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抹布受[快穿]   作者:叫我妖灯就好了   简介:   糟糕的脑洞(悲)   高亮:双洁!攻会在受被抹布前救下受(每个世界都洁+he)   四世界已完结,可宰!   组织里人人都知道顾芒和阮秋是死对头,两人像炮筒一点就着,凑在一起呼吸都能吵个天昏地暗,一起出任务时更是能把好端端救援现场搅地一塌糊涂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阮秋失足困在梦境小世界时精神体竟然唯独不排斥顾芒   顾芒无奈接下唤醒阮秋的任务,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到梦境小世界,而当看到阴暗角落里的阮秋,却沉默了   精致残破如烂布娃娃的少年满身脏污,本一双向来傲气明媚的双眸只剩死寂,大概误以为又是一个侵犯者,肩膀都怕地在发抖   他弯下腰凑近,少年阮秋惊恐怯懦的向后抵着墙瑟缩   顾芒抿着唇,啧了一声,声音轻地像是自言自语: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   阮秋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每一个他都被肮脏的玷污,受到非人的羞辱,抹黑,鄙夷,抛弃,最后被丢进泥潭   他茫然无措,想逃出来,却拼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在泥潭里翻个身,像只打滚儿的泥鳅   他们笑话他,往他身上吐吐沫,泼脏水,骂他真是天生淫.贱,身在地狱也自得其乐   却在不断的,不断的下沉与堕落中,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捞出来,洗干净,缝合好,仔细地吻过每一处伤疤,然后被抱进怀里   他说,他值得被爱   前期:顾芒:麻烦死了宿敌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了害勉强救一下吧——哎我靠你怎么亲我呀   后期:顾芒:看你们谁敢动我老婆 o(▼皿▼メ;)o   世界一:表面懦弱乖巧实则黑化病娇瞎子雌奴受x皇子雄虫攻(已完结)   世界二:末世被改造成人形兵器和魅魔的浪荡纯欲受x储蓄粮攻(已完结)   末世来袭,顾芒来到世界后去找老婆,发现阮秋被奸人害进实验室,记忆全失,已经被改造成一只摇着尾巴瞳孔变成心形的魅魔了   小魅魔什么也也不记得了,每天只会黏在顾芒身边,除了牛奶什么也不吃,每天晚上都要跟他索要公粮   顾芒很愤怒,究竟是谁把老婆变成这样的!他要把那个奸人千刀万剐!   一路缴纳公粮打打丧尸重回实验室,顾芒发现把阮秋改造成魅魔的恶毒炮灰就是他自己   顾芒:?   恢复记忆的阮秋:QwQ   世界三:富二代傲娇受x清冷攻(已完结)   开学时:假正经,看你就烦,离我远点   后来:喂,你他妈怎么不理我啊?   世界四:女装痴汉受x直男攻(进行中)   顾芒:我喜欢男人   阮秋(红脸小声):队长,为了你,我可以变成女孩子……   世界五:成为家族共妻的小妈双儿受x砍死所有便宜爹继承老婆的攻   阮秋家境贫寒,为了合棺葬父,被卖到顾家成了家族共妻,世家大族的每个人都可以把他当做共享器具   可双儿的身体似乎天生就是不祥之兆,来到这的第一天,头顶的帘子还没掀,家里的四个家主一夜之间全部身亡   他瑟瑟发抖地跪在灵堂前,红烛罗帐变成了四座棺木,吓得浑身冷汗直流,想要爬墙翻出去,却感受到有人揽着腰把他抱回来,掀开他的盖头   顾芒脸颊的血痕还没擦,笑着挑眉问:小娘这么擅长爬墙,莫非本性如此?   不如爬爬我的   世界六:私生子弟弟受x温柔攻   世界七:被摧残傲骨后的敌国将军受x小少爷白莲撒娇精攻   表面怯生生实则黑化病娇的失明雌奴受x皇子雄虫攻 第1章 寻死   虫星最大规模的奴隶市场。   这里上至武器级别s级雌虫,下至任人玩弄羞辱的最低贱的雌奴,所有类型的奴隶应有尽有。   往日这里臭水沟流淌,左右皆是贩子吆喝,这天却一扫往日肮脏,恶臭满是污渍的水泥街道都被擦得锃亮。   而大街正中心,一个身着贵族服饰,肩挺腰直的漂亮青年正悠闲走着,一旁矮矮地低伏着一众侍者。   这些侍者无不庞大腰圆高大健壮,并非比这位漂亮青年矮,而是刻意弓腰,以示虫族里雌虫对雄虫最高的敬爱与臣服。   “宿主,我能感受到小世界里阮秋的灵魂气息了,就在前面,我们赶快过去吧~”   “啧,知道了。”   顾芒这一路都散步似的,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系统,脚步却不见加快,依旧是一副悠然的模样。   系统急得不行:“宿主,阮秋先生在小世界的情况不容乐观,还请宿主认真对待任务惹QWQ”   顾芒闻言,无所谓地抬起眼眸,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嵌着祖母绿的眼珠,看地一旁的奴隶老板眼睛都发直了,磕磕绊绊道:“皇子大人,前面就是关押劣等雌奴的地方了,味道可能有些不好闻,您看......”   “——废话真多,”顾芒摆出原主骄矜自我的做派,一脸厌恶地蹙眉道:   “知道味道不好闻还不赶紧滚去解决,小心我回去告诉父皇让你们这破烂奴隶基地闭门重修!”   “是!!我现在就去吩咐他们再添些鲜花过来!”奴隶老板连连点头,低头哈腰地去紧急招人去了。   “要玫瑰的。”顾芒不无臭屁地嘱托道。   奴隶贩子抹着汗吆五喝六地又找了些雌虫来干活,心里直叹气。   早听过帝国这位大皇子骄纵跋扈的传闻,性格阴晴多变不说,又有洁癖,却还是没想到这么难伺候!   刚一进奴隶市场大门就嫌弃地面不干净不说,又嫌弃人多挤得慌,还得他们加急把这里的雄虫都请走了又空运几吨鲜花来才让这位爷展颜。   可任由这位小皇子提出多么无礼蛮横的要求,看着那张画儿似的妖精样的脸和那矜贵到头发丝的气质,任谁也都只想宠着这位高傲的雄虫,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奴隶老板一边任劳任怨地吩咐人布置场地,一边又心里止不住疑惑,这小皇子一向挑雌奴只挑最好的,怎么这次偏偏往这些最低劣的雌奴里找?   顾芒在主世界就是经常被上司敲打说狂的没边,来到这个世界端起这个恶毒骄纵皇子人设简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他心底嗤笑系统在危言耸听,心中对系统说:   “我跟那家伙,都认识多少年了,谁不了解谁啊,”顾芒回忆着不久前,阮秋还一枪爆了任务boss的头,抢了自己的头等功不说,还害自己被上司臭骂一顿,偏偏阮秋还无动于衷,那张冷漠的脸想起来就让他心里直窝火。   “就他那副绝不吃亏的性子,平时和我一起出任务每次都自己把功劳独占完,说的话更是能气死人,来这种低等小世界,不知道够不够他施展拳脚的,怕不是能把整个虫星都炸了。”   他总结道:“要不是这个梦境小世界只有我能进,我才懒得过来。”   系统小声bb:“...他最后还真把整个虫星炸了。”   等到奴隶贩子把里面的空气“净化”完毕,顾芒才纡尊降贵地抬脚踏进去。   这里显然比刚才的高等级雌奴区脏了不止一个等级,空气中夹杂着数吨玫瑰都遮掩不住的臭气,地面也不复洁净,积年累月的脏污深深嵌进地板里,一如刻在这些雌奴骨子里的萎缩与恐惧。   左右两边的笼子里都关押着奴隶市场最低劣的雌奴,他们无一不残肢断臂,因为是最下等的货色,积年累月见不到阳光,皮肤惨白,刚才摆放花朵和清洗的气息把他们唤醒,s级雄虫的稀少甜美的气息又让他们警觉,因而一众雌虫都齐刷刷往顾芒那边看去。   雄虫,对于他们足够陌生的词汇,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这辈子也见不到一只雄虫。   饶是顾芒心智坚定,被这样多麻木空洞的视线一扫,也止不住头皮发麻,皱眉对奴隶老板问:“这些就是全部了?”   “是的,顾芒皇子,”奴隶老板不明白这位帝国最尊贵的爷为什么要来挑最低劣的雌奴,但也不敢说出疑惑,兢兢业业地介绍:“这里罗列着基因最低劣的雌奴,都是周转好几手的,精神力差到几乎没有,也一般都有残疾。”   顾芒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想起记忆里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面色永远凉冰冰的,不管体能还是精神力都是天赋异禀的顶级,眼底的傲气和自己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如果那个家伙变得基因低劣,残疾......   顾芒甩掉脑海里的念头,抬起脚下锃亮的羊皮靴往里走,左右两边的奴隶贩子都吆喝起来,希望得到顾芒的青睐。   顾芒的性情多变为全帝国熟知,这次又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竟然专门来找低等雌奴的乐子,趁着这个时候捞一笔,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这些奴隶的低劣程度也有着先后顺序,距离门口最近的最外面的那波是肢体完整且可以称得上健康的,往后走就开始断臂短肢,走到中间,已经没有看上去称得上完整的雌奴了。   顾芒的眉毛已经深深蹙在一起,心里对系统道:“是不是走过了?”   系统:“没有,他在最里面。”   顾芒顿了一下,向前继续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被一声尖锐的吆喝声惊醒。   “我皇子大人,来看呀,”奴隶贩子堆着讨好的笑,大胆展示着自己的商品,一副很自信的模样,“看他,漂亮吧?跟刚从水里洗过似的!”   顾芒止住脚步,垂眸看去。   奴隶贩子见顾芒停下脚步,心里激动,把这个看上去并不大的雌奴从笼子里拖出来,抓着扔到带血的台子上,雌奴手脚软的像面条,从始至终没发出一声反抗或者□□。   顾芒瞳孔微缩。   看到这个雌奴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这是阮秋。   他和阮秋斗了十多年,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顾芒曾经扬言阮秋化成灰他都记得,可如今却不确定了。   这个人...或者说这只雌奴...真的是阮秋?   如果说生命顽强,倒也搭得上边,但也只有瞎子才会觉得奴隶贩子口中的雌奴“漂亮”。   阮秋横亘在台子上,他嘴巴戴着口枷,四肢僵直,浑身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把身上浸湿,像只案板上刚从水里捕捞出来的银鱼,肉眼触目的地方全部是不同样式的伤痕和血迹,可以分辨的就有刀伤擦伤扎伤和烟头烫过的痕迹。   他的所有关节都有钉子贯穿,血痂刚结不久,大抵是刚刚打进去的,看着让人骨头钻疼。   破烂的碎布勉强盖住他的身体,可见的一边□□不是完整的,应该是打过乳环又被硬生生扯下来过,空气里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和石楠花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顾芒周围的派来保护顾芒的侍卫都皱起眉,厌恶反感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走上前把顾芒护在身后,严厉道:“大胆,敢用这种脏物玷污大皇子的眼睛!!”   奴隶贩子吓得噗通跪下连连摆手:“饶命啊皇子大人,”   死到临头他也不忘推销他的产品:“这雌奴的质量真的很好,买回去当个沙包——当个演示工具,都也是很不错的啊!”   贵族雄虫的家里确实普遍有着负责充当演示工具的雌奴,这些雌奴身板硬朗,生命力极强,专门负责接受雄虫练习用的鞭笞,展现雄虫们华丽的鞭技和虐待技巧。   那雌奴倒在台子上,听到这些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微微加重的鼻息昭示着他不是个聋子。   顾芒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只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喉咙干涩,良久,他轻轻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侍卫,走上前指了指阮秋无神的双眼,哑声问:“——瞎子?”   那本来丧失希望的奴隶贩子一喜,点点头,又连忙爬起来补救道:“呃呃,是这样的,但是,但是!他只是精神性失明,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您说对吧!”   奴隶贩子讨好地冲顾芒笑着,又凶狠地重重抽打了一下阮秋的臂膀:“别装死,动起来!”   可他一动不动,像死掉的小溪,盛着浑浊死水。   奴隶贩子见顾芒没有反应,才真正急了,他急中生智道:“大皇子大人,如果您对他的整体不满意,只取部分也是可以的啊,您瞧——”   他把阮秋翻了个面,露出截断的黑色骨翅,右边的骨翅长而黑亮,是雌虫漂亮的象征,然而骨翅左边生生断裂一截,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奴隶贩子推销道:“这奴隶是我这里货最好的,收您每英石500虫币,只要骨翅的话我也可以为您砍下来啊。”   奴隶贩子为自己的聪明想法自鸣得意着,这对他并不算是难事,一旁带血的屠刀为此而准备,奴隶贩子拿起屠刀。   “宿主,快阻止他啊!”   顾芒仿佛被电打了一下,从眼前目眦欲裂的场景里醒过来,却见奴隶贩子已经抄起屠刀,重重朝阮秋的骨翅挥下。   而阮秋,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动作,死了似的阮秋,此时猛地一弹——   他伸长天鹅濒死般的长颈,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生生把被禁锢的身体挪动起来,让那把屠刀对准他颈部里泛着青色的大动脉。   他在借由那把屠刀寻死。   顾芒心脏重重一跳,电光火石间抓住阮秋的头发拽过来,屠刀快狠准地落下,好在因为这个偏差,屠刀只重重落在案板上。   一旁的侍卫和奴隶贩子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从头到尾一直不声不响的雌奴竟会寻死,更没想到顾芒会突然出手。   雌奴捡回一命,却只发出绝望地呜咽声。   奴隶贩子也吓出脊背一身冷汗,却不是为了这低贱的雌奴的命而后怕,而是如果砍到这低贱雌奴的大动脉,把这肮脏的血溅在顾芒脸上,他就是掉了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顾芒脸色很难看:“我刚才同意让你砍掉他的骨翅了吗?”   奴隶贩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一旁的侍卫们把奴隶贩子压在地上,其中一个侍卫恭敬地递给顾芒一张洁白的帕子。   帝国众所周知,大皇子有洁癖,出门在外离不开帕子。   顾芒接过帕子,走近那个又如死了般的雌奴。   他把帕子折叠起来,伸手捧着阮秋的脸,注视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辨认不清五官的脸好久。   主世界里阮秋是个爱干净的人。   阮秋眼前一片黑暗,他瞎了眼睛,看不见东西,满心悲愤绝望时不知被谁这样捧着脸,浑身下意识瑟缩起来,止不住地呜咽着什么,像只悲鸣的小兽。   他习惯被殴打,也自然知道当被这种动作对待时就意味着即将会发生让他更难以忍受的,比被殴打恶心十倍百倍的事情。   阮秋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在一片茫然与黑色中,他却清晰地感受到,有人用软帕轻轻擦去了他眼部的血污。   “啧...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阮秋残缺的睫毛跟着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这本没什么存稿,心里有个大致故事就莽开了,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说真的,这本是我一直想写又不敢想的故事,毕竟绿江是双洁基地   哈哈哈不过我糊,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这个世界的阮秋只是被道具*过,没有真正被人碰过   开头的脑洞有源于《一银币一磅的恶魔》,这本在我心中是简直该挂在博物馆品鉴的艺术品,致敬星河蛋挞太太(双手合十) 第2章 不给   阮秋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身子跟着僵硬了一下,因为一头雾水,而忘了挣扎。   顾芒把帕子不动声色地收回口袋里,又紧抿着唇注视阮秋良久,偏头道:“我要把他买下来。”   奴隶贩子本被侍卫压得一动不动,绝望时错不及防听到这句天籁,高兴地恨不得当场拿屠刀砍自己几下。   “真的吗皇子大人?您真是有眼光!”   奴隶贩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愉悦地几乎要唱歌,没想到这天降的狗屎运当真到了自己头上,弯下腰翻来覆去找了很多电夹子,乘在铁盒里献宝似的道:“您需要这些电夹吗?哦,我想您肯定需要,好在我这里还剩很多......”   顾芒能够感受到,在奴隶贩子说出电夹时,阮秋很明显地瑟缩着颤了一下,他打断道:“电夹是什么?”   奴隶贩子解释道:“哦,毕竟他是只低贱的雌奴,偶尔会发生能量暴动,平时我都是用这些电夹控制他们的......”   奴隶贩子详细描绘着电夹的使用方式,简而言之就是当阮秋发生雌虫能量暴动时这些夹在雌奴身体随便什么地方的电夹就会释放电流,因为是劣等电夹,无法电流控制大小,也无法控制时间长短,有时即便是雌虫能量暴动停止了,这些电夹也会持续工作到电量耗尽。   奴隶贩子还在殷切地推销着,阮秋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四肢的肌肉收缩,用顾芒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呓语着什么,顾芒深深蹙眉道:“不用了。”   奴隶贩子愣了:“您说什么?”   与此同时,阮秋也静默了下来。   顾芒挑眉道:“本皇子说,不必了。”   奴隶贩子欲言又止:“皇子大人,这只雌奴沦落为奴隶前的精神力等级似乎很高......”   是的,阮秋成为奴隶前是被灰色组织关在笼子里培养杀人兵器用的,精神力确实很高,是帝国极为罕见的sss级雌虫,顾芒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低下头,看着倒在案板上的阮秋,问道:“还能站得起来吗?”   阮秋的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问句了,所有人都在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话,一般是“去死”“站着”“跪下”或者“趴下”,他对于这种问句有些陌生。   可他说不出话,他戴着沉重的口枷,一张嘴只会流出涎水和呜咽的让人听不清的闷哼。   两秒后,阮秋僵直地点了点头,勉强支起双臂,调动着上半身的力量,艰难地坐起来,他看不见,只能用手颤颤地探寻,然后抓住案板,踉跄地赤脚站在地面上。   顾芒这才完整地看清了阮秋,他比原世界的阮秋小了不止一圈,面容虽然被脏污挡着,但也能看得清轮廓,是阮秋少年些的模样。   饶是顾芒很不愿意承认,阮秋长得不错,亦或者是昳丽,在原世界,那双丹凤眼总含着凛冽的冷意,却也总是眨眼间自带着潋滟,足够把那些女部员迷得尖叫。   而这个世界的阮秋,让顾芒有些踌躇,眼前这样狼狈,死气沉沉,浑身伤痕狼藉的少年,真的可以叫做阮秋吗?   “钥匙在哪?”顾芒问。   “钥匙?”奴隶贩子愣住了,“什么钥匙?”   顾芒指了指阮秋的口枷和脚上的锁链,道:“这些的钥匙。”   这下不仅奴隶贩子愣住了,一旁的侍卫也愣住了,阮秋也愣住了。   阮秋呆呆地站在原地,第一次抬眸想看看眼前这只雄虫的脸,可他是个瞎子,抬头依然是漆黑一片。   从来没有过,有雄虫要一只雌奴身上的枷锁的钥匙。   奴隶贩子有些尴尬:“皇子大人,我这里没有钥匙,他一来到这里就戴着这些,他的能量□□很危险,需要时刻拴起来。”   顾芒被接二连三地拒绝,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你的意思是,属于本皇子的雌奴,要一直带着别人的枷锁?”   奴隶贩子慌了,连连解释,顾芒烦躁地挥手,他看着眼前的阮秋道:“跟我走。”   阮秋眼前漆黑,他撑着年少而破败的身体,循声跟去,抬腿的一瞬却冷汗直流,似乎经历着什么巨大的撕裂痛楚,小腿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开始抽筋,身体也软软地滑到地上。   雌奴深深地低下头。   在顾芒的角度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发旋。   两边的侍卫上前架着阮秋双臂准备拖走阮秋,顾芒皱眉道:“给我停下。”   他走上前,蛮横又不讲理,道:“本皇子刚买下的雌奴,你们经我允许了吗?这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两边侍卫也是雌虫,闻言心里直呼冤枉,心道自己又不是同性恋。   顾芒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只觉得这样不对。   明明主世界的阮秋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地像个杀神,他不应该是这样。   对,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被两个侍卫拖着死狗般拖着,血迹斑驳一路。   就算一定有个人要拖着,那也不该轮到别人。   顾芒走到阮秋身前一步远处,低声道:“站起来,走都走不了吗?”   阮秋听到顾芒的声音,咬紧牙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这次没了案板的支撑,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每次刚刚起身一点又会无奈地滑落,他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汗水滴在肮脏的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顾芒心道,真没用,等回了主世界,一定要好好嘲笑这个家伙。   在阮秋第九次要滑下去时,顾芒把阮秋托住了。   阮秋的身体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被汗水浸地滑溜溜的,更像只扑腾的鱼,顾芒感觉手感不错,微微用力,一手托住阮秋膝窝,一手揽住阮秋的腰,把人抱了起来。   那双死气沉沉的丹凤眼登时凝固住,瞪得很大,这使其反而带上了半丝生气,半边脸颊跟着靠在顾芒胸膛外丝绸般的贵族服装上,好闻的玫瑰味道传来,于是这条鱼瞬间僵硬住,变成了一只风干的小鱼干。   顾芒不耐烦道:“快走啊。”   几个石化了的侍卫才忙跟上去。   等到顾芒抱着阮秋快走到奴隶基地门口了,一个身着黑色军装的雄虫从车上下来,他也被同样的前呼后拥,只是派头和气场都不如顾芒。   以撒站在车前,含笑招手道:“哟,大皇子,好久不见,这次也来捡雌奴玩吗?”   顾芒知道这个人,以撒是梦境小世界的一个反派,在原剧情中,这次前往奴隶市场会遇到阮秋,然后羞辱了阮秋,顾芒有些不爽,上下扫视了以撒几眼,看地以撒心里发毛。   顾芒确实不爽,毕竟在主世界自己都打不过阮秋,在梦境小世界,就凭眼前这只看起来就孬里孬气的细狗雄虫,也配羞辱阮秋?   顾芒懒得理他,怀里的人似乎有些高烧,他径直往前走着准备登上星舰。   以撒顿时表情有些难看,在看到顾芒那艘明显比他大了三四倍的军舰时更是一肚子说不出的闷火,挡住顾芒去路道:“大皇子真是雅兴,平日里你挑雌奴不是都在清苑挑吗?怎么?这次难道在奴隶市场捡到宝了?”   以撒这才低下他高贵的雄虫脑袋低头看去,他本以为顾芒挑了个低端的垃圾货色,正想挖苦一番,错不及防注意到雌奴脊背上那只黑色的,断裂的虫翅。   他眼里迸射兴奋的光:“这只雌奴,”以撒想要凑近又被顾芒躲开,他叫道,“感谢虫神,真是只漂亮的雌奴,我从来不知道断裂的虫翅可以这样美!”   顾芒估摸着这个以撒多少有些心理变态的,面无表情道:“噢,所以你应该感谢本皇子能让你看到它,你可以让开了,我要回家了。”   以撒面色微变,他这几日正无聊,被这只雌奴搔到痒处,道:“大皇子,据我所知你应该有很多的雌奴了,听说连皇城地下室都险些放不下,这只对你来说不过也就大海里的一滴水,不如让给我......”   帝国人都知道顾芒这位皇子和财阀以撒家的小儿子不对头,也均知道虫皇想缓和这两位关系已久,不过是个雌奴,若能唤回一点关系,简直太值了。   对啊,不过是个雌奴罢了,就算断翅,又有什么特别的。   阮秋没了视觉,听力更加敏锐,他清晰地把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包括他耳侧透过胸膛听到的,顾芒平静的心跳。   这样的平静,就算自己死在这位尊贵的皇子面前,他应该也不会有多么触动吧。   “你说的没错,对我来说确实是海里的一滴水,但对于你,就算是粪坑里的一滴,我也不会给,”   以撒的脸色很难看。   “想都别想,”顾芒开口了,   “再说最后一遍,滚开。”   阮秋灰暗的瞳孔微微一缩。   以撒脸色彻底黑了:“大皇子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吧。”   顾芒道:“你再重复一下你这句话的前三个字。”   以撒懵了,迟疑道:“大...皇子......?”   “对咯,”顾芒抬起一只手擦了擦胸前象征着皇室的绿宝石,模样是气死人的骄矜贵气。   他对视上以撒的眼睛,后者已经被气得眼冒金星,顾芒疑惑道:“所以这位贱民,你怎么还不滚?”   以撒手里的银环差点被捏个粉碎,他恨恨地咬牙,心想回家就砍掉那群蠢货雌奴的翅膀,转身离开了。   顾芒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直观的阶级碾压,爽地不行,感觉抱着阮秋的胳膊都更有劲了呢。   顾芒心道:这个身份挑地不错。   系统:......   他紧了紧手臂,这次却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触感,顾芒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小臂被阮秋握住了。   这力度不是很大,带着小心翼翼,像轻轻捏住一根草。   似乎感受到顾芒的注视,阮秋一惊,又被烫到似的,连忙把手放了下去。   顾芒看着阮秋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来气。   不该是这样的,阮秋怎么能是这样的呢?   那阮秋又该是什么样?   不知道,反正不能这样可怜巴巴的,也不能这样怯生生的,应该带的是那种讨厌的拽样,虽然顾芒不喜欢,但那个样子才配得上阮秋。   顾芒想了半天,故意沉下声音,硬巴巴地道:“你,把手放回去。”   阮秋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了顾芒的意思,他茫然地抬起手腕,然后轻轻抚上了顾芒的手臂,因为视力受阻,放错了位置,不甚握住了顾芒的手腕。   他一颤,刚想收回去,反手被顾芒握住了。   手心温暖,绵软,滑的像绸缎。   他就这样握住了他脏污不堪的手。   “做什么就敢作敢当,不许畏缩缩的。”顾芒拿着要求阮秋的标准,理所当然道。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以后每天九点更新   感谢在2023-07-28 12:34:53~2023-07-28 23:4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打腮红只打哈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硬币   顾芒就这样抱着阮秋来到了星舰。   他刚才说完那句话后一直在看阮秋的反应,可惜阮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依然呆呆地窝在他怀里,身体虽然依旧僵硬,但好歹比刚才好一些了。   阮秋把手掌收紧,捏成一个花苞的形状,企图留下一些手心里残存的余温。   似乎从没有过人握住他的手。   他最开始像每个军雌一样来到军校学习,军校都是雌虫,没有人会喜欢握同性的手,之后作为罪犯之子被扔到灰色组织集中营,每日是看不到头的厮杀,再之后是成为一个奴隶,于是更没人会去握一只最低劣的下等雌奴的手。   更没人会抱着他。   星舰名为星舰,虽说是个交通工具,走进去其实更像是一个房间。   又因为是帝国皇子的星舰,里面自然是极尽奢华,顾芒踏入时只觉得眼前闪来闪去,金碧辉煌的装潢不像是什么皇子更像是暴发户,或许原主就是装逼的性格,什么都是按照最贵的来。   这倒是方便了顾芒,他把阮秋放到地面柔软的毯子上,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顾芒微微闭上眼手掌微扣,呼吸平稳,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习惯的姿势。   主世界里阮秋不知为何深陷在这个梦境小世界无法醒来,顾芒作为唯一不被梦境小世界排斥的人来到这里,目标是唤醒阮秋。   如眼前所见,阮秋过的似乎很不好,系统交给他的世界进展方向里,阮秋作为一名sss级别雌虫,本在军校具备极高的天赋,梦想是成为一名虫族将军,在战场上为虫族效力。   可没想到入战场的前一夜,阮秋的雄父叛逃荒星,一夜之间,阮秋从万众瞩目的天才成了罪犯之子,被帝国拿走了sss级的虫晶,从此处境也急转直下。   在世界的末尾,阮秋和整个虫星同归于尽。   顾芒看到这,才有了种熟悉的感觉,这样歇斯底里寸步不让的阮秋,才是他认识的阮秋。   一时间星舰悄无声息,顾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顾芒还在掂量着剧情,耳边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同时伴随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   阮秋在自残。   他在很安静地自残,像是怕打扰了别人,把欣长柔韧的身体默默攒成一团,挪动到角落里,安静地用自己坚硬的虫翅,指甲,或尖牙,重重划出一道道伤口,划在手腕上,脖颈上,锁骨上,血流到地毯上。   暗红的血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流下,像座流血的惨白雕像。   顾芒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阮秋的手腕,这使他的手背也沾上了血,顾芒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阮秋被猛然打断,浑身一颤,好像被吓到了,无措地睁着无神的漆黑的双眼,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哦对,他还戴着口枷。   顾芒皱眉把阮秋的口枷解开,沉重的铁质口枷掉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声。   “你在干什么?就这么想死吗?”   阮秋无措地摇头,他干裂发白的唇发抖,开口的一瞬间又哑然失声,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没......”开口干涩难听的声音让阮秋自己都愣住了,他耻于说话,又不得不开口,“没想死。”   “那为什么自杀。”   阮秋执着又迷茫地摇着头:“没有...没有自杀。”   顾芒深深皱起了眉,他烦躁地想,总是这样,阮秋总是这样,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总是闷葫芦一个什么也不说,最后还会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来到这个梦境小世界就是个错误。   顾芒甩开阮秋还在流血的手臂,转身去找医药箱。   后者因为这个小小的后作用力而像一边偏倒过去,被钉子贯穿的关节磕在地板上,阮秋却如同一个任由揉圆搓扁的玩偶,一个闷哼也没发出来。   他似乎被吓到了,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蜷缩着把自己攒成一团,睫毛不安地颤抖着。   星舰很大,医药箱又太小,因而不太好找,顾芒拿着医药箱转身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心里莫名被揪了一下。   他想,自己也真够幼稚的,阮秋都这样了,他还跟他计较什么呢?   何必呢,自己要是还落井下石,那还是人吗。   顾芒走近过去,沉默地打开医药箱,翻出纱布和药膏,他以前在主世界时候可没少用这些玩意儿。   顾芒捉住阮秋的手腕,手心一阵温烫,阮秋的高烧变得严重了。   再低头看,只见手腕上面交错着许许多多的伤痕,一道叠着一道,蜿蜒着像附在阮秋手腕上的爬虫。   他低头默默处理起来,熟练地抹药包扎。   “对不起...”   顾芒抬起头,对视上一双黑沉失焦的眼,脸颊因为高烧而微微泛红。   他刚才清醒时不敢说话,如今烧地迷糊了,才开始哀哀地解释。   “刚才,对不起,但是...太静了...”阮秋磕磕绊绊地解释着,强调重复道,“太静了...”   太静了,太安静了。   他从前被拐卖到灰色组织,因为一身犟骨头,不肯接受那些人的训练,被关在黑色笼子里,不透光,没声音,吃的是连狗都不吃的流黑汤的馊饭,一关就是几个星期,关的他精神恍惚。   用疼痛来提醒自己的存在的习惯,大抵就是从那天开始起养成的。   顾芒默默地听完阮秋说的话,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低头仔细把那处伤口包扎好了。   可如今的阮秋片荒瘠的田地,这个洞补好了还有另一个,顾芒索性把阮秋带到星舰的浴室的浴缸里——好在星舰里是有浴室的,道:“自己先洗一洗,待会给你泡药浴。”   顾芒没有伺候自己宿敌洗澡的打算,偏偏转身准备离开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阮秋。   阮秋怎么可能用过虫族最贵最先进的冲洗设施,他烧地浑身瓷白的皮肤泛红,虚虚地握着花洒,摸索了半天开关,茫然地摁开开关。   花洒喷出滚烫的热水,兜头浇在阮秋手臂上,高温的烫水瞬间把那片本就伤痕累累的皮肤烫的发红发皱。   顾芒深深地皱起眉。   顾芒走上前一把把花洒夺走,耐心地把水温和出水量调到最合适的程度,喷到自己的手心里边试了几次后,才再把花洒递到阮秋手里。   “拿着。”   阮秋拿着花洒,迟疑了一会儿,迷茫地冲洗起来,水柱喷溅到眼睛里,他手一歪,水花呲呲喷到他伤了的右臂,疼的阮秋直抖。   顾芒:......   果然是他的宿敌,天生克他的,就会给他找事儿干。   系统默默嚼着爆米花看戏,忍不住道:“宿主,你帮帮他能怎么样嘛。”   顾芒臭着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脱下外套,拿起花洒,温度合适的水柱从上到下开始清洗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水流从透明变成红再染黑。   关节被钉的钉子应该要医生处理,他只负责外侧,外部不牢固的血痂被水冲掉,水流跟着染上颜色,衬的阮秋像只浴血的吸血鬼。   这是必要的过程,方便之后上药浴进行更加深度的清洁。   顾芒清洗了三四遍,总算看清了阮秋的脸。   那是一张的昳丽又讨人厌的脸,此时他残破的睫毛上掉着水珠,瓷白的皮肤像被划上划痕的大理石砖,睁着无神却漆黑的双眼,宛如一只雨中的暗夜精灵。   猛地和那双眼睛对视,让顾芒心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顾芒反射性移开目光,没有细想。   他把手摁在阮秋的脊背上,后者顺从地伏下身体,水花像小溪顺着脊背尾椎往下流,有粘稠的血沾着一起流出来。   他有些疑惑,摁在阮秋脊背的手加大了力度,迫使他伏着,这次顾芒看清了,流血的地方在腿心。   顾芒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阮秋在这个世界的处境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   同时一种怒火袭上心头。   凭什么?那群人凭什么这样能这样对待阮秋?自己都还没有打败过他!   阮秋注意到了顾芒脸色不好看,声音轻轻的:“皇子大人……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顾芒皱着眉把阮秋摁住。   这种伤口,如果阮秋真的能自己处理的话怎么可能会成这个样子。   何况这种伤口如果长时间不处理的话,可能导致感染。   他知道这里处理起来可能有些疼,但也不能放着他不管。   顾芒可还等着阮秋伤口恢复完毕再跟他较量比试呢。   浴室里有刺耳的声音,是阮秋颤抖着用指甲划浴缸的声音,微微掩盖了东西掉落的声。   顾芒掉下来的东西拿在手上。   那是一枚沾着血的虫币,虫族价值最低的虫币,大抵相当于人类世界的一元硬币,只不过形状不同,呈太阳形状,尖角那里很锋利,象征着光芒下的虫神。   虫族的东西总是这样奇奇怪怪。   而阮秋因为疼痛已经瘫软在浴缸里,腿根打颤,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了,冷汗和热水混合着把他浸湿,湿长的头发粘在他的侧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   顾芒想起刚才阮秋在奴隶市场无法走路,忍住疼痛艰难挪移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他无法挪动,寸步难行,并不仅仅是因为关节和腿上的伤。   “可以了。”   阮秋抬起汗湿而发热的脸,“...什么?”   “我说可以了,”顾芒拿起浴巾裹住阮秋的身体,粗糙干燥的浴巾吸走多余的水分,像擦洗一颗熟红的苹果。   “你以后可以走路了。”   顾芒认真地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阮宝好可怜啊啊啊斯哈斯哈我的xp爆炸,boom沙卡拉卡感谢在2023-07-28 23:45:52~2023-07-30 09: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87944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咸鱼本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折辱   世界设定里顾芒作为皇室唯一的雄虫,对外骄横跋扈,和在家里受到的万千宠爱也离不开关系。   而按照虫族的规矩,顾芒虽然有自己的寝宫,但每次路过皇宫时也都要进去探望一下雄皇雌后的。   这次顾芒把阮秋这种完全跟皇室有着天壤之别的低等雌奴带回来,更何况阮秋的真实身份是罪臣之子,若是被人发现,保不齐雄皇会怎么想,于是吩咐侍卫把阮秋送到自己寝宫,顾芒则是先去皇宫看看。   虫皇宫也是一色的金碧辉煌,顾芒一路上被各种珍惜玉石闪的眼睛疼,好不容易来到大殿外的通道。   一位不速之客正靠在大理石圆柱上,是顾沿。   顾沿是原身的皇弟,一只皇室雌虫,向来和顾芒不对付,此时一双沉沉的绿眸满是不悦,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和厌恶。   顾芒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沿冷笑道:“哟,回来了?听说挑了个都被玩烂了的低劣雌奴?皇兄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啊。”   顾沿扇了扇风,讽刺道:“我劝皇兄还是以后少往那些地方去,一股子低贱味儿,熏得头疼。”   顾芒挑眉道:“噢,听说你前几天去屠星玩的很痛快啊?那我也劝你少往我身边凑,”   他毫不畏惧地迎着顾沿的眼神,一字一顿道:“一股子禽兽味。”   屠星是虫族专门培植家养牲畜的星球。   顾沿脸色一下子变了。   顾芒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这位皇弟说话语气酸了吧唧奇奇怪怪,于是心里朝系统调了一下这位的信息。   然后,他和系统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顾芒:你们虫族都玩的这么大的吗?   合着这货原来是个骨科,还是个闷骚死兄控,作为一只雌虫,从小就被皇兄原主欺负压迫,后来因恨生爱,在原剧情里对顾芒爱到疯魔,篡位皇位还要软禁顾芒。   嗯,好像到大后期还成了和阮秋统一战线的队友。   知道这些信息后,怎么听这位的话都不太对味。   “呵,玩的痛快也没皇兄痛快吧?虫星上还有谁能比你会找乐子?毕竟吃好喝好,生活空虚,可不就得去沾沾花草了。”   顾沿瞪着顾芒道:“不过我也真好奇啊,皇兄这么精力充沛,怎么几年来也没见你让雄父抱上孙子呢?该不会是精神力不行吧?”   顾芒笑道:“这个你别着急,以后总会有的。”   他不愿意跟这位骨科小朋友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滥货!”顾沿看着顾芒潇洒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低吼。   这是第几个了?啊?一天不见就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宫里,这次更是重量级,带了个最低等雌奴回来,也不怕脏了窝!   顾芒向雌父雄父请了安,回宫路上倒是对顾沿说的精神力起了兴趣,主世界也有精神力,分B,A,S和最高的SSS级。   原主是虫族第一只等级到达s级的雄虫,想当年出来时也算得上震惊四座。   但是因为常年好吃懒做,本是极高的天资也被浪费,徒有s级的名号,没有s级实力。   或许自己可以过几天测试一番,看看精神力这玩意有什么好玩的用法。   于此同时,另一边阮秋已经被安置好放到药浴里泡着了,这些侍卫心底虽然不喜欢阮秋,但是好歹是顾芒带回来,更何况是抱回来的,肯定不敢把轻视明目张胆写在脸上。   按照顾芒的吩咐,阮秋被几个侍卫老老实实带到了寝宫,泡上了药浴,阮秋的虽然被人取了虫晶,但是身体底子还在。   药浴是用的整个虫星最顶尖的,找不出比这还好的第二个来,身体很快就开始恢复,除了他瞎掉的眼睛,大部分小伤口泡药浴第二天应该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雌虫就是这点好。阮秋心底想。   几个雌侍听说了阮秋被带回来的经过,第一反应是不信。   “——抱回来?你在开什么玩笑?”一个漂亮亚雌撩了撩耳后的长发,娇气红润的脸蛋满是不屑,“高贵的雄主大人怎么可能会靠近这种货色?要编故事也得有个度!”   侍卫军雌面无表情:“信不信由你,我只负责听从皇子大人的吩咐。”说完,又把一颗珍贵的治疗凝珠放到浴池里,看地那只亚雌眼热。   几个亚雌还想再说什么,侍卫已经不耐烦地拿出一块金色的巴掌大牌匾,见此牌匾如见皇子殿下,几个亚雌脸色发白,瞪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侍卫走后,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开始交谈起来,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里面泡药浴的阮秋听见。   “呵,要我说,雄主也就是一时兴起,找了个这样的耐玩的东西消遣消遣罢了。”   阮秋赤身泡在药浴里,闻言顿了一下。   “可不是嘛,雄主大人神武,上次我还看到□□室一堆新买来的刑具,肯定是雄主大人舍不得对我们用,自然找来一个耐.操练的沙包咯~”   “哈哈,这种低劣的雌奴,连给雄主大人提鞋都不陪,刚才我看他连虫翅都不完整,简直耻辱,八成今晚过后又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货色。”   三个亚雌哄笑着走了,阮秋的手心收紧,在指甲扎破手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   他的心并没有感到意外,背叛太多,他觉得平静,空洞的眼底古井无波。   是这样的吗?皇子带他回来,是为了折辱他吗......   就像那些人一样。   -   顾芒自从知道精神力设定后就一直很激动,坐星舰回寝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直奔训练室。   他心里觉得理所应当,却被茫然的侍卫告知没有训练室。   顾芒:?   尼玛这么大一个寝宫里三层外三层,连厕所都有他主世界快一个房间大了,给他整这死出?连个训练室都没有?   顾芒问:“别的地方呢?有武器的地方,总有吧。”   侍卫恍然大悟,早说嘛,原来皇子大人又“兴致大发”了。   顾芒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房间的门就很大且气派,有两只兽头镶嵌其上,看上去还挺能唬人的。   顾芒心下一阵安慰,这就对了嘛,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能没个训练地方。   走近一看,房间整整半面墙上,全是琳琅满目的性.刑具。   顾芒:.   墙壁是暗色的血红,左边挂着各色以及各种长短的蛇皮鞭子,顶端还挂着一条血淋淋的活剥蛇皮,往下是不同型号的手铐,某棒,某蛋,都带着遥控器,大小不一,地上摆放着两间一大一小的笼子,一旁有木马,水笼,柜子上肉眼可见的就有蜡烛,绳子,乳环,软刀等各种各样的性.刑具还有挂着的暴露服装。   侍卫一脸恭敬道:“皇子大人,您需要哪位雌侍下来陪您吗?”   顾芒:......   顾芒这才想起来,原主不但恶劣残暴,水性杨花,其实内心还是个更上一层楼的变态,也许就是生活过于顺风顺水了,原主总喜欢在整个虫星搜罗各式各样貌美如花的雌虫,再加以玩这种羞耻残暴play。   不过万幸的是原主有洁癖,因此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直雌虫能进他的房间上他的床,这也是原主迟迟没有子嗣的原因。   原来还是个小处虫。   真是万幸,否则顾芒可受不了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纠葛。   “不用了,”顾芒硬着头皮道,“本皇子想自己待会,你们先出去吧。”   顾芒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那个我带回来的雌奴情况怎么样了?要是没大问题了让他下来。”   