，变成了现在大放光彩的模样，他同样穿一件白衬衫，但与贺随陆敛二人无比正经禁欲的款式不同，他的衣领稍稍松开，以几根丝带缠绕收束，袖扣松着，蜿蜒垂感的袖口自他腕骨缠绕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形状。
　　右肩则松松挂着一件牛仔外套，将掉不掉。
　　这时眼尖的观众方才发现，横亘在三人中间的，是一个造型奇特，由数根绑带缠绕而成的装置。继而，时启手指一条，绑带随着他的动作变化起来，而贺随陆敛同时按在了周围的绑带上，单膝跪地，下腰，以手臂为支撑，蹭进了那环形的重重束缚之中！
　　霎时，他们的身体被数根结实绳结捆绑住，看似动弹不得，而下一刻，三人极为默契，对看一眼，时启一跃而起，音乐声唰地一声散开，灯光再次暗下，又再次亮起来。
　　而这一刻，三人同时起身，动作宛若一人，将外套扯下，丢向观众席。
　　“哇——！”观众席顿时连连惊呼尖叫，开始抢衣服，音乐也即刻动感火热起来，从脱掉外套的那一刻起，三人的动作便更为干脆利落，时启转进贺随的怀里，贺随揽着他，看着他，在他的指尖落下绅士一吻，而时启轻轻将他推开，跨过了那些缠绕舒服的绳索与束带。
　　陆敛扯住最靠近他的一根，递给时启，时启手指略分，指尖夹住束带用力往下一摁，随着他的动作下按那一刻，灯光骤然亮起，所有绑带全线崩溃。
　　三个人踏出捆缚住自由的绳索之地，而音乐恰到好处地一停，观众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随后比之前更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响彻全场。
　　“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主持人道，“看得我是惊心动魄呐，整场舞台几乎都是以暗色灯光为主，一旦不慎就容易走位失误，你们是怎么做到如此精准地完成表演呢？”
　　时启仍有些喘，说不上话来，这场舞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贺随按住麦，含笑的声音让全场观众听得清清楚楚，他说：
　　“谁说没有光？”
　　“时启就是我们的光。”


第171章 
　　“让我们请A组也回到这个舞台。”主持人说， “你们两组，似乎在上次公演的时候就是对手，这次阴差阳错， 又成为了对手，对于自己这次的对手，时启有什么感受吗？”
　　时启说：“都挺好。”
　　主持人说：“那你觉得， 前队友和先队友，谁和你的合作更加默契呢？”
　　主持人这问题问得着实尖锐，观众席一阵激烈鼓掌。
　　两组练习生风格迥异， 江允白寻这次依然是酷哥范， 宛若冷酷的杀手组合，而贺随陆敛则走的是禁欲冷淡风， 一排美男光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养眼了。
　　时启握着话筒，还是那句话：“都很好。”
　　“那么下次公演，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最想和谁合作呢？”
　　时启：“……”
　　时启诚恳道：“我可以全都要吗？”
　　全场寂静， 随后更加猛烈的掌声响起，伴随着尖叫声， 观众席里有人大喊“好样的！All in！”
　　主持人也没想到， 时启原本中规中矩的回答之后居然爆出这么一句，专业的职业素养让他察觉了某些足以上热搜的苗条， 他不再继续追问时启，反而是来到了A组，问江允和白寻：“下次公演， 如果有机会的话， 你最想和谁合作呢？”
　　白寻笑了：“当然是等着被人选了，运气好的话就……时启吧。”
　　江允面色不变， 意有所指：“‘全都要’的某人。”
　　江允和白寻向来特立独行，节目组一般也安排不了他们，包括炒CP和上热搜，以及这种非常规的突然问话。但这次的回答已经足够让节目组惊喜了。
　　果不其然，这次现场结束之后，节目组还没来得及买热搜，热搜就已经爆了。
　　“时启就是我们的光”
　　“某人：‘我全都要’”
　　有观众拍到了现场的一小段视频，发到了网上，那是B组的舞台，黑白灰三色调的灯光下，恰好是三人一齐后仰，跪出束缚带，衣摆翩飞，劲瘦柔韧的一截腰线力度感简直要爆发天际。
　　“贺随剪短发了？我一直以为他走的是优雅路线，结果现在看上去完全变了一种风格！好像星际军官一样，更俊美了啊！”
　　“我的天啊，那个栗色头发的小哥哥是谁啊？好像天使！脸也太小了吧！动作有那么漂亮！”
　　“我陆总不是说进医院了么？看来毫发无损诶，他好帅，我好爱！”
　　“啊哈哈哈哈，时启说我全都要！也太霸气了吧！他说出了我的心声，真想看大家齐聚一堂一起三公表演！/流口水/”
　　投票结果稍后才出，大家回到赛后观战间，这次节目组没再搞事，做到了人人都有座可坐，座位左右分为红蓝两色，很明显就是两组人各坐各的位置。A组人就很自觉坐在了红色座椅上。
　　时启便坐在了陆敛旁边的蓝椅，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敛现在可太舒服了，一得到时启的关心，他就如同沐浴在春风中那般舒适温暖，原来受伤的待遇这么好吗？他都想一直继续下去了。
　　“没事……”陆敛话说到一半，又突然顿了顿，说，“好像还有点头晕。”
　　“这么娇弱啊。”白寻坐在时启旁边的蓝椅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难受就去找医生啊，需要我帮你叫吗？”
　　陆敛磨牙，强行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来：“不劳费心，还有，这里不是你该坐的地方吧？”
　　“只是椅子而已，你们也可以坐红色的，我没意见。”白寻摊开手，无辜道，“你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陆敛险些被白寻气到吐血，白寻又看了看陆敛，说：“你这假发不错啊，哪买的？我刚才看你们组表演的时候，一直担心你的假发会掉，那就太精彩了。”
　　时启无法不在意白寻和陆敛越来越浓的火|药味，但一提到假发，时启就先忍不住笑了一声。
　　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陆敛：“……时、启！”
　　“你们聊吧！”时启立刻道，起身把椅子一推，逃之夭夭。
　　时启推门出来，正想松口气，却发现江允就靠在走廊的另一侧，单手插兜，另一手则搭着刚脱下来的外套，面容冷淡，和一旁的队员说着话。
　　时启顿时有种跑错片场的尴尬，然而他正想离开，队员却道：“我明白了，队长，我会努力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
　　说完，一阵风刮过，那名队员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启：“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只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江允抬眼，看向时启，“结果出来了？”
　　“还没有呢。”时启呼出一口气，“里面人多，我出来透透气，刚才你们的表演，很棒，非常好看，如果我是观众，我也会投给你们。”
　　“哪个‘你们’。”江允淡淡道，“说清楚点。”
　　这人怎么说话还咬文嚼字的，时启知道江允想听什么，可他偏偏不说：“当然是投给白寻啦，难道投给你吗？”
　　关于江允骗他日记本密码这件事，时启还记忆犹新。
　　看了就看了，看完还给他改个密码，改完了还不告诉他，让他猜来猜去……时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抱歉，刚才完全没有看你的舞台呢，还是白寻好看。”
　　“嗯。”江允神色未变，他斜斜一扫时启，突然道，“张嘴。”
　　时启正懵着，糖纸拨开的清脆声响起，随后一个橙黄色的……棒棒糖出现在他的眼前。
　　时启莫名其妙地含住糖，然后江允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腮帮子略微鼓起来，看起来忽然有几分可爱。
　　“你不素不喜欢次柠檬味的糖果嘛。”时启含糊不清地问。
　　实际上，他就没见江允吃过棒棒糖这种东西。
　　江允不说话，他的纯黑眼瞳在走廊光下刷上了一层柔和甜蜜的琥珀色，令他看上去柔和温暖了许多，面无表情地吃着糖果，就像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孩。
　　时启笑了笑：“你觉得我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不知道，没看你的表演。”江允漫不经心地回击。
　　时启：“……”
　　做人这么有攻击性可不太好啊，时启正在想该怎么怼回去，却感觉到自己另一只手被人碰了碰，像是无意识的碰触，然而紧接着，江允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叩开了时启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而走廊的摄像头拍不到这一幕，因为江允随手将外套罩在了他们相握的手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时启不知道怎么，就感觉脸有点红。
　　“你干什么啊……”时启试着往外抽了抽自己的手，但江允牵得很紧，像是怕时启跑了。
　　时启的发型吹过，蓬松柔软的发丝在暖黄色的光下显得缱绻温柔，他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清瘦洁白的锁骨，而再多的细节，则是被一段丝带系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舞台上的时启，仿佛攫走所有人的空气一般，让人无法移开双眼，在那圣洁的，诱惑的，禁欲冰冷的明暗之中，他犹如一颗璞玉，在舞台的浇灌之下一点点散发出他原有璀璨夺目的光辉。
　　“刚才就很想亲你了。”江允说，“但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意思是，现在这样已经是他克制过的结果了。
　　许久未见，时启都以为他和江允又回到了最开始那种朋友的关系，因为有些事情，一旦说开就没意思了。
　　他以为江允的意思是，后退。
　　然而这家伙比他想象中更加不好捉摸。
　　“你不怕这句话也被录下来吗？”时启没好气道。
　　“如果录下来，”江允说，“你愿意和我公开吗？”
　　时启扭过头：“当偶像不能谈恋爱，公开什么？”
　　江允轻笑起来：“那就是说，如果不当偶像，就可以公开了。”
　　江允给他设了一个语言陷阱。时启没好气道：“你想得美！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这是你说的。”
　　门开着一条缝，时启听到里面的队员激动道：“成绩马上要公布了，我好紧张啊！”
　　一时间，观战间里全都安静了。
　　“你觉得谁会赢？”江允问。
　　“我们组会赢。”时启想也不想就道。
　　江允：“那就进去看结果吧。”
　　他和江允自然而然地分开，随后两个人坐在了房间的南北两侧，丝毫不挨着，仿佛陌生人一般。
　　屏幕上正在显示各组的单人排名。
　　陆敛和贺随都以高票数赢过了对方，因为人数不同，所以只比较其中vocal，dancer和c位三人的总票数，最后是c位的对决。
　　“江允一定会赢的吧。”红队成员看着票数差距拉大，不由得心里打鼓。
　　c位的对决永远是最值得关注的，停滞时间极长，几乎漫长到时启感觉他已经吃完了整根棒棒糖。
　　他是不可能赢过江允的，但如果差距不大，还有补救的机会，接下来还有网络投票的时间……
　　而其他几人所在意的，则是个人票数。
　　个人排名第一的练习生，将在接下来三公选人的阶段获得优势，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公演表演，机会也只有一次。
　　比分下一刻出现。
　　江允对时启：738：692。
　　大家全都愣住了。
　　C位的竞争居然只有四十六票的差距！时启作为进入节目以来便不被看好的新人，一路到二公，居然还能和江允平分秋色。
　　贺随组赢了！
　　然而更刺激的事情来了，屏幕上显示，十秒钟后，将会公布网络排名和小组结果。
　　十秒钟多么短暂，短暂到光是看完这样子，就已经过去了五秒钟。
　　贺随弯起唇角，说：“时启，我们会赢。”
　　陆敛则翘着二郎腿：“当然是我们赢了。”
　　A组成员全都对天祈祷。
　　时启不知道怎么，发起了呆，他似乎已经遇见了未来，他从未这么笃定过，他会出道。
　　那是一个小片段，在江允问他之后的打算后，时启说他想成为一名偶像。
　　江允说：“你会的。”
　　时启笑道：“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呢，你怎么知道的？”
　　“你想做的事情，都会实现。”江允说，“谁都无法拒绝你的愿望，哪怕是神。”
　　三。
　　“拜托了，一定要赢啊。”
　　二。
　　“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密码。”
　　一。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偶像，你呢？”
　　网络排名已发布。
　　A组投票结果：5553195（小组获胜积分已计算）
　　B组投票结果：5781318
　　B组胜利。


第172章 
　　这个结果看似奇怪， 但实际上算起来，还是时启他们占了优势，毕竟只比较最关键的三个人， 白寻并没有参与到此次小组排名当中，而A组参与排名的另外两个人，人气并不是特别高， 因而也不算太意外。
　　A组不太高兴，B组也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毕竟除了小组胜利之外， 最重要的数据还没有公布——
　　练习生的个人排名。
　　这关系到他们接下来能否进入到第三次公演舞台， 毕竟这次会淘汰掉一半多的人。
　　他们安静地看接下来的比赛，每组舞台都非常惊艳， 观众投票数也都很高，能否排在前三十名，也是个未知数。
　　比赛结束之后，大家简单吃个饭， 下午就是个人排名的公布时间了，不少人都紧张地在走廊徘徊， 时启则始终安静地坐着。
　　谷雨三人走过来， 和时启坐在一处，他们是一个公司的， 虽然平时也不常往来，但这次节目里，大家都产生了些许同甘共苦的情谊。
　　“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坚持到二公。”谷雨感慨道， “刚开始， 我觉得一轮游就已经很不错了。刚开始时启都不会跳舞，我当时都怕那个老师骂我们哈哈哈哈。”
　　王乐说：“是啊， 那时候我们短板太严重了，初舞台的时候全都是低等级，要不是那时候不能淘汰人，我估计我们都得被淘汰咯。”
　　时启心想，幸好这是游戏，如果是现实，他估计都过不去第一轮筛选。
　　PD上场了，第一句话就让练习生的神经紧绷起来：“很遗憾，在场的七十名练习生们，过了今天，你们只有三十人能留下，争夺最后的出道位。”
　　“留下的人请不要骄傲，淘汰了也请不要太悲伤，你们的路还很长。”
　　“那就让我们先来看看排名第三十的练习生吧。”按照惯例，PD在哀嚎声中取出了第一张卡，“他是来自S麦娱乐的练习生。”
　　S麦娱乐总共就来了四名成员，闻言身体全都僵硬了。
　　“会是谁呢？我觉得有可能是时启。”王乐双手合十，“我已经做好准备离开这里了，但时启肯定能继续的！”
　　谷雨却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时启。”
　　“三十名也好，只要别是三十一名就行。”
　　“……他就是S麦娱乐的谷雨练习生！”PD道，谷雨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些许震惊，随后化作了礼貌公式化的笑容。
　　王乐顿时不安道：“我一直觉得谷雨排名会比时启高一点，那这样时启该不会很危险？”
　　谷雨自从进公司以来，他的唱跳都属于发挥很稳定的那类人，他在最初的评级也是很高的，又是他们的队长。如果说谁能进入三公，那一定是他。
　　彭业道：“可时启的人气很高啊，他现在的微博粉丝量都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的还高了。”
　　“如果他们两个都能晋级就好了。”王乐说，“我也好想进三公啊，好羡慕。”
　　谷雨下来，几人都和他表示祝贺，谷雨淡淡地笑着：“谢谢。”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模样。王乐正想问，彭业却拽了拽他的衣服，打断了他的话。
　　几人继续等着。
　　时启也发现谷雨似乎不是特别高兴，但晋级了是件好事，时启小声问：“你不高兴吗？”
　　谷雨说：“没有啊，能晋级，我已经很开心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时启却觉得谷雨的情绪似乎有些焦躁。
　　排名一个个往前推进，转眼三十到二十名的练习生已经全部发放了排名，其中并没有时启。
　　时启最开始对自己的估计就是二十多名。
　　……该不会，连三十名也没有进吧？
　　如果重来一遍的话，他还有哪里可以做得更好吗？
　　时启正在回忆自己之前的舞台表演需要改进的地方，突然听到大家都在叫自己的名字。
　　“时启，快上去领排名！”
　　时启懵逼地上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排名，只听PD说：“……从最初那个不会跳舞，一点点笨拙却认真扣舞台细节的男孩，到如今在舞台上足以与日月争辉的精彩表演，他就是时启练习生！”
　　时启接过排名卡，脑袋里一圈问号，心想自己到底是多少名？完全没听见啊，于是匆忙说了一堆感谢词之后下台。
　　下去后王乐说：“哇，时启你刚才好冷静！好睿智！一点都不见其他人那种激动到语无伦次的状态，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时启说：“不其实我并不知道……好吧先让我看看我是……十三名？！这是认真的吗？！”
　　时启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王乐：“……”
　　苍天啊大地啊，他居然得到了十三名！距离出道也不差几名了！
　　王乐和彭业被淘汰了，但这两个人心态都很好，时启安慰他们，这两个人还反过来安慰时启，让他三公加油，争取出道给公司争光。
　　直到出大厅前，时启都有些晕晕乎乎的，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找不着东南西北，结果“pia叽”一下，撞进了旁边人的怀里。
　　时启抬起头，正想道歉，却发现是江允。
　　江允穿一身纯黑色羽绒服，衣领毛茸茸的，很暖和，他含着一支棒棒糖，碎发在冬日阳光下显得异常漆黑，长睫剔透得发光，他低头看着时启，不说话。
　　时启第一反应是：“你的糖怎么还没吃完？”
　　第二反应是：“我晋级了！十三名！”
　　像个小孩似的，炫耀自己的排名。
　　江允说：“知道了。”
　　“你不恭喜一下我吗？”时启问。
　　“请你吃糖，还不够吗？”江允问。
　　时启后知后觉，原来江允给他吃棒棒糖的原因，是提前庆祝他晋级了？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晋级呢，连时启都不敢保证。
　　“对了，还有密码。”时启紧紧盯着江允，“我赢了你们组，这下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时启实在猜不到密码是什么了，他把任何跟过去有关的日期都猜了个遍，他和江允第一次见面，在一起，过情人节的日子，包括生日，全都不对。
　　那还能是什么日期？
　　江允缓缓地道：“你真的决定打开它了吗？”
　　他这句话似乎带着某些并不普通的意味。
　　“……当然，你已经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时启说，“难道你在上面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那倒没有。”江允挑了下眉，正想说些什么，白寻却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时启的腰，像抱着一个心爱的公仔一般，带着他转了一圈，兴高采烈道：“时启，你晋级了！你可以留下来了！”
　　时启猝然被白寻抱住，可白寻比他还小，他居然被弟弟抱了！这家伙为什么力气这么大啊！
　　“你放我下来！”时启扶额道，“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
　　白寻似乎特别高兴，放下时启：“你有机会出道了！”
　　空气很冷，呼出的热气化为一团白色的雾，又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而时启突然发现，这家伙的眼睛是黑色的。
　　“你没戴美瞳吗？”时启震惊道。
　　从他看到白寻开始，这家伙就一直戴着蓝色的美瞳，一直没取下来过。这是他们分别之后，时启第一次重新看见白寻黑色的眼睛。
　　“没有。”白寻说，“黑色好看吗？”
　　时启看了几秒，说：“好看。”
　　“干什么呢？”贺随说，“出去吃饭吗？”
　　一旁摄像机过来，说：“都不要走，节目组有安排！都过来集合了。”
　　这天下午是节目组安排的互动环节，也是给副综艺多拍些片段，随着节目越来越火，收视率越来越高，观众也更想看到练习生们私底下的生活片段。
　　时启本想继续追问密码，然而节目组的人赶鸭子般把他们带到后院，一人发了台手机，后院的雪已经打扫干净，搭了个棚子，抬头可以看到半透明的天，有秋千摇篮，和已经布置好的烧烤架，一旁还放着奶茶和零食。
　　这是前三十名的练习生才能享受的待遇。
　　摄像机就在旁边录着，主持人笑道：“今天恭喜大家晋级了，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大家都瘦了吧，快吃点肉补补。”
　　众人哄笑，一人扯开嗓子问：“我猜节目组不会这么好心，免费请我们吃肉吧？”
　　主持人就说，是要玩游戏的。玩的游戏也很简单，纯属靠运气的——抽鬼牌。
　　大家六人一组，分为五组，自行组队，抽到鬼牌的人要出来烤肉，也就等于要出五个壮劳力。
　　不想当苦力的话，就要努力赢得游戏了。
　　时启随便选了一个椅子坐下，左右找谷雨，谷雨就在他旁边，时启正想喊他，谷雨却和另一个人坐在稍远些的椅子上了。
　　时启一愣。
　　“时启！我能和你一队吗？”房嘉然看到时启，就像遇到了家人般热泪盈眶，他也晋级了，是二十三名，但他队友全都淘汰了，房嘉然可谓是一支独苗孤立无援。
　　陆敛抢占先机，坐在了时启的右边，而房嘉然要坐的则是时启的左边。
　　“当然可以。”时启让他坐下，房嘉然正要在时启身边的椅子坐下，就察觉到数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了他的身上。
　　房嘉然：“……”
　　时启奇怪地看了眼忽然僵住的房嘉然：“怎么了？”
　　房嘉然：“我，我突然有点想喝饮料，你们喝吗？我去倒！”
　　说着，房嘉然非常有眼力见地跑了。
　　时启：“？”
　　房嘉然回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时启身边的座位已经被占满了，但大家还很贴心地给他留了一个座位。
　　房嘉然完全一点都不嫉妒，他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这是一个大家庭，他有时启和他的四个爸爸！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正在努力洗牌的时启：“阿嚏！”
　　周围四人：“阿嚏！”
　　嗯？谁在念他们吗？时启疑惑地看看四周，继续洗牌。
　　时启洗好牌，就开始发牌了。他们的规则也很简单，所有牌中藏着一张“小丑牌”，以顺时针或者逆时针顺序挨个让对方抽牌，丢弃对子牌，最先丢完牌的人胜利，而最后拿着“小丑牌”的人为输家。
　　输家要去烤肉，赢家则可以向在场的其他人提出要求。
　　发完牌，时启这才打开合上的排面。
　　哦，Lucky，小丑牌在他手里。
　　时启：“……”
　　时启左边是贺随，右边是陆敛，时启想了想，决定逆时针来玩游戏。
　　他不想让贺随猜他的牌，陆敛看起来比较笨，也许可以让他把小丑牌抽走。


第173章 
　　时启把小丑牌放在中间， 陆敛观察时启的表情，说：“小丑牌在你这里？”
　　时启抿紧唇角，故作茫然：“没有啊。”
　　陆敛缓缓伸手， 碰到小丑牌旁边的两张牌。
　　时启一阵紧张。
　　陆敛似乎又改了主意，往旁边一抽，把小丑牌给抽走了。
　　时启喜上眉梢。
　　他就知道， 让陆敛抽准没错！
　　“果然在你这里。”陆敛说着，见时启一脸的如释重负，心生好笑。
　　实际上从刚才时启换牌， 陆敛就一直用余光盯着他看， 时启把一张牌颠来倒去放了个遍，这桌上估计除了房嘉然都知道小丑牌在时启那里。
　　抽走就抽走吧， 免得时启拿着牌心惊胆战的。
　　陆敛旁边是白寻，陆敛也懒得洗牌，抛了对子，又随便把小丑牌一放， 让白寻抽，紧接着白寻把小丑牌给抽走了。
　　这牌这么受欢迎的吗？陆敛想了想， 突然懂了。
　　如果去烧烤， 就可以优先给时启烤，总比干坐在这里强。这么大好的献殷勤时刻， 大家当然是非常踊跃了。
　　小丑牌居然成了在场人最想抽到的牌。
　　白寻的旁边是房嘉然，房嘉然这次运气好，没抽到小丑牌， 于是大家开始重复的凑对子抛对子活动， 时启运气好，很快就抛了好几张牌， 眼看就要成为桌上赢家。
　　几轮之后，大家的牌都不剩几张了。时启倒是不担心会抽到小丑牌，毕竟这张牌是从陆敛手里转了个圈，再怎么转，也不会再转回他这里了吧。
　　白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小丑牌被人抽走，房嘉然光顾着喝饮料，随便抽了两张，一看牌，简直要吓到窒息了。
　　小丑牌怎么会在白寻手上！这家伙就跟来度假似的悠闲，完全看不出来！房嘉然哭丧着脸转向江允。
　　他觉得江允肯定不会抽到小丑牌的。
　　等会他该不会要去烧烤了吧？
　　房嘉然惴惴不安，看着江允把那张小丑牌给抽走了。
　　时启完全不知道小丑牌就在与他一人之隔的江允手里，他还在算牌，如果运气好的话，再来两把，他就可以赢了。
　　贺随转向他，他的手里还有六张牌。
　　时启正要取牌，贺随笑了一下，意味深长：“你想好了再拿。”
　　时启犹豫一下。
　　难道小丑牌在贺随手里？
　　时启刚才没看贺随是怎么洗牌的，他回忆了下，贺随好像是把新拿的牌插在最右边。于是他拿走了左边的两张牌。
　　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时启拿出牌一看，险些晕过去。
　　小丑牌怎么又被他给抽到了啊！
　　但时启发现大家似乎都会通过观察别人表情判断小丑牌在谁手里，时启定了定神，他手里现在还剩六张牌，他转向陆敛，若无其事道：“你抽吧。”
　　时启这次的确伪装得很好。陆敛压根没看出来小丑牌在他手上，所以随便抽了两张牌——
　　陆敛把剩余的牌往桌上一放，恰好组成对子：“我没牌了。”
　　时启：“……”
　　大家继续游戏，而那张小丑牌一直坚韧不拔地呆在时启的手里，直到他的手里就只剩下一张牌，而其他人的牌全丢完了。
　　一桌人：“……”
　　“这边已经结束了呢。”主持人对着摄像机说，“看来战况很激烈呢，让我看看……啊，小丑牌在时启的手里！时启等会要去烧烤了！”
　　时启愿赌服输：“我会好好烧烤的！”
　　他原本想着，如果赢了，可以问江允日记本的密码，可现在输了，也没机会了，只好再找别的法子了。
　　房嘉然一脸震惊，等等，为什么最后是时启输了？你们这些男的平时不都很聪明吗？就这么想吃时启的烧烤吗？！好胜心也太强了吧！
　　白寻也很无辜，他压根不知道牌在时启手里，时启的表情管理这时候该死的到位。
　　“赢家是陆敛，你可以和在场任意一个人提出要求哦。”主持人笑着说，“现在现在就可以提了。”
　　陆敛也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一时间受宠若惊。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不要太过张狂，咳了一声：“那我就选时启吧。”
　　“今年……”陆敛认真地说，“能再陪我出去一起滑雪吗？”
　　时启下意识道：“哦，好啊。”
　　江允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要求就是这个吗？”主持人说，“巧了，过段时间节目组会专门给你们安排一天滑雪日哦。”
　　陆敛立刻道：“那真是太好了！”
　　主持人离开后，白寻开口道：“你们以前一起滑过雪？”
　　陆敛笑了，面带怀念之色，说：“是啊，以前在滑雪场恰好遇到了时启，我们还一起泡过温泉，只不过那时候时启还在上高中呢。”
　　“我记得那时候时启那个朋友，好像就是……”陆敛挠了挠头，记忆仍然有些模糊，过去太久了，他已经有些记不得那时候调查的结果，但那人应该是江允。
　　时启和江允，那么早就认识了。陆敛心中警惕情绪愈发浓重起来。
　　而陆敛的这句话，也让其他几人有了不同的反应。
　　那时候，贺随还在满世界地找时启，白寻还在试图到处偶遇时启，而陆敛这家伙居然能跟时启一起滑雪，还泡温泉？！
　　陆敛瞬间成了三人之敌，唯一没有看他的江允，长睫微敛，修长手指扣在杯壁，正在喝水，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然而时启听到了提示。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56。”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68。”
　　系统：“江允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79。”
　　时启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坏了，他在之前的时间线里，为了防止陆敛和江允见面，于是放了江允鸽子，偷偷跑去见陆敛，还被江允抓包。
　　江允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吗？
　　陈年老黄历一翻出来，更是罪加一等。
　　几张桌子上的输家被带出去烤肉了，食材都已经处理好了，只需要上架子烤就行了，每个人一个烤架，也没人教他们，拍的就是这些练习生们的搞笑片段。
　　时启完全是逃避式心态，只要他看不到，就能假装不存在。
　　“要怎么生火啊？”
　　“烟好大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完了，烤糊了！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练习生们都在为了镜头各种搞怪，只有时启在认认真真地烤东西，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基本上都是傻瓜式装备了，石头放进去点火，刷点油烤，过一会就变得香喷喷的了。时启烤了一大堆肉，他不爱吃蔬菜，于是就在旁边装饰性放了两串蘑菇。
　　“偶尔也要吃点菜嘛。”贺随笑着从旁边拿了几串菜放在烤架上，又擦了擦时启的脸，“都变成小花猫了。”
　　“知道了。”时启说，“你坐着等吧，等会就好了！”
　　贺随说：“你和陆敛，以前就认识啊，那一次，你带朋友来看我，是不是就是陆敛？”
　　时启说：“嗯，是他。”
　　“真好啊。”贺随叹了口气，“他能陪你长大，而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模样，好羡慕他能和你一起滑雪。”
　　“到时候一起去吧。”时启被贺随所打动，邀请道。
　　“好啊。”贺随冲时启眨了眨眼，说，“你应该不会怪我打扰了你和你未婚夫的二人世界吧？”
　　时启得亏现在没喝东西，否则肯定得被贺随这句茶言茶语惊到喷出来：“你小声点啊，别被其他人听到了。”
　　“所以，真的会结婚吗？”贺随看着时启，“我觉得娃娃亲可不是什么好事。”
　　“……”时启正想说话，被撬墙角的陆敛匆匆跑出来，“贺随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啊。”贺随散漫道，“只不过时启刚才邀请我一起去滑雪罢了。”
　　陆敛：“……”
　　眼看情况又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时启头痛，拿起几串刚烤好的肉递过去：“先让他们吃着，快去快去！”
　　耳边总算是清静下来了。
　　时启翻了下好感度表，目前陆敛是最高的，97，白寻96，贺随95，江允最低，是89。
　　这段时间好感度是最难升的，时启发着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听到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你的肉要糊了。”
　　时启回过神，连忙把肉翻了个面，又撒上些辣子面和胡椒粉。
　　江允站在摄像机大哥原先的位置上，大哥被江允用请吃饭的理由请到了旁边的餐桌上，这下没人拍他，每个烧烤架又隔得很远，时启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江允说：“再撒些。”
　　时启不明所以：“这些应该够了吧？”
　　“不够。”江允道，“再撒。”
　　红彤彤的辣子面，看上去都吓人。
　　“为什么要撒这么多啊？”时启迟疑说，“陆敛好像不太能吃辣。”
　　江允说：“那就正好。”
　　时启：“？”
　　“在心疼你的未婚夫吗？”江允略带嘲意地开口。
　　时启心想，来了，他还是来了。
　　江允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他睚眦必较，只不过对于不在意的人，根本懒得搭理。
　　就像以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陆敛。
　　但是自从知道了某些真相之后，这个人就忽然开始碍眼了起来。
　　“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启说，“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和江允一直没有谈过这件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一旦提起来，就是个炸|弹，指不定哪天就会爆炸。
　　“在我们在一起之前，你就已经学会为了他撒谎骗我了。”江允说，“不是吗？”
　　时启一时语噎。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江允远远指了下陆敛的位置，“陆家的继承人，和你门当户对，你家里人对他也很满意。”
　　“我没……”时启心想这事和门当户对又有什么关系？江允现在说话的语气真的好奇怪啊。


第174章 
　　烧肉已经烤得金黄了， 正在往下一滴滴地落着油，落在炭石上，倏然间发出轻微噼啪的声音， 冒出青烟。
　　时启想说些什么：“谁和你说我喜欢陆敛了？”
　　江允的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睛如同冻结成冰的黑曜石：“你自己说的。”
　　时启正想反驳， 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还真说过这种话，还被江允听到了。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允居然还记得？
　　时启：“……”
　　不愧是天蝎座。
　　可江允怎么会突然想到门当户对的方面去？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方面， 毕竟家世如何，并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时启也从来不会用这种事情去拒绝一个人。
　　“你们俩干什么呢。”白寻从里面出来， 一头蓝发在冬日白雪中十分明显，他看了眼江允，说，“时启， 进去吃吧，我帮你烤。”
　　江允没有看白寻， 他转身， 走出了棚子，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雪了， 门关上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冷风。
　　时启将烤肉递给白寻：“不用不用，我输了嘛， 你们吃， 我烤的好吃吗？”
　　白寻端着盘子，却是从中拿出一串烤得正好的肉， 递到时启唇边，歪了歪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时启摆摆手，白寻却是没有放下手，他维持着那个动作，眼神却落寞：“原本，我以为会有机会和你一起烧烤的，却没想到最后在这个节目里实现了。”
　　他们最初的视频都是谈学习，而到了后面，反而是白寻很期待见年，他甚至做了一大堆的规划，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合适的，所以大部分都是美食规划。
　　“我的烧烤技术很好的。”白寻笑着说，“试一试也不吃亏啊。”
　　时启想了想，咬走了白寻递过来的那串肉，浅栗色的发丝轻柔地拂过白寻的手指，细密而柔软：“那你来试试？”
　　白寻挑了几串食物，与时启互换位置。时启站在旁边，看白寻熟稔地摆食材，高中的白寻瘦瘦的，现在却已经长成了比他要高的男孩了。
　　室内不冷，他脱掉了外套，穿一身简单的深蓝色T恤，也没有戴那些花里胡哨的饰品，现在的白寻看上去清爽又温和，就像一个简单的男大学生。
　　时启看着白寻空空如也的耳朵，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从兜里取出了两枚黑曜石的耳钉：“这个，还给你。”
　　白寻还没说话，一大群人走出来：“我们今天的寿星跑哪儿去了？白哥！快来，节目组给你订了蛋糕！”
　　今天是……十月二十四号。
　　白寻的生日。
　　时启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糟糕，他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呦，这是在做什么，已经提前开始送礼物了吗？”有人笑着打趣，“白哥眼光可高了，你送一般的东西他可不会喜……诶？”
　　那人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时启正拿着的耳钉，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但有人了解白寻，有人却不了解，毕竟白寻身上装饰一直多，送这种东西倒也不出错，另一人说：“我也给白哥准备了耳钉，这不是巧了！”
　　时启完全没想到忽然有人出来，而且还正好撞到这一幕，摄像机大概是为了抓拍白寻过生日时的镜头，率先抢占了绝佳位置，拍他们俩。
　　时启顿时就有点想把耳钉先收起来了。
　　这不是礼物啊……他竟然把白寻的生日给忘了。
　　然而白寻的动作比他更快。
　　“我的手上都是油，可以帮我戴吗？”白寻挑起了眉，嘴角也翘起来，他侧过头，“戴一个就好了，另一枚……已经送你了。”
　　最后几个字，白寻说得很轻。
　　时启心头一跳，像是被热水烫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将另一枚握在手里，另一枚则轻轻按在了白寻的耳上。
　　他不经常做这种事情，因而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白寻低着头，时启则微微仰起头，如同海洋般深蓝迷离的气息扑面而来，宛若那未知之地的海妖，一点点地扣住了他的心。
　　时启的手有点抖，白寻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时启说：“好……好了。”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明明只是戴个耳钉，为什么戴出了结婚戒指一样的氛围？
　　“那个……”有人忽然鼓起掌来，“好！白哥生日快乐！”
　　旁边的人连带着也开始鼓掌，于是这气氛就更加奇怪了。
　　为了打破这种氛围，时启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生日快乐啊，弟弟。”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白寻的神情僵住了。
　　“白哥比时启小吗？完全看不出来诶！我还以为是时启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小的了。”
　　白寻：“……”
　　他捏了捏时启的脸，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大概是周围的人太多了，白寻最后微笑道：“那哥哥和我一起去切蛋糕吧。”
　　随后扣住时启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把他带出了烧烤摊。
　　一旁的陆敛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怎么情敌还过生日啊？太狡猾了吧！
　　贺随抱臂看着，脸上并没有太多紧张神色，悠悠道：“看来你也并非占全优势了。”
　　“只是过个生日而已，这有什么。”陆敛嘟囔道，“时启也陪我过了很多次生日，他才一次。”
　　“那如果说，他等会许愿，让时启做他的男朋友呢？”贺随缓缓道，“你觉得，时启会不会答应？”
　　陆敛一怔。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白寻不可能说这种话。”
　　这是偶像节目，大家只能有兄弟情，除非他不想让时启继续下去。
　　贺随略一摇头，似笑非笑，道：“那你就等着看吧。”
　　贺随是个看人的高手，即便相处不多，贺随也能通过蛛丝马迹判断出对方的性格。这也许是因为他幼时不能视物，之后观察力反而越发敏锐。
　　白寻和江允，实际上是同一类人，只不过江允不喜表现，而白寻则善于伪装。
　　但身处同一处的四个人，谁都不会轻易放弃，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紧紧抓住。
　　“你为什么这么轻松？”陆敛狐疑道，“你完全不担心？”
　　陆敛一开始就把贺随当成了劲敌，但他发现，贺随似乎永远都是游离于局外的模样，似乎时启和别人感情好，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担心有用的话，”贺随抛下一句话，“你还紧张什么？”
　　“何况，现在应该有人，会比我们更担心吧。”
　　爱让人痛苦，让人求不得，但却会让人更爱，这似乎是一个死循环，因为陷入沼泽的人，除了放弃，别无选择。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继续挣扎，直到溺死在深潭之中，也甘之如饴。
　　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小屋里已经拉上了窗帘，蛋糕也已经点上了蜡烛，一众人激动又兴奋，蛋糕选的是白寻最喜欢的柠檬味，上面站着几个翻糖小人。
　　穿着牛仔衣站在舞台上，戴着耳麦的酷酷模样，穿T恤盘腿坐着的小人，一身黑背心，右肩有一条链子的小人，还有……
　　时启随便看了一眼，忽然怔住了。
　　骑着自行车，头发被风吹起，面朝夕阳与大海的白寻，以及后座的另一个男孩。
　　那是他。
　　陆敛瞥了眼，旁边还装模作样地摆了几个路人，呵。
　　“节目组真是有心了。”白寻笑道，他的眼神宛若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暖黄的烛光在其中跳跃闪烁着。
　　他确实没想到，节目组居然会给他做这样一个蛋糕，虽然上面也有江允和合作过的几个队友，但白寻只看得到时启。
　　只有时启能坐他的车。
　　江哥也被人找了回来，他站在门口吹了半天的风，回来时外套上染上了霜雪的气息，冷飕飕的，然而大家还专门给他腾了个位置，毕竟这场上，和白寻关系最好的人，大概就是江允了吧。
　　回来时白寻正在许愿。
　　他从没有那么高兴过，白寻在公司里也过了几次生日，他的笑容总是开朗又温暖，但究竟有多少喜悦，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一年每一年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许愿是有用的，当那个愿望经年累月地被打磨，直到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之后，它就会以另一个闪闪发光的形式突然间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白寻吹灭了蜡烛。
　　黑暗之中，大家兴高采烈，虽然谁都看不见彼此的影子，但更刺激好玩的东西来了。
　　节目组准备的是一个大蛋糕。
　　时启感觉自己被人一拽，就撞进了某个人的胸膛上，那人敞着外套，外套凉飕飕的，怀里却是温暖的。继而，冰凉的声音低低响起来。
　　“不想被砸的话，别乱动。”
　　时启：“……？”
　　他还没理解江允的意思，便感觉到耳畔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大喊。
　　“靠，谁糊我一脸！”
　　白寻还没意识过来，一块蛋糕迎面砸过来，白寻敏捷一躲，左右寻找时启，时启黑暗里看不见，不就等着被砸吗？
　　但周围的确很暗，白寻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人，他正想再看看，忽然听到陆敛狠狠一笑：“白寻，刚才收礼物收得开心吗？”
　　话音未落，一块蛋糕砸了过来，在白寻外套上啪叽粉身碎骨。
　　大家都在找今天的寿星，白寻左右被砸，处处不是人，迎面看到江允。
　　“生日快乐。”江允面无表情地说，随后一块蛋糕快准狠砸在白寻的脸上。
　　“喂！”白寻怒了，“时启呢？”
　　时启一脸懵逼，从江允怀里探出头来：“谁叫我？”
　　白寻抹了一把蛋糕，忽地从旁边捞起一块蛋糕朝江允劈头盖脸砸过去，随后拽住时启就往反方向跑。
　　时启：“？”
　　江允微微眯起眼睛，忽地笑了起来。
　　“时启，你真要和白寻跑？”江允缓缓道，“他护不了你。”
　　“我可以！”白寻说，“只要你别这么——”
　　“啪叽”一声，贺随拿着空盘子，笑眯眯地道：“生日快乐啊，白寻。”
　　“时启，和我走吧。”
　　时启这辈子也没闻到这么浓郁的柠檬味，白寻大概被砸得很惨，他却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让别人砸他。
　　时启伸出手，胡乱摸了摸，摸到了一手蛋糕奶油。
　　“甜的，好好吃。”时启感慨道，“大家怎么这么浪费食物啊。”
　　“是啊。”白寻说，“还没有吃一口呢。”
　　白寻带着时启跑到了一个拐角处，他的速度快，那群砸蛋糕大军还没有找到他。
　　时启感觉到眼前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啪嗒”
　　蜡烛在时启眼中亮了起来，时启的眼前逐渐出现了颜色和形状，他看到白寻被砸得五颜六色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被他们发现了。”白寻微微喘着气，躲在桌子下面，拿桌布擦了擦脸，虽然已经一塌糊涂了，但还能看出帅哥的模样，眼睛漆黑，非常漂亮，点燃了刚藏起来的一根蜡烛，随后他变魔术般拿出一碟小蛋糕。
　　“尝尝怎么样。”白寻说，“这是唯一一碟完好的了。”
　　时启说：“你过生日，你先吃。”
　　“不急。”白寻给时启喂了一口，“好吃吗？”
　　柠檬酱和奶油混合的味道甜而不腻，还带着微微的酸意，时启忍不住“唔”了一声，眼睛亮了：“好好吃啊！”
　　“好吃就好。”白寻说着，时启便用叉子叉了一点，喂给白寻。
　　“白哥人呢？”大家追过来了，兵荒马乱，找不到寿星，于是反而和其他人嘻嘻哈哈地砸了起来。
　　桌布垂下来，谁也看不见桌子底下躲了两个男生，时启好笑道：“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躲到他们发现为止，”白寻含笑道，“可以吗？”
　　白寻一点点靠近时启，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柠檬味生日里，深深地吻住了他。
　　蜡烛熄灭了。
　　只有香甜的奶油气息经久不散。


第175章 
　　这天走廊都是蛋糕的味道， 最后时启被大家找到的时候，很悲催地也成了攻击对象，大家嘻嘻哈哈的， 各自回屋洗澡了。
　　时启洗过澡，陆敛才进去洗的，时启顶着湿漉漉的头发， 打开了任务面板。
　　——月任务——
　　在第二次公演中努力进入前三十名，不被淘汰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随机攻略对象的秘密纸条x2，粉丝量x100000， 专业技能点x5， 抽奖券x2
　　其他三个人的秘密纸条都已经收集满了，自动转化为抽奖券x1， 还有一张，是江允的秘密纸条。
　　时启点击打开。
　　江允的秘密纸条：
　　分手前夕，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江允曾经和你的父亲见过面， 你的父亲给了他五百万，让他离开你。
　　时启：“？”
　　时启震惊道：“这是真的吗？我家居然这么有钱！”
　　系统：“你本来就很有钱， 只不过用不了。”
　　时启丝毫没有他现在是个富家小少爷的觉悟， 然而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他忽然间想起了今天江允说过的一句话。
　　门当户对……
　　那时候时启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刻再想想，才发现他和江允的身份其实非常不平衡，哪怕他从来不曾提过， 但江允会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呢？
　　而且还是在分手前的事情， 江允不知道他被关了起来，他也没有机会和江允聊这件事情， 那他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时启抿起了唇，房嘉然从外面进来，他倒是没时启那么惨，只被砸了脸，稍微洗洗就干净了，和时启打了声招呼，感慨道：“不知道明天我们还会不会换宿舍。”
　　房嘉然的排名是二十五，同样留了下来。
　　明天就是三公选人日了，具体的选法还没有公布，而目前练习生投票最高的人又变成了江允，房嘉然见宿舍没有其他人，八卦道：“我猜明天江允肯定还会选你，不过，你们打算一直这样吗？”
　　时启疑惑道：“什么样？”
　　房嘉然：“就……地下恋情？毕竟不能公开嘛。”
　　时启喝了口水，险些呛住了，他尴尬道：“我和江允……不是那种关系。”
　　更确切的说，时启隐约感觉江允似乎在闹别扭。
　　但想从江允口中撬出点话，简直比登天还难。光是密码这事，时启缠了江允大半个月，也没得到密码。
　　像是故意吊着他似的。
　　房嘉然震惊道：“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可江哥不是你的前男友吗？”他压低声音，“还没复合啊？”
　　时启：“……嗯。”
　　主要是，他当初和江允在一起的时候，好感度都没刷满，现在再重新在一起，有可能把好感度刷满吗？
　　时启不太确定。
　　时启点进微博，他现在已经有五十万粉丝了，也算是个有些热度的人了，他们之前拍过的宣传片已经发布，节目正片也播了好多期，底下全都是各种超话，时启随便点开一个，入目就是非常火爆的同人图。
　　是他和江允的一公舞台图改编，时启叼着玫瑰花，江允低下头，鼻尖相触，唇瓣隐没与玫瑰花之中，画面氛围极美，性张力爆表了，底下都在嗷嗷叫着说想把那朵玫瑰花移开，结果画手还真画了个没有遮挡的版本……
　　时启看着就忍不住脸上发烫，他连忙退出，结果不小心按到了“点赞”的按钮。
　　他赶忙撤回。
　　但微博有一个非常绝的功能，点赞撤回之后，原主还能看到记录。
　　于是几分钟后，“时启点赞”这个热搜就从广场直升了上去。
　　时启：“……”
　　这下真的社死了。
　　经纪人果不其然打来了电话，但这次语气可比上次要好太多了：“时启，你刚才上微博了？”
　　时启：“……嗯。”
　　王姐：“没关系，等会说自己被盗号了，我安排公司给你撤热搜。”
　　涉及到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时启一律答应下来，随后王姐又关心了他几句，笑道：“你可太给我长脸了，看来当初让你上这个节目真是上对了，你二公排名高，公司已经决定全力扶持你了。”
　　系统告诉时启，在这个游戏的世界观里，练习生能在节目里走到多远，大多离不开公司背后的支持与运营，在公司看不到新人潜力的时候，大多都是放养状态。
　　如果起不来，就等于是半抛弃状态，如果突然成了黑马，公司会酌情考虑支持，而有支持的练习生出道的概率会大很多。
　　如果时启的表现不好，被淘汰了，他也只能打出BE结局，公司是不会花钱为他运营的。游戏和现实一样的残酷。
　　但自从上次拍宣传片，时启就已经发现，他家里其实还是在支持他，只不过动作并不明显，而他当初离家出走，也并不想得到家里的帮助。再加上和江允之前的分手一事，让他和家里彻底闹掰了，现在时父估计还等着他淘汰后乖乖回来结婚呢。
　　时启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迟疑道：“那谷雨呢？他也和我一样，进入了前三十。”
　　王姐笑了笑，说：“谷雨啊，公司一开始是很看重他的，原本呢，也是打算支持他，但你也知道，公司规模小，钱要用在刀刃上，从粉丝增长率，现场投票率的数据看来，他远远比不上你，所以呢……”
　　王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时启已经明白了，谷雨今天刻意的疏远和冷淡是因为什么。
　　可是，谷雨是时启进入游戏以来的第一个朋友，他很照顾队友，为人也很热心，遇到事情了也会帮他，这些时启都看在眼里。
　　但在娱乐圈里，资源是最重要的，一旦被公司放弃，之后的路会很不好走。
　　时启有时候很迟钝，有时候又很聪明。从小他就已经知道了世界并不是全然美好的，进入这个游戏世界，时启也被人妒忌，被人设计，踩过陷阱，被人举报。
　　时启沉默了几秒，忽然道：“王姐，如果公司不支持谷雨的话，我也不需要了。”
　　他已经把谷雨看成是朋友，哪怕谷雨因此而耿耿于怀，他也不想做问心有愧的那个人。
　　是朋友，就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竞争吧。
　　系统说：“你没必要这样，他不会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
　　时启说：“我只是……良心上过不去而已，毕竟他也很努力，也教了我很多东西。如果只是因为缺少公司的支持就输掉，会觉得很不甘心吧。”
　　系统困惑地说：“我不理解，为什么？他明明在妒忌你，你却不讨厌他。万一他后面给你使绊子呢？”
　　“在他没做错事之前，他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时启认真地说。
　　系统：“不是有句古话，叫做“防患于未然”吗？”
　　时启：“你怎么这么多话？”
　　系统：“……”
　　时启发现，系统虽然博览群书，但对于为人处事，仍然像个机器一样不理解，绞尽脑汁地苦恼，好像还挺可爱的。
　　陆敛从浴室出来，见时启仍坐在桌前，便把窗户关上了，随后拉开椅子，坐在时启的身侧。
　　“明天又要重新分组了。”陆敛故作漫不经心道，“你想和谁一组？”
　　“我都可以啊。”时启知道陆敛想听什么，他故意道，“到时候就看谁先选我了。”
　　陆敛着实郁闷，这里并不是他的主场，他的投票没办法拿到第一名，也就没办法拿到抢人优先权，可让人主动选他，他又说不出口。
　　“我不想再换宿舍了。”陆敛说，“想继续和你住在一起。”
　　他难得说这种煽情的话，快速说完之后，也不看时启的反应，拿起水杯猛喝一口，随后就走出了宿舍。
　　时启好笑，在陆敛离开房间的时候，他说：“好。”
　　陆敛脚步微微一顿，随后走了出去。
　　随后激动地做了个空中投篮的动作，被旁边的人看到：“陆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么高兴。”
　　“打球去。”陆敛嘴角噙笑，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才洗过澡，他需要发泄一下自己过剩的精力。
　　时启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仍然在拨弄日记本的密码锁，他本来想给江允打个电话，可又有点犹豫，结果不小心“拍了拍”江允。
　　他已经把江允的微信名改了，现在不叫混账了，叫不讲信用的江队长。
　　不讲信用的江队长：？
　　时启：说好的密码呢？你还没告诉我。
　　不讲信用的江队长：你考虑好了吗？真的要打开？
　　时启：当然了！快告诉我。
　　江队长不回复了，对方一直在输入中，时启翻了个身，有些心焦。
　　江允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还说让他考虑好，到底要不要打开，难道江允在里面写了很奇怪的东西？
　　时启更好奇了，他翻来覆去，把手机合上，过了一会，又“拍了拍”江队长。
　　手机轻轻一震。
　　不讲信用的江队长：今年的八月二十号。
　　八月二十号？这是什么日子。
　　时启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过了一会，他想起来了。那是他们第一天来这个节目的日子。
　　时启定定地看着这条信息，不自觉，又点了两下江允的头像。
　　江允的头像，是戴着一条红绳的手腕，照片有些模糊，看不清楚是不是拍的自己。
　　不讲信用的江队长：告诉你了，还拍什么？
　　时启：想拍你，不行啊。
　　时启把日记本放在面前，不自觉地，竟有些紧张，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时启轻轻拨弄着密码，他从来没想过这个日期，那是他和江允四年之后，见的第一面。
　　“嗑噔”一声，密码锁应声而开。
　　时启打开了本子，里面是他很熟悉的练习题，密密麻麻的，线索会在这里面吗？
　　时启翻了一下，从里面掉出来一枚书签。
　　薄荷色的，正面还写着那句让时启纠结犹豫了好久，才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告白语。
　　这枚书签，竟然还留着。
　　时启没有在意，把书签放在一旁，继续翻日记本，但他看了很久，眼睛都酸涩了，也没发现江允在上面写了别的什么话。
　　所以，江允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告诉他密码呢？
　　时启有点疑惑，但时间已经晚了，他也有些困了，他把日记本合上，风不小心把书签挂起来，转了个面，时启隐约看到背面也写着字。
　　这是江允写的吗？
　　时启拿着书签，视线落在了上面。
　　那是一行全新的，熟悉的江允的字迹——
　　如果不爱了，就把红绳丢了吧。
　　红绳……是他们互送给对方的礼物。
　　“以后戴着它，你就会想起我了。”
　　“我会一直戴着。”
　　“我……我也是！”
　　如果不爱了。
　　所以这句话反过来的意思是：
　　如果还爱着我，就一直戴着红绳吧。
　　那一刻，时启蓦然间明白了江允为什么不想让他看到这句话。
　　因为江允，一直都戴着写着他名字的红绳。
　　……一直都还爱着他。


第176章 
　　次日是淘汰队员离开节目的时间， 门外都是淘汰的练习生在告别，他也去送王乐和彭业了，早上雾蒙蒙的， 下着小雨，王乐和彭业状态还挺好的，笑着和他们告别。
　　“队长， 你和时启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彭业说，“要一起出道啊。”
　　时启点点头，反观谷雨欲言又止， 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大厅时， 时启突然说：“队长，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谷雨转过头， 看着时启，他似乎有点犹豫：“……说什么？”
　　“等会就要重新选人了，”时启说，“你会选我吗？”
　　谷雨一愣， 随后说：“我选不了你啊，不过……”
　　“我们最好不要在一组。”
　　说完， 谷雨快步提前离开了。
　　大厅里已经撤掉了四十个椅子， 现在显得空空荡荡的，莫名的有些冰冷。然而大家都把椅子摆得近一些， 像是大雪中的旅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时启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又看了看谷雨，谷雨和旁边的练习生聊着什么， 显然关系很好。
　　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 时启下意识看过去，是贺随。时启还有些不适应贺随的短发造型， 看上去清爽又帅气，与贺随的长发造型气质大相径庭。
　　“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贺随落座，勾唇一笑，又是那个熟悉的贺随了，他语气轻松又自然，仿佛在聊家常，“发生什么了吗？”
　　时启刚才只是在发呆，没想到贺随居然也能看出他的真实心情，时启手指弯了弯，说：“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和这次的分组有关吗？”贺随一手搭在椅背，托着下巴问。
　　“你觉得呢？”时启反问道，他现在学会了一招，反问句式很好用。
　　贺随啧了一声，桃花眼中却满含笑意：“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舍。时间过得太快了……以后也许就很少有这样能和你相处的时间了。”
　　时启突然想起一件事：以贺随的名气，他根本不需要参加这种节目，毕竟他已经属于是万千歌手梦寐以求的创作人了，哪怕是做评委也是够资格的。
　　如果还有以后……
　　如同贺随所说，他们的确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时启只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哪怕是和贺随说句话，都有可能被说蹭热度。
　　时启沉默了一会，说：“那以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如果和你一起出道的话，我们就是一个team了。”贺随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轻声说，“如果没有的话……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专属创作人。”
　　“你以后发布的每一首歌，都由我来写。”
　　时启完全没想到贺随是这个回答。
　　“我一直留着长发，是希望你还能认出我，但我其实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贺随说，“如果找不到你，我就只能在全国各地不停地举办演奏会，直到你看到我为止。”
　　周围的练习生越来越多，贺随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在喧嚣之中，他的声音只有时启能够听见，而从摄影机的拍摄角度来看，也只不过是两个人在很正常地聊天而已。
　　练习生全部到场之后，PD上台，全场安静下来。
　　贺随也不再说话了，他的视线移开，然而想得却是他的过去。
　　自从他的眼睛恢复之后，他的父母给他安排了很多课程，他全部提前完成，加上他天生对作曲便有敏锐，他一曲成名，那时候他不断地让自己创作，他想让大家都知道他。
　　只有这样，才可能让那个人注意到他。
　　贺随一边完成课业，一边主动到各地巡演，工作量实际上是非常大的。那段时间对于贺随来说，是一次又一次的期待与失望。
　　唯一能够支持他的，是记忆里的那首歌。
　　贺随后来去听了歌曲的原版，很好听，但时启唱给他的感觉，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他就是他唯一的缪斯。
　　江允是最后来的，他依然穿了一身低调的黑卫衣与长裤，时启的视线不经意间与他相触，随后看到了江允手腕上的红绳。
　　这条红绳已经非常陈旧了，但与江允形影不离，他的每一个舞台，每一个综艺，江允都戴着它，没有任何人发现过这条红绳的秘密，只有时启知道。
　　可他的红绳……
　　还在江允那里呢。
　　把他的东西拿走了，就没提过还给他。
　　PD道：“大家早上好，相信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已经有了心仪的合作对象，但是，很可惜……”
　　“今天的选人规则，是完全随机向的。请不要考虑你的队友是谁，专注在歌曲上。”
　　“第三次公演规则不是团队战了，而是个人战，只不过以团队的形式进行。所以，为了你们接下来的成绩，请选择，最适合你的那首歌。”
　　“当然，如果你想选择的歌曲已经满员，该房间的门牌号将取消，那么很遗憾，你就只有作出第二选择了。”
　　PD这句话激起了千层浪，练习生们都面露茫然，直到PD递给排名第一的江允一张卡片，并且让他离开。
　　……是秘密选择？
　　根本不给大家交流的机会，没有人知道那张卡片上写的是什么。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江允的脸上，观察他的微表情。
　　“请选择一首歌，并前往你的房间。”PD微笑道。
　　江允的目光很淡，他平时是几乎不会有什么表情的，更让人无法窥探他的情绪，这次当然也一样。
　　想知道江队长到底心情如何，除非闯入他的思维。时启心想。
　　然而江允很快地扫过了那张卡，随后视线定格，显然是已经有了决定选择的歌曲。
　　随后，他竟然唇角微微抿起，是一个近似微笑的弧度，即使这弧度转瞬即逝，也已经被眼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江允会笑的时刻真的不多，哪怕他赢了，面色也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这次到底出现了哪首歌，居然能让江允笑起来。
　　“那首歌，和你有关系吧。”贺随淡淡道。
　　时启一脸茫然。
　　之后是排名第二的贺随。
　　贺随低声对时启说：“我想我们会有默契的。”说完，便起身上了台，他同样扫过那张卡片，几秒之后，唇角挑了起来。
　　练习生们好奇得抓心挠肺，到底是多好的歌，能让江允和贺随都笑出来？难道是一首绝对会爆的歌曲吗？
　　排名第三的练习生迫不及待地上台，很快看完了卡片，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和前两位轻松愉快形成了鲜明反差。
　　随后是排名第四的白寻。
　　白寻上台，PD说：“这里面有非常适合你的歌曲。”
　　白寻扫过纸条，点了点头。
　　“是的。”他说，“非常适合我的歌曲。”
　　PD所说的，是一首非常酷炫的rap，这是每个rapper都很想要的一首歌，毕竟这是他们的开家本领，而且很容易出效果。之后的rapper很兴奋地选择了这首歌，本以为推门进去，就能看到白寻，孰料白寻根本不在这间房里。
　　“……奇了怪了。”那个rapper疑惑道，“白寻肯定会喜欢这首歌啊，他怎么没选？”
　　随后是排名第五的练习生。
　　时启的旁边坐着房嘉然，房嘉然说：“好紧张啊，不知道会选到谁。时启，你会选什么样的歌曲？”
　　时启想了想：“嗯……好听的就行吧，但也不要太流行，唱不出效果。”
　　“我也觉得。”房嘉然说，“你适合选一点小众歌曲，你的嗓音好，能把冷门歌唱得很棒。如果真有这样的歌，我也会选的。”
　　“希望我们三公还能做室友。”房嘉然很诚恳地说，“当然，屋里的大佬少一点就好了，真的很压力山大。”
　　时启：“哈哈哈，这次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吧。”他自言自语道，“毕竟，会选择哪首歌，完全是随机的，他们也不会知道我的选择。”
　　排名第七的陆敛上台，他大步上台，随后扫向纸上的曲目，微微一怔。
　　随后，陆敛抬起头，看向座位上的时启，随后又把纸条一收，离开了。
　　房嘉然说：“陆哥刚才为什么看你啊？”
　　时启也莫名其妙。
　　他完全不能理解陆敛的意思，毕竟目光不能说话。
　　PD似乎接受到了什么信息，他对底下还没选歌的练习生说：“提示，目前有一首歌，只差两个人就满员了，接下来的选歌要做好选不到的准备。”
　　前面的练习生无一不实力强劲，能让他们这么快就选满的歌曲，一定是很厉害的歌吧！
　　时启倒是不觉得那四个人会选到同一首歌，毕竟他们四个人之间，应该没有太多默契，或者说，他们也许会猜自己选哪首歌。
　　但他的倾向性也不是很明显，毕竟时启属于哪种类型都能驾驭的类型，他也没有特别的偏好。
　　所以……那首快满员的歌是什么？时启真的很好奇。
　　时启被叫到的时候，那首歌还没有满，看来是后面的人都没选到那首歌。时启疑惑了一下，PD将曲目单递给他。
　　上面是六首歌。
　　两个六人曲，两个五人曲，两个四人曲。
　　时启看得很慢，然而当他看到其中一首歌的时候，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那是一首现在已经鲜少有人知道，有些复古的抒情曲，它的曲调很好听，但节奏有些慢，而且对于舞台比赛来说，效果不会特别惊爆，不能让观众瞬间就燃起来。
　　因此，大家基本上都很默契地避开了这首歌。
　　时启把纸条收起来，转身离开了舞台，走进了选歌通道。
　　只有两个人就选满了的歌曲……
　　时启站在门外，看了看房号，几乎毫不迟疑地作出了选择，他推开门，冬日里的阳光从门缝倏然间倾泻而下。
　　那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他在生日时给陆敛唱过，在栅栏外给贺随唱过，在视频通话时给白寻唱过……
　　并且把这首歌录进了MP3里，送给了江允。


第177章 
　　大厅里的练习生越来越焦灼了， 排名靠前的人会把好歌选走，尤其是在PD提示目前已经有两个组满员的情况下。
　　大家都很自然地想到之前被高人气练习生选走的那首歌，肯定已经满员了， 不由得又是遗憾，又是庆幸。
　　房嘉然的排名也比较靠后了，他几乎已经对和时启一组这件事不抱希望了， 上台一看，的确有几首看上去就特别好的歌，肯定已经被选走了。
　　房嘉然来到他很喜欢那首歌的房门口， 试图碰碰运气， 果然不出所料，房间已经满了。
　　那么他只能作出第二选择了……
　　房嘉然看着曲目单， 如果不能被大佬带飞，那么剩下的歌其实主要还是得看队友。
　　实在不行，自己当队长吧。房嘉然选好了歌，并且作着“这房间”估计没几个人的心理准备， 推开了门。
　　“这间房满员咯，祝你们好运～”工作人员给他们打气， 随后关上了门。
　　时启转过头， 发现了呆若木鸡的房嘉然，顿时就很高兴：“你选了这首歌！那我们又是队友了， 太好啦。”
　　房嘉然：“不是，你、你们……”
　　贺随半靠在一侧，修长指尖转动着一枚节目组刚发下来的队徽， 白寻则在一旁和时启抛着玩， 陆敛在认真严肃地看曲谱，而江允则一脸冷淡， 显然不怎么想参与其中。
　　啊这啊这啊这……房嘉然怎么也没想到这扇门的背后，居然是这样的！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作为和时启同寝了两个月的舍友，房嘉然很清楚，时启和江允的关系，白寻也很喜欢他，陆敛和贺随就更不用说了……有时候房嘉然只得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随后默默孤独地消化掉这些劲爆的消息。
　　然而……当这五个前室友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房嘉然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OMG，他是想和时启一组，但这并不代表他想同时和其他四个人一组啊！
　　时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担忧地看着房嘉然。
　　房嘉然立刻道：“不，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讨论一下位置了？”贺随带着笑意，抬起手上的一张纸，“节目组刚发的，估计是要填完才能离开房间。”
　　这首歌，对于在座的五个人来说，都不陌生。只有房嘉然属于听过但并不是很了解，纯粹就是碰运气结果没想到一碰就碰了个地狱级别的组合。
　　这首歌是一首节奏很慢的情歌，但高|潮部分旋律非常好听，这也是房嘉然选择这首歌的原因。
　　但其他人选择这首歌的原因是什么啊……
　　房嘉然很不理解，他们的排名都在前几，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歌曲，而且事先也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大家应该都是盲选。
　　房嘉然仔仔细细看了半天，试图从这首歌里找到他们非选这首歌的理由，但除了说服自己之外，并没有其他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他真的很迷惑。
　　“可以啊。”白寻说，“先选主唱么，有谁想试试的，可以现场唱一下。”
　　“那个……”房嘉然弱弱地举手，“我对这首歌还不太熟悉，你们都已经熟悉了吗？”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还有就是……你们究竟为什么会选这首歌呢？”房嘉然真心实意地发问，“这首歌有什么独到之处吗？”
　　他真的太好奇了。
　　这首歌难道是通关密码吗？可这种氛围抒情曲一向都是很难爆的那种类型，如果情感不到位，就无法将观众带入情景。
　　“因为很好听啊。”贺随含笑道，“你不觉得吗？”
　　白寻说：“因为这首歌，有特别的意义。”
　　陆敛不甘示弱：“我特别喜欢这首歌。”
　　只剩江允和时启没有说话了。
　　但江允撩起眼皮，浅淡的眼眸扫过时启，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时启说：“当时没想这么多……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这首歌了。”
　　不过大家还是每个人试唱了一番，随后工作人员又给他们播放了dance视频。
　　画面是一个很唯美的场景，有些类似于舞台剧，不过由于是爱情故事，分组是两两一组的形式，跳舞是一个形式，但主要还是看唱功。
　　房嘉然光是想想，无论和谁一组，都很可能被眼刀杀死，他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些男人选的不是歌，选的是人啊！
　　他欲哭无泪，自己果然不该选这支曲子啊，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但实际上，时启看上去镇定，实际上慌得一批。
　　他没想到其他四个人都选了这首歌，并且都觉得这首歌对他们挺重要的……
　　所以从刚才开始，时启耳旁的黑化值就不停地在涨，场上的人虽然看上去都很风平浪静，但内心可就没这么平静了。
　　时启将手里的歌词纸都揉皱了。
　　大家迅速地选了一下位置，实际上这位置对他们来说并不太重要，毕竟站在舞台上，无论如何都是闪闪发光的，更何况这个阵容PK任何队伍都是秒杀了。
　　“这首歌的舞蹈需要重编。”江允开口道。
　　大家毫无异议，于是这次的小会议迅速地完成，其他组还在纠结选人的时刻，他们已经结束流程了。
　　节目组都有些惊讶，原本这一组就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毕竟之前就有很多人想看他们的舞台了，可想而知这次的比赛会有多精彩。
　　“稍等一会，老师会过来，配合你们完成曲子的改编。”工作人员说，“可以先休息一会。”
　　这屋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贺随便拿着曲谱用钢琴弹奏，白寻则抱着一把吉他随手拨弄几下，随后道：“没我的吉他好用。”
　　江允则戴上了耳机，他拿出了MP3，之前不小心被时启摔过，外壳已经有些裂了，但江允还在用。
　　时启凑过去，有点自责地摸了摸那个壳子，说：“都碎成这样了，还能修吗？”
　　时启当时买的并不是很贵的牌子，但江允硬生生用了这么多年依然完好无损，可见他日常大概是经常保养的。
　　房嘉然看着那个MP3，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之前上综艺的时候，主持人还问过江哥，明明已经有了更便捷的手机，为什么还要用MP3。”
　　因为江允平日里下了舞台，便经常会独自一人待着，用那个MP3听歌，导致这件事情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
　　当时江允说：“是一个很在意的人送的。”
　　却并没有说那个人是男是女，故有很多人猜是江允的女朋友送的，但这么多年了江允依然是零绯闻的单身状态，于是后来大家也只以为是他的朋友送的。
　　陆敛看着那个MP3，突然问了一句：“所以是为什么？”
　　他不觉得这个是时启送的，不是什么大牌子，而且已经很久了，除了听歌之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但他有种预感。
　　江允面容冷淡，睫毛落下时，在眼底形成了扇形的阴影，明晰凌厉的下颌线与冷白的皮肤会产生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他平静地沉默了几秒，随后说：“只是习惯了。”
　　MP3在手里转了转，屏幕按灭了，但时启看得到，上面的播放列表里，只有一首歌的名字。
　　陆敛似乎还想再多问几句，但房间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并不适合问什么私人问题，因而只得暂时作罢。
　　大家都抱着这种心思，因而全部都非常默契地一言不发，各做各的事情。
　　过了一会，老师过来，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笑道：“我真没想到，这首歌的阵容这么强大，原本我都做好了没人想选的准备。”
　　“但是……这首歌，我觉得可能并不太适合你们。”老师顿了顿，“应该说是除了贺随之外的所有人。”
　　“大家……不太擅长情感表达吧？”老师说，“这首歌想唱好，需要非常浓烈的情感，就是……处于恋爱中的那种状态，也需要一定的感情经历，才能理解歌词背后的含义。”
　　都是一群大男孩，看上去也并不像有什么感情经历的样子，虽然江允和白寻提过他们谈过恋爱，但看上去也都失败了，并不能作为成功的案例参考。
　　房嘉然积极道：“我去看爱情电影能弥补吗？”
　　“这样也可以。”老师思忖片刻，笑道，“这样吧，这个月岛上会有一个“情侣之夜”的活动，你们分成几组，都去体验一下这个活动，感受周围的情侣都是抱着什么心情谈恋爱的，或许对你们的灵感有所触动。”
　　时启倒是之前听谷雨提到过这个“情侣之夜”，据说来这里的人最后都脱单了，可谓是个恋爱气息非常浓郁的活动。
　　但时启仍然是一脸茫然，他说：“老师，这个活动都有什么内容呢？”
　　“内容很多呀。”老师说，“据说，能陪你玩完所有活动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命定恋人了。”
　　老师这话一出，其余四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当然，这也只是为了促进岛内经济的噱头而已，只不过这里的恋爱浓度高，会让你也产生想谈恋爱的感觉。但是！”老师强调道，“你们可别在节目里谈恋爱，知道了吗？”
　　几人点了点头。
　　已近饭点，房嘉然打开门，练习生已经陆续离开了。
　　时启想和江允聊一聊红绳的事情，但周围的人太多了，他只能先和房嘉然离开。
　　“我去打饭。”时启说，“你们呢？”
　　“你先去吃吧，不用等我。”这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很有默契地留在房间里了。
　　时启说：“好。”
　　中午，房间里的摄像机会关掉。
　　外面的人渐渐少了。
　　“如果要改编曲子的话，我要和时启一组。”陆敛率先说，改曲的人是江允，他很难不怀疑这家伙故意把他和时启隔开。
　　白寻说：“你说是就是了，怎么不问问时启的意见？”
　　“那你刚才也没提出来，不就是等着现在么。”陆敛嘲讽道，“因为你知道，时启肯定不会选你吧。”
　　“他每次都会给我唱这首歌。”白寻说，“这是我的歌，时启为什么不愿意？”
　　陆敛不怒反笑：“谁说这是你的歌了，时启以前经常给我唱的。”
　　贺随嘴角扯起一丝冷笑：“我怎么记得，那是时启唱给我的呢？”
　　陆敛说：“你就是那个小瞎子吧，时启以前只是去练歌而已，不是唱给你的。”
　　“那你怎么就知道是唱给你的了？”贺随说，“明明我们都听过。”
　　陆敛一时语噎，最后说：“起码，时启没有给江允唱过。”
　　江允摘下耳机，并不打算加入这场战争。
　　白寻却突然道：“江允，你为什么选这首歌？”
　　“时启将这首歌送给了我。”江允将MP3收起来，平静道，“在他成为我男朋友之后。”


第178章 
　　时启正在吃饭， 突然听到系统用波澜不惊的语气不停地报黑化值变动数据。
　　“陆敛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54。”
　　“贺随的黑化值正在升高，目前是69。”
　　“白寻的黑化值正在升高， 目前是72。”
　　时启差点把勺子掉下去。
　　这群人……又在做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而且江允的黑化值为什么没动静？江允，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房嘉然还处于震惊之中：“刚才节目组通知我们搬到旁边的六人宿舍去……时启，我真的要去吗？会打扰到你们吧！”
　　这到底是什么混乱的多人关系啊！房嘉然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多的劲爆消息了。
　　时启：“换宿舍吗……”
　　他感觉自己头更大了。
　　和四个攻略对象住在同一个宿舍里？不要了吧！光是想想， 就觉得自己已经被黑化值包围了！
　　时启原本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毕竟有比那首歌更好的歌曲，而且他也没想到这几个人都记住了那首歌。
　　如果只有两个人，时启还勉强可以应对， 但现在可是四个人， 他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被抓住的小辫子了吧？
　　简直是活生生把一个二星游戏玩成了五星。
　　过了一会，四个人一起到食堂了， 原本还在想分组的练习生，看到这架势立刻就懂了什么。
　　这四个人是凑成一组了啊，实力也太可怕了吧！堪称是这期节目的最强组合了。
　　原本选中了热门歌曲的练习生，却发现他们最想合作的人都不在房间内， 大家都很诧异他们到底选择了哪首歌。
　　随后就看到他们在时启和房嘉然那桌坐下了。
　　六人组……他们懂了。
　　居然是那首歌！
　　四个各色英俊的男生，容貌都是一顶一的英俊， 简直可以直接出道组男团了， 光是写真杂志就能卖到疯的那种。
　　时启一瞬间被包围了，荷尔蒙浓度有些过于高了。陆敛喝了口可乐， 坐在时启对面。其余几人则打了声招呼，去买饭了。
　　时启趁他们离开，连忙和陆敛打听消息：“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陆敛是其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了， 时启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陆敛似乎不打算吃饭， 喝了几口可乐，见时启一脸好奇，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想问问时启，那首歌到底唱给过几个人，可是又一想，时启都把歌录给江允了，他再问什么都是自讨没趣。
　　“不告诉你。”陆敛冷冷道，像是吃了一桶醋，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淹没在了醋海里，怎么也缓不过来。
　　陆敛居然生气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大事不妙了。
　　时启观察陆敛的表情：“你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他握住陆敛的手，轻轻摇了摇。
　　时启在……和他撒娇吗？
　　陆敛险些破防，差点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然而岌岌可危的理智制止了他。
　　陆敛面色不变，依然冷酷，心想，还不是你前男友的锅。
　　不行，一想起这事，越想越气。
　　不能让江允那厮得意，而且既然已经是过去式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重要的是离开节目之后，时启会怎么选择。
　　陆敛说：“只不过是在烦这首歌，你也知道，我没有恋爱经验……”
　　时启说：“是这样啊，巧了，我也……”
　　时启正想说“我也没有”，忽然想起来，这个世界里，他还真有，于是连忙拐了个弯，说：“组里很多人都没有吧？我觉得会有办法的。”
　　“办法倒是有。”陆敛觑了眼时启，又移开视线，故作若无其事地说，“下个月的情侣活动，你参加吗？”
　　时启一怔，说：“……要参加吧？”他转头看向房嘉然，“老师说的活动，你了解吗？”
　　房嘉然完全当个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瓜……哦不，吃饭的路人，听到时启问他，连忙道：“我倒是看到过微博有人提到，好像就是各种能增进感情的游戏吧？比如鬼屋，划艇，蹦极之类的游戏。”
　　“你们在说什么呢？”贺随端着餐盘，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时启旁的空座位上，又往时启手边放了一块甜点，“刚上的甜点，还热着，你应该喜欢吃这个。”
　　好巧不巧，另一旁的白寻也正好把一块一模一样的甜点推给了时启。
　　哦，这下尴尬了。
　　气氛一瞬间冰封。
　　一旁的房嘉然突然就背负起了热络活跃的气氛组担当：“哇，这个甜点看上去好好吃，我可以尝尝吗？”
　　时启：“哦，好的啊，这个确实很好吃……谢谢啦，你们也快吃吧。”
　　桌上的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房嘉然松了口气，不对，明明我才是局外人，为什么我那么紧张！
　　“对了，我们还没有选队长吧。”贺随舀了一勺汤，慢条斯理地喝了，随后道，“现在选一下吧，大家投票，毕竟人也比较多了，需要一个人管理。”
　　江允是最后回来，时启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便退而求其次，坐在了白寻旁边，时启斜对角的位置。
　　时启注意到江允的餐盘里居然有糖醋排骨，他刚才明明没有看到这道菜。
　　江允道：“说什么？”
　　“选队长的事情。”贺随勾唇一笑，“我看你当了两期队长，应该不想再当了吧。”
　　“随意。”江允头也不抬道，兀自将一部分菜拨到干净的小碗里，随后推给时启，“你刚才一直在看我碗里的菜——够吗？”
　　时启没想到江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出这种举动，他说：“够……够了。”
　　他的确很喜欢吃糖醋排骨，也偷偷垂涎了几眼，没想到江允居然注意到了。
　　时启埋头狂吃，黑发间的耳朵尖露出一点红色。
　　馋嘴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投票吧，也没必要匿名了。”贺随一手支着下颌，垂下的眼瞳并不含笑意，他屈起指骨在桌上扣了扣，“我投……时启。”
　　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启一脸懵地抬起头来。
　　“我也投时启。”陆敛顿了顿，道。
　　白寻看了时启几秒，说：“我也投时启。”
　　江允道：“时启还没有当过队长，试试也未尝不可。”
　　房嘉然作为一个随波逐流的路人，双手双脚赞同：“那我也投……时启。”
　　时启一噎。
　　“我？”时启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我投江允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贺随言笑晏晏，“时队长，之后我们的衣食住行，就拜托你了。”
　　忽然掌握了全组生杀大权的时启：嗯？这事情的走向是他没有料到的，可是，队长平时要做什么啊？
　　时启在前两组里，都是担任队员角色，江允的风格比较强势，说一不二的那种，他制定的训练计划也是非常科学的，效果自然也很好。
　　第二组则是贺随做队长，贺随并不会给太多压力，润物细无声的那种类型。
　　而时启完全没有做过这种“领导”队员的位置，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晕晕乎乎吃完了饭，几人连声问“队长，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时启想了半天，艰难道：“是不是该换宿舍了？”
　　队员们都非常赞同：“是的呢，走吧，换宿舍。”
　　几名队员都非常热心地帮时队长整理行李，帮他换宿舍，时启说：“你们先去整理自己的吧！这也太不好意思了，我自己可以……”
　　“那可不行。”贺随微笑道，“现在不好好贿赂一下队长，万一以后为难我可怎么办呢？”
　　时启：“……”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陆敛在收拾时启的床铺，白寻在整理时启的柜子，这群人简直如同蝗虫一般横扫时启的生活空间，只有江允还像个正常人，不紧不慢地拿着水杯站在一旁喝水。
　　“这个日记本……”白寻正要说话，时启一阵风把本子拿走了，“这个……这些不用收拾了！”
　　白寻没有在意，拿起时启放着耳钉的盒子，冲他道：“我订做了专属的盒子，等会给你。”
　　“好的好的。”时启满口答应下来，这群人总算是走了。
　　时启问江允：“你怎么不去收拾东西？”
　　“看热闹啊。”江允悠悠地道，居然还笑了一下，“挺有意思的。”
　　“刚才我去打饭的时候，你和他们说什么了？”时启越想越觉得江允刚才做了什么，才导致其他人黑化值不停上涨的。
　　“没说什么。”江允说，“只不过告诉他们，你送给我的MP3里，正好录了一首歌而已。”
　　时启：“……”
　　他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你别没事惹他们……对了，”时启见四下无人，连忙道，“你把我的那个……还我。”
　　“什么？”江允没听清。
　　“就是……那个啊。”时启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刻了字的那个，还我！”
　　“那个是什么？”江允挑了一下眉，显得有些坏，“我没有叫‘那个’的东西。”
　　江允装起傻来，简直能气死人。
　　时启没办法了，他扯住江允的手腕：“就是这个啊，我的呢？”
　　陆敛一阵风般冲进宿舍，狐疑道：“你们两干嘛呢？”
　　时启一刹那丢开江允的手，无辜又严肃道：“这个队员不太听话，我正在教训他。”
　　“只是不知道，”江允懒懒地靠在书桌一次，修长笔挺的一腿支着，另一腿微屈，闻言他转过头，漆黑眼瞳斜斜扫过时启，饶有趣味地问：“时队长打算怎么‘教训’我？”
　　一边是疑惑又虎视眈眈的陆敛，一侧是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火烧浇油的江允，时启只觉得脑袋疼，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现在已经快要上火了。


第179章 
　　幸好换宿舍期间， 有摄影大哥到处逛，他们宿舍和江允宿舍是重点拍摄场地，因而气氛也没到太过火的地步， 毕竟一举一动都要暴露在网友的精准视线中，还是少说为妙。
　　六人宿舍要比普通宿舍还要大些，虽然人多了， 但该有的都有，是上床下桌式，空间宽阔， 反而比之前待遇还要好些。
　　主持人正在挨个宿舍和练习生们打招呼：“新宿舍还习惯吗？”
　　大部分宿舍都是匆匆而过， 轮到他们宿舍，主持人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我们其中一个的六人组了， 也被练习生称为“最强组合”，让我们看看，这个宿舍里都住着哪些练习生呢？”
　　主持人推开门，宿舍已经收拾得干净又温馨， 与其他宿舍不同，这间宿舍是糖果色的， 有单独的客厅， 墙上还挂着一面照片墙，几人动作干净利落， 甚至已经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哈喽，”主持人笑道，“新宿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与众不同？”
　　白寻抱着自己的吉他， 随手拨弄几下， 冲主持人道：“我想问，为什么这里装饰这么梦幻？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陆敛在为自己的一大堆衣服恼火， 甚至还被白寻嘲笑他的衣品，闻言也抬头附和了一句：“墙纸是橘色就算了，天花板为什么是粉色的？”
　　主持人哈哈一笑：“其实这边原本是为一款恋综节目装修的，但这边被我们先拿下了，重新装修需要时间，就暂时这样了。”
　　陆敛：“恋综？！”
　　时启收拾盒子里的东西，闻言抬头，发现其余几人表情都有点奇怪。
　　“恋综是什么……？”时启一脸迷茫道，他不看综艺，也不知道这是最近兴起的一种综艺类型。
　　“就是谈恋爱综艺呀。”主持人笑眯眯地说，“如果是同性恋综的话，大家会住在同一屋檐下，发生一些事情，其中也许就会有嘉宾有心仪的人选了。”
　　“还能这样？”时启大跌眼镜，居然还有这种综艺？不会很奇怪吗？
　　“唔……”主持人扫了全场的人，最后说，“我记得江允应该是参加过一款恋综的观察员吧？当时地点应该也在这里，这里的确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地方。”
　　观察员又是什么？江允也在里面谈恋爱吗？
　　主持人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咦，这是你的日记本吗？”
　　时启说：“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时启还没说完，就见主持人眼睛一亮：“那你和江允的关系很好咯？他还知道你的日记本密码。”
　　“啊……”时启宕机了，没想到主持人这么敏锐，一旁的江允开口道，“嗯，我们是能互相分享秘密的‘朋友’。”
　　说这话时，他头也不抬，仍然在看一本厚重的管理书，时启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紧张，他胡乱附和了几句，主持人这才离开了。
　　时启认真擦拭了桌上的灰，把日记本放回抽屉，连带着那枚书签，一起推进了深处。
　　江允一定知道，他看过了上面的内容，但这家伙从来也不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不好意思的那个人只有他而已。
　　还有……江允还参加过恋综？
　　时启爬上床，戴上耳机，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那款节目，他绝对没有任何窥探江允隐私的意思，但这家伙不会真的在节目里还谈恋爱了吧？！
　　光是想想时启就……完全想象不出来。
　　江允参加过的节目大多是舞蹈类型，去年他上过一款恋综，时启才发现，里面都是素人，而观察员则是看大屏幕给出自己看法的人，都是些非常会说话的人，而江允在其中便显得尤其沉默。
　　大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幕，于是后面经常cue 江允说话。
　　譬如，嘉宾刚进小屋，互相打量，自我介绍，大家说：“A绝对有点喜欢B，她还特意夸了B好帅诶，江允你觉得呢？”
　　江允冷淡地看着这一幕，说：“我觉得只是客套一下。”
　　嘉宾晚上一起做饭，大家说：“A还给B戴围裙诶，她肯定喜欢B吧！江允你错了！”
　　江允说：“这是社交礼仪，毕竟他们挨得很近。”
　　嘉宾坐在沙发上一起聊天，大家说：“A还专门坐在B的身边，肯定是在宣示主权吧！江允你打脸了吧。”
　　江允道：“如果不坐在B的旁边，她就只能坐椅子了。”
　　“……”
　　后来，再也没有人关注过江允的感情生活了，也没有恋综再请他了，江允绝对有一句话冷全场的神奇能力。
　　时启看得快要笑死了。
　　他很开心……因为所有人都和他一个待遇，他心里平衡了。
　　而且因为江允极其不近人情的作风，哪怕他在这个节目里和时启经常有一些互动，粉丝也觉得这完全是他们臆想出来的糖，只能独自磕磕乐，至于当真？怎么可能。
　　江允要是能喜欢上什么人，粉丝估计都要放鞭炮庆祝了。
　　时启又逛了一圈微博，发现里面嗑谁的都有，还有个“求七小分队”，这是什么？
　　时启点开，“寻七”CP，“随七”CP，还有“恋七”CP，配图则是高清的节目截图。
　　“姐妹们，看我发现了什么！超市这一幕，像不像贺随在吻时启的耳朵！”
　　“虽然肯定是拍照错位，但我还是狠狠磕了！”
　　“啊啊啊，我白寻小狼狗在迷宫遇到时启居然没有打他！还把自己的武器给他了，自己拿着咸鱼给时启刷业绩，这都不是爱那还能是什么！”
　　“陆敛每次在大厅都喜欢挨着时启坐，时启坐下了他才坐在旁边，还经常咬耳朵说悄悄话，节目组能不能把他们说的话录下来我听听！”
　　下面还有各种P的爱心图片，看上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时启这回注意了，拿了个小号刷，以免误点，还好奇地点进同人文里……最后脸色通红地退了出来。
　　这些人真的是太离谱了！
　　七夜危情的作者也一直在更新，她是个杂食党，谁都嗑，且文字火辣文笔香艳，每次发出新文就有一大波点赞转发。
　　当事人心里属实复杂。
　　但奇怪的是，这东西越看越上瘾，剧情沸腾又狗血，又紧张刺激连环相扣，导致时启第二天睡眠严重不足，几乎是全程梦游。
　　“昨天晚上干什么了？”陆敛看时启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小口小口咬面包喝牛奶，疑心道，“有人闹你了？”
　　时启揉了揉眼睛：“没有啊，昨天晚上熬夜看小说了。”
　　陆敛：“……”
　　三公的排练更紧了，江允和贺随忙着编曲作曲，其余人则是熟悉音乐，练习动作，最后老师给出的评价是：歌唱得还可以，但是缺少感情，无法打动观众，那么就完了。
　　没有感情的是房嘉然和时启，其次是江允和白寻，陆敛并列。
　　老师也真是没想到，这支曲子最后的组合居然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虽然很强但并没什么卵用，完全发挥不出先天优势的六个人。
　　房嘉然和时启暗自筹划，说：“我找了个爱情片，而且约好了播放厅，要不咱们今晚练习结束了看看？”
　　房嘉然是毫无私心的，他完全是因为自知自己缺的多，因此急着要补。
　　差生时启也同意了。
　　“但是，至于其他的人，要找他们吗？”房嘉然问。
　　时启想了想，一堆男的挤在一起看爱情片……真的很奇怪。
　　但是不找他们，时启又感觉不好，毕竟他是队长，不由自主便肩负起了要让大家一起进步的重任。既然老师说他们都表现得不好，那肯定是有办法一起试。
　　“这样吧。”房嘉然说，“我约了一个晚上，咱们可以分批进，那个播放厅是三人厅，多了也坐不下。”
　　时启欣然道：“那我去问问大家意见。”
　　“别！”房嘉然连忙道：“要不……咱们还是抽签吧？”
　　房嘉然毫不意外，如果时启直接问他们，这群人估计都得打起来，打完了理智回归，开始追根溯源……发现是他提议的，那他小命不保了。
　　“那个，大家停一下，我有件事想说，”时启认真道，“今晚咱们加练吧，看看爱情电影，找找感觉，尤其是江允和贺随，你们应该很需要灵感。”
　　江允坐在地上，写着什么，闻言“嗯”了一声，陆敛则靠在钢琴旁问了一句：“什么电影？”
　　时启说了一个当下正火的爱情电影，是当红流量小生出演，由某个校园言情小说改编，据说看完的人全都想谈恋爱了。
　　几人都没说话，默不作声地抽了签。
　　时启和陆敛白寻一组，房嘉然和江允贺随一组。
　　房嘉然眼前一黑。
　　他和这两个人看爱情电影？看恐怖电影还差不多。
　　时启有些口渴，便出了门去买水，他买了六瓶水，大家口味不太一样，时启全都记住了。提着鼓鼓的袋子正要回去，在拐角处有人拉了他一把，时启吓了一跳，手一松，塑料袋应声滑落。
　　但没有掉在地上，被另一个人稳稳接住，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这是一个狭窄的隔间，平日里经常有人在这里打电话，两个成年男子站在里面，就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
　　时启微微眯起眼睛，太暗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那人很高，时启伸手，恰好能抱住那个人的腰。触手则是轻薄柔软的布料，应该是T恤……
　　室内很热，训练量又大，他们都会把外套脱掉，但贺随喜欢穿丝绸质的衣服，布料绵软，不符合，白寻则喜欢戴各种叮铃哐啷的饰品，他一件也没摸到，喜欢穿T恤的，只有陆敛和江允。
　　他微微仰起头，鼻尖不小心蹭到那人的皮肤，闻到了熟悉的草木冷香。
　　“——江允。”时启非常诧异，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时启完全看不到，江允的眼底蕴含着某些深沉而具有攻略性的情绪，只能听到江允平静地问他：“看电影，是谁的主意？”
　　时启有点心虚：“我、我的啊。”
　　电影其实也是房嘉然选的。
　　江允一手搭在他的脖颈处，手指似是不经意蹭过时启的脖颈，感觉到喉结滚动一下，像是有些紧张。
　　时启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听江允轻笑一声，话里的内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不明的意味，但在这种黑暗昏沉又狭窄的地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以至于显得有些暧昧了。
　　江允低声道：“可看这种电影，你觉得对我有帮助？”
　　“我的性取向，你不清楚么？”


第180章 
　　走廊里人来人往的， 时启甚至能够听到外面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但凡有人拉开这扇门就能看到他和江允紧挨在一起的场景。
　　他和江允从分组之后，其实没怎么说过话。
　　时启小声说：“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电影， 也可以换一部……”
　　他能感觉到江允似乎有话想说，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到江允的动作一顿， 随后动作加重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耳朵：“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
　　“那是为什么？”时启莫名其妙道，“你不喜欢这个分组？可是大家都同意了的，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江允着实是没脾气了， 时启的性子实在有些迟钝， 连江允这种善于等待的人都已经有些没耐心了，“红绳不想要了？”
　　耳朵被揉得有些发烫， 时启想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拨下去，一抬手，却摸到了江允手腕上的红绳。
　　他一愣，不自觉地捏了一下。
　　……他好像， 是有很多事情应该和江允解释，他们还没有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之前的事情。
　　时启想了想：“今天晚上吧， 好不好？”
　　“我现在就要听。”江允冷声道， 完全不给时启试图拖延的机会。
　　……分开的这段时间，江允是进修了什么霸总培训班吗？也太霸道了！
　　这时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几乎是和他们隔着墙聊天，时启吓得要死，紧紧拽住江允的衣襟， 但江允仍然不为所动， 仿佛就算发现了也没关系，但这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启想想都头痛。
　　来不及思考， 时启抬头，快速在江允脸上啾了一下：“我们出去吧，好不好？”
　　江允没有答话，片刻后才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低声说：“如果到时候你再找借口敷衍我……”
　　“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时启纳闷道。
　　“和朋友一起玩，把我丢下大半天，”江允冷飕飕地说，“其实是跟未婚夫一起玩，玩得开心吧。”
　　时启想了好半天，才发现江允说的是高中温泉之旅，这么久远的事情，他居然还记得？这都什么变|态记忆啊！
　　江允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下，这才松开他，时启仓促地推门出去，险些同手同脚。回去后，房嘉然奇怪道：“咦，时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干什么去了？”
　　“买水……”时启这才想起来，他把水忘在那里了！
　　正要转身，江允推门进来，将装饮料的袋子放在一旁。
　　时启完全没心思看电影了，一场电影结束，剧情看得稀里糊涂的，只记得最后是个悲剧。
　　三人留在训练室训练，另三个人则去看电影，白寻继续拿着吉他谱词，他这次写的是英文rap，时启则在一旁压腿。
　　大概是电影最后的结尾不太好，几人都很沉默，就连白寻偶尔的扫弦听上去也有些低落。
　　工作人员探头过来：“明天是活动日，节目组请大家去滑雪，明早九点在大门口集合，请互相告知。”
　　“知道了。”陆敛说，又偷偷看了眼时启。
　　“这个动作应该是这样。”陆敛纠正了下时启的动作，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畔。
　　时启心不在焉，陆敛的动作吓了他一跳，险些跌倒，被陆敛稳稳地扶住了。
　　“谢谢……”时启说，“我去洗把脸。”
　　穿过走廊则是卫生间，时启进去洗脸，便听到谷雨的声音：“我知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妈的病该怎么办？医院又在催了，哥，你告诉我怎么办？”
　　时启的动作一顿，谷雨在走廊，没看到卫生间里有人，又说：“而且那个人说他不会害时启的，只不过是几张照片而已，不会有事的……”
　　时启抬起头的时候，谷雨已经和谷燃从走廊走过去了，时启心底一沉，谷雨到底在和什么人联系？
　　时启正想去找谷雨，不料有个练习生看到时启，便立刻道：“时启！你赶快去看一下微博吧，好像有人黑你……”
　　微博上，一个营销号爆出了他和江允在校园里接吻的照片，还发了在练习营里他和江允亲密地坐在一起，看上去正在接吻的照片，在外面聚餐，他喝多了，倒在江允怀里的照片，
　　底下的评论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时启蹭江允热度的，还有说偶像失格的，时启的粉和江允的粉吵得不可开交。
　　时启只觉得太阳穴在跳。
　　这就是谷雨说的“几张照片”？
　　时启立刻去找谷雨了，谷雨正在和谷燃吵架，看到时启，也不说话，将头转到一旁，抿紧了唇。
　　谷燃沉声道：“即使是为了钱，也要做有底线的事情。小雨，你现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还来得及。”
　　谷雨说：“我把时启当朋友，可他从来没告诉我，他是时家的小少爷，我一直以为……以为他和我一样，他买廉价的服装，甚至连饭也吃不起，可最后，都是骗我的！”
　　他原本以为时启和他一样，可最后却发现，他和时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时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竟然就是他的队友，而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巨大的落差令谷雨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而母亲的病情则更加雪上加霜。
　　因为如此，才一时冲动……答应了那个人的请求。
　　“我的确是时家的人，但我现在和时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时启看着谷雨，从一进游戏就对他很好的朋友，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我家里人不支持我进娱乐圈，所以……到底是谁让你做这些的？”
　　闻言，谷雨一怔。
　　“他没有说身份，只说如果我能拍到你队内恋爱的照片，就帮我的妈妈治病……”谷雨眼眶通红，“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我实在没办法，我和公司签了协议，如果排名一直是四个人中最高的，公司会给我一笔钱，但现在全没了……”
　　因此，谷雨会在听到排名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这照片的确不好处理，而且时启已经没有了时家资源，只能看着话题不断发酵，正看着，时启的手机被人夺走。
　　“别看，我来处理。”江允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眸色深郁，看着谷雨，“你还给了几张照片？”
　　谷雨：“只有三张，还有陆敛跟贺随的。”
　　江允微微眯起眼睛：“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做的人，下场是什么吗？”
　　谷雨脸色煞白。
　　他当然知道，上一个拍照的人，已经被赶出节目组了，如果这样，他还要赔偿一笔违约金。
　　谷雨捂住眼睛，泣不成声：“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这么做，对不起时启，我真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做……他明明说不会伤害你的。”
　　时启默然，看着谷雨。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谷雨哽咽道：“曾经……我也是。”
　　“这是那个人的联系方式。”谷燃急切道，“时启，你能不能放过小雨，他已经知错了！我以后会好好看着他的，真的非常抱歉……”
　　但被曝出这样的新闻，如果仅仅是在节目组里流传倒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已经被人有恃无恐地发到网上，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江允冷冷看着他，正要说话，时启制止了他：“……算了。”
　　时启虽然没有这种经历，但谷雨也是有苦难言，人性永远不能被拿来检验，因为原本就是经不起考验的。
　　时启走后，谷雨呆呆地站在原地，谷燃眼神复杂，叹了口气：“那天我去你公司，你经纪人和我说了件事……”
　　“她说，公司原本要给时启运营出道位的，但时启知道了公司只能支持一个人之后就拒绝了。他说，不想让你觉得不公平。”
　　“时启是个好孩子，他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小雨。”谷燃认真道，“至于妈那里，我会去找公司，大不了再多接几个活，人生一世，能交到几个真朋友啊。”
　　谷雨怔怔蹲下，把头埋在膝盖里，终于止不住泪流满面。
　　曾经的我，也把你当成朋友啊……时启。
　　可有些事情，做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允让人去查了那串电话号码，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那个电话是时父秘书的电话。
　　江允皱起眉：“是不是查错了？”
　　“没查错啊。”电话那头的人茫然道，“的确是他，有什么问题吗？”
　　时启打断道：“没问题，我也猜到了。”
　　江允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时启心想，他倒是丝毫不意外呢，因为那是反派BOSS啊。
　　时启停下脚步，对江允说：“你还记得那条分手短信吗？”
　　江允静静看着时启：“记得。”
　　“那不是我发的。”时启说，“在我告诉我家人和你谈恋爱那件事之后，我就被关起来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家里早就订了一门娃娃亲。”
　　“我的手机被收走了，你找我那天，我站在窗户旁边看着你……”时启轻声说，“我想下楼找你，但他们都拦着我，你还同意了和我分手。”
　　时启的声音越来越轻：“后来我终于跑出去找你，可你却不见了。”
　　他眼中含着泪，江允的面容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看不清江允的表情，只自顾自地说：“那之后你已经把我删了，我也联系不上你，没办法告诉你实情，事情就是这样。”
　　江允沉默不语。
　　“如果……如果最后真的没有办法，你就……”时启的话还没说完，江允却抬手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都说了我会处理。”江允的声音从未那般温和过，带给时启无数的安全感，“还有之前的事情……我有预感，但我后来去你的学校找你，你已经退学了。”
　　“那你为什么不再努努力找我啊！”时启发泄式地在江允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却又忍不住呜咽出声。
　　“找了，找不到。”江允说，“所以后来，想让你在电视上看到我，这样的话，你也许会主动来找我了。”
　　“久等了。”
　　月任务
　　[探索江允的过往——已完成/进度100％]
　　请领取您的奖品。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力量x10，江允的秘密纸条x1！”
　　江允的秘密纸条：
　　江允从来都没有想爆红的心思，他讨厌成为公众人物，更不喜欢抛头露面。跳舞原本只是爱好，却在这四年里，成为了他的主业，缘由只因为，他爱着一个小孩，并且永远都放不下了。
　　纸条在空中逐渐化为淡淡的透明色。
　　恭喜您已集齐“江允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已解锁江允的CG收集栏！
　　清新薄荷绿的CG框浮现上空，一幕幕画面依次转动起来：
　　初舞台，江允坐在最高处，一手撑着椅座，视线扫过刚才全然把他当作陌生人的时启，眸色沉下；
　　宿舍里，江允一脸冷漠，捏住时启的生存补给——一袋酸奶，毫不留情地没收了，得到了时启愤愤的注视；
　　黑暗的走廊里，江允抱住险些要跌下楼梯的时启，难得失态地质问他；
　　练习室里，时启小心翼翼地凑近，将一枚粉色的小猪佩奇创可贴贴在一脸冰封冷意的江允脸上，江允没有拒绝；
　　黑暗的寝室里，江允将红绳戴在熟睡的时启手腕，目光灼灼，盯着他看，又怕他醒了，却仍是止不住笑意；
　　五楼宿舍里，时启大着胆子亲了江允一下，却被他扣住腰，强硬地亲了回去，那个亲吻如此灼热，完全不符合江允的风格，可又那么像江允能做出来的事情；
　　练习室里，时启因为Buff原因哭得停不下来，江允半跪在他的面前，抬手为他擦拭掉了眼泪，那一幕像极了求婚；
　　舞台上，江允黑发凌乱湿润，帅气地脱掉了皮衣外套，抿着一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低头与时启共享一支玫瑰花；
　　楼内，时启快步追上江允，开玩笑地喊他江老师，而江允头顶的小人面颊红扑扑的，像是在害羞；
　　高中家教来的第一天，调皮的小孩出去开门，他的家教只穿着单薄的外套，英俊的面容却让时启呆住了，那一眼，就仿佛似曾相识；
　　大学校园门口，学生来来往往，一枚书签被风刮跑，而下一秒，江允将那枚书签拿出来，轻轻亲了一下时启的侧脸；
　　画面一帧一帧地翻过，带着很多时启以前没有注意过的事情，与那些永远停驻在当时浓郁而未曾言于口的情感，永远留在了那一幕画面中，最后化为了春天翠绿的新芽，夏天葱郁的枝叶，秋天泛黄的落日，与冬日凌冽的风雪，化为了一句话：
　　“别怕，我会带你进入我的世界。”


第181章 
　　这件事情因为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因而几乎是瞬间就成了头条新闻，节目组火急火燎把当事人找来，那时候底下评论已经很激烈了。
　　一部分是不相信， 怀疑真假，但在有人出来证实这图没有p过的痕迹，百分百实锤之后， 就有很多激进网友在下面引导舆论。
　　时启已经是第三次因为这种事情面见负责人了，负责人却不似之前那么咄咄逼人，只说：“这照片看上去像是内部人员拍的， 你们知道是谁做的吗？”
　　时启沉默。
　　“不知道也没关系， 我会叫人去查。”负责人深深叹了口气，“到处都有摄像头呢， 你们两个也都注意点，不说为节目，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可以吗？”
　　“节目组会为你们澄清， 两张照片都只是借位而已，队友之间亲密一点也无可厚非， 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但你们的人气肯定会有所削减，现在毕竟已经是关键时期了， 少一个人支持你们，结果都会很不一样，能得到什么名次， 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负责人这话还是委婉了， 虽然嘴上说着“你们”，但实际上只有时启一个人罢了， 毕竟江允的粉丝基数大，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动摇他的出道位，顶多是排名会靠后一点罢了。
　　江允：“就这样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
　　负责人看着江允，太阳穴险些蹦出青筋，眉头都忍不住跳动起来。
　　自从江允说出那句“时启如果离开节目，我也会离开”之后，时启就完全不能被淘汰了——毕竟江允是他们这期节目的金字招牌，一半的观众都是冲着江允来的，如果江允走了，可想而知他们节目会被骂得多惨。
　　“我有更好的办法。”江允道，“但需要你同意。”
　　负责人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什么？”
　　“承认恋情。”江允淡淡道，“我和时启的确在谈，何况现在大众对这种事情的容忍程度还算高。”
　　负责人：“……江允，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偶像不能谈恋爱！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吗？”
　　“如果是规划好之后要做偶像的话，是不能谈，但时启之后打算做歌手，这不会影响他的发展。”
　　“这绝对不行！”负责人斩钉截铁道，“这绝对会影响到你们之后的投票，而且你这么突然公布出来，大家会接受不了。你倒是无所谓，时启呢？他原本粉丝就不牢固，别让他直接成为黑红艺人。”
　　负责人倒也没这么好心，但毕竟江允目前看来已经和时启绑定了，而且时启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话题量，甚至还有一笔匿名投资是赞助时启，负责人隐约感觉时启或许也没那么简单，因而没有轻举妄动。
　　“既然这样……”江允道，“你应该不介意，我和时启在离开节目前公开吧？”
　　负责人已经被江允搞得心力憔悴：“我不介意！你们都要走了我还介意什么？只要你们能安安稳稳地在节目里演好兄弟情，也回避一下亲密动作，别的我不会干涉你们。”
　　江允的目的达到，他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我公司那边也会帮忙。”
　　时启在一旁目瞪口呆地听江允和负责人谈条件，他隐约感觉江允好像在套路对方，但说出来可能会气死他，于是一个字也没说。
　　离开办公室，时启说：“谁要和你公开了？”
　　江允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和‘谁’公开。”
　　时启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梗很烂啊！”
　　江允嘲道：“那你想和谁公开，你的未婚夫？”
　　这话题不能聊，一聊就完蛋。
　　时启果断选择转移话题：“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和负责人那么说的？”
　　先说出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解决方案，让对方崩溃，再抛出一个妥协方案，让他更容易接受。
　　江允：“我的确是那么想的，但他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时启：“……”
　　他们渐行渐远，这时谷雨才从一旁的阴影当中出来，他表情非常复杂，他都听到了，时启明明可以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报复他，但时启什么也没说。
　　包括和公司那件事也是……时启什么也没说，以为这样他就很感激他吗？！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对别人这么好？难道时启就一点不恨他吗？这件事情的后果，比谷雨想象中还要大很多，光是这几分钟，他就看到时启的微博底下全是骂他的。
　　谷雨徘徊许久，才敲了敲门。
　　“……那张照片，是我拍的。”谷雨低着眼说，“我愿意受到惩罚。”
　　回到宿舍，系统说：“这下你三公被淘汰的概率为95％。”
　　时启：“……这都能算出来吗？”
　　系统说：“因为这里是游戏，你因为比谷雨排名高，触发了配角黑化剧情，导致你的名声现在一落千丈，这个数据是已经设定好的。”
　　时启说：“说起来，反派居然是我爸这个设定真的靠谱吗？我好想吐槽哦……”
　　这简直和上个世界的反派一样让他摸不着头脑。
　　系统道：“如果不是你触发了某些剧情，反派是不会出手的。譬如，如果当初和你谈恋爱的人是陆敛，或许你现在的剧情就是家人大力支持你了。”
　　时启：“……这我怎么能提前知道啊！而且我和江允谈恋爱，这不是已经设定好的剧情吗？”
　　“你还不清楚吗？”系统道，“就算回溯无数次命运，最后你喜欢的那个人，只会是江允。”
　　“可这又是为什么？”时启困惑道。
　　系统：“不告诉你。”
　　“……”
　　节目组很快发了声明，陆敛听到这消息一时间怒了：“到底是谁在乱传谣言？”
　　江允：“呵。”
　　“你呵什么？你什么意思？”陆敛暴跳如雷，“想打一架吗？！”
　　陆敛是真的不高兴，不高兴有人刻意抹黑时启，不高兴江允可以正大光明地亲时启，明明他才是最早认识时启的那个人……他妈的到底凭什么？！
　　等到了第二日的滑雪日，陆敛刻意带着时启先走，两个人滑了一上午的雪，陆敛才感觉心里的火发泄出来了。
　　时启的鼻头和耳朵冻得通红，但玩得很高兴。陆敛抬手把帽子给他扣上，突然间心里又有一股酸涩意味：“时启，你到底……”
　　你到底喜欢谁呢？
　　“什么？”时启仰起脸，不明所以地问。
　　“你冷吗？”陆敛把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嘟囔道，“该回去了。”
　　他们滑雪的行程不知道是谁透露了风声，回去的那段路上挤满了粉丝，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手机闪光灯和咔咔拍照的声音，时启被挤到生无可恋，周围的人都挤散了，突然间有一个人推开其他人闯到他的面前。
　　“你离我家江允哥哥远点！”那粉丝愤恨道，将手里东西砸向时启，时启躲闪不及，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然而下一秒旁边人将他扯进怀里，硬生生挨了那一砸。
　　大家都穿着羽绒服，但江允穿得是薄款，时启听到他闷哼一声，忍不住拽紧了他的衣袖，想问些什么，但江允已经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那个被闻讯赶来的保安拽走的粉丝。
　　“我没有你这样的粉丝。”江允一字一句，令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包括正在拍他的人，“如果再有人借由我的名义伤害任何人，将会收到我的律师函。”
　　江允的表情从未有过的阴戾，其余人被慑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直到人离开了，好半天才有人道：“江允刚才居然在生气吗？我的天，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他是真的很喜欢时启吧。”
　　这次的意外也是出乎节目组预料，但恶意伤人事件的确是需要预防，考虑再三，节目组最终还是把之后的所有活动取消了。
　　已经是关键时期，不能有任何人受伤了。
　　在车上，时启有点担忧地问江允，刚才那一下有没有事。江允面色如常，说没事。
　　时启原本以为确实没事，但他偶尔发现江允一直没靠着座椅，而是身体略微前倾，他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车子到达宿舍楼，一行人下车，时启出去不见踪影，过了一会，拎着个医药箱就拉着江允上了五楼。
　　“钥匙呢？”时启冲江允摊开手。
　　江允顿了顿：“干什么？”
　　“你说呢？”时启没好气道，抢过钥匙开了门，霸气侧漏道，“给我脱了。”
　　江允说：“你之前不是才答应负责人，和我保持距离么？”
　　就是不脱，很明显是故意拖延。
　　时启本来有点生气，但一想到江允是为他才受伤的，又心软了。他抬头，在江允的唇角亲了一下：“我想看看你的伤。”
　　江允拉开羽绒服的外套，里面则是一件黑毛衣，他动作一停，说：“不严重。”
　　“真的吗？”时启表示怀疑，“快脱，别废话。”
　　时启难免有这么强硬的时候，江允觉得很新奇，好笑地勾起了唇角：“这么凶啊。”
　　时启瞪他一眼，江允漫不经心，随手脱了黑毛衣，锻炼得紧实结实的腹肌就这么暴露在时启眼前，江允的身材好得就像个标准的衣架子，哪怕套个布袋都十分有型，而且常年跳舞，薄薄的肌肉看上去十分性感，与最初时启认识江允那会，又变得成熟性感不少。
　　男色着实诱人，时启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想法，江允随手将毛衣往床上一抛，赤着上身，按住时启俯身就亲了下去。
　　“确实不严重。”江允道，“现在只想亲你。”


第182章 
　　时启被吻得七荤八素的， 江允的吻技是越来越好的，过了一会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江允的唇有点冰凉， 却很柔软，直到时启无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江允的动作停了一下。
　　时启迷迷蒙蒙地盯着江允看， 下一秒大脑立刻清醒过来，让江允转身，这才看到他腰上的一片青紫。
　　时启：“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
　　江允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甚至连色|诱的技术都用上了， 搞得时启哭笑不得，到嘴边的质问听起来更像是撒娇。他抿了抿唇， 不说话了，专心给江允处理伤处。
　　“你还是去找医务人员看看吧。”时启有点担心，江允是跳舞的人，身上任何一处受伤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见时启没有继续下去的打算， 江允套上毛衣，道。
　　“那你这几天的练习……”
　　“不碍事。”江允随意道， 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有件事情，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时启莫名其妙道：“……什么？”
　　“你和白寻是怎么回事？”江允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这笑容里带着些危险意味， “就在这间房里， 你们都做什么了？”
　　“……”
　　时启着实没想到，江允翻旧账的能力是一点都不含糊， 而且是随时随地，触景生情，想翻就翻。
　　时启结结巴巴道：“你在说什么啊，我都记不清了。”
　　“然后还被我撞了个正着。”江允面无表情道，“你该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还有你那个亲爱的未婚夫，你又打算怎么办？”
　　“最后是贺随，你别告诉我，你和他之间一点事情都没有。”
　　时启汗如雨下。
　　“该怎么办啊……”时启手足无措，“他黑化值是不是又涨了？救命啊统！”
　　系统道：“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想和你要一个名分。”
　　时启沉默，他看了下江允的好感度，目前是95。
　　而其他人的好感度，则已经涨到99了。
　　头大，为什么江允的好感度涨得这么慢？
　　时启决定谨慎一点，起码这样，也好有个退路。
　　“离开节目之前，我们不谈这些事，可以吗？”时启轻轻地问。
　　系统：“你说这话，好像个渣男。”
　　时启：……我也觉得。但这是游戏啊，渣就渣了，难不成江允还能跑出游戏来打我不成？
　　系统觉得时启真是个傻白甜，他轻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而江允并未露出失望表情，他紧追不舍道：“那离开节目之前，你也不准和其他人谈这些事。”
　　时启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江允这才算勉强满意，他斜睨时启一眼，突然道：“离开节目之后，你穿给我看。”
　　“穿……穿什么？”时启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你给白寻看了什么，就给我看什么。”
　　“……”
　　时启满口答应，再次发表渣男语录，答应你好了，反正节目结束我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一刻也不多留。
　　之后的训练倒是异常的顺利，改编曲都决定好了，老师看了改之后的效果都很意外，贺随的曲子不似之前那般华丽，他几乎没怎么动歌词，只是将曲子改了改，融合了原曲的忧伤感，加了一点点花活，高潮重复递进上升，将这支曲子的亮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像下雨天打伞的感觉。”老师点头道，“我一开始还担心会改成你原来那种风格，情歌不适合大改，现在看来恰到好处。”
　　至于舞蹈，因为原本的舞有很多动作还不错，而且幅度都不是很大，重点还是在歌曲展现上，江允便拆分几层，确保每个人都能有充足的展示片段。
　　老师笑道：“你们这个曲子改得可真是……”
　　每个人都和时启有一段互动，并且互动都是他们自己提的各种要求，除了房嘉然。
　　房嘉然表示自己可以当那唯一的单身狗。
　　紧张的训练节奏中，他们迎来了这个小岛上每年一次的情人活动，但节目组禁止他们私自出去，毕竟他们没办法阻止外人上岛，而很多人都知道练习生们在这里训练。
　　原本失望了一阵，但江允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拿到了出行证。
　　六个人都有。
　　“和节目组保证过了，不能让别人认出你是谁，一旦被发现，就要立刻回来。”江允道，“这是为了舞台能表现得更好，节目组答应的附加条件。”
　　今天晚上活动就要开始了，贺随不紧不慢道：“六个人一起走有点太显眼了，两人一组会比较好吧。”
　　房嘉然弱弱道：“我可以一个人去感受……”
　　“那不行。”时启摇头，“这种活动一个人去也太孤单了吧，要不……三人一组？”
　　“又抽签吗？”陆敛说，“今天晚上到门禁，还有六个小时，我们三个小时轮换一次，也可以吧。”
　　大家都没说话，如果三人一组，可以和时启呆三个小时，但多的那个人太碍眼，如果两人一组，时间就少很多了。
　　最后大家还是勉强答应了这个方案，为了不被认出来，时启在衣柜翻来翻去。
　　他的确没几件衣服，而且保暖的衣服就一件羽绒服，如果穿这个出去，会被发现吧。
　　“你穿我的吧，全新的。”陆敛挠挠头，说，“他们给我准备了很多衣服，我都没穿过。”
　　陆敛给他的是一件拼色连帽卫衣，布料倒是绵软厚实，都是上好的绒，光是摸着手感很好，肯定特别暖和。
　　时启却有点犹豫，陆敛的衣服对他来说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陆敛也想到这一点，他又补充道：“这件衣服……买小了，你穿应该正合适。”
　　时启一愣，穿上后发现果然很合适。
　　“这不正好是你的码吗？”房嘉然在一旁笑道，“买小了还能这么合适，真厉害。”
　　陆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实际上他刚来这节目的时候，他妈妈是给时启买了很多衣服，想让他带到节目里，全被陆敛给拒绝了。
　　一是之前他完全没想和陌生人结婚，而且还是个男孩，二是他当时所想的也是如果不打交道更好，出了节目他们就散了。
　　这衣服是陆敛逛购物平台买冬装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时启，觉得合适就买下来，但一时都没有好的借口送给时启。
　　总不能说，我不小心买多了衣服，送你一件。听上去很像是不走心的施舍。
　　现在总算把衣服送出去了。陆敛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见时启接了，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出乎意料的冷，手指露在外面就被冻得僵硬，但陆敛这件衣服比他的羽绒服还暖和，时启缩在帽子里，抽到了和贺随白寻一组。他们约定好了下个时间点还在这里交换，当然了交换的人只有时启一个。
　　房嘉然作为那个附带的，果断决定跟时启第一组走，随后说不用管他。
　　“咱们去哪？”时启问，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到处都挂着粉色的小星星，一旁还有卖玫瑰花的人，节日气息浓郁。
　　“去鬼屋怎么样？”白寻提议道。
　　贺随看了眼时启：“我都可以。”
　　房嘉然也没什么意见，他就是纯纯观察周围的情侣都是什么模式，至于去哪玩都行。
　　时启浑身一僵，但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怕鬼，如果陆敛在这里，他肯定要反对的。
　　可惜陆敛不在。
　　时启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哦”了一声，看上去风轻云淡的。
　　白寻看时启这副模样，便知道时启的胆子应该挺大的，原本他还想，如果时启害怕的话，等会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牵着他的手了……
　　这个鬼屋和游乐场那种不太一样，他原本是个场景剧本杀店，专门做悬疑剧情，因此装修和剧情都非常精美，也更加真实，评价特别高，因此被选为情侣活动的专属节目。
　　而且节日里的场景要更恐怖一点。
　　时启完全不知道这个活动的险恶之心，在门口登记，前台小姐姐说：“四个人吗？我这里有四种颜色的徽章，请各选一枚，将徽章戴在胸口吧。”
　　徽章分别是粉色，蓝色，橙色和紫色。时启拿了蓝色，贺随拿了粉色，白寻拿走了橙色。
　　进入密道之后，他们四个人分别进入了一间小屋，大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
　　请选择你喜欢那个人的徽章颜色。
　　粉色。
　　橙色。
　　紫色。
　　无。
　　时启说：“这是要做什么？”
　　系统：“判断你喜欢谁，以及谁喜欢你。这样暗地里会有工作人员暗中撮合。”
　　时启：“居然还能这样玩？”
　　系统：“你想选谁？”
　　时启：“等等，如果不是双箭头会怎样？”
　　系统：“唔……也许会出来很多支线剧情，让你们都互相熟悉一下吧。但提前告知，游戏结束后，如果有双箭头成员，工作人员会告诉你，这样双向暗恋很快就成功了。”
　　时启：“……”
　　这不是更难选了吗？
　　他知道贺随和白寻肯定都会选自己，如果他选了其中一个人，那不就代表，工作人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恭喜他们？
　　那可想而知，另外一个人的黑化值肯定会涨……
　　那也太可怕了！时启打了个寒颤，果断摇头。
　　但房嘉然肯定会选择空吧？
　　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系统欣然道：“如果房嘉然因为不知道怎么选择，随手选择了你，那之后的场面就会变得非常精彩了。”
　　时启：“……”


第183章 
　　时启选择了“空”， 随后进入了游戏。
　　然后时启就后悔了。
　　因为玩着玩着，他就发现自己这边的鬼好像异常的多……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有鬼， 打开一扇门，一个鬼朝自己幽幽地飘过来……
　　偏偏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时启完全是被鬼赶着跑， 屋子里又七绕八绕的，时启完全毫无目的，直到一头撞进了贺随的怀里。
　　时启惊魂未定：“后面有鬼！”
　　贺随很淡定：“一个？”
　　时启：“三个！快快快跑， 他们追过来了！”
　　贺随：“……”
　　贺随左右一看， 带着他进了旁边的门，这些门都有机关， 找到就可以进入其他房间。贺随一边摸索着，一边问时启：“你怎么招惹了这么多鬼？”
　　时启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我也不知道啊！一出门全是鬼！”
　　而且长得青面獠牙的，完全符合恐怖片的风格，哪怕知道他们是假扮的， 时启仍感觉自己的腿直哆嗦。要不是顾忌身份，恨不得挂到贺随身上去当个挂件算了。
　　“还……还要多久啊。”时启颤声道， 又心惊胆战地转头看向门口， 生怕门外那几个鬼破门而入。
　　贺随自然也感觉到时启的心情了，这还是时启第一次这么主动， 贺随起了点坏心思，他故意对时启说：“别出声，小心被听到。”
　　时启忙捂住嘴， 睁大眼睛， 冲贺随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贺随看似专注地拨弄那个密码锁， 实际上他早就知道密码是什么了，就是故意不按。时启开始先是拽住他衣角，看到门口飘过的鬼影后，浑身一颤，恨不得贴到贺随怀里去。
　　“好了吗？”时启用气音在贺随耳边说话，“外面的鬼好像……”
　　贺随没听清，转过头想和时启说些什么，时启的唇便“意外”地擦过他的侧脸。
　　“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贺随愣了一下，随后用带着诱哄的语气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鬼离开。”
　　“什……什么？”时启看着贺随越来越近，随后贺随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时启：“？”
　　贺随随手勾住他胸前的徽章，微微一笑：“只要我把你的徽章拿走，这场游戏就算结束了，鬼自然也就走了。”
　　时启被贺随的话吸引，忘记了刚才突然的一个吻，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贺随笑而不语，而时启则已经完全没办法继续待在这里了，索性把徽章递给贺随。
　　贺随握住徽章，等了等，却没有接收到游戏结束的信号。
　　时启：“……怎么回事？”
　　贺随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时启，道：“……你选了白寻？”
　　什么乱七八糟的？时启正想问，身前暗门突然开始旋转，一人从其中出来，看到时启眼前一亮，但现在来不及说话，白寻道：“快开门！有鬼在追我！”
　　时启看着白寻身后的红衣鬼，已经完全懵了，那红衣鬼眼睛很尖，看到贺随拿着时启的徽章没有动静，便恶吼一声朝贺随扑过去。
　　“门外也有……！”
　　不等时启说完，白寻已经“刷”地一声打开了门，门口却已然没有鬼的踪迹：“跟我来！”
　　贺随微微皱起眉，眼睁睁看着时启被白寻带走，而这个红衣鬼显然是来制约他的，因为他拿走了时启的徽章，游戏却没宣告结束。
　　这个游戏里，如果互选双方的其中一人拿走了对方的徽章，则意味着“游戏结束”，含义则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但如果游戏没有结束，说明他们不是互选，游戏继续。
　　啧……难道时启选了白寻？贺随非常不爽地看了红衣鬼一眼，面带寒霜地推开门离开了。
　　红衣鬼：“……”
　　眼看红衣鬼没有追上来，时启显然轻松多了，白寻说：“你和贺随刚才在屋子里干什么呢？”
　　“找暗门的机关。”时启说，“原本门外有鬼在追我们，我们打算进另一间房躲避追击，但贺随一直没打开机关密码，所以……”
　　“机关？”白寻奇怪地说，“这间房里的机关早就被我打开了，所以找到暗门不需要什么密码，一推就开了啊。”
　　时启：“啊？”
　　白寻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啧了一声：“所以贺随是不是和你做了什么约定，比如你做件什么事，他才答应打开机关？”
　　时启：“……他拿走了我的徽章。”说对了。
　　情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不要脸。白寻非常不屑于这种行为。
　　不过……
　　“你的徽章在他那里？”白寻说，“游戏没有结束？”
　　时启点点头，仍然茫然：“对，怎么了？”
　　白寻不知道思忖了什么，眉眼开朗不少，他笑道：“那就好。”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贺随把时启的徽章要回来……白寻正想带时启回去，时启却道：“可那里有鬼啊！”
　　“没关系。”白寻说，“只有一个鬼，我拖住他，你找贺随把徽章要回来。”
　　徽章有那么重要吗？时启一头雾水，这时一旁门突然冲出来三个鬼——显然是之前抓时启没抓到的那仨，白寻说：“怎么还有三个？时启，快跑！我拦着他们！”
　　时启：“……我跑不动。”
　　谢谢，现在他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和这个屋子一样大了，他现在好想退出这个游戏啊！
　　白寻看了看时启，才意识到时启很怕鬼，他一咬牙，直接将时启抱了起来，飞快往回跑。
　　“把徽章要回来……然后交给我。”白寻的声音略有些喘，但速度却一点没降，“游戏就结束了。”
　　时启虽然不清楚这徽章为什么有这种功能，但他仓促之下也来不及问，点点头，他一手揽着白寻的脖颈，抬眼便能看到白寻耳朵上那枚黑曜石耳钉……
　　白寻似乎一直都戴着。
　　白寻虽然年纪比时启小一点，但抱着时启也丝毫不显疲惫，他的胸膛在剧烈运动中不停地起伏着，脖颈肌肤温度滚烫灼热，连带着时启也变得有些热了。
　　贺随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白寻终于能将时启放下，贺随则直接关上门，拦住了那群鬼。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贺随说。
　　“把时启的徽章给我。”白寻直接不客气道，“那不是你的东西。”
　　“那就是你的东西了？”贺随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话里的情绪则完全相反。
　　“时启很害怕鬼，所以不管是谁，必须让游戏结束。”白寻说，“还是说，你就想继续这样下去？”
　　贺随看了他几秒，终于缓缓地将徽章递给他，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咔嚓”一声，柜门推开，房嘉然带着一头汗钻进这个房间，随后将柜子一把拉住。
　　“靠，吓死我了！那个鬼也太吓人了！”房嘉然这么说着，一转身，又被吓了一大跳，“鬼……啊不，你们也在这儿啊，好巧。”
　　房嘉然刚才也算是被一只一米八的猛男鬼一路追过来，好在他聪明机智，找到了暗门机关，结果一进屋就发现其他三人也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感觉。
　　他好像进来的不是时候啊……
　　其他两人没搭理他，贺随缓缓地将时启的徽章交过去，被白寻接过来。
　　白寻眸中带着一丝暖意：“好了，这下就可以……”
　　“游戏还没结束。”贺随抱臂提醒道，随后他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笑意，“那个人也不是你，没必要得意。”
　　白寻怔了怔，难道是……
　　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房嘉然的身上。
　　房嘉然顿觉毛骨悚然：“……怎，怎么了？”
　　“给他试试。”贺随悠悠道，但语气更像是“杀死试试”。
　　白寻则也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带着几分敌意的视线打量房嘉然，想问时启什么，可最后还是没问，对房嘉然说：“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
　　房嘉然：“嗯？是……是吗？”他稀里糊涂地说。
　　白寻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徽章递给房嘉然：“赶快让游戏结束。”
　　房嘉然感觉这不是徽章，而是他的小命，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游戏结束？”
　　这个游戏的结束办法就是这样？和芝麻开门差不多吗。
　　几人静了几秒。
　　“游戏……好像还在进行。”房嘉然指了指门口，“他们在锤门了。”
　　贺随：“……”
　　白寻：“……”
　　时启：“救命，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能告诉我吗？！”
　　贺随带着复杂的语气说：“时启，你到底选了谁？”
　　好半天，时启才明白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玩的，他扶额，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游戏给耍了：“我谁也没选啊，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这个游戏一定是互选双方都确定心意才可以结束，但如果全是单箭头该怎么办？
　　白寻沉默了一会，拿出自己的徽章：“时启，你可以收下这个吗？”
　　然而下一秒，贺随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时启的面前出现了两枚徽章。
　　这是集齐四枚徽章可以召唤一条神龙吗？虽然数量不太对劲……时启默默看向房嘉然，房嘉然连忙随大流地将自己的徽章掏出来：“我的也给你！”
　　“你只能选择一枚。”贺随又笑了，“虽然只是你的权利，但我觉得，房嘉然应该不在你的选择范围之内吧。”
　　房嘉然感觉自己好像再次收到了两道死亡视线，他手一抖，又把自己的徽章塞了回去。
　　时启看着面前的两枚徽章，总觉得再一次陷入了僵局呢……
　　——明明只是徽章而已，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摆出了送戒指的气势？！


第184章 
　　系统说：“请慎重选择， 一旦选择错误，你有99％的概率打出BE结局。”
　　时启愤愤道：“你这幸灾乐祸的口吻都被我听出来了好吗！”
　　时启做过无数次的死亡二选一，每次的结果都不尽人意， 除了回档别无他选，时启思考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
　　他拿走了贺随的徽章， 白寻一怔，但紧接着，时启把白寻的徽章也拿走了。
　　谁说一定只能选一枚的？游戏规矩可没这么说过。
　　果然， 在时启拿走徽章之后， 房间内响起了广播声：“游戏结束，请回到大厅。”
　　除了时启之外的三个人， 表情都有些奇怪。房嘉然是震惊，不然还能这么玩？至于贺岁和白寻的表情，则看不出来，但时启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但起码他们的黑化值没有涨啊！这也算是件好事吧。时启这么安慰自己。
　　刚走到门口，耳边便响起了礼炮的声音， 几人都被彩带和花瓣炸了个满头， 店员笑容满面，询问几人此次游戏是否愉快。
　　时启心脏都快被吓出来， 连声说：“呃……里面是挺恐怖的，有点太恐怖了！”
　　店员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们会改进的。请把徽章交给我们吧？”
　　三枚徽章都在时启手里， 房嘉然单独交了一枚， 店员顿了顿，对时启说：“请问您最后的选择是……”
　　时启：“呃， 我还没有搞懂规则，是拿到徽章就可以结束游戏了吗？这个选择……重要吗？”
　　“——哦！原来如此！”店员恍然大悟，“没关系！不重要的！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欢迎下次再来哦！”
　　店员将包装精美的手提袋递给时启一份，又递给房嘉然一份，其他两人则没有。时启满头问号，等出了店，才想起来他的围巾忘拿了，又折回去拿。
　　结果刚到店门口，就听到几名店员正在聊天。
　　“那个男孩看起来很怕鬼啊，太难得了！现在都没多少人怕了，其他两个人还给了我们五星好评，绝对非常满意吧。”
　　“我真的好奇死了，那两个帅哥都在追那个男孩吧？刚才那个男孩挂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我看他们都要高兴死了。”
　　“所以最后到底会跟谁在一起啊？好想知道啊！”
　　时启：“……”
　　时启扣上帽子戴上口罩，假装若无其事飞快抓起沙发上的围巾跑了。
　　他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了！
　　室内暖和，刚才他又一直紧张，等到外面被风一刮，顿时打了个哆嗦，于是白寻提议找个温暖的地方度过剩下的半小时好了。
　　他们找了一家咖啡店，店内人满为患，但此时正好有情侣离开，他们就拥有了一张小方桌。店员给他们加了椅子，又说：“今日只供应情侣套餐哦，你们不介意吧？”
　　大概是被风吹得有些麻木了，时启平静回道：“好的。”
　　温热的咖啡上来，甜点稍后，时启捧着杯子暖手，低头一看，咖啡上飘着一个爱心拉花。
　　恋爱感也太浓郁了，连桌布上都是爱心。
　　“刚才那家店送的什么？”白寻说。
　　房嘉然打开一看，说：“是巧克力。”
　　时启纳闷道：“为什么只给了两份？”他拆开一看，才发现他和房嘉然那份不太一样。房嘉然是一块巧克力，上面写着“一个人过节也要开心哦”，他这里面则是三块独立包装。
　　分别写着“今天和你玩得很开心，希望下次再来”，““好像有点喜欢你，你呢？”，以及“真的好喜欢你啊，要在一起吗？”。
　　时启：“……”
　　为什么他不是“一个人过节也要开心”？
　　但已经打开了，不给他们分好像不太好，更何况贺随和白寻都没玩手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的……巧克力。
　　时启一阵头秃，索性把第三块巧克力收起来，其他两块巧克力背面朝上：“你们一人挑一块吧。”
　　“可我想要你手里那块。”贺随笑意吟吟道，“可以么？”
　　时启：“……”
　　怎么又开始死亡问题了！
　　时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拆开那块巧克力，咬了一块：“不可以，我已经吃了！”
　　贺随并不遗憾，随手拿起一块，白寻则看了看那上面的字，玩起了巧克力。
　　巧克力的味道倒是出奇的好，入口即化，咖啡则醇香浓郁，过了一会，店员上了小蛋糕，一块蛋糕分成四份，谁也不尴尬。
　　外面却是下起了小雨，这下都出不去了。又过了一会，江允和陆敛进来了。
　　他们两个都没带伞，外套被雨打得潮湿，而且他们显然还没和时启联系，只是进来避雨的。
　　“有位置吗？”陆敛随口问道，透过桌上的反光镜看到什么，一愣，随后转头看向时启，话改成了，“……能加椅子吗？”
　　两人的头发都湿了，原本的两人桌不够用，店员又搬来一张桌子，勉强凑够，时启便让他们先坐自己那边，问店员借了把伞，去旁边商店买了干净的毛巾，回去的时候，发现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巧克力，此刻正被江允拿在手里，状似在研究包装纸。
　　“……擦头发。”时启把毛巾拍到他面前，“别玩了！”
　　江允应了一声，拆开毛巾的包装袋，语气稀松平常地问：“去哪儿玩了，还买了巧克力？”
　　时启坐在了陆敛旁边，江允的对面，陆敛也拿了毛巾，想说些什么，开口就打了个喷嚏。
　　时启太感谢陆敛了，他把新的咖啡递过去，转移话题：“你们又去哪了？”
　　“随便转了转。”陆敛的声音隔着毛巾显得有点闷，“外面的人倒是挺多。”
　　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他们坐了会，仍然不见雨势变小，于是陆敛提议道：“我们来玩狼人杀吧。”
　　“两民两神两狼，赢的一方可以向输家提出要求。”
　　大家欣然答应。
　　时启玩过几把，这游戏之前还挺火的。
　　手机上就有小程序，正好省了法官，时启心想自己当平民也可以，他们也不至于都投自己吧，只要有两个聪明的人就可以了。
　　结果手机里牌一出来，时启是狼人。
　　时启：“……”
　　而另一个狼人是……
　　房嘉然。
　　时启眼前一黑，他想安稳度过的想法怕是要化为泡沫了。
　　狼人睁眼，时启率先指向江允。
　　如果说有人会投他，时启毫不怀疑那个人绝对是江允。这家伙素来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时启绝对不想留他到下一晚。
　　然而房嘉然拼命摆手，指向了白寻。
　　他们没办法说话，动作也不能太大，免得被周围的人发现。
　　倒计时结束，昨晚是个平安夜。
　　时启＆房嘉然：“……”
　　因为意见不统一所以没刀人这种事情，听起来好丢人。
　　“昨天女巫救人了？”一号陆敛开口道。
　　大家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迷惑又诡异的氛围。一番讨论后，大家决定看看第二晚的情况再说。
　　狼人睁眼，时启再次坚定不移地指向江允。
　　房嘉然则坚定不移地指向白寻。
　　两狼面面相觑……
　　今晚又是个平安夜。
　　“什么情况？”白寻说，“女巫只有一瓶解药，狼人昨晚没刀人？”
　　因为局面不太明朗，所以大家仍然很谨慎，但对这操作迷之困惑。
　　第三晚，房嘉然终于屈服，跟时启一起刀了江允。
　　今晚还是个平安夜。
　　大家：“……”
　　“到底是什么情况？”陆敛不可置信道，“狼人在做什么？”
　　“我是女巫。”贺随悠悠道，“前两晚都没有人死，昨天晚上江允死了，我救了他。”
　　“可前两晚为什么狼人没刀人？”白寻问。
　　江允却道：“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
　　众人齐齐看向时启。
　　时启：“……”
　　时启故作冷静：“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只是个平民啊，再说了狼人不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直觉。”江允吐出两个字，“如果狼人两晚上都没有行动，大概是因为起了分歧，而软件又有倒计时，一时慌张，所以没能顺利刀人吧。”
　　……他就知道，留下江允后患无穷。
　　时启：“可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为了让大家怀疑我，故意不刀人的呢？”
　　“你也可以这么想。”江允说，“我投时启。”
　　“我投……江允。”白寻却道，“时启说的不错，这也可能是你在演戏。”
　　江允靠在椅背，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陆敛则有些犹豫，他看看时启，一时半会做不出选择。
　　“不要忘了，这个游戏是有奖励的。”贺随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如果心软的话，输家会一无所有的哦。”
　　陆敛咬咬牙，投了时启。
　　贺随投了时启。
　　房嘉然为了不暴露，只得也投了时启。
　　时启：“……”
　　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啊！
　　之后的晚上，房嘉然刀了贺随，然后被女巫用毒药杀了。
　　“你们怎么又知道是房嘉然了？”时启还处于自己被投出去的震惊之中，转眼间他就已经输了！
　　“很简单，会和你意见不合的人，只会是房嘉然。”陆敛开口道，“其他人都会配合你。”
　　房嘉然哭丧着脸小声和他说：“抱歉啊时启，我实在不敢刀江允，我怕他后面找我算账。”
　　“我才是队长，你怕他做什么？”时启不甘心道，“把他捏圆搓扁都是我一句话的事！”
　　“哦，是吗？”江允冷漠道，“这么厉害啊。”
　　时启被抓包，气势一下弱了：“你听力怎么这么好啊，不过，你们想提什么要求？”
　　好歹有四个人，应该不至于太过分吧？
　　“嗯……”陆敛想了想，“我想尝一口你的巧克力。”
　　白寻：“可以喂我一口巧克力吗？”
　　贺随：“我也要吃你的巧克力，你刚才拒绝了我，现在你没办法拒绝我了吧？”
　　江允道：“给我，不准给他们。”
　　时启：“……”
　　等等，怎么又开始死亡四选一了？你们这群人有完没完啊！