宿敌的天性,顾芒到哪都少不了和阮秋比,哼哼,他倒要看看现在阮秋实力如何了。   几个侍卫应了声是,低眉顺眼地走了,顾芒走上前检索一圈,发现这几把软刃倒也够用,勉强可以用来试试自己的精神力如何。   虫族世界最顶端的科技也蛮有意思的,一旁那个光脑就让他又玩了半天,光脑在暗红的墙面上投下一层阴影。   屏幕上面闪烁着几何块的光标,似乎示意顾芒去用手里的东西打光标,以此计算准确度来测试精神力。   顾芒瞬间来了兴致,抄起那一堆软刃跃跃欲试,还体贴地给阮秋留了一半。   但顾芒不知道的是他刚才一阵瞎捣鼓,触到了某直播软件。   于此同时,虫星一个知名黄网上,一个svip账号开始了直播,账号名为“叫我皇子殿下”,这个账号在黄网上权重很高,一开播就推到了首页,引来不少雌虫慕名观看。   现在雌雄比例悬殊,绝大部分雌虫这辈子也不会获得雄虫的青睐,因此很多沉浸网络。   【什么好东西到首页了??让我看看】   【这昵称挺狂啊,真把自己当皇子了?】   【怎么看到精神力测试游戏了?有时候一只虫上网真挺无助的,这玩意可是我的噩梦】   网页流量很大,很多雌虫一拥而入,很快弹幕跳了起来,一行行都在疑惑这个账号在直播什么。   下一秒,一根纤长有如白玉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柄银刃,就这样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哇啊啊啊这个手指,这手指是雄虫的吗?好白好软看起来好好舔】   【我超,我可以对着这根手指直接坐下去】   【上面的在发什么癫呀,这还夹着刀刃呢,很明显是雌虫的好吧,雄虫怎么可能碰刀啊】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弹幕的激动缓缓平息下来,大多都在扣问号,让主播说说性别。   可屏幕中心的人对此置若罔闻,顾芒手指夹紧软刃,眼神微沉。   沉吟半分钟后,随着“嗖”的一声,刀刃正中中心,软塌塌的性.刑具在他的力度下竟深深嵌进墙壁里。   顾芒勾起唇角,不免有些得意,听到门外有敲门声,道:“进来。”   房间门开,阮秋赤着脚走近房间,他精神力恢复了一些,五感中除了视觉都很敏锐,很快感受到这件房间里都有什么。   皇子大人带他回来只是因为他耐玩罢了,明天就会把他扔走......   阮秋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顾芒疑惑问:“怎么不过来?”   阮秋喉头滚动,他应该要逃的,或者反抗,应该像从前有人强迫他时他爆发精神力暴动一般。   可他想起那只握住他的手。   温暖的,干燥的,能把他的心包裹住的手。   阮秋赤着脚向顾芒走去。 第5章 虫翼   顾芒没有扭头,还沉浸在自己的精神力来到小世界也没有下降自己真牛逼,这个喜讯里,拿着软刃在手里蹁跹。   他一下又一下把软刃甩到墙上光脑印下的投影上,玩的是不亦乐乎。   “来了?来的正好,”顾芒头也不回,指了指身边给阮秋留下的一堆软刃。   “喏,你用这些。”   阮秋从前被当做兵器操练,精神力被锻炼到一个可以称为可怕的敏锐值上,对各种各样武器也想当熟识。   他顺着顾芒的声音感受过去,一瞬间就知道了顾芒旁边的是什么东西。   是软刃。   软刃是虫族一种很常见的刑具,毕竟雌虫也不是铁做的,受不了雄虫过于强烈的鞭笞和刺入,软刃的刀刃偏软偏钝,来做一些不大不小的惩戒再合适不过。   他浑身绷紧,眼睛却空洞地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顾芒说:“快来啊,愣着干什么。”   阮秋深呼一口气,在顷刻间做下自己的决定。   如果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留在顾芒身边,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换来那样的怀抱和温暖的手,他愿意的。   他真的愿意吗?他也不知道。   可他冷太久了。   阮秋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从脖颈到小腹一点点都被解开,露出瘦韧白皙的上半身,伤痕如刻花般在上面点缀,绷紧时一层薄薄的肌肉会像水一样流淌。   他微微跪下,不发出一点声音。   在雄主命令之外保持绝对的安静也是雌虫要遵守的最基本礼仪。   “皇子大人,”阮秋干涩的嗓音,“除此之外...还要什么吗?”   他现在没有资格叫顾芒雄主,他连一只顾芒认领的雌奴也算不上,还没有名分。   顾芒专注地甩着刃,半心半意道:“你可以去那边墙上看看,挑一些自己用着顺手的。”然后和我来比试比试。   阮秋微垂下头,精神力探测到那面墙,上面刑具让他觉得刺骨的冷。   良久,他抬起膝盖,跪着膝行来到那面墙前,随便伸手抓了一些。   一副镣铐,一根细绳,一把鞭子,和一个中型号的棍子。   阮秋熟练地给自己捆上绳子,再把双脚戴上镣铐,最后有些艰难地纳入最后的东西。   这些东西以前都是别人强迫他,放在以前他想也不敢想,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主动给自己戴上这些刑具。   阮秋喘了口气,努力把身体放松,试图让身体习惯那个感觉,他有些羞耻地垂眸,闭上自己本来就看不见的眼睛,把那个地方变得软一些,这样可以稍微减轻一些之后的痛楚。   这次总算准备完毕,他有些心慌地想着,顾芒让他自己挑着用顺手的,拿来这些顾芒会满意吗?   应该刚才问一下的......   阮秋自觉失策,深深地垂下头,膝行到顾芒背后。   他微微弯下腰,高高举起手臂,捧着那根鞭子,轻声道:“皇子大人,请享用。”   此时网上弹幕已经开始爆炸了。   本来刚刚看顾芒那样利落地把软刃刺到墙体内,所有虫都百分百认为直播者是一只雌虫了,毕竟只有常年在军校操练过的雌虫才有这样的爆发力和准确度。   【额啊啊可惜了,我还以为是我的有一个未曾见面的雄虫爱人】   【呵呵,这雌虫以为自己很牛吗?不过把几个破刀甩上去了,有什么好嘚瑟的,还专门开个直播】   【就是啊,我裤子都脱了给我看这个?】   也就在这时候,阮秋进入到屏幕里。   因为视线过于昏暗,光脑声音也调的不大,众虫也同样看不清阮秋的脸,只见到他跪到顾芒身后,又窸窸窣窣做了刚才那一套。   ????   这说明什么,这只雌虫在向人表示臣服啊,而能让雌虫表示臣服的...   【所以这真的是只雄虫!!!】   【我没看错吧???所以刚才那样的力道和准确度,真的是雄虫也能做到的吗?】   【来晚了,还有手指吗?让我坐坐】   【我要看正脸我要看正脸我要看正脸】   【只有我在好奇这是在玩什么羞耻play吗?这位主啵不要见外,把亮度和声音调高些好不好捏~】   顾芒“嗖”地一声又把一柄软刃打入墙内,额头上渗出一些薄汗。   他莫名其妙听到阮秋这句话,一脸懵逼。   什么享用?享用啥?这小子下个楼还给他带吃的来了?嗯,正好累了,有点饿。   顾芒顺着后背的声音扭过头去,先是呆滞了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   他猛地站起身,身下的凳子跟着“噗通”一声向前倒去,顾芒的脸一下子涨地通红,磕磕绊绊地后退:“你,你干什么呢,”   顾芒的舌头差点没从嘴里掉出来:“干,干嘛啊???”   阮秋微微咬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身体里的冲击,茫然地抬头,尖俏的下巴拉着细长的脖颈绷出一条优美的线条。   他脸颊潮红,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更软了更绵了,执着地伸手想让顾芒接过鞭子:“皇子...唔,请享用...”   顾芒惊魂未定,他一顿一顿地,把目光落到鞭子上,再往下。   是瓷白斑驳的上半身,再是冷硬黝黑和脚腕形成鲜明对比的镣铐,再是阮秋身后那根颤巍巍的棍子。   顾芒像见了鬼似的差点没叫出来,面红耳赤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攥在手里展开给阮秋披上,因为动作太过慌忙,没轻没重地碰到了那,阮秋浑身一颤,霎时连骨头都跟着软了,无力地瘫软在顾芒怀里。   顾芒: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系统羞涩捂眼:没眼看捏。   一时间寂静的训刑室只有一阵阵奇怪的“嗡嗡”声。   顾芒僵硬地抱着怀里已经满身细汗的人,一动不敢动。   他被软刃和s级精神力糊住的大脑艰难运转,看到墙面上的奇怪刑具时才恍然大悟。   他这辈子也没想过,那个能一根手指把自己打趴下,那个在秘境绝境时把boss天灵盖都直接掀翻的阮秋,那个对自己永远甩脸子冷漠地一个字不愿意多说的阮秋!!!   竟然!竟然!会这样跪在自己面前,还带着那种奇怪的东西!   这绝对是个天大的误会!!!   在宇宙第一直男顾芒的愣神的空儿,阮秋已经勉强缓过来了。   他的呼吸比之前更急促了些,泥鳅似的又滑又白的胳膊缠在顾芒的脖颈,眼睛已经带上了一些湿气,正对着顾芒的脸,轻轻地开口:“您...不满意吗?”   不满意的话...他该怎么办...   他要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奴隶窝,永远戴着镣铐,永远见不到太阳,永远碰不到这个人了吗?   不要。   阮秋身后的虫翼微颤着展开,遍布身体与翅翼的虫纹在昏暗的室内发亮。   他像个徜徉在沼泽的堕天使,克服着骨子里本能的害怕与恐惧,亲近死神般,水红的唇瓣微启,坚定而视死如归般地吻上去。   顾芒简直在握着一根烫手山芋,大脑宕机,在和阮秋的唇只相差一厘米时,浑身一激灵——   反射性就用手把阮秋的唇捂住了。   阮秋眨了眨空洞茫然的眼睛:?   “你干什么呢,谁准许你这么做了?”顾芒竭力想拿出原主的气势,积攒起来的气势却在对视上阮秋的眼睛时溃不成军。   “我,我叫你来又不是为了这些。”   阮秋的心一点点开始下坠,刚才开始是缓慢的,如今像缀了重物,深深堕落进深渊。   皇子大人对他不满意了。   阮秋慌忙地摇头,后悔刚才为什么只拿了这点东西,怯生生地哑声道:“皇子大人,您不喜欢这些的话我可以再去换,我,我都可以的......”   细鞭子可以换成更粗的,棍子可以换成更大的,绳子可以换成带毛刺的...他都可以的。   只要您,不要再扔下我。   阮秋唇哆嗦着,到底没说出这些话,转身想去拿更尖锐的刑具,身后传来一阵很大的拉力,被顾芒拽住了。   我不是!我没有!!   顾芒急忙拉住阮秋的手腕,解释道:“我没有,不用那些。”   他看着阮秋那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   顾芒一手牢牢抓住阮秋的手腕,一手拿起软刃,当着阮秋的面往光脑投影上一扔,解释道:“你听,我在用这些软刃测试精神力呢,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阮秋愣住了,他双目失明,无法知道真假,可身体精神体对刀剑的感触已经刻入骨髓,只能感受到尖锐的器皿。   他有些不确定道:“...真的吗?”   顾芒拉着阮秋走近光脑,亲自握着阮秋的手往上面摸了一番。   “瞧,没骗你吧。”   阮秋垂着头轻轻点了点。   顾芒等了一会儿。   顾芒又等了一会儿。   “你可以把这东西收回去了。”顾芒指了指阮秋那双颤巍巍贴在他手臂的虫翅。   这双翅膀又冷又湿,却如羽毛般贴在顾芒手臂上,已经好一会儿了。   “抱歉...皇子殿下...”阮秋咬着唇,声音哽塞,带着难言的怯意,让顾芒有些愣神,顺着声音垂眸看去。   阮秋把下唇咬的水红,眼尾湿漉漉的,像是被发现了什么极为隐私的秘密,是顾芒从未在阮秋脸上见过的,非常,非常羞怯的模样。   “它好像...收不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不出意外的话之后两天应该也双更?感谢在2023-07-30 12:31:56~2023-07-30 21:0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南逢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标记   【这素在做什么?】   【等一下,这是我这种普通会员可以看地东西吗??是不是要升级一个超级会员!】   【这只雌虫好可恶,这招是不是在以退为进勾引我素未谋面的雄主惹QAQ嘤嘤嘤学到了】   【学废了,我的雄主怎么不是这样的...】   【斯哈斯哈,这是什么直播play,今天可以进展到脱衣吗?】   【刚才主啵甩刀刃那么厉害,脱了会不会有腹肌?】   【脱衣?!天啊,本虫想都不敢想】   【我就敢想!主啵快脱,我要被主啵橄榄】   【脱衣脱衣!主啵手指都那么漂亮,要是脱衣本虫的牛牛能一口气耕十里地】   还没等弹幕发完癫,光脑似乎被阮秋的颤抖的虫翼碰了一下,直接关了。   雌虫网民们在直播间哭嚎了一会儿后也就自然散去了,但极度狂热且无聊的他们开始搜罗直播主播的信息......   雌虫的情动期一般来说很稳定,每隔两三个星期左右就会来一次,根据雌虫的精神力等级和身体素质等等会各有不同。   这时候的雌虫处在最虚弱的状态,需要雄虫的精神安抚或者标记才能平息。   而阮秋因为虫晶被取走,情动期就变得极不稳定,且稍微受一点刺激就会很容易情动,这也是他他之前在奴隶所被那么多人欺辱过的原因。   毕竟一只一逗弄就会软着身子喵喵叫的小猫,对他产生凌|虐心理简直再自然不过。   顾芒僵硬地抱着阮秋,一动不敢动:“收,收不回去了,是什么意思?”   虫翼展开是雌虫初步进入情动期的标志,是只虫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当一只雄虫这样懂装不懂的时候,和拒绝没区别。   阮秋迷热的大脑被这句话敲醒,他压下喉咙里几乎要破口而出的百种祈求怜爱的话语,下唇咬地发白。   好半天,他才勉强脱离顾芒的怀抱,软软地滑到地上,匍匐身体。   虫翼还在不由自主地不知羞耻地贴着顾芒小腿。   阮秋极力克制着自己,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低喃:“抱歉...皇子殿下,我会努力把它收回去...”   他这样说着,也这样做着,他很熟练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强|硬地抓住自己的右半边虫翼,力度大地连指节都泛着白,似乎想要用力往下摁住,右半边的虫翼从黑亮变得慢慢黯淡,逐渐缩小收回。   之后再是左半边,左半边截断而畸形的虫翼格外倔强,饶是阮秋再用力,那节断掉的翅膀只会轻颤着发出争鸣,变本加厉地往顾芒腿上贴,被逼急了,还会自发从虫翼根|部产生一阵热流,激地阮秋战栗不已,几次三番,阮秋的脸越发红润。   “对不起...皇子大人...我......”   阮秋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所措地道歉,可眼前只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听不到声音。   他硬下心,抓住截断的虫翼,准备把这支该死的没用的虫翼直接扯下来,还没来得及发力,手腕被顾芒捉住了。   “我只是让你把这个收起来,又没让你伤害自己...”顾芒有些无奈。   他实在看不惯阮秋每次朝自己跪下的样子,又把他扶起来,拍了拍阮秋身上的灰。   阮秋愣愣地站着。   顾芒给阮秋拍完了灰,发现那截截断的虫翼已经不受控制地几乎裹住他半个身子了,有些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上面的虫纹:“这个...”   “抱歉,皇子殿下!”阮秋红着脸浑身一哆嗦,连忙想把虫翼往回收一点。   想不到虫翼这次是彻底不受控制了,虫翼尖部还绕上了顾芒的指尖。   顾芒笑道:“没事,它还蛮有意思的嘛。”   “我身上又没长过这种东西,哪里知道怎么收回去。”   阮秋心里一怔。   难道皇子大人刚才并非在拒绝他,而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抚他的?   他像即将破土的嫩芽,轻声道:“有,有两种方法,一种可以雌虫自行控制收回,可我太没用了...对不——”   顾芒打断道:“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阮秋愣愣道:“第二种,雄虫暂时标记,安抚精神体...”   他神游地说了一会儿,脸霎时全红了。   他在说什么啊,皇子大人怎么可能给一个卑贱如他的雌奴标记,怎么可能...   “怎么标记?”   顾芒走近一些,和阮秋拉近距离,兴致勃勃问:“怎么标记?”   主世界没有这些知识,顾芒像个小学生似的追问,满眼跃跃欲试。   系统:...   阮秋的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声音细若蚊蝇:“咬,咬一口就可以了,在虫腺那里。”   顾芒低头一看阮秋的后颈,那里有一小块似乎比阮秋瓷白的肤色更偏粉一些,像是花苞白里透红的羞赧。   顾芒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这?”   这也太简单了吧,怎么这家伙说地这么羞嗒嗒的,还以为要怎么他了似的。   顾芒用自己的虎口固定住阮秋下巴,埋头到阮秋的后脖子,阮秋被他的身体笼罩,木棍似的僵硬不能动。   顾芒头次和宿敌挨这么近,浑身不适应,也没想太多,上颚尖尖的虎牙轻轻往上面磨了磨,吃饺子似的咬了一口。   他感受到阮秋猛地在自己怀里颤了一下,胳膊也紧紧环住顾芒的脖子,不像刚才那样僵硬了。   他一脸懵逼,又觉得有点好玩。   “是这样吗?”   没有回应。   那处虫腺很快由微粉变得粉红再变成血一样的鲜红,小小的,圆圆的,像颗红色的痣。   顾芒拿牙尖磨着,好奇地在他后脖子又舔了舔。   阮秋浑身抖得像筛子,脱力而艰难地捂住自己的唇,连闷哼都发不出来。   “皇子...殿下...”他闭了闭眼睛,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可能需要...再重些...”   顾芒闻言,一口重重咬在那个发红的小红痣上,他咬的太重了,印出一个血痕来,血珠沁出。   顾芒慌了,他把阮秋放在台上:“那个出血了,我去拿些纸来。”   阮秋瘫软在台面上,手背盖着眼睛。   良久,他用手指点了点后脖颈的血珠,含进嘴里。   喜欢。   他空洞无物的双眼像点亮了一盏幽幽火焰。   好喜欢...   -   顾芒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咬了半天,不仅没把阮秋安抚好,还把人弄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顾芒同学非常有责任心地把阮秋抱在怀里抱到了楼上。   几个亚雌听闻说顾芒从□□室出来了,纷纷喜笑颜开地下楼去找顾芒。   在他们的印象里,每次大皇子从□□室虐完一只雌虫后往往是他心情最好的时候,只要这时候获得顾芒的宠爱,金山银山都是一开口的事儿。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顾芒竟然把那只低贱的雌奴抱了出来!!   要知道,以往从来没有任何一只雌虫可以活着离开那所□□室,没有人知道大皇子是何等残暴,在□□室做了什么。   而这只比蝼蚁还低贱的雌奴,不仅活着出来了,还是被抱了出来!   几个亚雌目眦欲裂,再定睛看去,那雌奴浑身薄红,满脸都是遮都遮不住的春色,浑身上下都由内而外散发着大皇子的气息!   大皇子不是洁癖吗?怎么,怎么会碰雌虫,还是碰一只这么低贱的雌奴?   其中一只亚雌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了,他努力扯起一个“温柔小意”的小,挤眉弄眼地跑到顾芒身边掐着嗓子问:“雄主,人家等你好久了,晚上想吃什么?”   这一句话拐了得有七八个弯儿,顾芒差点以为是虫族的方言。   同时,顾芒怀里的阮秋也颤了颤睫毛,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可眼前睁眼与不睁眼,均是漆黑一片,又闭上眼睛,往顾芒怀里蹭了蹭。   后颈还带着滚烫的余温,身体懒洋洋地像跑了个热水澡,让人一点也不想动。   他默默地听着。   顾芒皱起眉,面色冷淡地对那只亚雌说:“你是南方人?”   这话压根听不懂一点。   亚雌:?   亚雌面色皲裂,撑着笑,说:“雄主,我是西朱家的人,是西方人,而且...人家是您的人呀~~”   顾芒:yue   顾芒虽然对精神力那些设定颇为感兴趣,但也深深明白一点,自己这是进入的阮秋的梦境小世界,目标是唤醒阮秋。因此,这里的一切,可以说除了阮秋以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除了阮秋,除非别的什么人或者虫在大街上拉屎,否则他都懒得多看别的玩意儿一眼。   “什么雄主?谁是你们雄主?”   亚雌愣了:“您,您是我的雄主啊...”   顾芒知道这个世界里的“雄主”意思跟原来主世界的“老公”没区别,皱眉不耐烦道:“以后别叫这个,难听死了。”   顾芒又看向身后那一帮人:“还有你们,以后也不许叫了。”   原主也真是不怕肾虚,找了这么一大帮子亚雌,他不管,他可受不了一天这么多人叫他老公。   怪恶心的。   那亚雌霎时眼睛就湿了,楚楚可怜地望着顾芒远去的背影,又默默跟上去。   “还跟着干什么?”   “雄...皇,皇子殿下,我们的房间和您一样在三楼啊...”   顾芒抱着怀里的阮秋,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噢,那你们以后就住一楼吧,噢,住外面也可以,反正,没事儿别来烦我。”   众亚雌:......   阮秋隐去唇角的笑意,毛茸茸的脑袋往顾芒怀里拱了拱。   真暖和。   作者有话说:   啊,文思泉涌,这本真的戳死我xp了,就算一分不赚也开心的嘞,宝贝们多评论嘛~~~ 第7章 生气   接下来的几天,顾芒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拿着最好的药膏用最厉害的医术给阮秋治病。   阮秋的伤很快好了七七八八,不过跟以前在军校时唯一的SSS级肯定比不了。   “想要把他从主世界唤醒,我还需要做什么?”   系统“滴”了一声:“统统我也不知道呢,不过猜测保证阮秋先生不要死去,再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过得幸福些,满足他在这个世界的平生夙愿,也就差不多了叭。”   不要死去?   这个顾芒倒是胸有成竹,自己在这里坐镇,阮秋怎么可能死。   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确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的类似精神能量的体的东西被人给夺走了,还从天之骄子变成如今的样子,他也得郁闷死。   过得幸福?   想想这个家伙在主世界练武如痴的样子,让阮秋提升实力,应该也就幸福了吧?   顾芒一拍脑袋,理所当然地想:所以这个世界的根本目标就是拿回阮秋的虫晶,恢复阮秋的精神力。   不过阮秋的SSS级虫晶可以称得上是一把极具威力的国家级军事武器,现在大概率由虫皇保管,虫皇虽是顾芒的雄父,可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要是贸然去索要虫晶,难免引起猜忌。   虫晶可以从长计议,恢复精神力的方法有很多种,吸收精神球是最常见的一种。   顾芒的想法无比简单粗暴,他乘坐星舰去了皇宫,堂而皇之地打开国库,在里面肆意徜徉了一会儿,拿了些五彩缤纷的能量球,哪些好看挑哪个。   侍卫和看守国库的首领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顾芒满载而归地回到寝宫,直往后花园走去。   之前那些天,为了让阮秋的身体恢复更好,顾芒专门安排了阮秋去后花园修剪花朵,一是难度不高,花园的花儿都长势喜人,压根用不着怎么修剪。   二是能看到阳光,以前阮秋总在奴隶所和灰色组织的囚笼里,不见天日,肤色白的像鬼,多晒晒太阳也能让小孩儿多长长个。   三是能多走动走动,养伤这事儿,顾芒最有经验,总坐着也不行,多少得活动活动。   顾芒本是心情喜滋滋的,毕竟离完成梦境世界任务更进了一步,等阮秋恢复好了精神力二人也能再比试比试。   后花园——   “雄主大人让你来修剪花草,你倒整得挺起劲的,玩的也是不亦乐乎嘛。”   一只亚雌看着阮秋这样沉默的样子,心里火气更大,往前推撞一下说:“哎哟哟,小心手里的剪刀划伤了你的俏脸,到时雄主该多心疼你啊。”   “就是个瞎子,雄主心善,善待他几天,真把自己当成菜了。”   “瞧那样儿,还是个军雌呢,长成这副小白脸样,怪不得上不了战场,只能当个雌奴,皮肉瓷实点,任人亵玩,也算积攒功德了!”   阮秋的手逐渐握紧。   “皇子殿下说过,”阮秋抬起头,声音低哑,一字一顿道:“他不允许你们叫他雄主。”   几个亚雌对视上他那双黝黑阴沉的眼睛,那眼睛又黑又暗,像璞面的黑玉,让人看了犹如六月飘雪,遍体生寒。   那几个亚雌竟均是不由自主后脊窜凉,一时空气静默,顿了好一会,才找场子地哄笑道:“哟,生气了?”   虽是嘴上这样讥笑着,但几个亚雌到底还是犹疑着不敢动手。   一个红发亚雌暗骂一声“废物”,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挑眉道:“不是爱剪花吗?来,过来剪啊。”   红发亚雌拽着阮秋来的玫瑰丛,虫族皇室的玫瑰经过特殊培育,灌溉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攻下外部星球取获的魔水。   生长地便也格外娇艳,却也长着格外锋利如魔物般的黑色尖刺,密密麻麻,让人望之生畏。   “皇子殿下最爱玫瑰,你要是能剪出来包成一束送给皇子殿下,我就不为难你。”   包成一束,几支玫瑰包成一束才算一束?   少了,这可是包给皇子的花,无端让人耻笑;   多了,这刺猬似的的尖针可不是开玩笑的。   阮秋一声不吭,握着手心里那柄发钝的剪刀,二话没说就开始修剪花枝。   为了保证野玫瑰的娇艳度,除非要将其摘下来,否则花园培植时一律是不修剪尖刺的。   而这些野玫瑰的刺从花苞叶茎交界处一直延伸到根部,尖刺有如铁铸,锋利地闪着寒光,耳清目明的人修剪时尚且要仔细,更何况是眼盲的阮秋。   阮秋只能闻到这些野玫瑰的气味,瞳仁失焦地颤,但是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右手捏着捡到,左手探寻着覆上去。   果不其然,左手食指的指腹只是稍微碰到了刺的一个尖角,甚至还没等真正触到花枝,就立刻拉拉链似的拉出一道一尺长的口子。   血霎时像红色画笔似的顺着手指流到掌心,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红发亚雌“噗呲”一笑,心里预备到阮秋会打退堂鼓,正准备开口嘲笑。   而出乎所有人预料,阮秋的手触到那尖锐刺部,却像失去触觉一般,不进反退,尖刺深深扎进肉里,不见阮秋发出哪怕一声痛呼,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阮秋一手握住花茎,一手拿那把发钝的剪刀摸索着修剪花枝,仔仔细细把每根尖刺处理掉了,才拦腰一砍。   一朵血红的野玫瑰顺利摘下,花瓣是粘稠的红,让人分不清是花瓣原本的花色还是阮秋的血的颜色。   几个亚雌都是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立时都吓得面色惨白,红发亚雌也喉结滚动,他们都没想到区区一个雌奴竟有这样的血性。   阮秋却没有在意所有人,继续裁剪下一朵花。   他们说皇子殿下喜欢。   皇子殿下原来喜欢花吗?   他心脏狂跳,情不自禁地想象着,如果顾芒能接受他送的花...   如果顾芒能接受他送的花...   阮秋开始兴奋,脸颊甚至都微微烧红,机器般握住花茎,斩断花刺,取下花枝。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手心传来的尖锐疼痛感,忘记了他身处花园,忘记了身后的几个亚雌。   难以自拔地沉浸在裁剪花朵的喜悦中。   顾芒喜欢这些花,他多采些才好,越多越好。   几个亚雌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阮秋的手一次又一次被野玫瑰刺扎入,拔出,再扎入,血从一滴一滴变成了一汩一汩。   “喂,你,停下来...”红发亚雌终于忍不住了,他唇色苍白,犹豫着想要叫停,“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给我停下!”   可阮秋依然视若无睹,反而动作越来越快,苍白的手在花丛中蹁跹,变成了刺目的红。   红发亚雌再也忍不住了,他走上前伸手要推开阮秋,触到阮秋的前一刻又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手腕。   顾芒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祖母绿的眼珠是骇人的沉。   红发亚雌一惊,失声道:“雄...皇子殿下!”   顾芒用力甩开那只手腕,红发亚雌站立不稳地倒在地上,几个亚雌也纷纷跪下,瑟瑟发抖。   他们从未见过皇子殿下这样可怕的脸色,就连在□□室也没见过。   阮秋也从狂热地摘花中停下来,他敏锐的嗅到顾芒的味道,却因为失明而难以辨认顾芒的位置,轻声道:“皇子殿下...”   顾芒盯着阮秋手上血流不止的伤,眉头深深皱起来。   这里本来被他处理地好好的,圆润又干净,摸起来软绵绵的,又变成这样了。   顾芒很不开心。   他命令道:“拿纱布过来,还有药膏。”   阮秋听令准备去拿,又被顾芒拉住,顾芒重复道:“拿纱布过来,还有药膏。”   这显然是在命令这些亚雌。   红发亚雌跪在地上,哑声道:“皇子殿下,纱布和药膏在一楼房间,那个地方我们没有权限进去,强行闯入会有射出刀刃的机关...”   “那就进啊,”顾芒似乎很疑惑,“只是刀刃机关罢了,进不去就硬进,不就是被扎到流些血而已吗?很难接受吗?”   红发亚雌浑身打颤,向顾芒爬去,哀求着:“皇子殿下,我错了,我,我不该...”   顾芒一脚把那只亚雌踢开道:“知错了还不滚去想办法。”   过了会儿,那只红发亚雌带着药膏纱布灰头土脸地回来,哪还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   顾芒道:“以后你们几个,就是这里的雌奴了,我奉劝你们最好每天把寝宫里最脏最累的活抢着干完,不然就滚去楼下的禁闭室不用出来了。”   “懂吗?”   几个亚雌,哦不,应该是雌奴,都打着哆嗦连连点头。   顾芒没有接过雌奴递来的纱布和药膏:“给我干什么?给他。”   雌奴膝行着转向阮秋的方向。   顾芒这才呼吸稍稍平稳了些,为了敲打一下这些雌奴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又道:“去给他处理伤口。”   红发雌奴强忍着屈辱,额角绷着青筋,拿起纱布膝行上前,阮秋却向后退了一步,显而易见地抗拒。   “行了,滚下去!”   几个碍眼的人不见了,顾芒才长舒了口气,刚才突突跳的太阳穴才平息下来。   他拿着纱布和药膏,一声不吭地带着阮秋来到室内,阮秋被顾芒拉着一只手臂的衣袖,也不忘把玫瑰全抱在另一只手里,看地顾芒又气又想笑。   用水给阮秋把脏泥和遗留的刺冲洗完毕,才拿起药膏轻轻涂抹。   阮秋感受着这样轻的力度,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睛,“皇子殿下,您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才没有。”   顾芒没好气地说着,又用指腹挖了一大块药膏,顺着伤痕涂抹。   又过了一会儿。   “您生气了。”阮秋肯定地说。   阮秋的话像跟箭似的扎在心上,让顾芒有些绷不住情绪。   他放下阮秋的手腕,沉声问:“刚才为什么不反抗?”   他恨铁不成钢道:“剪花就那么有意思?你怕他们还是怎么着?就那么任由他们欺负?你以前在奴隶所也是这样的吗?”   阮秋被问地一愣一愣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芒憋不住,他真的憋不住,天知道他刚才一进来看到阮秋迷茫着两手都是血的样子心里有多难受。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阮秋,他宁愿看到阮秋像主世界一样率先打败boss抢走他的头等功,亦或者训练时把他一个肘击就撂倒,更甚至在训练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拿枪抵着他喉咙,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阮秋。   一点也不想。   他又说,声音带了些强硬:“你不能这么任由他们欺负你,明白吗?啊?你就应该把他们都揍倒,打他们,给掀翻到地上!要流血也要一起流血,不能你自己一个人流血!”   他们算个屁啊!也配欺负你!问过我了吗??   顾芒越说越气,就越激动,一抬眸对视上阮秋黑润润的失焦的眼睛,额前的碎发细细软软的,像只黑色的小奶猫。   害。   他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气都不知道消哪儿去了。   “害,算了。”顾芒认命地轻轻捧起阮秋的手腕给他疗伤。   他在气什么呢,阮秋都这样了,还要求他干这干那的干嘛啊。   也是自己失职,下次把他保护好点就好了。   顾芒一面心里郁闷,一面这样宽慰着自己,等到用柔细的纱布给阮秋处理好伤口了,手心蓦地一空。   阮秋不太明白。   他依旧只把自己当成一只皇子随手捡来的雌奴,捧起遇到顾芒好心,得以苟延残喘到今日。   他在这偌大的皇子寝宫连呼吸都尚且小心翼翼,生怕丢失这得之不易的温暖,又怎么敢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反抗那些他已经熟识而麻木的欺辱呢。   他只是折而复返地又把那些花抱起来。   他不理解顾芒为什么生气。   一捧花大概得有三十来支,高矮不齐,但枝干都是一样的光滑,连根毛刺也看不到。   刺人而危险的野玫瑰温顺地开着花,收起冰冷的尖刺,露出温软细腻的内里,无声散发着盈盈芳香。   他们说皇子殿下喜欢这些花。   阮秋抱着花枝往顾芒怀里送,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失焦地看着顾芒。   “送给您,皇子殿下。”   所以,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顾芒:没脾气,气不了一点(微笑,Jpg)   阮秋:~(花花漂亮捏.Jpg)感谢在2023-07-31 12:19:40~2023-08-01 13:0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 4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梦魇   顾芒低头一看那捧玫瑰,懵了。   搁在以前,如果有人告诉他,将来有一天,阮秋会红着脸送他玫瑰,顾芒会直接骂这人是傻逼,然后从清晨笑到日落,再贱嗖嗖地去找阮秋说这件事儿然后和被阮秋暴打一顿。   然而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   顾芒心中纵有万般气,此时也气不起来了。   他心里觉得哭笑不得,问系统:“梦境小世界的东西可以保存下来吗?”   系统君:“滴,小世界的一切都是阮秋先生的一场梦噢,梦醒后全都会消失的的亲~”   顾芒一愣,问:“...那记忆呢?那家伙醒来之后,也会把梦境小世界的一切都忘记吗?”   系统查询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系统肯定道:“是的宿主,醒来后阮秋先生会把梦境记忆全部忘掉,换而言之,梦境的小世界的一切都不会留下痕迹。”   顾芒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一时怔住了。   他知道梦境小世界的东西八成带不回去,但没想到竟然连记忆都留不下来。   心里那一瞬间有些不是滋味的失落感,他刻意忽略那些,表面上不无遗憾地耸了耸肩,心里对系统道:   “那可真是太可惜咯,要是能把东西带回去,我一定得带着这捧玫瑰,回去就要挂在阮秋的办公室。”   不对,还要把这些花风干,做成标本,永远挂在钥匙链上一直嘲笑他。   系统:...   阮秋半天没有得到回应,肉眼可见的垂下眼尾来,连带着捧着花的手都微微放低:“皇子殿下...不喜欢吗?”   顾芒笑了笑,还是把花接过来,道:“当然喜欢。”   阮秋立刻翘起嘴角,甜滋滋地笑了。   顾芒揉了揉阮秋的头,感觉梦境小世界的宿敌真是笨的可爱,只不过是限定版本的。   后者被摸的一愣,红着脸鼓起勇气,轻轻回应着蹭了蹭。   顾芒把花收起来,想起来自己拿回来的精神球,道:“跟我走,我给你看个东西。”   阮秋立刻点头,他因双目失明,先是在原地顿了一会儿,聚精会神地听着顾芒的脚步声方向,好在他五感敏锐,一步一步循声走去。   可走了不到十步,脚步声停下来了。   阮秋瞳孔涣散了一瞬,心脏挂了砝码似地往下坠,以为自己蠢笨,把皇子殿下跟丢了。   他眨巴着无神的黑眼珠无措地四周看看,还没等鼓起勇气开口询问,手心蓦地一热。   那只他只碰过不多次,却无比熟悉的手,牢牢实实地把他牵住了。   阮秋一下子僵住了。   他似乎永远也不习惯握住皇子殿下的手。   低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道:“怎么?弄疼你了?”   他刚给阮秋包扎好,担心自己没轻没重把人伤口又给弄裂了。   “没,没有!不疼!”阮秋慌忙否认,深深低下头,徒劳地掩盖自己熟红的脸,反而不顾手心的疼痛,又紧了紧握住的手,迈着小步子跟上去了。   顾芒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和“不疼”是什么鬼?连在一起不就是双重否定表肯定吗?主世界阮秋经常嘲讽他是个文盲,按理说现在应该他嘲笑嘲笑、   但看着阮秋深深低下头后头顶的小发旋,到底还是没说话。   两人一路这样牵着手,在所有佣人的注目礼中堂而皇之来到顾芒的卧室。   这里被称之为“虫族最高机密基地”,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原主实在实在实在太洁癖了,已经到了一种几乎病态的程度,不仅是什么皇弟或者什么郡主诸侯进不来,连代表虫族地位身份最高等级的虫皇都难以踏进。   在原主产生自主意识起,原主就勒令所有人不能踏进半步,就算是打扫的虫侍也必须蒙着眼睛打扫!   不过却越发方便了顾芒,他关上门,拿起那盒子从皇室取出来的精神力球,“啪嗒”一声打开盒子,里面五光十色的摆放着大小不一形同珍珠似的玩意。   顾芒没用过这东西,拿出一颗递到阮秋手心说:“试试。”   阮秋一瞬间就明白这是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瞪大黑漆漆的眼睛,茫然道:“...皇子殿下?”   顾芒:“叫你试你就试,别管那么多。”   之后顾芒就神奇地发现,那颗能量珠在阮秋的手里逐渐消失,像化水蒸发了一般,阮秋却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之后是第三颗第四颗,一整个盒子里的精神力球都被阮秋吸收了,阮秋却依然跟没事儿人似的!   顾芒和系统脸都绿了。   要知道,这里乘着的精神力球可不是普通外面那种几千几万虫币就能买来的便宜货色,这可是皇室国库里的,拿出来一颗就够虫皇肉疼上一天的顶级精神力球,包含的能力无比巨大。   一般雌虫吸收,别说一颗,就算是半颗,三分之一颗,就是泡水喝一口也八成爆体而亡,而阮秋,竟然把一整个盒子的精神力球都吞了!   这尼玛是开挂了吧??自带修改器?   顾芒震惊脸:我现在相信这真的是这家伙的梦境小世界了,真会做梦啊!   系统:...   阮秋倒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精神力弥补的感觉实在太好,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把这些吸收了个精光:“皇...皇子殿下...”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他只想当一只皇子殿下身边的最普通的雌奴就可以了,而不是罪臣之子,更不是原来的那个SSS级雌虫。   皇子殿下会不会起疑调查他的身份......   顾芒:你别叫我皇子殿下,我应该叫你龙傲天殿下。   他摆了摆手,摆出原主那份愚蠢自大无知的样子:“本皇子只是上次去皇宫的时候随手拿过来的罢了,你要是喜欢我还有挺多的。”   他贼心不死地再次拿出光脑投影到屏幕,又打开了那个测试精神力的小游戏,神神秘秘地又从柜子里捣鼓一会儿,拿出测试精神力专用的轻镖。   “来,跟本皇子比比来!”   系统:......   宿主整天不务正业非要和拯救对象比划比划怎么破QAQ   而与此同时,光脑里的直播也顺带着打开了。   【嗷嗷嗷憋死我了,看不到主啵,我的生命,我的意思是我的存在我的爱与恨,都将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主啵今天的衣服好漂亮好高贵耶,是去参加宴会了吗?】   【今天主啵要露脸嘛?】   【呜呜呜为什么让家人们对着墙,要让我们日墙吗?唧唧痛痛QAQ】   光线一如既往的暗,人脸一如既往的糊,加之光脑对准的是墙那面,急地这帮海量的单身寡雌嗷嗷叫。   顾芒冲着光脑投影扬了扬下巴道:“喏,开始吧。”   我就不信都在梦境小世界了我还比不过你。   顾芒先来,“嗖嗖”几声,因为原主身体锻炼程度一般,手比较生的原因,勉强算得上九环。   “嗖嗖”几声,阮秋眨巴着失焦的眼睛,全都射|中了靶心。   顾芒:?凭什么?   不是,有没有天理啊?为什么双目失明也能全中靶心啊?这梦做的可真美啊!他也想做!   系统:“这是测试精神力的,只有精神力到一定等级就是会这样。”   阮秋:“皇子殿下,我射中了吗?”   顾芒微微一笑,睁眼说瞎话地安慰道:“没事儿,脱靶也不丢脸的。”   阮秋一脸信任,软糯道:“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   算了,宁还是悠着点吧。   精神力测试方式不只有一种,顾芒又换了百八十个武器亦或者不同,无一例外地全是阮秋获胜。   顾芒索性直接翻出原主最擅长的武器——鞭子。   这鞭子可以称得上原主用的最丝滑的物件,毕竟有成百上千个雌奴给他练手,可谓是从小练习到大。   鞭子出来的一刻,直播弹幕也直接高|潮。   【本虫的屁屁已经撅起来了,我素未谋面的雄主什么时候来打我QAQ】   【呜呜呜已经笨手笨脚了,坏雄主不要再给我的心上绊一脚了】   【想做主啵的电子狗狗,什么都可以玩的那种喔】   【主啵suo话!声音调大些怎么你了】   【雄主你说句话啊~~】   阮秋精神力提高后也对顾芒手里的物件若有所感,他眼睛微微睁大,呼吸肉眼可见地急促了一些。   在所有的武器里,他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鞭子的触感,但如果使用的人换成是顾芒...   阮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如果给予他痛感与快|感并存的那个人是皇子殿下,他非但不排斥,小腹连带着身上的虫纹竟都有些微微发烫。   顾芒本来已经把鞭子拿出来,又思索了一番,还是算了。   毕竟阮秋一只雌虫,以前指不定怎么被鞭子打过,这样不好。   阮秋很失望。   收起鞭子的顾芒:我真体贴。   系统:...   简直没眼看。   比起失望的阮秋,直播间里上万万的雌虫明显更是心痒难耐,直播间刷的弹幕速度已经快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这样的轰动的直播间会惊动很多虫,其中自然也包括皇室,比如顾芒的那位骨科皇弟——   顾沿。   这边两虫搞定完这堆精神力球,也自然关掉了光脑,也了晚上,顾芒因为刚才的比试而异常亢奋,怎么也睡不着。   他心想出去喝口牛奶,原世界牛奶简直就是他的催眠药剂,只要他晚上一喝热牛奶,保管一分钟内就睡着,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管不管用。   等下楼喝完牛奶,熟悉的困意开始朦胧,顾芒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拿着剩下的牛奶上楼,他不喜欢浪费食物。   路过阮秋房间时却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像夜起的猛兽。   这么晚了,他在干什么?   顾芒有些疑惑地走去,阮秋的房间离他的不远,也就一个对门再走几步路的距离,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开。   光线过于昏暗,让人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顾芒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床上空无一人。   顾芒正有些困惑,路过一旁的小沙发,那沙发宛如活物般弹跳了一下,上面盖着的厚厚的被子由此掉落。   顾芒扭过头,这才发现,阮秋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窝在沙发里。   他用一种在外人眼里看来很别扭却绝对不会感到舒适的姿势,盘起来的毛毛虫一样缩在里面,又或者是嵌在沙发那个小小的角落里。   他浑身都是蜷缩的,蜷缩的脚趾,双手,脊背,头发,顾芒好像能通过这样蜷缩的身体看到一个蜷缩在黑夜与梦魇中无法自拔的灵魂。   被子的掉落没有吵醒阮秋,他双目紧闭,像用了很大力气闭上眼睛,牙齿在打颤,是隔着唇都能听到的清晰打颤声,虫翼也早早弹出,锐利的尖角刀子似的扎进小腿。   顾芒定睛看去,小腿上下还有一些别的浅色痕迹。   结论可以显而易见地下定,阮秋每天晚上都会这样不自觉自残,第二天又会因为身体变态的恢复能力而初步愈合,雌虫就是这点好。   顾芒弯腰把被子捡起来,地面很干净,但顾芒还是拍了一下被子,盖在阮秋身上。   盖上的那一刻,顾芒对视上一双猛然睁开的黑眼睛。   里面空洞无物犹如死水,让顾芒想起刚见到阮秋的时候,瞳仁颤抖,带着锐利如野兽般的攻击力,比白天看到的那个他要桀骜数倍。   顾芒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他不知道阮秋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对夜晚的接触如此警觉。   阮秋没有说话,顾芒也没有说话。   顾芒把被子盖在阮秋身上,动作很慢,留出充足的让人适应的时间,然后拿起纱布把那不深的伤口简单处理好。   最后拿来牛奶,低声问:“你渴吗?”   阮秋在很急促的呼吸,很怪异地轻微扭动身体,像还沉浸在梦境与现实交替的恍惚感,顷刻就落了一头冷汗。   他看上去很痛苦,让顾芒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也许不该叫醒他。   “不渴。”   阮秋僵硬地回答着,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尖叫着抵抗触碰,可违和的是,虫翼再次恬不知耻地贴上去,即是距离只够贴到顾芒的小腿。   