第185章 
　　咖啡店里的人已经渐渐少了， 外面的雨也小了不少。时启感觉自己手里的巧克力俨然已经成了个烫手山芋，给谁都不太对。
　　他吃掉了一块，还剩下两块……
　　时启很想说想吃巧克力你们就点一个， 为什么总是觊觎我的？
　　系统：“他们想要的不是巧克力，而是巧克力包装。”
　　时启一愣，不禁汗颜。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巧克力上写了什么？毫无秘密可言啊！
　　这群人的小心思如果有实质， 估计都能把他给淹没了吧。
　　时启步步后退，余光瞥到外面的路人已经不再打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转身夺路而跑。身后的人估计全都被时启这一操作惊住了， 一时间竟是没有人追出来。
　　逃避可耻但有用。时启干脆把巧克力全吃了，不给那群人机会。
　　这样被绑定的话， 完全没办法单独攻略谁，其他人分分钟黑化给他看。但这次的组合又已经明确了他注定没办法和谁单独相处。
　　太难了……
　　刚下过雨的空气清新，混合着树叶和泥土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有时候会有一点点雨落下来， 外面的小摊打着大伞，依旧在卖吃的。时启被一股炸物香味吸引， 便走了过去。
　　是个卖炸鸡的小摊， 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里了，裹着面糊的鸡肉一下锅， 那股喷香扑鼻的味道便不容置疑地闯入鼻腔中。
　　好香哦。
　　但他的余额已经不够了，原本就不剩多少钱，又买了毛巾， 剩下的钱， 只够买一碗鸡米花。
　　时启排着队，正等着， 身后有人跑过来，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跑了？”
　　陆敛显然是刚追出来，看到时启后忙跑了过来，双目明亮，伞并不宽阔，陆敛排在最后，便贴着时启后背站。时启便被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
　　陆敛不怎么用香水，但身上常会有种清新炽热的气息，像是雨中的太阳，或者沙漠里的绿洲，永远有着像个大男孩般蓬勃向上的朝气。
　　两人排到位置，陆敛便选了全家福套餐，老板递给他满满一桶。
　　时启：“哇，这么多！要和他们一起吃吗？”
　　“不，”陆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跟我走。”
　　陆敛带着时启左转右转，随后一路乘坐缆车上了山。山上有个小木屋，里面是供应热饮的，进去后已经有不少人了。
　　而从窗外往过去，则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与波光粼粼的大海，云朵在夜的深沉与灯的微光之下，现出极为梦幻的色彩。
　　“这也太美了吧！”时启情不自禁道，眼睛都移不开了。
　　陆敛又去买了饮品，和时启坐在一旁。这时时启才发现周围好像都是……情侣。
　　吃东西都是互相喂的那种。
　　时启眼观鼻鼻观心，正打算自己吃，却不料陆敛已经拿了一块，递到他的唇边。
　　时启：“这就不……唔！”
　　陆敛笑道：“这不是为了体验恋爱的感觉么？不行动怎么体验得出来？”
　　时启想了想，被陆敛的歪理说服了，他顿了顿，也拿起一块，喂给陆敛。然而这动作比想象中还羞耻，幸好陆敛仍然乐在其中，津津有味。
　　“其他人呢？”时启问。
　　“不管他们，我和他们说了，让他们先走。”陆敛满不在乎道，“我找到了你，所以这段时间里，只想我一个人，可以吗？”
　　这理由好像也很合理。
　　两个人看着窗外，吃热腾腾的食物，时启还穿着陆敛的衣服。陆敛说：“之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不淘汰吧，如果能出道就最好了。”时启想了想，看向陆敛，心想你的好感度如果能再涨一涨就更好了。
　　“出道以后，我有话想和你说。”陆敛慢慢吞吞地说。
　　时启说：“你现在也可以说。”
　　陆敛一噎，又嘟囔道：“现在不合适。”
　　陆敛想说什么，时启大概也知道了。
　　因为他们签了合同，节目里不能谈恋爱，也不能被曝光，所以这件事情，只有在他们出道之后，才能光明正大地提起。
　　“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谢谢你。”陆敛说，“谢谢你愿意去医院看我。”
　　那是陆敛人生中最为黯淡的一段时光，他素来顺风顺水，以至于那段时间更是完全忘记了，但如今再回想起来，他却只能记起和时启的点点滴滴，那就像星星一般，照亮了那段黑暗的人生。
　　回去为时已晚，但宿舍里还灯火通明，时启洗漱之后，便钻上了床，手机“叮咚”一声。
　　江允：和陆敛玩得开心？
　　时启回了个“哼”。
　　江允：好好休息，明天继续训练。之后再找你算账。
　　时启回了个：跪安吧。
　　江允是不会对时启做什么过分的事，他也知道这段日子对时启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阶段。
　　他们的时间安排得很满，每个人都在紧锣密鼓地训练，他们的目标不再局限于打败对方，而是超越之前的自己，让观众眼前一亮。
　　训练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来到了公演当日，而这次的舞台则比之前更为华丽，观众也比之前多了一倍。
　　他们排在第一组。
　　蓝紫色的光骤然铺下，时启在一片静寂中开始唱第一句，前四句歌是没有伴奏的，而在时启开口时，便将观众瞬间带入了那个情景。
　　光线描摹出他的五官轮廓，与黑色微卷蓬松的发丝一起被照亮的，是他眼底含着忧伤的笑意。
　　这次的妆造，时启没有染发，而贺随则在一旁提议让理发师给时启吹一个发型，爱心的刘海，竟与贺随第一次给时启吹的发型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穿着与舞台光非常适配的蓝紫色毛衣，而在他从舞台中间走向一侧时，有人自黑暗中现出身影，他微微躬身，冲时启伸出了手。
　　是白寻。
　　观众席发出不可思议的震惊声，缘由是白寻一般很少唱歌，这种场合大家理所应当地想他肯定是rap位，却没想到他是第二个开口的。而白寻的声音则不似rap那般酷酷的，反而嗓音有些沙哑，和以往的白寻非常不同。
　　他同样一改之前的装束，穿着宽大的深蓝色毛衣，这衣服很类似于学院风，衬得他的气质温润了不少。一束斜光照下，白寻一手挡在眉眼间，像是给时启挡住了阳光。
　　房嘉然出现，他坐在二楼，与时启一唱一和，他这次的造型也很不错，棕栗色的发色看上去非常温暖。
　　随后是一段低沉得近乎呢喃的和声，随后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首歌的确是非常舒缓的曲子，因此表现力不够充分，所以基本上不会是练习生们的首选。
　　观众也不安分地动了动，但仍是移不开目光。
　　下一刻，曲子骤然响了起来，与原曲不同却更加富有情感的伴奏与贺随那华丽的声线一并想起，蓝紫色的光落下来，而地面与舞台周围则迅速绽开了蓝色的花朵。
　　贺随坐在椅子上，一腿支在地上，拿着一支麦克风在场，他的五官被明暗分割线切得分明，他漫不经心地垂着眸，直到看到不远处的时启，终于放开麦，快步走向他，并将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捧花瓣扬手随意洒开。
　　那花瓣被灯光一照，像是无数银白色的星星，从烂漫的蓝紫色星河当中坠落，漂亮至极。
　　时启冲他眨眨眼，贺随将他带向自己，而他们擦肩而过呼吸交错的那一瞬间，观众席中爆发出一阵尖叫。
　　那一幕像极了接吻。
　　随后灯光再次明亮起来，由原本阴郁的色调转为了浅蓝紫色，陆敛抱着吉他出现在舞台另一侧。
　　陆敛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演奏过乐器，而他则穿着简单的暗红色衬衫，手指扫弦，几下之后摘了吉他，与时启一并演唱起这一部分的歌曲。时启的声音清澈，而陆敛的声音则压低，带着磁性，听起来无比默契。随后陆敛抬手指向时启，曲子再一次沉寂下去。
　　江允出现在舞台中央。
　　观众全都尖叫起来。
　　他的头发全部朝上梳起，露出了冷淡而富有攻略性的眉眼，眼瞳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深邃复杂，宛若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穿着一件米色衬衫，而领口敞开，露出锁骨，领口则别着黑色坠饰品连接的水晶，在光下间或一闪。
　　他一手插兜，并不看时启，只自顾自地唱自己的歌。但眼见的观众在他抬手时，便注意到江允的手腕上缠着一截红丝带！
　　那里原本应该是江允所戴红绳的位置，粉丝不解其意，但下一刻，灯光一转，眼前便真的出现了满天星辰，在歌声中犹如童话，江允一点点后退，而时启也后退，在两人即将撞上的时候，两人停住。
　　仿佛彼此的背后都靠着门，自顾自地表达自己的心事。
　　但下一秒，红丝带从江允的手腕落下，时启手指间缠着红丝带，冲江允一笑，转身离开，江允却快步上前，取回那条红丝带，却是抬手，让那丝带落下，落在了时启的眼睛上。
　　时启靠在江允的胸膛上。
　　随后两人对视。
　　画面在此定格。
　　音乐缓缓淡出。
　　观众席寂静无声，片刻后，突然爆发出激烈的鼓掌声。
　　“啊，这画面实在太唯美了！我好想知道后面是什么啊，居然没了！”
　　“唱得太好了我想起了我的初恋……哭死好吗！”
　　“这首歌居然被他们改得这么好听，我回去后要单曲循环一百遍！”
　　主持人上台：“这首歌唱得真是太好了，真的能让人体会到恋爱的感觉，仿佛看了一场舞台剧，但最后结局究竟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们吗？”
　　时启仍有些喘，于是话筒递到了他旁边的江允。
　　江允一贯是不怎么说话的，顶多做个自我介绍，主持人正想让他把话筒传给下一个人时，江允开口道：“在一起了。”
　　观众开始兴奋得尖叫，谁知道让江允说这种话有多难啊，一时间居然都忘了考察这句话的真伪。
　　主持人凭借多年的专业素养，才没有直接把“你现在出柜不合适吧”这句话说出来，而是说：“哈哈哈，看来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呢，那么你们对这首歌的理解是什么呢？”
　　话筒传给江允旁边的陆敛。
　　陆敛说：“希望可以在一起。”
　　白寻：“当然要在一起了。”
　　主持人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
　　贺随：“很浪漫，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总算有个说官方话的人了，主持人心里一松。
　　贺随：“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在一起比较好吧。”
　　主持人：“……”
　　想表白是不是换个时间比较好？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86章 
　　三公的投票统计中， 这次要等到所有表演结束才会公布结果，几人回到观看间坐了一会，这次三公的舞台一个比一个精彩， 时启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比赛，看得心潮澎湃。
　　之后到了宣布比赛结果的时间，而这次节目组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由PD来宣布结果， 而是让每组回到自己的练习室，房间内已经摆上了几张通知卡，里面则是他们的成绩排名。
　　剩余的三十人当中， 只有十五个人能进入最后的对决， 一半的淘汰率，竞争可谓是非常激烈的。
　　水晶架上摆着六张卡片， 每人选了个位置，谁也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谁的卡片，也不知道上面的结果是什么。
　　加上负责人已经提醒过，因为前面事情的风波， 时启的人气很容易受损，结果或许不尽人意。
　　时启作为队长， 便先选了个位置站定， 他拿着卡，竟有些不敢打开。
　　如果淘汰了， 那么他又要重来一次……
　　而江允神色如常，并不作迟疑，随手拆开了信封， 低头看去。贺随也没有几分犹豫， 动作闲散，而陆敛的动作则比较慎重， 他有点担心拿到时启的卡片。
　　白寻则是将卡放在手指间玩了一会，又打量几秒，这才拆开了封皮。
　　房嘉然显得非常紧张，他的手都在哆嗦，和他一比，时启都显得风轻云淡了。
　　时启拆开手里的卡，看了一眼。
　　他拿到的是江允的卡……
　　江允的排名是第二。
　　时启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他抬手将卡递给江允，江允却将手里的卡同时递给了时启。
　　“恭喜。”
　　“恭喜。”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时启表情微诧，反应了几秒，才知道江允的意思。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真的吗？……他没被淘汰？
　　贺随将卡递给白寻，白寻则递给房嘉然，房嘉然递给陆敛，陆敛递给贺随……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房嘉然喜极而泣：“我十二名！妈妈，我居然没被淘汰！”
　　这一组的通过率居然是百分之百。
　　时启也很不可思议，他们是第一组，按理来说票数不会很高，结果现在他们全员通过了！
　　虽然一开始他们被称为“最强组合”，但时启其实还挺担心的，因为其他几人光芒太甚，虽然团体战没问题，可这次打的是个人战，再加上最近的风波，他还挺担心自己得不到票的。
　　他的排名是第九名，这是个时启从进这个世界来便从未想象过的排名，虽然出道位只有七个，他现在的位置还很危险，但时启已经很满意了。
　　——月任务——
　　在第二次公演中努力进入前十五名，不被淘汰吧！（已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随机攻略对象的好感度x10，粉丝量x500000，专业技能点x5，抽奖券x3
　　“因攻略对象好感度已满99+，不再给予好感度奖励，转化为抽奖券x5，共计八张，粉丝量x500000，专业技能点x5！”
　　“怎么这样！”时启不满道，他想要好感度啊。
　　时启原本想，如果他能送自己十点好感度，那不是可以直接通关了。
　　但抽奖券好像也不错？
　　也不知道下个世界会是什么……抽奖券得了总没坏处。时启这么想着。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大部分组都愁云惨淡的，甚至有人在抹泪抽泣，时启这组就显得尤为志得意满了。
　　咳咳……还是要低调些。
　　转角，时启看到了谷雨。
　　谷雨的眼眶有些红，但他神色很平静，他笑着说：“我去找节目组，原本以为节目组会把我踢出去，结果他们说，你已经原谅了我，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谢谢你，时启。起码在这个舞台上，我一点都不遗憾了。”
　　谷雨抬手，和时启拥抱，他顿了顿，说：“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时启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要继续走下去啊。”
　　PD已经在大厅等待了，而前十五名成员则挨个步入了上方的水晶座椅，至于淘汰的成员，则默默和队友道别，离开了现场。
　　距离出道位一步之遥的练习生们，都显得斗志昂扬，而老师也下场与练习生们合作表演原创舞台，争取在最后带给观众一场视觉盛宴。
　　而这段时间里，他们的行程被排得满满当当，不单要练习自己的曲子，还要复习主题曲，以及拍摄广告，《绝赞偶像》一经播出，点击量居高不下，占据了视频网站近几个月里的NO.1，代言商更是如雪花般铺天盖地，时启的电话都快被经纪人打爆了。
　　晋级到最后的练习生无一拥有了庞大的粉丝量，微博下的超话如火如荼，而时启则看到那几个眼熟的超话下面，几乎每天都有人发很多同人文图，各各都在审核的底线上蹦迪，再加上副综艺的播出，更是写出了很多身临其境的场合。
　　时启每天忙成了陀螺，还得去刷那群可恶攻略对象的好感度，这群人的好感度又一次停留在了99+。
　　而在出道日前，最后一次外出拍摄活动之后，江允却是带着他脱离大部队，在大雪纷飞的冬日，带着他进了一家书店。
　　这家书店已有些年月了，书柜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楼梯轻轻一踩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想借书吗？”时启轻声问。
　　因为店里没多少人，所以他便将口罩摘了，露出了瓷白的小脸，这段时间里，时启虽然累，但精神却很好，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高中生。
　　“嗯。”江允答道，“想来借一本书，你可以也随便看看。”
　　时启并没什么想看的，他绕着书架找了找，拿出一本书。
　　小王子。
　　这本书的封皮上，同样有着一个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
　　假如你驯养了我……
　　时启坐在小桌上，屋子里很暖和，与外面的寒冬凛冽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将外套脱了，挂在一旁，认真再次翻看这本书。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允回来了，坐在他的对面。
　　旁边有高中生拿着五三经过，在另一侧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时启一下想到了之前他被江允盯着学习的那段时间，顿时起了点坏心思，他笑道：“江老师。”
　　“我有道题不太会，你可以教我吗？”
　　江允抬眸看他，黑眸沉静。
　　“那你过来点。”他气定神闲地道。
　　时启：“？”
　　时启疑惑地凑过去，心想江允这次怎么不害羞了？这家伙可真是……
　　江允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时启一惊，脸色霎时通红，这里可是公众场合！还有监控！江允你要做什么啊！
　　慌乱之中，时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腕上落下了一点冰凉的触感。等他冷静下来的那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出现了一条红绳。
　　是江允刚才趁他不备戴上去的。
　　时启怔怔看着那红绳，他将桃胡轻轻一转，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字，那刻痕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当初的感情却依旧记忆犹新，仿佛还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江允手指的温度，那红包的颜色，全都历历在目。
　　“节目结束之后，你打算住在哪里？”江允问。
　　“嗯？”时启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
　　“我买了一套房子。”江允说，“和我一起住吗？”
　　他的口吻听上去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时启说：“嗯？那我要付房租吗？”
　　“那是你的家。”江允说。
　　时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他甚至因为这句话而差点哭了，但好半天，他才若无其事地说：“好啊。”
　　他很想要有一个家，有人和他住在一起，和他一起吃饭，他们之间密不可分，哪怕这只是个游戏。
　　但江允却显得那么真实。
　　江允笑了起来，他不常笑，大部分时间唇角都抿着，显得冷淡而不近人情，但这一刻，他的笑意却犹如冬日里的暖阳，照在心上，便暖融融的。
　　“时启，欢迎回家。”
　　时启的眼前蓦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恭喜您打出HE结局，成功通关！”
　　[玩家身体状况良好，脱出本关卡？]
　　是 否
　　时启静默片刻，点击否。
　　他想再留一会，留到这个世界的结尾，无论是否出道，都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出道日，练习生们不再紧张，更像是为了给观众一个完美的舞台，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比起之前的青涩，现在则更是游刃有余，帅气得令人移不开双眼。
　　之后则是与老师合作的舞台，之后的时间宛若飞一般溜走，十五名练习生们在星光璀璨的舞台上面向观众，迎接自己的结局。
　　是桂冠抑或勉励，他们都欣然接受。
　　在舞台上，时启看到了自己的牌子，他的名字在黑暗的观众席里显得明亮极了，标着“时启你是最棒的！”，“一定要出道啊七七”，“运气CP我锁死呜呜呜”等标语。
　　而观众的呼喊全都是真心实意的，他们无比希望自己支持的那个人可以走上出道位，迎接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
　　“第七名的练习生是……”PD道，“谷燃。”
　　谷燃露出微笑，走上出道位，路过时启时，他用口型说了一句“谢谢”。
　　“第六名的练习生，他是房嘉然。”
　　房嘉然顿时露出了马上要昏倒的表情，幸好时启拍了拍他，才让他的神志清醒了过来。
　　“第五名的练习生，他在初舞台时的评级是F，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巨大进步，当然了，他的人生也不会就这样停下，他的名字是……”PD道，“时启练习生！”
　　时启没想到自己的排名居然到了第五名！原本他已经很平静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仍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仓皇上了台，而其他几人始终在看他。
　　排名第四的是陆敛，第三是白寻，第二则是贺随。
　　陆敛冲时启眨眨眼睛。
　　白寻从时启身边走过，瞥到他耳上一枚纯黑色的耳钉，便忍不住笑了。
　　贺随则在不紧不慢上台时，他的银发用皮筋扎起了一个小揪揪，那是时启送给他的。
　　最后的第一名，在万众瞩目之下长腿一迈登上舞台，五官被灯光勾勒出凌厉英俊的轮廓，途经时启，两人手腕的红绳在谁也没有察觉的时刻轻轻一碰，在五光十色，星途璀璨的花路上，叩在了他们的心上。
　　那个声音，可以被解释为：
　　——下次再见，就是光明正大地说‘我爱你’的时候了。
　　reality 4
　　终于通关了。
　　时启从全息舱内坐起来， 感觉到了隐约的不真实感，他摇了摇头，袁鹏则坐在一旁等他。
　　“通关了？”袁鹏说， “你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不过这种全息模拟游戏连续玩，会出现一些怀疑现实的感觉，你觉得呢？”
　　时启说：“……是的， 我现在都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游戏了。”
　　恍然之间，他还记得江允的模样，与面朝舞台时观众的呐喊声。袁鹏拉他起来， 随后道：“你是该休息休息了， 这款游戏的难度经过测试，已经恢复正常难度了， 而且公司也已经再次把这游戏加入了公测序列，我想你该缓缓了。”
　　时启一怔。
　　“这款游戏恢复正常了吗？”他问。
　　“是的。”袁鹏点点头，“在你进入第二个世界之后，其他测试员就发现这游戏难度降低了， 虽然有点奇怪，但确实是恢复了投入市场前的难度。关于这件事， 庄总会抽时间和你聊聊的。”
　　袁鹏拍了拍时启肩膀， 笑道：“而且你的前上司已经和庄总催着要你回岗工作了，看来你还是他那里的顶梁柱啊。”
　　时启这才想起来， 原本他申请调岗，是因为近来总是做莫名其妙的梦，失眠导致状态不好， 所以才打算放松一下， 而测试游戏也远比他想象中的难，但自从他搬进庄臻家里后， 便再也没有做过奇奇怪怪的梦。
　　不过……就要回去了吗？
　　时启心里居然有点不舍，但袁鹏下面又说：“对了，你现在用的测试账号，公司就送给你了，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能继续玩。”
　　“这是我们测试部的福利。”袁鹏说，“行了，走吧。”
　　时启重新回到了他熟悉的代码组，老大看到时启简直热泪盈眶：“时启，你总算回来了！快来，这里刚好有个代码解决不掉。”
　　时启哭笑不得，但还是认真做了工作。
　　许久没有敲代码，时启动作未免有些生疏，等到下班时间，时启还在解决最后一个BUG，同事和他打过招呼后，一个个走了，时启还在冥思苦想。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你好。”时启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告诉他，他们是快递，他的包裹已经送到门口了，因为体积太大不能放在快递柜里，需要他本人亲自签收。
　　……快递？时启有点诧异，他最近没有买东西啊，而且地址还是自己之前租的房子。
　　但总让人等着也不好，时启敲下最后一个代码，随后道：“我马上过去。”
　　然而挂了电话，时启一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东西就发怵，他正在思考该如何跟庄臻谈这件事，背上包走到门口，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抱歉……”时启一抬头，庄臻就在眼前，说，“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时启便把快递的事说了，庄臻自然而然地取过他的包挎着，说：“那就走吧。”
　　“哦……”时启应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他看了看自家的包搭在庄臻的肩上，身价顿时翻了十几倍——
　　可是，庄臻的动作为什么自然到连他都没反应过来这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啊！
　　在时启的印象里，只有父母接小孩回家或者大学男朋友接女朋友的时候才会顺手拎包吧！
　　时启疑虑窦升，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庄臻，只得暂且当做是学长比较照顾人。
　　男男恋爱的游戏玩多了，看什么都有点基……这不行，他是直男，学长也是直男，这都是非常正常的友谊之举！
　　他和庄臻最近在公司没什么交际，时启忙着通关，庄臻似乎也很忙，整天不在公司，但晚上会来接时启出去吃饭，随后两人回家，各做各的，庄臻处理公务，时启则看看书。
　　下了车，庄臻便一手揽着时启，作保护状，边道：“别怕，我想那东西应该不在这里了。”
　　时启满脑袋里都是：学长你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点……
　　从来没有人离时启这么近过，哪怕是他的舍友，也不会和时启勾肩搭背。时启是一个注重隐私的人，而且不太喜欢身体接触。
　　但庄臻似乎用了香水，味道居然和江允用的那款非常相近，淡淡的草木冷香，而时启偶然间转头看去时，发现庄臻的侧脸轮廓似乎与江允也有几分相近。
　　时启：“……”
　　庄臻：“？”
　　庄臻：“怎么了？”
　　在想你有没有可能是给。时启默默地想，嘴上说：“没什么。”
　　时启刚到门口就惊了，他看着足有一米八多的快递盒，终于明白快递员刚才那为难的语气和“体积过大”的形容词确实合情合理。
　　这真是他买的吗？什么啊，时启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灵感：原来是那个！
　　签收后，快递员忙不迭走了。庄臻则疑惑道：“这是什么？”
　　时启：“这是……攻略对象。”
　　半小时后，时启哼哧哼哧地把快递盒打开，从里面抱出了一个男人……玩偶抱枕。
　　真的很像云湛啊，做工也太栩栩如生了，简直就像是云湛本人站在他面前！时启戳了戳玩偶的脸，触感软绵绵的。
　　嘿嘿。
　　眼睛还能闭上。
　　真不错。
　　光是抱着，时启就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团柔软的云，倒确实是很适合抱着睡觉。
　　客房这几日已经重新装修好了，时启便自觉收拾东西搬了进去，客房温暖干净，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免每天早上发现自己滚进了学长怀里的尴尬。
　　时启倒在大床上，又放松地打了个滚，随后夏蔚空发来视频通话，随手接了。
　　“前两天的不明生物抓到了，我……我靠！”夏蔚空震惊到提高了八度的声音传来，“你旁边怎么还睡着个陌生男人！你抛弃你的学长了吗？”
　　时启：“……这是玩偶啦，我抽到的周边，是不是很帅？”
　　“看起来也太像真人了。”夏蔚空看了好几眼，“所以你和你学长，关于那件事的进展怎么样了？”
　　“什么？”时启义正言辞道，“我们都是直男，能有什么进展？”
　　“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上次遇到的不明生物，后来还遇到过吗？”夏蔚空啧啧道，“你看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先不打自招了。”
　　“没遇到过。”时启懊恼道。
　　他最近真的不太对劲！每件事情都容易被他想到奇奇怪怪的方面去，啊！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不然学长肯定会以为他是变态吧！
　　时启决定看一些爱情电影，来缓解自己最近总时不时发散出去的基佬思维，然而他打开平板刚放了个开头，门被敲响了。
　　随后庄臻推门进来，他将热牛奶放在柜上，再一转头，便挑起了眉：“原来你抛下我，自己却跟其他人一起睡觉。”
　　听听，这话是不是很暧昧！
　　时启克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说：“它只是个玩偶啊，学长你还没有睡啊，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庄臻直接道：“有点失眠，你打算看电影么？”
　　“嗯，是啊。”时启说完，顿了顿，才道，“那……学长要一起看吗？”
　　“好啊。”庄臻干脆利落道，正当时启打算拿着平板出去投屏时，庄臻却已然上了床，毫不客气地靠在玩偶身上，将时启一揽，两人便无比亲密地靠着一个靠枕，盖着一床被子，肩碰着肩头挨着头地坐在一起了。
　　时启浑身瞬间僵硬，庄臻却没发现他的异样，抬手点开平板，意味深长道：“是爱情电影啊。”
　　时启一动不动，但他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了，强自镇定地“嗯”了一声。
　　“最近出了一部新电影，风评还不错。”庄臻道，“要看看么？”
　　时启仍然一动不动：“好啊。”
　　庄臻换了片，往后靠了靠，见时启腰部挺直，一副正经危坐的模样，笑道：“这么坐不累么？往后靠。”
　　“我习惯了……”时启不自在地动了动，又觉得气势不足，正想再说些什么印证自己的话，庄臻却已不容置疑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朝后一推。
　　“你看，这样舒服多了吧？”庄臻道。
　　但这个姿势，却有意无意，让时启几乎完全靠在了他的怀里。刚沐浴过温热的肌肤气息混合着清淡的草木香，庄臻的睡衣松开了几颗扣子，稍微侧过脸便能看到隐约的肌肉轮廓。
　　今晚的学长似乎格外强势，他掌握了话题的主导权，虽然平日里也是如此，但涉及到时启的私人空间，庄臻还是很绅士的。
　　譬如他提出要换到客房去睡，庄臻也答应了。
　　但今晚……
　　时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被他一步一步带着走，脑子很混乱，感觉很奇怪，身体却无法抗拒。
　　是错觉吧？其实这很正常，只不过是作为室友的礼貌而已，靠着也没什么，只是看个电影而已。
　　时启脑子里快缠成了乱麻，面上却仍是无波无澜的，仿佛什么都没办法让他产生情绪，当然，熟悉他的人知道，这叫“死机”。
　　“喝点？”
　　时启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甜甜的，暖暖的，是花生牛奶。
　　黑暗的一幕之后，电影总算开场了，解救了他。时启把心思放在电影上，预备好好看看剧情，然而刚一开头，便是两个男人在床上吻得如火如荼。
　　“忘了跟你说，这是一部同性恋电影。”庄臻的声音浮现在耳畔，轻飘飘的，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分不清他是故意这么说，还是只是简单地提一句，“你会介意吗？”
　　“……”
　　reality 5
　　介意或是不介意， 这是一个问题。
　　此时此刻，出现在时启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是不是在故意试探我？
　　试探我是不是个给？
　　现在想想，学长虽然是直男， 却做出了一款包含男男恋爱的游戏，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那种倾向……？
　　时启一下就紧张起来了，故作轻描淡写道：“哦……我没看过， 可以试试。”
　　他又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窗外的天变得阴沉沉的，风吹打玻璃发出了呼呼的刮擦声，室内却温暖极了， 而电影的内容则越来越火热， 时启眼观鼻鼻观心，告诉自己这是艺术……但却更能感觉到身后人温暖的体温， 则更尴尬了。
　　但就在下一秒，一声尖叫打破了氛围，隔壁发生了骚动，男主只能放下眼前的事出去探查……这还是个恐怖片。
　　幸好并不涉及什么不可看的内容， 虽然有一丢丢恐怖，但主线则是两个男主一起探查灵异案件， 时不时撒狗粮的故事。
　　时启还是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电影，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两个主角颜值都很高， 其中一个阳光灿烂，另一个则沉默寡言，但男友力十足， 看上去就很搭。
　　剧情也很不错， 刺激精彩，这部片子时长三个多小时， 看完之后，时启一点都不困，还在和庄臻兴奋地讨论刚才的谜团，虽说含有爱情元素，悬疑部分也做的很不错，片尾还有留白。
　　讨论了一会，时启终于感觉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庄臻则道：“要睡了？”
　　“唔。”时启倦倦地看了眼表，“遭了，都这个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学长你也早点睡吧，万一起不来就完了。”
　　时启动了动，将枕头抽出来，只听庄臻说：“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嗯？
　　这句话如果在时启清醒的时候听到，怕是会直接吓到昏厥，但此刻他的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神志更是昏昏沉沉，大脑彻底宕机，任何话语都不再经过思考，他现在只想睡觉，于是不管听到什么，都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空气中还萦绕着热牛奶的香甜气味，时启把脸埋在被子里，并没有注意到庄臻自上而下投来长久的注视。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
　　就仿佛，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已经抑制不住的热烈灼烫的视线，促使他必须做些什么，可又有某些无形的桎梏限制住了他，致使他只能看着。
　　如果把他吓跑了就不好了。
　　一想到另一个人格总会不死心地想跑出来占据身体，而他的力量还太过薄弱，每天都必须回去休息，庄臻便有那么几个瞬间，想要摧毁一切。
　　但人类社会总是有许多无形的枷锁，当他想要做些什么时，便会有絮絮叨叨的社会准则跑出来。
　　啧。
　　他目光深幽，瞥到一侧时启喝空的牛奶杯，注视几秒，随后拿起杯子，沿着时启喝过的部分抿了抿。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掌握这具身体呢……
　　清早。
　　闹钟还没响，庄臻就已经醒了过来。
　　他感觉有些头痛，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失去了意识。
　　然而刚一睁眼，庄臻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间房……不对，庄臻目光缓缓下移，时启正侧对着他，一手搭在他的胸口处，一腿搭在他身上，完全把他当成了抱枕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又和时启睡在一起了？
　　庄臻从未和旁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时启是第一个。稀薄的日间光影照在时启的碎发上，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庄臻稍微一动，想远离一些，时启立刻不舒服地动了动，把他再次缠紧了。
　　庄臻：“……”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虽然他的确对时启很有好感，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启，时启？”
　　一个熟悉的男生叫他。
　　但时启睡得正香，只想那声音赶快消失。然而那声音却非常执着，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入目则是庄臻那张放大却依然十分英俊的脸。
　　时启呆呆地看着庄臻：“……”
　　庄臻则好不容易把时启叫醒，感觉有点心累，虽然他知道现在时间还早不应该把人叫醒，但时启让他完全没办法离开这张床，他也是被逼无奈。
　　“可以松开……”
　　庄臻的话还没说完，时启忽然间眼睛睁大，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庄臻：“？”
　　两个满是问号的人大眼瞪小眼，活像一出荒诞喜剧。片刻后，时启才发现自己还缠在庄臻身上，连忙松开他后退，险些从床上摔下去。
　　庄臻连忙把他拉回来，结果拉住手时，两人动作又同时一顿，气氛顿时十分古怪。
　　庄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种奇怪氛围，正经道：“我昨天晚上，和你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好像就更奇怪了。
　　时启昨天睡得太晚，脑袋还有点不清醒，下意识说道：“你和我看了一部钙片……”
　　庄臻：“？”
　　时启：“啊不，一部探案电影，看到一点多才结束，然后我就睡着了，学长你……你又不记得啦？”
　　庄臻大概知道一点隐情，但他却更加头痛了。
　　——隐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非人类生物，似乎对时启非常感兴趣。
　　庄臻有那么一瞬间，想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可时启会相信么？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就算他相信了，之后又该怎么办？他总不能把自己送去警察局，送了也没用，大概只会以为他是精神分裂。
　　而现在最大的难题，则是该怎么继续和时启维持上下级的关系。
　　……
　　完全维持不了。
　　“我可能记忆又模糊了。”他点头道。
　　“你再睡会吧，时间还早。”庄臻整理了下睡衣，冷静地说，“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刚下床，庄臻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居然是个人！
　　哦不——
　　那是昨天时启收到的周边玩偶，怎么在地上？
　　俊美的学生会会长的玩偶躺在地上，显然是被人刻意丢到地上，以免被争宠。
　　时启说：“嗯？怎么了？”
　　庄臻说：“没什么，你睡吧。”
　　说完，把玩偶一把捞起来，飞快地走了。
　　时启一头雾水，但又困的要命，于是倒头回去一觉睡到闹钟响，才昏头昏脑地起了床。
　　不行，以后不能再熬夜了……
　　看电影一时爽，一直看电影一直爽……那也不行！
　　床头柜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杯凉白开，时启一口灌下去，终于感觉好多了，死去的记忆终于回来攻击他了。
　　时启：“……”
　　庄臻正在厨房里煎蛋，面包则已经烤好了，时启忙去帮忙，庄臻随口道：“感觉好点了吗？”
　　时启笨拙地将西红柿切成片，才说：“还是有点困，不过还好。”
　　“抱歉，不该拉着你看电影的。”
　　时启摆摆手：“没事啦，偶尔熬夜一次没什么，而且电影真的很好看！”
　　“不过……”
　　“学长，你真的不去看看医生吗？”时启小心翼翼地问，“感觉已经有点扰乱你的正常生活了。”
　　这问题对于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已经算是有些触及到隐私问题了，但时启的确很担心庄臻，年纪轻轻的，就记性不好，而且还不是忘了，是完全不记得，就更令人不安了。
　　庄臻的动作一顿。
　　随后他继续煎蛋，道：“嗯，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医生。”
　　时启偶尔会觉得学长的性格似乎有点奇怪，有时候很理智很沉稳，成熟睿智，相处起来很舒服，但有时候又让人感觉很主动，而且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同。
　　时启查了下，他问“朋友的性格忽冷忽热，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又很孩子气，有时候又很有魅力，是什么情况？”。
　　一个答案：“你朋友也许有躁郁症，或者他原本就是个闷骚的人，只不过被你发现了他真正的模样。”
　　还有一个答案：“那是因为他爱你，所以成熟的男人也会变成小孩啊！”
　　时启：“……”
　　这不太对吧？
　　时启努力在上班的时候不发呆，想昨晚的事情，认真工作，庄臻则是拨通了导师王振的电话。
　　“怎么了？”王振道，“难得见你给我打一次电话。”
　　庄臻想了想，眉头深锁，道：“……之前我出现过什么异样么？”
　　王振诧异道：“没有，怎么了？”
　　电话那头声音一转，对方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但你小时候常做噩梦，我想大概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你身上了，它又来了吗？”
　　庄臻说：“或许是吧，但‘它’对我身边的一个同事很感兴趣，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同事？”王振温和的声音道，“应该和你不仅仅是同事关系吧，小庄。如果你担心的话，就带他来我这边，或许能有所帮助。”
　　“……我问问他的意见。”
　　时启打了几个喷嚏，抬眼看到庄臻和几个高管从他身边路过，直到这个时候，学长才会露出些身为上位者的冷漠，但当他看到时启，眼神便柔和了些。
　　很快，庄臻便离开了。
　　时启不知道为什么，也松了口气。
　　刚才看到学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好快啊。
　　午餐时间，庄臻还没有回来。时启则被一群小姐姐簇拥着去新开的餐厅，说是要庆祝他回归，时启不知所措，只得应了。
　　饭桌上，大家谈论的大多都是些公司八卦，时启只能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边听，一边吃东西。直到他听到了庄臻的八卦。
　　“听说庄总有女朋友呢。”一人笑道，“我之前路过西餐厅，看到他们在吃饭，周围都是玫瑰花，好浪漫哦。”
　　“庄总居然有女朋友了？呜呜，好羡慕她啊！”
　　“庄总没有女朋友才奇怪吧？毕竟年轻帅气，又英俊多金，就算说他结婚了我也不意外。”
　　时启顿了顿，突然感觉到嘴边的饭不香了。
　　reality 6
　　《恋爱绝配》即将再次公测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不胫而走， 一时间公司客服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全都着急地问什么时候再次公测。
　　虽然新游戏层出不穷，但好游戏终归还是少数， 自从游戏下线之后，时启还能看到有很多人在微博超话里每天打卡，默默希望可以早日回归。
　　而时启恢复了每日的忙碌， 作为一个小职员，他并没有太多能够和自家顶头BOSS相遇的机会……
　　在茶水间，时启正打算泡一杯咖啡， 便撞到了端着咖啡杯进来的庄臻。
　　“庄……总， 你也来喝咖啡吗？”时启小心翼翼地问。
　　庄臻自然点头，时启便没法就这么离开， 于是和庄臻聊了一会，才离开。
　　可是，专门泡咖啡的秘书呢？居然让总裁大人一个人亲自来泡速溶咖啡？这得扣工资吧！
　　在食堂，时启再次偶遇独自下来吃饭的庄臻， 显然今天的总裁很悠闲，没有应酬， 也没有点贵到死的外卖， 而是与民同乐了。
　　在工位，时启心想这下应该遇不着了吧， 又赶上老板视察工作，每人领了一盒点心。
　　原本想好好工作的时启，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问号。
　　下周就是国庆了， 公司福利好， 既不调休，还给大家补贴和优惠券， 已经有人计划着出去旅游。临近下班时间，旁边工位的男生问时启：“你国庆打算干什么？我们打算一起自驾游去，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时启的性格并不太活泼，平时工作认真，下了班也独来独往，看起了有些孤僻。同事便总想带着他一起玩，免得让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时启想了想，说：“没计划，你们要去哪玩？”
　　时启对出去玩并没太大兴趣，毕竟节假日，大半时间都堵在路上，在车里也只能玩手机，还不如在家躺沙发上玩手机舒服，但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庄臻远一点，好让自己的恋爱观变得正常一点。
　　时启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男生的，大概是一个人久了，有人关心他，和他住在一起，而这个人还是时启一直以来崇拜的学长，就让他产生了认知错觉。
　　而且如果让学长知道的话，也会很困扰吧，为了避免这种尴尬，还是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了。
　　男生便兴致勃勃地给时启介绍了旅游地点，然后把时启拉进一个六人群里，都是程序员，路上也有的聊。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男生话还没说完，突然顿住了。
　　“还有什么？”时启疑惑道，他预感不对，转头一看，庄臻一手撑在他椅背上，另一胳膊上搭着外套，正听他们聊天。
　　时启：“……”
　　这段时间，庄臻出现在他们部门的概率是不是太高了？
　　“在聊什么？”庄臻道。
　　“聊……”男同事显然很紧张。
　　庄臻又补充道：“已经下班了。”
　　男同事松了口气，才道：“庄总，我们在说国庆的计划，到时候打算去自驾游，而且还有一些小姐姐和我们一起去，也可以叫做‘脱单之旅’。”
　　“听起来不错。”庄臻点点头，又问，“时启也是这么想的？”
　　时启：“……”
　　我说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你信吗？
　　不对，你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老板还不让员工脱单了？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么一想，时启顿时有了底气，他用力点了点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说：“是的，我觉得也该找女朋友了。”
　　“这样吗？的确没错，不过你该下班了。”庄臻面色如常，道，“预定的餐厅是七点半，迟到了可不好。”
　　时启这才想起来，他和庄臻搭伙吃饭，每人轮流安排一天晚饭，不想做饭就可以出去吃，而今天轮到庄臻安排了。
　　他连忙收拾东西，和那同事道别，随后背包，跟在庄臻身后离开了。
　　同事冲时启挥挥手，动作缓缓停住——
　　咦？奇怪，时启为什么总和庄总一起吃饭？
　　时启和庄臻做饭技术都不是太好，为了不荼毒自己和对方，大多都是选择外面吃，时启选的是自己平时比较常去的店，而庄臻选择的，则是时启看一眼招牌就绝不会再走进去的高级餐厅。
　　时启感觉自己好像在占学长的便宜，他一顿饭人均二三十，而庄臻一顿饭人均几千块，他有几次试图委婉地和庄臻提起这件事，但庄臻的回答则是：
　　“我有这些餐厅的会员券，年底到期，不用就浪费了。”
　　那都是消费到一定级别，才能拥有的会员券。时启也想过要不然各吃各的，但每次都是庄臻下班，把他接走，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随后，时启又提出AA，庄臻诧异道：“免费的，A什么？”
　　“……”
　　贫富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啊！
　　时启心生绝望。
　　“你没必要想这些事情。”庄臻看时启还在纠结这件事，便道，“对我而言，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时启：谢谢你安慰我了。
　　庄臻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从玻璃反射看着时启，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开启某些话题，但很快看到时启拿出手机，在回消息。
　　六人小群变成了十二人小群，那后进的六个人，想必就是同事说的……
　　时启开始后悔了，他不该答应这趟旅行的，也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但大家在网上都显得幽默风趣又有礼貌，还有同事Cue时启，生怕他因为话少找不到脱单机会。
　　时启又不好让那同事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回复了几句。
　　庄臻也没有打扰他，车到地方，时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进餐厅，侍者带他们来到包厢，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平日里，他们都是坐在楼下的，而这次，时启隐约察觉，庄臻似乎想和他说什么重要隐秘的事情。
　　等菜间隙，庄臻道：“关于你上次遇到的那个怪物，我可能了解一些。”
　　“你说那个啊。”时启猛地想起来，“夏蔚空说，他们已经抓到了那个怪物了。”
　　这么一来，他不就可以搬出去了？
　　庄臻微微拧起眉：“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是警察。”时启老实答。
　　“普通人是抓不住那东西的。”庄臻说，“除非他们不是普通机构。”
　　时启说：“你的意思是……”
　　“实际上，我曾经遇到过那东西。”庄臻缓缓地说，“在我小的时候。”
　　时启：“？！”
　　“从我记事起，我就可以不吃不喝。”庄臻说，“曾经十天没吃过东西，在零下三十度的冬天也没有被冻死，在我的导师捡到我之前，我都是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我应该是被上次那种类型怪物附身了。”
　　时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而在那之后，导师使用了某种办法，驱逐了那种怪物，我才能像正常人一般地活着，长大。”庄臻道，“那种感觉……我不希望你体会。”
　　“可、可你怎么知道是它呢？”时启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我亲眼见过。”庄臻说，“它从我身体里冒出来，变成了一团黑雾，随后消失了，也许是跑了。”
　　……黑雾？！
　　时启蓦然间想起了什么，激动道：“我在梦里，也梦到过那个，黑雾！它一直在追我。那个梦，我做过好多次了。”
　　庄臻的表情更严肃了：“你确定吗？那就说明，也许你已经被它盯上了。”
　　那一刻，时启居然有点冷汗涔涔的感觉。
　　“可夏蔚空说……”
　　“你那朋友的确有些本事。”庄臻道，“但谁也不能确定，他能一直困着那东西。”
　　“所以，我该怎么办？”时启不安地问。
　　此刻，房门敲响，两人几乎同时看向门口，却是侍者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挨个放下。
　　“我去趟洗手间。”庄臻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动作有些踉跄地离开，时启却因为心神不宁，并未注意到庄臻的异样。
　　侍者年轻英俊，放菜的姿势也十分俊美，在时启低下头时，便用一种诡异古怪，又显得无比狂热的目光注视着他，等时启似有察觉，便收起了视线。
　　“这是厨师赠送的甜点，请享用。”那侍者在时启身侧停下，放下一份甜点，与此同时，几滴黑色的水落进了时启的衣领内。
　　“谢谢。”时启还在消化庄臻刚才所说的事情。
　　难道他和庄臻，与那个怪物都存在某种联系？可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那个怪物也想吸干他们吗？
　　生活就是一出恐怖片。时启突然想到这句话，看着空空如也的包厢，不禁更害怕了，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庄臻回来，这时候他才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
　　包厢里明明有洗手间，为什么他还要出去？
　　时启从椅子上弹起来，迅速开门推门，“砰”地一声，与刚进门的庄臻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我不过离开一会，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庄臻唇角浮现出散漫不羁的笑容，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微笑犹如尘封的冰雪，缓缓地凝固住了。
　　他的眼中情绪缓缓沉下，单手关上餐厅的门，又环顾四周，没有摄像头的痕迹。
　　随后，他把窗帘拉住了。
　　时启：“？怎……”
　　庄臻回头看向时启，充满了迫切的冲动，他严肃而正经地说：“现在，我需要脱掉你的衣服。”
　　时启：“？”
　　“什么？”时启怀疑自己听错了。
　　“或者你自己脱掉也行。”庄臻想到什么，又不得不改口道，“现在，立刻，马上。”
　　reality 7
　　时启：“……”
　　时启莫名其妙地看着庄臻， 怎么去趟洗手间，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到底怎么了？”时启还是没动。
　　庄臻微微眯起眼睛：“刚才谁来过这里？”
　　“没有谁啊。”时启奇怪道，“怎么了？刚才就有个服务员进来上菜。”
　　庄臻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长腿一迈来到时启面前，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过，随后将时启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另一手则毫不迟疑地从衣摆探了进去。
　　庄臻这一番操作丝毫没和时启打过招呼，连带着时启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便已经一头撞在庄臻的肩膀上。
　　庄臻按住藏在时启衣服里的一缕黑气， 随后被它毫不留情地捏散了， 但他此刻心情非常不美好，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爽， 他的人被不知道什么的恶心东西盯上了，他怒火中烧，又无法立刻把那东西拎出来撒气。
　　人类的社会，规则一大堆， 倘若此刻暴露身份，难免时启那朋友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正想着， 庄臻却是被时启用力推开了。
　　庄臻歪了歪头， 眉梢松开了些，正想说话， 时启怒气冲冲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庄臻的怒火被冲散，他无辜地道，“实际上刚才我想说……”
　　“说什么？”时启道。
　　庄臻压根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实际上他也完全不觉得刚才的举动是错误的， 时启本来就是他的，但转念一想， 倘若就这么告诉时启真相，他不一定会相信。
　　那么该怎么说呢……
　　庄臻思忖着，时启等了几秒，见他不说话，像是被噎着了，便转身离去。
　　庄臻连忙追上去：“你怎么走了？还没吃饭。”
　　“我要搬回去。”时启冷冷道，“这段时间麻烦学长了。”
　　庄臻：“怎么就搬回去了，你不担心那个怪物再来吗？”他放轻了声音，去哄时启，“我刚才做错了，是我一时心急，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里一点没有“我错了”的意思，时启一想到刚才的情况，就忍不住陷入了复杂的情绪里。
　　“学长你……”时启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你是喜欢男生吗？”
　　庄臻的表情有些古怪：“……不喜欢吧。”
　　时启深吸一口气：“那我还是搬走吧，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一小时后。
　　倘若是一个月前，时启绝对想不到，他能住进学长家里，更想不到，最后是自己坚决要搬出去。
　　庄臻对他的态度实在太暧昧不清了，有时候时启甚至觉得庄臻也许压根没意识到这件事情，也是在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他好像有点喜欢庄臻。
　　可庄臻又不喜欢男生。
　　所以，还是保持距离吧。
　　时启这么想着，他把自己的东西全拿了出来，庄臻则一直在他身后晃悠，又一路跟着他。
　　现在时启到家了，庄臻还站在楼下。
　　时启叹了口气。
　　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又过了一会，庄臻看到时启房间里的灯灭了，看上去是睡了。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去抓服务员，但时启又走了，他便只得先去追时启，现在回去，估计那家伙早就跑了。
　　不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庄臻没有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而且力量也很弱，虽说他现在的力量也不足……
　　而更大的问题是，时启不再进入游戏了，他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
　　庄臻低下头，一手按在地上，一缕黑雾不易察觉地散出来，在地面上画起了圈圈。
　　晚归的上班族途径此路，便看到一个帅哥一手按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场景非常奇怪，她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却见那帅哥浑身一震，随后看向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帅哥奇怪道。
　　上班族：“……”
　　庄臻只记得他去了洗手间，随后意识全无，再醒来时，便在外面了。
　　庄臻：“……”
　　“你又做了什么？”庄臻忍无可忍道，“你是魔鬼吗？为什么一定要附在我的身上？！”
　　脑内声音冷笑一声：“你才是我的附属品。”
　　庄臻晃晃悠悠站起来，才注意到周围景色有些眼熟，是时启家附近。
　　庄臻不予与他争论，毕竟他知道和怪物没什么好说的，他沉声道：“时启呢？”
　　“回家了。”那声音又道，“他把东西都拿走了，你劝他回来。”
　　“……”庄臻道，“你做梦。”
　　庄臻抹了把脸，看了眼时启家的窗口，随后往回走，那声音则道：“你不把他带回去，那就想办法住到他家里去。”
　　“凭什么？”庄臻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庄臻气得脑袋疼，为什么每次，他都是收拾烂摊子的那个人，另一个人用他的身体做了坏事，便逃之夭夭，留给他一地鸡毛。
　　“因为那怪物没有被抓住，他会有危险。”那声音道，“而且时启还想和其他人一起去旅行，谈恋爱，这怎么可以？”
　　“那不然呢。”庄臻自从知道了身体里存在的怪物，便也想和时启保此距离，免得伤害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总是泛起一种没由来的冲动，令他时时刻刻都想见到时启。
　　一边是想见，一边是不能见，庄臻被折磨得都快再次分裂了。
　　庄臻思考了一会，那声音继续道：“你最好别去找你那导师，那糟老头对我不怀好意，我怀疑他是想抢夺我的力量。”
　　庄臻冷冷道：“正合我意。”
　　“我就是你。”那声音道，“你懂吗？我才是主人格，因为被你那导师压制了，分裂出了身为“人”的第二人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沉睡，直到我再次遇见了他，才得以复苏，但我预料到离那家伙暴露真面目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这个理由不错。”庄臻说，“听得出来是你瞎编的。”
　　“所以，你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把时启给气跑了？”
　　时启这天晚上，久违地梦到了那片浓黑阴郁的森林，而这天的情景更为真实，他能闻到蘑菇和泥土的味道，空气很潮湿，他快速地奔跑，随后猝不及防地陷入了一大片的沼泽里，他惊慌失措，试图脱离，却无法控制地越陷越深。
　　当视线中最后一丝光亮即将被吞没，却有人将他的身体往上抬，同时唇瓣被柔软的东西覆住，给予他空气。
　　时启惊醒时，仍有些惊惧，窒息的感觉太过真实，导致他一时半会还无法缓过来。
　　今天是节假日前的最后一天，一想起这个，心情便会不自觉地变好，小太阳挂在头顶，明媚温暖。
　　不过，他算是和学长彻底闹掰了吧。一想到这个，时启的头顶又开始下小雨了。
　　同事们显然也无心工作，处理完了基础事宜，便在小群疯狂讨论假期出游的细节。时启则没什么兴趣，把那个群屏蔽了。
　　但下一秒，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庄臻：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条消息是上班时间发的，应该是公事。时启便拿着笔记本去了总裁办。
　　庄臻戴一副银边眼镜，正对着电脑处理公务，见时启进来，便冲他道：“先等一下。”
　　时启以为是他还有事没处理完，于是安安静静地等，办公室里只有手指偶尔敲击键盘的轻微响声。
　　过了一会，秘书端着精美的甜点和奶茶进来，将托盘放在时启的面前，随后出去。
　　庄臻说：“先吃点吧。”
　　时启一脸诧异。
　　庄臻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这是为昨天事情的赔罪。”
　　时启：“？”
　　庄臻属实冤枉，他什么都没做，却硬生生当了背锅侠，背一次不够，还得背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我有什么无理的言语和举动，希望你原谅我。”庄臻真诚地说，“虽然我不一定记得，但我保证，那都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时启：“……”
　　“那个，庄总。”时启说，“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还有一件事。”庄臻顿了顿，道，“你想不想回测试部，再做一段时间？”
　　时启：“游戏又出BUG了吗？”
　　庄臻：“没有。”
　　“那我就……不回去了吧。”时启说，虽然他在测试部也拿着高薪，但游戏玩多了，总会给他一种错觉，还是少玩为好。
　　而且代码部最近有人辞职，任务一多，就有些完不成了，他再走了，大家压力就更大了。
　　庄臻道：“昨天我说，我不喜欢男生。”
　　不等时启回答，他又快速道：“我的确不喜欢男生，除了你。”
　　这个话题，转得令时启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他理解有问题？
　　“庄总……你……”
　　庄臻轻咳了下：“我不是想要为自己解释，但我希望你不要误解，我不是给，你也不是，对吗？”
　　时启一脸懵，闻言下意识地点头。
　　“所以我们都不是，但我对你有好感，你也是，对吗？”
　　时启又一点头。
　　“所以我喜欢你，你也是，对吗？”
　　时启又一点……不对，他现在好像不该点头。
　　这里可是办公室！他和总裁谈工作，总裁居然和他谈恋爱？！
　　这一幕可比小说还要玄幻多了。
　　时启说：“你的意思是……”
　　庄臻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事，至于其他的，下班后再聊，可以吗？”
　　时启现在就像蹲在电视机前挖心挠肺想要看电视剧最后一集的观众，奈何庄臻吊足了他的胃口就不再说了，距离下班还有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他还工不工作了？！
　　reality 8
　　办公室内。
　　庄臻脑袋里的声音简直要炸了。
　　“你刚才和时启说了什么？”那声音不可置信道， “你怎么能和他说这种话？！”
　　“关你什么事？”庄臻莫名其妙道。
　　那声音听上去简直要气炸了：“当然关我的事了！时启是我的！不是你的！”
　　“你之前还说我就是你。”庄臻提醒道，“而且你和时启没有关系，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只是我的副人格罢了， 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那声音几乎与庄臻的音色毫无二致，只不过声线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和轻佻，但庄臻仍然有种他在讲单口相声的错觉。
　　“我会带时启去找导师， ”庄臻道，“到时候你就……”
　　“你口中的导师，早已知道了你的秘密。”那声音冷冷道， “你以为他为什么收养你？别有所图罢了， 他一定是在布什么局，别再这么蠢了！”
　　“我不会听你的。”庄臻沉声道， “你也奈何不了我。”
　　“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拿回这具身体，然后把你捏死！”那声音恶狠狠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庄臻以前也是点家的忠实粉丝，他有点纳闷，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那声音自然没有回他， 他冷哼一声，随后庄臻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眼前眩晕，意味着那个怪物再次开始抢夺他的身体主权，但这一次， 庄臻不会再这么轻易让他得手了。
　　临近下班时间， 时启脑袋里全是毛线，无意识地敲出了好几个BUG， 同事凑过来，道：“明天咱们出发，早上十点集合，可以不？”
　　时启有点犹豫，庄臻那一番话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要谈什么呢……？
　　时启虽然有点喜欢庄臻，但他也稀里糊涂，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崇拜和喜欢弄混了，当然他也从来没想过庄臻会喜欢他，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大约和外星人攻打地球的几率差不多。
　　……但是真的发生了。
　　正想着，时启看到庄臻朝他们这边走来，显然是来找他的，此刻已经下班了，不少同事飞快收拾了东西，随后和庄臻道别，庄臻不得不慢下动作，回应他们。
　　眼看他越来越近，时启说：“可以。”
　　随后他把电脑一合，背上包，猫着腰从工位后迅速地跑了。
　　同事：“？”
　　庄臻来到时启工位前，空空如也，他问一旁的人，那同事说时启下班了，于是庄臻点点头，转身离开。
　　同事一脸懵，都下班了，庄总还来找时启做什么？
　　时启出了公司，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庄臻，一时紧张就逃避了，算了，等国庆结束之后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时启感觉自己的心态有点奇怪，他喜欢庄臻的时候，会因为庄臻不喜欢他而感觉有点郁闷，但当庄臻说出那句话时，时启当真是被吓了一跳。
　　高兴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慌乱。
　　他还没准备好，当一个给呢。
　　时启在楼下面馆吃了一顿简易晚餐，这时候又觉得太安静了。平时他和庄臻在一起吃饭时，两人都会讨论一些事情，工作，或者日常的趣事，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但可以让这顿晚餐变得充实起来。
　　过惯了两个人的日子，就不太习惯一个人吃饭了。
　　群里热闹得很，大家都在聊出去旅游的事情，国庆七天，他们打算出去玩六天，最后一天返回，而目的地则是时启一直很想去的江南古镇。
　　这也是他答应的原因之一。
　　但这么多人去，时启顿时又觉得索然无味，想了想，t他还是和那个同事发消息，说自己不去了，祝他们玩得开心。
　　手机再次一震。
　　学长：怎么跑了？
　　时启咬着筷子打字，打了几个字又删了。
　　说什么合适呢，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最后时启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学长：我很冷静，如果你要拒绝我，也请当面拒绝我，可以吗？
　　时启：我不是这个意思……
　　学长：如果你不想聊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这个假期我想带你去见我的导师，他有办法克制妖怪。
　　学长：但看来你已经有约了。
　　面馆又进来一个年轻人，他坐在时启的对面，面馆里人多，时启也没在意。他吃完面，付了账，便离开了。随后那年轻男子也跟在时启身后。
　　时启低头打字，半天烦躁地把手机往兜里一踹，回去时，他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注视感，他回头，便看到了那个人。
　　那张脸有些眼熟……是在餐厅遇到的侍者！
　　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想起庄臻曾经的那些语焉不详，时启心中升起某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加快脚步，却感觉到那个人下一秒便来到了自己的身侧。
　　！
　　时启悚然，心中警铃大作，而那年轻男人则冲时启一笑，低声道：“它把你看得太紧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
　　时启脚步一顿，下一秒便夺命狂奔，那人并不追，悠闲地双手插兜，然而下一秒，时启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后眼前一黑，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失去了意识。
　　而从年轻男人的视角看过去，昏迷不醒的时启被一团黑色流质层层包裹住，随后几秒钟，液体流动散为雾气，之后一点点自空气中消失了。
　　“味道好香。”那人眼中浮现出一丝痴迷，随后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吃下来……一定也很美味吧。”
　　时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和一个奇怪的动物依偎在一起，那动作浑身黑漆漆的，头顶长着黑色犄角，眼睛很亮，模样也奇形怪状。
　　但是浑身毛茸茸的，开口时则是时启听不懂的话语。
　　他和那个动物呆在森林里，没有人管他们，时启太小了，他走不出森林，只能吃野果充饥，而某一天，那动物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小孩，还说自己叫“小雾”。
　　而在这一刻，时启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舔了自己一下，顿时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尚处于懵懂的状态，便看到了侍者那张放大的脸。
　　……什么情况？
　　时启顿时想动，然而下一秒，他低头发现自己被黑色的绳子绑在了椅子上，不，那不是绳子，那是……
　　黑色的流体状物质！
　　正是他曾经见过的那种！
　　夏蔚空不是说那怪物已经抓住了吗？！
　　时启顿时毛骨悚然。
　　那年轻男人语气亲昵道：“你总算醒了，导师已经在等你了。”
　　“你是谁？”时启的声音打颤，“你是不是之前在我楼下的怪物。”
　　“是我啊。”男人笑了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却让他们抓我，但很可惜，他们抓走的，只是我的一部分。”
　　时启：“……”
　　这是一间明亮的房间，但不远处摆着一部全息舱，以及一台电脑，而坐在电脑前的男人，则转身，冲时启笑道：“你好，时启，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庄臻的养父，王振。”
　　时启警惕地看着他。
　　学长的确和他说过这个人，可没说过他还和外星怪物勾结啊！现在该怎么办？
　　时启现在可一点都不觉得学长的导师是个好人，现在看来，好像是个隐藏的反派啊，生活果然比游戏更戏剧。
　　“冒昧问一下，”时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抓我要干什么？”
　　“很抱歉，其实我并没有让阿塞达现在就带你过来，”王振风度翩翩地道，“它实在有些破坏计划了。”
　　“什么计划？”时启道，“你和怪物串通，究竟要做什么？我的朋友一定会抓到你们的。”
　　时启打量房间，一个人类，一个非人类，不知道这里是几楼，三楼以下还可以试试跳窗逃跑。
　　“你应该知道吧，你的男朋友身上有秘密。”王振礼貌道，“你爱他吗？实际上，他同样是你口中的‘怪物’。”
　　时启：“……”
　　他不知道该先反驳庄臻不是他的男朋友，还是该先惊呼“什么，这是真的吗？！”。
　　“庄臻不是人类，他实际上也是外星生物，只不过在遇到他的那年，我将他的非人类人格封印了，也然后，我一直在研究‘它’。”王振耐心地说，“之后，我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夺去‘它’的力量，可以得永生。”
　　时启真诚道：“你想多了吧？”
　　在他轻松的语气下，则是愈发浓重的不安，俗话说得好，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而王振显然不吝啬告诉他这些重要的秘密，大概率是因为，在他的眼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该死的是，国庆假期已经开始，所有人都会选择关掉手机，而他上一秒还拒绝了旅行，这下直到假期结束，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消失了。
　　而过完节，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王振漫不经心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我试探过，‘它’已经发现了我的目的，之后必定会阻止庄臻来见我，而阿塞达无法与它一战，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王振朝阿塞达示意，时启身上的黑绳消散，随后阿塞达半强制地拥着他，令他进入那台全息舱。
　　时启正要挣扎，但舱门已经关上，他只能听到王振慢悠悠地说：“你是唯一的诱饵，在钓到它之前，千万别死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振饶有趣味道，“你之前测试过这款游戏，会觉得游戏难度很低吧？那只是因为，它为你开了绿色通道。无论你做什么，它都会喜欢你的，但现在就不同了。”
　　“它不会认识你，你将会见到最真实的它。”
　　“而这次游戏打出BE结局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了。”王振怜悯地看着时启，“所以，努力活下来吧。”
　　“等等！”时启立刻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振怎么会知道他测试过这款游戏？而且还说什么……绿色通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早已在游戏里见过我了么？”王振意味深长地说，“你和江允分手的时候，哭得很难过啊。”
　　……他是第二个世界里，时启素未谋面的反派父亲！
　　该死！
　　阿塞达趴在舱门上，冲他吐出一句话：“我不会让你死……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我可去你的吧！
　　时启真的很想大骂他一顿，然而下一秒，阿塞达按了下一旁的按钮，时启便被迫进入了游戏。
　　“欢迎回来。”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完全不似以往那个熟悉的系统。而时启能感觉到，他这次的账号也完全是个新号。
　　“您即将进入的是[末日生存]副本世界。”
　　“游戏场景生成中，请稍后……”


第187章 
　　[末日生存]背景介绍：
　　该世界为危机密布的世界， 你喜欢看美剧吗？他们拍的是丧尸吗？不，他们拍的是人性！人性从来不被考验，因为唯有真爱才能突破考验， 倘若没有强大的体魄与信心，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存活的。
　　PS：该世界不适合胆小的人进入
　　难度系数：5颗星
　　“即将自动抽取您的人设卡……”
　　“人设卡已抽取，点击查看具体信息。”
　　[职业卧底]
　　在危机重重的基地内， 你是头脑聪慧思维敏捷的职业卧底，但你的弱项在于，你没有异能， 做任务全靠智慧与美貌。能否完成任务， 在这危险的世界里存活，对你而言， 是个不小的考验。
　　——属性面板——
　　颜值90（你看上去就很无辜）
　　智力85（你非常聪明）
　　体质55（你有点弱）
　　力量50（你有点弱）
　　敏捷80（你很快）
　　财富50（你的钱只够吃饭）
　　幸运30（你，最好别指望运气）
　　——技能面板——
　　图书馆40，斗殴45，说服60， 聆听80，心理学80， 妙手90， 潜行85，驯兽85， 乔装80，生存20，魅惑70
　　“正在为您调整人设中……”
　　“已进入游戏场景， 祝您成功。”
　　眼前现出光亮， 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众身穿白大褂的成员从他旁边走过， 一人回他喊道：“祁识，等下把B2组的研究报告交过来！”
　　时启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他应了，随后一边打量周围，接收资料。
　　他的新角色卡叫祁识，属性和技能应该都是新卡自带，背包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看了看身上的白大褂，又进了洗手间，才发现自己的容貌也被系统调整过，镜子里的人看起来非常陌生——
　　一头微卷金发，眼珠则是浅绿色，像绿宝石般清透，唇角抿起时显得有些冷酷无情，身形略微削薄，像个酷帅Boy，乍一看连时启自己都没认出来。
　　王振不单改了他的名字，还改了他的长相，他还说，如果打出BE结局就没机会重来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强制下线的功能则被禁用，变成了灰色的不可点击区域。
　　看来他不玩也得玩了，而现在，则是一个比之前要危险数倍的世界，不但不能BE，还有时启最害怕的丧尸。
　　时启试图询问系统，但得到的却是冰冷机械的提示音，让他尽快完成任务，看来他的游戏系统也被替换了。
　　时启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打开面板。
　　“你的真实身份是A基地派来的卧底，代号[白鸽]，你打入B基地科研部，试图接近B基地首领，经你打探，机密文件就在他的书房里。”
　　——周任务——
　　跟同为卧底的“黑鹰”取得联络。（未完成）
　　奖励：抽奖券x1
　　——月任务——
　　得到B基地的机密文件。（未完成）
　　奖励：抽奖券x1，随机属性值x10，随机技能值x10
　　倒计时：10天
　　失败惩罚：抹杀
　　再翻几页，时启发现新增了一页信息。
　　[通关条件]
　　1.存活三个月。（未完成）
　　2.刷满其中一位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未完成）
　　3.让其中一名攻略对象愿意心甘情愿地为你死。（未完成）
　　原本的通关条件只有刷满好感度，但现在多出了生存，而且第三条又是什么意思？
　　时启稀里糊涂地关上界面，思考片刻，那么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该是和“黑鹰”取得联络，但他该怎么联系那个人？
　　时启直觉“黑鹰”应该是其中一位攻略对象。
　　这时，时启的手腕轻微一震，手表式通讯器界面亮起，上面的消息是提醒他赶快把文件送去三楼首领书房。
　　时启只得先放下其他想法，在系统指引下回到实验室，拿上报告，旁边的同事道：“这是你在首领面前露面的大好时机，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让首领对你刮目相看！”
　　时启从这句话里得到了一个信息：他和那位首领没见过面，但他们说得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
　　前往三楼，他敲了敲门，却无人应，但门却是敞开了一条缝，轻轻一推就开了。
　　“有人在吗？”
　　时启问了一句，随后抬步进入，房间内没有人，桌上则放着几沓文件，其中一份上面则写着大大的[机密文件]四个字，生怕他看不见。
　　时启：……这是他要的文件吗？居然就这么摆在桌上，不太对吧！
　　时启并没有去动那份文件，他也并不清楚这屋里会不会有摄像头，等待一会，便有人从令一侧的门出来，看到时启，那人道：“等多久了？”
　　声音低沉好听，带着一种上位者自带的压迫感。
　　时启看了过去，男人身穿黑色作战服，衣领敞着，身材精壮，长腿逆天，正低头解开手腕的绷带，黑发散漫随意地搭着，眉骨高耸，眼神凌厉。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侧展开了面板信息。
　　[可攻略对象：裴凛]
　　身份：B基地首领
　　年龄：24
　　身高：1.93m
　　性格：心思深沉，其余待解锁
　　喜恶：待解锁
　　好感：0（只是一个部下罢了）
　　时启把报告往前一推，表现出紧张感：“首领好！我刚来，来送报告。”
　　裴凛抬眼扫他一眼：“行，汇报吧。”
　　汇报……？来之前可没说过还有这一茬。时启头顶的呆毛翘了翘，随后打开文件，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是一份专门研究丧尸解毒剂的报告。
　　虽然时启不会编瞎话，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要做学术汇报，因而也比较得心应手，虽然上面都是些专业术语，但他觉得裴凛应该听不懂。
　　裴凛一手支着下颌，目光则一遍遍扫向时启，但他的眼神中并不带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打量，但这种目光如有实质，时启讲到一半，忍不住抬头道：“……您还听吗？”
　　“继续。”
　　裴凛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时启只得继续讲。
　　硬着头皮把报告讲完，时启再次看向裴凛。裴凛则已经在翻看新资料了，头也不抬道：“所以研究进展就是没有进展？几个月过去了，还敢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时启：“……”
　　关我什么事？
　　“回去告诉他们，”裴凛一字一顿道，“明天拿不出进展，我就把你们组的人全丢去喂丧尸。”
　　裴凛目光沉沉，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时启顿时毛骨悚然，随后在裴凛挥了挥手说“回去吧”之后，便夺路而逃。
　　眼看金发小子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跑了，裴凛把手里的报告摔在桌子上，纸面上赫然是时启的模样，以及下面的个人详细资料。
　　“胆子这么小，还敢做卧底？”裴凛摩挲着下巴，“不知道他的上级是个什么蠢货。”
　　时启则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的，实际上，他的身世资料伪装得太完美，导致裴凛一次便看出了不对，他以前便是专门做这块的，任何可疑人员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而这种局面则是王振刻意制造的，这游戏是庄臻做的，他目前还不能动静太大，但是改一个小配角的前置剧情是很轻松的事情，因而时启在他的眼中，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必死之人。
　　他想得很好，一旦时启在游戏里消失，它一定会克制不住，冲出来见他，到时候……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时启回到实验室，将裴凛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其他人，大家全部面色煞白，有人哭丧着脸说：“解毒剂哪有这么好做的啊，我们已经加班几个月了，没有进展也很正常，大不了让他把我丢出去好了！”
　　时启目瞪口呆：“等等，你们这……”
　　一群被研究折磨得心力交瘁的科研人员纷纷摆烂，愤怒地离开实验室，并说“不活就不活，爱咋咋地”。
　　时启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他不想被丢出去喂丧尸啊！也太恐怖了吧！而且他在游戏里死了，还能复活吗？
　　研究隔间是作战部成员抓回来的丧尸，时启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不想看第二眼！
　　但大家都不干了，他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玩家，总不能就这么结束吧？
　　时启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单人隔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每日则是补给罐头和压缩饼干，在末世里能吃到这种东西，就已经算好的了。
　　时启无心吃饭，匆匆吃了几口，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必须在明日之前离开这里，那么……
　　今晚去偷那份文件吧。
　　这个大胆的决定，实际上是时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在他的人设卡里，他的优势是敏捷高，速度快，[潜行]技能高，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在黑暗中不被人发现的几率大，再加上高值的[聆听]和[妙手]，已经完全够得到一份文件了。
　　而最重要的是，裴凛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就要出结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次的攻略对象，真的很冷酷无情……不愧是难度五颗星的世界。
　　但王振所说的“它”又是谁？时启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但现在无法确认，只能等离开游戏再说。
　　深夜，时启已经困倦地打了无数个哈欠，都这个点了，大家肯定睡了，时启飞快穿好衣服，他的衣柜里同样有一套深黑色的作战服，但应该从未穿过，再戴上黑色口罩和帽子，几乎完全隐没于夜色中了。
　　时启说：“我要过一个[潜行]。”
　　骰子转动两下。
　　系统：“[潜行]20，判断困难成功。是否投掷[幸运]？”
　　时启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时启躬身，凭借良好的直觉和技能避开了巡逻员，以及可能拍到他的摄像头，随后悄悄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黑漆漆一片，显然易见，没有人在这里。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但不知怎么，他还是有些不安，又过了一个聆听。
　　系统：“聆听40，周围很安静，一丝声音都没有。”
　　时启放下心，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前，就这黯淡月色小心翻看文件，窸窣声几不可闻，当他看到那份机密文件，便把它收进衣服里，正要离开时，他忽地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意识，这感觉促使他朝侧迅速一转，避开了呼啸而来的掌风。
　　这里怎么可能还有人？！
　　时启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极快地攀上窗户，想要翻窗而跑，而背后那人则反应比他更快，一把将他拉了下来，并且把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时启几近吐血，眼前全是小星星，后背被坚实地板咯得生疼，而那人则扣住他的脖子，收紧，压制住了他之后所有的逃跑活动，在时启越发艰难的喘息中，男人缓缓靠近他。
　　“抓住你了。”
　　那是裴凛的声音，一字一句，宛若冰雹般砸在时启的心口，令他难以自抑地浑身僵硬了。


第188章 
　　时启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然而裴凛的速度比他更快，再加上完全不能反抗的强大力量，裴凛显然有丰富的缉拿经验， 他单手将时启的手反手铐住，导致时启连挣扎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到。
　　随后，裴凛另一只手将遮住时启大半张脸的口罩取下来， 露出了一张精致小脸，然而金发小子看着他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裴凛随手将口罩绕在手指上， 语气带着些许嘲讽之意：“怎么， 不打算辩解一下？”
　　“……”
　　说毛线啊。时启面无表情，都已经人赃俱获了， 还是该说你瞎啊。
　　——可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时启飞快回想自己白天的表现，他应该没有说过什么违反人设的话，而且这种游戏对玩家的人设扮演要求并不高，更何况他还是第一次和裴凛见面。
　　再怎么说， 也不至于第一天就被抓住。
　　现在该怎么办？说服？可除非裴凛疯了才会被他说服吧！
　　斗殴？只有40点的斗殴渣渣，怎么可能打得过明显比他强的攻略对象。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时启犹豫一下， 就在这时， 大门敞开，刺目白光逼得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而他也在此刻错过了最后一个逃跑的机会。
　　“首领。”一人站在门口，道。
　　裴凛将时启拎小鸡崽似的拎起来，犹如钢筋铁骨般的手指终于松开了些， 随后将时启朝那人一推， 漠然道：“把他带走。”
　　副官便将时启押送走，外面都是巡逻员， 走廊的灯大亮着，时启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裴凛上午说那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他今晚行动。也就是说，他早已知道自己就是卧底了。
　　审讯室里。
　　时启双手被拷，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现在这个账号里没有任何道具和buff，甚至于系统都是最原始的那一类，没办法寻求帮助。
　　然而任务面板却是刷新出了一条新任务。
　　——日任务——
　　请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能告诉其他人你的真实身份，这是作为一名职业卧底的专业素养。（未完成）
　　奖励：抽奖券x3
　　失败惩罚：抹杀
　　室内空无一人，过了一会，一人推门而入，但时启首先发觉的却是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片刻后，裴凛出现在了时启对面。
　　他放下手中盘子，并不知有意无意，将餐盘朝时启的方向推了一些。
　　瓷白的盘子里是外焦里嫩的烤鸡腿，滋滋冒油的烤牛肉，撒了胡椒粉和孜然薄薄的烤土豆片，每样食物都叠了层鲜艳的美食滤镜，看上去无比美味。
　　众所周知，但凡再没有食欲的人，闻到烧烤的味道都多少会有些心动，再加上这味道经久不散，房间内空间小。时启这天只啃了几口压缩饼干，一闻到烧烤的味道，便有些受不了。
　　倘若现在可以下线，时启说不定真会忍不住下线吃一顿烧烤解馋，但可惜现在他连动都动不了，还得在这种极难遇见美食的末世里摸爬滚打三个月。
　　职业卧底时启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姓名。”
　　时启答：“祁识。”
　　“年龄。”
　　时启：“……二十二。”
　　“性别？”
　　这也要问？
　　时启面无表情道：“首领，您究竟想问什么？”
　　裴凛扫了他一眼：“你的真实身份。”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科研员，因为听说基地招人，所以就来试试机会。”时启皱了皱眉，“刚才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释。”
　　就在刚才，时启过了一个[灵感]。
　　这个身份卡的智力很高，又因为时启获得的信息太少，他不得不尝试通过技能取得线索。
　　系统：“智力40，灵感判定困难成功。”
　　系统：“科研组分AB两组，你隶属于B组，而就在昨天，A组已经提交了一份进展报告。你可借此为缘由，为自己今晚的行为作出合理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个新号，虽然幸运值不高，但每次投点结果都挺好的。
　　难道这就是“新号的福利”？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裴凛道，随后将那盘烧烤推给时启，“吃。”
　　时启：？还有这种好事？
　　他以为裴凛只是故意拿美食馋他，却不料是他小肚鸡肠了？
　　时启狐疑地问系统：“这饭里下毒了？”
　　系统：“经检测，该饭菜内无毒，但包含其他成分。”
　　时启：“……”
　　这又是什么意思？
　　见时启一动不动，裴凛微微眯起眼睛：“不想吃的话，我喂你？”
　　时启道：“吃是可以，但你把手铐解开吧。”
　　裴凛盯着时启看了半晌，随后缓缓起身，走向时启。
　　半晌，手铐扔在桌上，发出一阵脆响。
　　裴凛将他右手的手铐解开了。
　　时启便拿起一串烧烤，肉质鲜嫩有嚼劲，调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鸡腿带着股奥尔良的甜辣味，外皮又很酥脆。在裴凛的视线下，时启慢慢吞吞地解决了一大半的烧烤。
　　裴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份资料，边看，边漫不经心地发问：“姓名。”
　　时启脱口而出：“祁识。”
　　“年龄。”
　　“二十二。”
　　“性别。”
　　“男。”时启这时候才发现不对劲，裴凛问什么，他就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的嘴简直不给脑子一点思考的时间。
　　……是刚才那顿饭里加的东西。
　　时启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的真实身份。”裴凛再次问出那句话。
　　时启心里一阵紧绷，但他原以为会不由自主地说出真实内情，却听自己说：“末世开始以来，我一路逃难，听说贵基地在招人，便想进来碰碰运气。毕竟我太弱了，打不了丧尸，如果一个人生活，很快就会死的。”
　　裴凛翻资料的动作一时顿住，随后再次不紧不慢地翻过资料，纸页摩擦产生的声音刮过时启的耳膜。
　　“你是其他人派来的卧底吗？”
　　“不是。”这句话，时启回答得干脆利落。
　　“解释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
　　时启喉咙干涩，他道：“我想偷走科研A组的报告，我们组一直没有进展……我很害怕被丧尸咬死。”
　　不知道为什么，但凡问到会泄露卧底身份的事情，时启忽然之间就有了撒谎的本领，但对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则是迫不得已，必须讲真话。
　　裴凛手指摩挲下巴，眼睛眯了起来，他的眼神很是内敛深沉，时启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某种大型危险的猫科生物紧紧盯死，哪怕出现一丝异样，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捕捉湮灭。
　　“你的身手不错，以前练过？”裴凛又问。
　　时启：“我就是个战五渣。”
　　裴凛提醒道：“可你刚才还试图翻窗跳下，不想死的话，这里是三楼。”
　　时启：“摔死总比被咬死好。”
　　“那么看来，你是真的很怕丧尸了。”裴凛漫不经心地道，“以前是学医的，交过女朋友吗？”
　　时启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脱口而出：“没有女朋友，交过男朋友。”
　　此话一出，裴凛和时启一起愣了一下。
　　前者是没想到这人的感情经历如此不寻常，后者则是诧异，他什么时候交过男朋友了？
　　“哦，”裴凛只是一瞬的诧异，便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交过几个？”
　　“不算暧昧期的话，是两个。”时启说。
　　裴凛把资料放在桌上，又朝椅背后仰了下，说：“那算上暧昧期呢？”
　　时启：“九个。”
　　裴凛意味不明道：“想不到你的感情经历……还挺丰富。”
　　时启则简直要抓狂了，哪里来的九个啊？他的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这不是真的啊！
　　“因为什么分手的？”裴凛说，“挺好奇的，你别见怪，我不告诉别人。”
　　时启：“因为他们太爱我了，没办法和平共处，没办法，只能分手了。”
　　裴凛：“……”
　　时启：“……”
　　裴凛抬眼看他，道：“虽然基地准则没有这一条，但我希望你能严格约束自己，不要在基地里乱搞男男关系，能做到吗？”
　　时启说：“不好说，我尽量吧。”
　　裴凛：“…………”
　　吐真剂的效用已经渐渐消散，该问的没问出来，不该问的反倒是问出来一大堆，对面的青年显然已经陷入了大量使用吐真剂的副作用中，面露疲惫，昏昏欲睡，强撑着和自己搭话。
　　是的，裴凛对待卧底，向来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是他已经确定的卧底。
　　副官开门，低声询问裴凛：“首领，需要我们把他带进地下室吗？”
　　“暂时不用。”裴凛道，“他没问题。”
　　副官一诧：“是这样吗？”
　　裴凛看人向来很准，而且他做事都是有十成的把握才会动手，这次决定设陷阱围堵祁识，在副官眼里，这个长相精致漂亮的青年绝对另有身份了，然而一番逼供之后，首领居然说他没问题？
　　“那我把他送回……”
　　“不，”裴凛道，“送我房里。”
　　副官再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首领向来洁身自好，虽然总有人为了讨好首领给他送人，但首领从来没答应过任何一位。也从未有人和裴凛睡过一张床。
　　祁识是个例外。
　　“他有问题。”裴凛冷冷道，“我总会揪出他的小辫子。”
　　副官松了口气，原来不是看上了啊，但紧接着他又疑惑道：“既然下了吐真剂都没问题，首领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有问题？”
　　裴凛不是个靠直觉做事的人。
　　果然，裴凛缓缓道：“他的资料上写着，他没有感情经历。”
　　“他的资料被人动过了。”
　　副官：“……”
　　这，这也能叫有问题？
　　“说不定只是没调查出来呢。”副官道。
　　裴凛没说话。
　　一个交过九个男朋友还都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子，孤身一人前往他的基地，就算不是间谍，也绝对另有目的。


第189章 
　　时启被人带进了卧室， 把他往床上一丢就不管了，他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也没注意那人送他来的并不是之前那个狭窄的单人间， 在床上滚了两下，身下的被褥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他把一旁被子揉了两下，枕在身下，长舒了口气。
　　现在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头疼得快炸了， 时启还得强撑出一丝清醒来复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吐真剂没有让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这层马甲好歹没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说那九个男朋友……
　　这才是假话啊！
　　裴凛这下该怎么看他？这还是他攻略对象呢，还能攻略吗？直接洗洗睡吧。
　　时启闭着眼睛懒得动了，随口问系统：“裴凛的好感度现在多少？”
　　系统：“负十。”
　　时启：“……”
　　其实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裴凛别在意这件事， 但显而易见不太可能，还让他别乱搞男男关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时启打开面板， 裴凛那跌成负数的好感度旁边写着：大有问题。
　　……算了，明天再思考， 他今天真的累了。
　　“首领，那祁识那边……”
　　副官汇报完今日基地的重要事件，又不确定地询问裴凛， 一个有问题的人留在基地里， 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裴凛为人强硬， 心思深沉，向来容不得任何有二心之人在他身边。
　　裴凛道：“他调出科研组，进入作战部，之后跟我安排一组。”
　　副官：“您不怕他背叛……”
　　“他没有异能，连丧尸都弄不死，倘若他能来砍我一刀，我跟他姓。”裴凛漫不经心道，“我必须要弄清楚，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副官噤了声。
　　裴凛这话虽然狂妄，但却是事实。裴凛的异能已是最高等级，就连寻常丧尸都无法近身，更何况是一个动作毛毛躁躁的普通人。
　　夜已深，裴凛终于回房，他径直去浴室洗澡了。
　　虽然末世条件不好，但B基地是裴凛在末世之处便建起来的，水电线路尚且齐全，用水不奢侈，但也不缺。至于底下的人，则是有相应的用水额度。
　　包括时启今晚所吃的那顿烧烤，其他人一个月也只能吃得上一顿，还都是素菜，肉类则是稀缺资源。
　　裴凛的长相极为英俊，甚至带着些刀锋入鞘般的凌厉，只消看一眼，便让大多数人望而生畏，但裴凛可以感觉到，祁识并不怕他。
　　这个表面上表现得一脸害怕的金毛小子，实际上都是装出来的，裴凛还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无法感觉到。而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就显得格外奇怪了。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裴凛冲完澡，便只搭了个浴巾，连卧室的灯也不开，刚上床才发觉不对劲——
　　床铺显然被人动过了，有个人睡在他的床上，温热的气息令裴凛瞬间紧绷神经，杀意四起，下意识扼住旁边人的喉咙。
　　下一秒，裴凛于黑暗中看到了隐藏在蓬松金发下的眉眼。
　　时启呼吸困难，但思绪仍昏昏沉沉的，好在下一秒裴凛松开手，他咳嗽几声，晕晕乎乎地又闭上了眼睛。
　　裴凛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房间里有独立客厅，本以为手下会把人送到外面的沙发上，不知道是谁会错了意，直接把人送他床上了。
　　裴凛对男人丝毫没有那种癖好。
　　用过吐真剂的人当天晚上会不可避免地疲惫困倦，加上这次用的剂量大，因而裴凛也并不怀疑是祁识自己爬上来的。
　　裴凛盯着时启看了半天，这人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反而一直在喃喃一些听不清的话，裴凛皱着眉试图听清，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听着听着，裴凛的视线又移到了这人的脸上，这家伙的脸型倒是很好看，并不是外国人那种深邃的面孔，反而带着些许婴儿肥，双眼皮，睫毛弯弯翘翘，鼻梁很翘，嘴唇则习惯性地抿起来，隐隐露出小酒窝，整体看起来，就像一个还未出校的学生。
　　一句话概括，很少年，很清新，很单纯，很无辜。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有过九个男朋友，听他的描述，这些人还彼此知道各自的存在。
　　原谅裴凛以他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
　　他不懂，但他非常好奇。
　　难道说，这家伙其实有“靠近我就会爱上我”的异能？昨天好像忘记问了。
　　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最好离这家伙远点。
　　祁识就是冲着他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他书房里的文件来的。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裴凛略微挑眉，讥诮道：
　　“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裴凛不喜欢床上有人，又不想把祁识抱到沙发上去，因而只得退而求其次，睡在了原本打算让祁识睡的沙发上。
　　而这天早上，裴凛惯例早早醒来，他一向睡眠少，即便是只睡很短时间，第二天依旧精力充沛。
　　他回到卧室，沙发上的人还在睡，丝毫没有点睡在至高无上首领床上的自觉。
　　裴凛自然也不打算让这家伙舒舒服服地睡懒觉，他俯下身，正打算给这家伙来点厉害的瞧瞧，靠近时却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热度。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绯红，他皱着眉，似乎很不好受的模样，裴凛叫了他两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裴凛伸出一根手指，小心谨慎地按在他的脸上，果然很烫。
　　裴凛缓缓皱起眉，按理来说，用吐真剂的人，第二天就能完全恢复，哪怕是剂量大一些，也不至于生病发烧。
　　门被人敲响，随后副官推门进入客厅，并未进卧室，规矩道：“首领，您准备好了吗？”
　　原计划裴凛打算带一小队进入五公里外的市区搜寻生活用品，而就在昨天，祁识也成为了这支小队的一员，虽然他本人可能还不知道。
　　裴凛沉默了一会，对副官道：“你去把池无谬叫来。”
　　“池医生现在应该在负三层。”副官道，“我去叫他。”
　　池无谬上来时，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消毒水气息，他仍旧带着动手术用的医用手套，以及医用口罩。进来后，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朝床上一瞧，看到了半趴在床上，被子包裹住的某个人形，狭长凤眼中带着一丝调侃笑意：
　　“怎么，这还是第一次见外人进你的卧室。”
　　“你给他看看。”裴凛无心解释祁识的事情，只道，“昨天用了吐真剂，剂量有点大，是副作用吗？”
　　“吐真剂？”池无谬意识到了什么，他道，“这种东西用多了，的确会神志不清，但不至于发烧。”
　　他上前一步，随后抬起那人下颌，漫不经心地往他面上一瞧，随后视线凝固了一瞬。
　　“嗯……先用体温计测一下吧。”池无谬垂下眸，挡住眼底晦暗难测的神情，轻声道，“除此之外，你还对他做过什么？”
　　裴凛则是正从衣柜里取出外套，背对着池无谬，嘲讽一笑：“我倒是想对他做些什么，这家伙身子骨未免也太弱了些。对了，你再帮我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异能。”
　　“测异能，需要把他带到我的实验室去。”池无谬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迫使沉睡不醒的时启微微张口，将已消过毒的体温计含了进去。
　　他修长漂亮宛若艺术品的手指，仿佛不经意间触碰到那柔软干燥的唇瓣，一触即逝。
　　“在他清醒的状态下。”池无谬又补充了一句。
　　“那先把他治好。”裴凛穿好作战服，转身，而池无谬则正好将薄薄的白手套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怎么把手套丢了？”裴凛随口问道，“不是说有洁癖吗？”
　　B基地的人都了解池医生的洁癖，但凡触碰过什么，他都一定要反复洗手，可能当医生都那样。基地缺医生，池无谬的医术又极为高超，缺了他不行，因而裴凛待他的态度，便如同朋友一般。
　　“刚才治疗的时候，手套|弄脏了。”池无谬道，“等会去换副新的。”
　　“嗯。”裴凛风风火火地洗漱，整理，回来时池无谬已经在看温度计了。
　　“怎么样？”裴凛问。
　　“高烧，要吃退烧药。”池无谬说。
　　裴凛不可置信道：“居然还真发烧了？我也没对他做过什么啊。”他揉了揉太阳穴，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大概是真的搞错了。
　　稍微用点吐真剂就发烧，这样的人还能当卧底？怕是还没开始审讯就已经死翘翘了。
　　“退烧药目前库存不多，要给他用么？”池无谬轻飘飘地问。
　　裴凛紧紧皱着眉，末世里，药品是稀缺物，这东西自制是不太可能的，因而一旦生病，大部分人都只得自己扛过去。
　　只是发烧而已，只要不是要人命的温度，多喝水也就撑过去了，撑不过去，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用。”裴凛最后决定道，“我需要他快点清醒过来，一小时够么？”
　　池无谬笑了：“你问他，问我没用。”
　　“算了。”裴凛今天早上事情多，本来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结果祁识先是给他来了一手，真可以。他出门前道：“在我回来之前，把他治好。”
　　池无谬“嗯”了一声。
　　他转身去药房取了药，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回房又拿了些东西，随后回到裴凛的卧室，给时启喂药。
　　退烧药没有糖衣，直接吃很苦，池无谬尝试了下，时启尝到苦味便不肯继续吃了。
　　真娇气。
　　池无谬盯着他看了半晌。
　　随后他自己咬住那片药，抵着那干燥灼热的唇瓣，将苦涩的小药片送了进去。


第190章 
　　车里。
　　今天的气氛很轻松， 今天要去的地方，他们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危险性不大， 他们这队又都是异能精英人士，大家说说笑笑，过了一会， 有人提起昨晚的事情。
　　“巡逻二队昨天晚上没休息啊，是出什么事了？”
　　一人道：“这我知道，昨天首领抓了个人， 结果那人进审讯室， 之后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怎么可能，进了审讯室还能出来？”
　　“你说呢。”那人神神秘秘地说， “直接让我把他送首领房里，我瞧着长得确实不错，也没异能。”
　　“诶呦，首领居然铁树开花啦。可那人肯定有问题吧， 再好看，也不可能单纯看着玩， 首领肯定还有后招， 说不定是继续折磨他呢。”
　　这群人坐在车后座，小声八卦， 前座裴凛一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这条道都被他们清扫过一遍， 没什么丧尸， 但也没有人，街上仍然保留着丧尸来袭那一刻混乱慌忙的景象。
　　副官心无旁骛地开着车， 过了一会，听裴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昨天是你把他送我床上的？”
　　副官听出裴凛这句话里的重点，是“床上”，他知道裴凛的领地意识很强，顿时冷汗直下，道：“安排其他人去送的，我回去批评他。”
　　“无聊的话，给他们安排些事情，省得一天到晚瞎琢磨，乱传些什么。”裴凛又道，“我不想在基地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话题，还有祁识，你们最好别让他产生太多警惕。”
　　副官：“好，好的，我会跟他们说的。”
　　裴凛向来不喜欢听到旁人讨论他的私生活，尤其厌恶那些给他送人的，自己爬床的，他对这些事情简直是毫无容忍力，把人生生从床上拽出门都算轻的。
　　副官也没想到，昨天那人误解了他的意思，直接把人放裴凛床上了。
　　他估计那青年极大概率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真惨。
　　裴凛阖上眼，客厅的沙发不长，他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睡在上面，两条长腿无处安放，晚上也不能翻身，一转身就会从上面掉下来，海绵又软得很，裴凛很不习惯。
　　虽然他也补充足了睡眠，但未免心情有些暴躁，而始作俑者现在则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又是个病人，裴凛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得找医生，给他消耗医用资源。
　　这难道就是他的厉害之处？裴凛越思考越不对劲，原本打算给他好看，结果反倒憋屈了自己。
　　对方显然很狡猾，诡计多端，也许早已预料到了之后，才会来这一手。裴凛摩挲着下巴，一道阳光反射进他的眼中，衬得那眼中墨色愈发深沉。
　　时启是被热醒的，他睁开眼睛，眼前光线很暗，光影昏沉，身体酸软无力，盖着厚厚的被子，作战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嘴里还弥漫着浓重苦涩的味道。
　　他睡觉时吃了什么东西？
　　他咂咂嘴，疑惑皱起了眉，正要起身，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感觉好点了吗？”
　　时启这才发觉旁边有人，侧过脸一看，那人就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因为房内没开灯，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听得出这声音不是裴凛。
　　裴凛的声音低沉冷漠，而这人则更为优雅清冷，听上去攻击性不高，时启的神经却仍然紧绷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时启狐疑道，昨晚的记忆再次重现，被抓住，审讯室，吐真剂，最后的记忆便是疲倦地扑在床上睡死过去。
　　虽然他知道钥匙只是个摆设，但也不至于什么人都能进他的房间吧？
　　那人猝然起身，时启身体紧绷，而那人却只是转身去开了灯，一时间光芒炽盛，时启不得不闭上眼睛。
　　“你再看看，这是你的房间吗？”
　　时启再睁眼，一身整洁的白大褂医生正注视他，他的面容斯文俊美，嘴角还带着一丝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温和笑意。
　　这人身材颀长，哪怕是身材全部遮挡在宽松的白大褂之下，站姿却很好看，他随便站在那里便像是个模特，倘若换身衣服，说他是大学教授也不为过。
　　时启原本只以为这人是个普通角色，一眼扫过去，男人的身侧展开了面板。
　　[可攻略对象：池无谬]
　　身份：B基地医生
　　年龄：24
　　身高：1.90m
　　性格：斯文温和，其余待解锁
　　喜恶：待解锁
　　好感：40（他好像仓鼠）
　　时启：？
　　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他哪里像仓鼠了？
　　面板展开一瞬便收回了，时启也并未多做停留，以免被这人发现，他又扫了眼房间布局，很陌生很宽敞，显然不是他的房间。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是首领的卧室，看来你还不清楚。”池无谬似乎看穿了时启的疑问，不紧不缓道，“你发烧了，不要随意走动，病情会加重。”
　　时启迷惑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舔了舔嘴唇，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头重脚轻。
　　“那裴凛呢？”时启问，没注意自己直呼其名，也许不太符合人设。
　　池无谬温和且耐心：“他出任务去了，在他回来之前，你多休息，病才能好。”
　　时启还没搞明白自己之前和这个姓池的医生是什么关系，因此也不敢多说话，反倒是医生先开口道：“我姓池，你可以叫我池医生。”
　　他这一开口，时启就知道他们之前不认识了，说：“我叫祁识。”
　　“其实？”
　　“不是那个，祁……就那个祁，”时启对自己的名字还不太熟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于是隔空比划了下，“认识的识。”
　　医生点头：“我知道了。”
　　时启说了一通话，感觉嘴里更苦了，他皱起了眉：“医生，刚才是你喂我吃的药吗？”
　　时启隐约记得，似乎有人给他喂过药，但他嫌太苦，于是又给吐了出来。
　　然而正当他以为这一遭结束了，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将那药片强行抵了进来，他想吐也没办法，还不小心舔到了那柔软温热的地方，挣扎了半晌，嘴里都是苦味，只得不甘心地把那药片恹恹咽了下去。
　　现在想想，那个触感更像是……
　　时启面色微变，池医生则淡淡地道：“我们有专门给病人喂药的仪器，有些人嫌苦不肯吃，用仪器就行了。”
　　还有这种东西？时启的思绪一瞬间被带跑了。
　　时启发起了呆，池医生也不说话，他拿起一旁的体温计，消毒后递给时启：“量一下|体温。”
　　“哦。”时启接过，看着温文尔雅的池医生，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人对他的好感度，怎么还挺高的啊？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而且他是攻略对象。
　　任务里又说，在B基地里，有一个同是卧底的伙伴“黑鹰”
　　………
　　——池无谬该不会就是“黑鹰”吧？
　　这个猜测没有任何依据，而且荒谬。
　　可他该怎么确定呢？
　　系统告诉他，他和“黑鹰”联系的办法，是通过通讯器里的秘密通讯频道，通过发送密语接头。
　　也许现在可以……
　　时启当机立断，做出大胆的决定，他借着被子掩饰，打开秘密通讯频道，发送了一条短信，内容为他已经接近裴凛。
　　对方秒回：了解，注意安全。
　　然而池无谬却仍然站在远处，甚至连通讯器都没有看过一眼，更别提是回复信息了。
　　不是他。
　　时启有点失望，如果池无谬就是他的同伴，那么他在基地的任务就会变得非常顺利。
　　但池无谬不是，他还得继续寻找。
　　时间到了，时启拿出体温计：“我的烧退了。”
　　池无谬垂眸看去，道：“这几天清淡饮食，基地有专门配的病号餐，用这张单子去领。”
　　时启接过就诊单，上面有池医生的签名，出奇的漂亮，像花体字，简直可以当艺术品供着了。
　　池医生背上医药包，叮嘱道：“桌上有补给药片，记得按时吃药，如果有问题，可以来五楼找我。”
　　时启乖乖应了，看着医生离开，这才从床上起来，随后询问系统，屋里没有监控，于是在裴凛的房间里到处看。
　　能来他房间的机会不多，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然而时启找了一会，什么也没找到，而彼时开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时启当时正弯腰翻看抽屉，闻声也来不及干别的，慌忙把抽屉拉上。
　　今天遇到了一群恶心的丧尸虫，当今世界，不单是人，就连动物也跟着变异，而且杀虫的过程很恶心，身上到处溅了虫液，回到基地，大家都忙不迭回去洗澡，裴凛也打算收拾下自己。
　　门一开，裴凛动作一顿，看着跪坐在地毯上，往前一卧，衣摆往上，露出小半截细瘦柔韧的腰线，回头时额上冒出细汗，脸颊也红扑扑的青年。
　　看上去很像是在做什么坏处，而且被抓了个正着。
　　裴凛缓缓拧起眉：“……你在做什么？”
　　时启也愣了一会，实在有些懊恼，他没有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又因为动作慌乱，刚才不小心把抽屉翻乱了，一个小物件掉下来，他担心被裴凛看到，只能俯卧在地毯上，把东西藏在身体下面。
　　裴凛一问，时启大脑空白，吞吞吐吐不说话，半晌，忽然灵机一动，小灯泡“叮——”一声亮起来。
　　“我在做瑜伽。”
　　裴凛简直要被这句话给气笑了。
　　是当他没脑子，这种蹩脚的理由就能糊弄住他吗？
　　在他房间里鬼鬼祟祟，随便想想都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而且看他的动作，显然是在藏什么东西。
　　这家伙真的是卧底吗？裴凛非常的不可置信，马脚露得也太快了吧。
　　他走过去，而时启显然一脸慌张还强自镇定，裴凛冷笑着，把时启拎起来，而他藏着的东西自然也出现在裴凛面前。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藏什……”
　　裴凛还没说完，目光定格在地上那个小盒子上。
　　那是一盒，超薄，隐形，草莓味。


第191章 
　　那一刻， 两个人的神色同时变得非常精彩。
　　裴凛是没想到还在自己房里居然还有套，时启则是没想到自己刚才无意间扒拉下来还拼命守护的居然就只是个……套。
　　一时间鸦雀无声。
　　气氛变得非常古怪。
　　最后，还是裴凛先开口， 打破了死寂：“你在干什么？”
　　时启表情也僵了，他这算是第二次被裴凛抓包了，虽然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对了。
　　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我刚才……”时启舌头打结， 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只能怪他翻得太入神，裴凛又回来得太早了。
　　突然， 时启灵机一动：“首领， 你为什么把我带进了你的卧室？”
　　先发制人是个好办法。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裴凛原本打算这么说，但话到嘴边， 一些线索连成片段划过脑海。
　　九个男朋友，卧底，偷文件，还找套……
　　裴凛终于明白， 为什么对方要安排一个没什么智商，武力也不行， 偏偏长得还不错的花瓶男孩来他的基地了。
　　他是想勾引他， 借机得到机会，取得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之前也是故意将资料作出破绽， 让他发现，又故意选在晚上去偷文件，为的就是让裴凛注意到这个男孩。
　　毕竟一个普普通通， 没什么优点的科研员， 在B基地是完全见不到裴凛的。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敌方，却不料实际上是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裴凛面色沉下，表情愈发凌冽，面无表情的眼神能把人原地杀死一万回，看得时启心头一颤。
　　裴凛该不会猜到他的真实意图了吧。
　　下一秒会不会派人把他丢出基地，让他自生自灭，更有甚者，直接把他拖去喂丧尸。
　　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
　　裴凛道：“以后你就住这里。”
　　时启一愣：“啊？”
　　裴凛的视线从地上那个粉色小方片上划过，眼神又是一沉，说：“之后你不用去科研组了，调整为作战组，和我一组。明天有搜查任务，不要迟到。”
　　时启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裴凛进了卧室，随手把外套脱了，又把门一合。
　　时启：“作战部是什么？”
　　系统：“作战部就是外出打丧尸搜寻物资的队，科研组只需要呆在屋子里研究，但作战组更加危险。”
　　时启：“……”
　　裴凛果然是想搞死他啊！
　　时启推门跟过去，试图和裴凛打感情牌：“首领，我真的要去作战组吗，可我没有异能，去了也是拖后腿……”
　　真情实感的话才刚开了个头，裴凛却已经在卧室里脱光了上衣，正在解皮带，光裸宽阔的脊背直直撞入时启眼中，口中的话顿时噎住了。
　　裴凛的身材自然是极好的，和健身房练过的花拳绣腿相比完全不相同。毕竟他每天都经过大量实战，与惊心动魄的丧尸搏击，每一块肌肉都流畅漂亮，隐藏着强大的爆发力。
　　裴凛眉心一跳，想不到这人居然丝毫不掩饰他的意图，被他抓了个正着之后，还想勾引他。
　　裴凛转过身，大步走到时启面前，眉眼阴沉沉的，带着些烦躁，一字一句道：“不听我的话，现在就走人，没人拦着你。”
　　时启：“……”
　　裴首领美好强壮的肉|体距离时启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伸手就能碰到，时启无意间瞟了一眼，发现裴首领的胸肌练得……甚是不错。
　　又大又有弹性，让人很想摸一下。
　　裴凛很敏锐地注意到时启落在他胸口的视线，脸一瞬间黑了，那一刻杀气四溢，就在时启以为裴凛会忍不住杀人灭口的时候，他冷飕飕看了时启一眼，转身大力把门关上了。
　　他在裴凛眼里的形象，怕是已经面目全非了。时启扶额苦笑。
　　时启很郁闷，把那个方片随手塞回去，都末世了，裴凛房间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啊，难道他平时没事了就喜欢叫人来他房里……那个吗？
　　这个攻略对象，好像和之前确实不太一样。时启也没其他打算，他和裴凛的开局就已经走入了僵局，大概率是攻略不了。
　　但还是要试试看，毕竟裴凛才是B基地里有话语权的人，把他搞生气了，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时启叹了口气，一筹莫展，最后打开任务面板。
　　——日任务——
　　请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能告诉其他人你的真实身份，这是作为一名职业卧底的专业素养。（已完成）
　　奖励：抽奖券x3
　　——周任务——
　　跟同为卧底的“黑鹰”取得联络。（已完成）
　　奖励：抽奖券x1
　　两个任务都完成了，时启得到四张抽奖券。他拿到券，便去了抽奖池。
　　他需要获得一些外援。
　　每个世界的抽奖池都有独一无二的外观，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只有一个限定池，没有常驻池了。抽奖台是一片废墟黄沙，暗调血迹，凌乱不堪的印记与灰蒙蒙的天空，天上挂着很多漂浮气球。
　　时启按照惯例，看了下奖品。
　　限定池共四档，第一档是R档，概率为53.21％，可以抽到基地新闻，小道消息，以及各种地图，第二档是S档，概率为8.79％，可以抽到已攻略对象的秘密纸条，第三档是SS档，概率为3.98％，可以抽到buff，人物属性及技能书等。
　　第四档则是SSS档的神秘奖品，为0.52％。
　　还有谢谢惠顾的概率，都和娱乐圈那个世界是相同的。
　　不过怎么没有武器和异能？时启有点失望，他现在亟需可以在末世里保命的物品，而他的身体素质也对抗不了丧尸。
　　算了，看开点，裴凛显然对他有所图谋，否则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把他放过，总不至于把他带到外面，就是为了让丧尸咬死他吧。
　　时启点击气球，气球“嘭”地一声爆炸，随后爆出了物品。时启连点四下，随后看着抽到的东西，满头黑人问号。
　　“恭喜您获得[SS]‘哎我刀呢’buff～”
　　“恭喜您获得[R]小道消息～”
　　“恭喜您获得‘谢谢惠顾’～”
　　“恭喜您获得[SSS]系统～”
　　[SS]‘哎我刀呢’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报复渣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必备之品，当你陷入无法逃脱的危机时刻，指定攻略对象将立刻赶到，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为你扛刀扛咬扛一切，没有他愿意，只有你乐意～
　　请选择攻略对象：
　　使用期限：一周
　　倒计时：无
　　时启乐了。
　　这个buff，有点意思。
　　不就是说，他可以找一个武力值高的盾嘛。
　　这个人选，自然是非裴凛莫属了。如果遇到危险，就用buff好了。
　　虽然他不知道裴凛是什么异能，但肯定是很厉害的那种，不会让自己陷入陷阱，又能保护住他，时启这下就安心了。
　　[R]小道消息：
　　B基地的人都传，裴首领可能有那方面的隐疾，别人送过去的人，都被他丢了出去。一个二十多岁气血方刚的年轻男人，既不doi，也不谈恋爱，说不定是下面那个呢。
　　时启：“……”
　　所以裴凛是不行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在房间里放那个……难道是为了强撑面子？
　　至于最后一个东西。
　　[SSS]系统：
　　这是一个神奇的系统，合成后可以得到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呢，你猜？
　　合成进度：1/3
　　时启一头雾水，这是个啥，他不是已经有系统了吗，再合成一个，是要配对谈恋爱？
　　代码谈恋爱，还能生小代码？
　　裴凛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洗澡很快，五分钟就结束了，推门出来时，果不其然，金发小子没走，正襟危坐，一副要和他谈谈的样子。
　　裴凛不想和他谈，但他需要知道祁识究竟是谁派来的，又想做什么，另外如果能得到更多的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时启之前，裴凛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在他的基地里还隐藏着一个卧底，但他搜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那个人的身份。
　　但指望这小子知道什么关键线索，裴凛觉得也不太可能。如果他是对方，他只会告诉他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裴凛换上了睡衣，平日里他更喜欢裸|睡，但屋子里还有个貌似很想和他睡觉的祁识，裴凛不得已还是穿上了衣服。
　　……明明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现在却像是被祁识掌控了。裴凛的心情非常不爽。
　　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裴凛是完完全全的阿尔法性格，他习惯于支配命令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两臂搭在沙发靠椅，气场全开。
　　湿润凌乱的黑发扫过眉骨，被裴凛朝上一抓，露出了深邃凌厉的眼神，此刻正盯着时启。
　　“你在科研B组呆了一个月，组长和我汇报过，没有任何一项成果和你有关，我们基地里不养闲人，所以明天去作战部，你有意见么？”
　　裴凛已经预料到之后的事情走向了，这个花瓶卧底被丧尸吓得半死，每天承受心理折磨与死亡危机，再正常的人，这么熬十天半个月，都绝对会招架不住。
　　之后再露出个破绽，就能人赃并获了。
　　裴凛这计划堪称完美，但也只是针对于一般人来说。
　　时启两人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说：“没有意见，相反……我很开心。”
　　裴凛皱起了眉，突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时启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甚至漾起了笑意：“可以和首领在一组打丧尸，还住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闻言，裴凛瞳孔地震，心神不宁。
　　他心里的假设成真了。
　　——这个花瓶卧底，果真是想勾引他！


第192章 
　　基地配发的作战服是统一黑色， 布质硬实，耐磨，防沙防咬， 缺点就是不舒服。时启穿着睡了一觉，只想换衣服。
　　“那个，首领。”时启道， “我可以换身衣服吗？”
　　“没有你的号。”裴凛迅速拒绝。
　　想穿他的衣服？想得美。
　　时启表情尴尬：“我是说……回我之前的房间里拿衣服。”
　　裴凛：“……”
　　他挥挥手，赶苍蝇般把人赶走了。
　　待时启走后，裴凛便进入卧室， 换掉了时启躺过的床单， 又把一床被子丢到外面的沙发上，摆明了是让人睡沙发。
　　正收拾着， 裴凛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他在思考刚才的事情。
　　刚进房间的时候，祁识那模样，显然是非常慌乱，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倘若他是为了找那个东西， 又何必慌慌张张， 一副吓得要死的表情？
　　更有可能的是，在他回来之前， 这小子正在搜查他的房间，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这一点更加坐实了裴凛心中猜测，祁识绝对是心怀不轨， 有所图谋。倘若放他一个人在客厅里睡， 反倒还给了他自由的空间。
　　不行。
　　思绪这么一转，裴凛又把被子捞回来， 丢在了床上。
　　无论如何，他要二十四小时无间隙地盯着他，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总会让他抓住破绽。
　　至于吐真剂失效的原因，裴凛未去深思，或许有某种异能，能够令他抵御吐真剂的效果。
　　所以，那九个男朋友也不一定是真的。
　　但这种事情，说谎就算了，一说还是九个，荒诞之中偏偏又显得那么真实。所以……说不定还真有九个。
　　裴凛一声冷笑，也不知道那九个男的都是些什么色令智昏的货色，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迷惑。
　　相反，他需要让祁识放松警惕，最好是能反过来迷惑住他，才能抓住他的把柄。
　　钢铁直男裴凛拨通副官的通讯号：“你和男的谈过恋爱吗？”
　　副官以为自己听错了：“首领，您说什么？”
　　时启刚出裴凛房间，就收到了好感度再次降低的消息。
　　裴凛现在对他的好感度是……
　　负二十。
　　时启盯着开局负数的好感度，心绪十分复杂，他刚才哪句话引爆了裴凛的怒气值吗？他还特意让自己显得很乖巧很天真，没想到裴凛压根不吃这套。
　　这还真是麻烦了……
　　之前的世界里，时启感觉自己就和开了外挂一般，虽然说不上是轻松，但正常相处，对方的好感度就会嗖嗖上涨，哪像现在，说得越多，掉得越猛，再这么负下去，他都快成裴凛仇人了。
　　简直是天崩开局。
　　裴凛的房间也在三楼，和书房挨着，但不相通，而时启的宿舍则在六楼。时启回房，第一件事就是和“黑鹰”联络，问他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他已经被裴凛盯上了，但“黑鹰”目前显然还安全，而且“黑鹰”比他早到，对基地也更为熟悉。
　　他之后进不去裴凛的书房，也不知道那份机密文件是否进行了转移。
　　黑鹰很快发来信息，只有一个字：等。
　　时启把通讯器关掉，长叹一口气。
　　如果没有十天的时间限制，他也不至于这么焦虑。
　　又要找文件，还得关心攻略进度，明天还得出去打丧尸，怎么这么多事儿挤在一起？
　　时启在床上生无可恋了一会，又怕离开太久被裴凛发现异样，只得打开衣柜，里面只有两套简单的衬衫长裤，睡衣这种舒适的衣物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时启已经很满意了。
　　发烧后，身上出了汗，时启想洗澡。
　　但单人间显然不配浴室，只能去大澡堂洗澡，而且有固定时间，水资源宝贵，每个人一周只有五分钟时间，时间一到，不管你洗没洗完，都不会再给水了。现在没到时间，时启只得抱起衣服，慢吞吞朝楼下走去。
　　刚下几节台阶，时启又有点头晕的症状，只得先扶着扶手休息，这时鼻尖飘来消毒水的味道，时启睁开眼，池医生站在他面前，显然是刚从某个房间里出来，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不好好休息？”
　　声音依然温润如玉，穿着白大褂简直如同天使般散发着圣光，
　　还是这个攻略对象人比较好。
　　和裴凛一比，人品高低立现。
　　时启便说自己想换衣服，但池无谬又问：“裴凛让你住他房里？怎么不换好再下去。”
　　时启说：“我想洗个澡再换……浴室还没开门。”
　　池无谬目露责怪：“你现在不适合洗澡。”
　　“我知道。”时启戴上了痛苦面具，这世界也太恶劣了，不但没有好吃的，连澡都不能洗，简直要逼死爱干净的现代人。
　　正生无可恋，只听池无谬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我房里洗。”
　　时启立即抬头：“真的可以吗？！”
　　池医生的房间也在三楼，就在裴凛的房间隔壁，这一层的房间都带独立卫浴和客厅，屋内陈设与裴凛相差不了多少，时启进去后都惊呆了。
　　池医生居然能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他和裴凛是亲兄弟吧？！
　　裴凛的房间是暗色调，且没有多余装饰，非常简约的风格，就连床板都是硬邦邦的，咯得人背疼。
　　而池无谬的房间看起来就清新温暖多了，屋内大多为医疗器械，阳台上还种着一盆小小的绿植。
　　池无谬进了卧室，出来时手里多出了一件米色绒睡衣，递给时启：“等会穿这件吧，否则呆在屋里会冷。”
　　时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池医生又给他治病，带他回来洗澡，还借给他睡衣！
　　时启：“池医生，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好吗？”
　　池无谬将时启的衣服随手叠好，放在沙发上，闻言一笑，温和道：“不一样，你比较可爱。”
　　这种话倘若是裴凛说出来，时启大概会觉得他是疯了。但是被池医生说出来，只有一种邻家大哥哥照顾自己般的亲和温暖，并没有任何想撩他的含义，只有简简单单的陈述意味。
　　时启便拿着衣服去了浴室，热水充裕温暖，他洗了个非常舒服的热水澡，出来时脸颊被蒸得红扑扑，池无谬则正在写东西，一旁桌上则摆着饭盒，盖子都扣着，但仍然溢出了一丝香味。
　　时启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闻到味道，肚子忍不住叫了一声。
　　“洗完了？”池无谬抬起头，打量时启，“这身衣服有些大了。”
　　“挺好的。”医生显然比他高，腿也长，睡衣不合适，偏大，时启不得不将衣袖和裤腿都挽起来一些，但并不能掩盖它穿起来很舒服的优点。
　　池无谬点点头，移开视线，又指了指一旁的饭盒：“饿了吧，我打了饭，你可以吃完再回去。”
　　时启受宠若惊：“哦哦。”
　　揭开饭盒，居然是两菜一汤，宫保鸡丁和清炒白菜，还有白米饭。
　　时启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饭，看池医生写东西，修长的手指拿着圆珠笔，垂眼写字的姿势很漂亮。
　　他的衣服穿得整洁干净，与他们同一规格的衬衫隐藏在白大褂之下，只露出一小半领子，与紧紧系住的纽扣。
　　过了一会，池无谬突然抬眼，时启正小心打量他，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想问什么？”池无谬道。
　　时启一阵窘：“没什么……”
　　“是在疑惑，为什么我能住在这里吗？”池无谬慢条斯理道，“明明基地里有那么多医生，却只有我能够享受和裴凛一样的待遇。”
　　“你也是医科毕业的，但裴凛却不看中你，甚至还怀疑你是卧底。”
　　池无谬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时启强自镇定：“我是有点奇怪，但并不是在嫉妒医生你……”
　　“很简单。”池无谬不知道怎么，又笑了一下，突然问了个与这个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时启懵了一下，想了想说：“还有点头晕，可能是水太热了吧。”
　　“可以过来一点吗？”池无谬冲时启眨了眨眼。
　　时启茫然，不知道池医生想做什么，但他直觉这人不会对他不利，于是放下筷子，凑近了一点。
　　“再近一点。”池无谬道。
　　时启便又靠近了一点，他始终和池无谬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但池无谬微笑着叹息一声，主动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顿时，时启不知所措，看着池医生离他越来越近，显然已经超出了社交距离，他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无法自抑地紧张起来。
　　什么情况？他他他要做什么？他们不是才刚认识吗？这样不好吧！
　　然而下一刻，池无谬伸出手，一手按在了他的眉间，并认真地注视着他。
　　一种神奇的感觉从触摸的地方传来，那有点像是清凉油，又像是突然闻到了清新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了起来。
　　当池无谬将手抽开时，时启甚至还有些依依不舍，顺着他的动作往前靠了一点，险些栽进医生怀里。
　　他立刻清醒过来了。
　　但他能明显感觉，自己隐约的头疼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池医生并没有在意他越轨的举动，道：“感觉到了吗？这是我的异能——治愈。”
　　“虽然不能医死人活白骨，但被丧尸咬后的十秒之内，倘若时机恰当，我就可以治愈他。”池无谬温声道，“这下，你应该知道原因了吧。”
　　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池医生居然就这么告诉了他！时启的表情空白，半晌，才声音颤抖地问：“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啊？”
　　不知怎么，时启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除了裴凛之外……”池无谬作思忖状，吊足了时启的胃口，才悠悠道，“就只有你了，要替我守住秘密，可以吗？”
　　时启呆如木鸡：“……”
　　池医生，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啊！
　　这种事情，倘若被外人知道了，那绝对都是轰动级别的消息，毕竟这可是能治愈丧尸病毒的异能啊，全世界的人都想抢吧！
　　时启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时启立刻警惕起来，但池无谬却道：“进。”
　　裴凛进来，显然已经和池无谬很熟了，上来便开门见山，道：“明天你跟我们出个任务……”
　　话还没说完，裴凛看向一旁鹌鹑状乖乖巧巧坐在池医生旁边距离极近的某人，头发是湿的，还换了身乍眼的睡衣，见他看过来，还往池无谬身边缩了缩，生怕裴凛看不到他的小动作。
　　“你不是回去拿衣服了么。”裴凛顿时怒火中烧，有种被渣男欺骗的感觉，“这是你房间？”


第193章 
　　裴凛着实不知道这人的行动力居然这么强， 只不过就给他拿个衣服的时间，就已经和池无谬有了联系。
　　池无谬是B基地最大的底牌，裴凛知道他这张牌的威力有多强， 倘若被其他人知道了他的特殊之处，怕是永不得安宁。
　　他的眼光倒是好，眼看讨好自己没用， 就迅速换了下一个有利的目标。
　　因而，裴凛看向时启的眼里像冒着火，蹦着火星， 仿佛一不小心碰到， 就会把他烧成灰烬。
　　时启也没想到裴凛会在这时候进来，他甚至还没有消化刚才池医生对他说的话， 弱弱道：“你听我解释……”
　　裴凛冷冷瞪着他。
　　时启被当成卧底抓起来这件事，只有当晚参与过的人知道，除此之外，便是给时启看病的池无谬了。
　　“我们恰巧在路上遇见， 他还生着病，这种状态明天出不了任务， 我就顺手帮了一把。”池无谬见时启被裴凛吓得不敢说话， 便率先开口解释，他这句话堪称天衣无缝， 也很合情合理。
　　裴凛呼出几口气，按捺住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又想起自己的计划， 忍着道：“你先回去， 我有事和池医生说。”
　　时启得了台阶，就迅速溜了， 末了还和池医生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池无谬漫不经心地道：“生这么大气，你难道怕他把我策反了？”
　　他将笔重新拿起来，继续写东西。
　　“我还在怀疑他，他来历不明，资料又很干净，这绝对不对劲。”裴凛说，“你也别跟他相处，什么都不要提。”
　　裴凛自然是不担心池无谬对一个陌生人说出什么线索，但时启这种行为就让他很生气，这叫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眼看池无谬一副轻敌模样，裴凛思忖片刻，凝重道：“你别千万别小看他，他之前有九个男朋友，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搞不准是用了什么歪门邪术。”
　　池无谬原本写字的手顿住，抬眼看向裴凛，颇为意外道：“九个男朋友？……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用吐真剂，他亲口告诉我的。”裴凛说，“但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池无谬说：“你这么说，倒让我有些好奇了……”
　　“他那九个男朋友，究竟都是什么时候交的呢？”池无谬嘴角扯起一丝饶有趣味的笑意，然而眼中却并不含任何愉悦情绪。
　　时启回到裴凛卧室，才发现自己忘记那衬衣了，只穿了池医生给他的睡衣，但现在回去拿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再一看裴凛的好感度，已经掉到负三十了。
　　括号内文字为：水性杨花，勾勾搭搭，是个难以对付的人。
　　时启：“……”
　　这真是他进这个游戏以来获得过最离谱的评价。
　　看来攻略裴凛的正确方法，应该是当个老实人，就算是去攻略其他人，也别被他撞见，否则好感度会掉。
　　但现在想扭转他在裴凛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不太可能了。
　　毕竟他还有“九个男朋友”的光辉历史。
　　那吐真剂可真是害死人了……
　　可为什么他没有说出自己是A基地派来的卧底这件事呢？时启只记得当时自己所说的都是瞎编的借口，并没有强制性说出真相的感觉，而其他问题则是没办法撒谎。
　　也可能……是谁用异能帮助了他。
　　过了会，房门被人敲响，时启开了门，副官站在门口，看到时启也并未露出意外表情，将饭盒递给他：“这是首领为你点的晚饭。”
　　晚饭？可他已经吃过了啊。
　　时启为难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副官转身，回忆刚才那一幕，祁识在科研组实际上并不出名，他总穿着配发的白大褂，虽然有一头金发，却总是灰扑扑的，然而刚才穿着淡米色的睡衣，皮肤白皙柔软，金发潮湿微卷，眼睛也大大的，看上去就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在末世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里，猛地看到这样一个可爱类型的男孩，视线便总忍不住黏在他的身上。
　　走神了一会，副官回神，骤然开始后怕：
　　看来这个卧底的确有两下，连他都险些中招。不过幸好有首领，他相信裴凛绝对可以利用他坚固冷硬的心彻底打败卧底的可爱计划！
　　时启打开饭盒，里面是极为清淡的饭团和菜汤，果然是病号餐，但他刚才在池医生房间里已经吃了很多，现在已经有点吃不下了。
　　正在时启犹豫的时候，裴凛回来了。
　　他面上的怒气一扫而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见时启捧着饭盒愣神，便知道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已经顺利进行了。
　　在末世里，大家天天吃压缩饼干和罐头，这时候给他一碗新鲜喷香的大米饭，是个人都要感动了。
　　裴凛恍作漫不经心状，道：“怎么不吃？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吃饭，免得明天出任务又晕倒。”
　　时启捧着碗：“首领，你对我也太好了……”
　　裴凛说：“你是B基地的人，就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对你的身体负责。”
　　这句话是副官发给他的“恋爱中男人一定要说的霸道语录”里的其中一句。
　　裴凛对着镜子独自练习，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但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还凸显了他的个人魅力。
　　裴凛的作战计划是，让这个卧底掉进他的爱情陷阱，最高级的猎人，当然要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第一步之后，他再……
　　碗被时启推了过来。
　　时启真挚道：“首领，您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怎么好意思吃这么好的饭呢，还是首领吃吧，我没关系的。”
　　实际上是一点都吃不下了，原本就因为很饿吃了一大堆美食，现在看到米饭是一点欲|望都没有。
　　裴凛：“……”
　　这和他想的事情走向不太一样啊。
　　“你真不吃？”裴凛狐疑道。
　　“我不是很饿，”时启给自己留了个余地，“生病没什么胃口，而且您这么辛苦，应该多吃点。”
　　呵，虚情假意！
　　裴凛便自己把那份饭吃了，眼看时启朝他这边瞥了好几眼，顿时觉得自己遇上了高手。
　　他使出一招“美食诱惑”，对方回他一招“临终关怀”。
　　随后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时启很自觉，他打算抱一床被子去睡沙发，怎么能让高贵威严的裴首领独自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呢？腿都伸不直吧！
　　而且时启早已发现裴凛嫌弃他，宁愿去睡沙发，也不愿意凑合一下睡床，再加上他越掉越低的好感度，时启很迷惑裴凛为什么要忍辱负重。
　　然而刚到卧室，时启惊了，大床上整整齐齐摆着两床被子和两个枕头，好好的单人床一秒变成了双人床。
　　这个布置的含义，简直是昭然若揭。
　　可裴凛显然不喜欢男人，又或者说，他可能不行，那现在是要做什么呢？
　　裴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愣着做什么？不是要睡觉么？”
　　时启转身：“那个……首领，昨天占用了您的床，实在很抱歉，以后我睡沙发吧？”
　　裴凛挑起了眉，明明之前还和他说什么“能和他住在一起求之不得”之类的话，现在又主动提出去睡沙发，人设反差极大，让他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这叫做什么？
　　裴凛飞快思考刚才等时启回来途中看过的一系列恋爱书籍，随后精准搜索到了一个结果：
　　欲擒故纵。
　　果然好手段。
　　只可惜，他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被他拿下。
　　裴凛镇定且从容，道：“以后你和我睡一张床，不准睡沙发，有问题吗？”
　　时启犹豫：“您说真的吗？”
　　他看了眼床。
　　这床虽然不小，但睡两个成年男子，是绝对会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否则就会掉下去。
　　他可不想半夜被裴凛踹下去。
　　“还有，以后叫我的名字，”裴凛说，“或者喊‘裴队’，别用敬语，听着别扭。”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听懂了吗？”
　　时启：“好……好的。”
　　他怀疑裴凛是不是被其他人附身了，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上一秒还冷若冰霜怒气冲天，下一秒就霸总金句狂出，还强迫他和自己睡一张床。
　　裴凛的好感度纹丝不动的负三十，时启上了床，轻轻抖了下被子，见裴凛要出去，道：“首……裴队，你不睡觉吗？”
　　裴凛含糊道：“有点事要处理，你先睡吧。”
　　时启便留了一半位置，侧躺着，裴凛好半天也没回来，时启都已经困了，于是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睡着了。
　　裴凛则是在客厅里抽烟，烟在末世也是珍贵物品，裴凛烟瘾不大，偶尔才会抽一根。今天不知道怎么，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但大晚上的，大家都睡了，出去打丧尸也不大可能，最后抽了半根烟，磨磨蹭蹭才进了卧室。
　　裴凛完全没发觉自己现在属于是完全的逃避心态，外加拖延症，直到他也困了，进屋一看，金毛小子已经呈大字型睡得昏天黑地，睡姿狂放不羁，整张床显然已经变成他一个人的了。
　　没有裴凛的位置。
　　裴凛：“……”
　　你倒是不客气。
　　有那么一瞬间，裴凛很想回去睡沙发。
　　沙发有什么不好？除了又短又软，睡上去哪里都不舒服之外，都很好。
　　但下一秒，他又清醒过来。
　　他居然在怕祁识？他，堂堂B基地首领，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居然怕一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这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不就是一起睡么，他倒要看看，祁识有什么本领。
　　做好心理准备，裴凛的表情逐渐冷硬，他将时启卷花卷似的卷在被子里，随后把这个花卷放在他该在的位置，总算是给自己留出了一片位置。
　　裴凛躺在床上，听着旁边传来的浅浅呼吸声，只觉得无比别扭。
　　他把被子铺好，平躺着，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睡眠质量很好，不出一分钟就能入睡……
　　下一秒，裴凛惊醒，一旁的“花卷”挣脱了外皮，侧躺着，一只胳膊搭在裴凛胸口，一条腿搭在裴凛大腿上，头拱过来，似乎是觉得裴凛是个不错的保暖装置，整个人都恨不得趴在他身上睡。
　　……睡眠质量很好的裴首领，在遇到任何外界刺激时，都会立刻醒来，进入作战状态。
　　裴凛把花卷推过去，过一会，花卷又翻过来，裴凛温暖炽热的高体温在微冷的秋天，对于睡梦中的时启有着无法比拟的吸引力。
　　至于热源本人，则是咬牙切齿。
　　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
　　那只手能不能不要再往他胸上摸了！自己没有吗？！


第194章 
　　今天的任务是前往十公里外的新小区进行探索， 路途遥远，小区里有个非常大型的超市，意味着物资丰富， 也意味着之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裴凛赏罚分明，参与该任务的队员都能按照自己的努力程度分到奖励，因此异能者们纷纷报了名， 一大早便集合在了楼下。
　　最近丧尸异动频出，据说丧尸也进化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探索新地区了， 大家又是紧张， 又是忐忑。但在看到裴凛出现在大家眼前时，所有人都安下心来。
　　裴凛就是他们的强心针， 安定剂，他不像其他基地的首领，只说话不干活，相反， 他是出任务最多的人，也从来不会无视遇到危险的人。在末世里像他这种强大而不漠视生命的人已经很少了， 因而大家挤破了头都想进B基地。
　　然而有一点不同。
　　“裴队早上好。”大家纷纷和裴凛打招呼。
　　裴凛是小组队长， 异能者们更习惯喊他队长。
　　裴凛冲他们点点头，依旧是熟悉的强大冷酷模样， 但仍然有人敏锐感觉到，裴队今天的心情似乎有点……狂躁？
　　从那一头凌乱碎发与胡乱扣住几颗扣子的细节里看出来的。
　　看着裴凛上了车，而旁边则有一个陌生青年， 面带犹豫。
　　从裴凛出现之时， 这个青年就跟在他的身旁，异能者们没有多想， 只当他是新进基地的人，但看他穿着作战服被腰带勾勒出的纤细腰肢，与还没有他们手腕粗的大腿，仿佛一折就碎，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时启正要跟着裴凛上车，有人拦住他，那是裴凛的专属座位，他不喜欢外人坐在他身旁，因此大家都会注意这点。
　　“首领不喜欢……”那人正要解释，便听裴凛带着些许不耐的声音道，“祁识，上来。”
　　时启“哦”了声，忙上了车，还有些纳闷那人要和他说什么。
　　这辆车是改装加固过的越野车，也不知道撞飞过多少丧尸，虽然空间不大，但胜在安全。时启进了车，裴凛坐在外侧，时启估摸了下，他不好进去，于是小心提议道：“裴队，你是不是往里面坐一点？”
　　裴凛扫他一眼，那视线冷飕飕的，倘若有实质，估计都要射出刀子来了。时启果断噤了声，扶着座椅椅背艰难地往里头挪。
　　他到底哪里惹到裴凛了？自从早上醒来，裴凛就没给过他好脸，板着一张脸洗漱穿衣，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欠了他八百万。
　　车里空间本就不宽敞，裴凛又是大刀金马的坐姿，时启走得很艰难，车子突然震了下，时启吓了一跳，身体往侧边一歪，等他意识过来，他的手已经隔着硬质的作战服布料，好死不死正巧按在了裴凛硬邦邦的胸口。
　　别的不知道，他手下的胸膛正在剧烈起伏，裴凛盯着他的视线仿佛要冒出火来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前排司机正在发动，并让其他人赶快上来。
　　时启讪讪收回手，在裴凛能把他戳穿的冷硬视线下坐在他的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至于吗？他也不是故意的，裴凛现在的表情就仿佛是时启骗了他八百万然后带着老情人跑路了。
　　早上醒过来，裴凛的好感度已经掉成负四十了。
　　时启对此完全是懵的。
　　他只不过安安分分地睡觉，一觉醒来自己则是不知道为什么被牢牢裹在了被子里，怪不得他在梦里喘不上气呢。
　　至于裴凛，则是早已起床，在客厅吃早餐。
　　但时启感受了一下，另一半床上几乎没什么温度，看来裴凛早就起了，又或者，他又去睡沙发了？
　　系统适时播报：“裴凛目前的好感度是负五十。”
　　时启：“……”
　　时启强忍了一会，最后终于忍不住道：“裴队，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可以直说的。”
　　如果不想和我睡一张床，我可以去睡沙发，真的。时启心想。
　　你还好意思说？裴凛一肚子火，正要嘲讽几句，却听另一道声音传来：
　　“大家都到了吗？抱歉，我来晚了。”
　　池无谬站在车门口，斯文道：“还有位置吗？”
　　“池医生今天居然也来了。”后面异能者惊讶道，“车上倒是还有一个位置，但……”
　　这辆车改造过后，比之前要长，可以坐三个人，但后面已经坐满了，显然空位就只有……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裴凛。
　　裴凛则是眉心一抽，他本该在昨天通知发车组的人，给池无谬留位置，然而昨天祁识硬生生让他气忘了这件事。
　　裴凛道：“你坐旁边。”
　　裴凛作为队长，坐得是离门最近的位置，第一想法自然是让池无谬坐在他旁边，但下一秒，他又咬着牙补充了句：“坐最里面。”
　　他要时刻盯着祁识，直到他露出破绽，这个时间越短越好。
　　池无谬说了句好，随后上车，很快坐下了，原本宽敞的座位顿时变得狭窄起来，时启坐在中间，和其余两人腿挨着腿，肩挨着肩，社交距离一瞬间缩近无数倍。
　　时启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一瞥裴凛，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心想，你不是不想我碰你吗？我还就挨着你了，大庭广众的，我看你怎么办。
　　时启故意往裴凛的位置挪了挪，裴凛不得不收敛了刚才放纵不羁的坐姿，他往旁边挪，时启便也跟着他挪，裴凛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时启的小动作，直到池无谬笑着悠悠说了句：“你们两个，是不是对我太客气了点？”
　　裴凛这才发现，他挪过来多少地方，时启也挪过来多少，他和池无谬之间甚至还留出了不小的空位。
　　他太阳穴跳了跳，顾忌这里是公众场合不好发飙，只得硬邦邦吐出一句：“往那边点。”
　　时启眨眨眼睛：“我就喜欢挨着你坐。”
　　时启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做什么，裴凛好感度都会降低，哪怕睡个觉醒来都能收到负好感度，那他还在意什么？
　　只要裴凛的黑化值没开，一切好商量。
　　裴凛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把时启丢出去喂丧尸。
　　昨天他一晚上没睡，刚到有了轻微睡意，便感觉到一个人撞到他怀里，他困得要命，本来不想管了，结果这人又得寸进尺，开始摸他，这裴凛怎么能忍？但一想到他的计划，便把那人裹起来，丢到一旁，过了一会，那人故态复萌，再一次滚了过来。
　　那双手一点也不老实，先摸他的衣服，再是不知道从哪里探进来，摸完上面摸下面，裴凛恨不得给他捆起来，绑在床头。
　　如此折腾了几次，总算是把裴凛的睡意折腾得一丝全无，而天也快亮了。
　　虽然睡得少，但不代表可以熬通宵的裴凛忍了一肚子的气，结果始作俑者一脸无辜，死也不知道，睡了个又香又沉的好觉，一大早还在挑衅他。
　　裴凛累计的怒气值已经足以把时启绑在火箭上发射出太阳系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再忍下去，他就不是男人了！
　　裴凛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如同淬了火的刀锋，轻轻一擦便能使钢筋灰飞烟灭，时启心里一惊，感觉到裴凛大概是已经气得不行了，虽然仍然一头雾水，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往旁边挪了挪，一边给了裴凛一个台阶下。
　　“开玩笑的，怎么能让裴队缩在角落里呢？我还是往旁边坐一点好了……”
　　“是啊。”裴凛猝不及防地开口，打断了时启的话，他嘴角噙着丝冷到骨子里的笑意，道，“我看你坐这里也不安分，还占位置。”
　　时启一愣。
　　他反应了一会，裴凛的意思是……
　　他不用继续在这里坐着了？
　　也就是说，他不用跟他们出去打丧尸了？！
　　时启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看裴凛不爽，结果居然会有此奇效。
　　“我也觉得我有点占位置。”时启真诚地说，“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下去吧，免得你们坐着不舒服。”
　　说着，时启忙不迭起身，生怕裴凛改变主意，但他刚起身准备往外挪，一双手环在他腰上，以极轻的力道将他往下一摁——
　　原本时启就重心不稳，这么一来直接跌坐下来，然后……
　　跌在了裴凛的大腿上。
　　时启整个人都不可置信地僵住了。
　　而做出了如此惊世骇俗动作的裴凛则并未放开手，他一手仍然环在时启腰间，这个动作非常有效地阻止了他之后的行动路线，无论时启是想起身，还是想挪地方，这双手都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非常心机地将他带回原来的位置。
　　“既然这么想跟我坐，那就坐这里吧，正好省地方了。”裴凛轻描淡写道，他身体朝后一靠，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闲闲看着时启完全僵硬住的动作，终于满意了。
　　而车后细碎的聊天声，也在裴凛这个动作之后，完全消失殆尽，一时间周围死寂一片，只有车子发动起来的声音。
　　裴凛这一招着实是太绝。
　　时启以为他在游戏里什么破廉耻的事情都坐过来，但裴凛下一秒就刷新了他的认知。
　　——在众目睽睽之下坐男人大腿。
　　时启：“……”
　　时启现在完全不想挑衅裴凛了，他现在只想下去。
　　时启克制住自己话里的颤抖，道：“裴……裴队，我还是下去吧。”
　　裴凛却仿佛没看到时启金发下红透的耳朵尖，紧绷的音色，与其他人反常的反应。
　　他悠闲道：“没你的位置，对不对，池医生？”
　　池无谬自刚才开始就没有发声，他坐在车窗一侧，车子正好经过了隧道，阴影融入了他的面容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片刻后，池无谬轻笑一声，道：“倒是宽敞了许多。”