顾芒的思维总是很简单,既然这虫翼会不由自主自残,但又更粘自己,只要在它要自残时自己在身边不就好了。   他把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人抱到床上,自己打了个哈欠,像抱着布偶娃娃似的抱着阮秋,困倦道:“晚安。”   以前在主世界一起出任务时倒是不少时候在野外睡在一起过,因为野外寒冷,一群大小伙子们得肉贴肉地互相取暖,早习惯了。   阮秋睁着黑漆漆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平稳。   他的心也蓦地平静。   一侧的虫翼已经不受控制地张开到最大,那些精神力球到底是起了作用,整个房间都被伸展的黑色虫翼填满,邪恶而渗人,看着比地狱还要毛骨悚然。   阮秋微微侧过头,隔空用手轻轻描摹顾芒的眉眼。   手指的触碰轻地像羽毛,顾芒睡梦中呼吸稍稍变了个调,手指就被吓得猛然收回。   顾芒没有醒,阮秋却不敢动了。   阮秋开始焦虑。   看不见,看不见。   怎么就看不见呢。   他焦虑地咬着手指,努力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贪婪了,明明一开始只是要做皇子殿下的雌奴而已...   仅此而已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九点还有一更,每天开始每天一更啦(限定双更结束辽~QAQ)   入v以后每天可能日万,大概率开始双更,小概率一更~   一更更新时间早九点,二更就是早九点和晚九点   感谢在2023-08-01 13:01:34~2023-08-02 10:4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捉奸   “二殿下,您不能进去啊!”   “二殿下,大皇子殿下还在休息!”   几个雌侍慌忙上前阻拦,只见来人亮剑一拔,眉宇是遮掩都遮掩不住的戾气,呵斥道:“都给我滚开!”   几个雌侍顷刻吓得跪在地上。   顾沿左手重重握着手里的剑,右手拿着光脑,眉宇阴桀地可怕,一路穿过大堂宛如穿过无人之境,上楼一脚把顾芒的房间门踹开,没有人。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睡过的痕迹,地上零零散散摆放着昨晚精神力测试用的轻镖和一些稀稀拉拉的武器。   顾沿看到这些,更加确认直播里那个人是顾芒,一时气地心肌梗塞,差点没背气儿去。   昨天他本好端端处理完政务,在自己的寝宫歇了会儿,寻思看看直播,就悄悄用自己的私人终端上了黄网,见到一个“叫我皇子殿下”的主播高高悬浮在首页。   顾沿当时心里就陡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点进一看,哦豁,是他那个好哥哥在玩精神力游戏直播,还是和那只低贱的雌奴!   要知道,在虫族,精神力是一种极为隐私的东西,不亚于人类世界问女孩子的年龄体重,当着众虫的面,还是在黄网,公然测试自己的精神力和诱|惑这些雌虫有什么差别??   顾沿当即心里的醋意怒火翻了坛子似的兜不住了,当即气地眼冒金星,他借由着皇子特权爬进了顾芒账号的私信后端,直播时这些雌虫的语言就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是在后端,里面那些单身寂寞寡雌们对顾芒的私信简直可谓是不堪入目!龌龊不堪!   滥货!自己纳了那么多美娇雌还不够,撒网都撒到星际直播上了!   雄虫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顾沿直接气地一夜没睡,一边心里暗骂顾芒水性杨花,一边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就急匆匆过来了,却扑了个空。   他脸色阴沉地看向雌侍,雌侍只好瑟瑟发抖地说顾芒现在在那只雌奴的房间里。   顾沿眼眶猩红地走到对面房间,冷笑连连。好啊,都把雌奴房间安排到对面房间了,那些亚雌不得直接住进他主屋了?   再次一脚把门踢开,还没等生气,顾芒被整间屋子里几乎溢出的黑色虫翅惊住了。   入目可见的首先是一片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黑色虫翼,交叉着宛如原始森林里黑漆漆的枝丫,不祥的气息呼之欲出。   每一个虫翅的延展端都好像有生命一般,颤巍巍地跳动,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   顾沿注意到,这些“枝丫”在诡异地移动着,并不是固定的姿势,而好像排队一般,交错着有序地轮换着,此起彼伏地有序地去贴合轻蹭着一具温热的身体,就像猛兽用舌头舔舐着什么珍宝。   顾沿定睛看去——   那具身体不是顾芒还能是谁!   顾沿瞳孔骤缩,一下子把剑高高扬起,想要砍掉这些阻挡他的虫翼,可就在触碰前的一瞬间,黑色的虫翼一一种极快的速度收回,恍若蒸发一般,顷刻间房间恢复如初,只剩下床上的顾芒,还有那只雌奴。   那只雌奴就那样坐在顾芒身边,黑漆漆无神的眼珠盯着他,像乘着一汪深渊,精致的面容面无表情,是种极为怪诞的美。   顾沿对视是那双眼睛,头皮止不住地一阵阵发麻,寻常雌虫的虫翅平均收回时间是五分钟,这只雌虫的虫翅如此巨大,刚才收回时间又那么短,简直可以用怪物形容。   “唰啦”顾沿猛地拔剑,同时,顾芒也醒了。   顾芒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这一夜睡得很是舒服,他起床第一件事儿是低头查看阮秋的伤,发现已经好地差不多了才松了口气。   继而一脸疑惑地看着顾沿,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他的视线落到顾沿的剑上,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顾沿触目到床单的褶皱和一滩莫名其妙的液体,脸色阴沉:“呵,皇兄真是不挑食啊,从奴隶所带出的雌奴也能往床上拐了?低贱的味道让人闻着想吐!”   那摊液体大概是牛奶洒了,顾芒扯起嘴角:“你那一身禽兽味也还没散呢,还贸然闯进我的寝宫,该陪我点精神损失费吧?”   顾沿噎了一下,继而把剑握紧,咬牙切齿道:“你身后的雌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刚才我明明看见他的虫翼...”   阮秋难得染上一丝可以称得上是惊慌的神色,轻轻拽着顾芒的袖子躲进顾芒背后。   顾芒心都软了,他主世界的时候就跟阮秋开玩笑似的说过要是阮秋稍微朝他服个软他就勉强考虑考虑把人娶了,结果是不出意外被走了个鼻青脸肿,记得当时顾芒还躺在病院啧啧称奇阮秋这家伙竟然也会脸红。   现在阮秋这幅躲猫猫似的小样儿,简直撞在顾芒心巴上了,连带着语气也护短起来。   “皇弟,现在该先质问的是我吧,”顾芒挑着眉,把“皇弟”这两个字加重音,把原主的拽欠样演出个十成十,满意地看着顾沿顷刻间黑炭似的脸,“是你没经允许先闯进我的寝宫,没错吧?”   “我...”   “是你入室带刀,行迹可疑,没错吧?”   “那是因为...”   “是你打扰我和我的人睡觉,没错吧?”   顾沿气地脸色煞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芒好心地总结道:“皇弟,我得好心提醒你一句,一只未婚雌虫贸然闯进一只成年雄虫的房间,我是无所谓,但为了你的名声起见,以后这种事儿还是少做,免得让有心人误会了。”   顾沿像被戳中了什么心事,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调色盘似的好不精彩,最后才蹦出句话:“龌龊至极,我才没有!”   顾芒耸耸肩,对这位骨科皇弟不置可否。   他自顾自地穿好衣服,带着阮秋下床,整个过程慢悠悠的,就好像故意展示一般,还顾及阮秋看不见,细致地从始至终一直牵着阮秋的手。   顾芒饿了,准备下楼吃饭:“皇弟,慢走,不送~”   顾沿稍稍冷静下来,他的视线在阮秋和顾芒之间来回转,冷笑道:“你该不会忘了,今晚是虫族一年一度的‘虫宴’吧?该不会你想带着这只卑贱的雌奴去?”   虫宴是虫族一年一度的盛典,所有知名雄虫都会参加,是笼络交际的好机会。   顾芒还需要以后从虫皇手里拿到阮秋的虫晶,这种结交人脉的机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这种宴会也是规模巨大,雄虫身边一般都会带上自己最漂亮的亚雌过去,聊以充当门面。   在其中,又以顾芒原主最为尤甚,每年虫宴都会全国召集雌伴,若是找不到顺眼的可人亚雌,甚至都不会去参加宴会。   他漫不经心道:“有何不可呢?”   顾沿一愣。   顾芒给阮秋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道:“还有,我需要提醒皇弟你,我的寝宫里确实有雌奴,但不是他。”   顾沿心头巨震,他第一次去低下他高贵的皇家的头颅,去看阮秋的脸。   不知为何,顾沿感到一阵难言的熟悉。   -   晚上顾芒专门命人找了礼服,都是银色,聊好尺码后很快送了过来。   雌侍心里觉得皇子殿下和一只雌伴穿同色礼服多少有些不妥,但想着皇子殿下对那雌虫的宠盛,终究没说出口。   顾芒很快穿戴完毕,转头去看阮秋,后者哪里穿过这样复杂繁琐又高雅的衣服,正低着头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领带皱巴巴不说,一些小配饰也是乱七八糟,急的一额头的汗。   顾芒失笑出声,他想起原世界时候阮秋也对这些小细节不甚擅长,走过去轻声道:“松手吧。”   阮秋一怔,松开手,只觉得一阵沁人的玫瑰香袭来,不由痴了。   他又想起昨夜卑劣的自己,恬不知耻地用虫翼蹭着顾芒的身体,兀自逾矩地肖想了一晚的欢愉,把那玫瑰香刻进骨髓,拉进地狱。   把阮秋扣错的扣子解开,再系上,一以贯之的磁性低声传来:“好了。”   阮秋连呼吸都放的小心翼翼,“谢谢您。”   卡在宴会开始的前一分钟,顾芒才进了大门,他是皇室唯一的雄虫,也是帝国第一只S级雄虫,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无疑是众虫的焦点,连带着身边的雌伴。   所有人或嫉妒或轻蔑的目光都开始在阮秋身上上下扫视起来。   这是一只看起来不算大的雌虫,身材看起来青涩柔韧的模样,眼型是罕见的丹凤眼。   打眼看过去,雌虫的容貌会被其身上神秘暗沉的气质掩盖,却像颗黑珍珠,越看越得起韵味,细细看来,竟是比顾芒之前带的任何一位亚雌都好看。   这只雌虫不是去年的亚雌了,这不值得奇怪,毕竟顾芒每年的雌伴都在变,令众虫目光微变的是,这只雌虫竟然穿着和顾芒一模一样的银色服饰。   要知道,在重大宴会上,雌伴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是要比雄虫衣服颜色黯淡一些的,可这只雌虫竟然同色,可见其在顾芒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阮秋显然对这种被聚焦目光的场合很不适应,他紧紧攥着顾芒的手腕,肉眼可见地焦躁不安。   他像个怀抱珍宝路过闹市的孩童,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东西时被迫流露给他人,之后便生死予夺。   “呵...”   “看他...”   窃窃私语声传来,他这样粘人又不懂事儿的模样让在场的一些贵族捂嘴嗤笑连连,皇子殿下怎会带如此不识大体的雌虫来宴会,轻蔑而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股脑地向阮秋袭去。   顾芒却以为阮秋又想起了以前的阴影,以为他只是单纯不适合人多的场合,来到酒水休息区,让阮秋坐在沙发上。   这里很空旷,有很多的零食点心,顾芒猜阮秋应该喜欢,毕竟自己在寝宫喂他吃的时候他每次吃很多。   “先在这里待着,我等会儿回来。”   不远处有只雄虫叫他,那只雄虫是个跟皇室关系很近的贵族,要拿回阮秋的虫晶启着不小的作用,顾芒于是抬脚前去攀谈起来。   阮秋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知道自己给顾芒丢脸了。   喉结滚了滚,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脏更加焦躁起来。   想回家,想回家。   有很多雌伴被雄虫放到在休息区,但因为阮秋是大皇子的雌伴,就显得格外可笑起来,闲言碎语被刻意传到阮秋耳朵里。   阮秋只把这些当成白噪音,一点都听不进去,只是焦躁地想着顾芒会在哪。   现场雄虫太多,精神力不足以确定皇子殿下的位置,阮秋想要起身去寻,又想起皇子殿下刚刚让他在这里乖乖等着。   他痛苦地皱起眉,有种精神体要被撕成两半的痛感。 第10章 鞭子   阮秋还坐在沙发上愣神,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站在了他前面。   “哟,这衣服很漂亮嘛?皇子殿下给你选的?”声线偏细,一句话能拐八个腔调,阮秋不认识,但大抵能判定出眼前这个人是只亚雌。   那亚雌名为尤瑞,见他不回应,也没着急。   他慢条斯理地说:“皇子殿下带你过来,应该也是看重你,没想到表现地这竟是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只会给皇子殿下丢脸,害的他也被耻笑。”   阮秋仍坐在沙发里,睫毛都没动,对尤瑞的话没有一丝反应。   尤瑞讥讽地说:“皇子殿下以往哪次带来的雌伴不是端庄得体又大气?我要是皇子殿下,碰到你这样丢人虫,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把你扔得要多远有多远!”   “不会的!”   这句话刺激到阮秋,他握紧双手,一双眼满是执拗和惊慌,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他这一生似乎都没有怎么对顾芒之外的人说话,笨嘴拙舌,只会傻傻地道:“他不会丢弃我。”   可他心里又无比的知道,尤瑞说的话是对的,他眼瞎耳朵又不瞎,那些窃窃私语的嘲笑他听地清清楚楚。   阮秋不在意除了顾芒的以外的任何事务,但此时他不得不开始惶恐,他的皇子殿下是那样太阳一样的,亮闪闪的人,要在乎的东西很多,不像他。   什么也没有。   “我...我只是想一直待在他身边而已...”   “你这话自己说着信吗?你敢以虫神起誓吗?”尤瑞秀美的脸上满是嘲讽,   “真是笑死个虫了,一直待在他身边?你以为你很特别吗?皇子殿下才是帝国最高贵之人,他是皇室唯一的雄虫,以后他就是虫皇,整个星际想要嫁给他的人从虫星排队到蓝星,你该不会以为你能永远获得他的宠爱吧??”   尤瑞笑地前仰后合:“像你这样从头普通到脚的雌虫,找不出一丝闪光点,别说雌侍,就连雌奴也不配做!等到以后皇子殿下登帝,就是第一个要被踹掉的货色!”   “你胡说!”   阮秋猛地站起来,呼吸粗重,浑身紧绷,紧握的双手微颤。   他连带着身后的虫翼也隐约起伏着,整个人面临失控的边缘,瞳仁失焦地扩大,显现出失明的体征。   尤瑞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阮秋是个瞎子。   他笑容几乎裂到嘴跟,往前走一步几乎抵着阮秋的鼻子,肩膀故意往阮秋身上撞了一下。   尤瑞嘲讽里带着胜利者般的怜悯:“我说怎么看着你这么别扭,原来有残疾,还是只的瞎子,哦呵呵,说不定以后皇子殿下和别的雌虫当着你的面交欢你都不知道吧哈哈哈——”   “嘭——”   话音未落,尤瑞就被阮秋迎面打了一拳,身子跟着后仰,那一拳出手时狠厉,但也控制着力道。   尤瑞却是捂着胸口连连后退,虚弱地扶着桌子,蹙眉噘嘴,哼哼哈哈地喊着疼,他这样一闹,周围本就默默看热闹的雌虫们讨论声更大,连带着惊动了宴会中央的雄虫们。   等顾芒赶过来,这里已经被围地水泄不通,所有虫都来看热闹。   他的视线直接掠过了在地上的尤瑞,寻找阮秋的身影。   阮秋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满脸的仓皇无助,早上时刚被顾芒整理好的发丝也乱了,睫毛不安地颤,本一双失明看不见的眼睛执着地睁着,像是在没有路灯的夜晚弄丢了钥匙。   顾芒不知怎么回事,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还没等他上前,那只还在地上哼哼哈哈的尤瑞一下子扑腾着跪在顾芒脚边,一手捂着胸口,低声咳嗽道:“皇子殿下,刚才我本是好心来找这位雌虫聊天,只是聊一些日常,没想到这位雌虫突然暴起,开始攻击我...咳咳...”   阮秋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暗道自己的愚蠢。   来到这本就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只亚雌蹊跷地前来本就有猫腻,可笑的是自己真的就是这样没出息,涉及皇子殿下的话一丝一毫都忍不了,白白落了人的套。   顾芒皱紧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他突然攻击你?你有什么证据?”   尤瑞,连带着周围看热闹的雌虫雄虫们都是一愣,在这种重要场合,哪里需要什么是非论断的证据,单单是阮秋惹祸上身这一点,就足够判一个失礼罪,连带着所属雄虫都会丢个大脸。   聪明的雄虫应该选择把所有的罪责推到阮秋头上,独善其身,若是不受宠的雌虫,当场丢进牢狱都是轻的,又岂会讲什么可笑的证据。   尤瑞脸色微微变化,又调整回来,捂住胸口娇弱道:“皇子殿下,我的身体娇弱,这里的疼痛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而且...人家身体如何,您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这一番话说的及其暧昧,一些看热闹的雄虫贵族了然。   前阵子,这尤瑞也是顾芒雌侍中的一员,不知为何被赶了出来,现在这是要吃回头草呢。   “皇子殿下,”尤瑞扬起下巴,将脖颈拉伸出一条诱人曲线,轻轻着说:“恳请您再次收回迷途的我吧,我能保证,我的礼仪,姿态,都会比这只狂妄的雌虫优秀百倍。”   一只失礼又瞎的残疾雌虫,一只讨喜可人又痴心不变的亚雌,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阮秋浑身血   液都开始发冷,凝固。   “皇子殿下,”阮秋的双臂无力下垂,艰难地涩声开口,“是我莽撞袭击了这位阁下,也愿意接受监|禁的惩罚。”   作为一只雌虫,雄虫理应凌驾于他的任何意志之上,不应该让皇子殿下为难。   尤瑞暗自扬起一个笑容,周围看热闹的雌虫雄虫们心里也大致知道了结局,在这样大的场合失态,这只雌虫八成得被扔进星际监狱,出不出得来就不知道了。   聪明的雄虫都会选择独善其身。   一旁早已到达现场的讯审官也准备上前抓捕——   “本皇子问的是,证据在哪?”   悠悠的声线带着漫不经心。   “还是说,你们的虫耳朵是塞了太多虫屎,导致聋掉了吗?”   皮靴在虫宴的月亮石砖上敲打出好听的“咔哒”声,顾芒一步一步走来,踩在所有雌虫的心上。   他扯起一抹冷笑,漂亮的祖母绿眼珠好似泛着幽幽冷光,竟是令尤瑞和那些无作为的讯审人员们无端打了个寒颤。   “虫宴的监控设备应该还没有到坏掉的程度吧?”顾芒冷眼扫视着几个讯审官,忽而一笑,问:   “还是说真的坏了?要不要我跟雄皇汇报一下,等回头给你们主办方捐一百个啊?”   几个讯审官霎时冷汗淋淋,这世上没有人会想触怒雄皇,他们低着头道:“马上就去查。”   随着讯审官们急匆匆的脚步声离去,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虫都被顾芒的气势震到了。   顾芒走到阮秋前面,以一种保护者的姿势挡在他前面,面对着众人。   “这件事马上就会水落石出,如果我的雌伴有错,自然会得到惩罚,但如果事实与尤瑞阁下说的不符,”   顾芒声音一顿,玩味笑道:“那我们再走正常审讯流程也不迟,你说对吗?尤瑞阁下。”   一头冷汗的人换成了尤瑞,尤瑞没想到这件事的发展完全出乎了预料,心虚着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顾芒举起手里的高脚杯,澄黄的香槟酒一如他代表皇室与纯净S级精神力的高贵发色,道:“不过今晚给各位造成不快了,这件事也确实与我和我的雌伴有关,这杯酒给大家赔罪。”   这帮雌虫雄虫哪里敢让高贵的大皇子给他们赔罪,一时间面面相觑,一只虫也不敢接。   顾芒面色如常地自顾自喝下酒: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作为皇子,我自然遵守虫族的法律,但我的雌伴也只能由我来责罚,在等候监控录像调查之前,今晚的惩罚走流程二。”   他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一时窃窃私语声不断。   所谓流程二,就是走正常审讯流程一之外的第二种责罚方式。   即雄虫会使用特制银鞭对雌虫施加五鞭子的惩罚,孰轻孰重自己定论,但流程二只有地位极高的雄虫才可以选择,而且过程很考验雄虫与雌虫之间的配合,稍有不慎引起雌虫暴动只会徒增笑耳。   为了包庇自己的雌虫而选择流程二的,历史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其中大部分也都以失败告终。   顾芒转过身,阮秋的情绪已经平和下来了,一双眼睛湿漉漉而润泽泽地看着顾芒。   顾芒心里软了一下,伸手揉着阮秋的头发,低声道:“刚才吓到了?”   阮秋摇摇头。   只是怕您真的不要我了。   顾芒做出流程二的选择也是为了之后的剧情考量,毕竟在虫宴上除了这种事,若是真的混过去了以后八成会被诟病,对于获得虫晶难度只会加大,折中这个方法,不仅给阮秋挽回名声,也能服众。   “阮秋,”顾芒低声道:“你相信我吗?”   五鞭子,不多不少,若是普通鞭子他能肯定阮秋能承受的来,可这是特制银鞭,稍一不慎会刺激雌虫暴动。   “我相信您。”   阮秋说完,又怕顾芒不信似的,拉着顾芒的袖子,又重重地重复说:“我相信您。”   虫宴的圆台中心。   不仅在场内的所有雄虫与雌伴,就连端酒水的场内雌侍,也都一一停下自己手头的动作,转头看着舞台中心的两人。   顾沿也在台下,眼睛死死瞪着阮秋。   昨天在室内看到的那宛如黑暗森林般的虫翼还历历在目,精神力越高的雌虫暴动情况越是不稳定,加上银鞭有特制药水,他不相信阮秋能挺的过去。   “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芒手腕银鞭鞭柄,银蛇般的长鞭带着软鳞,上面涂抹着惩罚雌虫的特制药水。   一般来说鞭子越长越不好驾驭,这银鞭长地却足足从顾芒手腕绕到手臂,很碍手,稍有不慎就控制不好力度。   “您的雌虫,阮秋。”   阮秋跪在顾芒脚下,没有被绳子捆绑,而是极为自然地呈现一个屈服的姿势,手腕自然背后,挺直的腰板纤细柔韧。   “阮秋。接下来,介于你在宴席上的无礼,我将给予你五鞭的惩罚,要求你每鞭报数,明白吗?”   “明白。”   顾芒念完流程二的启动词,手心捏紧鞭柄,心里不免为阮秋捏了把汗。   阮秋依然温顺地跪在那里,有人眼尖地看到阮秋背在身后并拢的双手指尖在发抖,以为这雌虫在胆怯。   阮秋确实在发抖,不仅是手,还有心,呼吸的频率都有些克制不住地加快。   所有人的注目像给他注射了兴奋剂,裸|露在外的皮肤像能感知到空气流动速度,每个细胞都达到了最敏感的程度。   他用牙尖咬了一下舌尖,勉勉强强抑制了一下分泌过的涎水。   提醒自己不要太兴奋。   作者有话说:   顾芒:担忧jpg   阮秋:兴奋jpg   系统:…玩挺大感谢在2023-08-02 18:58:11~2023-08-03 16:3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233281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五鞭   “啪——”   银亮的长鞭仿若笔走龙蛇,随着“嗖”地一声,不偏不倚地打在阮秋的胸腔靠下。   “...第一鞭,”阮秋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耐力忍住喉咙间的轻吟,哑声道:“雄主...我错了。”   在流程二之中,不论此时雌虫雄虫之间是何关系,为表示臣服,雌虫统一要唤雄虫为雄主。   顾芒也吐出一口浊气,心想长痛不如短痛。   他把长鞭甩直,油亮的银鞭挥舞,又是“啪”一声,斜斜地打在阮秋的小腹左侧。   阮秋咬住嘴唇,喉结滚动,后脊绷出一条漂亮的曲线,半晌,声音又低又哑。   “...第二鞭,雄主,我错了。”   这才只是第二鞭,阮秋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银鞭上软鳞夹带的特殊药剂随着鞭打出来的红痕而嵌进伤口,伴随着血液,一种异样的冲动流窜四肢八骸,血气上涌,面颊显现出桃粉色。   他艰难地轻微移动了一下,可是第三鞭毫不留情地再次挥下,重重打在小腹斜右侧。   顷刻之间,三鞭已然挥出,掌控极好地在腹部呈现倒三角形的三条血痕。   底下有雄虫感到惊叹,这样漂亮的鞭形,想要以这种力道适中且契合的方式打下,是很不容易的。   阮秋经受不住般地弯下|身子,后脊的虫翼跟蠢蠢欲动,终于控制不住地弹出,油亮黝黑的虫翅伸展出来,好似神父脚下低伏忏悔的恶魔。   “......”这一次阮秋的声音隔了很久才出来,像是从喉咙里,从身体深处挤出。   “第三鞭...雄主,我错了。”   那鞭鳞上涂着的就是刺激雌虫暴动的药水,一般来说,雌虫显现出虫翅时,八成就宣告着雌虫开始处于暴动初期了。   台下的雄虫互相耳语起来,虫宴上的警卫们也纷纷集结,做好应对雌虫暴动的准备。   数百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二人,毕竟现场尊贵的雄虫太多了,万一因为雌虫暴动而出现严重后果,整个场子的工作人员的职业生涯都得玩完。   有雄虫轻蔑道:“看吧,虫翅到底还是露出来了,我就说惯着这些雌虫是没有好下场的,他们只配扔到地牢或者荒星战场!”   “可不!大皇子殿下也真是糊涂了。”   “为了这么一只雌虫,至于吗?尤瑞长的不也挺好看的,直接收了得了呗。”   台下人注意到的事,顾芒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看着那黑如深渊般的虫翅,心脏一沉,缓步靠近,弯下|身想要伸手安抚一下阮秋。   保安雌虫大喊:“皇子殿下,危险!”   “保护皇子殿下!”   台下的顾沿也时刻关注着这一刻,双拳紧握,目光凛凛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出鞘而动。   顾芒被这突兀的声音惊到,一时没有动作,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空。   “——不对!你们看,那只雌虫好像没有暴动...”   众人顺势望去,本以为顾芒会被雌虫的能量暴动弹开,却只见阮秋身后的巨型虫翼安分而温顺。   它因为过长而有一大半落在地面上,好似显露出来只是祈求爱抚一般,翅尾有如活物地向前去攀附在顾芒的皮靴上。   众雄虫雌虫:?   尼玛这玩意儿是战斗用的啊,你让它物归其所好不好?怎么成你俩play的一环了?   顾芒犹疑地捏着手中的鞭子,额心已是一片汗,阮秋的状态只有他最清楚,现在的样子绝对不正常。   或许应该打在一个结实点的位置,这样就不会痛了。   顾芒脑海里闪过阮秋看上去就强大而威力无比的虫翼,终于扬起银鞭——   第四鞭,不轻不重,打在阮秋左侧虫翼的根部。   台下众虫一片哗然。   很多雌虫已经脸红了。   皇子殿下,竟然喜欢,这,这么刺激的吗?   原来顾芒完全想岔劈了,那里是虫翼生长的地方,周边的部位敏感异常,对于要强的雌虫来说,打在这里和当众打在隐|私部位压根没有二样。   阮秋浑身触电般地抖了一下,从顾芒的角度只看到他低下的头颅和头顶小小的发旋,看不到他红到快要滴血的脸颊。   “...第四鞭,雄主,我错了。”   然而顾芒却对台下的反应一头雾水,反而很是欣慰,觉得阮秋刚才的声音轻了很多,一定是想法对了。   于是第五鞭,没等阮秋缓过来,就举重若轻地落在右边虫翼,阮秋终于忍不住喉咙间溢出一声低泣般的呜鸣,眼角辍泪,软软地倒下。   顾芒瞳孔一缩,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就短步冲上去接住了阮秋。   他担心极了,待把完全软掉的人抱在怀里,才终于看清了阮秋的脸。   面若桃李,眼尾晕红,像点了胭脂。   他就这样愣愣看着阮秋,在主世界时被人称为“人体计算机”的向来高速运转的大脑,都有一瞬间的宕机。   “第五鞭...”阮秋的声音轻地腻人,他的下巴无力地耷在顾芒的肩头,开口时唇正好对着他的耳朵。   “雄主,我错了。”   顾芒僵直在原地,呆呆地抱着阮秋,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一点点从耳垂蔓延到耳根。   台下众虫的反应截然不同。   顾沿的脸色十分难看。   雄虫大多惊讶的是阮秋竟然能够挺住精神力暴动没有伤害雄虫,反而表现出如此这般的驯服姿态。   那前三鞭打在腹部,那里是距离雌虫生殖腔最近的部位,如果说前三鞭是在展示一名雄虫对雌虫的控制,那后两鞭与挑|逗无异,就是在展示雄虫对雌虫身体的熟知程度。   雄虫们无一不被这所叹服,异常统一地只有一个疑问:他们到底滚过多少次床单了!!   假如顾芒听到这些虫的心声一定会呐喊:我不是,我没有!   而雌虫们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台上的阮秋。   “呜呜呜呜我感觉我好像只在路上好好的就被踢了一脚的狗。”   “我们也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吗?”   “皇子殿下好温柔...我也想做他虫,做雌侍也可以!”   “得了吧,你忘了他那所监|禁室了?要我说也就是对这只雌虫特殊而已。”   “他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虫星系呜呜呜...”   台上顾芒却没有时间关注他们在想什么了,他脱下外套披在阮秋身上,把浑身汗沁的人打横抱起,偏头低声对虫宴侍者吩咐了什么,扭头离开了。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虫宴的讨论声才越来越大,有关顾芒的舆论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顾芒匆忙抱着阮秋回到星舰上,把阮秋轻轻放在软沙发上,声音轻地怕惊扰了什么:“先待一会儿,我马上去取药。”   阮秋低喘一声,反射性拉住顾芒的手腕:“没事的,雄主——皇子殿下,我不疼。”   他像条即将在沙漠里溺死的弹跳着的白鱼,一刻也离不开顾芒。   他需要呼吸,需要续命。   顾芒僵在原地,他现在脑子乱七八糟的,跟胶片机似的,一会儿闪过刚才阮秋臣服的样子,一会儿是又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最后是那声带着哭腔的雄主...   要命。   这似乎不太对。   系统磕着瓜子:不,这发展很对*^v^* 。   顾芒坐了下来。   “给我看看你的伤。”   阮秋低声呜咽了一下,完全对人付诸信任的小兽般,掀开了带着血痕的衬衫,腹部赫然是三道呈倒三角形的整整齐齐的血痕。   他看不见这些,只会把头深深埋在顾芒怀里,毛茸茸的头蹭来蹭去,有些痒。   皇子殿下的怀抱,气味,带着的痕迹...   好满足...   刚刚面临失去的恐慌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暴雨后的安逸,像大雪里缩在小木屋,烤着炉火般的惬意和想要流泪的欲|望。   阮秋收紧手臂,紧紧抱着顾芒的腰。   顾芒脸色却霎时不好看起来,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道血痕,阮秋先是反射性瑟缩一下,接着更往顾芒怀里送。   “你管这个叫没事?”顾芒皱眉不悦,还是准备起身去拿药膏,怀里的人却猫爪勾着似的抱紧不撒手。   阮秋以前从没有这样任性过,精神力暴动确实会造成情绪不稳定,更何况今天确实吓到他了。   顾芒低叹一声,揉了揉怀里毛茸茸的毛球脑袋,就这样抱着阮秋去边上拿医药箱,再抱着毛球回到软沙发上。   他见怀里人还是抱紧不撒手,只好先从阮秋的虫翼根部开始处理,那里的鞭痕不那么重,只是浅浅的一道。   左侧虫翼依旧是断的,让顾芒想起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似乎很不受控制。   顾芒指腹沾了点药膏,浅浅涂抹在阮秋的左侧虫翼根部,清凉的药膏带着薄荷和凉草的味道,很清爽。   阮秋轻轻发颤,畸形丑陋的断翅暴露在他最敬爱的人眼下,他有些不安,扯着顾芒的袖子:   在虫族,一只短而丑陋,畸形的虫翼象征着很多,只是顾芒不知道罢了,况且对这种东西的审美,顾芒实在理解不来。   断了就断了呗,阮秋可是SSS级,怕这?   “皇子殿下,那里不需要的...它可以自己痊愈。”   这是句比地球是方的还假的假话,事实上,精神力等级越高的雌虫,虫翼受伤时就会越难恢复。   顾芒自动无视,面色不改,反而手握住虫翼的截断处把颤抖的虫翼固定,名贵的药膏毫不心疼,一挖就挖一大块往上涂抹。   他这样涂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怀里的人静的出奇。   顾芒一怔,捧着阮秋的下巴把埋在怀里的猫猫头抬起来,对视上一双眼角发红又湿漉漉的眼睛。   “...为什么哭?”   “对不起...皇子殿下,”他忍着哭腔,肩膀瑟缩地抖,整个人浸泡在羞耻与自卑的罐子,“它,它太丑了。”   阮秋失焦的瞳孔轻颤,泪珠从黑漆漆不见光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他声音轻地像呢喃:“求您不要看它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顾芒:...我也没说啥呀,你怎么就哭了呢QAQ   -   感谢在2023-08-03 16:36:46~2023-08-04 10:4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慧 1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眼泪   顾芒还是第一次见到阮秋哭。   他从未看到过阮秋掉一滴眼泪,非要类比一下的话,大概等同于阮秋从没喊过疼。   以前主世界出任务时也是如此,被boss袭击了之后伤口从大腿一直裂到小腿,还非要瞒着所有人,最后伤口感染发高烧了才瞒不住露了馅。   清醒时候一个闷哼也不会有,高烧了虚弱了才会迷迷糊糊地喊着疼。   阮秋像只被逮住的小刺猬,挣扎着竖起尖刺,持续抵抗着触碰,但终究没有动真力,顾芒微微用了点力,把他摁在怀里。   顾芒停下处理伤口的动作,拿起手帕给他拭泪:“别哭,我不碰还不是了。”   阮秋低头抽噎着没说话,眼圈红红的。   他决定先安抚一下难得哭了的宿敌,捧起阮秋的左右双手附在自己的左右眼睑。   他被阮秋的手蒙着眼睛,笑道:“喏,信了吧,我现在真的看不见。”   睫毛很长,还像蝴蝶似的扑朔着,一眨一眨的,阮秋手心痒痒的,带着哭过后又黏又软的声线说:“嗯,信。”   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跟那些亚雌的拿乔别无二致,红着脸:“对不起,皇子殿下。”   顾芒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根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有天自己会这样哄小孩似的哄阮秋,关键是竟然还十分管用。   他放下阮秋的手,瞄了眼那断掉的虫翼,试探性问道:“它是怎么断的。”   阮秋沉默了一会儿,他垂下眼睑,本就无神的双眼显得更加灰暗,轻声道:“皇子殿下...您想知道吗?”   只要他说他想知道,他就可以撕开最深层的伤疤,剖开血淋淋的骨血,把所有好的坏的全部曝露世间。   其实不着急的,他还有很多时间,有很多机会了解阮秋的过去。   可顾芒牵着阮秋的手,低声道:“告诉我。”   奴隶所看不见蓝天和太阳的。   那里的脏臭水沟流淌着食物残渣和泥土,雨水,泥水,交杂着闻之作呕的臭味,却是奴隶们的食物来源。   雌奴们争先恐后撕破自己本就褴褛的衣服,每到晚上就会用撕下来的衣物做漏网,去里面打捞“食物”,长此以往,雌奴们无一不是面黄肌瘦,体力全无。   只有阮秋在里面是例外,他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子冒着被踩踏的风险也不吃那些臭水沟里的东西,他便不和别的雌奴那般臭。   再加上阮秋长得比那些孔武丑陋的真正低等的雌奴们要好看很多,他成了第一个被觊觎的对象。   这在奴隶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里的雌奴们一进来就会被分为容貌上等的,中等的,和不好看的。   长的稍微过得去的会被奴隶老板好好拾掇一番,卖给有点小钱的官员,而因为雌奴天生低贱,就算卖出去了也大多是成为公共用妓,这些雌奴得性|病的概率可以好不夸张地说,就是百分之百。   而容貌中等的,算不上丑的会留下来干苦力,偶尔被奴隶贩子一边唾骂一边发泄欲|望使用,等到因为某次搬运重物累垮身子,无声无息惨死在雪夜的街道角落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容貌劣等的,就没有以上二者的死法那样幸运了,他们会极为可悲地成为奴隶贩子们杀鸡儆猴的对象,奴隶贩子会倾尽一切能够在一个生物体上施以极刑来虐待他们,以儆效尤,让以上二种雌奴听话。   阮秋,或者他在奴隶贩子那里没有名字,奴隶贩子用155个虫币把他买来,管他叫155。   155自然是第一种。   实际上,他来到奴隶所的第一天就在被不停地骚扰,但是155和别的漂亮雌奴不一样,他像块难以摧毁的钢铁亦或是什么坚硬的物质。   无论是下药,用机器,工具,所有的的强|制手段都没有把他洗脑成沉迷欲念的雌奴,反倒是每次想要更进一步时,他的身体就会无形散发一种精神压迫力。   奴隶贩子只当155是个漂亮亚雌,不知道155以前是SSS级军雌,更不知道他是罪臣之子,当然,就算他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终于有一天一位地位颇高的雄虫看上了155,找了几个彪形大汉准备来真正给155“上一课”。   奴隶贩子自然应允,他心中忐忑于155会不会反抗过于激烈,又将信将疑地觉得虫族最烈等的春|药一定能驯服这只高傲的雌虫。   可当房间的门打开,几个大汉全部横死。   他地狱罗刹一般走出来,虫翅就在这晚断裂,没人知道一只被下了顶级春|药的,每天只吃烂菜叶的雌奴是怎么打败一群大汉的。155浑身是药性催发后熟红的粉,和身上那些流淌粘稠的血混合,像个乱七八糟的调色盘。   又干干净净。   从那以后,奴隶贩子开始叫他阮秋,也不再把他以性为优势卖给别人。   这只断裂的虫翅,亦是毁灭,亦是涅槃。   附加的意义无从考证,唯一真实的是,它代表那晚上的阮秋的痛苦,挣扎,疯狂,也是他以往低贱身份的有力证明。   “...它很脏,”阮秋说完,心里不安加重,低声道:“它真的很脏的,也很丑,不好看,以后不要碰它了。”   末了,又声音极低地说:“您可以碰除了它以外,我身体上的任何部位。”   没有听见回应。   一如既往温暖而骨节分明地手,附上他的断翼横截面。   一开始只是羽毛般的轻触,之后就宛如把玩打磨什么圆滑玉石,指腹顺着断面的纹理轻抚,断面敏感的神经把难以言喻的麻感传来,让阮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的呼吸频率加快,哼出破碎似的哭腔,艰难地抓住顾芒的手腕,近乎求饶地:“别...”   回应他的是轻松掣肘住他的反抗的手。   顾芒一手把阮秋固定在怀里,一手像最严谨的商人检查绸缎一般反复揉抚在那个断截面,低声道:“手长在我身上,我想碰哪就碰哪。”   碰到雌虫的虫翼不难,碰到虫翼的截断面却没几个,虫翼本就极为敏感,没人知道触碰截断面是什么感觉,阮秋却知道了。   阮秋带着哭腔的颤声:“不要...真的不行,不——雄主...”   随着这声“雄主”破口而出,顾芒的动作停下了。   “你叫我什么?”   阮秋额角的汗顺着脸侧滴了一滴,落在顾芒的指节上。   嘴唇微动,那声“雄主”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顾芒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   他用手背擦去阮秋的汗,长臂揽住阮秋纤细的腰。   他可能疯了,他想。   他竟然开始心疼阮秋,心疼这个在主世界把自己能一拳打爆的人。   阮秋用得着他心疼吗?   他那么强,他打架厉害地不行,他一开口就毒舌死人不偿命,他可是组织钦定的头号,他总在抢自己的头等功,烦的地要死...   可在这个世界,他现在抱着他,发现他很瘦。   可能理由有很多,但这一条就够了。   他很瘦,他得喂他多吃点,长的白白净净胖胖软软的才好。   顾芒从自己的衣襟口解下来什么。   雄虫的礼服大多华贵,他的领口出细细密密缝着很多小饰品,都是纯金的,有个铃铛很漂亮,金色的铃铛,里面的芯子是细小的红水晶。   顾芒给他解下来,挂在了阮秋的断翅上。   耀阳的金黄色挂在纯黑的断翅上,黑渊里吊着一个小太阳。   “好看吗?”顾芒问。   “...好看。”   “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   “嗯,”阮秋一边重重点头,泪又不争气地掉出来了,“漂亮多了,一点也不丑了。”   可他根本看不见那铃铛长什么样,他只是听着声音。   “叮铃”,“叮铃”。   像叩在他的心扉上。   -   回到家,顾芒累地不行,嘱咐了阮秋几句后就上楼洗漱了,准备睡个大觉。   雄虫就是这点不好,就算是S级也娇气的不行。   阮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楼很安静,等到顾芒上楼了,看不见他了,才红着脸,摸索着顺着翅翼,小心翼翼去摸那个小铃铛。   “叮铃~”   他呼吸一窒,又用食指戳了一下,铃铛又是清脆的“叮铃~”。   阮秋脸颊红红的,抿着唇,笑了。   他正兀自玩的欢,一个比他还要小的雌侍走过来,雌侍是没有资格坐在沙发上的,他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玩铃铛冒傻气的阮秋,问:   “大皇子殿下给你的?”   “...”阮秋抬头,眼前黑咕隆咚看不见虫,话少地“嗯”了一声,同时把铃铛攥在手心,警惕起来。   洛拉:......有没有搞错,谁稀罕那个!!   雌侍叫洛拉,是个年纪颇小的军雌,也是只罕见的没有折服于顾芒西装裤的军雌,他仍记得之前原主顾芒做的那些事儿,心中复杂,暗道大皇子这pua人的套路是越来越高了。   “那个,我劝你小心点,大皇子殿下可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洛拉犹豫着说:“不要轻易失去警惕心,他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本以为阮秋会对他感激涕零,没想到这小子佯是严肃地用那黑不拉基的大眼睛瞅他,一字一顿道:“皇子殿下很好。”   他补充道:“非常好。”   洛拉:...   阮秋说完,抱着自己的小铃铛上了楼。   自从上次发生花园里的事之后,顾芒就没有再让他去花园工作了,他在房间里坐着发了会儿呆,皇子殿下对他这么好,他也想做点什么。   说干就干,阮秋拿起扫把和毛巾,开始清理房间,他很自然地第一个去的房间就是顾芒的房间。   他失明,也看不见地板脏不脏,摸索着一点点扫完,又拿起毛巾把窗台擦拭一遍,一条窗台擦到一半,错不及防撞到一个东西。   阮秋有些茫然,担忧自己没轻没重把什么藏品弄坏了,顺着小心翼翼摸去。   那东西是个倒梯形,上宽狭窄,被上等的布料抱着,摸起来隐约有些湿润。   阮秋手触到一片湿润的花泥。   他愣怔了一下,心脏兀地开始狂跳起来,往上抚去,是数枝干涸枯萎的玫瑰,因为已经放的太久了,干巴巴的。   皇子殿下的房间里从不会允许干枯花出现。   一,二,三...二十三,正好是那天他从花园里采摘的数量。   阮秋用手狠狠去揉自己的眼睛,睁眼时依旧一片漆黑。   他不甘心地再次去揉,想要迎来黑暗之后的视线和光芒,可他把眼睛都揉红了,眼尾揉的发青,睁眼迎接他的还是那片古井无波的黑。   他真的很想看看小铃铛,也好想看看这些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4 10:44:45~2023-08-05 11: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晞月 3瓶;参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浴衣   第二天顾芒还没睡醒,寝宫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急匆匆的脚步声,除了顾沿之外哪里还有第二个人,顾芒打了个哈欠,本想再从床上躺会儿,无奈顾沿那跺脚拍门的架势好像要把门拆了,顾芒草草披上一件睡袍,慢吞吞地来到茶水室。   顾沿本一身寒光凛冽,见顾芒这样衣衫不整地就进来,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紧接着红着脸背过身子不看顾芒:“把衣服好好穿上!”   不得不说,顾芒这个皮相实在好看的要命,身为一只s级雄虫,身体曲线和比例,肌肉分布都是十分完美,怪不得顾沿这死兄控最后非得和原主玩骨科。   顾芒恍然大悟,他总是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大男人,没那么注重这个,忘记了雌雄有别。   他扣好扣子,一屁股坐在软垫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找我干嘛?前阵子不是和你说过不要随便来成年单身雄虫家吗?”   顾沿这才转过身来,他见顾芒穿戴好才吐出一口气,把一张纸重重拍在桌子上。   “你那个捡过来的脏东西,”顾沿盯着顾芒,“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罪臣之子,阮明的雌子。”   顾芒颇为无语,合着就为了告诉他这件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的事儿?   他见顾芒没什么反应的模样,忍不住加重语气道:“你懂不懂我说的意思,阮明是星际逃犯,是犯了虫族最严重的战|犯罪的雌虫的儿子!”   顾芒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一双祖母绿的眼睛波澜不惊扫了顾沿一眼:“所以呢?你快点进入正题行吗?有事儿说事儿。”   顾沿张了张嘴,被噎地嘴里一个标点符号都没蹦出来。   这尼玛还不算正题吗??   顾沿简直目眦欲裂:“他是逃犯的雌子,你疯了,还打算留着他?这样的人就该被关进星际监狱,就该是——”   “雌奴。”顾芒站了起来。   顾芒歪了歪头,眼里带着冷漠而困惑:“所以他就必须因为一个从没见过的雌父,而活该被取走SSS级的虫晶吗?就活该被扔到灰色组织做杀人兵器,再被发卖到奴隶营?