第195章 
　　坐在车里， 时启原本该有不少时间去做些有意义的事，例如查看周边风景便于得到机密文件后研究逃跑路线，或者打开道具先得到一个肉盾， 但此时此刻，时启只想做一件事：
　　从裴凛的腿上下去。
　　末世里天黑了会很危险，这次任务路程又比较远， 司机为了赶时间，一路火花带闪电，因为没人又没交警， 车速狂飙， 而其他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车速，默默拉起安全带， 随着车子的拐弯摇来晃去，还能分出心思说笑。
　　而他们这边的安全带，则被系在时启的腰上。
　　……这是这么用的吗？并不安全好吗！
　　这根带子的唯一作用就是让时启必须得紧紧挨着裴凛，一丝缝隙都不留。
　　裴凛该不会是已经被他气疯了吧……时启被裴凛的大腿硌得难受， 正想说话，车前遇到丧尸， 司机猛然一打方向盘， 时启身体顿时往前扑，他惊呼一声， 随后被一双有力手臂拦住了他扑街的结局。
　　系统：“警告，池无谬的黑化值已开启，目前黑化值为：30。”
　　……这场面变得更诡异了。
　　时启陷入迷惑， 池医生的黑化值为什么开了？
　　而与此同时， 裴凛也仅仅是因为占上风临时满意了一小会，就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这个金毛小子倒是不重， 而且还软软的，坐在他腿上不停地扭，裴凛心里的火消下去，逐渐变成了另外一种火。
　　裴凛面色古怪，事情的走向逐渐不受他控制了，不对，这一定是那家伙的计谋！
　　也许他是故意惹怒自己，好让自己和他挨在一起坐。裴凛反思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中了敌人的招数，现在看来，他应该离这家伙远远的，才能不中他的计。
　　……不，不对。裴凛又想到了另一层，他的计划是反过来套路对方，让祁识掉进他的陷阱里，怎么能因为对方扭一下就心神不定呢！他要忍，忍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车子摇摇晃晃，裴凛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面色一沉，想起昨天进池无谬房间时，祁识明显是洗过澡，还换了别人的睡衣，显然也是用了池无谬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这个卧底究竟是怎么回事？勾引他一个还不够，还去勾引别人，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裴凛虽然面上一副事情全在我掌控之中的模样，放在腰间的手却很规矩，然而下一刻车子拐弯，裴凛下意识将快要跌落的人揽了回来。
　　腰也很细，平时都不吃东西么？
　　紧接着又是连续几个大拐弯，时启重重撞进裴凛怀里，原以为这人会发怒，谁料转过头时，却是一副晦暗不明的神情，眼底情绪犹如一汪深滩，令人无端心生惧意。
　　或许是刚出隧道，浓重深沉的阴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略微刺眼的明亮，而那些情绪也如同潮水般消失，仿佛刚才那表情只是时启的错觉。
　　“你还是放他下来吧。”池无谬在一旁，一手支着扶手，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散漫的笑意道，“让后面的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池医生带着轻松的笑意，仿佛心情很不错的模样，然而他的黑化值却开了，时启就更搞不懂了。
　　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裴凛沉默几瞬，道：“规矩点。”
　　说着，将系在时启腰上的安全带扣解开，“嗑噔”一声轻响，时启顿时如释重负，连忙从裴凛腿上下来，屁股挨在座椅上时，无比柔软的触感险些让他热泪盈眶。
　　这辈子没坐过这么舒服的座位！
　　裴凛看起来一眼都不想多看，将头转向另一侧车窗，池无谬也看着外面，三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小区。
　　小区内有一栋六层的大型超市，即便是还没到，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但司机并未把车开进小区。
　　这种地方往往都隐藏着很多丧尸，车子目标太大，最好的办法还是一部分人在这里接应，另一部分人去找寻物资。裴凛念了几个人的名字，最后点了时启，道：“你们跟我走，其他人留在车里，突发情况通讯器联络。”
　　池无谬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裴凛并没有叫他，听到这个要求，显然很诧异：“不行，你的异能非攻击类，留在这里会更好。”
　　池无谬对外公布的异能也是治疗，只不过能治的只是小伤，而且治疗耗费体力，没有人知道，他能够让即将丧尸化的人恢复正常。
　　只有裴凛知道。
　　因为当时池无谬救回来的那个人，就是被丧尸咬了的裴凛。
　　因而这个秘密，只有裴凛知道，也正因如此，池无谬和裴凛享受同等待遇，在基地里，除了裴凛之外，就是池无谬的权限最高。
　　池无谬笑了一下：“这里还有个没异能的人，你不也要带他走？”
　　裴凛道：“他和你不一样。”
　　这句话里隐含着警告意味，他以为池无谬知道，这个人身份可疑，他之所以带他走，就是为了打碎他的内心防线。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能打破一个人。
　　裴凛对卧底向来心狠，无一例外。
　　“这个小区，我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熟悉地形。”池无谬语气淡淡，抛出诱饵，“我和你们去，能省很多时间。”
　　裴凛缓缓皱起眉。
　　这件事情，池无谬之前没有和他说过，现在才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时间紧迫，已经有丧尸听到动静，朝这边围过来，裴凛脑中闪过无数作战策略，最后沉声道：“那你就一起来吧，不要分散行动，全都跟着我。”
　　裴凛下了车，几名队员动作熟练，只有时启一个人不知所措，而裴凛作为队长，显然不可能直接关照他。
　　“跟着我。”池无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会保护好你，一切小心，倘若你被咬了……”
　　时启忍不住朝他看过去。
　　池无谬笑了笑，在他耳畔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也会救活你，相信我。”
　　丧尸朝他们围了过来，时启还没松口气，看到一个个面色青白狰狞，胳膊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衣服血呼拉碴的丧尸，险些腿软。
　　不行不行，还是用buff吧。
　　这个buff效果强大，但只有一周时间，时启起初还有些犹豫，但看到真实丧尸，还是令他心跳都停了一拍，就差晕倒了。
　　如果上天需要惩罚我，可以让我加班，但别让我进入恐怖片，这比死还可怕。
　　[SS]‘哎我刀呢’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各种场合，乃报复渣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必备之品，当你陷入无法逃脱的危机时刻，指定攻略对象将立刻赶到，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为你扛刀扛咬扛一切，没有他愿意，只有你乐意～
　　时启选择攻略对象：裴凛。
　　buff即刻开始生效。
　　虽然遇到危险，裴凛会来救他，但时启仍然没办法放松下来。
　　但下一秒，裴凛飞身将一个丧尸踹飞，随后手中紫色雷电亮起，贯穿丧尸的身体，相邻的丧尸同样受到波及，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弥漫出焦炭的味道。
　　这就是……裴凛的异能吗？
　　好强。
　　其余几人也纷纷开始突破包围圈，水系异能者将水流化为利刃，戳进丧尸脑袋，火系异能者则卷起火球呼向丧尸，草木系异能者卷起绿色藤蔓，将丧尸卷到上空摔飞。
　　一时间原本的丧尸大军瞬间被消灭了一大半。
　　裴凛的小队训练有素，消灭了之后便迅速赶往超市，然而小区丧尸比他们想象当中的多，消灭了一波，又来一波。而异能者使用异能之后需要时间恢复能量，于是各自开始砍的砍，杀的杀，就连俊美优雅的池医生也得砍丧尸。
　　时启也拿到了一把小刀，但他看到丧尸就害怕，实在没办法下手，只得一路跑，不知不觉已经离池无谬很远了。
　　时启：“……”
　　身边的数十只丧尸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甚至发着绿光，似乎已经开始琢磨他身上哪块肉比较好吃，时启瑟瑟发抖，心里只有四个字：
　　天要亡我！
　　池无谬的动作非常利落狠绝，显然不是当医生就能拥有的好身手，但在混战中谁也没有发觉。
　　池无谬看着时启离他越来越远，他眼底情绪沉沉，犹豫片刻，在看到时启背后出现了一只丧尸而他本人毫无发觉时，终于忍不住抬步朝那边跑去。
　　但下一秒，他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时启只敢对着丧尸一顿空手劈白刃，试图用“你过来啊”招数让丧尸自动离开，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在这时，时启鼻尖突然弥漫出一股极为恶臭的味道，警戒铃声在脑中尖锐响起，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危险离他的距离近在咫尺。
　　而在感知到死亡到来的那一刻，人几乎是完全动不了的，时启也一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丧尸朝他狠咬过来，手里的匕首则掉在地上。
　　“唰——”
　　长刀将丧尸脑袋砍掉，时启手里被塞了一把枪，裴凛不知何时赶到他身边，冷冷道：“发什么呆？”
　　时启一愣，他手里沉甸甸的，虽然刚才看到有人也拿着枪，但那人显然很会用枪，这东西给他就是浪费。
　　“我不会……”时启颤声道。
　　裴凛刚才大范围使用了异能，此刻也只以长刀挥砍，他说：“你害怕丧尸，但它不会怕你。如果做不到开枪，那就等死吧。”
　　时启在那一刻意识到，裴凛带他过来，或许真的不会管他。
　　……如果没有那个buff，也许他现在已经被咬了。
　　就在说话的当口，裴凛再一次提着刀朝另外一个被围攻的队员跑去。
　　他是个合格的队长，但时启对他来说，并不是他信赖的队员。
　　裴凛不可能在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来救他，哪怕只晚一秒。
　　可他真的不会用枪啊……
　　时启抬起枪，丧尸离他越来越近，他额头冒出冷汗，手臂发抖，然而怎么也没办法扣下去。
　　“你没拉保险栓。”背后撞上另一个人，池无谬的声音极为清淡，看也不看，一手扣住时启的手指，带着他动作。
　　时启的手指冰凉，汗津津的，池无谬的掌心却很温暖干燥，且带着无法言语的安全感。
　　他机械性地跟着池无谬的动作一步步来，看着丧尸晃晃悠悠，走到他的面前。
　　池无谬放开了手，说：“动手吧。”
　　时启扣下了扳机。
　　“嘭——”
　　丧尸在时启的面前倒下。
　　时启表情怔怔的，他看向池无谬，池无谬温和道：“你会的，对吧。”
　　是的，他会。
　　在开枪的那一刻，他非常笃定，他不会射偏的。
　　他精准地射中了丧尸的大脑，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所以实际上，他是会用枪的，并不是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枪声之后的下一秒，裴凛隔着丧尸群遥遥看了过来。
　　时启开始胡乱开枪，试图营造自己是废柴的假象。
　　他会枪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被裴凛知道。
　　可是……池无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196章 
　　裴凛原本想利用丧尸把祁识的求生欲逼出来， 遇到危险了，他的身体就会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但看到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裴凛不知怎么， 下意识就过去挡住了丧尸。之后他把枪给祁识，看他对丧尸和队员无差别攻击，险些打到人， 看上去就是个新手，不禁眉心一跳。
　　时启则是内心叫苦不迭，如果能选择， 他宁愿被裴凛严刑拷打， 也不愿意和丧尸脸对脸，精神污染远超其他痛苦， 更何况他现在还得装萌新。
　　池无谬则始终在时启身后，他用起刀来竟也是一把好手，丧尸在他面前倒下，而池无谬的侧脸显得分外冷酷。
　　“池医生……你用刀好厉害啊。”时启简直看呆了。
　　池无谬淡淡道：“在末世里， 总要有些自保能力。”
　　在池无谬的保护之下，时启安全到达了超市。其余几人也都到了， 都是一副狼狈模样， 幸好无人伤亡，时启拿枪在“不经意”之间， 还是打死了不少丧尸。
　　超市里也有丧尸，几人异能恢复，便开始精准攻击， 一边用超市推车取物资。
　　裴凛则始终用余光注意动向， 天色渐晚，几个人总算是回到车里， 每个人都气喘吁吁，难得狼狈。
　　“快……开车！”最后一人狂奔进车，身后跟着一大批丧尸，那场景分外惊悚，司机则娴熟地挂档加油，一溜烟跑了。
　　座位被挤得满满当当，全都是他们得到的物资，本该放后备箱，但丧尸太多完全顾不及。
　　“这地方怎么这么多丧尸……”一人嘟囔，“异能都耗光了，刚太危险了。”
　　“整理物资。”裴凛下令道，几人便将袋子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整理，时启也跟着整理，不知道谁拿的酥糖，是他喜欢的牌子，可惜只有一盒。他遗憾地把糖放进袋子里。
　　这次收获不少，就是打丧尸太费劲，车开回基地已经夕阳西下，下了车，裴凛道：“每人一袋，其他收归仓库。”
　　这是作战规矩，每次外出行动的异能者都能额外得到一些奖励，包括用的吃的，如果不需要吃的，也可以多拿些其他物资。
　　眼看物资快被其他人分完了，时启也知道没他的份——
　　毕竟他这一路上，不是被丧尸追，就是被队员救，一点贡献没有，还拖人家后腿，就算队员让他拿，他也不好意思拿。
　　衣服全都脏了，仿佛刚在垃圾堆里打过滚，时启便悄悄后退，趁裴凛不注意，先回去洗个澡，免得到时候不让他用浴室。
　　“祁识，你要什么……人呢？”队员正在分物资，抬头一看，人不见了。
　　裴凛抱臂站在一旁，随手拿了几样东西，头也不抬道：“不用给他留。”
　　“裴队，其实刚才，祁识也打死了几个丧尸的。”那队员摸摸脑袋，说，“我差点被咬到，还是他把那丧尸打死的。”
　　裴凛嘴角一抽，说：“那是他瞎打碰运气打到的。”
　　“那也得给，不能让人家白白出去一趟，对吧裴队？”队员笑道，“您看他喜欢吃什么，给他拿点吧。”
　　祁识喜欢吃什么……裴凛还真不知道。
　　时启回到房间，便赶忙脱衣服进去洗澡，他也不敢洗太慢，怕出来时撞见裴凛，又被他冷嘲热讽一顿，但他忘了这房间里没他的衣服，衬衣则是落在了池无谬的房间里，他挠挠头，没办法，只得打开衣柜，一扫。
　　裴凛衣柜里全是各种黑T恤黑衬衣黑作战服，乌压压一大片全是黑色。而科研组则都是白衬衫和淡色长裤。
　　时启琢磨了会，便拿了件，反正裴凛衣柜里这么多，偷拿一件也不会被发现吧。
　　这衣服他穿起来就太大了，腰部太宽松，时启不得不用腰带束起来，裤腿也挽起来，随后打算去池医生的房间，把他的衣服要回来。
　　然而过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池无谬还没回来。
　　说来也奇怪，时启总觉得池无谬似乎有点奇怪，并不是指他的性格，而是他的黑化值开得实在很突兀。一般来说，都是攻略一段时间后才会开黑化值，但他和池无谬也不过认识了一天，怎么就……
　　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但系统并没有给他提示。
　　时启想了想，过了个灵感。
　　系统：“智力90，灵感检定判定失败。”
　　时启：“……”
　　时启只得下楼，去餐厅领取补给。
　　科研组的补给没有作战组丰富，毕竟作战部干的是体力活。除了压缩饼干之外，时启还额外得到了一罐牛肉罐头。
　　……也行吧。
　　时启也不是来这里过口腹之欲的，但昨天才吃过丰盛的晚餐，就显得今天的食物格外干巴巴的。
　　餐厅有位置，大多数人都在啃饼干，时启找了个位置坐下，啃了两口饼干，就觉得饱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探到裴凛究竟把那份文件放在了哪里，但裴凛显然还在怀疑他，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结果，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他的那位同伴了。
　　今天的秘密通讯频道仍然静悄悄的，上条信息还停留在“等”上面，时启虽然心里焦灼，但也没有办法。
　　他必须找点其他的突破口，这个任务的时限太短，目前也只剩八天了。
　　这时，时启看到了一抹人影出现在餐厅门口，那人走向补给处，和对方说些什么。
　　气质斯文，笑容温和极了，池医生已经换了身淡色衣服，完全不复刚才和丧尸搏斗之时的冷硬，时启看了他一会，见池无谬拿到东西转身离开，稍一犹豫，跟了上去。
　　池无谬和裴凛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要不然……以他为突破口，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事情？
　　但如果被裴凛发现了，这家伙又会生气。
　　时启对系统说：“如果检测到裴凛出现在我旁边，一定要告诉我。”
　　系统冷冰冰的：“无法提供该服务。”
　　时启郁闷了，这个系统一点也不智能还是以前的好，他想把之前的系统抽回来。
　　时启一路上非常警惕生怕撞到裴凛，但他运气不错，饭点大家都在吃饭，路上没有人，自然也没看到裴凛。
　　时启快步追上池无谬：“池医生。”
　　池无谬回头，看到他似乎有些诧异，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时启说：“想谢谢池医生刚才救了我……可以一起吃饭吗？”
　　池无谬嘴角扯起，却说：“你不怕被裴凛知道么？”
　　时启懵了。
　　这是什么问题？
　　但下一刻，池无谬又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进。”
　　介意……什么？
　　时启晕头晕脑地进了门，看池无谬将东西放在茶几上，便去煮开水，时启坐在一旁看，池无谬将壶提过来时，时启还规规矩矩地坐着。
　　池无谬看了眼时启的晚饭：“就吃这些吗？”
　　时启轻轻“嗯”了声，还在琢磨该怎么和池医生“套话”。他随手把罐头打开，而池无谬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桶红烧牛肉面。
　　热水倒进去，散发出香气，时启咽了下口水，看着干巴巴的牛肉罐头，突然很想吃泡面了。
　　可他为什么只有罐头啊。
　　池医生气定神闲地翻开一本医学杂志，似乎完全看不到一旁传来小狗般渴望的眼神，直到泡面泡好，对方的眼睛都直了。
　　累了一天，自然是热腾腾的饭会比较吸引人，再加上对方在科研组也是天天吃压缩饼干，昨天难得又吃了新鲜的大米饭……怎么可能忍得住。
　　池无谬不语，用叉子轻轻搅动泡面，色泽诱人，香味扑鼻，很快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纵使时启想假装没闻到，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终于，时启忍不住开口，道：“池医生，泡面……是在哪里拿？”
　　池无谬道：“是刚才领的物资，如果你想吃的话，一个月可以领一次。”
　　一个月……啊……
　　也太遥远了吧！时启傻了，他离开这里之前，估计都吃不到一桶泡面。
　　原来在末世里，最大的考验居然是经受住美食的诱惑！时启艰难地将视线移开，努力保持理智，道：“池医生平时也用枪吗？”
　　池无谬道：“不常用，但也经过训练，就像刚才那样，其实不难，对吗？”
　　时启：“嗯嗯……”
　　“大部分人对开枪打丧尸都会产生畏惧心理，但需要适当的鼓励，尤其是新手。”池无谬微微一笑，道，“刚才你不是做得很好？”
　　所以，池无谬之前和他说得那句“你会的，对吧”，其实是鼓励他的意思，而不是认为他真的会用枪？
　　时启终于放松了些许，他很担心是自己露出了破绽。
　　“我可以尝尝你的牛肉吗？”池无谬的声音道。
　　时启受宠若惊：“当然可以！”
　　罐头在基地里不算稀缺，但一周也只能领取一罐，时启推过去，池医生又恰到好处地说：“光吃你的不太好——你想尝尝泡面吗？”
　　时启说：“好啊。”
　　池医生很上道，时启也吃得很开心。
　　池无谬却并不怎么吃东西，他余光扫过时启，因为俯下身吃面，衣服领口又大，清瘦的锁骨便很明显能够看得到，而这件衣服……
　　池无谬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的衣服上次忘记拿走了。”池无谬道，“是不是没衣服穿了？”
　　时启略微一愣，想起了他的第二个目的：找池医生拿衣服。
　　“哦对！”时启挠头，池无谬则把衣服递给他，折得整整齐齐，不愧是池医生的风格。
　　两人正说说笑笑，时启正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套话，刚试探性地说出一句“裴队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就听到了短促的敲门声，随后门被推开，一人的声音道：“池医生，明天早上我想……”
　　裴凛目光一滞，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时启的身上。
　　两个人共分一桶泡面，因此挨得极近，看上去很是亲密。
　　裴凛的视线瞬间冻结成冰。
　　该死的。
　　第二次了，为什么每次他都能抓到这个卧底勾搭池无谬的铁证？！


第197章 
　　时启正在吃泡面， 一时间发觉气氛不对劲，抬头一看，便也傻眼了。
　　为什么每次裴凛都能撞上他和池医生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人是不是在他身上安了定位， 故意在这种时候闯进来啊！
　　裴凛冷笑道：“怎么，这回没人解释一下了吗？”
　　时启心虚，他这次的确是抱着些其他的目的， 对上裴凛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雪亮目光，压根说不出半分谎话。
　　最后还是池无谬开口，打破僵局：“他只是来取衣服， 我邀请他一起吃饭而已。”
　　为了应证池无谬的话， 时启连忙抱起衣服：“是啊，我只是来取衣服， 不可以吗？”
　　就在刚才，时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为什么他要心虚？他现在要假装不是卧底，那么他和谁在一起都很正常裴凛凭什么管他？再说了，他和池医生也没有做什么， 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
　　当然要把握度，裴凛的好感度可不能再降了， 否则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裴凛：“……”
　　这人居然还反倒质问起他来了。
　　可以， 真够可以的。
　　裴凛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定了定神， 忍着怒意道：“你出去，我和池医生有话说。”
　　时启正有此意，然而他刚准备起身， 池无谬却一手按在他的膝上， 道：“如果不是急事，等吃过饭再说吧。”
　　“……行。”裴凛也不走， 就在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两人对面，目光冰冷雪亮，一字不吭，定定看着时启。
　　其实裴凛原本便是气质锋利的人，他冷着脸看你时，压迫感极强，何况这阎王还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你，就算再心大都没办法无视。
　　顶着偌大的压力，时启硬着头皮囫囵塞了几口面，随后说“我吃饱了”，随后抱着衣服逃之夭夭。
　　“说吧，什么事？”池无谬放下手里叉子，显然也不准备继续吃了。
　　裴凛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池无谬略微勾起唇角，“我只看证据，在此之前，我只会把他当作普通同事。”
　　“他肯定是。”裴凛斩钉截铁道，“你真觉得他之前的理由站得住脚？一个普通的科研人员，会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去我办公室里偷文件，理由是不想被丢出去喂丧尸？我以为这种理由只能骗得过三岁小孩。”
　　“但他的确很害怕丧尸，何况他也不了解你，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他？”池无谬不认同道，“今天你把他一个人丢到丧尸堆里，他不会用刀，也不会用枪，看到丧尸脸都吓白了——那不是装的。如果不是他幸运，现在早就已经变成丧尸了。”
　　“我从来不相信运气这回事。”裴凛说，“我迟早会找到证据。反倒是你，池无谬，你平日里不喜欢与其他人接触，偏偏和他，只见过一面，又给他送衣服，又让他进你的浴室洗澡，还和他吃一份泡面？这不像你。”
　　“这是我的私人事情。”池无谬道。
　　裴凛缓缓道：“你该不会想说，你爱上他了吧？”
　　池无谬骤然笑了起来，他摇头，感慨道：“你平时可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为什么突然想到这里去了？我只不过是觉得他可爱，看他可怜，想照顾他一下罢了。基地里很多人都这么想吧，你不觉得吗？”
　　可爱……个鬼。
　　裴凛丝毫不受影响，他目光清明，分外理智，沉声道：“假设他真是卧底，如果他诱惑我不成功，下一个目标对象，势必就是你了。”
　　“我只不过是个医生，什么也不知道，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你的副官。”池无谬懒洋洋道，“他所知道的事情，可是仅次于你。”
　　“而且，他怎么诱惑你了？”池无谬调整了下坐姿，对某个字眼似乎分外好奇，“可以了解一下么？”
　　裴凛：“……”
　　时启一路跑回房间，同时耳畔响起系统提示音。
　　很好，裴凛的好感度又降了十点，目前已经是负六十点了。
　　任务面板亮着，时启随手点开。
　　——隐藏任务——
　　[解锁一位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已完成）]
　　奖励：抽奖券x1，随机对象的秘密纸条x1
　　[解锁一位攻略对象的负五十好感度（已完成）]
　　奖励：抽奖券x1
　　时启大跌眼镜，什么，这也能行？
　　白捡一张抽奖券，裴凛，谢谢你。
　　紧接着，他点开秘密纸条。
　　裴凛的秘密纸条：
　　裴凛大学时选修过心理学，且拿到了专业证书，他不但擅长排兵布阵，收买人心，也很擅长发现事情本质。与他博弈，无异于是早已踏入陷阱。
　　想玩弄他的人，这辈子大概还没有出生。
　　时启：“……”
　　很好，任务难度比他想象当中还要再提高一个难度。
　　他不想玩弄裴凛，但他没有办法，只能被任务裹挟着走。
　　但接下来必须要更小心了……
　　他真的还可以拯救裴凛的好感度吗？时启看着红彤彤的负六十好感度，第一次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漩涡中。
　　时启满脑袋都是乱糟糟的线团，上楼时不小心和一个人相撞，对方怀里的文件洒了满地，时启连忙说对不起，又给那人捡文件。
　　副官也不知道天降噩耗，捡了一会文件，才发觉对方就是和裴凛住在一起的那个青年。
　　平心而论，长得的确很好看，金发微微翘着卷，肤色白皙，睫毛又长又弯，很像妹妹以前玩过的精致洋娃娃。
　　时启捡起最后一张，不经意间看到上面写着《机密文件》四个大字。
　　——这就是他想要的那份文件！
　　时启没有再看，将文件原样递过去，副官丝毫未察觉到异样。
　　“刚才真是抱歉，我走路没有看路。”时启挠头，道，“你要去找裴队吗？”
　　副官礼貌道：“是的，他在卧室吗？”
　　时启说：“他在池医生的房间，这些文件……需要再整理一下吗？都打乱了。”
　　副官摇摇头，一抬头看到时启的笑脸，忽然被恍了下神，直到时启离开之后，才缓缓回神。
　　九十的颜值对于非攻略对象来说，都会有极强的吸引力，要么极度喜爱，要么极度记恨。在没有利益关系的情况下，副官对时启的好感度骤增。
　　副官来到池无谬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裴凛果然在里面，见副官，稍微诧异：“怎么了？”
　　“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副官低声道，“那份文件出了些问题，需要修改细节。”
　　裴凛并不避讳池无谬，拿过文件，眉头一皱：“怎么都打乱了？”
　　“来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祁识……就是和您同住一屋的那个男孩。”副官说，“也是他告诉我您在这里。”
　　裴凛翻文件的动作顿住。
　　居然真的和池无谬说的一样。
　　先是和池医生吃泡面，之后再是故意撞到副官怀里，目标明确路径清晰，合着他稍微冷淡一点，这人立刻开始寻找其他目标作为突破口了。
　　裴凛见过不少卧底，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觉得那样可恨，恨得他牙痒。
　　“他看到这份文件了？”裴凛问。
　　副官想了想：“我不确定……可能看到了。”
　　“修订版本明天放到保险柜里。”裴凛道，“机密等级A1。”
　　A1是保险柜最复杂的密码等级。
　　“另外，”裴凛道，“明天继续出任务，把祁识的名字加上，武器配枪。”
　　一直安安静静的池无谬突然开口道：“他保护不了自己，你让他这么一直出任务，真的不怕他被丧尸咬么？”
　　裴凛默然，待副官离开后，才懒洋洋地道：“不是有你在么。”
　　池无谬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说：“救人可以，但倘若来不及呢？”
　　裴凛没有说话，他手指无意识点着桌面，代表他现在的思绪很乱，亟需整理。
　　“我现在开始怀疑，他知道很多重要情报了。”裴凛平静地说。
　　“……什么？”
　　“能把你迷得团团转的人物，”裴凛说，“是我把他想简单了。”
　　“我需要改改计划。”裴凛道，“池无谬，明天你不跟我们一起行动，你现在已经被他干扰了思绪，我很担心你会被他利用。”
　　池无谬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这是你的误解……”
　　“我不会让他死，”裴凛道，“接下来，我要开始认真了。”
　　池无谬说：“什么意思？”
　　裴凛：“当然是，认真让他爱上我了。”
　　时启回到房间，裴凛换下来的衣服随意搭在一旁，长刀也放在一旁。时启默默看了一会，又开始思考那份机密文件，究竟会被放在哪里。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文件离他越来越远，却又不能轻举妄动。
　　等会回来之后，裴凛说不定还要问他些什么，他该怎么回答呢？
　　但他确实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啊。
　　时启心情烦闷，过了一会，又有人过来，告诉他明天要出任务，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时启哀嚎一声，为什么又要出去打丧尸啊！他不想再打了！裴凛把他当韭菜么，割了一茬又一茬！
　　正在这时，通讯器微微一震，时启原以为是普通消息，结果一扫，消息竟是从秘密频道里传出来的！
　　时启屏气凝神，立刻打开了消息。
　　黑鹰：对方已主动接近，请抓住机会。
　　时启感到莫名其妙，发过去一个：？
　　黑鹰却再没有回复。
　　这是什么意思？
　　时启看了几遍消息，突然听到开门声，连忙把通讯器关了，准备迎接疾风暴雨。
　　裴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在时启想说些什么时，对方却将一袋东西丢给他。
　　时启险些以为那是什么定时炸|弹之类的东西，结果定睛一看，是他很想吃却没有拿走的酥糖。
　　这是……什么意思？


第198章 
　　时启自然不觉得这糖是裴凛送给他的， 他捡起糖袋，谨慎打量上方文字，但就是普通的糖， 看出花来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最后他冲从卧室换完衣服走出来的裴凛说：“没过期。”
　　裴凛正挽起袖口，打算看一眼时启的反应，闻言莫名其妙道：“当然了， 过期了我给你做什么？”
　　时启：“……给我？为什么？”
　　裴凛好脾气地道：“你不是喜欢吃又不好意思拿么，出过任务的人都可以拿。”
　　今天在超市里，虽说裴凛看似并没怎么关注时启， 但余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跟着他， 倘若他和某个队员秘密交流，或者做出些鬼鬼祟祟的举动， 他也好搜集证据。
　　然后就看到时启对着超市货架上的酥糖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
　　裴凛小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吃到那种糖，外皮酥脆，咬下去就是满口的黑芝麻糖酥，现在是老牌子， 售价也不便宜。
　　但对于他们来说，吃饱可比吃这种小零食要实用多了， 因此大家也没怎么拿这种华而不实的糖块。时启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过了会，裴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把货架上的酥糖扫走了。
　　只是没想到，祁识什么也没拿就离开了。
　　听裴凛这么说，时启忽然间心头涌出一股难言的滋味。
　　当然不是感动， 而是……
　　裴凛又想出什么计谋来对付他了， 这糖里该不会又有吐真剂吧？！
　　时启还没忘记裴凛那可怜的好感度，但他捏着包装袋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 也没看出被拆开过的痕迹，这才冲裴凛仰脸一笑：“谢谢裴队。”
　　裴凛原本因为时启怀疑的眼神，险些气出内伤——
　　对你不好不行，对你好还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只当他一腔真心喂了狗。
　　但这人一笑，裴凛心里的气又消下去些许。见人拿着糖便往卧室走，裴凛开口道：“你去哪？”
　　时启说：“睡觉啊。”
　　现在天已经黑了，末世里也没有什么娱乐方式，而裴凛这时候一般也不在房里，还得省着电用。何况现在出门，裴凛说不定还会怀疑他和别人结党聚群。除了睡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还有一点，时启很担心裴凛继续盘问刚才他和池医生在一起的事情，时启本来就不太会撒谎，裴凛又是这方面的高手，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裴凛却说：“这么早，睡什么觉？过来坐一会。”
　　时启心想，他果然是有所图谋。他犹豫一下，挣扎道：“还是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出去打丧尸呢。”
　　裴凛稍稍扬起眉，不说话了，但目光里蕴含着明显的“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所以想方设法拒绝我”的意思。
　　既然对方主动靠近，那么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时启倍感无奈，只得坐在沙发另一侧。
　　沙发不大，但时启个裴凛之间隔了三个抱枕的距离，裴凛没有在意，他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开了电视。
　　时启惊疑不定地看着电视亮了起来。
　　虽然他进屋就发现这里有电视，但并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摆设，没想到……居然还能用？
　　裴凛却道：“想看什么，自己挑。”
　　他指了指一旁老旧的放录机与磁带，时启顿时明白了。这东西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早已被互联网所取代，也已经没有人买磁带，但在末世里，这种古老的东西却再度盛行起来。
　　“我……都可以。”时启说。
　　裴凛也没多说，兀自挑了一盘磁带推进去，片头沉入黑暗之中。
　　裴凛关了灯，看电影原本便是要身处漆黑环境，但放在他和裴凛身上，这事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呢？
　　时启瞥向裴凛，男人英俊的面部轮廓于黑暗中愈发深刻，最后被光薄薄勾勒出了有力清晰的线条，他的容颜自是无可挑剔，且带着无法忽视的男子气概。
　　在一片静谧中，裴凛开口道：“糖呢？”
　　糖还被时启握着，他一愣，拆开包装，递给裴凛一颗，见他几下拆了糖纸，往嘴里扔了颗，大概是为了和他展示：这糖里没下毒。
　　他也捻起一颗糖，摩挲两下包装纸，慢吞吞地也吃了一颗。糖是好糖，末世还没开始多久，大概是新进的货，糖皮酥脆可口，糖心也很香，丝毫没有放久了那种蔫巴巴的口感。
　　甜食很容易让心情愉悦起来。
　　两人沉默无言地嚼着糖，随后电影开幕，赫然是一群外国人拿着枪闯入房中，随后遇到了大批丧尸的情景。
　　时启：“……”
　　在末世里看丧尸片，裴凛是故意的吧？
　　“以前我挺喜欢看这种片的，刺激，危险，还讲人性。”裴凛说，“而且我还想象过，如果真到了末世，我该怎么办。不过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获得异能这件事。”
　　“据说没有异能的人寥寥无几，当然也可能是都被咬死了，不过我倒是发现过一个有趣的现象……”
　　时启忍不住道：“什么？”
　　“我所遇到的无异能者当中，他们全都是十恶不赦的那类人，我所监管过的犯人，他们干净了坏事，结果在末世来临时，没有异能庇护，最后自然是难敌丧尸，全都被转化了。”
　　裴凛转过头，幽幽的绿光自他深邃如狼的眼瞳中一闪而过，那是电影反射到他眼中的光，却令时启一动也不敢动。
　　“你觉得，我这个结论对不对呢？”裴凛最后慢条斯理地道。
　　时启只觉得额头不知不觉间渗出冷汗，他咽了下口水，才道：“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如果你怀疑我的话，也可以杀了我。”
　　时启的确不知道“自己”在之前做过什么，他这次不是失忆状态，但系统也没有告诉他过往，究竟是因为高难度副本需要慢慢摸索，抑或别的原因，时启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最后这句话，时启说出来的时候，却下意识觉得，裴凛不会杀他。
　　果然，裴凛听了这句话，看了他一会，才道：“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时启松了口气，此时此刻，一行人在屋里被丧尸咬的咬杀的杀，惊心动魄，只有惊恐的喘息声和丧尸的撕咬声在屋内放大，时启看得毛骨悚然，不知不觉靠向裴凛。
　　裴凛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手搭在脑后，整个人呈现出非常放松的姿态，仿佛看得不是丧尸片，而是天气预报。
　　时启真的很佩服裴凛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只有他一个人被吓得要死，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一亮，时启险些以为丧尸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大脑发懵，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扑进裴凛怀里去了。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外面打雷了。
　　裴凛不喜欢穿睡衣，倘若没有时启在，他通常都是裸睡。今晚上他穿的是黑T恤，布料很薄，炽烫的皮肤温度与结实有力的肌肉轮廓感受很是明显。
　　时启：“……”
　　他一个激灵，赶在裴凛把他抓起来丢出去喂丧尸之前迅速起身，手脚仍有些发软，懊恼又急促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裴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也不是第一次了。”
　　时启：“？”
　　听不懂。
　　“你很冷？”下一秒，裴凛却是制止了他准备远离的动作，捞起他的手腕，冰凉极了。
　　时启还穿着他从裴凛柜里的随便拿的黑衬衫，布质硬挺冰凉，但裴凛的体温却那么高，他打了个颤，逞强地说：“还行。”
　　裴凛“嗯”了声，又说：“还看吗？”
　　现在说不看，岂不是坐实了他胆小这一点？时启顿了顿，硬着头皮说：“看。”
　　裴凛放开他，时启又往旁边挪了挪，但没挪太多，裴凛就像一个火炉，他偷偷烤一烤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这部片子几乎全程高|潮，哪怕时启闭着眼睛也能听到源源不断的啃食声，仿佛近在咫尺，反而更吓人，他只得不停地吃糖，借机减缓自己的恐惧。
　　等这部片子结束，时启长舒了一口气。
　　裴凛绝对是故意折磨他！
　　但也没办法……他的弱点太明显了。
　　“那我先去睡了。”灯一亮，时启飞快说完，便进了卧室。
　　裴凛没说什么，倒了杯水喝，又看了会文件，这才进了卧室。
　　他立刻听到了故作平静的呼吸声，看来某人正在装睡。
　　裴凛一开始，是打算和祁识看一场电影，据说普通人谈恋爱都会这么办。
　　但同时，他还想借机测试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害怕丧尸。结果竟然是真的。
　　害怕可以装，但不可能装得那么逼真。尤其当闪电劈下来那一刻，裴凛胸口被人狠扑一下，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却感觉到祁识在瑟瑟发抖。
　　……还真是胆小。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成为卧底么？
　　裴凛头一回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裴凛上床后，按照以往的作息，平静悠长地进入了睡眠。
　　但没过几分钟，窸窸窣窣的声音促使他立刻醒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余光朝旁边一瞥，某个装睡的人正带着被子慢慢吞吞地朝他挪过来。
　　……要做什么？
　　裴凛心中警惕，倘若这人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或者手|枪，他就可以当中缴械，铁证如山。
　　裴凛并不担心被伤到，他的异能比其他人想象中都强大，可以在瞬间电死一头牛。
　　时启离他越来越近，裴凛指尖微微上抬，等了两秒钟。
　　下一刻，他的手臂被人抱住了。
　　裴凛：“？”
　　隔着一层被子，动作停住了。裴凛等了一会，不见他行动，便又困了。又过一会，他怀里一沉，多出来个人。
　　某人在夜里鬼鬼祟祟，磨磨唧唧挪了半天，居然就是为了靠进他怀里。


第199章 
　　大概是因为头一天晚上看了恐怖片的缘故， 梦里都是一群面目狰狞想要咬他的丧尸，就在即将被丧尸抓到的瞬间，时启惊醒了。
　　天还没亮。
　　清晨的空气潮湿冰冷， 即便只是探出一只手，都会被冻得立刻缩回被子里。时启窝在被子里趴着，感慨了一会还挺暖和的， 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被窝里好像……过于热了，而且身下触感怎么硬邦邦的？
　　抬头往上一看，时启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整个人几乎都攀在了裴凛身上， 被子也被他全挪过来， 沉甸甸地压在两人身上，裴凛的体温向来都很高， 被窝里暖烘烘的。
　　沉睡中的裴队长大概还不知道他被人压住了，一手还搭在时启的腰间，时启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轻手轻脚地， 缓缓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相这么差，可能是太冷了， 睡着睡着就滚进对方怀里， 要是被发现，指不定就被裴凛丢出去喂丧尸了。
　　是的， 裴凛吓唬人的确有一套，他精准地掌握了时启的弱点，但重点不在“喂丧尸”， 而是在“丢出去”。
　　时启很怕裴凛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基地， 那他就没办法做任务了。
　　他先是把裴凛的手拎起来，一点点放到一旁， 这期间屏气凝神，还得时刻注意裴凛是否醒来。
　　裴凛睡得很沉，这时候他那副英俊面容的锋芒与锐气消散不少，穿着黑T恤看起来反倒更像个大学生一般。
　　挪动的时候，时启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什么，一脸的惨不忍睹。
　　男人嘛，早上都会……咳咳。
　　裴凛肩宽腰窄，没想到那方面也很厉害呢，不愧是攻略对象。时启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不小心手滑了下，按了下去。
　　时启：“……”
　　他立刻飞快地带着被子离裴凛十米远，迅速把自己埋进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秒、两秒……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诶，可能是他想多了，也许裴凛根本就没醒呢？时启悄悄探出头来，朝外面看了一眼，裴凛果然一动不动地躺着，似乎还在睡着。
　　时启一颗心收回肚子里，好了，忘记刚才的尴尬，既然天还没亮，那就再睡一会吧。
　　没有了裴凛的被子温度迅速降低，时启把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还是感觉热气跑光了。
　　时启迷迷糊糊了一会，便听到身边有动静，裴凛醒了。
　　这下时启更得装睡了，结果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留下裴凛一个人，对着时启咬牙切齿。
　　裴凛今天晚上其实也怎么睡着，毕竟有个大活人就躺在自己胸口，裴凛把人推开过几次，完全没用，这人睡着睡着就自己滚回来了，裴凛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经过昨天晚上的煎熬折磨，今晚的裴凛已经不会对时启突然的动作一惊一乍，但时启早上醒过来试图挪开的时候，裴凛还是醒了。
　　他没有动，闭着眼睛，想看看这家伙打算做什么。
　　结果下一秒，裴凛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裴凛，一个年仅二十四岁血气方刚的年轻大小伙子，就在这天的大早上失去了贞洁。
　　而始作俑者在做完这种穷凶极恶的事情之后，竟毫不在意，抱着被子再度呼呼睡去，留下裴凛独自一人面对残酷的现实。
　　裴凛从来没考虑过任何男女关系，或者男男关系。他天生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更何况末世一来，谁还有兴趣谈恋爱？
　　加上平日里做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得使用异能，异能耗尽之后，便再无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虽然平时也有人毛遂自荐，但裴凛丝毫不起兴趣，哪怕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可能还没有一个丧尸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这个人……
　　裴凛原本可以在第一时间锁住他的手腕，严厉警告他不准有多余的行为，然而却下意识地选择了装睡。
　　装睡。
　　这种事情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不意外，但发生在裴凛身上，就显得特别奇怪了。
　　等裴凛进了浴室，在冬天的早晨开了冷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露出了狼一般凶狠的眼神。
　　祁识，给我等着。
　　你现在对我做的事情，之后我都会报复回去。
　　时启睡了个回笼觉，这段时间理应是异能者的训练时间。他们需要每天锻炼体能，异能强了，异能才能更强。
　　但时启是个无异能者，又和裴凛住在一块，谁也不敢多管闲事，于是他舒舒服服地睡到了早饭时间。
　　醒来时裴凛自然不在，床铺已经冰凉了，时启缩在被子里，看外面，居然已经飘起了小雪。
　　昨夜风雨交加，雷声大作，先是下了场雨，又是下雪，温度便骤降了，也难怪睡着睡着感觉很冷了。
　　但这种天气变化对于末世来说，是很奇怪的。毕竟现在还没到下雪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天气无常，时启在吃早饭的时候，便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虽然都有丧尸和异能了，就算六月下雪十二月夏天也不特别，但大家仍旧是一脸凝重的表情，谁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食堂今天推出的冬季套餐，不再是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和喝一口冷掉牙的冰水，变成了带着点咸味的肉汤和松软的面包。
　　不得不说，这样的待遇在末世里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豪华了，也难怪大家都想进入B基地，为裴凛卖命。
　　时启喝着汤，就看到池医生依旧风度翩翩，身穿白大褂，在领饭口打了汤，随后看到了时启。
　　“早上好。”池无谬坐在时启的旁边，温和道，“昨晚睡得好么？”
　　“挺好，就是有点冷。”时启不好意思说，他靠着裴凛的时候挺暖和，离开了顿时就变成冰窖了。
　　“今天气温大概会降到零下。”池无谬看向窗外，“很快，大雪就会将这座城市封住，快进入冬眠模式了。”
　　“……冬眠？”时启疑惑地说。
　　“嗯，这里的气候会变得非常恶劣。”池无谬道，“好处是丧尸也会失去行动能力，坏处就是，我们没有足够的保暖设备，而大雪会把路封死，哪怕是开车也很难离开这里。”
　　时启一怔。
　　居然会这样吗？
　　“物资也会紧缺。”池无谬道，“你玩过一款叫做《末日求生》的小游戏吗？冬天时没办法外出，只能依靠囤积的物资生活。”
　　时启点头，心里则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如果大雪封路，那么之后他拿到文件，该如何离开这里？
　　总不能一直等到冬天结束吧？
　　“祁识——你是作战部的吧？裴队让我来通知一声，今天要早点出任务，提前十分钟在楼下集合哦。”有人走过来道。
　　时启说了句“好的”，加快了速度。
　　池无谬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看时启吃太快被噎着，道：“慢点吃，大不了可以不去。”
　　“那可不行。”时启嘟囔道，“裴凛会把我丢出去喂丧尸的。”
　　池无谬一笑，道：“他吓唬小孩的借口，你也相信？”
　　“什么？”
　　“基地里总有些调皮的孩子，父母每次都和他们说，如果你们不听话，就会被裴首领丢出去喂丧尸。百试百灵。”
　　时启：“……我可不是小孩。”
　　他也不觉得裴凛对他说那种话是吓唬他，一旦发现他是卧底，裴凛绝对会这么做。
　　池无谬笑着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你有冬季的衣服么？”
　　……他衣柜里只有两件夏天的单薄衬衫，唯一起点保暖作用的，还是池无谬借给他的睡衣。
　　池无谬见时启摇头，道：“新的冬衣怕是还没做好，你可以先穿我的。”
　　时启眼睛顿时亮了：“可以吗？！”
　　池医生真是个好人啊！比裴凛好一万倍！
　　裴凛今天早上也着实挺忙，天气突然变化，各种事宜都需要准备，人员增减，物资囤积，之后的计划全都需要改动。好不容易忙完了手头的事情，裴凛来到餐厅，就看到祁识和池无谬面对面坐着，祁识眉飞色舞地和池无谬说着什么。
　　看起来真令人不爽。
　　裴凛面无表情地领了饭，坐在不远处，观察这两个人，随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两个人的关系，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裴凛和池无谬认识以来，就没见他和其他人深交过，向来都是淡淡的，点头之交罢了。
　　就连裴凛也并不特别了解池无谬，但他并不在意。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他理解。
　　可祁识仅仅用了两天关系，就和池无谬混熟了，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池无谬脸上还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
　　这卧底着实有两下子，连池医生都快被他策反了。
　　裴凛一边想着，又想到早上的事情，顿时就更不爽了。
　　——明明我才是掌权的那个人，你不讨好我，光讨好池无谬有什么用？讨好他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么？
　　时启和池无谬聊着，就感觉到一股带着明显盯着他看的眼神，他回望过去，发现是依旧一脸紧绷，仿佛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裴首领，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喝汤，不禁一惊。
　　裴凛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他完全没注意到。
　　时启一想到早上的事情，便有些心虚，不敢面对他。于是三下两口吃完了面包，催着池医生去他房间里去了。
　　裴凛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怎么，还要一起离开？怎么不牵着手去卫生间呢。
　　裴首领心情愈发不爽，直到楼下成员集合，他看到祁识穿着池医生的冲锋衣，这种古怪又不舒服的情绪到达了极点。


第200章 
　　这次因为把时启算了人头， 因此车上空余出一个位置，时启刚上车，便听到后面有人喊他：“祁识， 来坐这里呀。”
　　后排有位置，裴凛身边也有空位。时启正犹豫着，裴凛却已上车， 道：“磨蹭什么？进去。”
　　时启只得往里挪了个位置，裴凛关上门，车门隔绝了大部分的寒气， 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 裴凛道：“开车！”
　　大雪伴随多雾天气，因此车速也随之减慢， 这次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并不太远，只是五公里以外，但那个地方稍微有些特殊。
　　“待会都注意些，除了丧尸之外， 可能还会有其他基地的人在那里，注意警戒， 不要伤及无辜。”裴凛冲后面的人道。
　　大家齐声应了， 只有时启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为什么还会有其他基地的人？”
　　裴凛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的，但难得耐心对他解释了起来：“那里离A基地近， 偶尔会碰到那边的人，遇到了也不必紧张，当他们不存在就行了。”
　　——A基地的人？！
　　这么说来， 他很有可能遇到“自己”曾经的朋友或者同伴或者……
　　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卧底身份， 就很容易露出破绽。毕竟在裴凛的问话里，他曾经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没有去过A基地， 也不认识他们其中的任何人。
　　时启听到这句话神经紧绷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任务面板推送了一条任务信息。
　　——日任务——
　　请尽量减少与A基地的人碰面，其中有你的熟人，守住身份，不要暴露。（未完成）
　　奖励：抽奖券x1
　　失败惩罚：抹杀
　　时启：“……”
　　他是不是中了乌鸦嘴buff？想什么来什么。
　　车上为了省油，并没有开暖气，车内如同冰窖一般，里面外面一个温度，但异能者们并不太怕冷，他们的身体素质都经过一定的加强。
　　例如裴凛，他依然穿着那薄薄的，并不能抵御风雪的作战服，拉链随意扯下，还挽着袖子，一点也不怕冷。
　　火系异能者甚至热得开了窗户，对着寒风呼呼地吹。
　　反观时启，裹着冲锋衣仍旧手脚冰凉，脸上毫无血色，冰白一片，在冰雪的袭击之下，单薄得像一片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纸。
　　这时候他回忆起躺在裴凛身上的温暖体温，真的很羡慕当时的自己。
　　如果可以继续趴在他身上就好了，那该有多暖和啊！
　　要不今天晚上，等裴凛睡着了，再悄悄地……
　　时启正思考着以下犯上的大胆计谋，裴凛已冲开着窗的火系异能者说：“窗户关上。”
　　“太热了。”那名异能者直冒汗，他的异能最近有所波动，经常会热得发烫，或许和气候变化也有关系。
　　“就让他开着吧，我们不冷。”那几个异能者纷纷道。
　　他们都是人高马大的青壮年，即便是气候骤减，也没有太大影响。
　　“祁识，你很冷吗？”异能者热情道，“要不然坐我们这儿吧？我们给你挡风，很暖和的！”
　　时启那一刹那居然该死地心动了。
　　寒冷实在无法抵御，冷到极致，灵魂都在发颤，头也昏昏沉沉的，等会还要打丧尸，这样肯定来不及逃跑。
　　时启想着，但从这里跨到后座也很麻烦，得先把座椅放平，然后再……
　　裴凛啧了声，道：“你们后面还开着窗户，是想冻死他吗？——过来。”
　　有好几秒钟，时启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凛挑眉看他。
　　“真……真的可以吗？”时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裴凛道：“不来就算了。”
　　时启二话不说，立刻嗖嗖挪了座位，刚一靠近，他都能感觉到这人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变暖和了，怎么能这么暖和啊！
　　时启简直说不出第二个描述此刻感受的词汇，再想想就是，幸福！
　　他瞅了瞅裴凛的肩膀，胳膊，最后觉得还是他怀里最暖和。
　　可裴凛如果不让他靠怎么办？虽然这样已经很好了，但谁不想离火炉更近一点呢？
　　“我能抱你吗，裴队？”时启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看上去不要那么垂涎三尺。
　　裴凛的回应是简单粗暴地把他摁进自己怀里：“不要废话。”
　　哇——
　　好温暖啊！
　　时启顿时心花怒放，裴凛真的像一个非常优质的大型炉子，挨着也不会烫伤，反而暖融融的，加上他每天都洗澡，身上也没有奇怪的味道，只有淡淡的薄荷香气。
　　手感绝妙，温度正好，除了脾气不大好，但都还能忍。
　　裴凛不知道怀里的人为什么跟小狗似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额头爆出青筋，这是找奶喝呢么？！
　　“裴队，你真好！”时启蹭了半天炉子，才想起来要和炉子表达一下谢意，结果裴凛的表情就介于一种嫌弃生气与自得满意之间的表情了。
　　从来没有人因为这种事情感谢过他。裴凛总觉得有些奇怪，斜觑时启一眼：“不冷了吧？”
　　“嗯嗯！”
　　“冲锋衣暖和吗？”裴凛又问。
　　时启：“当然还是你更暖和啦。”
　　这还差不多。裴凛的自尊心得到了诡异的安慰。
　　池无谬的衣服怎么比得上他？
　　不对，他为什么要和池无谬的衣服作比较，可比性在哪里。
　　裴凛正想着，听时启又问道：“那……裴队，你能……”
　　后面几个字突然变得很小声，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但裴凛也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时启说完一遍，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可以吗？”
　　裴凛怎么知道他说的什么，随口“嗯”了声。
　　反正以这人的胆子，也提不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结果下一秒，这人迅速、飞快、且愉悦地拉开他的作战服拉链，继而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亲密地抱住了他的腰。
　　啊，只穿着T恤的身体更暖和了，已经不能更近了！
　　时启非常满意，他现在一点也不冷了，除了这个姿势有点羞耻，但后排的人也看不到，所以无所谓了。
　　裴凛瞳孔剧烈震动。
　　祁识，你，刚才问的是这个？
　　他就不该答应。
　　……已经答应了，现在反悔，有损他作为首领的威严。
　　可两个大男人在车里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也有损他作为首领的威严。
　　打量片刻后，时启把脸也贴了上去，主打的就是360度无死角亲密接触。
　　裴凛：“……”
　　一脸麻木。
　　他就不该看这小子可怜，一时心软。
　　一失足成千古恨。
　　车子在风雪交加中磕磕绊绊地到了目的地，裴凛依旧是最先下车的那个，但裴队长下车时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姿势。
　　车后排的异能者冲时启抱歉道：“等会回去不开窗了，你肯定冻坏了。”
　　时启道：“还好啦，不太冷！”
　　然后一出车门，被寒风冻得打了个哆嗦。
　　这次他们来的仍然是一家大型超市，但这家超市的丧尸似乎不是很多，因为经常有人来这里，丧尸也被清扫得七七八八，零星几个也因为风雪天气而行动迟缓。
　　商场做过保暖墙，进去之后，反倒不太冷了，生活用品拿得七七八八，裴凛分两组，一组在一楼拿生活用品，另一组上楼拿食物。
　　时启自然是分到裴凛那一组了，不过超市实在很大，大家便每个人分一个货架，时启分到的则是最里面的货架。
　　“喜欢吃什么，就多拿一点。”裴凛说。
　　时启凑过去一看，发现是卖糖的货架：“……”
　　他倒也没那么喜欢吃糖。
　　糖已经不多了，时启很快就出来了，裴凛在他隔壁，时启正要走过去，便看到裴凛的对面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半靠在货柜，低垂的眼眸色极淡，犹如冰雪剔透，下颌线优雅好看，透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淡感。
　　但他的手里却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那玩偶有些大，必须两手抱着才能拿稳，那修长骨感的手指落入雪白的兔毛之间，反差极大。
　　然而令时启脚步霎时顿住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而是因为在他与那双冰蓝的眼瞳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冷淡的年轻男人身旁展开了人物面板。
　　[可攻略对象：闻庭雪]
　　身份：你的朋友
　　年龄：24
　　身高：1.86m
　　性格：冷淡矜贵，其余待解锁
　　喜恶：喜欢和单纯的人交朋友，其余待解锁
　　好感：60（祁识……是我的好友）
　　闻庭雪……这个名字，果真与这个男人的气质非常符合。
　　“今天是因为天气原因，所以需要……”裴凛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闻庭雪的目光落在了一侧，随后嘴角微微挑了起来。
　　“祁……”
　　“裴队！我拿好了！”时启快步走过来，打断了闻庭雪即将说出口的话，“咦，这是谁？”
　　时启实在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的朋友，倘若被裴凛发现异样，那他的任务就完蛋了。
　　裴凛的确感觉到了某些诡异，但闻庭雪唇角的笑意一瞬而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他注视着时启，那双淡色瞳里带着些探究。
　　裴凛说：“这是A基地的人，是谁和你没关系，都拿完了？”
　　时启说：“薄荷糖没拿，我不喜欢吃。”
　　裴凛：“……我喜欢，再拿一点吧。”
　　时启“哦”了声，转身离开了。
　　“基地招新人了。”闻庭雪看着时启的背影，道，“什么异能？”
　　裴凛说：“没异能，就是普通人，你在A基地见过他吗？”
　　闻庭雪慢条斯理地顺了顺兔子柔软的毛，又揉了揉他的耳朵，裴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玩偶了，还特意在超市里拿一个走，这种东西在裴凛看来就是浪费空间。
　　“没见过。”闻庭雪道，“看着眼生。”
　　“不过，倒是挺可爱的。”闻庭雪喃喃道，“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第201章 
　　游戏外。
　　王振看了眼游戏记录， 显然有些不耐：“这小孩为什么还在游戏中？”
　　“它很警惕，你这么快让他死了，只会让结果变得更复杂。”阿塞达皱眉道， “已经在捕捉中了，也没必要一定让他死了。”
　　“太慢了。”王振道，“庄臻迟早会发现异样， 到时候他来了，你能挡得住他？”
　　“失去了外星灵魂的普通人类，不足为惧。”年轻男人嗤笑一声。
　　王振站在操作机前， 脸上表情阴森， 他抬手做了一步操作：“即使他是人类，你也照样打不过他， 他的力量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投入棋子]操作成功。
　　屏幕的光打在中年男人的脸上，晦暗不明的光线令他看上去疯狂极了，他缓缓道：“在失去了皮囊与灵魂的情况下，他是决计认不出他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再添一把火， 快些结束吧， 我已经等不及了。”
　　游戏内。
　　“最近丧尸暴动的现象频发，普通异能者应付不来。”裴凛道， “A基地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都有。”闻庭雪道，目光落在了架子上突兀出现的便签本上，这大概是末世前谁打算买， 结果没有带走， 落在这里了，一旁还放着中性笔， 闻庭雪似乎起了兴致，随手撕了张纸，在上面勾勾画画起来。
　　裴凛没在意，闻庭雪以前是画家，看到纸笔就想画点什么，他低声道：“A基地派过来的几名卧底，你清楚具体情况么？”
　　闻庭雪漫不经心道：“不清楚，你知道的，我不管这方面事情，怎么了？”
　　裴凛说：“我需要名单，这周内你去查，尽快给我，人数，名字，以及目的。”
　　闻庭雪悠悠道：“你以前不都喜欢自己抓人，说比较有成就感吗？”
　　“有一个人，”裴凛说着，又顿了顿，“我怀疑他，但他的情况有点特殊。”
　　他将头发朝上捋，又想起来刚才在车上，对方整个人埋在他身上时的感觉，温热的呼吸与冰凉的手指，那是他第一次感觉事情似乎正在朝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进行。
　　想来无往不利的裴凛，居然开始不知不觉地沉迷在暴风雪之中的温暖了。
　　但耽于情爱只会迷失双眼，裴凛已经有些急躁了，他想尽快得到确切的结果，以免温水煮青蛙，最后被煮的那个是他自己。
　　闻庭雪看着裴凛心不在焉的表情，眼神没有变化，他垂下眼睫，忽然道：“是不是卧底，都不重要了，毕竟我们还有另外的计划。”
　　“那个计划一旦实施，其余的事情都不再是阻碍。”
　　“那个计划……可你还没有确定，污染源是不是来自那里。”裴凛立刻道，“不要冲动！”
　　闻庭雪淡淡道：“放心，我不是你。”
　　薄荷糖放在后面的架子上，只有一盒了，时启一心两用，试图听听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他们声音太小，时启什么也没听见。
　　裴凛从后面出来就看到了竖着耳朵认真偷听的时启，他突然有点想笑，但时启看了过来，他立刻扯平嘴角，道：“好了没有？”
　　“还有一盒。”时启一边说，一边好奇道，“刚才那个人……”
　　闻庭雪从另一旁走了过来。
　　时启就不说话了。
　　糖果货架上空空荡荡，闻庭雪抱着兔子玩偶，瞥了一眼，带着些许失望的表情。
　　“薄荷糖，没有了啊。”闻庭雪缓缓地说，时启一怔，道，“你也喜欢吃薄荷糖吗，我这里还有，给你，呃，一半？”
　　裴凛扬了扬眉，看着时启苦恼地处置糖果。
　　闻庭雪却只捡了一颗糖，目光划过时启的脸颊，带着些若有所思，又道：“你喜欢吃哪种糖。”
　　时启以为闻庭雪在询问他的意见，想了想，带着些紧张道：“这个柠檬味的硬糖还挺好吃的，酸酸甜甜。”
　　闻庭雪点点头，从时启掌心取了一小把糖果，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时启手心的皮肤，带着轻微的痒意：“谢谢，你想摸小兔子吗？”
　　时启：“呃……好啊。”
　　他轻轻摸了摸兔子头，又摸了摸长长的耳朵，白茫茫软绵绵的，像云彩一般，的确很好摸，但这种玩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太奇怪了？！
　　似乎看出时启的窘迫跟尴尬，裴凛终于开口道：“行了，我们该走了。”
　　时启终于松了口气，在这里遇到熟人就算了，暴露身份事大。但裴凛……应该没注意到吧？
　　正要走，没想到裴凛在闻庭雪抱着的兔子身上扫了几眼，突然又问：“你这玩偶，暖和吗？”
　　闻庭雪诧异道：“什么？”
　　“能不能借他用用？”裴凛指了指时启，“他穿的有点少，车上冷。”
　　闻庭雪似乎有些犹豫，看向时启。时启连忙摆手：“我其实也不是……”很需要。
　　毕竟他还有裴大暖炉。
　　闻庭雪却将兔子递给他：“送给你了。”
　　“这不好吧？”时启推辞道，“这是你很喜欢的东西……”
　　“只不过是替代品罢了。”闻庭雪轻飘飘地道，“如果想谢我的话，改日来A基地玩吧。”
　　时启：“……”
　　时启只得接过那个玩偶，他冲闻庭雪抱歉地一笑，追着裴凛离开了。
　　他手里有一张纸条——他刚才摸兔子耳朵的时候摸到的，还以为是商标之类的东西，趁机又塞了回去。
　　外面风雪还没有停，大家上了车，后排的人特意把窗户关上了，车子疾驰起来，大家今日也收获满满，加上没有丧尸来坏事，有人感慨道：“冬天可真好啊，打丧尸都容易多了。”
　　时启抱着兔子——这玩偶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明显看上去很精致，也比一般的玩偶要暖和，他靠着巨大兔玩偶，居然也不怎么冷了。
　　时启不用再抱着他来，裴凛则是松了口气，开始感激起闻庭雪的玩偶，但看时启一脸舒服地抱着玩偶，他心里却不知不觉又升起了某些酸溜溜的胜负欲。
　　——就这么一个毛绒玩偶，里面顶多放了些棉絮充斥物，外面的毛都是人工纤维，能比得上我？
　　意识到自己产生这种离谱的想法，裴凛真想对着自己脑子来一下。
　　妈的，他和一个玩偶比什么。
　　车后面的人开始扒拉零食，转了一圈，最后到了裴凛手里。裴凛翻了翻，头也不抬道：“泡椒凤爪吃吗？”
　　“不吃，”时启说，“太辣了。”
　　裴凛又翻了翻：“酒心巧克力？”
　　“不吃，”时启说，“太甜了。”
　　“咸麻花？”
　　“不吃，”时启再次说，“太干了。”
　　“……”
　　裴凛停下翻零食的动作，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谁要是跟你谈恋爱，都养不起你。”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在末世里算是可以饿死自己的了。
　　时启假装听不出裴凛语气中的嘲讽，谦虚道：“我吃点压缩饼干就行啦。”
　　这么一说，又让裴凛想起他和池无谬头挨着头肩碰着肩共吃一桶红烧牛肉面的那幕了。
　　压缩饼干有什么错？它不就是压缩过头了么？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
　　裴凛决定把“禁止拿红烧牛肉面”这一条加到餐厅规则里面去。
　　回到基地，裴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催人赶快把冬衣整理出来，时启整天穿着池无谬冲锋衣在他面前晃悠，实在惹人心烦。
　　时启接收到了裴凛好感度上升二十点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又降了五点。
　　完全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就是，男人心，海底针？
　　这次分物资，时启只拿了一罐柠檬糖，他对其他东西不太感兴趣，而且他发现，裴凛房间里有个小冰箱，里面存了些零食，裴凛又不怎么吃，时启没事了可以拿一点来吃。
　　回到基地，又来了一批难民，裴凛忙得脚不沾地，时启则进了卫生间隔间，将纸条抖出来一看：
　　有需要请联系我
　　——庭雪
　　底下还有一串秘密通讯频道号。
　　闻庭雪的字迹干净漂亮，就和他这个人一般，每个字符都带着精致冷淡的意味，然而就在这张纸条的开头处，却是画了一个简笔的可爱小兔子。
　　闻庭雪……这个人，对他的好感度还挺高的，而且今天明明认出了他，却在得到讯号的那一刻心领神会，立刻作出了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好像也很聪明。
　　和他的关系应该也不错。
　　时启把通讯号记下来，纸条却不舍得丢掉，他喜欢上面的小兔子图案，想了想，留了下来，打算等会塞回兔子耳朵里。
　　看裴凛那么嫌弃玩偶的样子，想必也不会乱碰吧。
　　时启正打算起身离开，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诶，你听说了没有，基地外来了个人，首领连手里的工作都丢下了，立刻去接那个人，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裴凛的朋友？
　　时启一怔，又听那个人说：“我知道，刚建B基地的时候，那个人还是基地的三把手呢，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离开了，这再回来，首领看起来高兴得不行，还说要举办一场接风宴呢。”
　　“好像是叫……时启吧？”
　　突然间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启，准备开门的动作一顿。
　　“首领以前对他真的很好，吃的用的都是最顶级的，以前好到能住一间房呢！”
　　“诶，可司机不是说，首领现在很喜欢祁识吗？连坐车里都要搂搂抱抱的？”
　　“那可不一样，兄弟如手足，情人如衣服，我看那个祁识，很快就要灰溜溜地滚咯。”
　　“情人如衣服”是什么鬼。
　　时启出了卫生间，透过窗户往楼下看，裴凛果然在下面，与一个人说话。
　　那人个头只到裴凛肩膀，一头黑发，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就很……
　　很像他。
　　时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时启，那自己又是谁？！


第202章 
　　时启：“系统？”
　　系统：“亲爱的玩家， 你有什么问题？”
　　时启：“我才是时启啊。”
　　系统：“是呢。”
　　时启：“……所以，他是谁？”
　　系统：“他是游戏角色，无需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虽然隔得很远看不太清楚， 但眼睁睁看着第二个自己出现在面前，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
　　不过，他现在这幅模样， 真的与他自己完全不一样，即便是熟悉的人也认不出来。
　　从自己进入这个游戏以来，不但名字改了， 模样也大变， 这个系统也不太一样，失败了会被抹杀， 难道是那个叫王振的人黑进系统，改变了某些参数？
　　可他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他现在这样，好像是很担心自己被什么人认出来。
　　“它为你开了绿色通道。无论你做什么，它都会喜欢你的， 但现在就不同了。”
　　“它不会认识你，你将会见到最真实的它。”
　　这句话突然间浮现在时启耳边， 那时候他仍在熟悉陌生的游戏环境， 并未怎么在意，可现在想想， “它”是谁？如果以常规意思来理解的话……
　　好像就是游戏里的攻略对象。
　　如果改变了姓名和容貌，那他还能被认出来吗？
　　时启不确定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他的通讯器震动一下， 秘密通讯频道收到了新信息。
　　请在接风宴上灌醉裴凛， 得到文件详细位置。
　　——黑鹰
　　时启睁大眼睛，黑鹰你……是认真的吗？
　　这任务也太难了吧！
　　不过黑鹰得到消息的速度比他还快， 看来他刚才听到的是真的了。譬如裴凛和“时启”关系不错，还要为他准备接风宴。
　　到底是怎么个不错法？这家伙以前真的是直男吗？时启表示怀疑。
　　下一秒，任务栏一亮。
　　[日任务]
　　请完成“黑鹰”交付给你的任务：灌醉裴凛，得到文件位置。
　　奖励：抽奖券x1，随机对象的秘密纸条x1
　　失败惩罚：抹杀
　　时启两眼一黑，救命，他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裴凛，何况以他的酒量，他真的能够灌醉裴凛吗？
　　时启下楼，大厅里闹哄哄的，全是人，有一批新的难民进来了，正在门口接受检查，而裴凛和“时启”站在一旁，正在聊天。
　　“最近还好吗？B基地现在已经越来越大了呀，看来你管得很好。”黑发少年笑着道，“很久没见，还有些想你呢。”
　　裴凛说：“还行，你打算去哪儿？”
　　黑发少年的表情一僵，道：“还没想好呢。”
　　“哦，那你可以在这儿住几天，但过几天暴风雪就不好离开了，最好还是尽快走。”裴凛道。
　　黑发少年默了片刻，道：“你不想让我留下来了吗？”
　　“当初不是你说要走吗？”裴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时闻……还挽留过你，你还是走了，既然这样，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在这里待几天，但是马上入冬，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怎么会这样？“时启”内心一阵诧异，按道理来说，裴凛看到他的样子，不应该产生好感，之后依依不舍地挽留，最后忍不住和他告白么，为什么他的表现这么冷淡？！
　　“时启”进入之时，便已埋下了一条新的故事线，游戏内人物的记忆随之刷新，在裴凛的记忆里，他应该是多年暗恋的大学室友，因为末世到来，三人组建了B基地，但因为理念不和，“时启”带着一些人独自离开寻找新地方，许久未见，再一次看到他的裴凛，只觉心中激情澎湃，无法自抑……
　　“祁识，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裴凛的视线落在了另一处，皱眉道，“外套也不穿，等会冻感冒了没人管你。”
　　时启只不过是在人群里多看了那个“假时启”几眼，不料裴凛眼睛太尖，一眼就看到了他，只得讪讪挠头，走出来，故作好奇道：“他是谁啊。”
　　裴凛道：“以前大学的舍友。”
　　就这么简单一句，没了。
　　时启一懵：“那他……”
　　裴凛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时启身上：“行了赶快回去，看什么热闹呢。”
　　裴凛穿一件黑T恤站在寒风里也丝毫不冷，时启被他催着，无奈只得先回去。
　　“他是谁呀。”假时启也故作好奇地问了句。
　　“他是……”裴凛正想说，然而他心念一转，道，“嗯……我最近交的男朋友。”
　　“男……男朋友？”假时启一愣，话里带着些结巴，不可置信地说：“可你不是直男吗？”
　　裴凛的人设就是个大直男，虽然他不恐同，但也不会尝试，因此这么多年才未曾宣之于口，怎么一转眼，裴凛就已经变成了给？！
　　裴凛却不知道假时启现在有多郁闷，说：“那也得看人吧，我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是男的。先进去吧，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说。”
　　裴凛向来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对于他而言，兄弟就是兄弟，不可能成为恋人或者其他关系，而已经决定离开他们自立门户，裴凛也不会再自作多情地把人家看成亲人，所以基地里的秘密以及祁识的身份，没必要让外人了解。
　　而祁识最近住他屋里，说是普通朋友也不好解释，倒不如撒个谎，一了百了。
　　然而裴凛这么一搞，假时启原本准备好的耽美兄弟情剧本直接五马分尸，毁了个面目全非。
　　时启回到大厅，里面的人已经开始自发地安排宴会厅了，时启也被人拉过去，和他一起铺桌布。
　　那人正是对时启很有好感的异能者，时启便说：“这么隆重吗？”
　　那异能者笑道：“是的啊，首领以前可喜欢时启了，天天都要待在一起，这下又遇到了，首领肯定要把人留下来，而且时启对以前的异能者也很好，就是他带着很多异能者来到这里，接风宴是不能少的。”
　　时启想了想，又说：“那你觉得首领喜欢那个……时启吗？”
　　“那当然了！”异能者说，“我甚至觉得首领暗恋他！不信你就等着看吧，没有多余房间，首领今天肯定要和他住一起。”
　　时启：“……”那我走？
　　时启看了眼裴凛的好感度，很好，负二十，还没有回正，这么看来，他大概也不需要攻略裴凛了，反正他也不喜欢他，等会就去收拾东西，住池医生房间也不错。
　　裴凛让假时启先进去，自己则是去看难民情况，这批难民人数不多，也有抱着小孩的女人，裴凛没有嫌弃，检查之后就让人进去了。
　　在末世里，女人和小孩通常不被基地接收，见这么容易就通过了，那几人连连鞠躬：“谢谢您！”
　　裴凛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但能救一个是一个，他也不觉得这是浪费物资的行为。
　　虽然环境恶劣，这也不是泯灭人性的原因。
　　整顿完人员，裴凛刚一进大厅，便震惊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准备接风宴啊。”底下的人齐声道，“他回来了，首领你一定很高兴吧！”
　　裴凛压根不记得自己下达过这种命令，什么接风宴？他压根没有这么想过，只当别人是暂住房客罢了。
　　“不需要……”裴凛话还没说完，其他人就说，“时启在那里呢，首领你快去找他吧。”
　　裴凛被这群人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他找时启干什么？
　　裴凛扫视一圈，没看到祁识，不知道这家伙跑哪里去了，该不会又去找池无谬谈情说爱了吧？！他皱着眉，大步来到三楼，正准备翘池无谬房间的门，就看到祁识抱着自己的一摞衣服和被子出来了，看样子是打算离开。
　　“你干什么去？”裴凛疑惑问道。
　　时启的脸几乎被衣服被褥挡住了一大半，听到裴凛的声音，才艰难地从旁边探头出来：“给你腾位置啊，不然你让他住哪儿？”
　　裴凛更加迷惑了：“给谁腾位置，你说清楚。”
　　“就你那……旧情人。”时启刚才听别人呱唧呱唧说了一通，已经从裴凛和人家是好朋友，演变成裴凛对人家求而不得两个人分手，多年以后再次相遇，天雷勾动地火，爱得无法自拔。
　　裴凛太阳穴一跳：“你听谁胡说的，把东西放回去。”
　　“不好吧。”时启委婉道，“我不太想睡沙发。”
　　……谁让你睡沙发了？裴凛只觉得一股心火冒了出来，不但无辜，还有些憋屈。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外力将事情推向奇怪的地方，而这种感觉似乎就是在时启回来之后，情况变得不太对劲了。
　　“没事，我有地方睡。”时启正说着，池无谬房间的门开了。
　　池医生今天特地穿了一件风衣，衬得身姿颀长，风华绝代，看到时启，两人相视一笑，裴凛站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所以，祁识要住池无谬的房间？！
　　“不行。”裴凛三步并作两步，长腿一跨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目光冷肃，义正言辞道，“没人要住进来，你别乱想，把东西放回去，别让人家看笑话。”
　　“你那旧情人……”时启欲言又止。
　　裴凛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没有什么旧、情、人。”
　　时启眨眨眼，正在裴凛以为他相信了的时候，时启说：“好的，没有，只有暗恋对象，是吧裴队？”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玩爱在心口难开那套呢？喜欢就大胆追，大胆告白，祝你们有钱人终成眷属。”
　　裴凛：“……”
　　他眼睁睁看着池无谬接过时启的衣服，继而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嘭”地一声，房门关上，把不弱小但可怜无助的裴凛关在了外面。


第203章 
　　裴凛一身寒气地下了楼， 底下则是一片欢声笑语，裴凛找到副官，开门见山道：“谁说要办接风宴的？”
　　副官愣了一下， 道：“而不是……首领您之前说的么，他离开那天，您亲口说， 如果他再回来，您就为他准备一场接风宴。”
　　我说过吗？裴凛从某个犄角旮旯的记忆里找到了模糊的片段，顿时面无表情。
　　那时候他好像的确挺舍不得这个舍友的， 但现在再想想， 挺傻逼的。
　　副官很会察言观色：“而且马上入冬了，大家伙最近也没吃什么好的， 当做是入冬前的狂欢也行。”
　　裴凛摆摆手，他的确有这个意思，在末世里能活一天是一天，最近大家精神高压， 放松一下也好。
　　裴凛跟副官确定库存清单，时启则是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池医生， 你了解新来的那个人吗？”时启神色凝重， 倘若真是王振搞的鬼，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池无谬淡淡道：“裴凛喜欢他。”
　　时启一惊， 居然连池医生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
　　“你想听我这么说吗？”池无谬又补充了一句。
　　时启：“……池医生，你也会开玩笑啊， 哈哈哈哈真好笑。”
　　池无谬带着些探究的眼神看着时启， 时启有一种感觉，池医生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沉默了几秒， 他问：“今天出去后，有没有遇到危险？”
　　“今天没遇到多少丧尸，看来寒冷天气果然能抑制他们的行动。”时启说，“池医生，你吃糖吗？”
　　时启摊开掌心，让池无谬拿了几颗，自己也拆了一颗放进嘴里，顿了顿，又含糊道：“也不知道裴凛的酒量怎么样……”
　　时启不敢太明目张胆地问，目的性太强烈了，但他一想到这是强制性任务，又是头疼，又是紧张。
　　池无谬看了时启一会，说：“裴凛我倒是不清楚，但底下都是一群酒闷子，如果酒量不好，先吃一颗解酒药，不容易醉，之后也不至于过于头疼。”
　　时启眼睛一亮，解酒药！好方法啊！
　　池医生给了他一颗，时启便带着，打算感觉不对就吃一颗，他拿着药，底气都足了不少。时启打算下楼了，转头问池无谬：“池医生，你不下去吗？”
　　“我过会儿去。”池无谬冲他笑笑，“你先去。”
　　时启似懂非懂，点头：“那我先下去啦。”
　　关键任务，千万不能掉链子！
　　时启握拳，给自己打气。
　　看着时启离开房间，池无谬眼底的温和神情一点点褪去，变得冷酷起来。他从衣柜拿出一套黑色作战服，系上腕扣，戴上面具，垂下的黑眸中有着超乎理智的冷静，随后他来到墙壁一角，摸索着，开启了暗门。
　　时启刚到楼下，手腕通讯器消息一震，来自秘密通讯频道。
　　今晚请拖住裴凛，不要让他回自己房间，以防破坏任务进度。
　　——黑鹰
　　黑鹰很少会在同一天给他布置两条任务，时启看了几遍，他这个同伴该不会是已经溜进裴凛房间准备做些什么了吧？
　　不早点说，他之前住在裴凛房间，行动要方便多了。
　　时启停住脚步，找了个角落回复了消息。
　　好了，现在他的任务又多了一项，不但要灌醉裴凛，还不能让他回房间……那他把人带哪儿去？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裴凛文件放在哪里吧？
　　时启心里计划得很好，但等他找到裴凛，裴凛身边围了一圈人，他这种个头和体型在异能者中根本不能看，挤都挤不进去，更别提是和裴凛喝酒了。
　　时启：“……”
　　裴凛和假时启站在一起，大家都在和他们喝酒，搞得像新婚现场。时启一阵无语，独自去一旁吃了点东西。都不是什么名贵的食物，但从袋子里拆出来倒进盘子，显得像那么回事。
　　居然还有小杯的泡面，刚煮出来热腾腾的，大家都拿了纸杯去领，时启也领了一杯，老坛酸菜，味道似乎没有和池医生一起吃的那种面好吃。
　　托盘上有小蛋糕，还是提拉米苏口味的，时启又领了一小块，这比压缩饼干好吃多了。
　　不知道是谁往机子里放了磁带，悠扬浪漫的乐曲响彻全场，等时启好奇地逛了一圈后，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不行，不能再吃了。他还得腾出肚子和裴凛喝酒。
　　裴凛不知道已被灌了多少杯了，大家都很兴奋，他也不好不喝，也没在意身边还站着个笑容已经逐渐消失的假时启，他喝得微醺，皱眉想起了个人。
　　“祁识人呢？”裴凛自言自语道，“怎么不给我敬酒，这小子。”
　　裴凛左右一扫，正准备去找人，衣袖却被人拉住。
　　“裴凛，回来之后，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聊呢。”假时启道，“其实我之前离开，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可你又是直男，我们朝夕相处，我不忍心让你为难。”
　　裴凛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奇怪道：“那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干嘛？”
　　假时启咬着唇：“现在的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我吗？”
　　时启端着一杯掺了雪碧的酒走过来，就听到假时启对裴凛的告白，顿时好奇地站在一旁，想听八卦。
　　裴凛：“我什么时候喜……祁识！不要偷偷摸摸在那里躲着看热闹，给我出来。”
　　裴凛觉得假时启奇奇怪怪的，明明都知道了他有“男朋友”还和他说这种话，虽然裴凛没谈过恋爱，但他向来光明磊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抱歉，我想你对我可能不太了解。”裴凛客气道，“以前我当你是兄弟，从来没有多余的想法，以后也不会，是你想多了。”
　　说完，裴凛就去抓人了。
　　时启原想听一下裴凛是怎么回答，结果裴凛不知道怎么看到了他，这下热闹也不能听了，时启打算先跑，结果就被裴凛拎了回去。
　　“你跑什么？”裴凛嘲讽道，“刚才不是听得很起劲么？”
　　“谁听你了。”时启立刻反驳道，“我只是站在那里，不小心听到你们谈话而已，看你紧张的，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不会说话就别说。”裴凛只想把这人狠狠揉捏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他揪住时启的衣领，俯下身来，鼻尖蹭着鼻尖，正想威胁几句，却突然发现，近距离看祁识的时候，其实他还挺……好看的。
　　皮肤白皙细腻，金发带着自来卷弧度，眼睛则因为紧张眨个不停，睫毛卷翘卷翘的，嘴唇抿起来时自然带着些微笑的形状，因为刚喝了一点酒，淡红的唇上染了些许酒渍。
　　裴凛盯着那片水光，竟有些心火难抑。
　　看起来好像……很软。
　　如果直接亲下去，是不是这张嘴就不会再吐出那些可恶的话了？
　　时启则没有发觉裴凛内心的剧烈挣扎与旖旎情思，他看裴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只以为是他喝得太多，导致思绪迟钝，顿时松了口气。
　　“裴……裴凛。”裴凛身上的酒气浓重，时启皱了皱鼻子，把他推开一点，试探道，“来喝酒吧，我敬你一杯。”
　　裴凛的思绪被打断，他的呼吸猛然一滞，随后慢吞吞道：“好啊。”
　　他打算去拿酒，时启却道：“怎么能让首领亲自拿酒呢？我给你倒，等我！”
　　时启离开了，裴凛揉了揉太阳穴，再次抬眼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清明。
　　裴凛的酒量一向不错，千杯不倒，但能喝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在外，裴凛一向伪装得不错。
　　时启拿了个杯子，往里面混了不少酒，啤酒白酒各掺一点，比较容易喝醉。
　　他倒也不担心裴凛会喝出不对，毕竟裴凛那莫样看上去也离醉不远了。
　　这时系统突然提示：“裴凛的好感度目前正在上升，目前为五十。”
　　时启吓了一跳：“五十？！是真的吗？怎么可能！”
　　裴凛的好感度突然提了七十，时启觉得他大概是真醉了。
　　为了防止酒不够，时启又倒了两个大杯，一杯里面是他的雪碧加一点点酒，另一杯则是高浓度勾兑酒，他还得控制量，不能让裴凛直接睡死过去，要保留一定的神智。
　　裴凛找了把椅子坐下，目光微沉，不过在时启看来，这是已经呆滞的表现。他把酒杯放在裴凛面前，咳嗽一声，道：“首领，我敬你。”
　　裴凛默不作声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险些被其中的良苦用心给呛死过去。
　　——这什么玩意？这家伙是给他兑了多少白酒？白啤混喝，是真想喝死他啊。
　　小没良心的。
　　时启则是喝了一大口雪碧，好心道：“首领，你怎么不喝呢？”
　　裴凛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还真的又喝了一口，时启连忙说好话：“那个，首领，感谢你对我们的付出，如果不是你，哪有现在的好生活。”
　　裴凛扯起嘴角，说：“没有我，你不是还有池无谬吗？”
　　时启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一茬：“首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
　　裴凛猛喝一杯酒，冷漠道：“倒。”
　　时启连忙给他续上，见裴凛脸都红了，不免有些担心：“首领……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裴凛冷冷扫他一眼：“谁说我醉了，我酒量好得很。”
　　又猛喝一杯，这喝法把时启都看呆了，裴凛还要继续喝，时启一咬牙，把自己的雪碧酒倒给他：“这杯喝完，咱们就……”结束吧？
　　时启正琢磨着该把裴凛带到哪里去，裴凛吨吨吨又干完一杯，随后倒在桌上一睡不醒。
　　时启大惊：“首领，裴队？你醒醒啊。”
　　裴凛喝得太多，时启压根没办法把他抬上去。
　　“咦，首领喝多了？”旁边人路过，发现裴凛醉倒了，便道，“我们来把首领抬上去吧。”
　　时启：“……”
　　几人不等时启开口，便半拖半拽，把裴凛带上了三楼，正在他们打算开裴凛房间门的时候，时启道：“那个……裴首领说，今晚他要把房间让给时启，自己睡池医生房间。”
　　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几人“哦”了声，时启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池医生现在大概还在外面，几人便把裴凛抬到客厅。
　　时启说：“我来照顾首领吧，辛苦你们了！”
　　几人连忙摆手，片刻后门关上，留下喝得酩汀大醉的裴凛和时启。
　　时启：“……”
　　现在，他可以一盆冷水把裴凛泼醒吗？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时启去卫生间拿毛巾了，而独自躺在沙发上的裴凛，睁开了眼睛。
　　猎物已经落入陷阱，该收网了。
　　可是……
　　好像有点舍不得。


第204章 
　　时启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冷水泼醒， 他拿了一条毛巾，给裴凛擦了擦脸。
　　“裴队？”时启喊道，“醒醒， 天亮啦，着火啦！”
　　裴凛纹丝不动，就连着火也没让他清醒过来， 警惕性也真够差的。时启一边腹诽，一边有点心虚，他那几杯酒好像混喝的确挺容易醉， 可谁知道裴凛的酒量这么差啊。
　　那就别怪我真动手了。时启用冷水浸泡毛巾， 随后“啪嗒”一声，以下犯上， 直接拍在裴队长的脸上，醉醺醺的裴凛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谁？！”
　　时启：“裴队，你醒了？太好了！我想说……”
　　裴凛把毛巾摘掉扔到一旁， 目光中还带着些迷茫，时启在这边说了一大堆， 裴凛抹了把脸， 昏昏沉沉道：“你说什么？我没醉，接着喝！酒呢？”
　　时启：“裴队你……”
　　裴凛看着时启， 眼神毫无焦距：“酒呢？这是哪里？”
　　时启试探道：“刚才有人来取文件，我是来拿文件的。”
　　“什么文件？”裴凛显得比时启还迷惑，“你又是谁？哦你是隔壁老张家的小狗， 过来， 让我摸下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时启哭笑不得，糟了， 裴凛明显喝多了，连他是谁都不认识了，这下该怎么办呢？
　　哦……有办法了！
　　时启跑去给裴凛倒杯水，煞有介事道：“这是酒，喝吧。”
　　裴凛这时候倒是清醒了：“这是水，你骗谁呢？”
　　骗狗呢，谁是老张家的小狗。
　　“是酒。”时启一本正经道，“不信你喝一口。”
　　裴凛皱眉，看着杯底明显的白色颗粒物，不知道是丢了什么进去，做事也马马虎虎，生怕别人找不到证据。
　　裴凛盯着看了半晌，哑着声音说：“我不相信你……”
　　这话听起来倒是清醒多了，时启隐约感觉出什么，但裴凛端着杯子，随后一饮而尽。
　　时启总觉得裴凛喝出了一股壮士断腕的悲壮感，他莫名其妙。
　　刚才他实在没办法，又想起自己兜里还有一粒解酒药，便磨成粉给他洒杯子里了。
　　裴凛喝了一杯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时启说：“裴队，你好点了吗？”
　　裴凛从嗓子里沉沉“嗯”了一声。
　　他完了。裴凛心想。
　　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喝掉了这杯来路不明，不知道放了毒药还是什么药的水。
　　时启怕解酒药起效太快，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伪装副官的声音，道：“首领，您吩咐我去做的那份机密文件，我忘记放在哪里了，您还能再告诉我一次吗？”
　　真就把裴凛当成傻子了。
　　裴凛缓缓道：“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保险柜？时启立刻又说：“那密码呢？”
　　裴凛似乎不太舒服，冷淡道：“密码也忘了？”
　　时启再次心虚：“最近记性不大好，可能是没有补充营养，咳咳。”
　　裴凛说：“423869，可别再忘了。”
　　时启真诚道：“不会不会，首领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先离开了，下次……有缘再见。”
　　时启问出了地址，心中大石落地，忙不迭就要起身离开。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拉住，狠劲一拽。
　　时启心头一跳，以为是裴凛清醒过来了，下意识就想挣脱。然而裴凛却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房内没有开灯，但素白月光照进屋内，裴凛眼中也带着浅浅反光，令他此刻的神情看上去无比冷静清醒，犹如野狼般的锐利，轻轻看一眼便能割伤坚固外壳，仿佛从未醉过般。
　　时启如遭雷劈，裴凛该不会是醒了吧？！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在他问文件位置的时候，还是……更早？
　　解酒药的药效这么好吗？！
　　“你不是副官。”下一秒，裴凛的声音却轻飘飘地散在空中，语气忽轻忽重，错落无秩，“他怎么可能记不得文件放在哪里，你骗我，你到底是谁？”
　　虽这么说，裴凛却是一手按在了太阳穴上，似乎有点头疼。但看他这模样，并未认出时启。
　　时启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心念一转，反握住裴凛的手：“我是……时启啊，你忘了吗？”
　　“时……启？”裴凛似乎更迷糊了，“你为什么要假扮副官？”
　　“因为……”时启随便找了个理由，“你不是喜欢我么？”
　　裴凛的眼瞳几近深黑色，只有一层玻璃般的反光落进眼底，他微微眯起眼睛，正想说些什么，时启又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那我走好了，你放开。”
　　正好找个借口溜走。时启这么想着，但下一秒，裴凛骤然靠近，脸颊擦过时启的金色发丝，随后靠近。
　　随后，时启的唇上落下了灼烫湿润的触感，裴凛低头吻了下来。
　　突然被亲，时启心中满是问号，但下一秒，却变成了更强烈的七个大字——
　　他俩果然有一腿！
　　看来裴凛还真的很喜欢时启了，还说自己是直男呢！这个大、渣、男！
　　时启气得要爆炸，想也不想，一腿直接顶了上去，裴凛顿时面色一变，手上卸力，时启连忙挽救自己被扣住的手腕，仓皇逃窜。
　　临走之前，时启愤愤道：“和你的时启过去吧，再、见！”
　　“嘭——”地一声，大门关上，刚刚付出了初吻的裴首领，终于还是迎来了惨痛的一击。
　　居然……踢他。
　　裴凛气得要命，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了，也忘不掉那个小骗子刚才有多冷酷！
　　裴凛喘了半天的气，终于从致命疼痛中缓过神来，他扣住通讯器，半晌，发出一句：
　　祁识进书房后，抓住他。
　　想了半天，又补充了一句：
　　不许打他，也不能用异能对付他，确保生命安全。
　　他可不是心疼祁识，只不过是要从他口中撬出情报，必须保证他完好无损罢了。
　　裴凛面无表情，又回想起刚才那个小心翼翼的吻，恶狠狠地磨牙，这种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一点都没、有！
　　时启飞奔向书房，他真的感觉不太对劲，总觉得裴凛清醒了，可又觉得他不太清醒，不然能把他认成另一个人？他和那个“时启”长得可一点不像。
　　真没想到裴凛长得浓眉大眼的，居然做人如此渣男！只有直男装给，怎么还有给装直男的啊，未免也太会装了吧！
　　书房外无人看守，往常会有人值班，但今晚大家都在下面狂欢，倒是方便了时启。
　　今天雪下了一整天，车轮胎陷进雪里大半，已经有些寸步难行的趋势了。再晚几天，大雪封城，就真的出不去了。
　　时启进入书房，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跳比刚才裴凛突然亲他的时候还快，他倒是见过保险箱，迅速找到，随后开始输密码。
　　“42386……”时启正输着，却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起初他只以为是错觉，熟料房间内太安静，时启又心中有鬼，他停下动作仔细聆听，真的有人在外面，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时启心中疑虑窦生，不好的预感升起，明明刚才一个人都没有，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过来？肯定有问题。
　　但他现在……
　　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时启急得冒汗，手指略微颤抖，好不容易打开了保险柜，拉开柜门，时启却骤然呆住了。
　　里面是……
　　一桶方便面。
　　他被裴凛耍了。
　　这是时启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完蛋了，他的任务失败了，他回不去了。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时启却是无心在意，这里是三楼，即便他想跑，又该跑去哪里呢？何况文件也不在这里……
　　一双手伸过来，捂住时启的嘴，压低的男声冷冷道：“别出声，跟我走。”
　　时启睁大眼睛。
　　门被人打开，外面是副官带队的异能者小队，个个拿着枪……水枪。
　　因为裴凛不让他们伤人，所以拿着都是吓唬人玩的东西。
　　“不许动！”副官喊出这句，随后左右望望。
　　咦，人呢？
　　时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裴凛面色铁青：“给我找，掘地三尺也把他给我找出来！”
　　这原本是针对时启的收网计划，一切都非常完美，时启的每一步行动都恰巧落入了裴凛的计划之中。
　　从那场接风宴开始，大家开始灌他，裴凛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祁识会露出破绽。
　　然而整个计划就败在了裴凛的心软上。
　　因为想给他一次机会，所以一直没有戳穿他。
　　因为不想伤害他，所以异能者都没有出动。
　　哪怕裴凛随便用一下异能，时启现在早已被电晕了。
　　“首领，正在找。”副官道，“书房里我们已经到处看过了，确实没人，或许他是跳窗逃跑……”
　　“他没有异能，跳窗只会摔成残废。”裴凛气急生笑，道，“你现在出去，看能不能捡回来一个？”
　　裴凛向来是理智冷酷的，天大的事情都无法让他共情，副官难得见他如此不理智的一面，默默闭了嘴。
　　或许首领现在并不想听解释，他只想把那个叫祁识的卧底大卸八块。
　　而就在这时，裴凛忽然间一顿，他磨了磨后槽牙，决定用那一招。
　　基地里每个人的通讯器都是特制的，裴凛的雷电异能随时能够触发其中的电流开关，而蕴含的电流足以电晕一头牛，属于特殊的定位装置。
　　他抬手，手中缓缓发力。
　　……他要知道祁识的位置。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中没有熟悉的紫色雷电，异能犹如倒空了的水瓶，什么也发挥不出来。
　　裴凛脸色一沉。
　　是那杯水。
　　“池无谬呢？让他过来一趟。”裴凛咬牙切齿地道。
　　“宴会还没开始，池医生就去负三楼做实验了，估计这段时间都不会出来。”副官说。
　　裴凛刚才在接风宴上的确没看到池无谬的身影，他说：“找个医生过来，验血。”
　　验血的结果，裴凛的血液中的确含有高浓度抑制异能的药物，二十四小时之内，他都无法使用异能。
　　裴凛冷笑：“好，真好，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
　　他从未觉得祁识这小子居然如此有心机，知道通讯器拿不掉，就抢先一步给他下药，自己还蠢到真的一滴不漏地喝了，之后又是突然消失，该不会连无异能的事情也是假的吧？
　　自己居然被祁识耍得团团转。
　　裴凛想起什么，他来到卧室，转动几下花瓶，旋出一个暗门，打开里面的保险箱，文件已然不翼而飞。
　　……是他低估祁识了。
　　什么单纯无辜的小兔子，分明就是狡诈多端的狐狸。
　　此刻的时启。
　　“阿嚏！”
　　他被床底下的灰尘呛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里空间不大，他不得不和黑衣男人挨得很近。
　　就是这人刚才带着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从书房回到了卧室里。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时启小声问。
　　这里是裴凛的房间，但裴凛显然还没有回来。
　　黑衣男人道：“等裴凛睡着后。”
　　时启：“……啊？”


第205章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 他这位同伴是想等裴凛进屋，洗漱，睡觉， 直到他睡着才出去，但裴凛向来很机警，先不说前面裴凛会不会发现， 就算他睡着了，他们出来的动静也很容易把裴凛吵醒吧！
　　时启简直无法想象，裴凛知道了他是卧底这件事， 该会怎样暴跳如雷， 把他抓回来之后，肯定要气死。
　　“我觉得……”还是赶紧出去为好。
　　时启还没说完， 便听到了外面门开的声音。
　　裴凛回来了。
　　时启立刻噤了声，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裴凛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乎脱衣服去洗澡了，搞得他们两个躲在床板下面的人好像有点变态。
　　时启和黑衣男人靠得很近， 灯亮了起来， 他好歹能转头看看这位同伴长什么样了，结果对方捂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睛。
　　时启注意到，黑衣男人同样穿着B基地的黑作战服，衣领挺括， 布质很硬， 但很干净，仿佛没穿过几次似的。
　　“黑鹰”原来也是B基地的人啊， 他是谁呢？时启回忆自己遇到过的人，越看感觉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他疑惑地想了想，难道是……
　　那个对他总是很好的异能者？
　　时启之前就发现，那个异能者似乎对他很热情，在车上给他留空位，给他留吃的，还问他喜欢吃什么，平日里很照顾她，而且对方好像也很爱干净，再加上他也是作战队的人，每一项几乎都完美符合！
　　时启了然，浴室里水声哗哗，看来裴凛已经进屋洗澡了。
　　“我想……”时启轻声开口，熟料刚说了个开头，对方一根食指横在他的唇上，示意不要说话。
　　对方戴着露指手套，手指修长，皮肤白皙，而这一切又和那个异能者对上了。
　　但时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动作，突然间脸有点烧。他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退，而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自然地收了手，闭上了双眼。
　　闭目养神。
　　和他一比，时启简直就像是个毫无经验又急躁的菜鸡新手。
　　毕竟人家是职业的，他是临时工。
　　这么一想，时启又心安理得了，他拍了拍那人的手，在他手心轻轻划了几下。
　　对方睁开眼睛，注视着他。
　　时启有点着急，以为他没弄懂，又写了几遍。
　　——文件，没拿到。
　　对方眨了几下眼，握住他的手，朝他的怀里摸。
　　时启：“？”
　　时启：“？”
　　时启吓呆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难道是误解了他的意思？这能理解成什么！他不是想摸他的胸啊！
　　然而下一刻，时启摸到了什么，那触感像是……在怀里放了一沓纸。
　　哇——他这个同伴未免也太厉害了，连文件都搞来了，简直是他的作|弊神器了！时启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朝他作揖。
　　然而这时，裴凛出来了，时启只得停住动作，继续安静下来。
　　裴凛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开着灯，时启等着等着，神智不由自主地迷糊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的，直到一头磕到同伴肩膀，对方则让他靠进自己怀里。
　　时启没注意到同伴的温情动作，等他迷迷糊糊被人拍醒，睁开眼时，房间内一片漆黑。
　　裴凛已经睡了。
　　时启动了动身体，才发觉自己已经倒进了人家怀里，连忙起来，对方则完全没有要介意这件事情的想法，冲他示意，两人从床下出来。
　　床下空间狭窄，半天不能动，出来时时启的腿都是麻的，缓了一会，黑鹰则从另一侧出来，走向了裴凛。
　　——他要做什么？
　　时启睁大眼睛，黑鹰则是靠进裴凛，那距离但凡发出一丝响声，裴凛绝对会察觉到！太危险了！
　　果然，在离他不远处，裴凛有了即将醒来的迹象，而黑鹰下一秒则是低头，注视着裴凛，吐出了些时启听不懂的话语。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裴凛的呼吸再次变得平缓，而黑鹰松开手，冲时启点点头。
　　时启：“……”
　　他这同伴可真是，太牛逼了。
　　两人是从黑鹰找到的路线逃出去的，一路上没遇到巡逻队，直到出了B基地，时启的心才真正放松下来。
　　“你刚才也太厉害了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时启冲黑鹰说，“那是你的异能吗？”
　　黑鹰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清神情，但时启并不怕他，毕竟知道了他是谁之后，看起来也没有多神秘了。
　　“是的。”黑鹰言简意赅道，“这是我的异能。”说罢，他转过头，望向外面，“我们需要找一辆车，今晚只能睡在车上了。”
　　黑鹰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有些虚弱。时启便自觉承担了找车的任务，燃料最足的一辆车，车身已经覆上了大雪，时启说：“糟了，没钥匙。”
　　黑鹰走过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开了车门，随后又神奇地点了火，车子摇摇晃晃驶向远方。
　　门外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巡逻，今晚首领勃然大怒，大家都没想到首领的计策居然会失败，这时一人突然高声道：“谁用车了？那边有辆车开走了！”
　　“没人用车啊。”大家都说，“夜晚出去无异于是送死，怎么可能有人这个点出去？……不会吧。”
　　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有人说：“不好，他们跑了！怎么办？”
　　雪已经下大了，风声呼啸，天色浓重得宛若最深沉的墨，一丝光亮也无，寒冷侵袭了整个城市。就算没有丧尸，这种暴风雪天气也是极其危险的，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得去叫裴凛。
　　裴凛被副官叫醒时，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头疼得要命，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醒来，继续睡下去。
　　但裴凛还是咬牙清醒过来。
　　这不对劲。
　　他从不会睡得这样沉，原本也仅仅是打算闭上眼睛小憩片刻，是有人对他动了手脚。
　　是谁？
　　裴凛只得去思考一个最坏的结果。
　　假设，祁识从头到尾都骗了他呢？他有办法躲过吐真剂的效用，有办法编造出假资料，谎称自己是无异能人士，假装不会开枪，假装自己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甚至还给自己的感情史添加了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为的就是让裴凛注意到他。
　　好笑的是，他居然信了。
　　倘若以前有人告诉裴凛，他会为一个卧底开脱找借口，为他心软，不敢伤害他，裴凛只会冷笑一声，说做梦呢吧。
　　但现在听到这种消息，裴凛在被欺骗的愤怒之中，居然还在担心祁识的安危。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追过去把人干掉，管他是谁的人，但凡背叛了他的人，绝对都没有好下场。
　　可感情却在拉扯，他不想让祁识出事，不让看到他被咬，甚至于，即便人真的回来了，裴凛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首领，外面风雪太大，追出去太危险了。”副官道，“在这种天气下，他也……活不了多久。”
　　副官不知为什么，也有些于心不忍。
　　大概是当人看到美好的事物即将凋零枯萎时，都会产生的那种不舍吧。
　　副官说的是实话。裴凛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宛若一头巨兽，无情地吞噬渺小的生物，即便他们偷了车，车上的燃料又能维持多久？即便是不被丧尸咬死，也注定会冻死在这茫茫雪夜之中。
　　裴凛沉默了许久，最后道：“备一辆车。”
　　副官一惊：“首领！”
　　裴凛向来会做出最理智的决断，哪怕是被背叛，在不适宜的情况之下，也会压着怒气，之后找机会再报。他这种性格令人寒颤，但作为下属，却是很有安全感的。
　　怎么也没想到，裴凛会决定这么做，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气疯了。
　　“我自己去。”裴凛道，“你们继续巡逻，如果丧尸有异动，开启安全法则第一条。”
　　“外面天气太恶劣了，首领。”副官急切道，“哪怕您是想抓他回来，也不必急于一时……”
　　只不过等待几天，或许他们便会被风雪淹没，到时候便是一具尸体。他们都心知肚明。
　　然而副官说着，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一跳，他心中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首领或许并不想让祁识死，而是想……让他活下来。
　　“不用担心我。”裴凛说着，顿了顿，又道，“找不到，我自会回来。”
　　然而这声停顿之间，包含了多么复杂的情绪，大概就只有裴凛自己知道了。
　　这辆车算是保修比较完好的了，起码车窗不怎么漏风，暖气也很足，但也没有开的太大，太费燃料了。
　　时启还没有考到驾照，也不太了解车，他看着燃料表，问：“黑鹰，燃料还能维持多久啊。”
　　黑鹰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过了会，道：“今晚该是没问题，但如果继续开，只能维持半夜。”说完，他瞥了眼时启，道，“怕了？”
　　“……有点。”时启说着，又说，“所以，你怎么找到文件的，可以说吗？”
　　“他的卧室里有一个保险柜，打开暗门才能看到。”黑鹰说，“之前搜集过情报，至于密码，破解了五分钟。”
　　时启：“……你好厉害啊。”
　　厉害到时启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人家就已经把事情做完了。
　　黑鹰轻轻笑了一下，道：“你也帮了忙。”
　　如果不是时启住进裴凛的房间，他也不能趁机将窃听器放进睡衣里，听到裴凛和副官的谈话。
　　如果不是时启将那枚药给裴凛，那么他们的通讯器将变得非常危险，裴凛随时会得到定位。
　　如果不是他拖住裴凛，情报也不会这么快到手。
　　“可以再看下文件吗？”时启注意到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大概是需要他自己拿一下文件。
　　黑鹰轻轻点头，道：“你自己拿。”
　　黑鹰在开车，的确不合适，但时启凑过去，拉开他的衣服拉链，将手探进去摸索时，突然感觉这气氛似乎有点古怪。
　　有点暧昧。
　　有点……奇怪。


第206章 
　　倘若是以前， 时启压根不会考虑这种事情，毕竟就是正常接触，谁也没有其他想法。
　　但经过了前两个世界壁咚强吻要抱抱之后， 时启的心态显然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何况在现实世界里，学长还跟他表白了。
　　……对哦！事发突然， 他几乎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原本打算好好在家里整理思绪，谁料直接被绑架到游戏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想这些事情。
　　时启从黑鹰怀里摸出了文件， 打开一看， 果然是他要的那份机密文件。
　　[日任务]
　　请完成“黑鹰”交付给你的任务：灌醉裴凛，得到文件位置。（已完成）
　　奖励：抽奖券x1， 随机对象的秘密纸条x1
　　——月任务——
　　得到B基地的机密文件。（已完成）
　　奖励：抽奖券x1，随机属性值x10，随机技能值x10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2，池无谬的秘密纸条x1， 生存10点，力量10点～”
　　池无谬的秘密纸条：
　　自末世开始后， 池无谬的异能鲜少有人知道， 而他也几乎从未与他人提及，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两个人知道他的异能。而这个能力，对你（玩家）的任务至关重要。
　　池无谬的异能吗？那的确是非常重要的能力，不过， 对他的任务有关系……难道他的任务是拯救世界吗？
　　他的主线任务有三个， 必须完成所有才算结束，第一个就是存活三个月， 或许因为治愈的异能可以让他免于变成丧尸的困境，可他目前已经变成了在大雪天里背叛了裴凛，拿着文件逃之夭夭的通缉犯，自然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遇到池无谬了。
　　“车快没油了。”黑鹰道。
　　车子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时启望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带着风声，远处则影影幢幢，看上去有些鬼故事的味道。
　　时启说：“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里是公园区，附近有不少家属楼，大概是怕丧尸多，他们并没有开进去，黑鹰拐进一条暗道，说：“这里比较安全，今夜就只能在这里休息了。”
　　时启作为新手卧底，懵懵懂懂，全听黑鹰的安排。
　　黑鹰却道：“你的上级联络人呢？联系他，让他带你回去。”
　　时启呆住了：“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的任务还未完成。”黑鹰冷淡道，“如果今晚能联系到人，就让他们尽快赶来。”
　　大雪天气突如其来，谁也意料不到，倘若不尽早离开，便很快会冻死在这里。
　　时启：“我看看，呃……”
　　他的通讯器里只有一堆他看不懂的人名，以及黑鹰，裴凛等人的讯息号。
　　他的上级联络人是谁呢？时启满头是汗，又问系统，结果系统和他说这个通讯器里没有上级联络人的号码，他另外有一个通讯器和上级联系。
　　很明显，时启并没有把第二个通讯器带在身上。
　　时启艰难道，“黑鹰，我们的上级应该都是一个人，对吧？”
　　黑鹰微微皱眉，道：“不是。”
　　时启：“……”
　　噩耗突如其来。
　　时启扶额，半晌才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通讯器，那个是专门用来联系他的……”
　　“……但是你忘了带。”黑鹰从善如流地接了后半句。
　　时启苦大仇深，点头，叹气：“对。”
　　黑鹰：“……”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半晌，黑鹰开口，冷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给你拿，东西你放哪儿了？”
　　时启：“我不记得了……”
　　黑鹰：“……”
　　倘若黑鹰没有戴面具，现在的表情估计已经僵硬了。时启干笑两声，试图缓解气氛，然而并没有多大的效果。他只得沮丧道：“对不起，我记性不大好，你骂我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黑鹰并未责备他。他抬起手，揉了揉时启的头，把金发揉得毛茸茸乱糟糟的，带着些无奈的语气道：“你这个笨蛋。”
　　这个动作并没有太多指责意味，反而多出了些亲昵温情的意思，而这时候时启也感觉车内温度消散了不少，寒气逐渐从下往上侵袭了全身。
　　“通讯器能给我看看吗？”黑鹰问道，一边握住时启冰凉的手，黑鹰穿得也不多，体温却比他高，起码握着他的那只手十分温暖。
　　“当然可以。”时启立刻道，正要摘掉通讯器时，却遇到了阻碍。
　　“需要输入密码。”时启说着，纳闷地点了下屏幕，念道，“输入三次错误，该通讯器会……原地自爆？！”
　　这句话看上去就很惊悚啊！
　　“这是B基地特制的通讯器，密码只有裴凛能解开。”黑鹰给他示意了表盘侧面一圈花纹字样，果然其中印有“B”的字母，他接着又道，“里面有定位装置，只要裴凛想，随时可以找到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时启一惊，“该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黑鹰淡淡地“嗯”了声，道：“现在我要开始破解密码了，如果破解失败，你知道会怎么样吧。”
　　时启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黑鹰抬眼看他。
　　“那就……破解吧。”时启说，不破解也是死，破解也是死，还能怎么办？
　　黑鹰垂下眸，让时启一手搭在座位上，果真开始破解密码，时启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却不禁打鼓。
　　“黑鹰你……不害怕吗？”时启问。
　　黑鹰却不作声，专注地破解密码，时启也不好打扰，便转头看向窗外。
　　暖气已经越来越少了，而这个漫长的冬夜才刚刚开始，在夜幕中，时启发现了一队丧尸，正歪歪扭扭地朝这边慢吞吞地前进，有的连胳膊都没了，看起来令人san值狂掉。
　　大概是刚才的动静惊醒了丧尸，但他们的车此刻关上了灯，也不再发动，恢复了寂静，丧尸又变得无序，开始无头苍蝇般绕着他们走了一会，离开了。
　　时启现在有三种结局可以选择：被冻死，被咬死，或者是被炸死。
　　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被裴凛的人找回去，重新过上囚徒生活。
　　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大好呢。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摆脱困境，如果……
　　“刚才的话是骗你的。”黑鹰突然开口道。
　　“唔？”
　　黑鹰垂下眼，睫毛很长，即便戴了面具，侧脸的下颌骨看起来依旧很是明晰生动，不过他记得那个异能者也就是大众长相，熟料戴了面具之后，看上去就像是加了帅气buff。
　　因为低着头，温热的呼吸便时不时拂过时启的手腕，像是一把小羽毛扇子似有似无地扫过他的心尖。
　　“实际上裴凛今晚无法定位到我们，而这个密码，破解起来也很简单。”黑鹰道，“比起保险箱的密码难度，可以再降三级。”
　　话音未落，只听“滴”的一声，时启只觉手腕一松，通讯器腕带开了。
　　密码破解成功。
　　时启一时间不知道该因为密码破解了而高兴，还是应该震惊黑鹰长得浓眉凤眼的居然也会骗人！
　　黑鹰扫了几眼屏幕，微微皱眉。
　　时启暂时放下心中疑惑，解决正事要紧，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认识闻庭雪？”黑鹰划到一个通讯号，随后停住，道。
　　若不是黑鹰提起，时启已经快把这个人抛之脑后了，道：“今天在超市里碰到，他给了我通讯号。”
　　还送了他一个玩偶。
　　“联系他，让他来接你。”黑鹰说，“看他回不回复。”
　　时启一头雾水，他并不了解黑鹰，也不了解闻庭雪，但他下意识觉得，黑鹰似乎在警惕闻庭雪。
　　他们两个人有过节吗？
　　“他是A基地的高层，有权派遣下属。”黑鹰道，“但他很危险，最好不要与他深交。”
　　“好哦。”时启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大部分人应该都已经睡觉了吧。熟料他发出去消息后，不到半分钟，通讯器便收到了新消息。
　　闻庭雪：请汇报你的具体位置。
　　时启发了个定位过去。
　　闻庭雪：请停在原地，我会派人立刻赶过去，如有情况，随时联系。
　　“居然真的……成功了。”时启一脸的不可置信。
　　黑鹰表情仍然很淡，他的袖口朝上挽起一些，露出了手腕的通讯器。时启说：“你的通讯器……不摘掉吗？”
　　还没说完，时启想起了黑鹰刚说过，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不过已经这样了，居然还能回去继续完成任务？心态未免也太好了吧！
　　时启盯着黑鹰看，一边感慨，而黑鹰却误解了时启的意思：“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时启说：“我已经知道了啊。”
　　黑鹰：“这么聪明。”
　　时启：“很好猜啊，你的声音，个头，五官……不就是呃，那个谁，就是今天出任务坐我后面的那个人，抱歉我忘记名字了，你叫什么来着？”
　　黑鹰意识到时启似乎哪里理解错了，轻笑了两声，摇头道：“你还是继续叫我黑鹰吧。”
　　时启：“……”
　　好像被嘲笑了！
　　车内寒气逼人，时启忍不住把手放进口袋，车内和外面温度几乎趋近一致了，呼吸时吐出白雾，凝固在玻璃窗上，时启手脚冰冷，就见黑鹰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两侧的座椅之间横栏消失，座椅朝后“嗑噔”推了两下，顿时宽敞多了。
　　“要抱吗？”黑鹰说，“会暖和一点。”
　　时启可耻地心动了。
　　黑鹰对他真的太好了吧……这如果是他的攻略对象就好了，好感度肯定像坐了火箭般嗖嗖地涨。
　　然而就在这时，时启想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要回A基地了，就说明……他又要重新换人攻略了。
　　顿时生无可恋。
　　黑鹰身形并不十分宽阔，反而凌厉利落，连唇线都是薄削的，像雪夜中一柄弯月刀，当他揽住时启的时候，时启隐约似乎嗅到了一股消毒水味。
　　那味道极淡，宛若一缕无形的烟飘过鼻底，转瞬即逝。


第207章 
　　黑鹰自从对裴凛使用过异能之后， 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他靠在椅背上，唯有怀里是温暖的。
　　时启响起刚才的事情， 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其实你的任务根本和这份文件没关系，对吧？”
　　虽然时启的同伴是黑鹰，但黑鹰比他早到， 而且黑鹰平日里也在找机会帮助他，这么看来更像是，黑鹰才是干正事的人， 他顶多算是被迫躺赢。
　　何况那份文件， 即便黑鹰今天拿走了也不一定会被发现，但他暴露了， 因此黑鹰也必须提前带他离开。
　　可之后黑鹰还要继续回去完成任务，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去，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
　　黑鹰淡淡道：“别想太多，休息一下。”
　　说着， 黑鹰似乎想起什么，对时启说：“吃糖吗？”
　　时启遗憾道：“我没带……”
　　他屋里还有半罐的柠檬糖， 因为出来的匆忙， 一颗也没装进口袋里。早知道就应该先把没吃完的糖塞口袋里。
　　黑鹰道：“右边口袋。”
　　时启傻乎乎地摸了摸黑鹰的衣服，说：“没口袋啊。”
　　黑鹰似乎笑了起来：“那你的呢？”
　　时启一头雾水， 还真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一颗黄色包装的糖果——这糖和他吃的那种外型不太相同，但也是柠檬味的。
　　今天那异能者还问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糖果，想必是那时候就知道了。
　　黑鹰果真是个体贴的同伴！时启吃了一颗， 糖里还有流心，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随着夜晚降临， 车上的温度再次降低，就在这时，远处漆黑夜色中似乎亮起一点。时启原本已经开始靠着黑鹰迷迷糊糊地打瞌睡了，看到光亮时一瞬间便醒了。
　　他坐起身，发现光亮处似乎是一辆车，正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那是来接他们的车子吧！时启一阵激动，再仔细看看，却发现好像不太对劲。
　　那辆车的后面……好像还有一辆车。
　　时启：“？”
　　“你看到了吗？”时启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怎么会有两辆车？”
　　黑鹰声音微沉：“情况不对。”
　　黑鹰说着，便迅速点火挂档，道，“坐稳了。”
　　车轮胎一转，划飞无数雪沫，沉重嗡鸣声响起，已经要离开的丧尸听到动静，动作迟钝地转头，再一次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时启还未来得及说话，车子起步，惯性作用下，时启后背摔到椅背上，手忙脚乱系上安全带，慌张又担忧，然而黑夜太深，附近没有照明处，今晚又是个多云大雾天，时启扒着车窗看过去，压根看不到驾驶位上的人是谁。
　　但能看得到，远处有一批丧尸，因为今夜的车声而陆续追来，大晚上的丧尸也不睡觉么？！
　　黑鹰选的是角落小道，对面还是死路，因此也没有太多选择余地。因此只得加快离开这里，再靠近些，最前面的车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这时时启终于看清了，对面也是一辆B基地的小车，对方车窗始终开着，擦肩而过时，露出了一张阴沉冷肃的面孔。
　　时启心头一跳。
　　居然是裴凛。
　　他怎么……追过来了？他应该没有定位啊。
　　裴凛的目光即便是隔着车窗玻璃都十分具有穿透性和杀伤力，着实是验证了一句话：用眼神杀死你。
　　裴凛自然也看到了时启，然而令他更为意外的是，这小子居然还有同伙！顿时心头火起，当即猛转方向盘，怒吼道：“停车！”
　　黑鹰自然不可能听他的，冷静地一踩油门，时启看了眼，油箱指针已经颤颤巍巍指向了零，车就快没油了！
　　现在该怎么办？！
　　时启脑内飞速思考应对策略，他没有异能，黑鹰倒是有，但他不久前才用过异能，之后就有些虚弱了，大概是处于异能恢复期内，而且似乎是近距离接触才能生效的异能。
　　这点行不通。
　　而且他们也没有带武器，武器都是回来后便被收走了，武器库更是有人巡逻，无法闯入。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时启打开抽奖界面，他将手里剩余的四张券全部使用，四个气球升到黯淡的天空爆炸，随后爆出了小纸条。
　　“恭喜您获得‘谢谢惠顾’～”
　　“恭喜您获得[SSS]‘隐秘行动’～”
　　“恭喜您获得[SSS]系统～”
　　“恭喜您获得[S]‘未知对象的秘密纸条’～”
　　[SSS]“隐秘行动”道具介绍：
　　该道具适用于所有鬼鬼祟祟的场合，将指引你发现、探索某些事情的真相，当指引出现时，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接受将有75％的可能性获得奖励，拒绝则一无所获。
　　当前指引：无
　　该道具仅在当前世界内有效
　　[SSS]系统：
　　这是一个神奇的系统，合成后可以得到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呢，你猜？
　　合成进度：2/3
　　[S]未知对象的秘密纸条：
　　未接触该对象，该纸条无法打开。
　　时启：“……”
　　好嘛，虽然抽出来一堆东西，但没一个能派上用场。
　　车速再一次提高，但因积雪太厚，车子也无法高速行驶，裴凛车技极好，转眼间就已掉头，然而正在这时，车子突然一声轻响，随后就……
　　熄火了。
　　极好，极妙。
　　天要亡我。
　　时启：“……”
　　“下车。”黑鹰当机立断，按下按钮开了车门，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抬头，望向另一侧。
　　时启拉开安全带，正要下车，黑鹰突然按住了他：“看到那辆白色的车了吗？”
　　时启抬头一看，这就是刚才他所看到的第二辆车，但因为距离有些远，也看不清什么。
　　“那是A基地的车。”黑鹰说。
　　即便是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他的声音依旧有条不紊，连气息都不曾乱了半分，只有扣住时启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他一字一句道，“下车后，就跑去那辆车，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知道了吗？”
　　“你跟我一起走！”时启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他实在不愿意让这种事情发生。
　　留在这里的黑鹰已经无路可逃了。
　　黑鹰摇摇头，仍是那句话：“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可如果你被裴凛抓回去……”
　　“不会。”黑鹰道，“我有办法。”
　　但时启并不相信黑鹰的话，他知道，黑鹰不是攻略对象，那么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在这种攻略游戏里，主角的颜值足以让无数NPC为他卖命，甚至替他送命，这都是策划的套路，时启很清楚。可黑鹰……是不一样的。
　　黑鹰的手是热的，怀抱是温暖的，糖是酸甜的。就连那双乌黑沉静的眼睛，看上去也那般生动，透着些许忧郁，似乎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
　　眼看时启着急地还想再说些什么，黑鹰轻声叹了一声，随后靠近，俯身，一个吻落在时启的唇上，继而扣开了他的唇齿。
　　湿润，冰冷，还带着柠檬的香气。
　　时启简直傻掉了，这个吻来得突如其来，令他猝不及防，仿佛已经天荒地老，之后黑鹰稍稍远离些，推开车门，呼啸雪花席卷而至，他说话时，白雾飘散开来。
　　“跑。”黑鹰看着他，缓缓道。
　　时启大脑中似乎接收到指令，他有些迟钝地下车，周身热气一瞬间被寒气侵蚀，就在他下车的那一刻，道具格亮了起来。
　　“隐秘行动”道具亮了。
　　当前指引：请离开该车，回到裴凛身边。
　　您将有75％的可能性获得奖励，奖励形式不明。
　　是否接受？
　　是 否
　　时启震惊地看着这个道具所发布的第一条指令。
　　让他回去？
　　那还能有什么奖励？直接就结束了吧！
　　眼看裴凛刚才已经快要气疯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时启毫不犹豫跑向白车，而裴凛也在此刻下了车，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米。
　　“你果真是卧底。”裴凛的声音道，被风雪的声音掩盖得模糊不清，阴影笼罩，令时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很冷，冷得令时启忍不住打了个颤。
　　“跟我回去。”裴凛道。
　　时启缓缓后退：“你当我傻吗？我不可能回去的。”
　　裴凛掏出一把枪。
　　时启：“……”
　　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出息的一批攻略对象了，这枪是说掏就掏，不带半分犹豫。
　　“过来。”裴凛缓缓道，“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那你打死我好了。”时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转身就跑。
　　下一秒，枪声响起，震耳欲聋。
　　时启原本以为是自己被打中了，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画面，最后留下的那个人，竟然是庄臻。
　　原来自己这么喜欢学长……吗。
　　时启苦笑，但他也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他可能马上……诶？
　　时启全身上下哪里都不痛，然而他闻到了腥臭的味道，是丧尸！
　　一个丧尸大脑中枪，在时启背后缓缓倒了下去。
　　“快跑！”黑鹰的声音显得那么焦急。
　　裴凛刚才，是把打算咬他的丧尸打死了吗？对了，buff还在生效，当他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裴凛就会救他！
　　再一声枪响，时启已经跑到白车面前，被车上那人一拉，上了车，时启回头一望，黑鹰已经捂着肩膀跪下了。
　　裴凛对祁识以外的人丝毫没有任何动容，扫除碍事的人，裴凛再一次看过去时，时启已经坐上车了。
　　该死！
　　现在是该把这个同伴带回去严刑拷打，还是继续追祁识和那一伙神秘组织？
　　但下一刻，车上的人丢下来一个东西，霎时间烟尘滚滚，裴凛瞬间被迷住了眼，等再次看清东西时，那辆车已经无影无踪了。
　　裴凛下颌绷得死紧，青筋直蹦。
　　他到底为什么要心软？
　　看到那人快被丧尸咬到，第一反应居然是祁识不能死，死了他该怎么办。
　　结果反倒是他做了多余的事情，人家前有队友后有接应团队，命大着呢。
　　裴凛神情不渝，正打算将受伤的家伙带回去拷问，他刚摘下那人面具，便镇住了。
　　“你是……！”裴凛话还未说完，便见那人缓缓抬头，面色煞白一片，面容无比冷漠，注视着他。
　　“池无谬？！”裴凛只觉得太荒唐了，“怎么可能是你！你到底……”
　　话还未说完，裴凛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只看得到池无谬嘴唇动了几下，随后眼前景象愈发模糊起来。
　　待裴凛清醒过来，发现他的车不见了，但另一辆没油的车停在一旁。
　　“奇怪……我怎么在这里？”裴凛眉头深锁，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他左右望望，刚才他来追祁识，结果人没追到，跑了，可他的车去哪了？


第208章 
　　车上暖气很足， 甚至还颇为闲情逸致，放着车载音乐，然而时启完全没心思享受， 他被人拉上后座，便立刻回头往车后看。
　　黑鹰受伤了——！
　　裴凛那一枪，这次不再犹豫。而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黑鹰， 时启简直无法想象他该如何逃脱困境。
　　“能不能帮他？”时启焦急道，“他被裴凛抓住，肯定会死的！”
　　一转头， 时启便怔住了。
　　闻庭雪一手支着车窗， 浅眸犹如冰雪剔透，他的肤色极淡， 在车内昏沉光线下，轮廓反而显得削瘦清晰，犹如冰雕雪刻般冷淡，此时正用那双浅蓝的瞳注视着时启， 像是在打量什么。
　　“闻……闻庭雪？”时启一时间只觉诧异，原本以为他会派人过来接他， 这么大晚上的， 还下着雪，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 他本人居然亲自来了。
　　“黑鹰不会有事。”闻庭雪嘴角泛起浅浅弧度，看着他的笑容，便会令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他很强， 不过看来你似乎不太清楚。”
　　时启说：“可他受伤了，那一枪……”
　　闻庭雪看了他几秒， 突然语意不明地说了一句：“祁，你好像变了。”
　　这个话题转得太过生硬，时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系统也没有提示他和闻庭雪的关系，他也不知道以前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看来，谢嘉辰找人封藏了你的记忆。”闻庭雪悠悠地笑了下，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不用担心，A基地不会放弃每一个人，黑鹰会这么做，就确定了他有十足的把握，倘若不信，等他再次发通讯时，你们可以聊一聊。”
　　“不过……”闻庭雪道，“你对我的记忆，现在还剩下了什么呢？”
　　这句话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车后座只有他和闻庭雪，前排司机跟另一个人聊着天，似乎并不关心后座在聊什么，车内放着轻松舒缓的音乐，时启身上的雪迅速消解，眼睫毛也湿漉漉的。
　　时启心里紧张，为难道：“我只记得……你是我的朋友，具体发生过什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等你回到基地，记忆就会回来了。”闻庭雪说着，拉开一旁抽屉，从里面拎出了一个大狗抱枕，放在腿上，开始慢条斯理地撸毛。
　　时启睁大眼睛，然而闻庭雪似乎并不在意他人对他的看法，随时随地都可以变出一个毛绒玩具来，不摸点什么就不舒服。
　　见时启一脸疑惑地看着，闻庭雪道：“你也想摸？”
　　闻庭雪的动作十分优雅，不像是在玩玩偶，反倒像是在弹钢琴，衬得那只玩偶看起来毛茸茸的，非常具有吸引力。
　　毛茸茸是每个人类都无法拒绝的特质！
　　时启自然也想摸，然而他刚要伸出手，就想起他把人家那只雪白的兔子玩偶独自丢在房间里，估计等会就会被裴凛丢进垃圾桶的可怜经历，于是默默忍住了，说：“没想到你会来，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说着，又想起一件事，他掏出文件，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是黑鹰找到的文件。”
　　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时启向来很实成。
　　闻庭雪含笑道：“我之前就说过，你是最棒的。”
　　他似乎自动忽略了后半句。
　　车子开了多久，闻庭雪就撸了多久的猫，时启甚至怀疑，倘若他怀里是只真狗，估计早就被他撸秃了。
　　A基地显然要比B基地要更大，周围都是防御墙，基地内街道干净漂亮，这么晚了，似乎还在举办活动，不少人聚在一起，发出了欢乐的笑声。
　　B基地虽然也吃喝不愁，但规模并不太大，而且或许是因为裴凛自身不苟言笑的正经性格，队员也都是这样，很少有大晚上还在外面闲逛说笑的。
　　车一路开到了一栋楼前，之后便有人出来迎接他，并收走了时启得到的机密文件。
　　时启很迷茫站在一旁，闻庭雪则和那人聊了些什么，之后闻庭雪冲时启道：“谢首领有事不在，等他回来后再说吧。”
　　谢首领？刚才闻庭雪是不是提过一个名字叫……谢嘉辰？
　　这会是素未谋面的第四个攻略对象吗？
　　时启感觉有点迷茫，闻庭雪对他很好，但是……距离感似乎太强烈了，他整个人都像是冰雪雕塑，只可远观，再加上时启现在还不确定他和闻庭雪以前究竟是怎么相处的，于是也不多说话。
　　相比之前，裴凛虽然很冷酷，但和他相处倒是很悠闲，倘若他不是卧底，大概能和裴凛成为朋友吧。
　　而池无谬……哎，他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卧底吧，不过也好，起码不用面对他的质问了。
　　还有黑鹰……他刚才的那个吻实在是太突然了，时启到现在才逐渐回忆起那时，他抿了抿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再次感慨——
　　如果黑鹰是攻略对象该有多好啊。
　　他就不需要头大到底该攻略谁了。
　　闻庭雪带着时启朝另一侧走，见时启面露迷茫，顿了顿，道：“这边是主基地，每日在这里领任务，开会，但你刚做完任务，可以先休息几天。”
　　“噢噢，好。”时启看了眼自己的任务面板，没有出现新任务，起码减少了些压力。
　　“时启的房间准备好了吗？”闻庭雪朝另一个人道。
　　“还没有。”那人抱歉道，“事发突然，我们还没有打申请，目前只能暂住在西区的……”
　　“太远了。”闻庭雪微微皱眉，又看了眼时启，道，“他先住我那里吧，明日你们再调整。”
　　时启正听着，忽然间发现不对。
　　闻庭雪叫他的时候，并不是“祁识”，而是“时启”。
　　这……这是怎么回事？
　　闻庭雪继续介绍：“这里是餐厅，你的任务系数高，可以来A餐厅吃东西，二十四小时供应……”
　　“等等，我不是叫祁识吗？”时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你为什么……叫我时启？”
　　“那是任务安排给你的假身份。”闻庭雪耐心道，“用真名会被裴……B基地的人发现。”
　　时启大为震惊。
　　原来，他以为的真名其实是假名，他的真名其实是他的真名？！
　　“对了，还有你的发色和修饰物……”闻庭雪抬起手，在他的发丝上轻轻蹭了一下，道，“染发剂可以洗掉了。”
　　“看着真不顺眼啊。”闻庭雪轻轻啧了声。
　　时启：“？”
　　染、发、剂？！
　　这片区域似乎曾经是富人区，放眼望去全都是各种高大上的建筑，每个人都有住别墅的权利，想不到“别墅自由”的口号居然在末世里成功实现了。
　　闻庭雪的房间是三层别墅楼，一层里足有七八个房间，五个时启都住得下，时启正东张西望感慨，现实里他只租得起别墅的一间卫生间时，就被闻庭雪带进了洗手间。
　　“我自己来吧。”时启不好意思让闻庭雪帮他洗头。
　　闻庭雪并不多说，把一瓶褪色剂递给他，又叮嘱道：“多洗几遍，否则会洗不掉。”
　　时启连连点头。
　　“你的脸需要用其他仪器恢复原样，之后来房间找我吧。”闻庭雪又道，“衣服在柜子里，可能有些大。”
　　“好的。”时启已经开始低头研究褪色剂用法了。
　　褪色剂的质地有些类似于洗发水，闻上去像是奶油蛋糕的味道，并不劣质，反而非常好闻，时启一边洗，都恨不得啃自己一口。
　　这味道也太香甜了吧！
　　时启洗了好几遍，镜子里的少年，耀眼的金色逐渐褪去，变成了黑色，那是时启很熟悉的发色，他感觉自己又回来了。
　　原来他一开始用的就是假身份……
　　可新来的那个叫“时启”的人又是谁？难道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双胞胎弟弟？未免也太狗血了吧！
　　时启换上衣服，这衣服是丝绸面料的，光光滑滑，保暖是不怎么保暖，但幸好物资里也并不冷。
　　他越想脑子越乱，想了半天，只得顶着一头乱麻地找闻庭雪去了，闻庭雪的房间就在隔壁，时启敲了敲门，却没有声音。
　　睡了吗？
　　时启有点疑惑，又敲了两下，但还是没人回应，他正好转身，却瞥到一道阴影落在身后，顿时心脏狂跳，出了一身冷汗，险些喊出一句“鬼啊”。
　　闻庭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他手里拿着两个杯子，一杯是咖啡，另一杯则是牛奶。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抱歉，没想吓你的。”闻庭雪道，“刚才去冲点喝的……喝一点吧。”
　　他将牛奶递给时启，一边自然而然道：“屋子里有些乱，我们还是去客厅吧。”
　　时启稀里糊涂被带回了客厅，被闻庭雪按着肩膀坐在松软的小沙发上，心中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闻庭雪看上去并不像表面那般冷淡又与世无争，相反，他的动作十分强势，时启几乎是完全被他的动作带着跑，而且……
　　他总觉得闻庭雪似乎在隐瞒什么事情。
　　闻庭雪拿了个圆溜溜的类似于按摩仪般的东西，靠近时启。
　　他的呼吸很轻，宛若雪山上一阵轻柔的风，似有似无地拂过时启的额头与潮湿的刘海。
　　距离近到时启几乎都能数清闻庭雪的眼睫毛。
　　闻庭雪的动作很认真，仪器划过的地方有些热，时启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过去了五分钟，闻庭雪收回手，轻声道：“好了。”
　　然而这么说着，他的眼睛却没有移开，仍然直直望着时启。
　　时启紧张道：“好了吗？”
　　“嗯。”闻庭雪轻飘飘道，“看着顺眼多了。”
　　见时启不解地和他对视，闻庭雪才移开了视线。
　　今天是奶油味的小兔子，好甜好香，真想尝一口。