他活该就变成一只雌奴吗?”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法律?   “你不是管军队那边的吗?你不懂一个SSS级的人才有多难得出现吗?”顾芒步步紧逼,绿眼珠冰冷地看着顾沿,“你不是最喜欢把保卫虫族这句话挂在嘴边吗?这种雌虫成为一只雌奴,最后草草死去,就是你想看到的?”   “他就活该吗?顾沿。”   顾沿心头巨震,他被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恍惚间摇了摇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   虫族每年军营征战死了多少雌虫数都数不清,一只SSS级的高度训练后的军雌可以为虫族挽回的损失不可估计。   顾芒靠在桌上,青葱的指节拿着那份资料随意翻了翻。   “一,我需要把他的虫晶拿回来,”他把资料合上,随意放在桌上,“二,我要治好他的眼睛。”   顾沿干涩的喉咙动了动:“虫晶现在作为整个族的秘密武器放在国工部,拿不回来,他的眼睛资料显示是物理伤,长久没有治疗,早就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也治不好了。”   顾芒:“就因为拿不回来才要拿,就因为治不好才要治。”   “...”顾沿深吸一口气,“要接触国工部,只有上前线战场拿下一线军功,才能获得钥匙,眼睛只能找最好的医生手术后才能看情况。”   顾沿深深望进顾芒的眼睛:“别怪我没提醒你,战场不是儿戏,”   “还有,昨天,尤瑞向雄皇提婚了。”   “他在星际监狱待了快一个月,还没老实呢?”顾芒嗤笑道。   顾芒根本不把尤瑞放在眼里,也不认为自己连反抗一个狗屁婚姻的能力也没有,耸了耸肩,笑道:“你可以离开了,皇弟,记得把医生联系方式给我。”   顾沿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回忆着刚才顾芒那双冷的刺骨的眼神。   他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样凉薄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没有机质的无生命体,就好像...这个世界在他眼里都是假的一般。   而那样的目光...   顾沿喉结微动。   更让他想要征服,想要得到顾芒所视的一切,让这位自大的皇兄眼里只有自己。   顾沿走到楼梯口,发现楼下阮秋正好拿着什么东西往楼上走。   明明是只瞎子,却好像比寻常人的眼神更加机敏,顾沿刚抬起脚,那让人如芒在背的针似的目光就扎了过来,对视上那双黑漆漆无神失焦的眼,尤其可怖,让人后脊发寒。   阮秋就这样看着他往楼下走,他什么也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顾沿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个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字——“滚”。   -   阮秋上楼时顾芒正在洗澡。   他习惯清晨洗个澡,这让他一天都能畅快起来,脑子也能更好地运转。   一如既往洗了个快澡,赤身裸|体随手把门推开,却赫然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阮秋!   ??   顾芒完全没有想到室内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扯过来挂在浴室把手上的浴巾,仓仓皇皇地围在自己身上。   “怎么来这里了?”   阮秋一脸茫然地看着顾芒。   顾芒和阮秋遥望着对视,才反应过来阮秋根本看不见自己穿没穿衣服。   手里的浴巾都跟着烫手起来。   ...所以现在还要不要围着?好像穿不穿一个样子哎。   系统:...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顾芒草草裹上浴衣,他可以在顾沿面前觉得俩人都是大男人,互相不小心看到什么地方也波澜不惊,在阮秋面前总觉得有点别扭。   他没有去细想这个问题,把浴巾系好,走到床边坐下,任由心里千军万马,表面上镇定道:“有什么事儿?”   阮秋鼻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他痴痴地嗅了一会儿空气中带着湿气的顾芒的味道,膝行上前,温顺地跪在顾芒脚边。   “皇子殿下,我来给您更衣。”   ?   顾芒一愣,正当他愣神的空儿,发现阮秋大有上手的架势,忙捉住阮秋的手腕道:“什么更衣?我不是说过以后不用给我更衣吗?”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早起,那帮莺莺燕燕的亚雌就要给自己穿衣服,作为一个主世界的正常男人,顾芒可受不了那个,第一天就吩咐过不需要给他更衣了。   “可我是您的雌奴,就是应该做这些的。”   顾芒轻叹道:“我从未把你当做奴隶,你也从不需要干这些。”前几天让你去花园也只是想你伤好得快些多见些阳光罢了。   阮秋心窝一软,隐下嘴边的笑意,道:“这个是皇室那边新送来的服饰,您穿一定很好看。”   顾芒移目到阮秋手里的东西,确实用新布料制成,看起来质感极佳,他愣愣地低下头,看着阮秋开始解开自己的浴衣扣子,那副乖顺着跪伏的模样,垂下的睫毛长的印下阴影。   一股莫名的,搔挠似的痒意从心底窜上来,让他有想要抱住他好好揉搓一番的冲动。   顾芒脑子一热,他在想什么啊?这可是阮秋啊,这可是阮秋!不是什么布娃娃!   扣子已经解开一个了,顾芒捉住阮秋的手,“我说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穿。”   阮秋顿了一下,抬起头,轻轻道:“皇子殿下,我是个瞎子,没事的。”   他说的那样坦然,像是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个看不见的,有残缺的人。   顾芒的手不知为何就松开了。   他心想你不是瞎子,等过会儿拿到医生联系方式就好了,我当然会治好你的。   不过顾芒向来没有提前打包票的习惯,也就没有当场说。   阮秋垂下头,继续安分地给顾芒解开浴衣扣子。   他想,瞎子也挺好,至少可以拿这个当理由,让皇子殿下怜悯他,可怜他,虽然他最讨厌同情的目光。   可如果是为了能接触到皇子殿下,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阮秋解到第四颗扣子,皇室浴衣的扣子并不是那样直上直下的,而是扣子排布是图腾样的设计。   他毕竟眼盲,只能摸索,先是顺着往下,隔着浴衣在摸到腹部,感受到一排紧绷而秀美的肌肉群,薄薄的,他的手一碰那里的扣子就会游弋着移动。   顾芒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别扭地偏了偏头。   阮秋偶尔时,因为要摸索方向,手也会贴合在顾芒的身体上。   是意料之内的光洁滑嫩,有如雕磨的玉石一般,微凉带着水汽,像会呼吸的宝石。   和自己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完全不同的,精致漂亮。   阮秋越发沉迷,图腾图案向上,指尖顺着斜上方摸去。   这里怎么有点...   阮秋解开扣子时不知划到了哪里,却感受到顾芒猛地一弹,还没等跪伏着告罪,只听“刺啦”一声,浴衣从下往上撕裂了个彻底。   比之前更为浓郁的,属于皇子殿下的带着湿气的味道钻进鼻腔,阮秋隐隐察觉到自己刚才碰到了哪,紧握双手,手指尖一阵阵发烫。   顾芒深呼了口气,没想到这具雄虫的身体这么奇怪,亦或者虫族繁衍所致,天生雄虫就比较敏感?   浴衣已经不能要了,他披上一件外套,想安慰阮秋不要自责,低头一看,却见阮秋抱紧那个裂开的浴衣不撒手,而且脸还红了个彻底。   顾芒:?   阮秋忙跪在地上,头埋地低低的:“皇子殿下,抱歉...”   他自己瞎,便以为别人都瞎,不知道自己的脸红到了什么程度,连带着脖子锁骨都熏成粉色。   顾芒思索片刻,终于在脑海的角落想起虫族的设定来,好像,那个什么雌虫成年之后好像有个什么情动期来着。   好像是对雄虫的味道就比较执着?   阮秋今天奇怪的动作说不定也和这些有关,毕竟寝宫的雄虫只有自己一个。   顾芒懒得想了,问道:“你情动期是不是快到了?”   阮秋愣了一下,点点头:“是的,皇子殿下。”   顾芒扬了扬下巴:“噢,那那个浴衣送你了,你需要这个的吧?”   说完,顾芒有点饿了,下楼去干饭。   只有阮秋被雷劈了一般怔楞在原地。   浴衣里面还残留着皇子殿下的味道,它和皇子殿下的每处肉|体都严丝合缝地贴服过...   他颤抖地把浴衣抱在怀里,换成蹲着的姿势,这样更几乎把这块宝贵的衣料嵌进怀里,就像被皇子殿下拥抱一般。   他沉迷地不停地嗅着,大口呼吸,把整张脸都埋进去,只剩下纤瘦的肩脊不断耸动。   送他了...   雄虫把自己的贴身衣物赠送给了一只雌虫。   阮秋因为呼吸过于急促,眼角都逐渐发红,虫纹微微显光。   皇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   顾芒见阮秋下楼时仍抱着那浴衣,都要被他的傻样弄笑了。   “再喜欢也不能一直抱着啊,”顾芒无奈,“快过来吃饭。”   阮秋犹豫片刻,很是不舍地把浴衣放在沙发上,迈着步子摸索着坐在餐桌上。   雌奴或者雌侍没有资格和雄虫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端饭菜过来的雌侍却对眼前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   顾芒咬着脆吐司,见阮秋还没动静,问:“想什么呢?”   阮秋激灵了一下,攥着刀叉的手更紧了。   “皇子殿下...”阮秋的声音很小,他想问,您送我您浴衣,是什么意思呢?   “您,您...”   顾芒:?   “您以后会结婚吗?”   顾芒笑了,没想到阮秋会问这个。   “不会。”顾芒喝了口牛奶,“我不会在这个世界和任何雌虫结婚的。”   毕竟在别人的梦里和npc结婚,怎么想怎么荒谬吧??   阮秋一愣,一时间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怎么突然问这个?”   阮秋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芒吃的很快,吐司吃的干干净净,只有牛奶剩了个底,回头上楼补觉去了。   阮秋拒绝了那个雌侍来收拾碗筷,等到客厅没人了,才悄悄拿来顾芒刚才用过的牛奶玻璃杯。   透明的玻璃杯因为乘装过牛奶,杯壁都是淡淡的乳白色,杯沿上有个很明显的唇印。   顾沿喝水喝牛奶喝饮料都一样,喜欢对着一个方向喝。   阮秋试探地舔吻上那个带着水渍的印记处,然后再一点点向里。   最后整个杯子被他舔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5 11:45:30~2023-08-06 12:1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远洋、夜色微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圆悦儿 1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地狱   下午的时候顾芒收到了顾沿给的消息,听说那个医生医术很是高超,还最擅长医治眼盲。   顾芒一喜,瞧见阮秋在他旁边发呆,摆弄着铃铛的样子,压抑着兴奋道:“先自己在家待会儿,我晚上回来。”   阮秋微微一愣,想问顾芒要出去干什么,又心虚于自己刚刚舔干净的牛奶杯子。   “好,皇子殿下早点回来。”   他能根据脚步声判断顾芒的情绪,听着碎碎的,铃铛似的,应当是很欢快吧。   可是皇子殿下在欢快些什么呢?为什么不告诉他。   可是皇子殿下又有什么义务告诉他。   阮秋情绪消沉了一下,转而想到前几天顾芒晚饭时候顾芒吃了很多糕点,大抵是嗜甜,那天之后他一直想给皇子殿下做些甜点,或许趁着今天皇子殿下不在家,正是个好机会呢!   心头乌云散去,嘴角挂起浅笑,阮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猫儿似的钻进厨房。   如今的虫族因为雄少雌多,很多雌虫因为得不到雄虫信息素安抚而出现身体病变,导致孕育的后代也多有残缺,所有虫族的日常用品很照顾残疾群体。   阮秋满心雀跃地拿起食谱和说明书,先是摸索着把厨房的点位和餐具探了个明白,然后再摸着食谱上微凸的虫文,大致了解了甜点制作方式。   嗯,那就做奶油布丁吧。   他这样想着,取了些奶油,不甚熟练地开始打发,狭小的厨房很快漫出奶味的香甜,阮秋正专注着,一阵零星的脚步声走进来。   是洛拉,那只年少又一身胆的雌侍。   “你在干嘛?”洛拉闻着味儿过来,看到阮秋正在打奶油,羡慕嫉妒恨道:“好香——你想吃奶制品了?”   在虫族,与奶有关的东西向来都是奢侈的,在寝宫,或许只有阮秋有这样大的资格去动冰箱里的奶制品,怪不得洛拉这么说。   阮秋懒得解释,他知道洛拉脑回路有多奇葩,解释完这个还有下个。   洛拉以为阮秋默认了,欠兮兮地凑过来,不住往那盆里嗅,又被阮秋用手推开。   洛拉不服,洛拉要反击,他眼珠一转,故意道:“今天皇子殿下穿得衣服可真好看,不愧是皇室送来的,配上皇子殿下的脸蛋,啧啧啧,这一出去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单身寡雌。”或者也有不单身寡雌?   阮秋果然停住了动作:“有多好看?”   洛拉来劲了:“你可没有看见那衣服呀,料子可好了!听说顾沿殿下最近又打下来一个荒星,收缴好多亮晶晶的矿产,那衣服从领口到扣子全是闪的,那叫一个——”   “没让你说这些,”阮秋打断他,顿了好久,才小声说:“我说的是......皇子殿下的...脸蛋。”   洛拉愣住了,他想说的是,皇子殿下的脸蛋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每天都能看见吗?何况阮秋天天和皇子殿下黏在一起,更应该...   他对视上阮秋黑漆漆的而失焦的眼,话就咯痰似的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憋得他难受死了。   或许是阮秋平时表现地实在太过正常,也许只有在谈到这种话题时候,洛拉才能切切实实意识到,阮秋是看不见的。   “啊,脸蛋啊...”洛拉思考着:“就是很好看啊,‘帝国玫瑰’的含金量你懂吧,就,从眼睛说起吧,”   洛拉说着:“皇子殿下的眼睛是祖母绿色的,特别亮,特别透,有点像我以前上学时历史书上说的古地球的翡翠,一直望着的话,就像钻进了树林子,抬头一看漫天绿绿的!”   洛拉艰难地用自己的话描述着,又摊了摊手:“形容不出来,都没有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他时候震撼。”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虫呀。   他又说:“哦还有嘴巴,我从来没见过皇子殿下涂什么口红,可就是那么红,可漂亮了,喝完水就润润的,果冻似的......”   洛拉嘚嘚叭叭地说着,说到顾芒祖母绿的眼睛,红色的嘴巴,瓷白瓷白的皮肤,金灿灿的头发,说着说着,他和阮秋茫然又向往的眼睛对视,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阮秋不太懂,他看到颜色还是很久以前了,记忆也变得模糊,绿色是什么颜色,红色又是什么颜色?   不太记得了。   “怎么不说了?”阮秋眼巴巴地问。他想听。   洛拉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就这些了,想不出来了。”   阮秋“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打发奶油。   洛拉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睁大眼睛道:“喂,你不会是给皇子殿下做的吧?”   阮秋依然没搭话,搅打出来的奶油一部分溅在他鼻尖上,衬的他那张小脸蛋有点滑稽的可爱,他伸手抹掉了。   洛拉摇了摇头,叹气道:“害,其实你除了身份地位以外都挺好的,要是和皇子殿下在一起也合适,只可惜最多只能做个雌侍了。”   阮秋:“什么意思?”   洛拉没想到阮秋这么问,“你不知道吗?皇子殿下要结婚了。”   “啪嗒——”   打发器掉在了瓷砖上,发出的声音脆又响。   洛拉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阮秋,大气不敢出。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阮秋只是低头把打发器捡起来,来到水池边冲洗,平静地说:“不可能。”   洛拉闻言怒了,可以质疑他的人格,不可以质疑他的八卦能力!   “真的,门口的雌侍都在传呢,说是尤瑞去找雄皇了,请求和皇子殿下赐婚,雄皇一开始没答应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害,其实你消息闭塞也正常,毕竟他们都嫉妒你肯定不和你说,但是——”   “我说了,不可能!”   洛拉从没听过阮秋用这种语气说话,登时吓了一跳。   阮秋手心紧紧握着打发器手柄,他声音很哑:“他说过他不结婚的。”   阮秋宛如机器运作一般,打发奶油,倒入磨具,再然后混合,放入冰箱。   洛拉只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心慌个不行,悄悄溜了。   布丁成型时间是三个小时,阮秋就靠在冰箱上什么也没做,光等了三个小时。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昨天刚刚说过的,皇子殿下刚说过的,不结婚的。   他强行把心脏镇静下来,布丁装进盒子里,踉跄着走出厨房时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阮秋自从刚失明时的适应期过后,已经很久没有摔倒过了。   他无助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天已经黑了吧?黑了吗?黑了。   他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寝宫外面好像有什么大阵仗传过来了,霎时阮秋险些以为自己的瞎眼都看得到东西,惊喜地想要出门迎接顾芒,寝宫大门却“咔哒”一声,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不快不慢带着骄矜般的傲慢,不是顾芒。   阮秋顿住了。   尤瑞问:“皇子殿下在家吗?”   一旁雌侍低头道:“皇子殿下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尤瑞皱起秀美的眉毛,本想离开,瞥到一边僵硬的阮秋,忽地笑了,挥手让一众侍卫退下,抱臂,开屏孔雀般向阮秋走来。   一楼大厅的灯关着,天已经黑了,尤瑞打开了大厅的灯,从黑暗一下子到明晃晃的,阮秋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尤瑞看着阮秋瞎眼的样子,愉悦地放声笑了:“哦?还没滚呢?”   他轻蔑地看着阮秋手里可怜巴巴的布丁,拉长声调道:“也是,留个佣人在家也不错,好多事都用不着亲手做了,但是啊,我看你真的很不顺眼,”   尤瑞笑眯眯道:“不如这样,你跪下来朝我学三声狗叫,我成为皇子殿下的雌君后就把寝宫所有的厕所留给你,让你留下来扫个痛快,怎么样?”   阮秋把怀里的盒子紧紧抱在怀里,梦魇般喃喃:“他说过不会结婚...”   皇子殿下怎么会骗他呢?   尤瑞的面容因为过于爽快,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他失笑道:“他说过?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是懒得搭理你,随便拿一句话搪塞你罢了!”   “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皇子殿下犯得着和一只奴隶所爬出来的肮脏玩意说什么有营养的话?搭理你都算是给你眼色了!”   阮秋的脸一点点发白。   “不是的...”   可是,不是这样的,皇子殿下说过他不脏的,会抱着他,会保护他,安慰他,擦去他掉下的眼泪,他会,会给自己戴小铃铛。   “还以为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东西,原来是灰奴市场流出来的货色,生殖腔都被玩烂了吧?你到底有什么脸面还活在现在的,自己活的肮脏恶心不够,还想玷污皇子殿下?”   没有,他没有,他以前虽然在灰奴市场,但没有真正被人用过,他的断翅就是为了保护他的身体而断的。   尤瑞走上前,一把把阮秋手里的布丁盒子抢过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随后一脚重重踩上去。   碎了,白的黄的混合在一起,肮脏而糜烂,一如他令人作呕的前半生。   阮秋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尤瑞发泄完了,和一边瑟瑟发抖的雌侍敲定好了顾芒回来的时间,扬长而去。   阮秋静默在原地。   他紧张时就会咬手指,这次也不例外。   他焦躁而慌忙地咬着指尖,直把那里的皮肉咬的溃烂,指甲出现裂纹,血顺着指尖向下流,滴在了地板上。   阮秋慌忙蹲下,用袖子的布料擦拭。   他确实太脏了。   “怎么办呢......”阮秋听到自己恍惚的声音。   他慢慢把碎了一地的布丁收拾好,抱在怀里,抬步子朝寝宫别墅的楼上走去,一直来到四层的天台,打开窗户。   风很大,带着一丝凉意,阮秋一脚踩在窗台。   他一跃而下。   然后长长的黑色的翅翼伸展,重重一扑,夹杂着凛冽的寒风,以一种快到惊人的速度向远方飞去。   -   尤瑞刚刚乘坐星舰从顾芒的寝宫回来,他的房间在顶楼,回来后一身轻松,坐在贵妃椅上欣赏自己和顾芒的婚约锲书。   突然“刺啦——”一声,卧室的落地窗被什么黑色的东西猛地撞开。   “啊——”他喉咙一个音节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一只大力而冷硬的手攥紧。   阮秋收紧手心,任由尤瑞的脸由白涨红再涨青。   “只要你死了,就好了...”他喃喃道。   之后身后的虫翼一挥,一股强到令尤瑞窒息的精神力压迫神经,整个房子断电陷入黑暗。   尤瑞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他吓得嘴歪眼斜,因为被挤压喉咙而渗出恶心的口水,裤子更是潮湿一片,他失禁了。   阮秋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玩意儿扔在地上。   黑色的断翅高高扬起,像扬起一片黑色的幕布,虫翼尖端削铁如削泥,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刃。   扬起时带着铃铛的“叮铃”声。   一阵惊雷闪过,照在阮秋面无表情而精致染血的脸上。   “魔鬼,魔鬼...”尤瑞抽搐着颤抖着往后移动死鱼样的身子,“地狱的魔鬼...虫神不会饶了你...”   地狱吗?   阮秋歪了歪头,怀里还抱着那盒烂掉的布丁,断翼的虫翼尖狠狠贯穿了尤瑞的身体。   是啊,他身处地狱。   他要占有他至高无上的皇子殿下,即便会把他拉进地狱。   但,只要不让皇子殿下察觉这是地狱就好了。   “轰隆——”   雷阵雨很大,是虫族千年罕见的暴雨,没人知道这暴雨怎么来的这样邪门,只以为是虫神的旨意。   暴雨冲垮了堤坝,泥土,砂砾,和断电的监控设施,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正在和医生敲定治疗方案的顾芒:?怎么下这么大雨w   - 第15章 雨夜   顾芒很晚才回来的。   无他,那个医生实在是太唠叨,因为是顾沿找的,是只常年在前线照顾军雌的军医退休回来的,八成得有个八百年没见过雄虫了,看着顾芒时候眼睛跟车打双闪似的,嘴里也嘚吧个没完,一会儿东扯扯自己的医术如何如何,一会儿又扯扯自己在战场上从峥嵘岁月。   还是等到忽然夜幕降临,刺拉拉电流一阵响,房间陷入了黑暗,顾芒才反应过来停电了,天都黑了。   “怎么停电了...”不是说虫族世界文明程度和主世界不相上下吗,怎么过来也没几天就发生停电这种事。   顾沿皱眉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转身对顾芒道:“外面下了很大的暴雨,电闸被水淹了,发电机存储的电量不知道为什么也全部漏光了。”   医生也觉得邪门极了:“这样的暴雨我上次遇到还是几十年前咯,想当年——”   “得了,”顾芒翻了个白眼,他才懒得在乎这个雨那个雨,他只在乎开的药,回去赶紧给阮秋抹上,急死他了。   至于为什么急,顾芒懒得细想,大概是迫不及待想要阮秋恢复后真刀实枪和自己较量一下吧。   这个世界太久没战斗,手痒得不行。   “东西给我,走了。”   医生灰头土脸地拿出药膏和纱布:“抹上后隔天一换。”   顾芒把东西收拾好,问:“这些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忌口有吗?”   医生和顾沿听到这话,都是一愣,这样昂贵可医治眼盲的药,能给除了皇室以外的人用,都是那个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哪还在乎什么忌口不忌口的。   医生摇摇头:“没有,记得按时更换不要沾水就好了。”   顾芒拿着药膏头也不回地走了,顾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我送你。”   “用不着,”顾芒心道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还有,叫皇兄。”   阮秋眼盲这事儿有了着落,顾芒连带着对顾沿也看地顺眼了不少。   顾沿臭着脸道:“不可能,等下辈子吧。”   顾芒心里哂笑,心想自己下辈子可没空陪你玩,早回主世界逍遥去了。   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暴雨夹杂着雷电噼里啪啦的打,闪出几道紫光,映衬着暗无天日的城市黑漆漆的远方,看着着实吓人。   顾芒低头看了眼光脑,竟然连网都没有了,网络格子那里黑漆漆的。   莫名的,他心里生出一种非常不详,非常不详的预感。   顾沿打开临时光源,两人上了星舰,顾沿打着送顾芒回家的目的,送顾芒到了寝宫。   顾芒眉头紧锁,一踏入大门就问:“阮秋呢?”   雌侍说在楼上,顾芒匆匆上楼,一层层喊着阮秋的名字,二楼没有,三楼没有,等到登上顶楼,只看到一个大开的门窗,外面风雨雷电呼啦啦往里灌。   顾芒心里暗道一声不妙,问道:“谁过来过?”   雌侍战战兢兢回到:“没,没有谁来过,就,只有尤瑞先生拿着婚约锲书说找您来商量婚期的事...”   “谁说过我要和他结婚了?”顾芒简直瞠目结舌。   哪个狗屁婚姻新郎都不知道自己结婚就结婚了的??   雌侍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前些时候接到消息,说是有您和尤瑞先生的婚事,寝宫里上下刚还庆祝着呢...”   顾沿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刚想再细问,只见顾芒就跨步往外走,他匆匆跟上,顾芒也不说话,上了星舰摁了几个按钮,目的地直通尤瑞的府邸。   到了目的地,顾沿想再叫些侍卫来,又被顾芒制止。   “不要带任何人上楼。”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关掉了系统刚才发给他的定位器,推开顶楼尤瑞房间的门。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刺激着长时间未进食的蠕动的胃,这局身体到底也是娇生惯养灌了,熏得顾芒有点想吐。   他反射性捂住鼻子,一面心里想念主世界自己的身体,一面强压下那种生理性的恶心感,定睛看去——   室内宛如生长了一株从血液里绽开的黑色森林,盘根错节的黑色交织在一起,由屋内血迹斑斑的两尊僵直的雕像为中心像四周扩展。   这场景顾沿最为熟悉,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容陡然变得严肃而警惕,额角顷刻渗出冷汗,挥臂把顾芒挡在身后。   顾沿想不到,这只雌奴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夜闯贵族府邸!   “叫些侍卫过...”   顾芒一个手势制止他,又伸手轻飘飘推开挡在身前的手臂。   一步一步走上前,或许是过于投入,血与黑中央的那个死气沉沉的人竟未察觉。   顾芒走到距离人有十步远处,终于哑声道:“......阮秋?”   中间那个僵直的雕塑好像生了病,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头转过来时僵地能听到机械发条音。   阮秋瞳孔骤然收缩,手脚像与本体离体了一样,怪异地扭动着,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顾芒会找到这里来。   阮秋浑身是血,他触电般扔掉手里血肉模糊已然看不出个人形的尤瑞。   这场景尤为可怖而危险,顾沿的冷汗顺着下巴滴,紧张的神经一触即发,只等阮秋稍有动作,就摁下手里的警报器。   可他忘了,网络断开,警报器也无法保证第一时间传递消息。   “皇...”他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瞳孔失焦地颤着,灵魂被夺舍一般。   阮秋喉咙不同地滚动,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惊恐地发抖。   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灵魂此时被一分两半,一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一切被发现了,自己完了,要被抛弃了要被扔掉了要被厌恶了要被杀死了;一半又无比病态而掩耳盗铃。   阮秋开始疯狂地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迹,即是双手已经血迹斑斑,可他目不能视,只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用手擦身上粘稠的地方,可越擦只越把自己擦得血迹累累,越发可怖骇人,宛如爬出地狱的恶鬼。   嗯,干净了,干净了,擦了这么久,肯定很干净了。   阮秋终于松了口气,甚至嘴角扬起笑容,用精神体试探着朝顾芒走去。   “站住!”顾沿厉声喝道:“再往前一步,你将以刺杀皇子罪名被逮捕!”   阮秋登时顿在原地,难以置信地轻轻摇头。   “我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伤害皇子殿下。   可传进耳朵的声音那样熟悉。   “你...精神力恢复,有多久了?”   阮秋微微张嘴,声音像从胸腔里挤出来:“两个月了。”   顾芒,顾沿,包括系统在内,所有人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个月,数以亿记的精神能力被两个月吞噬殆尽,利用率还这么高,这得写进物理书吧??   “暴雨。”   “...我做的。”   “电闸。”   “...我做的。”   “网络。”   “......我...”   我做的我做的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阮秋每回答一个问题,面色就越发灰暗,心脏跟着一寸一寸往下坠。   身体像灌了铅,连站立都成为耗费生命与能力的无氧运动。   顾芒不顾顾沿的阻拦,抬脚向阮秋的方向走去。   顾沿冷汗直流,浑身细胞都在警报着危险,刚想不顾一切拉住顾芒。   却见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中心体,似乎感受到顾芒的靠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那样不假思索地跪了下来,黑色的虫翼在霎时间全部收回,怕极了这不长眼的黑色坚翼会划伤顾芒。   “...皇,皇子殿下...”他终于鼓足卑贱的勇气唤着顾芒,声音夹杂着啜泣的哽咽,“我错了。”   顾芒却直直跨过他身旁,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向他后面的尤瑞走去。   阮秋僵直在原地,保持着跪立的姿势,浑身血液霎时结冰凝固。   顾芒蹲下|身,背对着阮秋检查尤瑞的鼻息。   阮秋跪直身子,绝望地心都在一点点碎裂,恨不得自己现在直接死去。   他错了,错的彻底,更是可笑至极,那人是皇子殿下的婚约对象,一只从灰奴所爬出来的肮脏的瞎子怎么可能和他相提并论。   皇子殿下会恨他吗?会用别人口中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的眼睛,满是鄙夷与嫌恶地瞪他吗?   他不由得又开始庆幸起来,那样的话,真是万幸,他第一次感谢自己是一只瞎子。   顾芒探了探尤瑞的鼻息,紧绷的神经才轻松下来。   虽然这人看上去痛没少受的样子,但竟然没死,真好,毕竟这家伙家里势力强,突然死了真的不好解释。   他心底对系统道:“先撩者贱,这家伙没死真是便宜他了。”   系统把刚才尤瑞挑衅阮秋的影视回放关掉,哼道:“宿主说的对!”   顾芒把尤瑞的身体像收垃圾一样收起来,移动到平地点的地方,防止这人被自己的血给呛死,殊不知这幅样子在阮秋和顾沿眼里更是他站在尤瑞这一方的象征。   顾芒抹了把额角的汗,暗叹雄虫就这点不好,身子太弱,抬起头又羡慕地看着阮秋这一通造出来的血淋淋的场景。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主世界里常年战斗的暴力美学因子又被激发了。   “真完美啊。”顾芒不由得对系统羡慕嫉妒恨道:“我简直怀疑他的攻击方式刻进DNA了,你看天花板墙角那滩血,漂亮死了,连斜曲的角度都是黄金比例。”   系统:.   顾芒越想越满意:“看来上次我和他说的话他确实听进去了,就是嘛,凭什么这个破梦境世界还被这个人踩那个人踩这人欺负那人欺负的,就该让他们好看!”   要是他,别说是什么尤啊还是油啊的,就算什么狗屁虫神来了,让人不爽了也照打不误!   系统:...   顾芒颇为得意地总结道:“精神力也恢复那么快,不愧是爷的宿敌!”   主世界老输给他真滴不丢脸!   系统:......   宁要不先看看别人情况如何吧!宁来这世界是做任务的,不是来当宁家宿敌的爹玩养成的!!??   顾芒把尤瑞放在平地上,嫌恶地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尤瑞的血,恶心地不行,看尤瑞脸是干净的,直接当毛巾用,把手背上的血蹭了上去。   阮秋纵使看不见,但因为精神力已经极为强大,也把这一幕幕都感受在精神里,他忽然灵魂归窍似的,两半碎裂的灵魂合为一体。   嗅觉不再自欺欺人似的失灵,他能闻到自己一身的血腥气,能闻到自己的肮脏和恶心。   可只想皇子殿下和他说句话,哪怕骂一句也好。   迷乱与恍惚中,精神体能够感受到顾芒拿着一截很长的布条走过来。   顾沿,阮秋,大抵都能预料到顾芒要做什么,顾芒一定是恼羞成怒,要勒死这个胡闹乱闯祸的雌奴。   阮秋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血色。   ...皇子殿下,是要勒死他吗?   是啊,结婚对象因他而死,他理应一命换一命。   精致残破而染血的少年扬起脆弱的脖颈,黑漆漆的眼睛徒劳地睁着,冷白的皮肤在又一阵惊雷的强光下染着紫色。   可死在皇子殿下手里,何尝又不是最好的归宿。   只可惜,自己到死前,都看不见皇子殿下一眼。   阮秋想到这里,鼻尖异常酸涩,不需要眨眼,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往下掉,把本就沾着血迹的脸弄得狼狈不堪,让顾芒想起以前在组织高楼上救下的小花猫。   “不准哭!”顾芒皱眉厉声道。   阮秋错不及防听到顾芒的声音,第一反应是死而无憾了,死前能听到皇子殿下的声音。   第二反应是更加伤心欲绝,皇子殿下以前会哄着自己擦去自己的眼泪的,现在只会呵斥他不允许他哭了。   思及此,阮秋的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顾芒叹了口气。   “哭地怎么比外面的暴雨还凶...”   顾芒对自己在小世界异常爱哭的宿敌感到颇为无奈,手下又没有卫生纸,只好走过去弓下腰,捧着小花猫的脸蛋,拿衣袖轻轻为他拭泪。   阮秋的脸蛋很软,顾芒又糙惯了,下手没个轻重,软塌塌嫩生生的小脸蛋被他袖子抹地变化成各种形状,一鼓一鼓的,有些滑稽的可爱,让顾芒有点忍不住笑。   偏偏他还怔然地睁大眼睛,眼睛里依然泪水朦胧,瞳仁散失焦距地直勾勾看他,乖地不行。   顾芒需要更正,这可比组织那只高傲的小花猫乖多了。   顾芒一点点擦干净,然后拿出药膏,不要钱似的抹在阮秋眼睛上,最后再拿起刚刚的长条布子。   这是透气的纱布,他拿着它,一层一层地,围绕着阮秋上完药的眼睛裹上去。   裹住了这双眼刚才的绝望麻木,裹住了这双眼刚才的茫然懵懂。   “今天不许哭了。”顾芒最后在阮秋后脑勺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认真道。   嗯,他自认为自己很宽容大度了,没说“以后不许哭”而是“今天不许哭”,有缺点咱可以一点点改正嘛,不急于一时。不过今天真的不许哭了。   不然还得再换遍药。   作者有话说:   顾沿:?感谢在2023-08-07 12:41:35~2023-08-08 11: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雨天的烦恼 10瓶;蒸汽鸟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惑主   阮秋的眼睛当时是被奴贩子熏瞎的,他那时候刚刚被从灰色组织扔出去,被剜了虫晶,身体很虚弱,浑身的血一直流一直流,都没停过。   奴贩子忌惮他的身份,为了控制他,先是四肢上了枷锁和电夹,最后熏瞎了他的眼睛。   很痛,非常痛,每时每刻都在痛,痛来提醒他是个瞎子,痛到他每晚分不清白天黑夜时靠用翅翼伤害自己流血转移注意力。   他厌恶这双残缺的眼睛,如果让他必须从触碰自己的眼睛和触碰烙火球里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可现在...   阮秋愣怔着,手一顿一顿地抬起,不敢置信地去摸额角的纱布,卡顿的样子让顾芒想起主世界时候的老旧电梯。   他眼部被洁白的纱布颤着,整张巴掌大的脸蛋只露出殷红的小嘴和尖尖的下巴,瞧着让人无端心里生怜。   真是怎么也和刚才那个血腥魔鬼的样子搭不上边。   顾芒有点忍不住笑,感觉阮秋现在的样子傻的有点可爱,扬了扬下巴道:“走了,回家。”   说着堂而皇之地转身往外走去。   阮秋入坠云端,他简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皇子殿下是,是什么意思?是要带他回去再处以私刑吗?   身体是极度紧绷后的乍然松弛,硬邦邦冲血的肌肉在一点点软化,他费力地直起身子,由跪着转为站着,抬脚尽是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阮秋来不及细想,急急地听着顾芒脚步声的方向,抬步子跟着顾芒,又因为太急了,刚快走两步就没轻没重撞到了顾芒后背。   “怎么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阮秋脸色发白,皇子殿下这是在责备他手脚不利,他想也没想,膝窝一软就要再次跪下,却被一双手臂扶住了。   声音带着些许笑意:“怎么又动不动就跪。”   顾芒牵上阮秋的瑟缩的,血迹斑斑的手。   阮秋听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的声音,噗通噗通的,震得他耳朵也要坏掉了。   他视线空洞地去盯自己和顾芒手的连接处,却只是一片虚无。   顾芒牵着阮秋,悠闲地准备往外走。   顾沿从头观摩到尾,他觉得好像在影院看了场科幻片,整个虫生被颠簸了一下——傻了。   “你这就,就这么走了?”   顾芒脚步顿都没顿一下:“对啊,走了。”   “??”   顾沿目眦欲裂:“尤瑞呢?怎么处理?谁来处理?这只雌奴——雌虫呢?谁来处理??”他其实更想问的是规矩在哪?王法在哪?   顾芒回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顾沿,疑惑道:“你不是在那站着呢吗?当然是你来处理。”   药膏还有一部分在家呢,他还得回去给阮秋上药呢,这人也真是的,分不出个轻重缓急。   顾沿:???????   “你没听到刚才说了,监控没了,电也没了,人证物证都不在,谁能知道这些?”   顾沿张了张嘴,简直哑口无言。   “你......”   他话刚开了个头,顾芒就接上话了:“尤瑞他家最近发展地不错,两个哥哥都是虫族功勋,他姐姐也最近塞到了雄皇身侧,雄父在虫宫里话语权极大,尤瑞经此,他家里一乱套,刚好有助于雄皇敲打敲打他家,”   “说是瞌睡了送枕头也不为过吧——当然,这些啊我都不懂,当然要交给你处理。”   顾沿的神色随着顾芒说的,一点点变得严肃,最后定定地望着这位在外人眼里向来淫|奢骄纵的皇兄,哑声道:“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顾芒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这个不重要吧,总而言之有什么事明天虫宫说,回见。”   他能怎么知道,他自然从系统那里知道了,才懒得管那么多呢。   两人顺利回到家,下星舰时顾芒担心如果这样带着浑身是血的阮秋回去,那帮雌侍不免多嘴,思索半晌,想出一个好办法。   他弹开外套,披在阮秋身上,没等还在恍惚的小孩回过神来,一把把人打横抱起。   !!!   阮秋浑身一抖,差点没叫出来,喉咙溢出猫儿似的呜声,两小手也捏着顾芒的胸襟的衬衣,捏的皱巴巴。   皇,皇子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阮秋几乎都要以为顾芒要把自己从星舰上抛下去了,计算高度,也差不多能把他摔死,毁尸灭迹...暴雨之后应该什么也不会留下吧!   任由他已经打好最坏的结果,可被骤然裹紧这样温暖踏实的怀抱里,皇子殿下的气味还是把他淹没。   阮秋的脸蛋紧紧贴在顾芒胸膛,溺水似的大口汲取,不多会儿小脸染得通红。   要...要多闻一些,不然可能下辈子才闻得到了...   顾芒看着怀里拼死喘息的阮秋:?   他搞不懂阮秋这是在干嘛,但为了更好掩饰血迹,把人往怀里裹了裹,就这样抱着紧紧黏着自己的牛皮糖下了星舰。   在雌侍的注目礼下,顾芒摆出一副酒囊饭袋的样子道:   “你们拿些酒和香薰到房间,然后就下去,今晚,谁也不许上楼打扰本皇子的良宵。”   几个雌侍连忙领命,不少纯情的雌侍红了耳根:“皇子殿下放心,定不会打扰您的雅兴!”   阮秋本一直挺着小鼻尖往顾芒怀里深处拱,耳尖地听到这话,如遭雷劈。   什么,什么雅兴什么良宵?皇子殿下,难道要...使用他吗?   阮秋本就红润的脸霎时红了个透彻,连耳朵尖都冒着粉,小腹若有所感地升起阵热流...难道皇子殿下是想在他受罚死去前用他下贱的身子逍遥一番?   他心甘情愿!   想到可以怀揣着皇子殿下的液体死去,阮秋脸上开始泛起病态的红晕,握住顾芒的衣襟更紧了。   虽,虽然他以前在灰奴所没被人真正碰过,但,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啦...如果可以今晚由自己主导...   阮秋咬着指尖浮想联翩时,没发觉已经到了卧室了,顾芒说完了一通,把阮秋放在床上,问:“...注意事项就是这些,懂了吗?”   “我懂得可多了!”阮秋反射性即答道。   顾芒:?   这孩子是不是刚才吓傻了?   “算了,”顾芒说,“我先去拿些干净纱布回来,等会再说。”   阮秋茫然地坐在原地,眼睁睁感受到顾芒的气息逐渐远去,又骤然感受到自己竟然胆大到坐在皇子殿下的床上。   他激灵了一下,反射性跳了下来。   顾芒不在。   阮秋心上陡然拢起乌云,前所未有的焦躁和失落以及自卑自责充斥了内心,比伤口更剧烈的痛楚让他想干呕出来。   做错了,自己怎么能连皇子殿下刚才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阮秋徒劳地滑落在地板上,隐没的翅翼又隐隐探出一角,无意识地划在身体表面,苍白的皮肤有如绽开的曼陀罗花,血丝缠绕在身体。   他绝望地坐在地板上,竟带起些病态的期望来,前些日子时候,他有次故意伤害自己时被皇子殿下察觉,皇子殿下那样温柔地给他处理了伤口。   他已是该被责罚的将死之人。   即便这样,皇子殿下也还会给他处理伤口吗?   “哐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顾芒看到阮秋的伤口,脸一下子黑了,他把纱布和药膏重重放在一边,走向阮秋。   他真是太惯着他了,刚才深夜直取尤瑞首级没受一点伤,结果现在搁这玩自残?   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阮秋感受到顾芒的怒火,心脏一下子安稳下来,刚才因为顾芒离开而抽跳不已的太阳穴也立刻恢复了正常。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像鱼找回了自己的水。   他果然不能离开顾芒了,一步也离不开。   顾芒看着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无辜望着自己的阮秋,情绪被人打了一剂软拳,一时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顾芒问:“伤在哪了?”   阮秋一怔,不知道为什么顾芒问这个问题。   “脚腕...还有胳膊。”阮秋轻轻道。   顾芒点点头,走到卧室的桌子上又环顾一下,拿起铁片,又问:“左胳膊还是右胳膊,左脚腕还是右脚腕?”   阮秋更不明所以:“左胳膊,左脚腕...”   他心里陡然发沉,突然嗅觉灵敏地捕捉到血腥气,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跌跌撞撞朝顾芒跑去:“皇,皇子殿下!”   顾芒刚划伤自己的脚腕,还没来得及划在胳膊,铁刃就被阮秋一把夺了过去。   力度之大,让顾芒止不住愣神。   “您,您这是在...干嘛啊?”   阮秋的声音一下子染上哭腔,细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颤抖地跪在地上,捧起顾芒的脚腕。   顾芒下手挺狠,把脚腕重重划出很大一个口子,深可见骨,血像划破个血袋子似的涓涓往外流,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毕竟以前在主世界受的随便什么伤都比这个严重多了。   忽地感觉脚腕痒痒的,顾芒低头一看,底下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埋在他脚腕伤口处,探着猩红的舌尖舔舐他的血,那血流地很凶,却在阮秋一下一下的舔舐下一滴也没掉。   当真和猫儿舔食一样一样的。   眼看那血快止住了,阮秋的舌头感受到伤口深度,更是心疼不已,肩膀耸动着抽噎,竟是马上又快哭了。   顾芒果断地抬起脚腕。   “不许哭。”   只说了三个字,阮秋的泪霎时就止住了,甚至都没溢出眼眶,因此纱布也没有湿。   “不哭,不哭...”   只是您别受伤啊。   他全身止不住地抖,捧着什么易碎瓷器似的捧着顾芒的左脚,抬起头。   顾芒看着他朱红的唇,沾着丝丝缕缕的血,像只被打断了进食的小兽,不禁莞尔,心想这样的阮秋,如果长了耳朵和尾巴,也一定是软的。   “铁片给我。”   阮秋喉咙呜咽出一声,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违抗顾芒的命令,瑟缩地把铁片还给顾芒。   “为什么自残。”   阮秋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颤啊颤,他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双目失明与夜晚寂静下的恐惧转变成了对顾芒不在身边的恐惧。   记得初次见面时阮秋就止不住在顾芒面前伤害自己,当时的理由是太静了。   太静了,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因而用疼痛提醒自己。   而逐渐的,他开始并不害怕黑夜,而是害怕顾芒不在身边,顾芒代表着的是绝对的安心,安全,和他全身心交付出的无上痴恋。   可他说不出口。   不能说出去的。   被这样的贱奴如此肮脏的臆想着...   皇子殿下一定会嫌他恶心的,一定会的。   顾芒心叹道这种事急不得,手里把玩着铁片,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以后再也不许做出自己伤害自己的事情。”   阮秋巴巴地点着头:“是。”   顾芒话锋一转:“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伤是自残导致的,”   他盯着阮秋的脸,“我就会让那处伤,分毫不差地出现在我自己身上。”   阮秋弓着身子,慌忙抱住顾芒的小腿,疯狂地摇着头:“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就算直接死掉也不会受伤了!   顾芒揉了揉阮秋的头,心道这不是还挺好哄的。   “好了,去把身上的血洗干净,回来再给你换此纱布。”   诶?   阮秋呆呆地仰了会儿脖子,轻轻道:“您...您不惩罚我吗?”   我犯了那样严重的罪。   又或者是,杀死我,使用我...然后,扔掉我。   顾芒:“说的什么话?去洗干净去,对了,顾沿现在应该把现场处理地差不多了,记得把网络恢复好,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别任性。”   顾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腕,伤口竟然在阮秋唾液的作用下愈合了疤都没留一个。   阮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浴室的。   他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今晚从发现自己到现在,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子殿下在包庇自己。   包庇,真是个难听的词。   阮秋心里默默念着这个词好多遍,兀地甜滋滋地,腆着脸,笑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来。   他摸着眼前的纱布,x像还能触到顾芒残存的体温,挂着笑容走进浴室。   阮秋失明后耳朵极为敏锐,再有精神力加持,轻而易举就听到楼下雌侍的八卦声。   “狐媚子东西,妖异惑主,不就是个雌奴,到底凭什么爬上皇子殿下的床?”   “可不,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皇子殿下说不要打扰他兴致的...”   “皇子殿下可是S级精神力,那个低贱的雌奴肯定遭不住,八成死在皇子殿下床上......”   阮秋坐在浴室的水池里,任由水淹没到腰际。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日顾芒赏给他了的浴衣,拱着下巴钻进去,满心满眼都是皇子殿下的味道。   比红晕更加深澈的红开始蔓延,虫纹都在微微发烫。   惑主...吗?死在皇子殿下的床上?   无人路过的顶楼浴室,传来一阵断一阵续的,沙哑婉转的低泣。   作者有话说:   众雌侍:你妖媚惑主!   阮秋:(提取关键词)(惑主)(畅所联想)(手动挡)(小脸通黄)   顾芒:?怎么等了这么半天,人还没来   -感谢在2023-08-08 11:13:16~2023-08-08 22:5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洲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军营   第二天时候果不其然,雄皇召见了阮秋。   顾芒早有预料,毕竟一个贵族雌虫遭受突袭不是小事,多少要和雄皇要召见他,给那些大臣意思一下。   “你怎么来了?”   顾芒眨了眨眼,心里忖度着原主跟雄皇的相处状态,笑眯眯道:“这里是虫宫,也是我家,雄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雄皇也笑了,眼里满是对自己这膝下唯一一只雄虫的宠溺:“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都传你和这雌虫你侬我侬好不畅快,来这是为了什么我还不知道?”   两人说着,底下殿堂里阮秋已经被左右侍卫押送上前。   阮秋嫌恶别的陌生人碰他,本是心里满腹阴云,骤然听到皇子殿下和雄皇的对话,不由得一愣。   你侬我侬...   阮秋深深埋下头,努力挡住自己脸颊上不可抑制爬上来的红晕。   雄皇思虑片刻,道:“你知道尤瑞的情况如何吗?”   顾芒点头:“听说被吓地神经失常了,在医院还没出来,尤瑞家族那边现在手忙脚乱...雄父,想必您也没有不高兴吧?”   雄皇看着顾芒的眼神复杂而慰藉:“长大了。”   顾芒谦谦一笑。   雄皇起身道:“虽说昨晚的网络摄像都损坏了,但他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吧,先把这只雌虫送去军营,刨去嫌疑,等过些时日了再接回来。”   雄皇自认为想了个好办法,拿着一旁茶几上的瓷杯轻啜喝了口茶。   这确实大抵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一边靠在柱子上的顾沿心想。   阮秋心中确实一沉。   军营...他确实很想去军营,多少年前,他还在军校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成为一名强大的军雌,率领着雌虫上阵杀敌报效国家。   可此时他一想到去了军营,不知道要和殿下分离多久,心脏就被扎孔似的钻着疼。   不想,不想去,只想待在皇子殿下身边。   然而皇权盖天,君命难为,这也许是保护殿下脱离干系的唯一办法,不能任性。   阮秋怔然过后缓慢地双膝跪地,艰难深叩额头:“罪臣领...”   “可以啊,”顾芒转身坐回座位上,双腿交叠着伸展身体,一手支着下巴。   他淡淡地开口,却语出惊四座:“去军营挺好的,我也一起去。”   阮秋心中大憷,猛地抬起头。   只有几个心腹大臣在的皇宫内顿时一片哗然。   顾沿也睁大眼睛,手几乎没把柱子捏碎,雄皇啜饮的茶水更是一口从嘴里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顾芒面不改色:“我和他一起去军营。”   “以往历届军营都会派遣皇室雄虫上前作战以鼓舞士气,我知道雄皇您疼我,但这也是我不得不承担的指责嘛,”   众大臣满头黑线,这回知道是你职责了是吧,以前你哭着闹着又装病又装死的不去军营的是谁啊?   雄皇自然也不信顾芒有这个觉悟,但顾芒并不在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军营,手段如何无所谓。   只有去了军营,立下军功,才能名正言顺拿回关守虫晶大门的钥匙。   雄皇缓缓把茶杯放下,颇为痛心的样子:“儿啊,你要是喜欢...这种样子的雌虫,要多少有多少。”你是虫族的皇子,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呀。   顾芒立刻明白雄皇对自己的误解,心想撒泼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招手道:“阮秋,过来。”   阮秋还沉浸在皇子殿下要和他一起去军营的震撼中,愣愣地应了一声,挣开左右两个侍卫的束缚,起身乖顺地朝顾芒走去。   他轻轻跪在顾芒脚边,接着扬起纤白的脖颈,任是双目失明,也执着地用双眼仰视着顾芒,头发也蹭着顾芒附上来的手心。   整个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有如此契合度高的雌虫,确实不多见。   顾沿黑着脸,心道这雌虫真是不知羞!在大殿上就开始公然对顾芒示好,简直心机深重。   “雄父,阮秋是我的贴身雌侍,于儿臣就如于衣服,衣服这种穿着合适的东西,自然是越旧越好,越合身越好...”   顾芒在主世界时候也不妨有很多和阮秋假扮同伴伴侣以迷惑敌人,有次阮秋甚至还为此女装过,顾芒朝阮秋使了个眼色,手指在阮秋手心画圈以作暗示。   阮秋面色通红的怔然跪着,是完全不明白顾芒的一点意思。   贴身雌侍...衣服合身...?   手心好痒,殿下真是的,怎么,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热度从心往上烧,窜起一阵阵难言的滚烫情谊,烧的他脸上要冒起热气来。   顾芒却对阮秋此时的表现大为满意。   好歹一同工作了十几年呢,默契度就是摆在这,瞧这小脸蛋红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低头查看阮秋心跳值的系统:......   雄皇坐在高台上,有点欲言又止,他老了,真的老了,没想到现在小年轻花样这么多。   忽地怀里一暖,阮秋感受到一个再熟悉再香甜眷恋不过的怀抱把自己拢住,还没等他舍得呼吸,腰间爬上一层惑人的痒意。   什...   “抱紧我。”顾芒附在阮秋耳边,声音细若蚊蝇道。   阮秋的耳朵险些被这声极致性感的低音烫掉了,他哽咽出一声猫儿似的轻哼,埋头紧紧抱住顾芒的脖子。   “况且,我这雌虫也陪我陪习惯了,夜夜笙歌,雄父舍得看我们分离吗?”   顾芒把阮秋抱在怀里,葱白修长的指尖先是点在阮秋微凹的腰际,少年人的纤细青涩被那只狭徂地手肆意把玩,顺着肌理描绘出诱|人曲线,最后点在后腰的腰窝处,轻轻一摁。   “唔...”阮秋无法抑制地轻哼出声。   他像团化在顾芒怀里的清水,只等被肆意脏污,染上不属于自己的颜色。   如此这般,就这样被高贵的皇子展示展品一般,在位高权重庄重森严的皇宫里肆意把玩。   阮秋觉得自己疯了,他非但不觉得被羞辱,反而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舒爽到近乎战栗的程度。   自己是殿下的人,所有人都看到了,都看到了。   自己是殿下的。   虫神,如果可以的话,请让皇子殿下把手伸进去,我的一切都为他敞开...   “行了!”雄皇浑厚的声音传来。   “本皇依你就是了,在军营想回来就回来,别哭着回来就是了,散庭!”   等到这些雌虫都走了,顾芒才松了口气。   他担忧自己刚才太过火了,拍了拍怀里人瑟缩着的右肩,低声:“阮秋?”   阮秋浑身一颤,才发觉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脚后跟带着小腿匆忙后退,脱离出顾芒的怀抱,从刚才肉贴肉的状态恢复到正常距离,生怕离得太近自己心声也被殿下看到。   顾芒心里一沉,以为阮秋是在怪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阮秋遭遇了太多的恶意,信任一个人本就不已,自己刚才又那样做......   他不希望阮秋对自己重新戒备,执着地想要重新抓住阮秋的手。   “阮秋,你听我说,刚才...”刚才并非我本意。   阮秋却正在惊魂未定中,更是怕皇子殿下会察觉到自己的龌龊情谊,反射性向后一退。   顾芒的手抓了个空,抬起的手臂僵硬在半空,显得孤零零的。   两人都愣住了。   顾芒嘴唇动了一下,低声说:“刚才,对不起。”   阮秋这才兀地反应过来,一阵心慌感传来,全身血液跟着逆流。   他听到顾芒起身,紧接着是和他反方向的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   皇子殿下...走了?   殿下是生他气了吗?   不...   “殿下...”   阮秋脸色煞白地叫道,声音从声带里嘶哑地挤出来,在极度惊恐下又细又小,顾芒自然是没听见的。   脚步声还在走远,似乎怎么阻止也停不下来。   阮秋浑身发抖,想爬起来竟然都在极度惊慌下又摔倒,他强行命令着听不懂命令的四肢极不协调地动着,组装着再次爬起来,带着哭腔地喊着:“殿下——”   顾芒一愣,转过来身的空儿,只见视野里一个黑影扑过来,随即腰部被八爪鱼缠住般紧紧抱住。   “殿下,殿下,我错了...”怀里的人吓坏了,磕磕巴巴带着哭腔哽咽的不住道歉,“我刚才不是,没有拒绝殿下,不是...对不起,皇子殿下...”   “对不起,对不起,殿下不要走...”   顾芒低头看着这样的阮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把人搂在怀里,安抚地揉了揉阮秋的后脑勺:“瞎想什么呢。”   他刚才又不是要离开,他有那么小心眼吗,他...他只是想去旁边拿点皇室的糖,给阮秋吃,逗逗他再道个歉。   当然,顾大皇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竟然有企图拿糖哄人这个想法的。   而且明明刚才应该自己朝阮秋道歉才对吧,怎么又反过来了。   “殿下...殿下不生气了吗?”   顾芒嘴角带笑:“我本来也没生气呀。”该生气的是阮秋才对嘛。   这样的怯生生又漂亮的阮秋让任何人都无法不心生怜爱,顾芒也就放任阮秋牵着自己的手。   然后...手从刚才熟悉过的腰线摩挲过,放在一个圆圆的饱满的小丘上。   顾芒:?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阮秋刚好轻轻舔舐过唇瓣,刚才被吓得苍白的脸蛋上浮现突兀的红晕。   “殿下...”   他声音夹杂着极度的羞怯和隐约的企盼。   “您现在摸哪里,我都不会再躲了...”   “求您别生气,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顾芒(阳光地微笑):我没有怪你,也没生气   阮秋:摸我一下,我就信您=)   -感谢在2023-08-08 22:51:58~2023-08-09 22: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智啵啵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绿茶   那个地方软软绵绵的,浑圆饱满,球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两下。   ——!   顾芒被雷电了一遭似的,触电般把手甩开。   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顾芒知道这回误会闹大了,艰难道:“阮秋,不是,其实我刚才...”   “你还真是喜欢你这小情人儿啊。”   正要好好解释的空儿,远处传来阵脚步声,咯哒咯哒的皇族军靴,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敲打出有序的音阶。   顾沿抱臂走来,脸上是显而易见地不爽:“他去哪你就跟着去哪,军营可不像你的星舰和寝宫,隔着虫星和荒星那么远的距离,我说,到时候别哭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让你回来。”   顾芒眉毛一挑。   这话说得奇了,他在主世界出任务时候连虫母boss肚子里都睡过觉,他可不认为有什么地方比那再恶劣了。   “谁哭着流鼻涕还不一定吧,”顾芒反唇笑道,“我会不会哭着流鼻涕不好说,但你小时候哭着流鼻涕流尿的样子我还真见过不少。”   害,没办法,谁让原主是哥呢。   阮秋听到这番话,吃味儿地抿了抿唇,心想二皇子真是不害臊,竟然让殿下看光了,就算是虫崽时期,也要注意保护隐私啊。   虫崽时期不注重保护隐私*顾沿听到这话,脸由白涨红再发绿,调色盘一般好不精彩。   “看你在这贫吧!”   末了顾沿冷笑一声,他利剑般的目光一一扫过阮秋和顾芒,道:“就算你受得了军营的条件,那么多军雌在那里,军营气氛紧张时就极有可能会发生营啸,到时候你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他迎着顾芒好奇的目光,一字一顿道:“你要给他们做‘抚慰指导’。”   顾芒:?   复位指导?那是什么东西?   仔细品鉴一番这几个字,复位指导,难不成要他做军师那样给军雌们作站姿复位板块模式指导?   顾芒身体里的好战因子一下子激发出来,来这个世界长久没战斗真的要憋死他了。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还得感谢军营给了这个机会。”   顾芒笑眯眯道:“我一定会好好给部队的军雌做好‘复位指导’的,让他们尽管来找我吧。”   顾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脸都气青了。   “我,我就知道!!”   顾沿气地喊:“水性杨花,死性不改,你,好的不学!你不会是就为了这个来这里的吧!”   顾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这好色的皇兄,以前就爱网罗漂亮雌虫,他还奇了怪了为什么一朝性情大变,原来是换口味了!从喜欢柔弱的亚雌到喜欢军雌了?   要是这么喜欢给军雌做抚慰指导,他敢保证自己比任何一个军雌身材都要好,凭什么要先给别人做?   还,还“尽管来找他”,这是要照单全收??也不怕精尽人亡!   顾沿气恼之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思绪歪到了姥姥家,一路气冲冲地往前走,左右雌侍都不敢抬头。   顾芒看着顾沿走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军舰已经停在外面,事不宜迟,该出发去军营了。   他自然而然拉着阮秋的手往出口处走,却见阮秋慢了半拍才跟上,顾芒回头,阮秋正低着头,长长的眼睫低低垂着,一副乖巧又沉默的样子。   其实这幅样子倒是和平常差不太多,但顾芒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了?”   阮秋正沉浸在思绪里,脑子里大屏播放着刚才顾芒那一番对“抚慰指导”发表的言论。   啊...皇子殿下这般高贵的人,坐在营帐里,上赶着求他做抚慰指导的得从军区东头排到西头吧。   他想到皇子殿下真的去给他群臭烘烘的军雌做精神力抚慰,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不,他根本连看都看不到,充其量也只能虫豸般隐去身形缩在角落,去听皇子殿下和别人鱼水欢乐的声音...却又因为想听到皇子殿下的声音,不得不珍惜每一次听到的闷哼或喘息......   阮秋眼睛瞬间就憋红了,不得不深深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狼狈。   如果自己也可以,如果皇子殿下也可以给自己做精神力抚慰指导就好了...   正思索着,乍然听到皇子殿下的问话。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阮秋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脱口问道:   “殿下也会给我做抚慰指导吗?”   他刚说完的一刻就后悔了。   啊自己在说什么啊,这样高贵的皇子殿下,自己原身只是一直雌奴,还闯了这样大的祸还连累皇子殿下也跟着来军营,无论如何能留在殿下身边已然是万幸怎么还能肖想——   “当然可以啊。”顾芒理所当然道,想着这家伙就是在梦里也不忘了学习军事呢。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还没给阮秋做过军事上的指导呢,阮秋这种高傲的家伙,只要他回了主世界如果记得这一切别打自己就好了。   “提醒宿主,梦境小世界的记忆在主世界是没有的哦!”   顾芒沉默,心里低道:“知道了,别整天提了,真烦。”   系统:QAQ   顾芒和阮秋完全对抚慰指导理解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阮秋呆呆地抬头,心尖上像突然下了场暴雨,巨大的喜悦爬上来,跌宕起伏的情绪熏得他脸颊晕红,水红的唇轻颤:“真,真的吗?”   竟是在高兴之余连尊称都忘了说了。   “当然。”   顾芒心里压根没觉得是多么大的事儿,牵着阮秋的手继续往军舰上走去,来到舱内,心里想着刚才系统说的话发了会儿呆,心里堵堵的。   阮秋坐在椅子上深深呼吸了一会,才平复过来,徜徉在皇子殿下给自己做精神力抚慰指导的场景,开心地小腿晃呀晃。   可...   阮秋突然想到皇子殿下刚才刚说,他可以给所有军雌做抚慰指导,来者不拒...   自己,和他们在皇子殿下心中没有差别吗。   怎么可以这样,皇子殿下怎么能这样随便地就给所有人都做精神力抚慰呢?   阮秋咬着唇,小腿不再乱晃,绵绵的思绪丝丝缕缕缠上来。   怎样才能让殿下属于自己一个人呢。   -   直到军舰停到荒星上的军营了,顾芒才从那些军火展示中脱离出来,他看地简直啧啧称奇,没想到虫族世界的食物和娱乐设施不怎么样,军火倒发展极为繁盛。   荒星气候恶劣,土地肉眼可见的贫瘠,裂纹一道道划出幽深的沟壑,大风卷着黄沙,远处望去迷黄漫天,顾芒一下了军舰,还没呼吸到这个星球的一口空气,就被安置在了一个营养仓内,安然无恙送达军营。   这里显然比外面好很多,至少安营扎寨,阻挡了外面的黄沙,顾芒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群黑乎乎的东西,   “恭迎皇子殿下——”   数万军雌身着黑色铠甲,低伏在贫瘠的土地上,声音震天,刺激地顾芒耳膜生疼。   顾沿瞄了顾芒一眼,眼神像是在说看不给你整到肾亏。   顾芒嘴角抽搐着看着这庞大的军雌团体,不知怀着什么心情道:“行了,本皇子不喜欢这些繁规俗礼,都起来吧。”   “谢皇子殿下——”又是声势浩大的谢声,顾芒及不习惯地赶紧摆了摆手,回了自己的营寨。   这时候正好也是午饭时间,一圈十几二十个军雌围成一圈正吃着饭,不时面红脖子粗地瞄一眼就在身后的皇子营寨。   “皇子殿下长的真好看啊...我这辈子除了我雌父就没怎么见过别的雌虫,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   “有多好看?”一个军雌好奇地问,他长的稍矮,刚才被挡住没看到。   那说话的军雌憋地面红耳赤:“不好说,反正...很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看也轮不到你这臭虫,”一个黑皮军雌拿起酒杯来灌了一口,“听说殿下这次带了只雌虫过来,说是就是为了这只雌虫才来的咱这苦地方。”   “啊?瞎说呢吧,怎么可能有雄虫为了雌虫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还是皇子殿下...”   “就是就是,听他吹牛逼!”   “嗤,听说那雌虫以前就是只雌奴,灰奴所那种下贱地方爬出来的下贱胚子,也不知道皇子殿下看中了他什么。”   “是啊,听说那雌虫不丁点儿大小,比皇子殿下还矮呢,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皇子殿下。”   “力气不行,那说不定是床上手段高超吧,咱们上的是军训演练课,他上的——是勾引雄虫课!”   十几只军雌哄笑出声,配着手里酒肉嘴里跑火车,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让一下。”   简短陌生的声音打断这阵哄笑。   几只军雌向后看去,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正站在他们身后,黑漆漆的眼睛毫无杂质,盯久了让人心里发慌。   那少年纤腰瘦韧,面色淡然如墨,微曲的黑发挡住一部分面颊,在营寨中央火光的衬托下漂亮地雌雄莫辨。   这些军雌不由心里呸了一声,小白脸!   “来拿晚饭,”阮秋说完,迈步上前端起盘子,俯身就夹了两块最珍贵的雪兽肉,看地几只军雌心疼不已。   “甜口味的在哪?”   黑皮军雌终于忍不住了:“你一个雌虫,知不知道甜豆在军营里有多珍贵,有什么资格吃这些?”   “我来给皇子殿下拿的,”阮秋说着,“或者你们觉得皇子殿下不配?”   这几只大老粗军雌很显然愣了一下,之后争着抢着把品质最好的甜豆往阮秋碗里灌,险些溢出来。   阮秋把碗端的方方正正,一点也没漏出来。   奇怪,不是有说这只雌虫是瞎子来着吗?看起来怎么动作这么灵活。   众人眼看着这小白脸一声不吭,转身就往皇子的营寨走,心里具是又闷又气,那黑皮军雌又开口了:   “喂!军营晚上有规定,雌虫雄虫不能处于同一营寨,识相点送完饭就滚去训练去!”   阮秋的只把这些话当耳旁风,脚底下停都没停。   他外面下了点薄雨,这在以气候恶劣著名的荒星并不稀奇。   阮秋把端着的要等会送给顾芒的饭菜保护在怀里,走到距离皇子营寨五步远的地方,然后兀自站在雨里淋了一会儿。   众军雌:?   而且不仅是站着,还是微微仰面,生怕雨水不给他淋个狼狈一般,不一会,雨水就滴滴答答打湿他的鬓发顺着脸颊流了。   后面那群时时刻刻观察阮秋的军雌们心里有些疑惑。   “塔修斯,那只雌虫不会被你训傻了吧?”   黑皮雌虫,也就是塔修斯重重一哼。   就这样,直到阮秋被那点薄雨淋了个透彻,连带着上半身衣服都粘在身上了,阮秋才轻手轻脚上前,敲敲门:“皇子殿下,晚饭到了。”   众雌虫听到了营寨里传来温和带着焦急的声音:“怎么淋成这样了?你们那边的营寨里有洗浴地方吗?”   雨水顺着阮秋的睫毛往下掉,他轻轻摇头:“没找到...”   顾芒拉着阮秋的手臂道:“那就进来,洗个澡再走。”   阮秋“犹豫”地说:“可是...军营有规定...”   “规定什么,进来再说!”   营寨又恢复了平静。   后面把这幕从头看到尾的军雌们:......   他们都是军校毕业直接入营的汉子,哪见过这阵仗这好手段,直把他们都看地一愣一愣的。   “塔修斯,要我说,他这勾引雄虫的能耐,可不比你那重拳的威力小啊!”   “放屁!”塔修斯气地又灌了两瓶酒,“这种小白脸,我一拳打十个!”   “哈哈哈哈你就嘴硬吧,就你这样的,你要敢碰人家一下,人家朝皇子殿下撒撒娇,能处死你一百个!说不定还能给你玩个九族消消乐!”   塔修斯气地不停灌酒,脸都从黑皮涨成红皮了。   这只可恶的绿茶虫!   “哎,话说你们不是没看到皇子殿下的样子吗?刚才看到了没?”   “没有。”那几个军雌挠挠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个角度刚好看不到,被挡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9 22:15:47~2023-08-11 12:0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雨天的烦恼、嘿嘿、闵恪 10瓶;峁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侵蚀   “怎么淋成这样了,下次出来记得带点雨具,别傻了吧唧搁那儿杵着。”   顾芒一边说着,边拿着毛巾揉着阮秋的头发,阮秋头发稍稍卷曲,从顾芒的角度看去,黑色的发丝和白皙的脸蛋对比鲜明。   他擦着擦着,袒开毛巾翻了个面,低头一瞧,嚯,刚才还白净的小脸蛋现在全红了。   顾芒疑惑:“我擦得力气太大了吗?”   阮秋忙摇摇头:“没有,挺,挺好的...”边说边甩了甩半干不干的头发,配上那透红的脸,是怎么看,怎么像只炸毛的奶猫。   小心翼翼地掀开身前湿透的衣服,阮秋把一个两巴掌大小的什么东西拿出来。   顾芒低头看去,只见是个油乎乎的包裹,阮秋把包裹拿出来,摸索着小心翼翼来到桌前,伸出冻得发紫的小手把那包裹慢慢拆开。   一碗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雪兽肉,上面铺着满满的甜豆子。   顾芒愣住了。   阮秋抹了抹额角的水渍,满脸期待地朝顾芒道:“殿下,您吃晚饭了吗?我还带了这些。”   阮秋看了眼那碗肉,又看了眼湿透的阮秋,笑道:“没吃呢,正好饿了。”   他其实早就吃完晚饭了,军营唯一的雄虫理应享用最好的食材,刚才大米饭他干了三碗,只不过又饿了。   嗯,他只是又饿了而已。   顾芒把那碗捧起来,刚舀了一勺豆子,只听一阵“咕噜”声传来。   顾芒似笑非笑地看着阮秋:“没吃饭呢?”   阮秋挠了挠头,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张嘴。”   ...什,什么?   阮秋吃惊地睁大眼睛,没等说什么拒绝的话,就有东西抵在自己的下唇,他呆呆地张开嘴巴,豆子的甜香刺激着敏感的味蕾,嚼巴几口,就这么全吃了。   顾芒看乐了,没想到喂阮秋这个家伙吃饭这么有意思。   “殿,殿下,我...”阮秋不知所措地小声道:“这是给您吃的。”   这番话像顾芒耳边吹过的风,下一勺如约而至,带着戏谑的声音:“本皇子让你张嘴就张嘴。”   阮秋只好又吃了下去,甜豆子堵在嘴巴里,两颊鼓鼓的,像只进食的小松鼠。   一碗豆子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灌进阮秋肚子里,最后还是阮秋左推右劝,顾芒才把那两块雪兽肉都吃了。   “对了,这个给你。”顾芒拿出把蜜金色的匕首出来。   阮秋一愣,轻轻接过匕首,不太明白顾芒怎么突然给自己武器。   “看你来军营没有趁手武器,送你了,后天的出战,你跟在我身边。”顾芒随口道。   皇子殿下是在交付信任,明天后天保护殿下吗?   阮秋心里烫烫的,重重点头。   之后阮秋被顾芒催去洗澡,因为刚来这第一天,顾芒营寨里的洗浴间还没有用过,里面很遗憾地并没有顾芒的味道,除了这点让阮秋比较失望,今晚的一切都让人满意~   顾芒低头研究着这个世界的军事书,忽地耳边的洗浴的水声停下,里面传来熟悉的又细又软的声音,却在此时夹杂了点别的什么,听得他有些耳热。   “殿下...我,我没带换洗衣服...”声音随着句子长度越来越小,让人舍不得责备。   “没事,用我的。”顾芒不至于连带衣服都吝于给他,去箱子翻找一会儿,拿出以前在寝宫穿的睡衣走到洗浴室外。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赤脚踩地板的声音,一阵轻一阵重,像故意绕在他耳边似的。   “给你衣服。”顾芒也不知道怎么,把声音放小了。   半晌,洗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属于自己的沐浴露的味道传来,伴随着蒸腾的雾气从浴室里往外冒,顾芒不自觉喉结动了一下,不禁想着这雾气这么浓,里面的温度应该很高...   阮秋那小细胳膊细腿的,皮肉那么嫩,不得烫坏了...   莹润白泽的胳膊伸出来,手心和指关节,腕关节全被熏地粉红粉红,顾芒看着那根漂亮的胳膊,把睡衣放在上面,听完轻声的道谢,末了迷茫地回到床上。   怎么回事,感觉氛围怪怪的。   阮秋赤条条地站在蕴郁的水汽之中,无神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镜子,眼前却还是一片虚无,他无声咬唇。   若是能看到镜子,就知道身上哪里有疤痕,哪里又有缺漏,现如今却只能两眼一抹黑。   他先捧着睡衣把脸埋进去,深深嗅了一会顾芒的味道,之后才慢吞吞地把那件明显大了他一圈的睡衣套在身上,心一横,又解开半边扣子,最后把腰间的带子扯得东倒西歪,赤脚走出了浴室。   顾芒正低着头看军书,相比刚才的专注却有点心不在焉,突然一阵带着热气的甜味传来。   他心里一跳,愣着抬眼,入目就是一对白里透粉的膝盖,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上,阮秋的腰被根带子松松垮垮地绑着,这根带子自己戴时刚好转腰一圈,放在阮秋那杆漂亮瘦韧的腰上足足绕了两圈半。   再往上是...   顾芒不往上看了。   “...殿下?”阮秋悄咪咪地又扯开了一些,还想问顾芒为什么不看自己了,忽地觉得光溜溜的肩一暖,顾芒直接把外套披上去裹紧。   “别冻到了。”顾芒语重心长地说。   阮秋:...   “今天换药了吗?”   阮秋摇摇头,摸索着拿来纱布和药膏递给顾芒。   顾芒一边拆开新的纱布一边说:“每天都要记得换药,嫌麻烦也不行。”   阮秋全身被刚才顾芒的外套裹得严严实实,脸蛋本就被水汽熏地发红,此时整个人被顾芒味道包围,更是骨头酥软,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又轻声道:“殿下,我不会。”   不会自己换,只能您给我换。   顾芒摸了摸下巴,认真帮忙想办法,道:“你可以找跟你同营寨的战友给你换,很简单的。”   帮助培养建立同窗友情也是个好方法!   阮秋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悄悄给自己壮了壮胆,攀上顾芒的脖子,极小声地道:“殿下,我快到第一次发|情期了...”   他的发|情期很迟,也多亏了很迟,之前被人折辱时没有发|情期困扰,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脏掉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脸面陪在顾芒身边。   顾芒很显然愣了一下,他没听清:“什么?”   什么发钱期,在跟他要工资吗?   阮秋见顾芒没有推开他,抿着唇轻咽了一声,营寨的光有些暗衬的他的脸明一面暗一面。   平常人第一眼看到阮秋是不会太关注他的样貌的,他的身世,残疾,出身等等任何什么都比之更引人讨论。   只有顾芒能看清那张漂亮精致到简直让人羞于直视的脸。   顾芒失神地想,还好自己长的也不赖,不然连看都不敢看,这可怎么整。   阮秋不知哪来的胆子,膝窝抵在床面上,顾芒又没有防备,就这样被他带着仰面躺在床上。   阮秋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地跨坐在他腰上,两腿微微收紧。   等,等一下...不太对劲吧?   顾芒脑子有点懵,这是个什么姿势??发钱要这么发?   阮秋的胳膊撑在顾芒胸前,垂下头,几缕过长的发丝落在顾芒脸上。   搁在平时,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有这样大的胆子的,可能因为离得太近,摄取顾芒的信息素味道太浓,顾芒没有撒谎,算算日子,记得自己是在秋天出生的,临近他的第一次潮热了,发情期快来了。   夜色也太浓,他有些情不自禁了。   浓度过   载的信息素把他的大脑都变成心形的形状,瞳孔涣散,整个人快化掉,猩红的舌尖舔着唇角,一副即将进食的模样,纯情中带着不自觉的诱人,看地顾芒心里阵阵地乱跳。   顾芒不明白,主世界明明比这更近的距离都有过,就算迫于boss密室任务被迫和阮秋睡一张床了也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噗通,噗通。   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或许是这个梦境世界的阮秋太漂亮了,小小的,还嫩生生的,性格也跟主世界不太一样,讨喜多了,还这样好看,女孩儿似的样子,又贴的紧,让自己就...产生对女生的那种想法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可不行!   阮秋弓着腰,喉咙绷紧,刚想进一步的时候,营寨外传来阵敲钟打鼓声。   宵禁到,要熄灯了。   非常有组织有纪律性的顾芒“啪嗒一声”关掉灯,握着阮秋的腰把人放下了,搁下俩字“睡觉”,就闭眼了。   阮秋被这通变化搞得错不及防,委屈直咬唇。   等了好半晌,轻声道:“殿下?”   回应他的是有节奏的呼吸声。   怎么真睡着了...   阮秋委屈地咬了咬手指,翻身轻轻覆上去。   他没告诉顾芒,他很记仇的,他还记得顾芒说可以给所有军雌做抚慰指导,记得刚才顾芒一闭眼就撂下他不管。   阮秋一手捧着顾芒的脸,本是双目失明,却准确无误地找到顾芒的下唇,惩罚似的咬上去,磨出一个小小的牙印。   在无尽的数不清的夜里,他太熟练这样做了。   他是个坏孩子,殿下知道了会怪自己吗?   “雄主...”他叹息般地轻叹出声,舔舐着顾芒线条分明的下巴,舔舐过顾芒的阖着的眼皮,舔舐在顾芒金色的发尾。   他舔地那样专注,像夜间觅食的小兽,把所有的地方都舔成湿黏黏的。   末了痴痴地躺在顾芒对面,徒劳地睁着眼睛,对着那一片虚无的黑,轻轻地:“雄主。”   是只敢深夜无人才敢悄悄说出的妄想。   尾音呢喃在深不见底的夜色中,连带着失焦的眼里清晰的欲念。   -   第二天顾芒起床时已经没看到阮秋了,军营里军雌训练时间很早。   起床时感觉头发有点怪怪的,顾芒去冲了个澡,也没有细想,只当昨晚太热了睡觉出汗了。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按照原剧情,明天就是荒星第一次兽潮出现的时间了。   “什么?你明天要跟随战场??!”   顾芒吊儿郎当地窝在软沙发里,漫不经心地点头。   副将弥尔扯开嘴角笑了笑:“皇子殿下,恕我直言,你未免太把战场当儿戏了吧,您要是出了稍微点闪失,我们几个领头将还有命回皇宫吗?”   顾芒耍起无赖来,嗤笑道:“要是不让我上,你信不信现在你就没命回你的营寨?”   弥尔脸色很不好看,却又没有办法,下午如期举行鳞选仪式。   所谓鳞选仪式,即要选出保护雄虫左右的军雌,整个军营的军雌都可以参加,为了选出能够保护雄虫的最强者。   顾芒觉得这个根本没必要选,毕竟自己的小奶猫就是最强的,不过是军营仪式,到底也要激发士气,就没有反对。   “轰隆隆——”擂台打鼓声音敲响,众雌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几番车轮血战后,最强壮的几个军雌的抢占了最高的名次,其中以那只名为塔修斯的黑皮军雌为首。   没有悬念了,塔修斯的重拳又被誉为营寨保护神,没有人能对抗的了塔修斯的拳头。   “谁还敢来!!啊?”塔修斯的拳头“哐哐”往胸口砸,看地底下一众离得稍近的军雌连连后退,生怕自己被波及。   顾芒坐在高台上,悄悄打了个哈欠。   就在此时,一个黑色头发的陌生身影从擂台走来。   他很瘦,不高,不知道比塔修斯体型小了多少圈,皮肤奶白的,瘦韧的肩脊却挺地笔直,一双眼睛被纱布缠着,尖俏的下巴看着格外惹人怜。   重点是,他看起来不堪一击,而且很脆弱。   台下有军雌笑出了声。   顾芒抿唇,心里有无奈,更多的是预料之中。   “呵,我敬爱的皇子殿下,您的雌奴真是‘强壮’极了,我相信他一定能赢下这场比赛。”弥尔讥笑道。   塔修斯认出这是那只绿茶虫,没等裁判说比赛开始,“哗啦”一声把手头的铁链抛过去,那铁链角度极为刁钻,阮秋微微侧身闪躲,却还是被链子末尾的尖刺划伤了手臂。   台下一阵鄙视的“嘘”声,角斗场不能带尖锐的东西,不能为了争抢雄虫导致内乱,还没开始就甩武器,都能按照私斗处理了,塔修斯这招太下作。   众人目光回到那个黑发的少年身上,真可怜,这还是开胃小菜,这个人会被塔修斯挤成肉饼的。   可众人恍然发现,那个雌虫不知何时,气势变了个彻底。   猩红的舌尖舔舐过手臂的伤,声音轻地带着暗色的刃。   “我不能受伤的...”   他的神明,不喜欢看他受伤。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昨天存稿时间设置错了导致昨天没更,今天给大家双更奉上(哭哭) 第20章 醋意   “呵,放狠话很厉害嘛,”弥尔嘲讽道:“可惜,除非他能接住塔修斯的铁拳,否则就是一招被撂倒的命。”   顾芒顺从地点点头。   也就在这时,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塔修斯怒吼一声硕大的身形扑过去,两块硕大的拳头就朝阮秋砸去。   正当众人为那个雌虫即将的惨状而绷紧心弦时,只见那个黑发少年浅浅伸出手心一抵,那石头雕凿般的铁拳“嗙”一声,活活被反弹了回去。   !!!??   “不可能!”   全场哗然,塔修斯也没反应过来,呆住了。   弥尔瞪大眼睛,又大着舌头道:“接,接住这拳也就是侥幸,除非,除非他能正面把塔修斯打倒。”   下一秒,高大壮硕的塔修斯被掀纸片一样掀到了地上。   顾芒乐了:“要不,你再多说几句?”   弥尔:......   台下的军雌哄笑出声,在如此体型差面前被这样压倒性地压制,实在滑稽,况且人家眼睛残疾,都看不见。   塔修斯此时也羞耻地面红耳赤,他气地手脚发抖,向裁判嘶吼道:“我请求武器较量!”   武器较量,即为经双方同意后各自带上自己最拿手武器的较量,一般都会见血。   裁判向阮秋询问意见得到肯定后,各自向二人颁发了武器。颁给塔修斯的他向来擅长的武器,一轮流星拳,长长的铁链挂着满是尖刺的重锤,颁给阮秋的是一把长矛。   阮秋摇了摇头,无声拒绝那把长矛,从怀里拿出一把蜜金流苏匕首。   底下一片哗然。   那匕首亮剑时寒光粼粼,金黄的刃文成虫神图腾状,象征着皇家的泼天权势和万代富贵。   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   这是代表皇室的禁匕,皇室每人仅此一把,怎会被一雌奴持有?   如此尊贵罕见的物什,被雌奴的衣襟稍稍碰到已是以玷污为由处以死罪,怎会纵容他作为武器,一定,一定是这雌虫偷了皇子殿下的禁匕!!   台下议论纷纷,甚至连裁判都暂停比赛,而台上,顾芒亲自走到战鼓面前,祖母绿的眼中乘着碎碎盈光,挥臂一敲。   “咚——”   战鼓响,比赛继续。   战场上黑发少年有如拔剑弓弩般冲出去,身姿锋利快如雷霆,与塔修斯挥舞重锤相比,这只雌虫竟是从头到尾没有用过这只禁匕,而只是避开塔修斯的每次进攻,进而挥舞双拳,在其弱点处重重出击。   “嘭——”   塔修斯的庞然身体重重落到台面上,死狗般喘息。   阮秋一如开场般静默地站在擂台之上,鎏金的禁匕剑尖不染滴血片尘。   竟是未损耗一兵一卒!   阮秋宝贝似的把那把禁匕收回剑鞘,煨贴地放进怀里,挨着怦怦跳的心。   笑话,这把匕首可是殿下送给自己的,这些家伙有什么资格碰到这把匕首的剑尖。   自己都还没有用这把匕首划出血过呢,凭什么先便宜了别人...   但...把它袒露于众人目光之下故意炫耀的小心思,也不知道殿下察觉了会不会怪自己。   台下所有军雌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塔修斯可是ss级军雌,竟然,竟然在这雌奴面前毫无反手之力,抱着那样威力强大的重锤,竟敌不过他赤手空拳!   弥尔的嘴张了又张,只得道:“殿下身边,真是高手如云。”   一只低贱如此的雌奴尚且有此神力。   顾芒心想着不多不多,也就只有这一个,只不过是可以把你们加一块都打败罢了,面上笑眯眯道:“承让。”   裁判哑然半晌,艰涩道:“胜者,阮秋!他将有资格在明天的作战中守护在皇子殿下身边!”   军雌慕强,不少人看地热血沸腾,底下爆发轰然欢呼,呐喊声震得脚下土地都在抖。   这场比武很正规,赢得也很是漂亮,按照以往安排,在顾芒营寨里设宴,端上了许多美酒,有亚雌前来歌舞。   “过来。”   阮秋被顾芒的声音一惊,抱着禁匕小心翼翼过去,温顺地坐在顾芒身边,轻声:“殿下。”   这幅乖巧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来这是那个一招就把塔修斯直接扳倒的少年。   顾芒端起被军营的浊酒,轻啜一口,笑道:“怎么?知道自己错了?”   阮秋抱着禁匕的手一紧,毫不犹豫地“嘭”一下跪在顾芒脚下。   “殿下,我错了...”   顾芒挑眉:“错哪了?”   “我...”   阮秋微微垂头,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难道要说自己就是爱炫耀殿下对自己的宠爱,就是小家子上不得台面地非要把禁匕偷摸摸亮出来?   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更没用了,殿下肯定会厌烦的。   “错在你明明知道每天行军肯定会跟着我,却还是凑这个热闹。”   阮秋一愣,没想到竟是说这个原因,心里一口气松了大半。   “可那些人把殿下当个什么东西似的争来争去,我看不过嘛...”   阮秋依旧保持跪伏的姿势,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顾芒的膝盖,绵声道:“殿下我错了,下次不再这样了。”   顾芒被蹭地心窝一软,又摆正了脸色,道:   “把那把匕首拿出来。”   “殿下!”   提到这个,阮秋霎时红了眼,抱着匕首不想给,可他绝不会违背殿下的旨意,只得是不情不愿捧着禁匕奉到顾芒面前。   “这是您给我了的。”阮秋怯怯地说。   都给我了,哪还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嘛?当然这句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给你了的?”顾芒笑了笑,“那我怎么看你也没在战场上用啊。”   “我想让他先用在我自己身上!”   阮秋低声迅速道。   顾芒抿唇,神色在营寨不算亮的灯光下昏暗不明。   这把匕首,确实是他刻意送给阮秋,因为看到这种蜜色的第一眼,就让他想起主世界时候阮秋的武器,也是很多蜜金色的断刃,进可取敌人性命,退可保护队友安全。   顾芒自觉自己的性格可以算得上随和肆意,没那么多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乱七八糟标准。   可这并不代表他受得了诸如此类的,轻视自己的行为。   在主世界,顾芒最看不得的,就是队友流血。   这也是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时,即便和阮秋是宿敌,也不会落井下石的原因。   阮秋说完那句话,心里就浮起来飘着,他又惹殿下不高兴了,可他这次不后悔。   这就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想告诉殿下。   阮秋鼓足勇气道“殿下...”   “好了,”顾芒打断他,微垂眼睫,把玩着这把酷似主世界阮秋的武器,“在你认清自己的错误以前,这把匕首我帮你保管。”   谁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又做出什么极端举动。   “殿下!”阮秋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像破了的鼓风机往外散冷气,微蹙的眉心下是黑漆漆失神的眸子,“殿下,我说错了什么吗?