第209章 
　　深夜， 裴凛上了车。
　　他的车不知道被谁开走了，裴凛走了一阵，就被B基地成员找到了。更或者说， 是“时启”听说了裴凛追出去的事情，强烈要求出去寻找。
　　裴凛坐在车上，“时启”面露担忧， 道：“到底谁怎么了？就算祁识是卧底，也不值得你大冬天跑出去追，跑了就跑了吧。”
　　裴凛不语， 看向窗外， 车轮压过路的痕迹杂乱不清，不知道究竟有几辆车从这附近经过， 他只隐约记得一些片段，记得祁识有一个同伴，但更多的细节，怎样也记不起来。
　　假时启朝裴凛的位置靠了靠， 试探着道：“他拿走了什么东西？如果不重要就算了。”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裴凛看了他一眼，又道， “你怎么知道是祁识跑了？”
　　假时启：“我听旁人说的， 他们还说，他住在你的卧室， 这是真的吗？”
　　裴凛不想说话。
　　“连别人都能看得出异常，你会察觉不出来吗？那这么看来，你说他是你男朋友的事情， 也是假的了。”假时启说， “为什么要骗我呢？”
　　“这跟你没关系。”裴凛硬邦邦道，“谢谢你来找我， 但我不需要，晚上很危险，还是呆在屋里比较好。”
　　基地内，池无谬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守卫，下到地下工作间，外套一脱，紧贴着肩膀的衣物已全部被血浸湿了。
　　他的异能维持时间不长，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异能，池无谬的身体和大脑涌现出一股无法抑制的虚弱。匆忙上了裴凛那辆加满油的车，也顾不上处理伤口，忍着钻心疼痛一路开了回去，之后把车丢到垃圾站，才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饶是这样，池无谬的脸上并未现出半分痛色，屋内医疗设备齐全，倒是方便了他。他随手拿了绷带和手术刀等，来到洗手池旁。
　　水流声哗哗，沾了血的衣片散落，池无谬平静地处理伤口，他甚至没有打麻醉剂，而随着上衣消失，镜中的男人毫无表情，冷淡而理智，而他的腰腹间则是逐渐蔓延开一片血红纹样。
　　那是一只神情凶猛锐利，展翅欲飞的鹰。
　　正灼烫着，倘若稍微碰触，便会被那处皮肤的温度惊得缩回手。
　　池无谬处理过伤口，重新换上白大褂，将衣物毁尸灭迹，丢进马桶冲走，正想联系下时启，又想起他的通讯器已经扔在几公里外了。
　　离开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担心自己。
　　外门响起敲门声，来者随意敲了两下，随后便开了门。
　　裴凛说：“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池无谬将一旁的用具整理了下，道：“你不也是？”
　　裴凛找了个椅子坐下，看池无谬收拾台面，微微眯起眼，道：“你刚在做什么？一股血腥味。”
　　“解剖。”池无谬道，“你想看看么？”
　　池无谬有时候会做实验，实验内容裴凛是不太懂的，他不怎么了解医学，但因为他的异能，裴凛会让他做一些自己的细胞实验。
　　裴凛点点头，默了片刻，道：“这儿能抽烟吗？”
　　“随意。”
　　裴凛点起一支烟，并不抽，递给池无谬，池无谬说：“我不需要。”
　　“等会你可能就需要了。”裴凛说，“你还挺喜欢祁识那小子的，对吧？”
　　池无谬对祁识不是一般的好，起码裴凛从没见他那么对待别人，而且祁识看起来特别吃这套，对池无谬和他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态度，裴凛偶尔就会产生一些酸溜溜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裴凛居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池无谬说：“他挺可爱的。”
　　“可爱个鬼。”裴凛一脸麻木，“今天晚上，他拿着机密文件，和他的同伴跑了。”
　　池无谬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微微的诧异：“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裴凛冷笑，“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他是卧底。”
　　“既然这样，你怎么让他得手了？”池无谬又故作好奇地问了句。
　　裴凛一噎，完全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我也觉得他可爱所以不忍心下手”吧？他可不是色令智昏的那种人。
　　……但目前看来，他好像还真是。
　　裴凛吸了口烟，不但不畅快，反而更加郁闷了。
　　“那他跑哪儿去了？”池无谬又问。
　　“不确定，我再等等消息。”裴凛的面容笼罩在阴影里，沉沉道，“等我找到了他，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说着，又一瞥池无谬，“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劝我。他根本不是你所想得那么单纯的人，别再被他骗了。”
　　池无谬思忖片刻，淡淡道：“我明白。”
　　裴凛走后，池无谬拿出通讯器，想了想，找到某个联系人，发了条信息过去。
　　这天晚上的时启，是在客房睡的，闻庭雪非常细致，不但请他喝牛奶，还给他准备了崭新的睡衣和被褥，屋内宛若点了火炉一般温暖，令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没有人叫他，时启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一时间有些懵懵的。
　　天亮了？裴凛怎么没叫他。
　　时启看了看浅米色透出稀薄阳光的薄纱窗帘，与崭新宽敞的屋子发了会呆，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昨天一件接着一件，令人应接不暇的爆炸信息。
　　哦，他已经离开了B基地，回到了原来的大本营了。
　　这个点了，要是在B基地，裴凛早就把他拎起来，一个毛巾拍他脸上，冻清醒了。
　　时启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困倦，昨天他睡下已经很晚了，虽然睡够了六小时，但精神还是不大好，他洗漱回来，打算看眼时间。
　　B基地的通讯器已经丢了，昨夜闻庭雪给了他通讯器，告诉他这是原本用的，上面已经存了不少联系方式。
　　时启一边打哈欠，一边戴上新通讯器，随便扫了眼，屏幕上有一行字：
　　您有一个未读消息，是否查收？
　　是 否
　　时启点了下“是”，随后一则通讯弹了出来。
　　我去出任务了，傍晚回来。早餐在桌上，有事请联系我^_^
　　——闻庭雪
　　闻庭雪的信息似乎永远都是礼貌温和的，与他冷淡的外表截然不同。但时启与他相处下来，闻庭雪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不可接近。
　　就……还挺热情的。
　　时启来到餐厅，桌上放着保温盒，里面是撒了葱花的鸡蛋羹，与一碟小笼包，打开时还冒着热气，色泽鲜明，看起来很有食欲。
　　时启打算去厨房拿筷子，怎知正打算开门，就有人从推门出来，时启吓了一跳。
　　那人穿灰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手中端着一盘三明治，见时启猝不及防要撞上来，反应非常迅速，将时启揽腰一转，避开了三明治撒一地的惨剧，有惊无险。
　　“抱歉，我没注意……”时启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闻庭雪的屋子里居然还会有第二个人！
　　“没事。”那人言简意赅道。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时启的身上。
　　时启头发乱翘，还未来得及打理，穿的是丝绸睡衣，又是闻庭雪的号，衣服显然有些大，再加上他刚睡起来，这种布料很滑，险些划到肩膀以下，清瘦的锁骨线露了出来。
　　“那个，你也是……”时启有些茫然，见这人自然而然的态度，难不成也是闻庭雪的朋友？他道，“……暂住在这里吗？”
　　那人又吐出两个字：“不是。”
　　时启：“……”
　　这人的话好少哦。
　　那人走向餐厅，时启一脸懵逼地跟着他过去，两人坐在餐桌两侧面面相觑。
　　那人将三明治放在桌上，朝时启示意，他也可以吃。
　　时启摇摇头，舀起一勺鸡蛋羹放进嘴里，一边打量那男人。
　　这人的气质有点像裴凛，但面容更沉稳些，不像裴凛那般气势迫人，有种酷酷的帅感。
　　那人吃东西很快，三下两口解决了一个三明治，两人沉默无言地吃着东西，时启脑子里满是问号，然而这人似乎并不想跟他交流，偶尔点点通讯器，似乎挺忙的。
　　时启险些憋出内伤。
　　那人吃完，又打量几眼时启，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开口说了第三句话。
　　“等会带你去买衣服？”
　　时启：“……”
　　这不好吧？
　　时启正打算委婉拒绝，他的通讯器恰到好处地一震。
　　给你请了个保镖，让他带你到处逛逛吧。
　　——闻庭雪
　　幸好时启这时候没喝水，否则真得毫无形象地喷出来。
　　保镖？
　　还真没看出来。
　　比起保镖，这人更像大哥吧！
　　“那个……保镖大哥。”时启艰难开口，“请问您贵姓？”
　　那人听到时启的话，沉默了几秒，道：“你可以叫我阿晨。”
　　“哦哦……好名字。”时启险些冒汗，他原本就不太会和别人打交道，更何况对方比他话更少，时启心中叫苦不迭，只想谁快来救救他。
　　然而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门铃响了起来。
　　时启松了口气：“我去开门。”
　　但保镖大哥比他速度更快：“坐着。”
　　虽然并没有命令，但时启仍然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所支配了！他坐了下来！
　　保镖大哥去开了门，又和门外的人交谈了几句，随后那人走了，保镖大哥回来，随手给时启倒了杯温水。
　　“谢谢。”时启捧着水，喝了一口。
　　尴尬的时候，喝水最能缓解尴尬，于是时启慢吞吞地喝了一杯水。
　　“还要？”保镖大哥很是机敏。
　　“不……不要了。”时启硬着头皮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如果你很忙的话，可以先去办自己的事。”
　　感觉大哥真的很忙，就他喝水这段时间，一直在点通讯器，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然而听到这句话，阿晨停住了动作，他将通讯器关了，道：“吃完了？”
　　“嗯。”
　　“走。”
　　“啊？”


第210章 
　　A基地内拥有完备的小型市场体系， 不但有餐厅、超市，还有服装店和娱乐设施，时启简直惊呆了， 这里根本不像末世，反而像是个身处和平中独立完好的小城市。
　　时启原本以为阿晨说“带你买衣服”是开玩笑的，直到来到服装店门口， 每日有人出任务搜集资源，另一部分人则是整理出售。
　　这和B基地又不一样，服装是每人都有， 不需要额外兑换， 但也没有其他样式。而这里的款式多样，琳琅满目。时启心想怪不得上次去那个超市都没看到衣服。
　　时启原以为阿晨会带他去买外套， 结果阿晨带着他一路来到了……睡衣区，并且拿下一件白色双层绒毛睡衣递给了他，自然而然道：“这件怎么样？”
　　这件衣服本来应该没什么，但时启头顶仍然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睡衣的后面还带一个帽子， 兔子耳朵白又白……这确定不是童装吗？！
　　没想到保镖大哥的审美还挺特别。
　　时启委婉道：“这件衣服不太适合我吧？”
　　阿晨却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你穿正合适。”
　　“不是指尺码啦。”时启哭笑不得，“算了， 我试下这套吧。”
　　时启一想自己穿得是闻庭雪的睡衣， 似乎也不大好，于是挑了一套相对正常的男士睡衣， 试了下，尺码刚好。
　　他正打算去付账，店员说已经有人帮他付过了。
　　时启问了下， 这衣服需要花200任务点， 而每次出任务一般能得到100点，保镖大哥也不容易， 没见过做任务还倒贴钱的。时启四处寻找，阿晨坐在一旁椅子上，旁边放着购物袋，大刀金马地坐着，一缕碎发搭在高耸的眉骨，正在看通讯器。
　　不得不说，保镖大哥认真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嘴唇抿着，不像普通小保镖，反倒像个说一不二的霸道总裁。
　　“阿晨，刚才的钱，我转给你吧？”时启说着，意思是打算加他的通讯号转账，但阿晨随意一摆手，示意不用了，又问他还想买点什么。
　　时启注意到旁边走过的异能者似乎都在看阿晨，只有阿晨一人无动于衷，不过阿晨的确挺帅，有种英俊的冷漠感，估计在基地也算是很强的人吧。
　　时启没什么想买的，他还在等任务，于是阿晨又带他吃了点小吃，到处走了走，倒还真是“到处逛逛”了。
　　傍晚该回去了，阿晨又尽忠职守地把人送回去，自己则没有进去。
　　时启接过服装袋，阿晨说：“明天见。”
　　他的面相是较为深邃的那种类型，面部十分立体，但瞳色极深，大约是黄昏的光倒影进他的眼底，宛若闪着粼粼波光的湖水，落下一道余晖，显得有些温柔。
　　时启误以为明天他还要带自己“继续逛”，也没多想，笑道：“好啊，明天见。”
　　一路上都是阿晨掏的钱，也不给他加联系方式，那就只好让闻庭雪把钱转交给他了。时启拿着购物袋往客厅走，闻庭雪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坐在客厅，见他回来，道：“今天玩的开心吗？”
　　时启连连点头，闻庭雪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买了些什么？”
　　“买了些衣服，对了，这钱是保镖大哥付的。”时启说着，打算给闻庭雪看下，结果刚扒拉几下，脸色一僵。
　　那件兔子睡衣为什么也在里面？！
　　阿晨全程拿着服装袋，时启压根不知道他到底都买了些什么，这家伙嘴上说着“好的”，却是直接把这衣服买了下来。
　　还真是霸道保镖诶。
　　他果然合上袋子，说：“我先去放衣服！对了，可以帮我把钱转给阿晨吗？”
　　“……阿晨？”闻庭雪轻声道。
　　时启没注意到闻庭雪的语气似乎有些古怪：“是呀，我说要加他联系方式，他也不要，这是不是有协议？他今天花了不少钱呢。”
　　“我知道了。”闻庭雪若有所思地道，看着时启飞快进了卧室，思考了会，打开通讯器，询问那位保镖。
　　过了一会，保镖回复，今天早上他到的时候，谢首领已经在了，并且告诉他，今天不需要他来这边工作，又告诉他如果不问的话，也不必告诉闻庭雪。
　　谢嘉辰……
　　闻庭雪知道，谢嘉辰对时启有些不一般，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并不清楚。
　　虽然那个人，的确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但谢嘉辰并不是会喜欢同性的那类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闻庭雪给谢嘉辰发了一条信息，片刻后，谢嘉辰回复：明天之后，让他搬回去吧，房间已经腾出来了。
　　时启原本的房间，在谢嘉辰的对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闻庭雪进基地以来，时启就很依赖谢嘉辰，而一向繁忙的谢嘉辰夜总会抽时间和时启一起吃饭，陪他买东西。
　　这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中，的确是很……暧昧不清。
　　但闻庭雪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谢嘉辰并未明确表示过他喜欢同性，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次，他能狠心将时启直接派去B基地做最危险的A级卧底任务，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时启出意外么？
　　还是说，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时启将白兔睡衣藏在了衣柜的最深处，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件衣服了！也绝对不会穿的！
　　“要睡了吗？”闻庭雪敲了敲门，顿了顿道，“明天基地内要为你准备庆功宴，早点睡也好。”
　　“庆功宴？”时启一惊，“这么隆重的吗？”
　　“当然，你执行的任务是A级，并且成功拿回了资料。”闻庭雪轻轻一笑，“这值得嘉奖。”
　　短短几天时间，时启不但参与了“时启”的接风宴，转眼又要参加庆功宴了。
　　闻庭雪今天依旧准备了热牛奶，这些物资也算是紧俏货了，时启今天看了眼纯牛奶价格，一包居然要五百点，比衣服要贵一倍多！
　　“早点睡。”闻庭雪的目光落在时启换的新睡衣上。
　　时启点点头，他喝了牛奶，又戳了戳任务栏。
　　任务栏空空如也。
　　怎么没有新任务呢？没有任务，他就没法抽奖了。时启郁闷，询问系统，系统道：“玩家可自行探索触发任务。”
　　哦，时启想起来了，其实这游戏里有一个触发任务的机制，在某个时间点在某个地方遇到了某个人，就会触发对应的剧情。但他今天在基地里乱逛那么久，也没触发任务，难道说任务点不在基地外，而在房间里？
　　譬如闻庭雪的卧室……看起来好像很神秘。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系统就开口了：“请玩家过一个[灵感]。”
　　诶，居然还真有秘密吗？！
　　时启的智力点还算高，他投掷一枚，骰子咕噜咕噜地转，慢慢停住。
　　系统：“智力75，灵感检定判定成功。”
　　系统：“你依稀觉得，闻庭雪似乎在有意隐瞒着什么，而上次去他卧室时，他也含糊其辞，这更让你确定了，他的卧室里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日任务——
　　调查闻庭雪卧室内的秘密（未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抽奖券x3，随机攻略对象的秘密纸条
　　时启：！
　　居然真的触发了一个高难度任务！
　　可这个任务……为什么难度系数这么大呢？难道闻庭雪在自己卧室里摆了个火|箭炮？
　　时启百思不得其解。
　　房间外，闻庭雪沉思片刻，随后站在窗前，给谢嘉辰拨了一通电话，几秒后对方接了。
　　“谢首领。”闻庭雪淡淡道，“你今天把人领走，不打算跟我打声招呼吗？”
　　电话那头响起了翻动纸页的声音，“阿晨”的声音赫然出现在了耳畔，低沉磁性，却不带什么感情：“他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闻庭雪轻轻拨弄着阳台的绿植叶片，道：“我们是朋友。”
　　“明早我来接他。”谢嘉辰不容置疑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电话挂了，闻庭雪嘴角轻轻挑了起来，那双浅色瞳孔中倒映出深夜里的基地影像，犹如一头疯狂巨兽藏在他的眼中。
　　果真是……察觉到了什么啊。
　　打开通讯器，闻庭雪发送了几条消息，随后捞起一个抱枕，慢条斯理地捏了捏，大概是嫌手感不好，又随手扔在了一旁。
　　谢嘉辰的异能一直是个谜，甚至于大家都觉得他没有异能。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末世之处便迅速组建了A基地，并且招兵买马，基地内部固若金汤。
　　他是一个强大神秘的对手。
　　而这个对手的弱点……
　　似乎是时启。
　　通讯器轻轻一震，闻庭雪打开消息，是他让人去查两人今天的行踪，原本是漫不经心地看，直到一张图片缓慢加载后跃然眼前。
　　那是正挂在货架上的一件白色绒毛睡衣，帽檐是长长的兔耳朵，毛茸茸的，仿佛随便捏一下，都会从指缝间滑落出美好绵密的手感。
　　想起刚才时启慌慌张张地合上服装袋跑回房间，原来是买了这件衣服。
　　那么有意思的事情来了。
　　时启刚才……为什么没穿这件衣服呢？
　　闻庭雪笑了一下，随后保存了图片。
　　时启丝毫不知道闻庭雪已经了解了他今天在外出行的全部动态，并且还知道他把一件兔子睡衣放在了房间里，他思考了半天如何顺理成章地进入闻庭雪的房间，但总觉得成功率不大，那就说明，他的技能，又要派上用场了。
　　趁闻庭雪不注意的时候进去看看好了。
　　他真的很好奇，闻庭雪究竟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第211章 
　　第二日， 两人坐在桌上吃早餐，闻庭雪显然是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虽然都是简单的食物， 却显得非常精致，例如面包边烤得金黄的吐司配沙拉酱，喝起来微甜不腻的蜂蜜水， 流心煎蛋。
　　而这些都是闻庭雪自己做的。
　　时启原本还以为他是不会进厨房的那类人。
　　闻庭雪吃东西的模样也和他想象中那般优雅，时启看了一会，这个攻略对象给他的初始感觉， 和云湛有点像。
　　但云湛并不是彻底的高冷禁欲， 相反，他的骨子里带着令时启都有些害怕的疯狂， 只不过他极少表现出来而已。
　　那闻庭雪……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合胃口么。”闻庭雪抬眼，正好抓住时启偷摸看他的那一刻。
　　“没有，很好吃。”时启赶紧加快速度。
　　闻庭雪人如其名，好似一座优雅精致的冰雕， 淡色眼睛看人时，会不由自主令人陷入他的眼中， 随后感慨一句， 他真好看。
　　但冰雕也很细心，还专门为时启准备了一套常服， 白衬衫和黑西裤，非常符合闻庭雪的个人风格。
　　时启换上衣服，闻庭雪欣赏片刻， 抬步走来， 手指抬起，随后将一枚胸针别在他的衣领旁。
　　那个动作很是亲昵，
　　镜子中，时启看到那是一枚金玫瑰造型的胸针，被微光照到，玫瑰边缘瞬间亮了起来，金粉细闪，衬得这件衣服立刻就变得别样的好看。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闻庭雪道，话里似乎带着些回忆，眸中盛有笑意，“你戴着很好看。”
　　这句话也很亲密。
　　闻庭雪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时启还没来得及拒绝，闻庭雪便已经朝表上一望：“时间到了，走吧。”
　　“但阿晨说今天要来……”时启下意识想到保镖大哥那句“明天见”，好歹昨天人家也尽心尽力地陪着自己玩了一整天，不好意思放他鸽子。
　　“你会见到他的。”闻庭雪却讳莫如深，说了一句时启听不懂的话。
　　庆功宴在小礼堂举行，时启的座位在第一排中间，已经有其他人陆续落座，并且和他友好地打招呼，甚至还有人和他拥抱：“时启，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天，担心死你了。”
　　时启只得：“谢谢谢谢。”
　　大家都非常热情，热情到时启都分不出心思去紧张，一转头，闻庭雪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最后又被人领着到了座位，旁边的人似乎也认识他，和他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对了，你现在住哪？我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去找你，结果你还没搬回去。”
　　时启便如实说了，孰料那人面色一变：“诶……你怎么搬到闻庭雪那儿去了！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
　　时启险些被口水呛住：“……我们只是朋友！而且你指的是谁？”
　　“当然是谢首领了，他很喜欢你啊。”那人理所应当地说，“对了，你是不是当卧底的时候，记忆被封印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好了。”
　　一听到这句话，时启瞬间就明白了。玩家虽然失忆，但也需要从各种地方得到线索，而这人就是个引导NPC，可以为玩家答疑解惑。时启顿时松了口气。
　　时启若有所思。
　　谢首领，谢嘉辰，他们指的是第四个攻略对象吗？但自己回来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本人，他们以前的关系很好吗？
　　“你知道闻庭雪是什么时候来基地的吗？”时启打算打听一些事情。
　　本来昨天他就想打听，但想到阿晨是闻庭雪派来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会被关注，容易暴露，于是也没敢问。
　　“他啊，好像是一年前吧。”那人道，“不过你能和他成为朋友，还真是很惊讶诶。闻庭雪好像也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他平时也是独来独往，不怎么跟别人说话，太冷漠了。我站他旁边，都觉得冬天来了。”
　　“那你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吗？”时启又问。
　　“他是精神控制系异能。”那人道，“就，打丧尸的时候可以用意念控制，好像还挺优雅，不过每次异能消耗多了，容易疲惫，所以除非遇到很难缠的情况，首领一般不会让他发动异能。”
　　精神控制？听起来好像很危险啊。
　　时启又问了些细节，得知闻庭雪可以强制控制人或者丧尸做出一些事情，但发动时间不久，且发动致命指令，对意志力顽强的人很难成功。
　　但对于丧尸这种没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就很容易了。
　　……果然很危险。
　　时启下定决心，他得找闻庭雪绝对不在家的时候进卧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知道谢首领在……”
　　时启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便有人接道：“找我？”
　　低沉磁性的嗓音，此刻听来分外熟悉。时启抬头一看，不禁愣住。
　　“阿晨？！”时启险些嘴瓢。
　　阿晨今天仍穿黑色作战服，肩挺腿长，英俊凌厉，简单利落，时启看了他一会，后知后觉，不可置信道：“那你昨天……”
　　“该上场了。”阿晨淡道，与此同时，他的身侧展开了面板。
　　[可攻略对象：谢嘉辰]
　　身份：A基地首领
　　年龄：26
　　身高：1.95m
　　性格：寡言少语，其余待解锁
　　喜恶：待解锁
　　好感：90（我信任时启，只有他）
　　时启眨巴眨巴眼，不知道是先质问系统这个面板为什么延迟了这么久，还是该震惊这位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居然那么高！
　　这都不需要攻略就可以直接结束了吧！
　　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
　　谢嘉辰直接把时启带走了，距离开场还有五分钟，时启仍然在看他。谢嘉辰神态自若：“想问什么？”
　　想问的可太多了，五分钟根本说不完啊！时启抓狂。
　　“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思来想去，时启先捡了个最关心的问题。
　　谢嘉辰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我可什么都没说。”
　　“……”时启竟然无言以对。
　　是的，谢嘉辰说的没错，他的确一句没说，是时启先喊他“保镖大哥”的。
　　“不管，你就是骗我了。”时启道。
　　谢嘉辰很有耐心：“我错了。”
　　一言不合就道歉。
　　时启憋了半天，说：“不原谅你。”
　　谢嘉辰放低姿态，道：“那你想让我怎么道歉？我都可以。”
　　不愧是好感度90的攻略对象，对他可以说是毫无底线，时启震住了，片刻后慢吞吞道：“我的记忆，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暂时还不行。”谢嘉辰道，“给你消除记忆的异能者还在外出任务。”
　　“你之前一直很想住我的房间，说是采光性好。”谢嘉辰想了想，主动提议，“要住么？等会去给你拿行李。”
　　时启立刻想到他的任务，紧张道：“不行！我还想……在闻庭雪的家里住一段时间。”
　　谢嘉辰露出些意外的模样，他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
　　“因为……”时启想不到借口，总不能说他是想找机会发现闻庭雪的秘密吧？忽然间他灵机一动，“不告诉你，你也不许再问我了！”
　　男人表情不渝，但片刻后，还是退了一步：“好，我不问，但你要在他家里住多久呢？”
　　“不久。”时启含糊其辞道，“我有自己的事情。”
　　谢嘉辰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最多半个月。”外面响起主持人的声音，他道，“等庆功宴结束后，我们再聊？”
　　时启原本是打算找谢嘉辰多了解一些情况，孰料他上台发言后便有人来找他敬酒，一边感谢他对A基地的付出，一边夸赞他的英勇无畏，时启不好拒绝，待谢嘉辰赶来解救他的时候，时启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
　　“怎么喝这么多？”谢嘉辰皱眉，刚才接到紧急情况，说是门外异能者聚众斗殴，他过去看了一眼，刚回来，就发现时启已经喝趴下了。他扫了一圈人，面无表情：“谁灌的？”
　　“别生气嘛首领。”大家纷纷道，“都是果酒，不伤身体的，睡一觉就好了。”
　　谢嘉辰扫了眼，时启酒杯里的确是低浓度果酒，大概是喝的太多，酒量又不太好，这才醉了。
　　谢嘉辰把人捞起来，时启软乎乎趴在他身上，感觉不太对劲，睁开眼睛看他。
　　“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谢嘉辰放软了声音解释，“回我房间。”
　　“唔……”时启迷迷糊糊，头晕目眩，谢嘉辰的声音在他耳边飘，模模糊糊的。
　　但就在这时，时启眼前出现了一个框框。
　　系统的声音冰冷，消退了三分醉意：“道具已触发，请玩家作出选择。”
　　“隐秘行动”道具亮了。
　　当前指引：请在闻庭雪回家之前，进入他的卧室，寻找秘密。
　　您将有75％的可能性获得奖励，奖励形式不明。
　　是否接受？
　　是 否
　　时启清醒了些，但大脑仍然有些迟钝，他点击“是”。
　　……要完成任务。
　　谢嘉辰原本已经要带时启回去了，时启趴在他肩膀上，却吐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我不去，我要回……闻庭雪那里。”
　　谢嘉辰的眉心跳动几下：“为什么非要回去？”
　　“不关你事。”时启随口道。
　　谢嘉辰表情危险，若不是时启还醉着，看到谢嘉辰此刻的表情，大概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谢嘉辰果真把时启带回了闻庭雪的屋子，他知道时启和闻庭雪是朋友，而闻庭雪那样的人，也不会做出多余的事情，但心中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把时启放在了床上，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
　　“不关我事？”谢嘉辰道，“等你记忆回来了，我再找你算账。”
　　谢嘉辰又喂时启喝了点水，又问他要不要洗澡，时启冲他摆摆手，又问：“闻庭雪……在哪？”
　　“他还在宴会上。”谢嘉辰道，“你找他有事？”
　　“没回来就好。”时启说，“我没事了，你走吧。”
　　冷酷无情，用完就丢，像个渣男。
　　谢嘉辰轻笑一声：你最好记住今天的事。
　　谢嘉辰离开后，时启立刻起身，先是咕嘟咕嘟喝了一杯水，又洗了把脸，好歹是清醒了些。随后他马不停蹄便往闻庭雪的卧室走。
　　闻庭雪现在不在，时机正好。
　　然而推开门的那一刻，时启惊呆了。
　　满屋子的……毛绒玩具。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小女孩的房间。
　　看来闻庭雪平时喜欢玩毛绒玩具果真不假。时启压下震惊，开始翻找。他也不敢动作太大，东西还原，然而他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甚至没有武器，没有文件，房间里除了毛绒玩具，什么也没有。
　　只有抽屉里放着个通讯器……
　　时启冥思苦想半天，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今早出门的时候，通讯器分明是戴在闻庭雪手腕上，他还发过讯息，那抽屉里那个是……？
　　时启拿出来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通讯器的侧边绘制了精致的纹样，图案中间现出一个B字样。
　　点开通讯器，时启打开秘密通讯频道，一时间居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闻庭雪，居然是B基地派来的卧底！
　　任务栏一亮，但时启暂时无暇顾忌此事，他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件事情，又唯恐闻庭雪回来。把通讯器原样放回去，便要开门离开。
　　然而在他即将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间浑身紧绷，神经第一时间预料到了危机的来临。
　　他开门的动作迟疑了一瞬，便要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门开了。
　　闻庭雪站在门口。
　　他的双眼注视着门口的人，身体僵住了。
　　这并不是他的自身反应，而是……
　　闻庭雪嘴角挂着浅笑，眼中光华流转，异常美丽。他低声道：“时启，这个时候，你来我卧室，是想做什么呢？”
　　闻庭雪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根本没有听到声音！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在他的卧室里？
　　时启第一反应是：完了，快跑。
　　第二反应：该死，根本动不了！
　　闻庭雪用他的精神控制系异能，牢牢控制住了时启，令他无法开口，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闻庭雪距离他越来越近，随后，手指一抬。
　　冰凉的手指落在时启的颈侧，激起一层战栗。
　　随后下滑，勾起了他胸前的那枚金玫瑰胸针。
　　“想解释吗？那就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我的卧室里呆了十分钟吧。”闻庭雪含笑看着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么？”
　　居然连他呆了多久都知道。
　　时启这才意识到，闻庭雪给他的这枚胸针有问题。


第212章 
　　其实这件事早有预兆。
　　从最开始看到闻庭雪和裴凛交谈的熟稔模样， 就可以判断他们认识，但时启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那时候的重点都在担心身份会暴露上面了。
　　而闻庭雪来到基地后， 不但见过他，还为他更换了发色与五官的模样，难道他在B基地时， 裴凛也早已通过闻庭雪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如果事先就知道，裴凛后来也不会把他放了。
　　两人僵持着，片刻后， 时启的身体恢复了放松状态， 他不知道闻庭雪究竟要做什么，而得知了他的秘密， 又会怎样处置自己？
　　闻庭雪的异能果然不能持续太久，这让时启找到了可乘之机。
　　“你在说什么？”时启声线紧绷，试图转移注意力，余光紧张搜索逃跑路线， “我只是不下心走进来了而已，你很怕别人看到这些毛绒玩具吗？”
　　闻庭雪轻轻一笑：“这些倒是无所谓， 反而是你……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时启试图装傻蒙混过关。
　　“B基地的通讯器， 你看到了吧。”闻庭雪却道，“即便不知道， 现在你也没法轻易离开这里了。”
　　时启：“……”
　　闻庭雪是丝毫不给他机会啊。
　　而更糟糕的是，他亲口跟谢嘉辰说过，他还想在闻庭雪家里住几天， 这段时间里， 即便他不出现，也丝毫没有人会怀疑。
　　难道会被……毁尸灭迹？！
　　一想到这个可能， 时启就觉得脑袋一阵疼。他咽了下口水，原本以为是高冷而不易接近的闻庭雪，此刻已经变得诡谲危险起来。
　　“在事情办完之前，你先待在这里。”闻庭雪此刻的语气却出奇的温和，丝毫没有杀意，然而这更加不对劲了。
　　今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闻庭雪转身开门，正要离开前，时启突然看准机会，快步向前，同时对系统道：“我要过一个[潜行]。”
　　系统：“[潜行]技能只能在无人处使用。”
　　原本信心满满的时启脚步一个踉跄，原本想直接溜出去，然而他的速度没有闻庭雪快，继而被闻庭雪一把揽住。
　　闻庭雪微微眯起浅色眸子，似笑非笑：“怎么不乖呢，真是太可惜了……”
　　又来了。
　　那股熟悉的无法支配自己身体的感觉，再一次通过无意间的对视，传达到自己的大脑，时启微微睁大眼睛，闻庭雪的手指搭在他的腰上，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激起微微凉意。
　　现在该怎么办？时启原以为[潜行]是类似于逃跑的功能，结果再次翻车。斗殴呢？说服？不行，他现在完全说不出话来。
　　闻庭雪的精神控制异能实在是太强了，时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还有技能可以用！
　　虽然时启很不想用这个技能，但目前情况已经到了紧急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
　　时启嗓音沙哑：“我要过一个[魅惑]。”
　　如果失败了，真就要死翘翘了。
　　闻庭雪对他的好感度不高，成功的几率并不大……
　　系统：“魅惑10，判定困难成功，闻庭雪的好感度目前为85。”
　　时启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下一句话来了：“闻庭雪的黑化值已开，目前是30。”
　　时启：“……？”
　　他的黑化值为什么会开？！
　　闻庭雪眼中郁色沉凝，宛若下了场大雪的高山，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一点也不像好感度85的模样。
　　反而更吓人了。
　　感觉到手下的身体轻微颤栗，似乎是他的异能压制太过所发生的自然反应，闻庭雪再一次解除了异能，微笑道：“我去给你做解酒汤，在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可以么？”
　　不可以。
　　时启心里这么想着，又不想惹恼开了黑化值的闻庭雪，只能闷闷应了一声。
　　闻庭雪却没有松手，他手指微微收紧，与那片略微宽松的布料皮肤贴合，感受着温热皮肤的触感，轻声道：“再洗个澡吧，等会睡觉舒服些。”
　　门关上了。
　　时启上前一开，不出所料，果然已经被闻庭雪反锁了。
　　就连窗户都被锁死了。时启一阵头疼，突然间想起来，他的通讯器还在，立刻联系谢嘉辰。然而发了一堆话，却显示无法发送。
　　没有信号。
　　时启想了半天，毫无办法，最后决定先把任务奖励领了。
　　——日任务——
　　调查闻庭雪卧室内的秘密（已完成）
　　难度系数：四颗星
　　奖励：抽奖券x3，随机攻略对象的秘密纸条
　　“恭喜您获得抽奖券x3，闻庭雪的秘密纸条～”
　　秘密纸条落入背包格，之前抽到的未知攻略对象的秘密纸条也已经解锁了。
　　谢嘉辰的秘密纸条：
　　你对于谢嘉辰而言，是一个神秘的人。
　　他看不穿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启一头雾水。
　　他又点开第二个纸条。
　　闻庭雪的秘密纸条：
　　闻庭雪得了一种罕见疾病，每天必须触碰玩偶，才能得到心灵的平静。而现在，他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所以这些玩偶并不是闻庭雪的兴趣，而是用来治病的。
　　时启得到了三张抽奖券，他很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武器，可以让他单枪匹马闯出房间。虽然这概率微乎其微。
　　时启虔诚祈祷，让我抽到好东西吧，可以帮我解决目前的困境，什么都行！
　　气球在荒原灰沉沉的天空爆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彩屑，随后小字从气球当中飘了出来。
　　“恭喜您获得[SS]‘重拳出击’buff～”
　　“恭喜您获得[SSS]系统～”
　　“恭喜您获得‘谢谢惠顾’～”
　　看着抽出来的奖品，时启一阵激动。
　　祈祷是有用的，他终于抽到了对抗类buff！
　　这个buff的名字听起来就很强！该不会是打谁谁倒吧？那也太酷了！
　　然而当时启仔细阅读了buff介绍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重拳出击”buff介绍：
　　该buff适用于情场失意雄性荷尔蒙浓郁的场合，你是否曾期待过帅哥为你疯，帅哥为你狂，帅哥为你哐哐撞大墙，而现在，一切都将成真！
　　使用该buff的攻略对象将不停提高其他攻略对象的火力值，为你打架为你疯狂，开启修罗场，完成你的梦想吧！
　　请选择攻略对象：
　　倒计时：00：01：00
　　时启：“……”
　　谢谢，这有什么用？两个攻略对象打架，关他什么事？能把闻庭雪打败吗？
　　然而这个buff的倒计时久违地变成了一分钟，时启毫不犹豫，选择了闻庭雪。
　　就算打不赢，也能消耗他的异能，免得自己总被受制于人。
　　[SSS]系统：
　　这是一个神奇的系统，合成后可以得到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呢，你猜？
　　合成进度：3/3
　　是否立即合成？
　　是 否
　　这系统能有多神奇？时启是真的很好奇，他当然点击了“是”，然而合成进度条走得极慢，很像老式台式卡得要死的开机动画。
　　时启很有耐心地等。
　　十秒二十秒……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十分钟……谁还要继续等啊！不干了！自己合成去吧。时启撂挑子不干了。
　　他也不想在闻庭雪的房间里洗澡，然而闻庭雪等会万一说“你不洗那我帮你洗”，那可就尴尬了。
　　浑身酒味也不舒服，时启便不客气地找了新毛巾去洗澡了。
　　洗完时启不死心地在房间里再度翻找，然而没找到什么信号屏蔽器之类的东西，消息发不出去，门又打不开，他没有钥匙。
　　钥匙……
　　时启忽然间想到，他还有个[妙手]的技能，一直没用过。
　　但闻庭雪一直没回来，时启等得困了，刚才又被热水蒸得很舒服，醉意再次上涌，他索性直接上床睡觉了。
　　赌的就是闻庭雪不敢对他怎么样。
　　闻庭雪的确是出去了一趟，设定的煲汤，等他回来，汤已经好了。他端了一碗，进屋，原以为时启还在等他，却不料人已经睡着了。
　　睡得脸颊红扑扑的，时不时还咂咂嘴，嘟哝着什么。
　　闻庭雪凑近一听，嘴里说的是“闻庭雪……混蛋”。
　　闻庭雪轻笑一声，并不在意时启将床占了大半，被子也都裹在自己身上，还把他喜欢的玩偶不客气地丢在一旁的事情。
　　他随手将汤放在一旁，时启的确是喝得有些多，刚在宴会上，闻庭雪一直关注着，起码被灌了十几杯酒，他没有前去阻拦，因为醉酒的人，更容易被控制。
　　在喝醉的情况下，警惕性会变弱，毫无察觉离开后，闻庭雪也已经跟在了他们身后。
　　闻庭雪松开衣扣，他喝得不多，但仍然去洗了澡，随后正要上床，通讯器屏幕一亮。
　　闻庭雪本不欲去关，但他随便一瞥，是裴凛发来的信息。
　　信息内容，是询问他有没有找到时启。
　　在这之前，则是拜托他调查时启的身份，而闻庭雪的回复则模棱两可，并未告诉他，那晚去接时启的人是他。
　　同样，在时启当卧底的那段时间，闻庭雪也并未透露一个字。
　　他对时启很感兴趣，并且对他有着像小孩拥有心爱玩具一般的独占欲，他和裴凛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他。
　　然而现在，是时候带时启离开这里了。
　　这么想着，闻庭雪回复了几个字，随后也不在意被时启抢走的被子，他一手隔着被子环在时启腰间，轻轻嗅闻他发间的味道。
　　……是他惯用的薄荷味沐浴露，不怎么好闻。闻庭雪轻轻皱眉，一手下滑，扣住了时启的手。
　　并且用指腹缓缓摩擦着他的腕骨，似乎在衡量他手腕有多细，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事情。
　　——下次还是换成奶油蛋糕味的吧，对了，还有那件睡衣，也一并拿来好了。
　　而在基地里的裴凛，看到消息的一瞬间，立刻起身。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居然有些颤抖，导致他打五个字输错了三次。
　　最后放在柜子上的通讯器无声一亮，上面的文字是：
　　——把他带回来。


第213章 
　　裴凛原本已打算睡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要把祁识抓回来。
　　这个小骗子！他一定要让他知道， 欺骗自己的后果有多可怕。
　　裴凛沉思几秒，叫来副官：“准备下，明早我要去趟B基地。”
　　“首领， 这件事情需要提前告知那边，明早就出发，未免有些……”副官委婉道， “不如等我先联系那边， 得到回复再动身。”
　　裴凛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但还是按捺住内心情绪， 道：“需要多久？”
　　“交涉至少要……三天。”副官给出了一个保险的数字。实际上各个基地互不干涉，如同一座座独立城市，虽然有利益接触，但还从未有过某基地首领亲自到另一个基地去的先例。
　　因为那预示着抢夺物资和地盘的信号。
　　所以大部分外基地的人过去， 都像进了狼窝，不扒掉一层皮别想出来。
　　裴凛想了想， 定下了最后期限道：“最迟明天下午。”
　　副官险些吐血：“首领， 我们以什么名义过去呢？”
　　“自然是询问一下，他们朝我们基地安排间谍是什么意思了。”裴凛道。
　　副官又建议道：“首领， 其实您不必亲自过去，只要让A基地的人把间谍交出来不就行了？”
　　副官这话可谓是深知裴凛真正的意图，他哪里是想要交涉这件事，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人。
　　裴凛却道：“那就这么和他们谈， 明天一早行动。”
　　次日早，时启还没醒过来， 迷迷糊糊做梦时，梦里有条巨蟒使劲缠在他身上，缠得他快喘不上气，半睡半醒间，有条手臂搭在他腰上，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脖子上，那人紧紧揽着他，几乎是半强迫式地抱着，难怪睡得这么累。
　　时启想去卫生间，闻庭雪似乎还在睡，他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拎起来，放在一旁，正要起身，一只手却再次环住了他的腰，并且亲昵地蹭了两下。
　　闻庭雪醒了，他的声音难得显得不太冷淡，多出了些许闷意，有些困倦地道：“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一会吧。”
　　时启回头，闻庭雪的头发难得散乱了些，穿着薄薄睡衣，由于睡姿的关系，胸膛随意袒露着，优美的薄肌轮廓起伏不定，不再像平时那样高不可攀，多出了些人间的烟火气。
　　时启要是个天生的给，估计早就被美色迷了心窍。但此刻的时启郎心似铁，冷酷无情道：“放开。”
　　闻庭雪果真松了手，时启便去解决生理问题，顺便洗漱。洗完后一看时间还早，他也没地方溜达，而闻庭雪还在睡着。
　　也许可以趁他睡觉，找下钥匙。
　　时启昨晚到处搜过了，没有钥匙，唯一的可能性，只有闻庭雪把钥匙带在了身上。
　　时启踩在地毯上，闻庭雪很注重生活质量，这层别墅房间的地面都要铺地毯，走路时很难发出声音。他小心翼翼走到闻庭雪身边，正要对系统说使用技能，下一秒却是天旋地转，上下颠倒，再一回神，时启已经倒在了床上。
　　闻庭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色眸中透出一分凌冽寒意，那一刻时启心狠狠一提，生怕闻庭雪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
　　闻庭雪盯着他看了几秒，放松下来，整个人几乎是挨在时启的身上，与他额头相抵，另一只手则是像玩弄小宠物似的，不安分地这捏捏，那揉揉。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睫毛很长，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之后露出的满足感，温热绵长的呼吸犹如一阵悄然无息的小风，时而铺洒在时启的锁骨上。
　　时启没想到闻庭雪是这个反应，他艰难地“唔”了声，闻庭雪大概是以为自己把人压得难受，重心稍稍离开些，又玩起了他的头发。
　　发梢卷在手指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他玩得慢悠悠的，时启完全搞不懂他的心思，心始终吊着，不上不下很难受，只得说：“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呢？”闻庭雪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
　　时启思考过，裴凛为什么要将闻庭雪派来A基地当卧底，A基地的资源的确比较丰富，但裴凛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不讲道理，但他人品还算不错。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放了我好不好？”时启又说，“你把我关在这里，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闻庭雪懒洋洋地“嗯”了声，反问：“谁会找你呢，谢嘉辰，还是……黑鹰？”
　　时启瞳孔骤然放大：“你知道黑鹰？！”
　　“他之前也是A基地的人。”闻庭雪似乎存心吊着他，话只说一半，“就在昨天，他还给谢嘉辰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告知你，他平安无事。”
　　时启听到这句话时，松了口气。
　　那种局面很难平安无事，但黑鹰既然这么说，就绝对没事。
　　“你很想见到他吗？”闻庭雪又道，“裴凛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如果他知道了……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闻庭雪知道黑鹰是谁，并且用这件事威胁他。
　　“你就不怕谢嘉辰报复你吗？”时启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
　　“他可以试试。”闻庭雪轻笑着，吐出一句话，“如果他到时候还活着的话。”
　　时启猛然一惊，正要问他是什么意思，闻庭雪却不欲再说，埋在时启的颈窝，威胁性质地用牙尖咬了咬，时启只得不说话了。
　　闻庭雪真的很喜欢抱着什么东西，哪怕是在床上，闻庭雪也一定要把他像玩偶似的抱在怀里，而今天的闻庭雪不出任务，两人几乎是待在床上混了大半天。
　　他能感觉到闻庭雪在克制，毕竟两人的睡衣都不厚，有什么反应便一清二楚，时启简直吓呆了，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但闻庭雪却没做什么。
　　中午有人来送餐，闻庭雪独自出去取了餐，之后和时启吃了。
　　午餐是牛肉炖土豆、素炒青菜、糖拌西红柿，主食则是米饭，甜点是布丁。在末世里，这种待遇以及算是最高规格了。
　　时启一边吃，一边琢磨，钥匙究竟会在哪里，闻庭雪的睡衣里，还是在他的外套里呢？
　　时启假装吃饭时将食物掉在了衣服上，打开衣柜取衣服，趁机搜寻闻庭雪外套里的东西，刚摸到了个硬物，闻庭雪却是进屋了。
　　“我给你准备了睡衣。”闻庭雪道，并示意时启看衣柜里面。
　　一件熟悉的兔子睡衣赫然出现在时启的眼前。
　　时启呆若木鸡。
　　闻庭雪怎么会知道这件衣服？！
　　“真的很适合你。”闻庭雪含笑道，“试试吧。”
　　时启硬着头皮说：“不行，这件衣服它……小了。”
　　闻庭雪表情不变：“先穿上看看，小了我明天给你拿新的。”
　　其实这件衣服尺码刚好，谢嘉辰的眼神很准，完完全全的严丝合缝，时启想找借口都找不到。
　　“好可爱。”闻庭雪感慨道，轻声诱哄，“小兔子，过来抱抱。”
　　时启：“……”
　　长得眉清目秀的，但你有点变态诶！
　　时启自然是不可能给他抱的，他趁机拿走了闻庭雪衣服里的东西，然而那只是个硬质的小零件，时启看不出来是什么，凑近一闻，能嗅到些许硝烟弥漫的火药味道。
　　……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像是枪的配件之类的。
　　见时启不动，闻庭雪唇边笑意逐渐散去。
　　“不给抱吗？”他自言自语道，“那么谢嘉辰的死期，就定在明天吧。”
　　时启一惊，谢嘉辰现在算是四个攻略对象中好感度最高的了，他不想放弃这条线，只得走过去。
　　闻庭雪打量他半晌，嘴角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又细致地给他把绑带绑好，帽子戴起来，对那对又长又毛茸茸的兔耳朵堪称是爱不释手。
　　时启倘若真是只兔子，估计早就被闻庭雪撸秃了。
　　摸着摸着，闻庭雪又要睡午觉了，两人又滚到床上去了。闻庭雪非要时启也抱着他，时启心想正好，于是不动声色地摸索，寻找钥匙。
　　手指下却是带着些弹性的肌肤，线条明晰肌肉紧实，时启还没摸准口袋的地方，便被闻庭雪按住了手腕。
　　抬头时，闻庭雪那双浅色漂亮的瞳再次暗沉了下来。
　　“摸什么呢？”闻庭雪的嗓音也低沉沙哑起来，很像某些恐怖故事的前兆，时启一动也不敢动，却听闻庭雪下一句话是，“小色鬼。”
　　“……”
　　合着他们俩想得完全不是一件事，那没事了。
　　时启面无表情，心想仁者见仁，色者见色，你才色呢。
　　时启不敢再乱碰了，生怕闻庭雪下一句来个“你摸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只得转移话题：“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闻庭雪这么信誓旦旦，能要了谢嘉辰的病，就说明他一定早有准备。
　　闻庭雪的心情不错，听时启试探他，也不恼怒，轻飘飘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时启着实后悔，不该对闻庭雪用魅惑的，他现在整个人都变成恋爱脑了，但看他坚定执着的眼神，时启还是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非常之敷衍。
　　闻庭雪不太满意，他修长手指戳了戳时启的脸蛋，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里已经藏了数十枚定时炸弹，我们离开那天，这里就会‘嘭——’地一声，炸成烟花。”闻庭雪靠近时启的耳朵，一字一句道，“到时候，无论是谢嘉辰，亦或是其他想要接近你的人，都会粉身碎骨。”
　　时启眼睛睁大，从闻庭雪这句话中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疯狂。


第214章 
　　谢嘉辰出任务回来已经是傍晚， 最近的丧尸发生了变异，行动速度变快，因此消耗时间更多了些。正准备给时启发条消息， 却发现通讯器里已经被消息挤满了。
　　他在外面是不怎么看通讯器的，不看便罢，一看就皱起了眉。
　　最最重要的消息是由A基地发出的， 内容为他们已经知道了祁识是间谍，让他交出祁识，否则基地将于不久后爆炸。
　　谢嘉辰刚下车， 就已经被人围住了， 不知道裴凛用了什么办法，他们的通讯器里全都收到了这条消息。
　　大家惊慌失措， 纷纷问谢嘉辰该怎么办，谢嘉辰沉思片刻，扫过人群，忽然道：“闻庭雪呢？”
　　闻庭雪今日没出任务， 也没来打卡，没人知道他的行踪。谢嘉辰脸上表情不变， 用极其冷静的语气道：“不必在意这条信息。”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一人语气颤抖， 道，“如果他们真的在基地里安装了炸弹， 我们都会死的！就算不死，一旦防御墙破，丧尸也会跑进来！”
　　谢嘉辰一字一句， 铿锵有力：“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谢首领， 以往发生大事，您都会第一时间带领我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现在也会这样，对吗？”一位红发异能者，望着谢嘉辰说。
　　他是谢嘉辰的兄弟，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嘉辰异能的人。
　　谢嘉辰知道，他现在所做出的决定，将会影响之后的结局。
　　“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谢嘉辰最后道，“大家不必过于惊慌，请相信我。”
　　末日下人类的精神不可避免地脆弱起来，虽然A基地自末世开始便很少遭受袭击，但丧尸和死亡的阴影犹如飘不散的阴云，时刻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但听到谢嘉辰这么说，人群中发出了躁动，一位年轻异能者喊道：“不就是送给他们一个人吗？送给他们就是了！我们又不会拆弹，难道要原地等死吗？”
　　“可也不能保证他们说的是真的！万一他们只是骗人，其实并没有炸弹呢？”另一位异能者反驳道，“如果他们要的人是你，你也这么说话吗？”
　　那人不吭声了。
　　谢嘉辰派出一队人搜寻炸弹，另一伙人则继续按照惯例巡逻。他和红发异能者回到房间，那人严肃道：“嘉辰，现在可以用你的异能么？这件事情不小，我和裴凛打过照面，他不像是会开玩笑的那类人。”
　　谢嘉辰沉默不语，片刻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璀璨的亮片自他的眼前犹如河流般闪动，每一个碎片光影斑驳，犹如霓虹色彩迷离，五光十色的信息变换扭曲。
　　这就是谢嘉辰的异能—— 时间预言。
　　末世开始，许多人开始高烧不退，再度醒来，便有了保命的异能，除了谢嘉辰。
　　高烧的那三天，他看到了末世的起源，是一位商人上飞机时将变异的小白鼠无意间留在过道，咬了旅客，随后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飞机坠毁，而满飞机的变异者，也可以说，他们就是初代丧尸，到处流窜，这种病毒迅速蔓延开来，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便成为了现在的末世。
　　再次醒来，谢嘉辰诧异地发现，他所在的城市，目前还没有出现这种病毒。他翻遍了各地新闻，只找到了目前有高发性季节流感，请大家多加衣物保暖的报道，似乎那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梦。
　　谢嘉辰向来是个防患于未然的性格，他囤积了不少生活品，他的本职工作是一个机器人研究员。他的工作间还有不少未完成的机器人，谢嘉辰一边完成工作，继续密切关注新闻，终于在某天清早，看到了某学校学生返校咬人的新闻。
　　这段时间里，谢嘉辰持续做梦，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梦，却能够记住梦中发生的事情。而奇怪的是，他在梦里频繁梦见一个黑发少年。
　　但在现实里，他从未见过那个少年。
　　末日真正爆发的那一天，谢嘉辰果断和他的兄弟一起离开了家，在梦里，他选择了某个物资丰富的地区组建自己的基地。
　　而随着末世时间推移，他的异能似乎也升级了。
　　当他注视着某个人，他能看到那个人的未来。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能再使用异能。
　　而梦里的时间维度也越来越奇怪，似乎不是按照正常的顺序，而是将未来打碎了，某一天，他在梦中得到了一份机密文件，上面写的是：起死回生异能的研究报告。
　　又一天，他梦到了自己辛苦组建的基地，在爆炸声中化为了灰烬。
　　第三天，是淡瞳银睫的男人站在基地门口，转身，悠闲地离开了这座基地。
　　那时候谢嘉辰也未曾遇见闻庭雪，但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不对劲。
　　而在他第一眼看到闻庭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B基地派来的卧底。
　　未来是可变的，谢嘉辰看到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但已经足以让他了解到很多信息了，但最后，谢嘉辰仍然留下了他。
　　未来的碎片越来越多，但谢嘉辰再也没见过那个黑发的少年。直到一他他出任务回来，基地外一长串人排队进入，他随意一瞥，看到了梦中那个黑发少年，正和另一个男人笑着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谢嘉辰的目光，黑发少年抬头，不解地撞进了谢嘉辰的眼睛。
　　谢嘉辰一贯是没什么表情的，但他的心却狠狠一震。
　　这个少年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能看到其他人的未来，生活，工作，经历，但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只看到了一样东西——
　　死亡。
　　是他抱住这个少年，丧尸咬在他身上，其余人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避免被丧尸包围的结局。而少年却在这时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看到自己青白的皮肤逐渐恢复原本的颜色，混浊的瞳孔和停止的心跳复苏，他变回了正常的人，而少年却垂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动了。
　　他死了。
　　这个少年的异能……
　　竟然是起死回生。
　　但显然，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公平的，既然要换回一个死人，必定是要以生命为代价。
　　倘若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此刻必定会欣喜若狂，倘若是个有野心的人，此刻定会困住少年，以他的异能作为资本收揽财产，但看到这一切的人，偏偏是谢嘉辰。
　　谢嘉辰是个正直的人，他从未想过侵害他人的利益，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而看到那个少年一脸懵懂地去测异能，谢嘉辰用了个借口，让他避开了测试。
　　他不想让这个少年因他而死，也不想让他的异能被人知道。
　　这个少年叫时启，末世来临时还在上大学，旁边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哥哥池无谬，是名医生，他们两小无猜，感情很好。
　　谢嘉辰并不过多打扰时启的生活，但时启似乎很喜欢谢嘉辰，每次排到和谢嘉辰组队，和他有说不完的话。他叫他“谢大哥”，又说之前看过他的机器人展，好厉害。
　　时启似乎很喜欢机器人。谢嘉辰萌生出一个想法，他要以时启为原型，做一个机器人，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
　　又一天的梦里，谢嘉辰再次梦到了那份《起死回生异能的研究报告》，上面列举了很多资料，物质具有守恒定律，而这么多人类之中，必定会有一个人的异能，可以挽救全人类。而这份报告存在的地点，就在B基地。
　　谢嘉辰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要把那份报告抢回来，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池无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信息，他主动请缨，前往B基地，夺回报告。谢嘉辰应了。但不久后，时启便知道了谢嘉辰的去向，并且强烈要求他也要去。
　　谢嘉辰本来想拒绝，但话还未出口，一个突然的预感击中了他：
　　时启必须去当卧底，否则他会死。
　　这已经是第三种预知方式了。而第二天，谢嘉辰竟然在闻庭雪的未来里看到了时启。
　　在他为时启准备的庆功宴后，他没让时启回到闻庭雪的房间，而那天晚上，闻庭雪劫持了时启，将他带到了爆炸区域，和时启同归于尽。
　　闻庭雪是个疯子。
　　但谢嘉辰只能让时启回去。
　　他不清楚自己看到的未来，究竟会不会再更改，但他不敢触碰分支，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到那根罪无可恕的导火|索。
　　能看到未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谢嘉辰越来越沉默，如果他不去见时启，是不是就不会看到他那么凄惨的未来？
　　可现实却如此残酷，无论他选择哪个答案，另一个答案都势必会将他引向一个同样不太美好的结局。
　　“结果怎么样？”红发异能者见谢嘉辰不说话，有些着急地问。
　　“立刻通知所有人，尽快撤离这里。”谢嘉辰睁开眼，道：“往西边走，会有新的基地收留他们。”
　　红发异能者一惊：“怎么会这样？真的会爆炸吗？实在不行，把他们稳住，那就先把……”
　　“不可能。”谢嘉辰打断他的话，沉声道，“那个人是疯子，无论我们交不交出那个人，基地都会爆炸。”
　　红发异能者沉默几秒，道：“我知道了，但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
　　谢嘉辰起身，拎起旁边的长枪，眉眼沉敛，道：“我去会会他。”
　　他并不是神，看不到所有的未来，但他已经避开了一切命运给时启出的死亡结局，之后，他要闯出一条连时间都无法干涉的路。


第215章 
　　自从和时启说过那句话后， 闻庭雪彻底不装了，他当着时启的面和其他人联系，让他们确定炸|弹的位置。紧接着， 时启得到了一个新任务。
　　——日任务——
　　阻止闻庭雪引爆炸弹。（未完成）
　　奖励：随机对象的秘密纸条x1，谢嘉辰的好感度+10
　　失败惩罚：闻庭雪的好感度+10
　　咦？这次怎么不抹杀了，而且失败的惩罚为什么是加好感度？不过想想这件事好像也挺可怕的……
　　时启现在算是发现了， 闻庭雪的确是个疯子，性格还有些黑暗扭曲，难怪每次他不声不响地从身后冒出来， 时启都有些害怕……原来是他的直觉在作祟！
　　“该离开这里了。”闻庭雪道， “虽然很想让你继续穿着这身，但穿出去会冷的。”
　　语气居然还有些遗憾。
　　时启试图以理服人道：“你真的要炸了这里吗？可这座基地里的人是无辜的， 而且在末世里共同的敌人应该是丧尸吧？”
　　闻庭雪将一件崭新的作战服递给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所以你是在为谢嘉辰求情吗？”
　　“……我没有。”
　　闻庭雪笑了起来：“小兔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撒谎？”
　　“我不清楚， 究竟是谁洗去了你的记忆，让你忘记了我们在一起那段愉快的时光。而我想要的东西， 你也已经不记得了。”闻庭雪环视这间卧室， 眼中浮动着时启看不懂的神色，似是怀念， 又似乎是失落。
　　时启忍不住开口：“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他只知道，他和闻庭雪是很好的朋友，但以前的他也了解闻庭雪的过往和他真实的性格么？
　　闻庭雪却没有多说， 他道：“穿衣服， 我们该走了。”
　　闻庭雪离开了房间，时启则心不在焉换上作战服， 思考该如何说服闻庭雪。他下楼，闻庭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窗口，回头看向时启：“好了么，那就走吧。”
　　“那些玩偶呢？”时启不解道，“你不带走吗？”
　　从一开始，闻庭雪的手里始终便抱着一个玩偶，而看到他卧室里那些玩偶后，时启越发肯定，闻庭雪肯定是有某种癖好，或者说，他是真心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玩偶。
　　“带不走了。”闻庭雪淡淡地道，“走吧。”
　　刚一出别墅，时启就感觉不对劲了，基地里的人全都大包小包，像是在逃亡，面上急匆匆的，街道上的人群杂乱，还伴随着“赶快走，基地要炸了”之类的话。
　　时启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告诉他们了吗？”时启问。
　　闻庭雪却道：“是裴凛说的。”
　　“什……”话还未说完，闻庭雪已带着他朝一条小巷走去，这里是一条暗路，寻常人不知道，是只有闻庭雪知道的一个秘密通道。
　　走到小巷尽头，闻庭雪正要动作，忽地察觉到什么，迅速侧身，然而对方动作十分敏捷，一拳过去，闻庭雪被打了个正着，白皙脸颊上立刻浮现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时启一惊，正要后退，却发现那人是谢嘉辰。
　　“果然如此。”闻庭雪面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笑意。
　　谢嘉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下一招发狠揍向闻庭雪：“你到底想做什么？炸掉基地，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闻庭雪在打架方面显然比不上谢嘉辰，他稍显狼狈，下一秒，却冷冷道：“你确定要继续在这里和我耗时间吗？再过一分钟，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就算你想找死，没必要让时启和你一起送死。”
　　谢嘉辰看向时启，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他现在可以改变已知的未来。
　　闻庭雪无法离开这里，而时启也不会因为救他而死。可离开了这里，外面仍然很危险，如果没有人保护他，他该怎么生活下去？
　　闻庭雪那一番话的目的便是为了扰乱谢嘉辰的心绪，见谢嘉辰心神不宁，闻庭雪注视着他的眼睛，而那一刻，谢嘉辰浑身一震，闻庭雪的异能生效了！
　　谢嘉辰这类人并不好控制，他们精神力强大，倘若不是在某些特殊时候，异能是无法生效的。而现在，闻庭雪找到了机会。
　　“闻庭雪！”眼看情况变得危急，闻庭雪的眼中闪动着漂亮诡异的光辉，时启在那一刻大喊道，“你不能杀他！”
　　闻庭雪充耳不闻，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谢嘉辰，试图下达指令。
　　最开始，闻庭雪并没有注意到时启。
　　为了成为基地高层，接近谢嘉辰，闻庭雪发现，谢嘉辰似乎很在意一个人，一个普通的，没有异能的少年。
　　于是闻庭雪便带着目的接近那个少年，并且凭借着高超的伪装成为了他的朋友，并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谢嘉辰。
　　时启把谢嘉辰当成自己的大哥，谢嘉辰也很宠他，并且彬彬有礼地把他也当成了朋友。但闻庭雪很敏锐地发现，谢嘉辰看时启的眼神不太对劲，那不是单纯的感情，而是掺杂着些许复杂的，隐忍挣扎的情绪。
　　闻庭雪对此嗤之以鼻。
　　在末世里，喜欢是最廉价的东西，甚至比不上一块面包。
　　他如愿进入了基地高层，他和时启谢嘉辰，以及另一个人一起训练，而其他两个男人，似乎都很喜欢时启。
　　这到底是为什么？闻庭雪很不理解。
　　他从小家境显赫，亲情却极其淡薄。父母自他出生以来便极少见他，周围的人因为利益而讨好他，末世开始后，他身边的朋友，佣人，家人全都慌忙逃路，甚至因为嫌他碍事，将他推进了丧尸堆里，人性就是如此真实而残酷。
　　是裴凛救了他，或者说，顺路救了他。
　　他成了裴凛的同伴，裴凛同他一样，极其理智，向来不会因为无用的情绪干扰判断，他们志同道合，并且对恋爱这种事情敬谢不敏。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闻庭雪对时启的看法。
　　闻庭雪根本不听他的话！时启的心一瞬间凉了下来，他意识到闻庭雪似乎和其他几名攻略对象不同，他是真的对死亡毫无感觉，他的骨子里天生带着孤僻冷漠的一面，现在还有谁能唤醒他？！
　　“时启，离开这里。”闻庭雪仍然看着谢嘉辰，话却是对他说的，“还有半分钟，这里就要爆炸了。”
　　“我不走。”这三个字，时启说的很慢，“我不能走，除非你把谢嘉辰放了。”
　　闻庭雪的下颌线一绷：“你就这么喜欢他？”
　　“你没理由杀他。”时启苍白地解释，“闻庭雪，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那我就和你……决裂！”
　　虽说如此，这句话就和小学生喊着“我要和你绝交！”是一个性质，幼稚且无用。
　　但他没想到，闻庭雪听到这句话，居然缓缓移开眼睛，看向了时启，面无表情道：“你要为了他，和我生气？”
　　这句话听上去就像出轨后老公被戴绿帽时说出的话。
　　而在闻庭雪松开了精神禁锢的那一瞬间，谢嘉辰一个过肩摔将闻庭雪狠狠绊倒在地，同时带着时启飞快地朝出口跑去。
　　“还有半分钟！”谢嘉辰着急道，“必须离开这里。”
　　闻庭雪趴在地上，谢嘉辰刚才那一下用了全力，他的脊背疼痛不已，口中满是血腥气，沙土弥漫他的眼睛，稍微眨眨眼睛，便有想流泪的冲动。
　　果然还是没办法……
　　他知道他猜对了。
　　——这条路只有他知道，可谢嘉辰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谢嘉辰的异能始终是个谜，但闻庭雪观察这么久，他心中有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或许谢嘉辰能看到未来。
　　否则该如何解释，当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冷意。
　　闻庭雪是个很敏锐的人，越是疯狂，越是能感知对方的情绪。谢嘉辰不想让他进入基地，可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放他进来了。
　　闻庭雪没有轻举妄动，他始终保持着警惕和疑惑，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谢嘉辰赢了。
　　他输了。
　　他输在了最无用的感情上。
　　时启问，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其实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闻庭雪高烧后有了精神控制的异能，而副作用也逐渐浮现。他很渴望与人碰触，空虚与寂寞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他的心，在使用过异能之后，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那是他第一次和时启一起出任务，闻庭雪原本是不需要动用异能的，但那次的丧尸太多，就连闻庭雪的异能消耗也很大。
　　回去的路上，时启坐在他的旁边，瞌睡得不行，一直在点头。闻庭雪很想抱着他，但这想法未免有些变态。
　　下了车，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闻庭雪也要走了，时启却睡醒了，迷迷糊糊的，告诉闻庭雪，有礼物送给他。
　　“今天在超市里，你一直在看玩偶对吧？”时启说，“看你不好意思拿，我给你带了几个，你喜欢的话就拿回去吧。”
　　闻庭雪从来没有告诉过时启，他那满屋子的玩偶，都是时启送给他的。
　　时启并不清楚他的异能会产生这样的副作用，只是单纯看他喜欢，就送给了他。
　　可在末世里，能够看出闻庭雪喜欢玩偶的人，只有时启。
　　其实很想抱一抱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临死前可以完成这个愿望，真是太好了。
　　轰隆轰隆的声音自耳边不断涌现，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而闻庭雪的心情无比平静，来时一无所有，离开时同样一无所有，这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但在这一刻，闻庭雪突然听到了时启的声音。
　　“闻庭雪！你给我起来！快跑！不要再趴在地上了！”
　　谢嘉辰一脸无奈无语，将闻庭雪像个沙包一样拖起来，恨铁不成钢道：“下辈子不当好人了，妈的。”