您,您可以罚我...不要...”   不要您送我的东西拿回去。   “你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吗?”顾芒的声音很凉,是阮秋没有听过的凉,   “你如果认为你这种,可以任由别的什么东西来伤害你让你受伤让你流血让你死去的行为没有错的话,你就把这把禁匕拿回去。”   顾芒微微弓腰,手握剑柄,鎏金的剑尖指着地板,他盯着阮秋失焦的双眼,“它就在我手里,拿回去。”   噗通,噗通。   阮秋的心脏以他从没感受过的幅度,跳的越来越重,一种热意从心底往上流,到眼眶,到大脑。   某种情绪拉扯着他敏感的灵魂,阮秋有点失控了。   顾芒和阮秋对视半晌,见阮秋没动,刚打算坐回去,忽地手背一暖——   阮秋两手手心相扣,紧紧握住了顾芒握住剑柄的手。   他就这样坚定的握住,手心炽热,热地几乎烫到了顾芒。   然后,用滚烫的手心,攥着这只握住剑柄的手,缓慢而坚定的移动,直到剑尖都被调转方向,指着他自己的下颌。   他近乎虔诚地把下颌对准了剑尖。   “疯子...”顾芒低声呵斥,额角溢出冷汗。   他用力像把匕首拿回来,可稍一移到,那剑尖直接从喉结抵到了阮秋下唇。   “殿下...”阮秋就这样跪在顾芒脚下。   他仰着下巴,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在刀刃最尖部,舌尖溢出鲜红的血珠。   “您说错了,”   阮秋的舌头把血珠卷回唇边,轻轻吮去,近乎虔诚地低喃:   “并不是‘任何东西’都能伤害我,让我受伤,流血,死亡的,”   “只有您。”   “只有您...”   他握紧那把剑柄,身子前倾,脑海滚烫发热到疯狂的地步,没有生病却烧的迷糊起来,开始想借由着顾芒手为自己颈部雕刻一朵花,就雕殿下最爱的野玫瑰,一定很漂亮...   “当啷——”顾芒指尖颤抖,把那把高贵的皇家禁匕弃如敝履般甩到地上。   他脸色微白,握紧酒杯又灌下一口。   疯了。   全疯了,乱套了。   他脑海中只剩下这几个大字,却不是在说阮秋。   他在说自己。   顾芒跌坐在座位上,又抓起一杯酒灌进喉咙,顷刻间,透亮的祖母绿眼眸就覆上薄雾。   一时慌乱,忘了这具身体不胜酒力,跟主世界的自己根本比不了。   可他还在一杯又一杯的喝。   企图有麻痹的醉意掩盖刚才,那一瞬的,狂跳的心。   没有丝毫的反感,有的竟只是,深深把他按进怀里紧紧抱住揉进骨血的...   阮秋捡起一边的禁匕,小心擦拭,收进鞘内,然后又温顺地跪在顾芒身侧,好像刚才那个疯狂的人不是他一般。   就在此时,一众亚雌鱼贯而入,庆祝宴席的歌舞时间到了。   顾芒拍了拍自己醉的薄红的脸,打起一万个精神来看这些歌舞。   主世界时候组织里的人都笑话他,说他是宇宙第一无敌直男,看到美女脸红的像猴屁股,说久了,他也自然而然以为自己喜欢女生。   顾芒看地极为认真,那几个亚雌都是荒星本地的,一个个长的有些异域风情,虽是性别为男,但画完妆很像以前顾芒见到的异族美女。   重点是一个个穿得很暴.露,摇胯扭腰,一个个好不风骚,都盼着皇子能看上自己。   搁在平时顾芒万万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但此时他看地极为专注,没注意到一旁阮秋的神色。   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因为这个该死的世界竟然连个女人也没有,自己才会被阮秋这种不讲道理的漂亮家伙弄得心脏乱跳。   一定,一定得是这样啊!!   阮秋那个家伙,主世界自己最烦的超级讨厌鬼,怎么可能...   系统小声问:宿主,我这里有心动值,阮秋先生和您的都有,您要不要查查...   顾芒反射性震惊地逃避:不要!   系统:哦...   顾芒像不敢看成绩的考砸生,又犹豫:要不,要不你查查?帮我...看一眼?   系统很老实:除非宿主自己看,不然我们系统是没有查看权限的。   顾芒:...   他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猝不及防听到一旁凉飕飕的声音。   “殿下...喜欢看这些?”   阮秋沉默,用精神力细细地探查这一切。   想起自己刚来到殿下寝宫时也是这样,殿下很喜欢这些漂亮的亚雌穿这些暴.露的服饰。   “当然喜欢!”   顾芒又灌了口酒,冷笑道:“本皇子最爱看的就是这些!”   底下亚雌们听了更打激素似的,扭成蛇精。   顾芒目不转睛地看着,脑子里只有阮秋的脸,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发起了呆,但在外人眼里,显然就是看入迷都离不开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阮秋的气息去而复返。   歌舞表演中途结束,好像被后台叫停了,亚雌不甘心地朝顾芒抛了几个媚眼,悻悻离去。   音乐也停了,顾芒恍然回神。   有人赤脚从更衣室走来。   白嫩的脚心不过几步路就踩地脚底粉红,青涩柔韧的白净身体被诱惑红色舞纱裹住,轻纱布料的从这头缠到那头,隐隐约约把所有该看的地方不该看的地方都看地朦朦胧胧。   随着脚步声带着金色的脆铃“叮叮”声。   顾芒好像冻住了,一动不动,也没有扭头去看。   他却浑不在意,主动跨坐在顾芒膝间,青葱的玉指捧起顾芒的下巴。   “殿下...”   带着委屈的音阶黏黏糊糊的,撒娇似的带着醋意。   “今天,赢得明明是我,该享有您的,”   阮秋抵着顾芒的额头轻喃:   “也该是我呀...”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明天入v,在此打个广告哈~   惊,无人营帐中,阮秋身着舞纱却对顾芒做了这种事!   大战在即,营中众多军雌需要“抚慰指导”,顾芒的选择是?   阮秋罪臣之子身份即将揭露,万夫所指之际顾芒决定...   震惊,阮秋眼盲即将医治,睁开眼的第一件事竟然是!   举国哗然!回到主世界后阮秋不记得一切,顾芒伤心欲绝,激动下竟做出——   嘿嘿,广告打的尬了点,总而言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这个世界也快完结啦,大家也发现啦,这个世界的阮秋其实没怎么被抹布,主要是作者放不开手脚,下个世界就...嘿嘿嘿(你懂得)   不过需要告诉大家的是,抹布是一种表达xp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是过程不是结果,每个世界都是铁打的he和甜甜甜   非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小情侣做梦玩了一些花式play,所以大家不要有负担   对了,小天使们可以在之后的评论区点梗,第三个世界前我会放出几个脑洞,到时候大家一起聊出选哪个呀~~   (第二个世界说个小点吧,受是只魅魔,小腹有漂亮的淫~纹,又娇又媚超可爱) 第21章 诱|惑   阮秋跨坐在顾芒的膝盖上, 腰脊挺得笔直,眼角指尖都带着钩子似的,像只跌进凡尘的妖精, 白皙的皮肤与红纱纠缠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踩得红红的脚尖也不老实, 勾着顾芒的小腿滑上滑下。   “殿下, 您喜欢他们刚才跳的舞吗?”   顾芒哪里还有心思再回答阮秋的问题, 印象里最常见的阮秋时常一身黑色的收腰军服,干净利落,外出出任务打boss还是敌人都是一枪一个小朋友, 哪里见过这种样子的阮秋...   而现实就是如此魔幻,那样的阮秋, 现在就在这里,在他眼前, 隔着一层轻纱般薄的布料坐在他膝盖上。   “你...”他一开口, 被阮秋一根手指抵住嘴唇,触感柔软。   “他们扭得很好看吗?您很喜欢?”   他轻声问着, 手心从顾芒的下颌滑到滚动的喉结最后抵在胸膛, 就这样撑起身子, 柔韧的细腰跟着轻晃起来,夹杂着身后“叮当”的金铃声。   酒精麻痹了顾芒一部分大脑, 他怔怔地看着那截嫩腰有如活了的水蛇一般来回轻曳,带着层叠的薄纱离他越来越近, 灵活生姿, 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然没你好看。   美太多了, 比那些群魔乱舞的亚雌...好看太多了。   不对不对, 不对劲,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芒喘了口气,深深闭了一下眼睛,亡羊补牢般想挥发一下积攒的酒气和醉意,伸手握住阮秋抵在自己前胸的手想要移开,却反手就被阮秋抓进手里,同时左右分开。   然后放在那截腰上。   从旁人角度看,就好像顾芒非要抓着人家的腰不让他走似的。   “是这样的吗?殿下?”   蚀骨的低音附在耳边,顾芒的大脑一片空白,触手的感觉又嫩又滑,带着薄纱的糙砾感,让人无端产生要把它们撕扯开的冲动,从一开始是被迫握住到后来主动握住,越收越紧。   “唔...”   阮秋滑落在顾芒怀里,本来素白的脸一圈圈漾起红晕,声音痴痴地发甜:“殿下握地这么重,是不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殿下跳舞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顾芒失措的心跳。   阮秋的手指无师自通弹钢琴般一点点跳到顾芒的衣襟,明明看不见,却比看得见的人还要灵敏数倍,灵活交错着,不一会把扣子开了个遍,低头顺利地舔吻顾芒的喉结:   “只要...您不许看别人......”   顾芒只觉得心脏都随着这句话“嘭”了一下。   可恶,他怎么不知道阮秋的手段这么高超!   知道这样不对,可无论如何,手里却又该死的积蓄不起推拒的力量。   顾芒刻意忽略掉喉结处的黏腻,伸手去拿酒杯灌点酒,想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下一秒,酒杯就被阮秋轻而易举地夺过来。   “殿下喜欢喝酒?”   顾芒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紧接着,随着“波”一声,红酒盖子被打开,沁人的酒香把整间屋子熏得微醺。   他们都醉了。   酒瓶口抵在阮秋的锁骨,来不及说不,瓶身已然微微倾斜,浑浊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一般,自上而下把妖精淋了个透。   阮秋舔舐着唇角,笑道:“殿下快来尝尝。”   顾芒喉咙干涩,鬼使神差般地道:   “怎么尝?”   阮秋的呼吸越来越沉,猫儿似的凑上前,和顾芒鼻尖抵着鼻尖,痴痴地呼吸着顾芒呼出的气息,轻吻顾芒的下巴。   “从哪里先开始尝都可以...”   阮秋说着,手从顾芒身上拿下来,转而开始灵活地剥起自己的轻纱。   顾芒脑子蒙了一下,卡在阮秋彻底褪去之前一把抓住了阮秋的手腕。   “别!”   他难得清醒片刻,通红的脸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阮秋这堪称大胆的行为,但还好,没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不行...不能这样。”   “为什么?”阮秋舔去自己唇角溅上的酒液,像是完全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诱人,嫩藕样的胳膊环着顾芒的脖子轻轻吐气:“为什么?殿下?您不是喜欢吗?”   顾芒脑海警铃阵阵,眼见阮秋就要吻住他的唇了,连忙一把抓住阮秋肩膀。   殊不知抓的太急,情急下手腕不轻不重地磕在了阮秋伸出虫翼处的后脊。   虫翼附近的后脊部位微微凸起,再加上恰好是断翅那边,还带着顾芒亲自送给阮秋的那个金色的铃铛,一声“叮铃”响,顾芒一惊,顿住了。   那个不大不小的磕碰好像触发了阮秋什么机关,他脱力地落在顾芒怀里,肉眼可见的薄红竟从那处开始有如彼岸花一般蔓延,转而似的裸在外的肤色都晕上胭脂样的红蜜色。   空气中的酒香夹杂起一丝摸不透的甜味,腻地人喉咙间止不住地发渴,顾芒在铺面涌来的香甜气味里微微失神,蓦地想起前几天阮秋说自己的发|情期快到了。   不,不会吧...   可触手的触感已经开始升温,顾芒心里一阵不详的预感,把埋在自己怀里的人捞起来,轻轻抚上阮秋黑茸茸的头发,随即更是不安,这短短一会儿的空,阮秋的头发竟然已经被汗湿透了。   “阮秋,”顾芒也顾不得避嫌了,焦急地低声唤着,生怕自己养了这么些时日的小孩出什么事,“阮秋?”   顾芒怎么叫,怀里的人就是没反应,他心一横,一手捧着阮秋的脸抬起来,怀里的人轻咽一声,像是不想被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却无力地由着那只手,整张脸都袒露在顾芒的目光下。   长而卷曲的睫毛上全都是湿湿的汗,像哭了,额角的汗也沁水往下流,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鼻尖都躺着细密的汗珠,他微微张着唇,无声地像汲取氧气的鱼,贪婪地呼吸着顾芒的味道,瞳孔涣散,一副快要被融化掉的样子。   顾芒捧着这样一张脸,喉结发紧,生怕自己手指一动就把他碰坏了...   “雄主...”极致低泣的哑音,阮秋喉结不住滚动,舔蜂蜜似的舔顾芒的汗,是不是把自己脸上的汗也蹭到顾芒脸上,贪婪地呼吸着顾芒呼出的空气。   他终于唤出了只在深夜,只在无人时的可望不可即的低鸣。   声音到极致夹杂了哽咽似的低泣,“雄主,标记...标记...”   “求您...标记我吧。”   顾芒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   他已经没空去在意称谓的变化,主世界向来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顾大搜查官,在此时也像个手足无措的,刚刚青春期懵懂的少年。   顾芒忽地想起好像有一次也是这样,阮秋祈求自己标记他,可那时候的阮秋也像现在一样吗?   那时的阮秋,浑身怕地发抖,眼里的绝望让他不忍,像是为了博取自己的怜悯而做出的那种举动,而现在的,现在的阮秋...   似乎和那时已经天差地别了。   没有多余的空给他再思考,怀里的热度还在不断攀上,阮秋浑身是汗,几乎脱水,像一只本来饱满又慢慢漏气的气球,可怜的样子看地让顾芒觉得自己不能不管他。   像,像上次那样,在后脊那里咬一口就可以了吧?   顾芒想着,把往他身上乱蹭的阮秋抱紧怀里固定,颈后的虫腺已经溢成深红,不同于上次见到的粉色,全身的虫纹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烫发亮,刚才的红酒液不知道有多少蹭到了身上,衣服湿了一般。   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顾芒出神地看着那块不大不小的深红的腺体,忽然感觉有点像主世界的草莓味棒棒糖,它是甜的吗?   他想着,就这样舔了一口。   果然是甜的,和阮秋的信息素味道一样甜。   顾芒失神地想着,却感受到肩膀一痛,低头一瞧,阮秋眼睛湿润成亮晶晶的样子,在咬着他的肩膀发抖,嘴里呜呜地泄出些声音。   “不许哭...”顾芒低声警告,牙尖又磨过草莓味棒棒糖,思考在哪里下口。   阮秋浑身激灵着,明显颤抖幅度更大了,眼泪将落未落,无比可怜的样子。   顾芒嘴巴从阮秋后颈离开,比起那个,阮秋的眼睛更重要,他严肃道:“不许哭,再哭就不咬了。”   “不哭......”阮秋勉强松开咬在顾芒肩膀的牙,涎水控制不住地沿着嘴角往下流,红彤彤的脸颊无力地靠在顾芒肩头,眼尾早已晕染是一大片红,他哽咽着喃喃,“不哭,不哭了......”   顾芒点点头,低头一口咬在阮秋的虫腺,不知是不是错觉,嘴里的甜味更浓了。   阮秋微微张着唇,瞳孔涣散地不行,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身后虫翼上的金铃铛因为颤抖而不停地叮铃响。   眼泪根本兜不住,大颗大颗溢出来往下落。   顾芒把没骨头似的人托住,拿出纸巾擦去阮秋的眼泪,等到阮秋缓过来了,才拿起药膏重新换了遍药。   阮秋从始至终一直在抖,铃铛就跟着一直在响。   顾芒也回过神来,脸发烫,他摁住阮秋断翅上的铃铛,小声:“别让它响了。”   外面要是有人听到了,多不好。   阮秋声音带着慵懒般的哑,低低的,柔柔的:“...不好听吗?这是殿下送我的呀。”   “况且,”阮秋趴在顾芒耳边,“以后您标记我的时候它就响,它多听话,您不该夸夸它吗?”   他扬起妖精似的脸蛋,未退的红晕还残留着,水渍还没干涸。   很可爱。   顾芒脑子也打了结,就这样低头和阮秋对视。   不知谁先主动,两颗脑凑地越来越近,阮秋微微偏头,想要吻自己的神祇,就在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的距离时,猛地被顾芒的手捂住了。   阮秋被捂住嘴巴,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心脏像落了水,他几乎就想不顾地一切地喊出来——   您已经被我偷偷吻过很多次了,很多很多遍次了,我无数次把您在无人的夜晚中吻地嘴巴都肿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意这一次?   可他不敢。   或许是那双失神又失焦的眸子太难过,太伤心,顾芒缓缓放下手,麻痹的酒精后知后觉地起了作用,他微醺地偏头吻住那张水红的唇。   像想象中一样的甜,一样的软,带着比红酒更醉人的蜜意。   阮秋呆愣了足足有半晌。   紧接着,他抱住顾芒,疯狂地回吻起来,唇齿交错不至于浅尝辄止,他失控地勾着顾芒的舌头,汲取残存的香甜的酒液和足以把他淹没的s级信息素,吻地越来越深——   顾芒喘息着推开阮秋。   脑海是真的空白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宿敌吻在一起了!!??   这算什么?   要是回了主世界,他要怎么跟组织交代,怎么跟阮秋这家伙交代??   顾芒简直快要炸开,想要推开阮秋,可没能推地动。   低头一看,没想到刚才一番纠缠,阮秋身上舞服的轻纱早已和他不清不白地缠在一起了!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把缠绕在一起的轻纱质地丝带一根根解开,不再看那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手腕传来一股莫大的拉力。   “雄...皇子殿下,”阮秋顾不得浑身无力,慌乱中捉住顾芒的手腕,“殿下,您,您生气了?”   顾芒沉默,没有正面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低声道:“你先去洗个澡,把身上洗一洗...然后早些休息。”   他现在脑子很乱,需要自己捋顺一下。   身后半晌没传来声音,阮秋忍住心里的情绪,强颜欢笑道:“好,那,那您一定要早点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去浴室。   顾芒揉着眉心,心里乱极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营寨门口,想出去转转透口气,没料到一群军雌正聚堆坐在不远处——   “哎塔修斯,你听力好,你快听听啊,发展到哪一步了?”   “对啊对啊,怎么刚才开始就没动静了?”   “这雌虫的手段果然高潮,明天我就要求朝他学两招去!”   塔修斯声音很是气恼:“我今天刚输给那雌虫,你们还拉我过来听墙角,你们还是虫吗?有良心吗?”   “害,那么小气干嘛——窝草!”   几个军雌见顾芒出现在了门口,齐刷刷颤抖着跪下,连连磕头道:“皇子殿下恕罪!!”   自以为很隐蔽的顾芒:...   更头疼了。   “每天不是要去攻打雪兽吗?一个两个不去好好备战,在这窝着干什么呢都?”   塔修斯忍不住把头一抬,拍打着胸口道:“殿下,这荒星上大部分危险物种都被我们清缴完毕了,不用担忧,咱们每天吃的都是雪兽肉,怕雪兽那些家伙干什么,明天的战役小菜一碟...”   旁边跟他并排跪着的军雌给了他一下子。   塔修斯这个人就是脑子不太好用,懂了同伴意思后大窘,连忙又急忙跪下。   顾芒看着他们这幅样子,蓦地想起自己刚进入组织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道:“好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战役吧,不要掉以轻心。”   几只军雌欣喜若狂,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原谅,连忙告谢回去了。   顾芒靠在营寨门口,呼吸着荒星上凛冽的寒风,远处各个营寨火把中的火光倒影在他眼中。   刚进入组织的时候,再回想起来已经很远了。   那时候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上司就是阮秋,第一天见面就很是狂妄,非是不服从阮秋的命令,最后被阮秋木着脸打了头破血流,之后也不见老实,反而和阮秋处处作对,身手有所长进,能进组织前十,也能和阮秋较量几招了,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阮秋赢。   顾芒静静地靠在这一会,寒风吹散一部分脸颊的酒气,突然想抽烟了。   抽烟还是阮秋教他的,起因是阮秋某次抽烟,顾芒不会,被阮秋嘲笑,之后非要上赶着学,最后抽的比阮秋还好了。   阮秋有精神洁癖,最不喜欢和人接触,手碰到别的组织队员的手都要干呕半天,要是回到主世界,阮秋知道了和自己的这点屁事儿,知道他跟自己亲了一口...   顾芒自嘲地笑了笑,八成自己得被他打断腿吧。   系统轻轻:宿主,阮秋先生不会记得梦境小世界的事。   顾芒看着远处的雪山,“嗯”了一声。   我知道。   也是因为他知道,他才更不能在小世界和他在一起,那成什么了,自以为和他是恋人了,结果到主世界人家把他忘地一干二净,人一问“早上好顾芒”他来句“亲爱的早上好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哦”,哈,笑死人了,不得被当做神经病。   何况他和阮秋在主世界的关系甚至连说早上好都够不上。   系统犹豫道:“也不一定吧,阮秋先生的梦境小世界只有您能进来,他对您也可能也不是您想的那样...”   顾芒摇头道:“不是的,那个只是因为他跟我打架时间长罢了。”   系统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顾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没松完就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这件事本就不该有犹豫,可笑自己在这儿还苦思冥想半天。   他转身回了营寨,阮秋也正穿好了衣服,嗯,是正常的衣服。   阮秋穿着规矩的裹身黑色劲服,因为穿得急了些,胸口的扣子都扣错了一个。眉宇很是慌忙,他察觉到顾芒不见了刚准备去找,顾芒刚一踏进去,他就迎了上来。   “殿下...”阮秋拉着顾芒的衣摆,明明很焦急但还是强摁下情绪温声问:“您去哪了?”   顾芒无声后退了一步,无视阮秋僵了一瞬的身子,道:“已经很晚了,快到宵禁了...”   他还没说完,阮秋就接话道:“对,您说的对,宵禁快到了,”   阮秋自言自语似的开始解开扣子:“宵禁快到了,快睡觉了,殿下,我们——”   “你回你的营寨睡。”顾芒说。   阮秋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或者我去军舰睡。”顾芒又说。   阮秋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殿下,您说什么呢,明明昨天我还在您这里留宿...”   “我去军舰睡。”顾芒过去拿衣服,刚抓住睡衣的一个角,就被阮秋猛地从背后抱住了。   “放开。”   阮秋哽咽着摇头,他不停地摇头,带着顾芒最受不了的那种低泣的小奶音:“您,您不要这样好不好?”   顾芒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我告诉过你什么?”   阮秋愣了一下,忙揉了揉眼睛上覆盖着的纱布:“不,不许哭,我不哭,殿下,我不哭。”   他见顾芒沉默的样子,像想起什么,又忙去一旁翻找治疗眼睛的药膏和纱布,又忙回来,小心翼翼道:“殿下,该换药了。”   顾芒说:“今天已经换过一次了。”   阮秋摇摇头,声音带着祈求:“殿下,刚才洗澡时候眼睛进水了,不舒服,要换药。”   “自己换。”   “殿下,我,我很笨,我不会...”   顾芒简直想要戳穿他了,他想质问他明明给自己脱衣服解扣子那么熟练,怎么自己上药就不会。   他这幅小心讨好的样子实在太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顾芒硬了硬心,剪不断理还乱,这还是主世界时候阮秋某次出任务时讽刺他的。   “自己不会换,那这辈子就别换了。”   顾芒甩下一句话,拿着自己的睡衣转身离去。   阮秋怔楞在原地。   殿下,殿下从未对自己说过这种话...   从未有过的莫大的恐慌霎时把他淹没。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殿下!”他踉跄着跑上去,这回是真的想哭了,他又怕惹顾芒更生气,又怕顾芒真的走了,捏住顾芒衣角的动作都很轻很轻。   “殿下,您真的生气了?”阮秋怕地嘴唇都在抖,心下茫然,“为什么,为什么?是,是因为我非要您标记?还是舞跳的不好看了?是,是因为我吻您吗?”   顾芒给他的依然只有背影。   阮秋终于低泣出声了,他艰难含着泪珠不让它从眼眶里掉,声音细又哑:“殿下,我哪里错了,您告诉我好不好,我都会改掉的,您不要不说话...”   顾芒眼眶也红了。   要他说话,他又能说什么呢,他要告诉阮秋这个世界只是个梦,我跟你主世界的关系压根没这么好?   “殿下...您,您生气就打我吧,”阮秋情急之下竟是什么都往外说,“我很禁打的,你拿什么打我都可以,您——”   “闭嘴!”   毕竟是养了这么久的小猫,顾芒听着这话心都在滴血,阮秋在这个世界的过去有多惨只有他知道。   顾芒深深皱起眉:“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甘下贱的样子,我不喜欢,看不顺眼,懂了吗?”   说完,他不给自己再心软反悔的机会,抱着怀里换洗的衣服出了营寨。顾芒心里想着自己这个营寨条件好一些,阮秋在这里也能休息更好,自己可以去军舰去住一晚。   “殿下!”   阮秋赤脚追到营寨门口:“那,那明天呢...”   “您明天,出征时,还...还允许我陪在您身边吗?”   顾芒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回头。   “随便你,你在比赛里赢了,这是你的权力。”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秋茫茫然站在原地,满脑子回想着顾芒刚才的话。   皇子殿下...讨厌他。   可思来想去,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一定是那个吻。   一定是因为那个吻,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吻而发生转折的。   是啊,自己本是个贱奴,肮脏又低贱,只凭借皇子殿下的几分怜惜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今日,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能和高贵的殿下接吻呢。   殿下一定觉得脏了,恶心了,和他接吻和在殿下眼里大抵和猪羊马牛接吻没区别,要是自己去试着换位想也会感到无比的恶心。   阮秋木然地站起来,蹲坐在殿下空荡荡的床边。   没关系的,皇子殿下既然不喜欢和他亲近了,他保持距离就可以了,没关系的,自己本来也就是殿下的一个玩意儿而已,是之前太过贪心了,以至于忘了本分。   而现在,自己又像个卑劣的小偷,鸠占鹊巢地霸占了殿下的营寨。   他要是殿下,也不会喜欢这样不知本分没有分寸的贱奴。   他要做的是尽自己能做的一切,给殿下效命。   本该如此的。   被光救赎,怎么能狼心狗肺地反过来想去玷污光呢。   本理应用自己卑贱的灵魂,勉强值得一用的身手,报答殿下,就可以了。   只可惜刚才不该洗澡的。   殿下的味道,再也接触不到的味道,就这样白白洗掉了......   顾芒在军舰里的一晚都在想着阮秋的事儿,一会儿是主世界的阮秋,一会儿是这个世界的阮秋,初见时那个浑身是伤的阮秋,发情期的阮秋,向他求欢的阮秋,最后是哽咽着让他留下的阮秋。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全然忘记了自己最爱的军事和武器,一回忆,脑海里只有这一个人。   他应该得警示自己不要陷进去太深,不然出了这个世界,和主世界阮秋对立时,他可能会哭地很惨...   一觉睡得太沉,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天边的残阳把荒星世界的一角染得血红。   顾芒心里骤惊,一股非常非常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草草穿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门,却见顾沿正在指挥台上把玩手里的光脑。   “怎么回事。”   顾沿抬起头,挑眉道:“醒了?昨天你来军舰时候是不是喝了一瓶水。”   顾芒皱眉,自己昨天回来时确实渴的不行,又懒得开灯,瞧见桌面上有瓶没开封的水自然而然就喝了。   “喝了,怎么了。”   顾沿翻了个白眼,不知是醋还是怎么:“你还是真是个好哥哥啊,连我有失眠症这件事也不知道,我每天要靠这些掺了催眠剂的水入眠,普通人喝了,一觉睡到第二天都不新鲜。”   顾芒问:“他去哪了?”   顾沿嘴里一噎,没好气儿地指了指外边:“去吧去吧,找你那小情儿去吧,你最好祈祷他别被雪兽吃了。”   顾芒呼吸微窒,难以置信地往窗外望去,可军舰太高,足足有十层楼的高度,下面黑黑的红红的混在一起,根本瞧不清楚。   无端让顾芒想起昨晚的阮秋,黑色的头发,红色的轻纱,红色的脸颊,红色的酒液,像血。   他近乎跌撞着跑下楼梯,一旁几名看管军舰的侍卫连忙道:“皇子殿下请您小心。”   顾芒还喘着粗气,脚终于踩上坚实的土地,荒星的土地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贫瘠,极昼的日光炙烤着大抵,眼见黄昏,如血灿阳一寸寸把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壤染上刺目的红。   而眼前的死伤惨重的军雌,更是让人肝肠寸断。   “今早的雪兽和预料中的不太一样,”顾沿也走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幕,声音很低,“雪兽是变异种,部队历年史料里从未见过,而且不止一只,这些雪兽高度一米五左右,嘴里有死鱼腥味,”   “而那死鱼的品种,是原本荒星已探测物种中最强的,”   “轻伤546人,重伤103人,死亡57人,是荒星出征以来最惨烈的一次...”   顾沿说着,眼睛从面前这幅炼狱般的景象扫过,他见怪不怪,比这还惨烈的战役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过,他仍打算说着,目光落到顾芒的脸上,不再说了。   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还是头次看到顾芒这种表情。   “所以,他呢?”   顾沿怔了怔:“他?他在战役里表现很出色...”   或许不应该叫出色,作为一只新入营第一次正式作战的军雌,那样浴血奋战,生死置之度外的表现,应该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身为主将军的顾沿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比他强。   “我问的是,他在哪??”   顾沿看着顾芒红了眼,哑然:“后营。”   顾芒拔腿就向后营跑去。   一路上,以篝火为圆心,三三两两的军雌凑在一起,倚靠在营寨附近,他们无不身受重伤,不少伤的严重,血流不止,只拿着地上的雪不断往伤口摁起到止血的作用。   这些军雌脸上的神色与昨天斗志昂扬的神态截然不同,满是恐慌,瞳孔里没有生的意志,似乎经历巨大的惊吓。   那就是变异雪兽物种,也是原世界战斗力最强的怪物,顾芒早该知道的。   那些军雌们见是顾芒,一个个即便上一秒无比虚弱,下一秒也会双膝跪地深叩额头,以示虫族雌虫对皇室雄虫的最高敬意。   顾芒心里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割过。   他不禁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呼吸间凛冽的寒风,抬眸时如血的残阳,战斗时悲惨的军队。   一切都无比真实。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又或者,他本来是梦,却又会有着属于“梦”的国度里最真实的生灵?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   有人撕扯着喉咙近乎爬一样扛着一个人走过来。   说是扛着一个人,被扛着的那人已经不再完整,腿只剩下一条,哀戚地喉咙里不断咕哝出悲惨的哀吟,似乎痛到极致,不断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喊着:   “卡洛,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太疼了...”   “坚持一下弗兰德!”被叫做卡洛的军雌情况也不怎么样,他掉了一只耳朵,脑袋上裹着的纱布像木乃伊。   卡洛肩扛着弗兰德一直道:“再坚持一下,弗兰德,我已经见到皇子殿下了!”   “皇子...殿下...”   顾芒眼睁睁看着卡洛“噗通”一声跪到在自己面前,浑浊的双眼仰视着顾芒,泪从眼睛滑落又结成冰:“皇子殿下,他,他叫弗兰德,他快死了,”   卡洛喉咙沙哑又难听,象征着他只是一只不算强的a级军雌,哑声道:“皇子殿下,我知道出身高贵,可他,我以虫神起誓,他一辈子从出生起就一直为虫族效劳着,他一辈子都奔波在苦寒的荒星,他,他一辈子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请您,求您...”   给他最后一刻的安息吧。   卡洛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这个要求对于雄虫,尤其是一名皇室雄虫而言太过冒犯而无力。   “大胆,你们两人要被处以死罪——”   顾芒挥手制止一边的侍卫。   他蹲下|身,一双透彻有如宝石般的祖母绿眼睛静静看着两只军雌,胸前衣襟下的金色十字架代表着他皇室的身份。   “啊,啊......皇子殿下...”断了一只腿的弗兰德泪眼纵横,冻得发紫的唇颤抖着,断掉的那条腿上血已经被冻住了。   他也只是一只最普通的军雌,已经苟延残喘,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我,我有为虫族...做出贡献吗?”   他绝望地问着,这句话在所有人看来答案都是否定的,他只是最普通的一只军雌,一个不起眼的螺丝钉,最普通的一滴水,无声的来无声的去,一旦面对强大的敌人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他死得毫无意义。   弗兰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僵硬的手微微滑落之时——   “啪”一声,顾芒紧紧握住他被冻到皲裂的手。   “你们死去的每一个灵魂,都为虫族的无上荣光加冕一分,”顾芒一字一顿道,“放心地去死吧,你的意义无价。”   弗兰德笑了,他在生命最后一刻面带笑容而死。   顾芒站起来,低声道:“把你的同伴好好埋葬吧。”   卡洛忍住哭腔嘶吼道:“是!”   顾芒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都说有泪不轻弹,周围的军雌看到这一幕心中无不动容,看向顾芒的眼神更加儒慕和敬仰。   这就是他们的皇子殿下,他们所效忠之人。   顾沿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复杂地看着顾芒背影。   他的皇兄,真的不太一样了。   顾芒沿着这条街一路走过,来到后街却没有见到有多少人,回头看大部分面孔也已经见过,他紧蹙眉头左右寻找,营寨附近都分布着医务点,负责分发药剂和医疗物品,大多军雌也在其附近,可是都没在这些地方见到阮秋。   情急下顾芒没意识到自己身后已是一身冷汗,他想到了系统,连忙和系统定位,但是因为范围太大,只能在一处附近细查。   终于在一处极为偏僻隐忍的角落里找到了阮秋。   相比于别的军雌有了自己的伙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阮秋在这里并没有认识太多人,只是一个人倚在那。   见到阮秋在这,顾芒那颗悬在一线的心,蓦地就落地了。   可他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绷带,没有药品。   此刻他忍不住庆幸的想,阮秋没有受伤吗?   也是,他这么强,怎么会受伤呢。   顾芒忙抬步过去。   阮秋靠在那儿,像睡着似的,闭着眼睛,脸冻得很白,显得都有些微微发紫,衬的那张小脸愈发地和战斗力不符的脆弱。   他穿得衣服太黑了,顾芒看不清上面的伤口和血,或者他宁愿相信没有。   “...阮秋?”   顾芒矮下身,靠近了些,说出话时带着透明薄雾的哈气。   “阮秋?”   越靠近,才越发现阮秋的衣服是传统战服,和别的军雌身着的黑色战服款式一样,颜色却不太相同。   顾芒皱起眉,定睛看去——   那上面,从肩膀的军章到开口的衣襟,一直向下,到手臂,到腰间,再到裤子。   颜色全部不同,上面黏着阮秋满满的,干涸后的血。   顾芒瞳孔骤缩,颤抖着把虚弱到没有动静的阮秋从墙角轻轻揽过来,怀里的人很冷,很凉,明天昨天还是温的,热的,烫的,但就不是冷的。   随着他这一举动,阮秋也如野兽般警惕地睁开眼,眼前依然一片黑,但扑鼻的味道如此熟悉,熟悉到让他瞳孔涣散了一瞬。   可反应过来,他已经本能地浑身猛地一颤,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连连后缩,顾芒能清晰地看到阮秋身上的伤口因为这一举动拉扯开,涌出更多渗进衣服的血。   顾芒的指甲几乎扎进手心:“阮秋!”   “殿下,”阮秋宛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拉开距离,单膝跪地,保持着一个十成十下属对待上级的姿势,经过昨天的教训和复盘,他不敢再逾矩分毫。   阮秋撑着身子哑声道,“殿下,您来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打算好要为殿下贡献自己的力量,却为什么还是要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殿下面前,明明,明明已经找到自以为隐蔽的地方了,以为这样就可以逃掉殿下看废物的目光,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啊,只能怪自己没出息,看不到殿下进军时的人影,就心神打乱,面对那只雪兽也没能发挥出平时万分之一的力气。   没用,真没用。   “属下...办事不力,今天没能杀死那只雪兽...请殿下责罚。”   顾芒僵硬在原地,手心似乎还残存着阮秋冰冷的体温的余温。   作者有话说:   下章阮秋就可以恢复眼睛啦~   -感谢在2023-08-13 11:12:53~2023-08-13 23:5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下子白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舔舐   顾芒感觉自己胸腔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来, 他哑声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责罚你?”   明明道歉的,没有按时来的,是我。   回应他的只是阮秋的沉默, 和在寒风中深深埋下的头,摇摇欲坠的跪立姿势。   即便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他也不想用自己的眼睛面对殿下失望的目光。   顾芒走上前, 一步一步前进, 阮秋就跪在地上一点点后退,颤抖的发丝昭示着不安,直到最后递到墙角, 没有地方后退。   “殿下...”阮秋压抑着情绪,却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   心理上他渴望着顾芒的任何接触和抚摸, 理智却在用尖利的咆哮声警告自己后退。   顾芒眼眶发涩。   这是第一次,顾芒印象中的第一次, 阮秋会抗拒他的接近。   他真是个混蛋, 他都做了什么呢,只凭借自己心里那些可笑的别扭情绪, 和对梦境小世界的偏见, 把这样一个本来是全身心依赖着他的人推得那样远, 和亲自往阮秋心上捅了一刀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阮秋,又和第一次见到时候那个脆弱无助的样子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加瑟缩更加不安,伤口更重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意义又是什么?   他来到这里, 全是为了阮秋啊。   他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什么把他带回家, 为什么来到这个条件艰苦的军营, 为什么,为什么...全部的,所有的意义,都是为了阮秋。   “...都伤到哪了?”良久,顾芒嗓音干涩道。   阮秋只一直把头低地很低,血染的发丝冻到结冰之后显得很僵硬,声音沙哑道:“没什么,都是小伤,很快会好的。”   “伤到哪里了?”   气氛僵持着,像有一把无形的弓一点点扯开,拉到满弦。   “...后背的上半部分,右腿,还有,手臂。”   顾芒矮下身,蹲在阮秋面前,他捉住阮秋手腕的一刻,本来像死尸般静默不动的阮秋突然像冻鱼化开一般弹动了一下,以一种顾芒看都看不清的速度猛地把手缩回去了。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远处有士兵治疗伤病痛苦的哀嚎,更远处有野兽的嘶吼,回荡在冰冷的军营。   顾芒低下头,手心霎时染上一滩凝固的血。   阮秋似乎嗅到了气味,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精致漂亮的脸蛋更加惨白。   “殿下,殿下,抱歉...”他声音哽着,快要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整个人终于动了起来,颤抖着手用袖子口笨拙地擦着顾芒的手心。   竟然把自己低贱的血蹭到了殿下身上,殿下一定会生气的,会,会不会像昨晚一样把自己推得更远...会不会——彻底不要自己了?   阮秋嘴唇发紫,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衣袖上本来就有血,根本不干净,擦着擦着把那片血渍蹭地更开。   “殿下...”他近乎绝望地呼喊着,“噗通”一声重重跪在雪地里,大脑空白一片,以他少得可怜的为人处世的经验,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求您...”   祈求的话尚未说出口,阮秋只感到手腕又传来一阵拉力,下一秒,他被牢牢拽进了一个温暖地让人落泪的怀抱。   阮秋徒劳地瞪大眼睛,黑洞般的眼底只有惊惶,四肢僵硬如四根死气的木棍,额头抵在胸膛前,却不敢呼吸。   “殿下...”阮秋的手臂抵在顾芒胸口,仓皇不知所措。   不能亲近,这样会被殿下讨厌的...不行...   “嘘。”   顾芒声音很轻。   “告诉我你的名字。”   “阮,阮秋...”   “昨天的擂台赛,你是不是赢了?”   “嗯。”阮秋迷茫地点头。   顾芒摁住阮秋微微挣扎的双臂,长臂一捞,把轻地和纸片一般的人拥地更紧。   “那么作为胜出者,你本就有和我在一起的义务。”   阮秋哑然,懵了一下。   擂台赛的奖励,竟然这样丰厚吗?   还好自己参与了,没有人让别人抢走殿下。   “可...”阮秋小声地问,“殿下说...说讨厌...”   “那个,咳咳”顾芒红着脸打断,他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问题,有些手忙脚乱道:“没有,你听错了,就是,就是那天你亲我的时候亲的我嘴巴疼,我只是说我不喜欢那个吻而已。”   阮秋恍然大悟。   果然自己想法没错,就是那个吻的问题!   他歪了歪头,默默想着:所以以后除了亲吻,殿下对于他的亲近都是喜欢的吧?   顾芒把阮秋抱在怀里,带着人准备回营寨疗伤,抱起的感觉还是那样轻,让顾芒简直怀疑这些日子的肉都白喂了。   以后不再这样了。顾芒对自己说。   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皇子殿下!”   远处一个落了满肩雪的壮硕雌虫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皮肤黝黑,顾芒定睛一看,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那天和阮秋在擂台上打架那只。   塔修斯呼哧了几声,把怀抱里的药品露出来:“皇子殿下,我,我这里有一些药物,想送给您的那只雌虫。”   顾芒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塔修斯失败以后八成和阮秋相看两厌:“怎么了吗?”   阮秋也从顾芒怀抱里抬起头来,黑沉沉而失焦的眸子没有情绪波动。   塔修斯心里叫了声苦。   该死的,谁和他说的阮秋躲在角落里没有药用的,这不是在皇子殿下怀里好好的吗!   不过来已经来了,塔修斯硬着头皮,挠挠粗糙的脸道:“今天攻打雪兽时...阮秋救了我和我的兄弟,我,我很感激他,又听说没有药,就来了,”   塔修斯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刚才战斗时的危险情景,那样单薄的黑发少年铁一般挡在队伍前面面对雪兽毫不畏惧,即是身上鲜血淋漓也未曾退缩,是他那样骇人的气势吓跑了雪兽,不然不知道军营还要增加多少伤亡。   他郑重抱拳道:“我谢谢你。”   阮秋没什么反应。   顾芒听完,揉了揉阮秋的头发,笑道:“人家感谢你呢,说句话。”   阮秋眨着迷茫的眼睛,他没有刻意记下塔修斯的味道,问:“他是谁。”   塔修斯:......   可恶!这只雌虫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塔修斯面红耳赤地把药品塞给顾芒,转身走了。   回营路上没走几步,荒星开始飘起雪花,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无常,不到一个星期前气温还高到可以在地上煎蛋,今天又开始下雪,雪花很大。   阮秋焦急起来:“殿下,下雪了。”   顾芒头上落了几片雪花,疑道:“嗯,怎么了?”   “您怎么能淋雪呢!”阮秋急了,像只灵活的猫科动物爬树一般,滑溜溜地往顾芒上边移,然后伸出手臂,用力给顾芒挡着雪。   顾芒差点没看乐了,一只手抱着阮秋,一只手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呼啦”一盖,带着帽子的厚厚狐皮大氅把两人的身上连带着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视野可见度一下子低了起来,温暖的狐皮大氅里只有彼此的气息。   阮秋感到脸颊一阵烫,讷讷道:“殿下,我不冷。”   顾芒把阮秋抱着满怀,大氅虽然很大,但是遮住两人的空间也不算宽裕,他几乎和阮秋脸贴着脸,看着阮秋害羞似的模样,心脏也跟着鲜活跳动着。   “嗯,”顾芒说,“我也不冷。”   他们在漫天雪花,冷气与哭嚎中彼此感受着体温,厚厚的狐皮大氅比城墙还要牢固,阻挡一切,只剩下两人温热的交错吐息。   好不容易回到营寨,里面火炉正烧的旺盛,火柴堆里往外“噼里啪啦”溅着火星。   顾芒收起大氅,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昨天没有在床上睡觉?”   阮秋愣了一下,揪着衣角小幅度点了点头。   他昨天吓坏了,以为被殿下讨厌了,哪里还敢睡床上。   顾芒心酸地不行,这个营寨里又不像寝宫那样有软沙发,除了柔软的床榻,营寨里哪还有什么落脚地,昨天八成阮秋就是靠着什么墙角睡了一晚。   他招了招手:“过来。”   阮秋当真就像只什么被驯服的小兽一样颠颠小跑过来,本想跪在顾芒脚边,又被顾芒一胳膊揽过来,呆呆地坐在床上。   等感受到药膏的味道,阮秋才反应过来,抓着自己的军服不敢动。   “殿下,没关系的,伤口会自己好起来的。”   顾芒说:“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阮秋脸霎时红了,这倒是让他刚才惨白的脸带了些血色。   他像个大花轿下来的姑娘似的,扭捏地把衣服一点点剥下来,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没察觉到顾芒看到他的伤口时脸色都变了。   顾芒无声把手里的药膏捏紧,他能预料到,碰上原世界里最强悍的boss,尚没有拿回虫晶的阮秋大抵是会受伤,但没想到伤的这样严重。   他不脱衣服还好,脱下后刺目的伤口从后背脖颈处一直滑到腰窝附近,是被变异雪兽的爪子活生生抓挠过的,手臂更是血肉外翻,来到温暖的营寨,温暖上升,阮秋本被冻得凝固的血开始流动,没有脱掉的裤腿也开始渗血,情况显然也是不容乐观。   都已经重伤成这个样子,竟然还逞强,窝在墙角都不带挪动一下的,怎么着,这人以为自己是钢铁侠吗?   阮秋感受到气氛不对,可怜巴巴地唤道:“殿下...”   顾芒深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皱眉道:“趴下。”   阮秋乖乖爬到顾芒的腿上,因为扯到身后巨型伤口,轻声哼了哼,喉咙里发出猫儿似的呜咽。   “知道疼了?现在才喊疼?”顾芒黑着脸,手上动作确实轻地不可思议,先是拿温水浸透的毛巾把血污擦干净,再用酒精涂抹,最后抹上蜜酱样子的药膏。   这药膏是顾芒从虫星来到荒星时刻意戴上的,是虫族科技发明以来治疗临床效果最强的药膏,说是可以或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只是此时抹上去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有发挥作用。   怎么会这样?   “殿下...”阮秋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他轻轻唤回顾芒的思绪,一边说着,脸快要红的滴血,“我,我昨天刚被您临时标记过,身体处于临动期,这些药...不管用。”   顾芒问:“那要怎么办?”   他眼睁睁看着阮秋嗫嚅着,说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之后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几乎要从头顶蒸腾出白汽了。   顾芒:?   系统翻阅了一下《虫族世界百科大全》,故意做出严肃脸:处于临动期的雌虫,只有标记雄虫的□□才能为所标记的雌虫的伤口启到治疗作用。   顾芒:???   系统总结道:常用方法是唾液,不过有的雄虫因为嫌麻烦,会直接用...涂到雌虫全身,宿主你...   顾芒:你闭嘴。   所以阮秋没有去找药片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知道药物对自己不管用?   顾芒羞窘中带着一丝心疼:“你怎么没早点找我。”   阮秋小声道:“不,不敢...”   顾芒心想现在你敢了。   他把弓腰凑近的一些,阮秋趴在床上,顾芒看着流畅的腰线上星星点点的伤,脑子又转了一圈。   腰部,后背,手臂,前胸,和腿...   顾芒舔了舔唇,只觉得全身的血往头上涌,好在阮秋背对着自己,灯光又比较昏暗。   阮秋不安地趴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有些犹豫,“殿下,要不...唔——”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腰际的伤口一阵突兀的麻痒,只觉得脑子都被逼电打了一下,上半身微微抬起,浑身激灵着止不住发颤。   阮秋手像爪子一样紧紧攥住床褥,带着泣音似的哀呼:“殿,殿下——”   顾芒摁在阮秋的后颈,声音低哑:“乖点。”   热辣的伤口在外面被冰雪冻结,骤然来到温暖的营寨,本来是钻心的疼,在那人温软的唇舌下,化为绵绵绕指柔,舔舐过的伤口无声恢复着。   阮秋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废物,永远承受殿下对他所做的任何事。   殿下,殿下...   顾芒眼睁睁看着这具漂亮的形体在自己作用下沾染全身的薄红,沁着蜜一样地滴下汗水,美地有如那把鎏金禁匕。   他垂下头,阮秋的腿内侧的伤很严重,需要好好诊治一下...   回应他的是小猫夹冰带雨的泣音,最漂亮最害羞的小猫早已经咬住枕头,连哀鸣都发不出来。   顾芒突然有点想笑,昨天阮秋的大胆行为还历历在目,偏偏在有些时候阮秋比任何人都要纯情,不说现在,就连以前几次牵手都脸红地不行。   这一点,倒是和主世界的他很像。   身上所有的地方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顾芒给阮秋盖好被子,看着他涣散晕红的黑瞳,轻呼一口气,抑制住想要亲吻那双眼睛的冲动。   顾芒起身去拿今天要换的眼睛药膏,这个举动惊到了阮秋,阮秋本连抬起跟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却忙撑着身子抱住顾芒,无比委屈道:“...殿下,您去哪儿?”   又要回军舰吗?   顾芒失笑,揉了揉阮秋的毛茸茸的头发:“不走了,以后都留在这,我去给你拿眼睛换的药——”   他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一件事。   既然身上的伤都可以在此时用特殊方法治疗,那眼睛呢?   眼睛,会不会也一样,舔一舔,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3 23:54:35~2023-08-15 11:3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冲哇崽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雨天的烦恼 10瓶;阿漾~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复明   思及此, 顾芒捧着阮秋的脸,轻声道:“眼睛睁开些。”   阮秋闻言微怔,平时相处时候顾芒鲜少提到他的眼睛, 毕竟睁开与闭着眼前都是一片黑,没半点用处的玩意儿罢了, 有什么好说的。   他心里疑惑,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残缺的自卑, 他希望殿下能温热地给他上药,但有些受不了殿下这样专门去关注他的眼睛。   “殿下...”阮秋犹疑着,垂着眼睫, “它不好看。”   在虫族的审美里,这样的黑眼睛和虫搭不上太大关系, 故而被认为是血统杂合的野种,一般也是低贱的象征。   顾芒没觉得不好看, 毕竟他是人, 人的审美里黑发黑眸再正常不过。   “很好看的,没事, 再睁开些。”   阮秋深呼吸了一下, 他知道殿下八成只是在安慰他罢了, 但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开,晶亮的黑眼仁儿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两颗圆圆的刷了蜜酱的紫葡萄。   他忐忑地等待着, 不知道顾芒要做什么,逐渐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涌来, 心中一惊, 在入目浑浊的黑暗中, 有人在亲吻他的眼睛。   阮秋怔怔地张开眼睛, 都忘了眨眼, 带着湿气的唇瓣顺着眼睫来到眼角。   “殿下...眼睛,”他几乎有些羞涩了,难得一次想要躲开殿下的亲近。   这太过羞人了...怎么能,能舔眼睛呢...   顾芒觉得自己疯了,他感觉阮秋的眼睛都是甜的。   虫族是个异常团结的群体,免疫能力强,且雄虫的□□对于雌虫的天然吸引力很强类,并不像人类那样脆弱,这样舔眼睛的动作在虫族是不会产生痛感的。   但顾芒还是问:“怎么了?疼?”   回应他的是阮秋张开嘴巴喘息的声音。   “不...”阮秋摇着头,面色是红晕遍布的茫然。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羞耻,自卑,他痛恨自己瞎掉的眼睛,又在此刻靠着它祈求得到殿下的爱怜,似乎眼睛是他最后的弱点与屏障,当最后的保护壳被一点点舔开露出柔软的内芯时,总是会不安的。   顾芒心里一动,抱住了阮秋。   “别怕。”   阮秋轻轻点头,温热再次涌上眼窝,他像只被缺氧后被扔进水里的鱼,无法自抑地轻喘,想尖叫,想流泪,想大声呻|吟,最后只能轻喘着,嘴里喃喃着“殿下,殿下”   到最后化成春泥,没骨头地窝在怀抱里,外面在下雪,雪花很大很密,旁边就是烧地噼啪作响的熊熊炉火,让他热又渴,身上有很多汗。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做梦似的感觉。   末了,顾芒仔细观察那双眼睛,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清楚一点了?”   阮秋的理智渐渐回笼,魂儿都是飘着的。   “唔...”他喉咙里咕哝一声,声音黏糊糊的,“有点,感觉朦朦胧胧的。”   顾芒心下一喜,又转身拿出药膏给抹好,用绷带打结,阮秋不想这些把顾芒的气味覆盖住,期间小小挣扎抗议了一下,当然是被顾芒无情压制。   “明天带你去见医生。”顾芒拍了拍被子。   阮秋无师自通地鱼一般钻进去,听到“医生”两个字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好。”   第二天一大早,营部的号角还没吹响,顾芒就带着阮秋来到军医部的营寨,说是军医部,其实也就是两个营寨连在一起,一个储存药物一处留出做手术的地方。   医生是军区的老医生了,说是一辈子在这里工作也不为过,他拿着一系列器械走过来,那些东西靠近过来时,顾芒看到阮秋很明显地发僵。   随着那医生的逼近,阮秋很明显变得更加焦虑和紧张,额角渗着密密的汗珠,不停往后缩,到最后如临大敌一般喉咙里咕出威胁恐吓般的低吼。   医生吓了一跳,无措地看向顾芒,顾芒走过去握住阮秋的手,阮秋才从刚才的攻击性模式稍稍平复。   阮秋回过神之后很自责,“殿下...”   顾芒摇摇头,握住阮秋的手,一边抚在后背安抚他,想起刚来时系统给他解释的梦境小世界蓝本,以往阮秋被扔在灰色组织时偶尔也有被拿来做实验的经历,对这些医生不信任也是正常。   眼看这里的医疗器械又不如虫星那边资源种族,顾芒附在阮秋耳边问:“要不然,等到这边事处理完了,回虫星再做手术吧...”   “不!”阮秋脱口而出道。   他发现自己声音波动太大,深呼吸了几口气,摇摇头道:“殿下,我现在就想做,我可以的。”   想看到,想睁开眼睛,想变成正常人不再给殿下丢脸,想,想看到殿下的模样。   顾芒尊重阮秋的决定,他以为阮秋恢复眼睛是想要提高实力。   “有麻醉剂吗?”顾芒问医生。   “殿下,我对麻醉剂过敏。”阮秋轻轻道,他的身体以前在灰色组织被过度用药而有些过激反应,对麻醉剂等药剂反应很剧烈。   顾芒沉默,三人来到军医部的后营寨,这里由于昨天刚刚经历完一场惨痛的战役,血和药物混合的气味久久还没有消散,味道上涌,刺激地阮秋脸色一阵阵发白。   顾芒紧紧攥住阮秋的手,配着阮秋来到手术台,他看着内心极度害怕又浑身紧绷控制自己不进行本能性抵抗的阮秋,第一次产生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整个过程顾芒都有些不敢看,没有麻醉,他以为阮秋会痛到失声叫出来,没想到并没有,只是咬紧牙关,把他的手攥地生疼。   等到手术结束,别说阮秋,顾芒已经浑身冷汗,神经绷紧地直发疼。   “睁开眼睛后灯光对你来说会有些刺眼,因此解开纱布后不要睁开眼睛,先闭一会儿适应一下,而且一段时间内眼角不要碰水,不要碰刺激性物品,明白了吗?”   阮秋眼前裹着厚厚的纱布,呆愣般坐在座椅上,对医生的话怔怔没有反应。   他只是有些茫然地去摸额角的纱布。   只要拆下这个,就可以看见了吗?   后知后觉的喜悦一丝丝蔓延上来,舌苔都尝到莫名的甜蜜,紧接着手被顾芒紧紧握住,传来他最熟悉最魂牵梦绕的声音。   “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   马上就可以看到了,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看到自己的殿下。   阮秋压根没听清医生说什么,胡乱点点头:“知道了。”   纱布一层层揭开,拆礼物一样把厚厚的盒子抽丝剥茧。   最后一层纱布掉落,阮秋睁开黑漆漆的瞳仁,比记忆里任何一次都要刺目的光刺地他眼睛生疼。   阮秋就这样顶着刺目的白光,顶着生涩发酸的眼睛,把视线落到顾芒上。   恍惚这一刻,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倾注目光。   金灿灿的头发,眼睛深深地像一汪绿潭,夜里描绘过千遍万遍的轮廓。   他的殿下,他的...雄主。   顾芒一怔,忙道:“眼睛不疼吗?快先闭上。”   阮秋仍这样直勾勾地睁眼看他,眨都不舍得眨一下,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迅速积聚起来。   顾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先是赶忙拿来纸巾把泪珠擦掉,捧着阮秋的脸哄着:“乖点,现在先闭眼,等会有的是时候看。”   可阮秋好像没听见一样,就这样看着顾芒的脸,直到泪流满面。   -   等到从军医部回到军舰去取东西,再从军舰回到营寨,阮秋一路上眼睛就跟黏在顾芒身上一样,动都不带动一下。   顾芒简直有点想笑了,他坐在床上,阮秋看向他的目光毫不遮掩,痴痴发愣。   “我有这么好看吗?”   顾芒笑着问。   阮秋碰上顾芒的笑脸,更是眼珠子都要看掉了,隔了好半天,才道:“好看。”   是真的好看,他没想到顾芒笑起来竟然这样好看。   好亏,好亏。   阮秋咬着手指委屈地想着,之前好多殿下的表情都没有看到。   这样直白的回答倒是让顾芒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把那把自己暂时搁置保管的鎏金禁匕拿出来,递给阮秋道:“把这个还给你。”   阮秋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这把顾芒给他的禁匕,又想起自己翅膀上的金铃铛,忙把断翅也伸出来,抱着这两个看了一会又想看顾芒,就这样点着头轮流看,一会看顾芒一会看怀里的俩东西。   顾芒:...   这个世界的阮秋该不会是傻子吧?   顾芒忍不住一个脑瓜崩弹上去,自己都没看到自己眼里的宠溺:“别犯傻了,知道你刚才那样子像什么吗?”   阮秋红着脸挠头:“...没犯傻,像什么?”   顾芒:“像小鸡啄米,看着就是个小傻子。”   这时候顾沿正好从营寨外面进来,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样子抱肩挑眉道:“噢,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顾芒笑笑:“知道就好。”   顾沿:...   顾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虽然这货是个傲娇死兄控,但同时也是荒星数万将士的首领,自从上次阮秋吓退雪兽后挽救那么多将士性命后,顾沿对他的敌意就没那么强了。   “爱要不要。”顾沿把医疗军队的特效药放到桌子上。   顾芒定睛一看,这些特疗药整个虫星也没多少,在军营显得就尤其珍贵,可以帮阮秋把眼睛快速恢复到正常状态,他倒是真没想到顾沿这么大方。   “谢了。”   顾芒也不客气,当即就想拆开给阮秋用上,又被阮秋抓住了手腕。   他疑惑地望去,阮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黑亮的眼仁儿水润润的,小声哀求道:“殿下,明天再上药好不好?”   他知道上完药了大概率又要用纱布蒙住眼睛,今天第一次睁眼,又要看这个又要看那个,眼睛都不够用了,怎么能再蒙住呢。   顾沿没想到阮秋这样强的一个雌虫竟然如此恋爱脑,面部表情险些皲裂,又看到自己那个皇兄竟然当真就开始犹豫了,心里嫉妒地直要冒酸水泡泡,简直哂笑出声:“呵,爱用不用,不用给我还回来!”   正在此时,外部传来一阵骚动,顾芒有些疑惑,起身准备出去查看。   阮秋眼巴巴跟了一会儿,觉得手心空荡荡的,感觉到不对头。   啊,自己眼睛恢复了,殿下就不牵自己的手了!   “殿下,”   身后传来声音,顾芒回过头。   阮秋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手往前乱伸:“我刚才突然眼睛一花,有点看不清...”   顾芒安慰道:“没事,你刚刚恢复,偶尔有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说罢,握住了阮秋的手往营寨外走,阮秋颠颠跟上去,路过顾沿时故意看了眼顾沿。   顾沿:...6   可恶的绿茶虫!   来到外面,原来是军营骚动声,许多军雌声称在前线听到了雪兽的兽鸣,而且不同于平时捕猎猎杀用来吃肉的雪兽,正是当天让军营大败的雪兽王。   顾芒和顾沿脸色都微微一变,不约而同有种不妙的预感,一般来说,倘若现在有听到或捕捉到兽鸣声,脚印之类的痕迹,八成晚上就会有来袭。   上次雪兽导致伤亡惨重,眼下军营恐慌异常,不乏一些本就上次战役中受伤的军雌,他们有些抱团在一起瑟瑟发抖哀声痛哭,满是绝望气息。   顾芒和顾沿连忙上去,作为雄虫首领来安抚军心,阮秋对此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跟着顾芒,却突然被一股很大的拉力拉到一边,他反手一个击掌要攻去,耳边传来莫名熟悉的声音。   “阮秋,是我!”   阮秋一愣,回头,只见那只军雌哭地泪一把鼻涕一把。   “阮秋,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被捉去灰色组织被他们害死了...”   那军雌名叫拉斯特,是以前阮秋在军校的同学,当时是为数不多和阮秋少许亲近的朋友。   阮秋沉默,双拳紧握,没有出声。   “什么事。”   拉斯特哽咽着抹泪,哑声道:“上次你去攻击雪兽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虫纹了。”   阮秋瞳孔一缩。   他的虫纹,他的虫纹。   是啊,他这段时间好似活在梦里,竟忘了自己的虫纹。   那是自己作为罪臣之子的铁证,他的雌父雄父叛逃星盗,自己便理所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敢在这里逍遥法外。   拉斯特还在哭泣着:“上次军队没有防备,伤亡惨重,除了我没有人注意到你的虫纹,这次战役你一定别再像上次那样拼命了,不要把虫纹亮出来,如果暴露的话...别说是顾沿殿下,就是大皇子殿下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阮秋靠在墙角,麻木地握住自己的后颈。   是啊,殿下鲜少了解军事有关的事,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虫纹,自己又怎么就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忘了,皇族与罪臣,天生就是死敌。   再次入狱他不怕,回到灰色组织也无所谓,被所有人唾弃鄙夷也无所谓,让他最害怕的,是顾芒知道真相后看他的眼神。   而另一边,顾芒和顾沿刚鼓舞好士气,远处一阵轰隆脚步声已经来了,这次的雪兽带着兽群,踩得荒星满是裂缝的土地裂口更大。   阮秋猛地起身,没顾得上拉斯特的挽留,踩着营寨高墙砖瓦转身飞一样地走了。   有危险,他得去找顾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5 11:30:40~2023-08-16 11:0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漾~、白清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虫晶   “全体军雌将士, 听令前进!”   顾沿手握长枪,一人跨马站在列队最前方,虫族的马匹是魔化后的异种, 高度有两人高,眼睛呈幽深的紫色。   雪兽王在前方不远处呼啸, 隔着数百米, 声音嘶吼着, 荒星的裂痕在因为这庞大而凶悍的物种抖动颤栗。   他骑着马匹在最前方逡巡,眼睛自上而下扫视着军队,粗鄙而有压迫力地呐喊道:“全军前进, 战役结束时如果让我发现有人的枪矛上没有血,我就让野狗□□他的尸体!”   回应顾沿的是齐齐戳枪声, 数以千计的军雌士兵齐发而动。   可事实总不会尽如人愿,雪兽冲过来, 异化的生命体带着狂躁的仇恨, 俯冲向军雌部队,这次的雪兽似乎更加来势汹汹, 顷刻间夺走无数人的命。   顾芒躲在一处建筑物角落里, 不远处雪兽每次抬脚的震动他都可以清晰感受到。   异种雪兽全身雪白, 状似熊和狼的结合体,有锋利的爪子, 群居,熊似的体型, 可以两脚站立也可以四脚着地, 会发出狼似的嚎叫。   它们唯独眼睛是红色, 不同于平时杀了做肉吃的黑眼雪兽。   他手里握着软刃, 眼神锋利地扫过不远处的巨兽, 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唇角,手里的断刃寒光凛凛。   顾沿刚才把他塞到安全区的营寨,他就是用这把刀划破一个口子,悄悄溜到了这里。   太久没战斗了,手实在痒得厉害。   系统担忧道:“宿主,这里很危险,雄虫的身体没有您原世界的强,如果您被击中哪怕一下,都可能会导致这具身体死亡。”   顾芒无所谓:“既然这样,不被击中不就好了。”   他把刀柄握紧,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庞然的雪兽,不远处的几只年轻军雌从未见过这种怪物,已经吓破了胆,顾芒却甚至还有空开口调笑。   “如果这个世界什么也不练习练习,回去肯定要被阮秋那个家伙嘲笑,杀了这只雪兽回去交差也不错。”   这个又蠢又大的东西应该就是阮秋梦境里最强的那只异种了,顾芒手里转了个花刀,微微眯眼,细心观察,寻找着异种雪兽的弱点。   “我打赌是它的眼睛。”   系统刚说等我查阅一下,顾芒已经伺机冲出,借着雪滑到了一处营寨墙边,伏下身子,没有让任何军雌看到他。   开玩笑,要是这时候被别的军雌发现了,作为一名深陷战场的雄虫,还是皇子,大抵得把这一片的军雌军心扰乱,然后争先恐后地把他送到美其名曰最安全的地方。   可他顾芒什么时候站在人后面过?   他在这个世界的体重很低,比主世界不知少了多少分量的肌肉,支持不了太多的车轮战,因而顾芒打算把刀甩到这只蠢笨的大东西的眼睛上,给军雌士兵们提个醒攻击它的眼睛。   手里的刀柄攥在手心,顾芒紧紧盯着那只血兽的红眼睛,手肘蓄力,肌肉崩到最紧,形成一挽人形弓弩,手腕近乎抵到下巴。   “嗖——”   没有瞄准,没有沉吟,没有停顿,软刃就这样箭一般迅速飞了出去。   系统紧张兮兮:“怎么不瞄准?能打中吗?”   顾芒微微一笑:“我从来不瞄准,眼睛看到哪,再扔出去,就已经够了。”   这也是他主世界时候射击总是能第一,把阮秋压一头的诀窍。   雪兽尖利地嘶吼一声,眼睛扰乱了雪兽的视线,不同于皮糙肉厚的庞大身躯,顾芒的射击确确实实让它感受到疼了,它开始狂躁,但也同时失去寸脚。   张皇失措是战场大忌,雪兽当然也不能例外。   几乎间隔不到一秒,下一把软刃准确无误射进雪兽的另一只眼睛。   顾芒笑眯眯道:“那些雌虫发明软刃当情趣用品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还有这种作用~”   系统在系统空间里扣了个表情包,呱唧呱唧给顾芒鼓掌:宿主好厉害!*\\(^o^)/*   军雌部队似乎也发现雪兽的变化,一拥而上,各种现代化枪械轰隆隆打在雪兽身上,不想那些炮弹丝毫没伤这雪兽的一根毛发。   再下一秒,顾芒就眼睁睁地看到,那雪兽经过短暂失措期后,“咕噜噜”一声,那兔子似的红眼睛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掉出来了?!   雪兽把掉出来的眼珠子含进嘴巴里,然后下一秒,从眼窝里又冒出一双崭新的红眼睛,布灵布灵的,看着比刚才那双还锃亮。   顾芒:?   永动机是吧,这货是把眼珠子在嘴里嗦了一圈之后又重新装上了是吧?尼玛怎么打,想举报这货开挂。   顾芒收起把剩下的软刃都丢出去,眼见没有作用后,甩了甩崩地发麻发僵的胳膊,准备先撤退。   这时那雪兽突然像羊驼一样叫起来,嘴里含着一口口水,噗嗤往外开始吐,那喷出来的水速度极强,虽然是水,锋利有如剑匕,一个军雌士兵被吐到后直接被极强的后坐力拍到墙上,软下去就没气儿了。   顾芒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恶心,一旁一只军雌被下一波攻击直接喷掉了脑袋,他年轻的军雌却被这场景吓得腿软,动都动不,顾芒开溜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声咒骂一句,还是跑过去抓住那只吓呆了的军雌。   “快躲啊,在不跑就死了,等他口水喷完了再攻击!”   那军雌本就吓得精神恍惚,一见身边是顾芒,cpu都□□烧了,好家伙比见到雪兽还惊恐,更是精神错乱地舌头都大了,顾芒拉扯着这只年轻军雌,可毕竟身体是只雄虫身体,刚才又高强度甩了那么久软刃,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这样一拉一扯,放平时没几秒,在战场上对比其他纷乱四散躲起来的军雌来说异常显眼。   顾芒心里一凉,暗道一句不好,回头一看,眼见那雪兽已经开始酝酿起来,喉咙咕哝着,眼里就要喷过来了。   啊!   在生命的最后一一刻,顾芒心里和系统开始一起尖叫。   不是吧??!   啊??他堂堂虫族皇子,堂堂主世界组织一把手,要被只该死的草泥马一样的物种一口唾沫喷死了????这算什么??   就在这时,漆黑天幕边一闪,一个黑影飞似的冲过来,翅膀伸展,飞得很高,那速度比起子弹也不遑多让,随即一阵刺目的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浓烈。   底下军雌一阵惊讶,虽然虫族羽翼发达,但能仅凭借翅膀飞至那样的高空对付这种巨型雪兽,还是极为少数。   那雪兽当即吓得连口水也不敢吐了,仓皇准备奔逃,那黑影却冲上前对其脖颈一个重击,雪兽“嗷呜”一声哀鸣,远处更加高大的雪兽响应着哀鸣,异种雪兽四散奔逃开来。   以一人之力便能斥散兽群,在这个世界,除了阮秋没有第二个。   出征军雌本众多,几万双眼睛跟随着那个黑影。   黑影踉跄着落到营寨顶部,这几个攻击动作似乎耗费了他太多力量,虫翅滑落收缩,身体也听不了使唤,手脚因为短时间过度用力而抽搐抖动。   而虫翼收起,身上因为使用力量而发亮的虫纹在夜晚中,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再也暴露无遗。   “...快看他肩头!”   “别的地方也有,快看!是叶形!叶子形状!我好像见过!”   “蠢货,你当然见过,三年前全族通缉令就是叶形虫纹,那只可恶叶形虫纹的雌虫叛逃到星盗了!”   “啊?那他是不是...”   “他就是那个罪臣之子!”   “罪臣之子!”   质疑声宛若海啸,发出比雪兽尖叫还要刺耳的声音,逐渐变成讨伐声,诅咒声,唾骂声,排山倒海涌来,足以让任何什么东西崩塌。   阮秋从脱离的喘息中回过神来,过度用力导致他大脑短暂空白,耳边嗡鸣一片,是呐喊声,咆哮声,声音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   被发现了...   是偶然,也是注定,总会有这样的一天。   愤怒的军雌把他包围起来,有侍卫自发地押送他,左右钳制住他的臂膀,把阮秋摁在地上迫使他跪下。   阮秋麻木地没有任何反抗,很难想象这个刚刚一人便击退雪兽的少年竟然睁不开侍卫的钳制,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意外,但还是给阮秋戴上了镣铐。   时间化成滴答的秒针在眼前穿过,阮秋从未希望时间过得这样慢。   慢些吧,再慢一些,晚一点看到殿下失望的目光,只晚一点点也好。   而他瞒了顾芒这么久,是个骗子,这一点确凿无疑。   一开始一旁的军雌们还都有些不敢靠近,但看到阮秋被两个侍卫压住了,而且没有丝毫反抗后,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罪臣之子,叛贼,猪狗不如...   军区的军雌骂人都是一把好手,吐沫星子喷溅,不知是谁第一个捡起小石子,扔向阮秋,这场对雪兽恐惧而引起的长时间紧张气氛好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越来越多的军雌捡起石头,麻木而从众的大多数人也一一照做。   “停下!”   有种比谩骂力量更强大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   侍卫首领献宝似的道:“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我们发现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贼!我建议现在就把他就地正法,以提振士气。”   顾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像是没听到一般,从军雌军队中穿梭来到最前面,他身边是顾沿。   阮秋感受到最熟悉的气息接近,心脏收缩发抖,深深埋下头。   “把头抬起来。”顾芒说。   阮秋听到声音,全身跟着颤了一下,轻轻仰起头,不出意外对上那双沉静的绿眸。   顾芒微微弯腰,仔细查看阮秋的脸。   嗯,被小石子弄得灰头土脸的,不过没什么擦伤,还好来的及时。   仔细检查过后,顾芒绕到阮秋的后面,拿起来其中一个侍卫的重剑。   皇子殿下要处死这个罪臣之子了!!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着,万只眼睛都跟着顾芒的刀尖移动。   不乏有人认出这是皇子殿下一直带在身边宠幸的那只雌虫,心想皇子殿下一定是因为长期被欺骗,恼羞成怒了!   他们看到皇子殿下高高举起大剑——真是不可思议,雄虫竟然能举起这样高的大剑,皇子殿下一定是愤怒至极,要当众就斩杀这只雌虫!   阮秋闭上眼睛。   及时他现在就可以展翅逃脱,及时他现在就可以为自己争辩。   “嗙当——”   “哗啦——”   束缚阮秋两手腕的铁锁链被砍断了。   全场陷入诡异的寂静里,有人甚至怀疑顾芒是砍歪了。   可无论如何,这只战力超强的雌虫此时没了束缚,周围军雌都一副面临大敌的模样。   “大皇子殿下!这人是叛贼,小心,不要靠近,他的力量很强大,会伤到您的!”侍卫首领忙道。   “哦?”顾芒直起腰,玩味地笑了,他转过身,状似好奇地问道:   “侍卫长先生,你说他是叛贼?为什么他是叛贼?他叛了什么?”   侍卫长一愣,绞尽脑汁一番,道:“他,他确实没有背叛谁,但是他的雄父和雌父都是臭名昭著的叛贼,他也一定是个坏种,早晚都要——”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他此时此刻,现在,如今,他没有叛变。”   侍卫长涨的脸红脖子粗,却只能道:“是的。”   顾芒眼睛静静地直视着侍卫长,直把侍卫长看地视线飘忽,又一一扫过附近的每一只军雌。   “或者说,他没有叛变,甚至他在刚才那次,以及之前的那次雪兽战役中还救了你们,赶跑了雪兽,完就被了伤亡,我说的没错吧,侍卫长先生?”   军雌们面面相觑,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事实。   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顾芒缓缓走路时军靴踏进雪地的声音。   “你们说他的雄父和雌父是叛贼,便理所应当地处置这个孩子,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侍卫长先生,你的眼睛还没有瞎到连父子都辨认不清吧?需要我用我手里的大剑给你医治一下吗?哦,可能有点疼,不过有效。”   侍卫长连连摇头:“不,不用...”   顾芒扔掉大剑,弓腰捡起一颗小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向一个军雌的脑袋,问:“你刚才为什么砸他?”   军雌哑然,半晌,只道:“因为他的雄父雌父是叛贼。”   “原来如此,”顾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么刚才这颗石头划伤了我,我宣判这颗石头有罪,之后这个石头又和你有接触,我要判决你,理由是你和划伤我的东西接触了。”   那军雌吓得冷汗淋淋,“啪”一下跪下哭喊道:“殿下饶命啊!”   “判决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我能现在就跟你说出一百个,不够还有更多,”   顾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但不包括这种,”   “他不是叛贼,但我更希望他是叛贼,他尽管反叛到任何一个阵营,然后拿着炸药炸死或者拿枪扫射射死每一个刚才无知愚蠢可笑地从众的朝他扔石头的蠢货!”   顾芒大声地,吐字清晰地说着:   “他救了你们的命,却不如不救,你们就是一群没有自己判断力的生命体,不配称之为有脑子的虫!”   全场鸦雀无声。   “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们的愚蠢,我不责备你们从众的愚昧,”   他一一扫视着军雌们,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阵地有声:“但我不会允许你们的无知伤害到我的人。”   阮秋茫然地跪在地上。   他似乎有点听不懂星际虫语了。   他的殿下,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在为他讲话吗?   顾芒走上前,握住阮秋的手,先是扶起来,拍了拍阮秋身上的土。   阮秋盯着顾芒的脸,眨了两下眼睛。   顾芒高高举起阮秋的右手。   “现在我宣布,阮秋现在以军雌部队一员的身份,正式成为‘荣誉副骑’。”   此话一处,现场的军雌们不由瞪大眼睛,荣誉副骑,是一个军雌一生中最大的荣誉,甚至胜过将军的诱惑力,如果说人类世界“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那么这里便是“不想做荣誉副骑的军雌不是一个好战士”。   侍卫长熬了半辈子也堪堪只是个侍卫长,难以这个雌虫接受上一秒是个叛臣之子下一秒就成了荣誉副骑哦,不可思议道:“凭什么?”   “凭他刚才雪兽出现时救驾有功,救了我,救了一只皇室雄虫,”顾芒偏头笑道,   “侍卫长先生,不若跟大家分享一下,刚才雪兽出现时你屁滚尿流地躲到哪里了?”   在所有军雌的目光中,侍卫长狼狈离去。   顾芒和顾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小东西。   阮秋先是疑惑地看去,等到看清那个金灿灿的小东西是什么,眼睛逐渐睁大。   他的一切自此而始,一切苦难或悲痛的挽歌自此而生。   顾芒把它放在阮秋的胸口,那是阮秋心跳的地方。   “殿下...”   阮秋无言,只能嘴拙地低喃出这个说了千遍万遍的称呼,第一次主动握住顾芒的手。   他们一起握住那个金灿灿的小玩意儿。   “我在。”   那是阮秋的虫晶。   它在阮秋的胸口处,在两人的手心里,蓬勃地跳动着,发出愈挫愈勇的光,像两个彼此粘合一起跳动的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6 11:03:23~2023-08-17 22:5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桥过客、清源子 24瓶;落影 11瓶;雾雾 10瓶;辰竹 7瓶;女人类 6瓶;十飒、阿白、45234984 5瓶;我想要一只猫 3瓶;我果然是一条咸鱼 2瓶;99、指间希望、^^、饿却不想动、我老婆消息屁股翘、Hazel、吴下美人、顾十七、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亲吻   刚才顾芒被阮秋救下之后脑子“嗖嗖”转, 自己是皇室身份,还是雄虫,最重要的是一只s级雄虫, 古往今来,虫族的s级别雄虫统共也没出过几只, 阮秋救下自己, 怎么不算是军功一件呢?   对于富饶强大的虫族而言, 保护一只绝对稀少而高贵的s级皇子雄虫,绝对比歼灭一只远在荒星的畜生更加值得赞颂。   他立刻找到顾沿去找要关着虫晶的钥匙,本以为经过一系列流程可能会很慢, 没想到顾沿把虫晶从胸口的衣兜拿出来了。   “只有他能打败那只雪兽,”顾沿低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雪兽似乎害怕他, 对他有种恐惧感, 我有种直觉,只有他能打败它。”   顾芒心想小老弟你直觉挺准。   “殿下...”阮秋几乎不敢去看, “您...真的要把它给我吗?”   sss级的虫晶, 足以摧毁一个小型星球的力量, 真的要给他吗?   顾芒把虫晶放进阮秋的手心:“这本来就是你的。”   阮秋盯着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心里酸涩又鼓胀, 抬头看向顾芒:“殿下,您不怪我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罪臣之子, 我瞒了您那么久...”   顾芒微微挑眉:“你很希望我怪你吗?”   阮秋慌忙摇头:“没, 当然没有...”   顾芒笑眯眯地附在阮秋耳边说:“要怪你也可以, 等到战争结束了到我营寨里来, 罚你什么你自己挑。”   天可怜见的,顾芒发誓自己刚才说的惩罚只是逗阮秋玩的,他哪里真会罚他,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阮秋的脸开始从下往上一寸寸涨红了。   在外人眼里看,就是顾芒突然附到人家耳朵边说了什么骚话,把人家脸都逗红了。   阮秋小声道:“好,听殿下的。”   顾芒:......   这是,遥远处又传来隐约的雪兽的嗡鸣声,这一次的声音和以往不太相同,上一次以及大上次的战役里,雪兽都是三两出现,一般都是出现一只领头的被打跑,剩下两三只跟着逃跑。   而这一次,从比以往更加剧烈的荒地颠簸伴随着更加大声的嚎叫来看,这次来的,是雪兽群。   雪兽群。尚且作为肉食时的雪兽群都为军队所忌讳,稍有不慎就是被团结的雪兽攻击到一个师的部队都会团灭,更何况这次来的是成群的异种雪兽。   现场军队里的所有军雌的脸都白了,上一只被赶跑的雪兽还没走热乎,这次成群结队的又来了,肉眼可见的低压蔓延到整个军部。   顾芒登上一匹魔马,高高扬起手臂,袖子上代表皇室的金色徽章在这个阴沉的夜晚闪闪发亮。   雪花又下起来了,落在顾芒的手臂上。   他扬起手臂的一刹那,身后那群金色服装的军雌侍卫同样上前,他们是顾芒来到荒星时候带来的皇家侍卫,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箱子,从列队的军雌身边一一路过,分发武器。   “如你们所见,现在分发到你们手里的,是皇室的武器,”   顾芒声音不大,却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你们中的每一个兵,都是荒星边疆骁勇善战的将士,你们打败过对虫星虎视眈眈的星盗,让无数百姓富足安康,你们夺回过富饶丰沛的土壤,让无数饥寒交迫的人民吃饱饭,   子民不会遗忘,荒星不会遗忘,皇室也不会遗忘。”   顾芒骑在马上逡巡着,亲手撕下手臂上的皇室勋章。   “首领与将军会用这个命令你们,让你们为此作战,而今天,在这里,在面对强大的敌人,你们不再为任何人而战,你们为自己而战。”   他把那颗金灿灿的徽章扔到地上,风雪很大,顷刻间它被风雪掩埋。   没有人去看那价值千金的金色皇室徽章,所有人都在看顾芒。   “你们可以选择离开,或者,你们也可以留在这里,为了自己的生命作战,为了保护你们身边的兄弟而战,为你们一辈子所坚守的军营而战!”   顾芒大声道:“告诉我你们选择!”   远处雪兽的嚎叫声越来越近,每一只军雌们手握刚才皇室侍卫分发的长尖枪。   “磕哒,磕哒...”   有人握住长尖枪,有节奏地把底部戳在雪地上,发出节奏的响声。   逐渐的,一个,两个,一片,一个师,一个营,一个团...所有手握尖枪的将士们用尖枪在雪地上凿出有规律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随着规律的敲击,大地颤摇,竟比雪兽奔来时的震动还要剧烈。   雪兽出现身影,将士们随着下令,奋勇征前。   顾沿骑着魔马来到顾芒身边,眼神复杂地看了会儿自己这位完全变了样的皇兄,又恢复那副嗤笑嘲讽的表情:“一只想待在战场的雄虫?不知道的以为我们部队得多缺人呢。”   顾沿见顾芒不回话,脸上难得认真:“回军舰去,或者去安全屋。”   顾芒把玩着手里的短刃,没说话。   顾沿沉默了一下,还想开口,只觉得腹部一凉,神不知鬼不觉的空,顾芒竟然已经把刀刃抵在了顾沿的腹部。   顾芒笑道:“这把断刃是阮秋昨天刚给我磨好的,很锋利,如果我想的话,它可以帮蚊子修剪一下眉毛。”   顾沿整个人都懵了:“你什么时候...”   他作为一个久经战场的军雌,竟然...丝毫没有看清顾芒的动作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顾芒慢悠悠收起短刃,说:“将士还在前线,你在这里和我闲聊不太好吧?”   顾沿握紧了拳,转而看向阮秋:“你不劝他吗?战场上的雄虫一只也活不下来。”   阮秋摇摇头,只道:“我会保护好他。”   顾沿一怔,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转身奔赴前线。   顾芒不乐意了,抱肩道:“我不需要你保护。”   他更想说的是,仗打完了咱俩比试比试。   阮秋只是抿唇笑了笑,点点头。   雪兽来了。   这次是一簇雪兽群,领头的雪兽在前两次战役中未曾出现,身高有别的异种雪兽五倍大,站在那里几乎能遮住月亮,发出敲击钟鼓一般的嚎叫。   这群雪兽很聪明,它们嗅觉灵敏,因而在夜中也能准确找到猎物位置,因此专门在夜晚进攻。   顾芒自有自知之明没有去接触那只巨型雪兽王,而是辅助军队去对付其余八九只的小型异种雪兽。   顾芒的到来极大鼓舞了军雌军队的士气。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只雄虫首领御驾亲征,顾芒是第一只,而且是皇室的s级雄虫,所有军雌皆爆发气势来,对雄虫天生的追捧感,保护欲,士兵对长官的追随感...   强烈情感激荡下,所有军雌倾巢而出,那八只雪兽就像纸片一样被消灭了。   军雌军队欢呼出声,他们高喊着顾芒和顾沿的名字,有人甚至激动到哭泣出来。   顾芒转头去看阮秋那边的情况。   他独自一人承担了最大的责任,去和那只巨型雪兽王对峙。   顾芒仰着脖子,眉头皱紧又松开,眼睛都看酸了,却找不到人。   或者说他连那只雪兽王的脑袋都几乎看不见。   原因无他,太高了。   这只雪兽的高度比自己在主世界杀的大多数boss都高。   顾芒无比知道战斗中体型差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足以致命的,就像一个一米九高的成年人可以轻易撂倒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三的小学生,这头雪兽王对于个体来说实在过于巨大,让他从心底腾升一种不安感。   顾芒策马喊着:“驾——”   魔马飞驰而去,向着战场另一头冲去。   系统道:“宿主,您的心跳很快。”   “不然呢?”顾芒双腿夹紧马身,魔马蹄子踩在荒地上,这里的地贫瘠到连马都不想走,如今下了雪,倒是松软多了。   顾芒钳制着麻绳,飞速向那边冲着:“梦境小世界受重伤会怎样...如果死了,又会怎样?”   系统摇摇头:“重伤的话没事,现实世界醒来只会有些累,但如果是死亡的话,就相当于现实世界脑死亡了,不会醒来了。”   顾芒呼吸一窒,“哈”了一声,鼻息带出些雾白的水汽。   “笑话,”顾芒心烦意乱道,“那个家伙怎么会死呢,祸害还遗千年呢,他,还得跟我比武呢,他主世界抢了我那么多军功,他那么多欠我的账我还没找他算,他...”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来到了雪兽王作战区的外面,这里的军雌将士都带着厚厚的盔甲,无一不端着高科技武器。   “他在哪。”   顾芒冷声问。   几个军雌面色都有些犹豫,但是手里的武器攥地异常坚定,齐齐拦住道:“殿下,里面很危险,您不能进去。”   顾芒手里的缰绳攥紧,不能进去,说明战斗还没有结束。   “都滚开!”顾芒高高扬起马脚前蹄,魔马发出凄厉的嘶吼,踏破了那道雪兽王的防线。   一进去,漆黑与雪花交杂的夜幕里浓稠的血腥味冲地人鼻咽干涩,好像掉进了血河,地上白色的雪兽毛和皑皑雪花交融在一起,令人分辨不清。   顾芒只觉得大脑嗡鸣了一下,心里惴惴地开始狂跳,莫名的恐慌掐住他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他在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远处雪兽撕裂的吼叫震得他耳膜发颤。   那雪兽王几乎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甚至比之前还要生龙活虎。   