第216章 
　　三人刚跑出去十几米， 只听巨大爆炸声响起，那一刻时启感觉后背一股热浪产生了巨大的推力，他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然而在那一刹那，有人拉住他的手，将他护在身下。
　　时启本想说些什么， 大脑“嗡”地一声彻底死机。
　　等他再次醒过来，人已经在车上了。
　　脑袋好疼……时启晕晕乎乎坐起来，摸到了一头的土， 他咳嗽两声， 睁开眼睛，就看到裴凛坐在他对面， 一脚翘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行了，他的头……好像又开始痛了。
　　裴凛为什么在这里？
　　不对，时启突然想起来， 他现在不是“祁识”，他已经改头换面了！他和假时启长得一模一样， 完全可以假扮成他的哥哥嘛。
　　时启虚弱道：“你……你是谁啊？我的同伴呢？”
　　“在后面。”裴凛不冷不淡道， “你的同伴受伤严重，医生正给他们处理。”
　　许久不见， 裴凛身上那冷酷的气息越发明显，五官深邃锐利，眼神如同鹰一般， 直击人心。
　　时启很熟悉这种眼神， 因为起初裴凛对他逼供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时启不敢看他的眼睛， 以免露怯。
　　“你又是谁？”裴凛开口道，“看你长得有些眼熟。”
　　“我是……”时启一边慢吞吞地拖延时间，一边心念神转，立刻想到了个好名字，他真诚道，“我叫时六，我家里有七个孩子，你是不是遇到我的哥哥弟弟们了？”
　　裴凛：“……”
　　裴凛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一边似笑非笑地说：“时六？好名字。”
　　一边看也不看，从身后杂物箱里哐当拎出来个什么，道：“喏，这是你弟弟时七的，你要留作纪念不？”
　　时启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截手臂！
　　时启悚然一惊。
　　裴凛就这么冷眼看时启惊慌失措的表情，忍不住想冷笑。
　　这事说来也巧，事情发生在为假时启准备的接风宴上。当时裴凛没怎么管假时启，又故作喝得酩汀大醉，被时启带走，提前离席，因此假时启无人守着，大家没有了敬酒对象，便去和假时启敬酒。
　　等时启和黑鹰逃跑，裴凛又赶着抓人，回来已经是深夜，和池无谬一番兄弟间的谈心，之后才睡去。
　　结果第二天早上，裴凛正打算找假时启聊聊，告诉他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和他玩，让他尽早离开，一推开门，发现假时启不太对劲。
　　裴凛：“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假时启：“你知道我我我我我wowowoooo……”
　　裴凛：“？”
　　假时启：“……爱爱爱aiaiaiaiiiii你。”
　　裴凛：“……”
　　假时启因为昨天被灌了高浓度白酒，机身被酒精侵蚀，导致程序智障，啊不，故障，一句话能卡出无数个非人类音节。
　　裴凛也没想到，这不但是个末世世界，还带着赛博朋克的元素，机器人居然也能出现在这里，而他竟然没发现。
　　可他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他分明记得，和他是室友的那个时启，可不是机器人。
　　“怎么样？”裴凛道，“你弟弟的手不错，你要不要也留下一只？”
　　说着，裴凛目露凶光，作势要把他也拆开看看。
　　时启真怕裴凛把他也拆了，立刻乖巧道：“其实我是祁识，我真的是人，不是机器人！裴……裴队，你还记得我吗？”
　　裴凛说：“哦，你就是那个卧底？”说着，露出了更可怕的笑容，“从来没有一个卧底，能活着逃出我的手掌心。”
　　“……”
　　“别吓他了。”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略显无奈，“他们两人都处理好了，问题不大，需要休息几天。”
　　这男声温润极了，时启耳朵尖一抖，转头惊讶地看着那人，池医生也跟过来了！
　　池无谬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时启：“吃点甜食，可以快速平静下来，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耳朵……”时启迟疑道，“在嗡嗡叫。”
　　“我看看。”
　　裴凛凶神恶煞的，但池医生待他一如往昔，还是池医生好！时启眼泪汪汪。
　　裴凛看着这一幕，脸色更黑了。
　　“说罢，你到底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从我这跑出去后，为什么又去了B基地？”裴凛问，“你伪装得不错，我险些没有认出你来。”
　　时启疑惑地说：“我是卧底，当然要隐藏身份了，不然等你抓我吗？”
　　裴凛险些一口气憋过去，一字一句道：“我是问，你原本在B基地呆得不开心吗？为什么要跑去其他基地，我们原本就是室友，这个基地也是我们一起创立的，你究竟是对谁不满意？”
　　时启反应了好一阵，突然明白了裴凛的意思！
　　难道说，他以为是假时启的新故事线，实际上是他自己的故事？
　　居然又是一个“我替我自己”！
　　时启心情非常复杂，但只得含糊道：“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裴凛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也沉默了下来。
　　系统：“裴凛的黑化值已开。”
　　时启被系统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
　　不是吧，他只不过说了句忘了，裴凛就黑化了，这么小心眼的吗？！
　　裴凛不说话，时启也不会去硬找话说，而一旁的池无谬似乎压根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给时启看了耳朵，随后道：“可能是刚才炸弹爆炸引发的后遗症，没有出血，情况不严重，等回去我用仪器再给你看看。”
　　时启感激点头，这时谢嘉辰从后面来到前面，四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一时间原本宽阔的车厢变得有些拥挤。
　　“感谢贵基地的援助。”谢嘉辰明显要比时启惨得多，爆炸发生时他把时启护在身下，后背有一片触目惊心的擦伤，幸好有厚实的衣服遮挡，涂些药就好了。
　　严重的是他的胳膊，轻微骨折，池无谬便用绷带临时固定住他的胳膊。
　　而闻庭雪则更严重些，现在还在昏迷，但性命无忧。
　　谢嘉辰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时启，作安抚状：“吓到了？”
　　“没有。”时启摇头，冲谢嘉辰一笑，“多亏谢大哥刚才保护我。”
　　谢嘉辰并没有太多表情，但眸光十分温柔，落在其他人身上时，便又恢复了深幽无波。
　　裴凛和谢嘉辰见过面，但也没有过多交流，而此刻，车内各坐着基地互派的两名卧底，其中一名还是裴凛的旧相识，情况便显得有些不明朗了。
　　谢嘉辰和池无谬不动声色地交换过眼神，又看向裴凛。裴凛冷冷道：“不谢，我也只是顺手而已。不过谢首领可否能解释一下，这个机器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机器人和时启长得一模一样，再稍微一调查，谢嘉辰原本就是做这行的，于是答案便非常清楚了。
　　“是因为担心他，很久都没有给我传递消息，不得已出此下策。”谢嘉辰道，“它的眼睛是摄像头，我只是想看看时启是不是还安全。”
　　裴凛非常不满，道：“那它为什么天天对我说些腻腻歪歪的话？”
　　以及各种明显到让人无法不去注意的挑拨离间与浮夸的台词，时常让裴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嘉辰想了想，委婉道：“可能是数据库产生了，里面混了几部恶毒男配的小说……”
　　裴凛：“……”
　　就是这个机器人，先是让时启误解他，又让裴凛有苦说不出，结果里面全是恶毒男配的剧本，怪不得裴凛总觉得这个“时启”奇奇怪怪，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可以收留你们一段时间，但我要向你索要补偿。”裴凛拎起那条手臂，眼睛眯了眯，道，“它让我很不高兴。”
　　谢嘉辰客客气气道：“你说。”
　　“我要他。”裴凛指了指一旁的人，道，“你给我假货，被我发现了，就要用真的来换。”
　　车内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正在吃巧克力的时启身上。
　　时启：“？”
　　“那你派人炸了我的基地，这件事又该怎么说呢？”谢嘉辰依然沉稳。
　　“成王败寇，你打不过我，我也不是在和你商量，”裴凛毫不客气，冷冷道，“你现在还想拿什么对付我？”
　　而此时，谢嘉辰定定看着裴凛，裴凛道：“怎么，想用一只手战胜我的话，我只能劝你三思，毕竟这条路上的丧尸，还是很多的。”
　　说着，语气已经逐渐带上了威胁性质。
　　“那个……”时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试图缓和情绪，孰料刚起了个头，裴凛一个眼刀扫过来，无比冰冷。
　　“吃你的巧克力。”裴凛道，“我现在很生气，时启，之后我们再算账。”
　　时启……又蔫了。
　　他和裴凛之间的账可太多了，并不想好好算清楚。
　　“我不打算和你动手，裴首领。”谢嘉辰语气依旧沉稳，“还有回旋的余地么，我不能把时启交给你，他不是我的所有物，当然也不是你的。”
　　裴凛不想和他讨论这些东西，他嗤笑一声，沉声道：“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你没有话语权。我只是告知你一声而已——毕竟我也不是野蛮人，但之后希望谢首领有些自知之明，不是你的人，就不要再觊觎了。”
　　时启和谢嘉辰之间的互动，裴凛看得清清楚楚。而在得知时启的确是来自B基地后，裴凛查到了不少东西。例如时启就住在谢嘉辰的隔壁，两人一起吃饭，经常同出任务，时启似乎很喜欢谢嘉辰。
　　而那个人，原本应该是他。
　　那是他和时启一起创建的基地，时启说走就走，毫不犹豫，之后又和其他男人出双入对，裴凛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他不承认，他的心都已经快被柠檬汁腌渍入味了。
　　谢嘉辰顿了顿，竟点了下头：“裴首领，你说得不错……”
　　与此同时，裴凛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杀意，令他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出于无数次生死危机的直觉，裴凛下意识指尖聚起暗紫色电流，然而时启还在车内，这一念头让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停滞了一瞬。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把淬了寒光的手术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稍微往下按压，便会触到大动脉。
　　“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你没有话语权。”谢嘉辰缓缓道，“虽然现在说这句话未免有些炫耀，但很可惜，裴首领，我不能将时启交给你。”
　　裴凛是多聪明的一个人，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记起了什么。
　　“是你……”裴凛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当初跟时启一起逃跑的人，就是你，池无谬。”


第217章 （一更）
　　时启手里的巧克力都掉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池无谬居然拿刀架在裴凛的脖子上！他没有看错吧？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启脑袋死机了一会，谢嘉辰道：“现在， 咱们可以公平地谈一谈么。”
　　裴凛除却一开始的诧异与怒火，现在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他道：“还想谈什么？”
　　谢嘉辰却道：“等会再说。”
　　裴凛道：“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刀可以拿下来了？”
　　话音刚落，池无谬将刀收了回去， 一道冷光划过双眼， 随后重新坐在了时启的身旁。
　　时启反应了一会，才小声对池无谬说：“你居然是A基地的人！怎么不早和我说？”
　　池无谬面色不变：“给你发过信息了。”
　　什么时候发的？时启头顶浮现出几个问号。
　　池无谬没说话， 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时启的头。
　　系统：“裴凛的黑化值正在上升，目前是60。”
　　系统：“裴凛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82。”
　　时启难以置信：“他为什么黑化啊？”再一看裴凛， 正看向窗外，也没看他， 只觉一阵莫名其妙。
　　裴凛则已经气得不想和时启说话。
　　明明他们才应该是最亲密的那个人， 现在却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联合外人耍他。
　　时启， 可以的。
　　因为谈事情，隔板都升了上去，司机坐在前面心无旁骛地开着车， 四号不知道后面的风起云涌， 而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中，时启看到了丧尸摇摇欲坠的身影。
　　“现在丧尸怎么还能动？”司机诧异地说了句。
　　以往这个时候， 丧尸的行动速度非常缓慢，低温似乎遏制住了他们的神经细胞，令他们无法动弹，即便是行动，也是以每秒钟0.1cm的速度前进。然而这天，丧尸的行动速度却恢复了正常，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快些！
　　忽然间，司机似乎看到一个黑影从车前掠过，他眨了眨眼，刚才那一下似乎是错觉。
　　“系统……合成……合成进度87％……88％……@＆＃＊＄”
　　一串带着沙哑电流和乱码的机械音，宛若坏掉的磁带卡壳了，时启疑惑道：“系统？你怎么了？”
　　系统没有回答他。
　　天色愈发暗沉，再拐个弯就到基地了，司机左打方向盘，车身却似乎重心不稳，转弯速度降低不少。
　　“奇怪……轮胎没气了吗？”司机自言自语道。
　　车子刚开到大门口，基地守卫一脸惊恐，大声道：“丧尸！有丧尸！”
　　原本在车上的裴凛听到声音，立刻喝止了司机想下车查看的举动，门口枪声不停，过了一会，才有人挥手喊道：“安全了！”
　　裴凛下车：“刚才是怎么回事？”
　　“有只很大的丧尸趴在车上！”守卫道，“打它也没反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了，速度很快！”
　　裴凛表情略沉，看来这场严寒不但是自然恶劣的征兆，丧尸同样也进化了。这对他们来讲，不是个好消息。
　　时启下了车，他也没想过还会回来，裴凛和守卫交代过事情，大步走到时启面前：“跟我过来。”
　　裴凛还没把人带走，旁边的池无谬已伸手拦住他的动作，随后谢嘉辰自然而然地把人带走，两人眼神噼里啪啦，如同火花带闪电。裴凛冷笑一声，正要说话，池无谬却忽然低声道：“他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裴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还在陪时启演戏，但池无谬接下来又道：“这件事是真的，无论你信与不信。”
　　裴凛看了他几眼，说：“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池无谬却道：“不是我。”
　　裴凛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
　　“难道你要说，其实救我的人另有其人，并且他还拥有和你相似的治愈系异能？”裴凛显然不相信，治愈系异能者数量极为罕见，起码目前知道的，也只有池无谬一人而已。
　　因此他才决定成立一个研究团队，专门研究这项异能，并且记录自己重新变回人类的记录，但这个课题并没有推进多少，最后报告还被抢走了。
　　“如果我说是呢。”池无谬淡淡道。
　　裴凛定定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感，但他又觉得不可能。
　　在末世里，他高烧不退，足有四天，是时启一直照顾他，之后他便有了异能，而时启却一直没有分化，他一直都是个普通人。
　　裴凛并不在乎他有没有异能，但他也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时启是不是也发烧了？
　　而在他遭受丧尸袭击后的几天里，“祁识”来到了基地。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进行细胞分析。”池无谬道，“丧尸的细胞分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将进化出更强大的皮肤，大脑，与思维能力，之后的世界，只会越来越难以维持正常。”
　　“但治愈系异能者，只有一个。”池无谬极为严肃，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初中时，池无谬搬家了，他的邻居是一个男孩，男孩有些内敛，偶尔和家长出门，回来时看到他，便怯生生地躲在大人身后和他打招呼。
　　他们过了好久才熟悉起来。
　　男孩就像一株含羞草，稍微碰碰便缩回自己的安全领地。幸好池无谬的性格很温和，并不会轻易捉弄含羞草，因此他们成为了朋友。
　　但高三时，时启因为家里工作变动，匆匆搬家，也没来得及给一个地址，之后的几年里，池无谬再也没见过时启。
　　再次见到时启，已经是末世了。池无谬独来独往，他不是攻击性异能，但大学学医，这个专业令他砍丧尸如砍瓜般轻松。
　　他进了路边的超市，拿了些速食品，这里有备用电源，居然还有热水供应。池无谬倒了一杯热水，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打量窗外，随时保持警惕，以防被丧尸包围。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群人正在和丧尸围斗，其中一人不知道从哪儿拿的雪橇铲，看也不看就是一阵乱挥乱舞，伴随着“喝”“哈”的声音，试图凭借声音大小吓死丧尸。
　　池无谬：“……”
　　再仔细一看，那居然是时启。
　　时启变化不大，长高了些，脸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圆圆的，但仍然带着些婴儿肥，而且和以前一样怕丧尸，看丧尸片只敢看十分钟，之后就躲他怀里不出来了。
　　池无谬下楼，把那群西瓜……丧尸砍了，救时启于水火之中，随后两人开始了常规认亲，时启一股脑把时启告诉了他，缘由是他和另一个朋友吵架，时启气到离基地出走，之后就沦落到现在这田地了。
　　谁会和时启吵架呢？反正池无谬不会，他从看到时启的第一面，就很喜欢他了。小孩很单纯，长得很漂亮，又很乖巧，无论是谁都会喜欢他的，不是吗？
　　池无谬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但他不能带着时启担惊受怕。
　　他们一起进入了B基地，一起出任务，丧尸数量越来越多，就连池无谬也逐渐有心无力起来，终于在某一天，他不小心被丧尸抓到。
　　被丧尸咬到的队员，是绝对不可能通过检查的，池无谬将伤口藏在身后，不想被时启看到。
　　在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时启的感情。
　　不是喜欢他乖，也不是喜欢他好看，而是在意识到自己要变成丧尸的时候，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才能不让他难过。
　　“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去。”池无谬最终还是用了个很像借口的借口，时启并没有察觉到不对，他说：“那你要快点回来，已经很晚了，外面太危险啦。”
　　“嗯。”池无谬点点头，强忍住把人拽回来的冲动，看着他进入基地，这才慢慢往外走。
　　走得远一点，或许时启以后就不会碰到一个很像他的丧尸，不至于被吓到……
　　池无谬对自己的“死亡地点”很挑剔，偏僻一点最好，能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也可以。但他刚走出去没多久，时启就追上来了：“他们……他们说你被咬了，可我们一直都待在一起啊，怎么可能？”
　　池无谬没说话，时启看着他的表情，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眼眶红了，艰难道：“……真的吗？”
　　池无谬原本是想轻松地告诉他，是他们说错了。可看着时启的表情，他突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咬在哪里了？”时启颤抖着手，拉开他的衣袖，看到了一处已经发青的伤口。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有温热的水滴落在池无谬的手背、胳膊上。
　　池无谬的心口开始从未有过地剧烈疼痛起来，那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孩，这么多年，他从未见时启哭过。
　　“好了……”他试图去哄一哄人，但却想不出恰当的言语，一时间竟是卡壳了。
　　时启从来都是个很乖的小孩，即便是两个人闹别扭，很快就和好了，这还是第一次，池无谬有些手足无措。
　　该怎么办呢？
　　池无谬心下叹息一声，低下头，打算亲一下时启的额头，再告诉他快点离开这里，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但这时候时启却抬起头，两人的唇瓣便碰在了一起。
　　池无谬的唇上涌现出一股奇异的暖意，似乎有无形的能量流入他的身体，令他原本已经有些昏沉的大脑霎时间清醒了大半。
　　两人都没预料到意外的产生，但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始终处于疼痛状态的咬痕，痛感逐渐褪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池无谬的心情，只有那一瞬间的惊诧，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保守住这个秘密。
　　时启能够治愈丧尸病毒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第218章 （二更）
　　“谢……大哥， 你的胳膊要不要再处理一下？”时启正想称呼“谢首领”，又觉得在别人基地这么称呼不要妥当，于是换了个更亲切的称呼。
　　车上医疗设备不充裕， 池无谬只做了个简单的防护措施，谢嘉辰也不在意，一挥手， 反倒对B基地很感兴趣：“你之前住哪儿？”
　　时启总不能说他住裴凛房间，只得说出自己之前住的房间位置：“和科研组的团队住在二楼。”
　　两人在走廊里走，一间房开着， 传出了聊天的声音：
　　“时启真的离开了吗？该不会是因为听说了那件事， 所以才生气走掉的？”
　　“哪件事啊？”
　　“就是裴首领和祁识住在一起啊，那天晚上裴首领喝醉了， 还是祁识照顾他的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首领心怀不轨，想爬床……”
　　谢嘉辰：“……”
　　时启：“…………”
　　谢嘉辰看了他一眼，时启立刻产生了应激反应：“我不是，我没有， 我……好吧，其实我确实和裴凛住在一起， 但他是为了监视我， 所以才……”
　　谢嘉辰摆摆手，仿佛压根没听到下属背着自己乱爬墙头的消息， 站定，认真询问道：“裴凛对你好吗？”
　　“那当然……”时启正想说不好，但是仔细想想， 裴凛好像也没对他做过什么伤害性质的事情， 顶多是在那顿烧烤里加了吐真剂，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咦， 话说回来，吐真剂为什么对他无效呢？
　　时启忽然又想起这个问题。
　　他也真这么问出来了。
　　但谢嘉辰显然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我也很好奇。”一人开口道。
　　转头一看，裴凛从旁边台阶走上来，一边慢悠悠地说：“当初你和我说的话，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事到如今，反正他是卧底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裴凛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谢嘉辰和池无谬会保护他，时启也不再隐瞒：“除了卧底这件事情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扫裴凛，那小眼神全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洋洋得意。
　　看得裴凛心尖像是被猫划来划去，泛起一阵痒意。
　　抛开那份机密文件不说，裴凛对他们并没有太多敌意，毕竟闻庭雪把人家基地都炸了，他还能说什么？
　　原本那炸弹只是个摆设，就连裴凛也没想到闻庭雪居然真敢按下去。
　　于是几人暂时达成了友好相处协议，但暗地里处处暗藏风波。
　　“是这样吗？”裴凛问池无谬。
　　池无谬道：“我用了点办法，让时启不能说出卧底的信息，但其他事情的确没办法撒谎。”
　　裴凛若有所思，摸着下巴道：“那这样的话，你所说的感情经历也是真的了？”
　　“——你有九个前男友的事情。”裴凛说，“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你可没谈过恋爱啊，究竟什么时候谈的？”
　　谢嘉辰听到这句话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道是该先震惊时启和裴凛大学天天在一起，还是该震惊时启居然有九个前男友。
　　而池无谬也终于发现，裴凛不是在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交了九个前男友？”池无谬也很疑惑，“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直到高二，你也没谈过恋爱，难道是……”
　　“你高三转学的那段时间，谈了九个？”
　　这话说出来，连池无谬自己都不相信。
　　谢嘉辰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该先震惊时启和池无谬居然是住吗，还是该震惊时启居然在高三就谈了九个前男友。
　　时启：“……”
　　时启：“这是个误会！”
　　“哦，那你说来听听，这九个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裴凛冷冷道。
　　时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任何话语都像是苍白无力的借口，难道要说“我玩了一款恋爱游戏，在里面攻略了八个人，还暗恋上了做这款游戏的学长”？
　　这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于是在场三个男人的眼神都变了。
　　“需要再想想借口吗？”裴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或者，你想再吃一顿烧烤？”
　　“没有前男友。”时启立刻战战兢兢地说，“我发四！”
　　“呵呵。”裴凛皮笑肉不笑，“我想和你单独聊聊，给个机会？”
　　时启立刻躲到了池无谬的身后，当然他不躲在谢嘉辰后面的原因是，他担心失去一只手的谢嘉辰打不过裴凛。
　　“突然困了。”时启故作冷静，“想睡觉了，我的房间在哪里？”
　　分给时启的是一间小单间，和他之前住的那间布局相似，刚进屋，时启耳边再次传来了熟悉的电流刺啦声：“合成进度……93％……”
　　时启权当是背景音，没管，反正今天他是不打算出去了，既然没有任务，那他就安安静静苟着，时间能遗忘一切！
　　时启换了件衣服，过了会，门被敲响，时启特意看了猫眼，才打开门。
　　池无谬拎着个医药箱，道：“你身上的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
　　时启胳膊上有些小擦伤，但不太严重，他没当回事，原本以为池无谬只是来为他看耳朵的，但那些细小的伤痕，池无谬也用酒精棉棒一并处理了。
　　池医生处理伤口时薄唇微微抿着，表情很认真，他的眼皮很薄，眼睫毛却很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完美无瑕的那类，如果在正常世界里，也是个非常受人欢迎的帅哥。
　　时启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发出“铛”的一声。
　　“所以，”池医生一边清理伤口处的泥土，一边故作随意地问，“那九个男朋友，都是谁？”
　　“没有啦。”时启没想到池无谬到现在都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险些破功，“我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啦，当然也不记得什么男朋友，只是随便糊弄一下裴凛而已。”
　　当然这句话也只能在裴凛不在的地方说，否则那家伙会气炸的。
　　“嗯。”池医生轻轻巧巧地应了一声，似乎这句话后心情好多了，他换了支棉棒，“疼吗？”
　　“不疼。”时启说，手指动了动，“有点痒……”
　　时启的脸颊上也有被石子划破的伤痕，池无谬也给他处理了，他一手轻按在时启的脸上，以做固定，棉棒在他的伤口处轻轻点蘸，时启感觉到了池医生不加掩饰的目光，脸微微有些红，不知道该看哪，而在某一个瞬间，和池无谬对视了。
　　他很少直视旁人的眼睛，或许是天性使然，他不太好意思正大光明地看，而池医生的眼瞳是温润的浅咖色，和他的性格一样毫无攻击性，而时启看了一眼，突然移不开视线了。
　　池无谬的嘴唇动了几下，但时启却已经听不到声音，他浑身发软，倒在了池无谬的怀里，而他的脑中，则不停闪过细碎的画面，记忆犹如大海的沙砾与碎片，在他的思维中沉浮不停。
　　“我还有事想问你……”时启用力攥住池无谬的衣袖，断断续续地说话，但他没有力气，就连说话的气息也逐渐微弱。
　　最后的记忆，是池医生将他抱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在他的额头轻落下一吻。
　　“晚安。”
　　“等你醒过来时，那些记忆就回来了。”池无谬道，“到时候，再问你那九个男朋友的事。”
　　“……”
　　时启真的很想摇晃池无谬的肩膀，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那九个人啊！但他说不出话，只得被迫沉入了梦境之中。
　　系统没有给他的人物前传，他所经历过的事情，认识过的人，发生过的一切，全都在梦境中尽数展现。
　　漫长的经历被折叠压缩，仿佛电视剧的剧集一般，时启则是故事中的主角，他和池无谬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却在高三时被迫分离。
　　而在大学里，他遇到了裴凛，裴凛的性格有些强势，却莫名和时启契合，但时启总是弱弱的，而且他总觉得裴凛像个给，但他没有证据。
　　他也没有料想到，在末世里，裴凛居然没有抛下他，而是带着他一起建立了B基地，但后来他们总因为各种事情吵架，因为裴凛觉得时启没有异能，因此不让他外出做任务。
　　但时启觉得他还是要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因此没告诉裴凛，偷偷加入一队出去打丧尸，被吓个半死，回来还被裴凛一顿骂。
　　时启吵不过裴凛，于是一气之下，带着一些人离家出走。
　　之后与池无谬重逢，两人一起来到了B基地，遇到了闻庭雪。
　　那时候的时启，并不知道闻庭雪是B基地派来的卧底，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看上去似乎有点孤独，并且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在角落里画圈圈发霉长蘑菇。
　　而在研究了一段时间后，时启悟了，原来闻庭雪是个小公举，他喜欢玩偶抱枕却又不敢拿，才会让人觉得他不易接近。
　　时启对男生喜欢玩偶这种事情没什么偏见，于是下次出任务时，便送了闻庭雪一个。
　　闻庭雪接过去的时候，那眼神让时启觉得很心酸，于是下次任务，他又送给闻庭雪一个玩偶，再下次……
　　闻庭雪那满屋子的玩偶，都是时启送给他的。
　　至于谢嘉辰，时启起初对他没什么感觉，第一印象是个成熟可靠，人狠话不多的大哥，后来吃午餐晚餐的时候，总与谢嘉辰偶遇，对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们也一起出任务，不知不觉就熟悉起来。
　　谢嘉辰每每看时启的眼神，就像个大哥哥般亲和，而且他和时启的性格也很互补，和时启比起来，谢嘉辰反而是话更少的那个。
　　池无谬去B基地做卧底的事情，时启起初并不清楚，但后来他发现了，并且坚持要一起去做任务，谢嘉辰拗不过他，只得同意。而时启赶到B基地的时候，池无谬还没有找到进入基地的办法，直到他捡到了被丧尸咬伤的裴凛。
　　时启在那一刻愣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数天前还和他斗嘴吵架的裴凛，居然被丧尸咬了。
　　而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可以……”
　　“不行！”池无谬立刻道，“上次用过异能之后发生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当然记得了。
　　时启昏睡了三天，那段时间身体都虚弱了不少。
　　而那个时候，池无谬还保有神智，但谁知道这异能多用几次会产生什么副作用？也许昏睡的时间或更久，也许到最后，就变成了一命换一命。
　　“可救人，确实要付出代价啊。”时启怔怔地说，“裴凛……是我的大学室友，如果没有他，我早就被丧尸咬死了。池哥，我不能不救他。”
　　池无谬生气了，他冷冷地看着时启亲了裴凛——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目前唯一有效的便是□□交换。
　　时启已经找闻庭雪更改了样貌，他不想让裴凛认出他，因此裴凛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只有池无谬。
　　而时启则被池无谬安置在了一处安全的屋内，时启再次昏迷了过去，而池无谬则是默默看了他很久，对他使用了自己的异能。
　　“从现在开始，你将不记得你的过去，你叫祁识，你是一个没有异能的人……”池无谬低声道，“……记住了，你是一个没有异能的人。”
　　这是时启和池无谬讨论过的，为了防止自己露馅，池无谬将用自己的异能，催眠时启，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但并不包含他没有异能这项。
　　如果可以，他宁愿在那个黄昏变成丧尸，或许时启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有着这世间最珍贵，也最危险的能力。
　　时启忽然地醒了，他记起了一切，他的脑袋还有些混乱，一时间应付不来这么多的信息量，所以刚才……池无谬是将他的催眠解开了？
　　原来他是有异能的人，而且还很牛逼。
　　时启正发着呆，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他的手为什么，动不了了？
　　他晃了两下手腕，丁玲哐当地响，他微微眯起眼，才看清楚禁锢住他的是一对冰冷的手铐。
　　“醒了？”一个声音传来，时启吓了一跳，借着昏暗的光影，看清楚了那人是谁。
　　“裴凛？你、你跑我房间做什么？”时启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给我解开！”
　　“呦，很凶啊。”裴凛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闻言俯身，说，“你那两个好朋友，看你看的紧，我只能这个点来找你算账了。当然，如果你想吵醒他们，我也是无所谓的。”
　　时启第一个念头是：裴凛以前也不这样啊，居然给他玩这手？
　　第二个念头是，他是不是偷偷研究机器人的数据库了？


第219章 
　　“你要……问什么？”时启刚睡起来， 脑袋迷迷糊糊，也不怕裴凛了，说， “问完就把这个给我解开。”
　　居然还命令他，裴凛简直被他气笑了，捏住时启的脸：“你能不能有点被铐住的自觉？”
　　时启知道， 裴凛不会伤害他，这家伙只是嘴上说着可怕而已，于是道：“我渴了。”
　　裴凛：“……”
　　“你难道还想让我给你倒水不成？”裴凛一脸的不可置信， “究竟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
　　一边说着， 一边去给时启倒了杯水，喂给他， 不耐烦道：“这下行了？”
　　时启喝了水，清醒些了，原以为裴凛会问之前的事，但没想到， 裴凛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你和那群人是什么关系？里面有你的‘前男友’？”
　　得亏时启已经喝了水，不然现在肯定要喷裴凛一脸：“没啊， 就是朋友， 普通朋友……这手铐太硌了，能去掉吗？”
　　裴凛呵呵：“——普通朋友， 又给你喂巧克力，又咬耳朵说秘密的？”又说，“你别乱动就不硌。”
　　时启眨眨眼：“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裴凛那一瞬间的脸色极其精彩， 他立刻反驳道：“我只是在调查你！没别的意思， 你别胡思乱想。”
　　裴凛嘴上这么说着，时启心念一动， 打开面板，看到他的好感度正在蹭蹭上涨，已经涨到89了。
　　没想到裴凛这种钢铁直男也有傲娇属性。
　　“还有一件事，”裴凛气势汹汹，质问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踹我？”
　　“什么？”时启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继而回想起他离开的那天，裴凛强吻了他，而他以为裴凛把他当成那个“假时启”，一时气不过，于是命中裴凛命根子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踹你了？我又打不过你。”现在事情揭露，时启决定装傻到底，但他刚要这么说，却发现他的嘴似乎不受控制了：“因为我以为你喝醉了，没认出人，把我当成替身，一时间气不过，谁叫你非要用那个姿势吻我？”
　　裴凛：“……”
　　时启：“你又给我用吐真剂了？！”
　　裴凛说：“如果我和池无谬，谢嘉辰一起掉进水里，你救谁？”
　　这什么问题啊！时启无奈道：“我不会游泳，谁都不救。”
　　裴凛：“……你觉得这三个人里面谁更帅？”
　　“那当然是……”
　　裴凛竖起耳朵。
　　“池无谬吧？”时启说，“我喜欢他这款类型的，温文尔雅，会照顾人，脾气又很好，而且很白，眼睫毛很长啊。”
　　裴凛的脸又黑了一度。
　　时启说的每一个词几乎都是他的反义词。
　　“你觉得这三个人里面谁最强？”裴凛不死心地又问。
　　“那肯定是……”时启想了想，道，“池无谬吧？如果再加一个人，可以算闻庭雪吗？他的异能真的很厉害！”
　　精神系异能，秒谁都可以，时启着实很羡慕。至于武力压制，听起来弱爆啦。
　　裴凛的脸又黑了两个度。
　　“你那八个男朋友，是你编的吧？”裴凛又怀疑地问。
　　“九个。”时启修正道，“但其实有一个还没追上……”
　　不等时启说完，裴凛站起来，一言不吭地走了。
　　黑化值嗖嗖上涨三十点。
　　被他气走了。
　　时启：“诶，别走啊，把手铐解开再走！”
　　时启简直无辜，裴凛走了以后又回来，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吧？”
　　时启说：“不是你给我用的吐真剂吗？”
　　“就用了一点点，持续时间一分钟。”裴凛说，“之后那些都是你的真心话对吧？”
　　时启：“……”
　　裴凛这回是真走了，时启看了眼通讯器，四点。
　　他偷偷摸摸的，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问这些？时启现在想解释也来不及，看裴凛的黑化值没有继续升高，稍微放心点了。外面似乎在刮风，被窝里则更暖和了。
　　不知不觉，时启又睡着了。
　　次日时启醒来，似乎又做了个熟悉的梦。梦里他依旧在穿越深不见底的丛林，然而那时候却有另外一个人陪着他，但当他转头想要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他醒了。
　　彼时大家正在讨论昨天外面遇到的那个丧尸，子弹居然打不穿它，皮肤如同铜墙铁壁般坚硬，把子弹都弹开了。
　　“太吓人了，变异得也太过了吧。”有人道，“如果连子弹都打不死他，那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大家唉声叹气，时启拿了块面包正吃着，有人坐在他的身边。
　　“你的伤好点了吗？”时启惊讶道，他以为这人会继续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
　　闻庭雪却笑了一下：“好多了。”
　　现在的闻庭雪，苍白又脆弱，丝毫看不出昨天那副近乎黑化的偏执模样，但时启还是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警惕，生怕他突然掏出个遥控器，把这里也给炸了。
　　闻庭雪却很聪明，一下就看出时启在想什么：“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谢嘉辰远远就看到时启，顺势坐在时启旁边，看了眼闻庭雪：“你还好意思出来？”
　　“谢首领，你知道的吧。”闻庭雪轻松道，“既然能看到未来，为什么不阻止我呢？”
　　谢嘉辰沉默不语，闻庭雪又道：“因为你在未来里，看到了那个变异种，也可以叫他丧尸王，它被人藏在A基地里，等待给予这个世界混乱。而你不愿意当坏人，所以，这个坏人只能我来当了。”
　　时启听得稀里糊涂，下意识看向谢嘉辰：“这是什么意思？”
　　谢嘉辰居然……能看到未来？
　　但谢嘉辰却道：“即便我知道，也无法阻止你，你会提前引爆基地，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闻庭雪轻轻歪了歪头：“没错。”
　　“但很可惜，它没有死。”谢嘉辰深吸一口气，“我们有大麻烦了。”
　　在谢嘉辰所能看到的未来里，A基地突然出现了一只丧尸，而这只丧尸无法被打死，基地很快便乱了，而这只丧尸则是被富人区某个疯狂科学家一直关押在地下室，不知道被谁无意间放了出来。
　　如果能借闻庭雪的力量解决它，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显然，在已经更改的未来中，那只强大的丧尸再度出现了。
　　这时，餐厅内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全体注意，丧尸来袭，请立刻备好武器，提高警戒！”
　　人群开始躁动，而谢嘉辰则立刻起身：“我出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时启紧接着道，谢嘉辰严肃道，“时启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现在哪还有安全的地方？”时启说，“别管我了，快看看到底怎么了。”
　　基地里显然有丧尸闯入，楼道内更是无比混乱，毫无还手能力的科研人员惊慌逃窜，异能者们正在紧急通道疏散人群，而透过玻璃看向窗外，有一只丧尸已经破开基地大门，身后则是无数的丧尸军团。
　　“快离开这里！”有人高喊道，“危险！”
　　“你带他走！”谢嘉辰把时启往闻庭雪身上一推，厉声道，“走！”
　　“不……”时启这时候也意识到了情况危机，可现在这个场面，他更不能离开，如果他们其中一人被丧尸咬到，他还能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他们的人，只有时启了。
　　但紧接着他的下巴被人挑起，闻庭雪强制让他看自己的眼睛：“跟我走。”
　　闻庭雪现在用异能也有些勉强，控制住时启，朝谢嘉辰点点头，随后闻庭雪带着时启朝逃生通道走去。
　　为了紧急避难，基地内修建了逃生通道，之后只要把门锁紧，触动紧急处理装置，便会释放出可以消融一切生物的毒气，这是科研组为了消灭丧尸研制出的新型气体。当然，这办法只能是最后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使用的。
　　逃生通道里全是人，挤来挤去，他们过去时，出口几乎已经被堵死了，夹杂着各种“让我过去”“别挡道”“能不能不要挤了，丧尸马上就要来了，要拉着大家一起死吗”之类焦急的哭骂声。
　　而就在这时，闻庭雪的眼睛从其中一人略显青白的脸上划过，轻轻皱起了眉。
　　不等他动作，下一秒那男人便咬上了旁边女人的脖子。
　　“人群里混进了携带者，呆在这里别动。”闻庭雪说着，便要朝那人走去，而这一下，就放松了对时启的控制。
　　闻庭雪的精神系异能对丧尸也起效，在局面不算严重时，他控制住那个丧尸，并且用一旁的灭火器砸扁了丧尸的头。
　　就在这时，时启忽然间察觉到了一道满怀恶意的目光，他扭头一看，那只被他们称为无敌的强壮丧尸，一臂已经攀在了二楼的窗户檐上，定定地看着时启。
　　时启顿时毛骨悚然，这只丧尸居然还保有神智？简直太可怕了！
　　下一秒，那丧尸迅速朝时启跑来。
　　“哇啊——！”这简直就是时启噩梦中的噩梦，他险些腿软，下一秒却被一股无形力量轻轻扶了一把。
　　“小心。”这是一道低沉磁性的机械音，时启一愣，欣喜道，“系统！你回来了？！”
　　他决不会认错，这就是之前一直陪着他的游戏系统！
　　系统道：“没时间多说了，小心那个丧尸，在你完成任务离开游戏前，如果它咬中你，你就出不去了。”
　　“可我的生存时间还有两个多月……”
　　“不碍事，我已经修改了你的主线任务。”系统道，“顺便把你的背包带回来了，抽个奖？”
　　正说着，丧尸已来到时启面前，时启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立刻转身，然而丧尸已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咬向他。
　　时启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死亡的威胁如期而至，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相反，闻庭雪的声音自一旁传来：“跑……快跑！”
　　闻庭雪已用异能控制住那丧尸，但显而易见，他的异能已经将近耗光，而这只丧尸并不是好对付的那类，短短数秒，闻庭雪已经有些站不稳了，额上冒出汗，他摇摇欲坠，但仍在坚持。
　　时启一时间难以抉择，但系统道：“离开这个世界，他还能活下去，你在这里，他也走不了。”
　　时启一咬牙，转身就跑，但紧急逃生通道已经被惊恐的人群堵死了，系统指挥道：“下楼，找其他攻略对象，他们会保护你。”
　　时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时，丧尸已不想再和闻庭雪缠斗下去，然而闻庭雪实在难缠，他一直没有停下使用异能，丧尸无法去追时启，只得派身边的丧尸小兵围堵闻庭雪。
　　时启的耳畔传来了另一个系统的提示音。
　　“闻庭雪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86。”
　　“闻庭雪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95。”
　　“闻庭雪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99。”
　　时启一边跑，一边喘息着说：“为什么不涨了？！”
　　“他被咬了，但不碍事。”系统说，“接下来你需要等待……”
　　“什么？！”时启脚步一顿，“我要回去救他。”
　　“别去，王振已经污染了这个游戏，你完成任务后离开游戏，他才能与王振决斗。”
　　“他是谁？你怎么知道王振的名字？”时启倍感荒谬，然而系统下一句话是，“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这里的攻略对象，都是庄臻扮演的。”
　　“我也是他灵魂中的一部分。”
　　“怎么可能，你是学长吗？你怎么会变成游戏里的NPC？”时启已经晕了，他的确猜到游戏里的NPC可能会是庄臻，可系统怎么也是他？
　　“我是他，也不是。”系统道，“我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外星生物遗弃在地球的一枚种子……，”
　　“外星生物？”时启已经气喘吁吁，自打大学体测之后，他就再也没跑过这么长的距离了，这身体还是个弱鸡，但幸运的是，他刚跑到楼下，便看到了手持手术刀神情冷静的池无谬。
　　“……而庄臻则是作为人的那部分性格。”系统说，“另一部分性格则在这个游戏里沉睡，等待你唤醒他，但现在他还处于世界框架之中，唯有你的离开，才能让他恢复真正的实力。”
　　系统的语气的确很像庄臻，而庄臻偶尔行事作风就像换了个人，时启起初也怀疑过，但并没考虑过其他原因，原来学长还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奇怪的病症越来越多了。
　　“可如果刚才闻庭雪没有被咬，也许我已经成功了。”时启无法想象楼上的场景，他唯一记得的，便是来到这个世界，在超市里第一眼看到闻庭雪时，他手里抱着一只兔子玩偶，柔软又洁白。
　　可兔子已经不知去向，而闻庭雪的世界，也终究被黑暗吞噬了。
　　时启很难过。
　　“主灵魂不在他的身上。”系统却道，“灵魂碎片分成了很多块，用以汲取能量，而真正能够达到100％好感度的人，只有一个。”
　　这句话又打破了时启的认知，而池无谬将人揽过，护在身后，一刀遥遥指向已下楼的丧尸王。
　　池无谬微微眯起眼睛，预估这只丧尸的战斗力，出乎意料的高。
　　“时启，”池无谬轻声道，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这种场合，已经不适合再说那些话了，“去找谢嘉辰，他能看到未来。”
　　在未来的指引里，或许有一个结局，可以让时启活下来。
　　系统道：“走吧，他还能撑一会。”
　　时启却是尤其不舍，根本无法离开这里，他已猜到池无谬就是黑鹰，在那个狭窄的车里，温暖的怀抱与亲吻，竟然变成了最后的回忆。
　　池无谬的肩膀伤口未愈，但他没让时启发现，只是拿着刀的指尖细微颤抖：“时启，走吧，再见。”
　　话音刚落，时启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促使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那是池无谬的催眠异能，却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这个时候。
　　时启眼中已含着泪水，他看不到身后的事情，却已经能预料到他的结局了。
　　系统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双手摸了摸时启的头：“别难过，他会回来的。”
　　异能者们与丧尸搏斗，大厅四处横尸，而不到五分钟，时启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自由走动了。他的心下一沉。
　　打开任务面板时，果不其然，池无谬的面板已经变成了灰色，好感度停在了99。
　　池无谬……也被咬了。
　　他明明可以救他们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裴凛不可置信道，他收了紫色雷电，四处都是烧焦的丧尸，他拉过时启，仔细查看，“你没事吧，其他人呢？怎么没人保护你？”
　　“闻庭雪和池无谬，他们都被咬了。”时启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该去救他们的。”
　　裴凛听到这句话，也愣住了。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唯二可以有机会杀死丧尸的精神系异能者，他的朋友，居然都无法敌过丧尸。
　　“他的目标是你。”裴凛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为什么呢？”
　　时启却知道为什么，从进入游戏以来，王振就想让他死，但他没死成，于是他亲自来解决他了。
　　裴凛点了两下通讯器，就在这时，丧尸王下来了，他的面容却已不似起初那般泛着死人的青灰色，竟是开始显现出活人的血色了，丧尸咧起嘴，口吐人言：“能用这种办法吸收你的力量，倒也不错……”
　　而后，空气静了，掉下一根针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见，随后丧尸身形一闪，便朝二人扑了过来。
　　裴凛立刻将时启推开，同时掌中聚集闪电，同时将一瓶液体轰然砸向丧尸，“嘭”地一声，瓶子爆了，紫色雷电轰鸣而下，集中攻击起丧尸。
　　而谢嘉辰左找右找找不到人，疏散了人群，又解决掉零星的丧尸，唯一值得关注的地方便是不断爆裂的一楼。他赶到时，裴凛已经引爆了雷电，轰隆巨响之后，全场寂静。
　　但丧尸却不见踪迹。
　　这就结束了吗？裴凛仍未放松警惕，当他转头看向时启，心跳却一停。
　　丧尸挂在吊灯上，直瞪瞪地盯着下方时启，它的身上已经被液体腐蚀得不成样子，甚至连头骨都已经露了出来，却仍然行动灵活。
　　谢嘉辰却是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未来。
　　“一起上吧。”裴凛缓缓道，“我还不信了，难道这玩意真打不死吗？”
　　时启则是全身发冷，王振不是这里的人，因此他是无敌的。这点已经没有办法解决了。
　　他到底该怎么办？
　　时启忽然想起什么，他打开背包，里面果然有他之前那个号上的道具！
　　有没有可以用的？时启现在如同临到关键时刻疯狂从口袋里寻找道具的哆啦A梦，而谢嘉辰和裴凛两人已经和丧尸打上了。
　　他还有抽奖券！
　　时启心想，给我抽一个有用的道具出来吧，能打死丧尸的，什么都行！
　　时间从来没有那么漫长过，裴凛刚才一口气动用了最大能量的异能，此刻也稍显疲意，至于谢嘉辰，他则有些心神恍惚。
　　他看到了死亡，他自己的死亡，丧尸尖利的抓痕正中胸口。
　　而下一秒，疼痛感降临了。
　　未来是会变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如同蝴蝶效应，能够改变未来。
　　可近在咫尺的未来，已成定局。
　　谢嘉辰捂住胸口倒了下去，他有些不甘心地回头，再看一眼时启，渴望能够看到生的希望。
　　而那一刻，丧尸病毒迅速侵袭了他的身体，丧尸王与其他丧尸不同，仅仅三秒钟，便能令人转化。
　　再……再看一眼吧。
　　一眼就好。
　　时启满头大汗，他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他能指望裴凛的好感度突然升到一百吗？
　　时启手抖得不停，他按下了抽奖键，从未这么迫切希望可以抽到某样东西。
　　“恭喜您获得[SSS]道具：献祭！”
　　“检测到玩家已获得献祭道具，是否合成？”
　　“自动跳转为：是。”
　　裴凛手中的雷电越发微弱，而他的动作也不再敏捷，丧尸王的速度却依旧像是带了作弊器那般迅速，裴凛一个不慎，眼睁睁看着丧尸王抓向他的肩膀。
　　作战上千次的裴凛知道，这一下一定要抓到他了。
　　可是，时启该怎么办呢？
　　人类已经一败涂地了。
　　到最后，只能留下他一个人……
　　——绝、不、可、能！
　　他还没听时启说那九个男朋友的故事，还没让时启承认他是最强最帅的那个，他怎么能死！
　　那一霎那裴凛手指一动，操控地上一块碎片，狠狠刺向丧尸眼睛，果不其然，丧尸动作停住，随后动作变得无序起来。
　　如果变成了人，就会拥有弱点。
　　然而下一秒，丧尸捂住眼睛后，嘴角却弯了起来，裴凛敏锐察觉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住他的丧尸，他已分身乏术，手臂被狠狠咬住，血液四溅。
　　而下一秒，裴凛突然清醒了过来。
　　“合成成功，[献祭]道具已升级为[降神]。”
　　SSSS级道具：降神
　　道具介绍：神已经听到了你的呼唤，你的心愿，祂会帮你完成。
　　裴凛的手中聚起了暗紫色的雷电，而这次的雷电透着暗色光芒，似乎与刚才不太相同，而王振则不以为然，他这次挑选的丧尸身体，属性值已经拉满了，毫无弱点。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下一秒，雷电犹如破开了黑暗天空的刺目光芒，倏然间刺向了丧尸。
　　王振不可置信地看着上空，裴凛的身后展开了一道黑色雾气，伴随着闪电一并刺入丧尸的身体。
　　“不……”王振还没来得及挣扎发话，心口处剧烈疼痛，令他情不自禁地抽搐了起来。
　　“虚拟世界的死亡只是虚假，然而在这里，你注定会迎接真实的死亡。”那道声音冷冷道，“导师，你该走了。”
　　为了让时启死在游戏里，王振特意改造了游戏接口，一旦死亡，就会变成脑死亡，而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个结局最后竟是应验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丧尸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是真的死掉了。裴凛则体力不支，单膝跪在地上，时启跑过来时，却在看他的背后。
　　“你在看什么？”裴凛一阵郁闷，“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下？”
　　时启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刻，他竟然看到了熟悉的黑雾！然而那雾却是气体状，并不是流体状的，这是系统说的外星生物吗？
　　“喂！”裴凛又生气了，“离我远点，小心我咬你！”
　　系统：“裴凛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94。”
　　系统：“裴凛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96。”
　　系统：“裴凛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99。”
　　时启似乎明白了什么，高兴地说：“你不会死的！”
　　说着，便凑了过来，在裴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亲了他的唇。
　　裴凛只愣了几秒钟，便迅速反应过来，时启在用异能治他！于是立刻推开了他。
　　“你会死的。”裴凛恼火道。
　　时启笑吟吟看着他：“不会的。”
　　裴凛说：“你还是赶快走吧，走了之后，记得按紧急隔离按钮，之后……”
　　时启：“裴队，你喜欢我吗？”
　　裴凛一愣，硬邦邦道：“谁喜欢你了？”
　　系统：“裴凛的好感度正在上升，目前是100。”
　　[通关条件]
　　1.刷满其中一位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已完成）
　　2.让其中一名攻略对象愿意心甘情愿地为你死。（已完成）
　　[亲爱的玩家，恭喜通关]
　　[是否退出游戏？]
　　是 否


第220章 （正文完结）
　　阿塞达以半人半流体状坐在屏幕前， 旁边则摆着两个游戏舱，因为时启一直存活着，王振等不及， 要亲手去把时启杀死。
　　阿塞达不想让时启死，这个人类闻起来好香，是他闻过最香的食物了。然而之前几次试图“爬窗”， 都被另一个同类挡住了。
　　那个同类很强，阿塞达打不过，只得伺机寻找空隙。
　　王振修改了游戏设置， 让阿塞达作为时启的系统， 然而等王振进游戏后，这个系统就时不时卡壳， 阿塞达并不太懂怎么修理这玩意，莫名其妙看了一阵，开始拍电脑屏幕。
　　拍了一会，黑屏了。
　　阿塞达：“……”
　　就在这时， 其中一座游戏舱突然开始闪红灯，发出警报， 是王振所在的游戏舱， 显示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
　　阿塞达立刻断开了链接，打开舱门时， 王振已经开始浑身抽搐不止，吐字断断续续：“它……要出……来了。”
　　“……杀了它。”
　　与此同时，一声轻响， 阿塞达立刻转身， 时启所在的游戏舱正缓缓打开，可它分明没有按开关键！
　　下一刻， 阿塞达瞳孔骤缩，一半身体化为流体，与此同时，一道黑雾从时启的游戏舱中窜出，犹如一柄利剑划向阿塞达，倘若阿塞达是人类，想必此刻已被破为两半。
　　时启扶着头坐起来时，看到的便是两团不明物质扭打在一块的情形，那场面极为诡异，显然超出了科学该有的认知范围，时启目瞪口呆，但下一刻，立刻看到了对面王振正在尝试碰触桌子上的一个遥控器。
　　不能让他拿到那个遥控器！时启坐起来，正想冲过去，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在全息舱内呆得太久，又没吃东西，低血糖犯了。
　　时启深呼吸，平缓了下，就在那短短几秒内，王振已经拿到遥控器，在时启冲过去夺回遥控器之前，已经按下了按钮。
　　同一时刻，黑色流体状物质忽然极速扩大，身上蔓延出不详的雾气，而之前与他旗鼓相当的那团雾则显然被它压制住了。
　　同时，一道黑色流体触手伸过来，绑住了时启的手腕，令他无法动作。
　　王振“嗬嗬”咳嗽了几声，眼眶充血，咬牙道：“阿塞达，尽快打败它，我要它的力量！”
　　“你到底要做什么？”时启已经猜到了部分，说，“那不是地球生物吧！是你搞来的吗？”
　　“是的，那就是……你的庄臻学长。”王振说，“它很危险，所以你还是尽量离它远点，来，过来。”
　　时启后退一步，怒道：“你看我像傻子吗？就算他是又怎么了？比起他，我看你才更危险吧！”
　　时启用力想要甩掉这触手，而两个外星生物打得不可开交，它们像原始森林里的蛇类斗争，彼此之间都发狠要缠死对方，而经过刚才，流体状的力量更强了，黑雾危在旦夕。
　　简直像是身处在什么奇怪的灵异科幻恐怖片里，如果这是在电影院，估计都没几个人看。可这一切正真实发生在了时启的眼前。
　　终于，时启随手摸到桌上的一把剪刀，狠狠戳下去，显然有用，但下一秒，另一条触手缠住了他的脖子，时启顿时呼吸困难。
　　“外星生物是没有感情的。”王振说，“接近你的唯一目的，也只是为了吃掉你，获得能量罢了，否则该怎么解释，它在你身上做的标记？”
　　“但不要害怕，很快，我就会得到它的力量，而它也不会再伤害你了。”王振这么说着，瞳孔却逐渐放大，宛若陷入了某种疯狂状态，不停地说，“有了它的力量，我就可以长……生……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王振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仍睁着，映出的是空荡的天花板。
　　时启：“……”
　　而这一刻，阿塞达的力量却再次暴涨，它发出了狞笑：“我要吞噬你，得到你的力量了！”
　　黑雾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下一秒，化为人形，单膝跪在地上，不住喘息，他的身上血迹斑斑，黑雾不断消散，是力量正在减弱的迹象。那眉眼，五官，分明就是他熟悉学长的模样！
　　阿塞达也化为人形，眼中涌现出恶意自得的笑意，他朝时启一瞥，勾了勾手指，时启便被触手带着飘了过来。
　　“你知道么，那年在森林里，分明是我先看到你的。”阿塞达道，“如果不是这个碍事的雾，你我早已交融在一起了。”
　　阿塞达半张面孔仍然是流体状，浑身散发出邪恶的气息，下一秒，触手再次收紧，阿塞达说：“可我还记得，当时在游戏里，你毫不留情地抛弃了我，你亲手杀了我，哈……可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
　　“你还记得我么？”阿塞达说，“我是文森特。”
　　果然，时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阿塞达大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人类的感情那么脆弱，果然还是吃了你比较好，就像吃掉那些人一样……”
　　阿塞达自言自语，又瞥向时启：“嗯，该从哪里开始好呢？”
　　“放开他。”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阿塞达却没有搭理，在他眼中，连原型都无法维持，不得不现出第二个人类身躯来应对的同类，早已是他的手下败将了，他轻蔑地看了眼庄臻，视线重新移回去。
　　触手缠得越来越紧，时启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了，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如梦似幻的虚影，是他小时候追着父母离开的背影大哭大闹，却无人管他，是他每天默默上下学，并且羡慕地看着来接同桌的父母，是他望着演讲台时，学长意气风发的身影，也是他第一次离开游戏舱，看到了学长时，那一刻心脏狂跳的情景。
　　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吗？……我好像真的要死了，可临死之前还没有和学长说……
　　时启扯动触手的力量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了，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下一刻或许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让你——”
　　“放、开、他！”庄臻怒吼道，骤然间天地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间阴沉下来，雷电闪烁，飓风刮起，而庄臻已站起来，朝阿塞达走来，每走一步，他的人形便化作一分雾气，周身萦绕着闪电，黑色流体刚触碰他，便消散为一缕轻烟。
　　庄臻眼瞳中星云密布，犹如围绕在太阳系的小行星，不断漂浮旋转，下一秒，阿塞达只觉胸口猛然一痛。
　　仅凭人类是无法对他造成真实伤害的，只有他的同类与特殊的道具才可以。
　　“是这里吗？灵力检测器检测到了外星能量！好强烈！”
　　“我的天，那是什么？”
　　“狂躁级别六颗星！队长！现在该怎么办？！对面还有一只！那好像正是从监狱逃出来的……”
　　这些事情，时启都已经听不清了，禁锢住他的恐怖力量消失，他也再没有力气睁开眼了，然而身体却不知道被谁接住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时启睁开眼睛，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窒息的那一刻……哦周围好白，这里是天堂吗？可他的脖子好痛……
　　时启有气无力，记忆逐渐复苏，下一秒，他看到夏蔚空趴在他手边，他一头雾水，夏蔚空怎么在这里？
　　他想开口说话，可嗓子疼得厉害，无法发声，只得用小指轻轻碰了他一下。
　　碰了几下没反应，时启无奈，只得等人自己醒来。但下一秒，夏蔚空突然惊醒：“时启？你醒了？我刚梦到你醒了，难道是三重梦？！”
　　“……”
　　时启没办法说话，下秒，一大堆医生乌拉乌拉涌进来，开始给时启检查，最后说：“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能开口说话了。”
　　夏蔚空显然没怎么回家，外衣头发都乱糟糟的，他睡眼惺忪，和时启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睡了三个月。”
　　“第二句话是，你的学长是外星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第三句话是，他已经被我们局暂时收押了，没办法来看你。”
　　时启：“……”
　　时启没法说话，夏蔚空便给他找了个转换器。
　　“而且，他出了点问题……不不，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被抓进去的，当时还是他救了你呢。”
　　据夏蔚空描述，当天因为外星迹象太重，惊动了高层，他们赶到时，那个叫阿塞达的已经被揍得吐血……反正就是很惨，差点就要消亡了。
　　而他的学长把时启交给他们后，便化作了一团雾，始终昏睡不醒。
　　“检测过了，好像就是能量不够吧。”夏蔚空说，“而且他当时的狂躁指数在把你交给我之后，就迅速降为了零，这几天关在局里，也没有发现特别危险的地方。给他安个监控手环，你就能把他带走了。”
　　时启打字：“所以……学长究竟是什么？”
　　“呃……不好说，我们没见过他这种类型的，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我们无法解释的，更何况他还是从外星来的。”夏蔚空道，“现在他一直不醒，或许呆在你身边会好点，你觉得呢？如果害怕的话，我们也可以……”
　　“没关系。”时启打字，“反正他也不咬人。”
　　昏睡的这些天里，时启做了个梦。
　　那时候他还小，幼儿园举行森林野餐，他想解手，又看到路边的蘑菇，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迷路了。
　　小时启害怕的要命，但走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回去的路，呜呜哭了半天，结果就发现身后有个奇怪的黑雾跟着他，他吓得拔腿就跑，然而那雾却变成了一个人类小孩。
　　那就是庄臻。
　　黑雾或许也是刚来地球，见样学样，他在森林里已见过不少人了，但都没有现身过，而时启让他感觉没有危险，于是便悄悄跟着他，结果把人吓跑了。
　　小时启一路跑，一路又饿又渴，又害怕虫子，而那个会变成雾的小孩给他摘果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水，给他喝。
　　两个小孩就这么在森林里度过了两天一夜，直到小时启某天晚上，忽然被另一个黑色流体状的东西追赶，他和小孩走散了，而被老师找了回去。
　　回去后的小时启一直在发高烧，醒来后，已经把那段诡异恐怖的经历忘光了。
　　但他没想到，庄臻一直在找他。
　　出院那天，时启去夏蔚空的工作单位接庄臻。
　　“哇——”时启说，“这就是那个神秘组织？难怪你们还抓外星人。”
　　夏蔚空一脸无奈：“原本普通人是不能进来的，但现在你也被卷进来了，也没办法洗去你的记忆，只能这样了，但你要签保密协议，绝不能和别人提起这些事情。”
　　“好的好的。”时启说，“我可以去接学长了吗？”
　　夏蔚空让他签了好多协议，最后一份则是《领养协议》。
　　时启嘟囔：“这看起来像是我领了个儿子？”
　　“这协议是专门为你制定的。毕竟……”夏蔚空勉为其难道，“能交到一个外星人男朋友的人，现在就只有你一个。”
　　时启：“……”
　　“还不是男朋友呢。”时启哭笑不得，“我现在真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记得三个月带他检查一下，之后如果没问题，一年来一次就行了。”夏蔚空说，“看在他帮我们抓到了另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的份上，我们不能没收他的财产和身份，在他昏迷的这段过程里，也会有人专门处理和他相关的事情。”
　　“好好。”时启说，“那太好了。”
　　虽然他现在的工资养活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但庄臻也很不容易嘛，一只外星生物，在地球拼死拼活才建成一座公司，就这么被没收了也太可怜了……
　　奇怪，他为什么要说“只”？
　　夏蔚空收了表，时启终于可以见到学长了，然而看到的第一眼，却是傻眼了。
　　那是一团雾，静静地漂浮在半空。
　　“这……”时启万万没想到，学长居然没有人形了！“我该怎么把他带回去？”
　　“给你这个。”夏蔚空递给他一个碗，“这是特质的道具，可以收集特殊气体，不至于散了。”
　　“……”
　　最终，时启一脸复杂地捧着碗离开了，这个碗还是红烧牛肉面的包装，可真够别出心裁的。
　　根据夏蔚空所说，时启身上有庄臻的标记，因此，每次时启进游戏，庄臻都能立刻发现他，而且他似乎还将一部分灵魂放在了时启身上，导致他自己能量不够，时常陷入沉睡，所以作为人的那一面才能占据主导位置。
　　这也是为什么，时启经常做在森林里乱跑的梦，便是因为他离庄臻越来越近了。
　　“如果想让他早点醒来，你最好天天和他待在一起，让他吸收那一部分的灵魂。”夏蔚空说。
　　时启起初兴致勃勃，甚至在方便面桶里给学长铺了棉花，做了个窝，然而不上班还好，到了上班那天，时启把泡面桶放在一旁，便开始工作。
　　午饭时间，他洗了把脸，回来时一旁同事正在看他的方便面桶，说：“中午就吃这个吗？太没营养啦！”
　　时启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幸好那同事只是摇了摇面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时启立刻把方便面抢回来，尴尬道：“这其实是一个……方便面造型的收纳桶。”
　　同事：“？”
　　“嗯，就是这样。”时启拿着泡面桶溜之大吉，出了一头的汗。
　　“学长，你差点把我害死了。”时启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夏蔚空那边处理得的确很好，在庄臻的社交账号拍了出国的照片，毫无p图痕迹，并且说自己要在这里多玩一段时间，让大家安心工作，等他回来。
　　时启每天抱着面碗，非常像小学老师让他们每天带着鸡蛋来学校孵蛋，美名其曰“感受父母的辛苦”。
　　但黑雾一直在安安静静地睡觉，有时候时启故意戳一戳他，或者把碗摇一摇，也没什么动静。
　　就这么过去了三个月，《恋爱绝配》游戏再次迎来了公测，这天服务器被挤爆了三次，微博也瘫痪了，公司里忙得不行，时启也接到了一堆客服递送的BUG信息。
　　时启一头毛躁，险些累趴下，但看到玩家的截图，新手世界里的每个场景时启都很熟悉，于是越发感慨唏嘘。
　　也不知道学长在游戏里被他攻略是什么心情，他还记得那些事情吗？
　　大家加班加点处理BUG，之后时启回到家，倒头就睡。
　　当然，他不忘把面桶也抱在怀里，当抱枕般，直到他睡眼惺忪地醒来，下意识地打开面碗，顿时如遭雷劈——
　　面碗瘪了，碗里的小雾不见了！
　　该不会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掏出来了吧！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没关窗户，如果不小心飘到窗外，绝对会被人看到的！
　　时启吓得睡意顿时没了，光着脚就往窗户旁跑，只看到一片白云，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
　　糟了糟了，他得赶快给夏蔚空打电话！说不定还得赔人家道具钱。时启这么想着，当即想转身翻电话，却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怎么了？”那人皱眉道，“急急忙忙的，袜子也不穿。”
　　时启呆呆地看着那人，头顶一缕呆毛翘起来了。
　　“学长……”时启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你醒了？！”
　　“嗯。”庄臻眼里带着笑意，“你天天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怎么能不醒？”
　　“醒了就好。”时启眼泪汪汪，“学长，先给人家的道具赔个钱吧，我好像弄坏了。”
　　“……”
　　“在这之前，没有别的话想说吗？”庄臻又极力暗示道。
　　“什么？”时启傻乎乎地问。
　　“比如……”庄臻想了想，“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时启：“……”
　　时启的脸突然红了，这画风显然不对吧！其他外星妖怪都是各种吞噬吃人一心想着获得力量，为什么庄臻一心只想谈恋爱啊！
　　可是……他还能说什么呢？
　　“还……还行吧。”时启结结巴巴地说。
　　庄臻：“那要不要谈……”他似乎也很生疏，“谈个恋爱？”
　　“哦。”时启故作冷静，“也……也行吧。”
　　庄臻松了口气，眼中含着笑意，正要说话，又听时启不确定道：“你现在是庄臻，还是庄假？”
　　庄臻：“……”
　　庄臻眼中现出危险的意味：“你觉得呢？”
　　时启不太确定道：“应该是学长……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见庄臻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嘴角，而那副神态是学长绝对做不出来的。
　　“是吗？”庄臻说，“看来你更喜欢那个他了。”
　　时启直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新晋恋爱小白瑟瑟发抖，拔腿就跑，随后被庄臻一把捞过来，亲了下去。
　　“现在就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到底是谁……”
　　周一，早七点。
　　时启搭上地铁，车上人还不多，他找了个位置打瞌睡——昨天他睡得不太好，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孤单寂寞冷，有了男朋友，生活太充实，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月，微博和公众号等各大平台都被《恋爱绝配》刷屏了。
　　这款公测了两次，持续三个月，热度居高不下的大型全息恋爱游戏，终于正式开服了。
　　刚一开服，玩家便成功把服务器挤爆了。
　　虽然如此，这款游戏的难度依旧远超市面上的同款恋爱游戏，大家依然在各种平台哀嚎，像土拨鼠一般翻找各种随机刷新的秘密任务，与可以成功通关的小秘诀。
　　有些人是纯为了和纸片人谈一场恋爱，当然也有生活玩家，在其中享受生活，甚至还有人在学校里大展宏图，一跃成为学校主管。
　　时启看得正乐，一条新消息蹦了出来：
　　等会上来和我一起吃早餐吧，否则我要黑化了。
　　时启：“……”
　　你黑化个鬼啊！我才应该要黑化吧！要不是你昨天晚上非要这样那样，我今天能这么困吗？！
　　时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回道：“不，我黑化了。”
　　对方回复得很快：“那我去找你。”
　　在游戏里，时启天天生怕攻略对象黑化而胆战心惊，在现实世界里终于翻身做主人了。
　　时启突然想起来，在第一个世界里，他遇到的那场绚丽漂亮的流星，并且虔诚地许下了愿望。
　　流星啊，请让我……
　　……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他也很爱很爱我……
　　我们会很幸福地过完一生，不管遇到什么坎坷危险，都无法阻挡我们的爱。
　　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终于破开了阴云密布的天空，洒下了灿烂温暖的光辉。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