顾芒下了马,只觉得下马的一瞬间脚底一软,低头一看,是一只手。   哀鸿遍野,在夜幕之下雪花之上,到处都是断掉的肢体,之前大抵是进来作战的军雌,被雪兽嘶吼着踩碎了。   “...”顾芒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无边的旷野回荡,此时此刻,似乎他才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入目是无边际的黑,耳边是雪兽的咆哮,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嘭——”   “嗷————”   巨大的拳砸肉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响起,顾芒浑身一震,连忙顺着声音方向跑去。   “阮秋——”   顾芒死死仰着头,下巴几乎和脖子呈九十度角,他的瞳孔终于倒映出一点光芒。   那一击是阮秋一圈打到那畜生鼻子的声音,只见阮秋身后的虫翼长长挥舞着,积蓄力量又一个重击,把那只雪兽王打的连连后撤。   可紧接着下一秒,那雪兽忽地张开那张血盆大嘴,那张嘴即是从顾芒的角度也能清晰可见,足足有十个普通军雌体型加起来那样大。   “...阮...”顾芒喃喃出声,他睁大眼睛,目眦欲裂的,眼睁睁地看着那雪兽一口把阮秋吞下了。   雪兽闭合嘴巴,发出很明显的一声吞咽声。   “啪嗒”手里的短刃掉到了地上。   顾芒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不敢置信地向前走了一步,只一步,却好像耗光了全身的力气。   “...阮秋?”   手脚很冷,荒原里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道从外向内流,经过鼻腔,气管,直到胸口里,酝酿出一种痛到麻木的感觉,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第一次知道天旋地转这几个是什么意思,一点也不好受。   以前在主世界作战时每次出任务都会有生命危险,他想过任何一个队友倒在他面前,却从来没想过是阮秋。   怎么会是他呢?他这么强,要死也应该是自己先死,不可能的。   直到这个世界,阮秋是sss级的雌虫,又有了虫晶,肯定更是死不了。   顾芒脑子怔地发懵,他没空再去思考别的,思考什么任务或系统,思考着阮秋到底有多强,或者思考什么狗屁的他到怎么和主世界阮秋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他疯了似的向前跑,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跑什么。   阮秋。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两个字了,没别的,阮秋以前说过他没脑子,他也确实脑子也就这么点东西。   等到顾芒离那只巨型雪兽只剩下不到两百米时候,又只见那只雪兽王突然四肢着地又倒塌下来,嘴里咕哝出一股股奇怪的哀鸣。   顾芒拼命跑过去,他抓住雪兽长长的白毛攀上去,手里的短刃闪着寒光,然后重重一击,对准雪兽的肚脐插进去。   纹丝不动,刀刃弯曲了。   雪兽的弱点只有眼睛,其他地方对于普通冷兵器来说就是钢筋。   顾芒的眼里却只有那处微微凹陷的肚脐,像整个世界只剩他和那个肚脐。   他跪在雪兽的肚子上,执着地一下两下,无数下地用力插着,直到废了无数的断刃,一把两把,无数把。   他再也没有武器可以用了。   顾芒站在那里,静默成一尊被雪淋透的雕像。   忽地,仰面朝天的雪兽忽然凄厉地一声惨叫,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顾芒耳朵动了动,竟发现那声音是从雪兽肚子里传来的。   之后“哗”然一声,雪兽的肚皮从内向外被撕开一个洞,一个血淋淋的人影从那个动口爬出来,倒下的前一刻被顾芒猛然抱住。   “...阮,阮秋——”顾芒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抖成这个样子。   “...”怀里的人气息微弱,他那双黑眼睛面对顾芒时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此时却紧紧闭着。   在夜幕中,在雪花里,在雪兽抽搐的尸体上,他们瘫倒在肚皮从内往外霍开的鲜血和肉块上,紧紧相拥。   顾芒紧紧抱住阮秋,近乎要砌进骨血里,他能闻到阮秋身上雪兽的血气和内脏的气味,热气腾腾的,在雪天冒着白雾。   他好像一夜之间学不会说话了,只是一直叫着他。   阮秋,阮秋。   “...殿下。”阮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动了动,又轻轻地说:“雄主。”   “在呢,”顾芒没去管变了的称呼,同样的轻声:“在呢。”   “别怕,阮秋,”他抹去他额角头发上沾着的血和肉块,“军医在呢,药和食物很充足,你不会死的。”   “我...可以活着吗?”阮秋问。   “可以,”顾芒哑声道,“当然可以。”   “可以和您一起回家吗?”   “可以。”   “...可以亲您吗?”   阮秋的头搁在顾芒的肩膀,他呼吸很微弱,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   他刚才在那只雪兽的肚子里还在想呢,这辈子还没被殿下亲过呢。   顾芒恍惚地抱着阮秋,忽然笑了。   他在笑什么呢?顾芒自己也不清楚。他可能在笑阮秋傻,这个时候问这个干什么,又可能在笑自己回不去了。   “可以。”   顾芒捧着阮秋的脸,低下头,偏头吻住他,舔去他唇角的血。   一旁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阮秋手里掉了,是那把鎏金禁匕,是它划破了雪兽的肚皮,它是大功臣,可惜它的前后两个主人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浸在这个带着血味的粘稠的吻里。   作者有话说:   阮秋醒来后咬手绢jpg痛恨自己再也没有向顾芒讨要亲吻的勇气QAQ   顾芒:?老婆胡思乱想的样子可爱捏,亲一个(mua~)   阮秋:???!!!   (喵呜一声抱回去舌吻)   -感谢在2023-08-17 22:50:02~2023-08-18 21:2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蝶大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兔宰治 26瓶;flyer 22瓶;冬年 20瓶;云祁 12瓶;喵吱、木兮 5瓶;yyy 4瓶;奈奈、是袅袅啊 2瓶;无怜、毛   线团、Hazel、ISC、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一次   雪花还在飘着, 顾芒把阮秋裹在怀里,遮住落下的雪。   鼓瑟希,天将明, 夜幕的尽头似乎有隐约的曙光,隐约照亮了血味与硝烟味浓厚的战场, 这一夜注定要载入虫族史册。   太阳快出来了。   他们在雪兽的尸体上拥抱, 亲吻, 好像要眷恋到世界尽头。   顾芒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变大,有许多人的脚步声从远到近走来, 声音铿锵,参差中带着整齐。   他睁开落了雪的睫毛, 军雌军队从远到近踏着步子走来。   顾芒把阮秋揽在怀里,扶着他站起来, 站在雪兽王染血的毛上。   阮秋在顾芒怀里轻轻地呼吸着, 额角染着雪兽的血,精致的脸像个顾芒抱着的人偶, 漆黑的眼仁转了转, 看向脚下的军雌军队。   他们胜利了。   顾芒捡起那把鎏金禁匕, 握在阮秋手中。   刃尖在曙光中闪耀着神圣的光芒,虫神终于眷顾到了这片贫瘠的土壤。   数以万计的军雌们来到了雪兽尸体之下, 之后一阵铁与地面撞击的嘭锵声,代表军人最高荣誉的铠甲伏到雪地里, 他们密密麻麻跪伏在顾芒和顾芒的脚下。   有跪拜着的军雌虔诚低喃或激动欢呼:   “埃米尔——”   “埃米尔, 埃米尔!”   “…埃米尔!”   顾芒低声问系统:“埃米尔是什么意思?”   系统:“埃米尔, 在虫族的语言中的含义是, 英雄。”   -   异种雪兽的肉被军雌们一刀一刀手切下来, 扔进锅里活钝或炸,多余的埋进雪地里储存起来。肉类在军营里向来是稀缺的,异种雪兽的肉相比普通雪兽更加鲜美,这些畜生的肉为疲劳的士兵们提供一顿佳肴。   它们的骨头异种后有钢质化,坚硬无比,削成尖头后可轻易穿过铁板,是做武器的良方。   而雪兽的皮毛剥下来做保暖用,用不了多久,最多三天后,军营里每只军雌都可以盖上厚厚的雪绒被子,足以度过荒星漫长残酷的冬天。   所谓啖其肉,饮其血,枕其皮,不过如是。   “你们自己留着用吧。”顾芒想也不想便道。   顾沿一愣,皱起眉来,把怀里抱着的雪兽皮做的保暖用品放在桌子上,“为什么?”   顾芒看到那皮心里还膈应着呢,那晚阮秋被那只雪兽王一口吞下的场景定格在他脑子好几天了,有时候做梦都会想到,短时间看这玩意儿皮在眼前晃真的有点怵得慌。   “都说了不要,”顾芒说,“上面雪兽味道没去干净,闻着恶心。”   顾沿翻了个白眼,把那些保暖用品塞到阮秋怀里。   阮秋黑茸茸的脑袋几乎埋在这堆保暖用品里,他倒是很开心的样子,眨巴着黑漆漆的眼仁道:“殿下,这些真的很暖和,我帮你收起来好不好?”   顾芒见阮秋抱着那堆雪兽毛,心里一阵一阵收缩发紧,他皱眉走过去把那些东西抱过来,重重放在桌子上,道:“再暖和也用不上了,明天咱们就回主星。”   他这话一处,顾沿和阮秋都愣住了。   顾沿挑眉道:“大功臣的椅子都没坐热乎呢,就走了?”   顾芒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垂着头道:“想我的寝宫了,不行?”   虫晶都到手了,这个世界的完成度没有百分之九十九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当然要开溜。   大皇子寝宫的奢华程度,这样简陋的小营寨可比不了,可信度倒也高。   顾沿说:“行,今晚十点的时候来军舰一趟,我给你规划一下路线。”   等到顾沿走了有一会儿了,阮秋戴着个雪兽毛的保暖耳罩颠颠地走过来,趴在顾芒的腿上,漂亮的黑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顾芒。   以前他是奴隶的时候喜欢这样,现在是功臣,也同样喜欢这个姿势,从下往上看着他心爱的殿下,心里能幸福地吐起泡泡来。   “殿下,为什么要回家呀?”   殿下明明那样喜欢战场,他最知道的,每次战争殿下都不乖,身上带着那几个短刃就要出来,每次攻击到敌人时都能尝到殿下自信又快乐的情绪。   顾芒没好脸色地把阮秋的耳罩摘下来,扔到一边,闷声道:“以后不许戴这些。”   “为什么,殿下?”阮秋蛇一般从顾芒的大腿一直攀到胸口,舔舐着顾芒的下颌,左脸贴着顾芒的右脸,小声笑道:“殿下在害怕。”   “我害什么怕。”   顾芒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自然也是被阮秋如影随形般地再次覆上去,含着顾芒的耳垂细细地舔,引起对方一阵战栗。   “殿下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对不对,殿下?”   顾芒推开阮秋,有些恼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秋被推得坐在床上,端详了好一会顾芒的脸,抿着唇笑出两个小梨涡。   他并没有在意顾芒的反驳,两根嫩藕似的手臂攀到顾芒脖颈,整个身子都贴上来,开始舔顾芒的下唇,顾芒深吸一口气,反手把阮秋压在床上,和那双黑亮的眼睛对视。   顾芒捧着阮秋脸的那只手微微发抖,轻声道:“都怪你。”   “都怪我,”阮秋侧过头去舔顾芒的手指,尖尖的小虎牙小心地磨了磨,“是我让殿下担心了。”   顾芒的手一下子收紧了,哑声说:“明天就回家,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阮秋心里简直笑地嘴角都裂开,这里这么多军雌对殿下虎视眈眈,殿下又每次都表现地这样出色,明里暗里不知道都勾走了多少单身寡雌的魂儿,他才不要在这种地方长期待着。   面上却只是轻轻吻了一下顾芒的唇角,轻声“嗯”了一声。   这回轮到顾芒笑话他了。   他欺身压过去,撑在阮秋身上,挑眉道:“怎么?不敢亲嘴?”   阮秋痴痴地看着殿下近在咫尺的俊脸,红着脸点头。   他就是不敢。   顾芒低头看着阮秋,他可以想到很多的时刻,想到主世界时阮秋抢他军功的时候,用体术把他撂倒的时候,想到阮秋陷入梦境小世界醒不来的时候。   可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阮秋被他亲地嘴都肿起来的时候。   顾芒低下头,偏头含吮着阮秋的唇瓣,舌尖浅浅探进去,轻易撬开本就把守不严的牙关,随后唇瓣与唇瓣紧紧贴合,像吃盒子里剩下的果冻一样对阮秋的唇舌又吸又舔。   嗯,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上次打倒雪兽那天亲的太粗糙了,不如这次。   阮秋被吻的那一刻身子就软了,顾芒的靠近带来足以把他理智碾压的信息素味道,剧烈跳动的心为所有的亲密填柴加料。   一个不成熟的吻,只是唇舌的相贴,可有可无的液体互换,带来的快乐与满足感却足能让人落泪。   “殿下...”   阮秋在顾芒的怀里失控地喘息着,他像只跃然地银鱼,妄想逃离水面,却只是落入干涸的漠地,渴求他的水源。   回应他的是更深更绵长的吻。   他终于用最后一丝力气攀上顾芒的肩膀,沁着粉红的掌心抚在顾芒后脑勺,鼓励似的往自己身上压,在极尽地绵薄呼吸里,哑声道:“殿下...是不是说过...要惩罚我的?”   顾芒终于抬起眼睛,看着怀里媚地快要化掉的人儿,向来阻塞不同运转不灵的大脑终于填了些机油,猛地明白了阮秋的意思。   他脸也红了起来,小声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是不是太快了?”   阮秋迷茫地眨了眨眼,在开放而以繁衍为虫生头等大事的虫族,即便一只雄虫与一只雌虫前一天刚刚牵手,第二天喜结连理也不是怪事,他摇摇头:“不快,我...”   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我很爱殿下。”   顾芒的心似乎也随着空气的升温化掉了,他的脑子在爱情的浸泡下变得迷迷糊糊,胡乱想着之前碎片学习到的虫族知识,冷不丁道:“那你...会不会怀孕啊?”   阮秋怔了怔,脸红到耳朵根,小声道:“这才第一次,殿下,殿下也不要太贪心呀......”   夜晚的声音有大风,没有了远处雪兽若隐若现的嚎叫,不过似乎也多了些什么,燕子似的嘤叫,狮子似的喘息,和河水流动的哗啦啦声,不停,不停......   外面的雪还在下,冰冷刺骨,营寨内又温暖如春天。   营帐外,那群爱极了听墙角的军雌又来了,那只黑皮雌虫塔修斯作为顺风耳也再次被这伙儿好事的人扯过来。   “烦死了,我说你们,我的酒还没喝完呢,赔我酒。”   “你干嘛啊塔修斯,我就问你,你这辈子有没有和雄虫有过一段?”   “...没有。”   “那你除了那些狗屁生理老师讲的狗屁理论课做的狗屁一般的生理作业以外,有没有了解过一点点有关雄虫的知识?”   咬牙切齿的声音道:“......没有!”   “那你...”   那群军雌还想说什么,塔修斯实在忍不住了,气恼地站起来吼道:“没有,都没有!你们在这慢慢学习生理知识吧,老子要走了!”   “哎!你这虫怎么这样啊!”   几只军雌大嘘,拉拉扯扯地就不让塔修斯走,就在此时,顾芒营寨门口上的铃铛响了。   完蛋了!又要被皇子大人他们发现了!!!   几只军雌登时吓得趴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塔修斯黑炭似的脸黑里透红,羞耻地想要一棒子把自己打晕过去,但也立马趴下躲起来,不敢让顾芒和阮秋他们看见。   几个军雌瑟瑟发抖胆战心惊地等了好一会儿,不仅没发现营寨里有虫要出来的痕迹,反而看到那营寨门口挂着的铃铛是越来越震,越来越响,最后变成有节奏的叮铃铃,叮铃铃声。   众军雌脸上都有些茫然。   !!!   塔修斯听力最好,脸唰一下从黑皮涨成红皮,那几只军雌里也有聪明的,都渐渐回过味来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羡艳的表情。   “皇子殿下...真是勇猛啊。”   “是啊,那只雌虫真是上辈子修炼的好福气。”   “这也太激烈了,连挂在外面的铃铛都震起来了,里面不得塌了啊?”   “皇子殿下和那雌虫还真是蛮配的!”   “听说皇子殿下明天就要回主星了,动作再大,也震不坏皇子殿下主星那套寝宫啊。”   几只军雌还在津津有味地说着。   “......”塔修斯不忍再听,转身想要离去,脚步却怎么也移不动。   最后还是坐在营寨外不远的地方,盯着那震动的铃铛,听了一晚上,成功学习到好几种不停的生理知识。   而军舰门口,等到了十点半的顾沿疑惑地看着手表。   可恶,怎么还没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   -感谢在2023-08-18 21:21:13~2023-08-19 22:1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圆悦儿 224瓶;三只4块 40瓶;77 20瓶;trickster 5瓶;朝朝暮俞、翎星辰、阿湮、Hazel、我老婆消息屁股翘、赞美调查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离开?(一世界完结)   第二天是荒星很难见的大晴天。   军营里举行了很隆重的道别仪式, 除了被放了一晚上鸽子的顾沿,大家都十分不舍。   军舰停在营寨外不远的地方,顾芒和阮秋牵着手向那边走去, 虽说昨晚做了极尽亲密之事,但是早上醒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还是拉个手就脸红。   “昨天...”   “昨天...”   阮秋红着脸道:“殿下先说。”   顾芒握着阮秋软软的手心, 同样红着脸小声问:“还...还疼吗?”   啊。   这话一出, 简直直接崩塌了所有的沉稳逼格,一个合格的大总攻肯定不会这样说的!   顾芒后悔不迭,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 显而易见,他也就是个处男, 也同样对这种事不甚了解,昨晚阮秋声音稍微变个调都能让他紧张半天。   无奈只好换了很多姿势, 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姿势, 却没想到对方那种好听的,细细的沙哑的泣音却越来越大了。   可翻来覆去检查, 没出血也没伤口, 明明好好的呀?   顾芒哪里知道, 阮秋同样也是个门外汉,看上去点火撩拨地劲劲儿的, 最后也还是对陌生的快乐迷茫又羞涩,舒服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会呆呆软软地喊着疼。   哪里疼, 明明好的很!   阮秋拨浪鼓似的甩着头摇, “不疼, 不疼了!”   一晚缠绵, 阮秋显而易见地更黏顾芒了, 本来看向顾芒软塌塌的又纯又大的漂亮眼睛,像是一夜之间沾染上了什么别的,白纸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少了一丝纯真,多了点...媚色。   是的,媚色。搁在以前,顾芒就算打死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把这种词汇按在阮秋身上。   试想回到主世界,要是那帮组织好事儿的家伙知道了一定得大嚼舌根,顾芒几乎都在脑子里排练好了。   家伙A:嘿!前阵子顾芒去阮秋的梦境小世界把阮秋唤醒了你知道吗?   家伙B:当然知道,阮秋的梦境小世界邪了门,就顾芒能进——结果如何?   家伙A必定十分嘚瑟:猜猜看!   家伙B也必定十分狐疑:要我说,顾芒跟阮秋这么不对头,去了小世界不踩一脚都不错了,八成逍遥着玩儿去了;阮秋嘛,他那么厉害,百分百最后自己突破心魔出来了!   家伙A摇摇晃晃地甩脑袋,大笑道:非也非也!这顾芒啊,进了这个小世界啊,可长了一回大能耐!他主世界打不过人家阮秋,嘿!您猜怎么着,他把他的宿敌给上了!嘿,那叫一个地道!   顾芒脸都绿了。   系统对手指道:“宿主。只要您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等到了军舰前就剩几百米时,手心却传来轻轻的捏的动作。   “殿下,我,我想过去一趟,”阮秋轻声着,“马上就回来。”   顾芒问:“用我陪你去吗?”   阮秋红着脸摇摇头,得到应允,转头钻进了一边营寨与营寨的墙缝,这里隐秘极了,一般人都注意不到,但是逃不了阮秋sss级精神力的覆盖。   “出来。”   他不在顾芒身边时,就像只女孩手里拿着的黑□□亮娃娃,一双黑漆漆的眼无机质般睁着。   拉斯特灰头土脸地从缝里钻出来,挠头道:“我,我就是想送你一程。”   是那只雌虫,他提醒过阮秋遮掩象征着罪臣之子的虫纹,阮秋以前的那个同学。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色的卷毛染着陈灰,昭示着他只是个军营最最下等的兵,杂乱地遮着一张笑脸:“皇子殿下没有怪你,真替你高兴,他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吧。”   阮秋沉默,问:“你呢。”   拉斯特没想到阮秋会问到自己,茫然了一瞬,犹豫道:“军营里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大概预料到自己混不出个什么名堂,我雌父的身体又不好,这次打算会附属星去照顾雌父了。”   他说完,又扬起笑脸:“真的谢谢你,阮秋,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得死在这次的雪兽群的群击事故中了,更谈不上回去见我雌父,你是个英雄。”   阮秋没有什么反应,走到拉斯特附近,给他拍了拍他大衣上的土,对视上拉斯特疑惑的目光,只是问:“你那里有灰——什么时候走?”   拉斯特叹了口气说:“没这么容易,荒星交通不发达,去那边除了像皇子大人一样乘坐星舰,就只能去挤星际行轨,那个一年到头成百上千虫要抢,轮到我得半年之后吧。”   阮秋点点头,没有说话,拉斯特也没什么话要说了,笑道:“那回见了。”   拉斯特走了,心里饱含着对这位苦难的旧友获得美好结局后的欣慰。   啊,虫生啊,真是捉摸不透~说不定自己马上也会时来运转呢!   而他也大概也得等到晚饭后巡逻,因为天太冷而忍不住把手钻进满是尘土的大衣衣兜里取暖时,才会惊讶地摸到那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张星际航轨的车票。   阮秋看了会儿拉斯特远去的背影,才扭头回去小跑着去找顾芒,顾芒正靠在军舰栏杆边等他。   “事办完了?”顾芒问。   阮秋点点头,犹疑了一下,问:“殿下,前几天军营奖赏我的那张星际航轨票现在能用吗?”   “当然能,”顾芒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阮秋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帮一个...朋友?”   应该算是朋友吧。   回到主星,顾芒带着阮秋去虫宫面见虫皇。   由于是刚从战场回来,先是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验身,等到顾芒和阮秋来到大殿了,抬头一看——   雄皇正翘着二郎腿在王座上玩魔方。   顾芒:......   雄皇见人来了,才收起魔方,笑容堆满了褶子:“来啦,那个,我的好儿子,什么时候打算继位呀?”   顾芒:.........   顾芒嘴角控制着不跳,道:“雄父,继位大典应该在您500岁整且有适龄雄子时候才能举办,您的年岁不够。”   雄皇忙摆摆手:“你别听那些人瞎说,他们可着劲儿折腾我巴不得把我劳动力榨干呢,这位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干了,你...”   顾芒很无语,他不想干,难道自己就想干?好不容易把家伙儿事儿主线剧情都操劳完了,假还没放够,又给他来个支线玩是吧?   “雄父,儿臣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诶诶诶,等下!”   雄皇摆着手问:“我说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雄皇本是像按照所有长辈走的那套催婚流程提升一下父子感情,却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话一出,顾芒想即答道:“一星期后。”   阮秋眼睛微微睁大。   殿下从没和自己说过结婚的事儿啊...难道殿下要和别人......   顾芒想的很简单,在他的直男思维里,睡了人哪里有不娶的道理??他就立马该当晚娶了阮秋才对。   可是!新婚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新婚之夜啊!自己现在本钱有余,技巧不足。左右不过那档子事儿,这一星期一定要好好“练习”一下,他曾一星期学会□□杀人,还学不精这个了?   等到一星期后,一定要来一次难忘的新婚之夜~   回到千想万想的寝宫,顾芒跳海一样跳上房间的大床,柔软的床铺跟营寨那硬榻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顾芒巴不得死在这张床上。   或许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新婚将近,自己不应该偷懒,该勤加练习才对。   正好这时阮秋又趴了过来,偏头小声问:“殿下,您确定...下星期结婚吗?”   顾芒很自信地点头。   阮秋沉默了一下,又问:“那您准备好那些新婚用的东西了,应该有新婚蛋糕,门帘,花束...”   顾芒说:“那些自然要用最好的。”   阮秋不说话了。   不过这几句话显然挑起了顾芒的话头,他眼珠一转,认真道:“这次婚礼必须气派起来,”这可是在梦里,做梦当然要做最爽的!   “到时候我就挑个最亮最闪的钻戒,然后还有什么,对,那个红毯要最长的,花都用真花,不要假花,蛋糕要一层楼那么高的......”   “哦对了,听说有个什么大教堂那里地方很高贵?倒是让那些人都来,我就爱看他们看不惯我又得对我笑的样子。”   大教堂?那种地方,自己的身份去得了吗?会不会连殿下的婚礼都看不到...   顾芒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见阮秋一直低着头,还不说话,问:“你别闷着呀,又什么要添加的吗?”   阮秋长了的碎刘海遮住红红的眼眶,他的心像被大手攥住捏地喘不过气儿似的,小声道:“殿下喜欢就好。”   顾芒一愣,听出阮秋的话有些鼻音,他不明所以地捧起阮秋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阮秋终于忍不住了,他吸着鼻涕,把红彤彤的眼圈和委屈地脸埋进顾芒怀里,肩膀一颤一颤地抖,过了会儿,只闷闷地发出哽咽着哭音:   “我只想...殿下,殿下以后结了婚,不要不要我...我,我做雌侍做雌奴都可以...也不会伤害您的雌君...我——”   “阮秋!”   顾芒简直哭笑不得,看着阮秋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泪又心疼至极,轻轻吻过去嘬了一口阮秋的小脸蛋,无奈道:“你想哪去了?什么叫不伤害我的雌君,我的雌君是你啊。”   阮秋眨巴着掉小珍珠的眼睛:“啊?殿下...”   “别叫殿下了,”顾芒笑眯眯道:“叫雄主吧。”   阮秋反应了好一会儿,把心脏攥紧的那只大手骤然松开,心就“嘭”一下炸开了后知后觉的花朵。   系统“滴”了一下。   “宿主,世界完成了,阮秋先生可以醒来了。”   顾芒愣住了。   他怀里还抱着呆呆的阮秋,半天没说出话来。   “什么意思?”   系统好脾气地重复道:“梦境小世界已经治愈完毕,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现在就带你回主世界呀。”   顾芒摇摇头:“可我和他的婚礼还没举行完呢。”   系统亮了一下光,笑眯眯地电子音:“好,我把这个世界时间流速和主世界时间流速调到十年:一分钟了,宿主想要回去的时候叫我就好。”   他抱着怀里的阮秋,轻轻在他额心印下一个吻。   阮秋小心翼翼抬起头,唇红齿白的样子像朵桃粉的花。   “雄主...您以后如果娶雌侍...”   “不会。”顾芒摇摇头,“就你一个。”   这话说得像天方夜谭,在虫族,一只b级雄虫都至少有三四个雌侍,更何况一只s级皇室的唯一的雄虫。   阮秋怔了一下,难得笑出来了,以为顾芒在哄自己玩呢。   顾芒想了想,道:“不如以后就按照月份计算吧,如果这个月我没娶别的雌侍,咱们就去荒星种一棵树。”   他看那地方不顺眼很久了,连片叶子都没有。   阮秋不会种树,也没种过树,但他自从遇到顾芒后,做的很多很多事儿都是第一次做,他喜欢和顾芒做可以做的任何事。   他笑着说:“好。”   顾芒低下头,又吻上了阮秋的唇。   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练习”呢。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完结撒花~   接下来用一或两章讲一下顾芒回到主世界时候的一些后续,然后开启第二个世界   第二个世界跟文案顺序不一样噢,具体等明天我把大纲撸好,然后在文案写出来(作话也会写)   这里征求一下大家意见:   已知第二个世界是偏向末世的世界,受是只魅魔,很软很娇,除了某方面知识以外啥都不懂的小废物,爱吃那个什么液   这里大家投一下票,是要真抹布还是假抹布捏?   假抹布的意思就是和本世界一样,只是道具过   ·   感谢在2023-08-19 22:15:30~2023-08-20 21: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好想去旅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09 7瓶;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现实世界   “叮——开始升舱, ”   “营养液已收回,”   “升降舱已启动,”   “目标生命状态良好, 心跳,正常, 心率, 正常, 体温,正常......”   顾芒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刺目的白光打在视网膜上, 催发一种麻木的痛感。   后知后觉的生理性泪水积蓄在眼角,宛如盘古开天地般前的混沌, 让人不禁催发哲学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阮秋呢?他的雌君去哪了......   “喂,你小子可醒了!”   “余林, 你别吓到他, 小世界和主世界时间比例不一样,他在那边过了几百年了, 有些恍惚也是正常的, 耐心等会儿就好了。”   顾芒眨了眨眼, 遥远的思绪渐渐回笼,喉咙干涩。   他哑声道:“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余林, 包括刚才安慰余林的七一一,和呼啦啦围着一圈的医务人员们都愣住了。   沃日!这小子不会在梦境世界返还主世界的时空洪流里记忆消失了吧???   余林当场就激动了:“喂!我, 我啊, 我你不认识了?我...”   “我认识你, ”顾芒状似认真观察他的样子, “你是我儿子。”   余林:...   七一一:...   顾芒笑了:“而我, 是你们的爹。”   “顾芒!”   七一一忙拉住余林,顾芒还在那笑嘻嘻地摆鬼脸,险些拉不住余林,笑道:“顾芒刚回来,你就让着他点。”   “谁要他让了?”顾芒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把遇到空气后凝固的特制营养液抖落下去,笑地不知好歹,“他可从来打不过我。”   能打过他的,只有他媳妇,他雌君,他的阮秋。   顾芒和阮秋在虫族世界相守百年,顾芒作为一个组织社畜,长时间没在主世界放的假可在那边的世界玩了个爽。   他带着阮秋有事没事就全宇宙地旅游,手痒就随便找个小荒星炸着玩,唯一的遗憾就是阮秋在那个世界战斗力太爆表了,阮秋又哪里舍得真对顾芒下手,因此只是打架不太爽。   他承诺过阮秋一个月不娶别的雌侍就去战场的荒星种一棵树,最后这百年来是植树造林。   那些树也争气,有根就往地底扎,子又生子孙又生孙,到最后整个荒星活生生变成了资源丰富远近闻名的绿洲星,当时还上了星际热搜。   后来雄皇退位,顾芒也懒得继位,把位子扔给顾沿,和阮秋继续满宇宙转圈圈,到最后几乎每个可以去旅游的行星上都留下了他们欢|爱的痕迹。   虫族的外形在人成年后就不会改变了,生命的最后,他们相拥着一起离开,系统说只能从梦境小世界带出来一个东西。   顾芒带了那颗阮秋虫翼上别着的那颗漂亮的金铃铛。   阮秋总是会在床笫间红着眼,哼泣声随着铃铛的叮铃声,那是属于顾芒最爱的白噪音,最后总会趴在顾芒怀里,带着热汗,黏糊糊地贴着,一边把玩着那颗金铃铛,边念叨着一堆肉麻的爱语。   每当顾芒问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颗铃铛时,阮秋说这是雄主给他的第一个东西,珍贵胜于他跳动的心,又会被顾芒惩罚地咬住嘴巴。   顾芒捏紧怀里的金铃铛,心脏热热的,几乎要笑出来,如果阮秋看到这颗铃铛,说不定得多开心呢!   余林还没跟顾芒斗嘴斗尽兴,眼看着顾芒就要转身走了,不禁讶异:“干嘛去?”   七一一也忙道:“你刚从梦境小世界出来,身体不适应呢,需要修养!”   顾芒摆摆手,又绕过一边呼啦啦拿着器械的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笑话,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还跟这帮损友玩什么小饼干呢!   只剩余林和七一一不明所以地大眼瞪小眼。   余林嘴巴张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问:“他在里面都经历什么了?能查到吗?”   不是他大惊小怪,顾芒这货可是曾经跟他斗嘴斗到中午晚饭都不吃的,这次语言上的博弈才堪堪两句就走了??   七一一摇摇头:“梦境小世界的事,除了他自己,连阮秋都不记得的。”   另一头顾芒却已经前脚不沾后脚地几乎小跑着找着阮秋的房间,心脏快要跳出来。   虫族世界末尾,到了生命尽头,阮秋看向他的目光那样心碎和不舍,饶是顾芒百般承诺安抚一定会马上找到他,阮秋的泪还是烫到了顾芒的手心。   可把他心疼坏了,得把人抱着好好安慰安慰......   “咔哒——”   门被推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似乎也是刚刚醒来,周围也都是医生。   阮秋...   阮秋没有理那些医生,踉跄着想要下床,可因为身体虚弱,下床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顾芒瞳孔微缩,几步上前长臂一捞把人抱进怀里。   手里是瘦到虚弱的触感,上个世界顾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喂地有了点肉,这次又要重新开始了。   他紧张地抱住阮秋,刚才那一幕吓得他额角渗出些汗来,低头道:“没事——”   一个“吧”字还没说出口,怀里人变得很僵硬,紧接着一股很大的推力传来,用力把他推开了。   顾芒完全没有防备,他也刚刚苏醒,身体没有比阮秋好到哪里去,被这股推力推得后退两三步。   他呆呆地看着阮秋,眼里满是茫然,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阮秋面色很冷,还是那张精致漂亮到夺目的脸,有些苍白,但还是那张顾芒爱了几百年的脸。   他皱着眉道:“顾芒,你又发什么疯。”   声音里却暗含着一丝紧张和僵硬,细听是微微发颤的,但顾芒没有察觉。   顾芒。   顾芒已经很久没有在阮秋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会软软地喊自己殿下,也会红着脸害羞地唤他雄主,除了在婚礼念誓词的时候,从来没有叫过他顾芒。   是从来没有,从来,都没有。   而门外,后来赶来的七一一和余林正好撞见这一幕,齐齐愣住了。   顾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刚刚苏醒的迟钝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阮秋不记得了。   顾芒不信,亦或者说不想相信。   他捏紧的手心在颤,又挂起笑脸,强撑着道:“没什么,见你摔倒了,就扶你一下。”   他这话一处,不但是阮秋愣住了,连门外无声看着这一幕的七一一和余林也大惊失色。   阮秋要是不小心摔倒了,顾芒这家伙不放个炮竹当场过年都不错了,扶他?开什么世纪玩笑呢。   顾芒又向前走了两步,摊开汗涔涔的手心。   是一个金色的铃铛,它毕竟经历了几百年,不像当初顾芒送给阮秋时候那样耀眼了,而是散发着古朴的光辉。   顾芒近乎祈求地看着阮秋,压抑到极致地声音发哑,他低声道:“你...你有想起这个吗?”   阮秋静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心脏一下被冻住了。   顾芒强行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对,也是......”也是,阮秋应该不记得了,他傻问个什么劲儿呢。   阮秋看着这样的顾芒,眉头越皱越紧,有种呼啸而来的莫名情感在他心上大风一样挂过,挂地他心里异常地难受,发紧。   顾芒却像失了智,他低头看着铃铛,不敢去对视阮秋的眼神。   他自言自语般地低喃道:“没什么,就是,就是听说你醒了,这个铃铛就当礼物送你了,行吗?”   他见阮秋没反应,又燃起一丝微小的期望,想要把这颗铃铛别再阮秋的胸襟,可当顾芒伸出手,刚碰到阮秋衣襟一个角的时候,“啪”地一声。   阮秋把他的手打开了,铃铛也“当啷”“当啷”地落到了地上,蹦到了顾芒脚边。   好像一记重锤“嘭”一声重重敲在顾芒的脑子,震地他一下子就醒了。   自己在干嘛啊?神经病似的。   顾芒弯腰捡起那颗脚边的铃铛,仔细擦了擦上边的灰。   这颗铃铛,以前在主世界的时候,要么是挂在阮秋的虫翼上,要么是被好好存放在小盒子里,躺在鹅毛上,从不会掉到地上。   我们曾经同床共枕,我们曾经抵死缠绵,我们曾经一起放声大笑,一起看遍日升月出,我们滚烫的心紧紧相连。   可我的爱人啊,你怎么能都忘了呢。   铃铛被大力攥在手心,近乎嵌到肉里,顾芒不知道废了多大力气才憋住泪,可眼眶确实是全红了。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七一一和余林自动给顾芒让出了路,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看阮秋,也灰溜溜走了。   等到房间里没了别人,阮秋才脱力地把自己扔进床上,颤抖的指尖,缓慢爬上他已经通红的脸...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罩层雾一般,瞳孔软地要涣散掉...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顾芒手指碰上的一刹那,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像自己一般,竟然......可耻的起反应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用多大的忍耐力,憋住想要不顾一切扑进那人怀里的本能冲动,打开了那只手。   阮秋紧紧闭上眼睛,白皙指节分明的手徒劳地遮住潮红的脸,想要叹气,出来的声音细软地让他自己都心惊。   刚才那个铃铛也是如此...看到的那一刹那,身体几乎要失控,碎碎的交叉的旖旎声音反射性在耳边响起,细听又是空无一物。   那铃铛摆在眼前,他近乎要本能性地摇头摆尾地跪趴下,他简直怀疑,若是顾芒摇响那铃铛,自己就会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汪汪叫着流出口水来。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希尔...”阮秋哑声唤道。   有蓝色的光从星脑里散发,机械音传来:“主人,有什么事情?”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顾芒去干嘛了?他不是去出任务了吗?”   机械音道:“回主人,在您昏迷之后,顾芒先生暂停了任务,去了您的梦境小世界。”   阮秋猛地睁开眼睛,心脏错了一拍。   “他为什么去我的梦境小世界?”   “...因为不知为何,宿主,您的身体抗拒任何专业人员进入,只接纳顾芒的精神体。”   阮秋沉静了好一会儿,手背缓缓遮住眼睛,轻叹口气。   “然后呢?小世界里面,发生了什么?”   “主人,小世界发生的事只是您的梦,不必过于在意。”   “发什么了什么。”阮秋重复道。   机械音停顿了一下:“主人,小世界发生的事除了您和顾芒先生任何人都不会知情,”   “就像平常做梦,梦醒后都会把梦忘掉,但并不是彻底遗忘,您的记忆尘封在大脑深处,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唤醒您的记忆。”   “我先在就要知道,没空去找什么契机。”   “......那您,可能只能去问顾芒先生了。”   阮秋沉默,再次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顾芒刚才忍不住发红的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这样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黑了。   阮秋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这一觉依然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醒以后依然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梦中出现的那张脸却异常清晰。   顾芒,全是顾芒。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这时光脑里传来电话,点开是boss的声音。   “喂?”   那边boss声音愣了一下,问:“声音怎么这么哑,病好了吗?”   阮秋:“什么事?”   boss干咳两声,说:“还是西边那边,那边又又别的组织的人来争地盘,虽然都是小喽啰,但也不太好处理,我想让顾芒...”   “不可能,”阮秋毫不留情地打断道:“那边太乱了,不禁|毒,又一堆童兵,危险系数很高,顾芒不能去。”   boss扯了扯嘴角:“不是,你又来是吧,这半年关于顾芒的任务你能拦一个是一个,至于吗?”   “上次战役后他的身体还没恢复,”电话那头的声音像藏着锋刃,带着冷意:“我不会让他出这么危险的任务。”   boss的声音顿了好一会,只能妥协,又说:“你这么保着他,他什么也不知道,怪没意思的。”   “用不着你管,西边那边的事我会解决,别去找顾芒。”   阮秋挂断电话,站起身想要去开灯时有时一阵恍惚。   勉强撑着身体去叫了份饭,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却总是没食欲。   有种莫名的感觉,这里少了些什么...该加点甜的。   那个人爱吃甜。   阮秋静静坐在床边,半边漂亮的侧脸隐在昏黄灯光的另一侧。   不仅少了甜的,还少了很多,少了那个声音,少了那个身影,少了那种刻进骨髓里的,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是什么。   他失控地掐着额角。   他又不是动物,哪来的信息素。   最终还是去买了袋糖,芒果味的。   他扯开包装袋,一一颗颗金黄的糖果带着浓厚的芒果果香,明明香甜至极,可看到那熟悉的金色小球,大锤又重重压在胸口。   阮秋喘不上气。   不对,不对,少了什么,不能没有那个,会死的,没有那个会痛死的,会难受死的...   他失控地大口喘息起来,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刻,已经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泪珠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滚落,一如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芒果糖。   阮秋趴在地上,颤抖着手把糖一颗一颗捡起来,宝贝似的放进口袋里,可缓解不了一丝心脏的沉痛感。   逐渐地,本能与求生欲开始驱使,他踉跄地迈着脚步,浑身汗涔涔,世界变成雾蒙蒙的看不太清,刘海打湿在额角,脱力地推开顾芒的门。   顾芒正坐在椅子上对着铃铛发呆,只听“嘭”一声重重闷响,门被大力推开。   他吓了一跳,还没等回过头,有身影快速靠近,肉贴着肉,重重地,用摁进骨髓的力度,紧紧抱住了他。   “...雄主...”   顾芒反射性地回抱住阮秋,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阮秋浑身被汗浸透了,泪水大颗大颗往外冒,哽咽着失声地喃喃:“雄主。”   还没等顾芒细问,阮秋就脱力地晕倒在他怀里了。   就算晕了,手却依然紧紧抱住顾芒没撒手,依恋的样子像睡着后用爪子勾他衣襟的小猫。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放心,忘记是不可能忘记的,亲妈在此(整理领带)   明天就开始第二个世界啦~感谢在2023-08-20 21:21:01~2023-08-21 20:1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鸡块要蘸番茄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鸡块要蘸番茄酱 50瓶;奈何清欢 15瓶;□□□□□□ 5瓶;阿漾~、诈骗文案麻溜滚、我老婆消息屁股翘、朝朝暮俞、笑思梨、咸口加芝麻酱的老豆腐、ship、阿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末世一心想吃公粮的纯情魅魔受x储备粮攻 第29章 魅魔   阮秋这样不声不响晕倒在他怀里可把顾芒吓死了, 他心急如焚抱着人到医疗室,问了一圈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梦境世界的记忆本应该留在脑海深处,应该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他了, 导致他情绪过激,直接陷入了第二个梦境。”   顾芒没想到还有第二个梦境:“第二个?”   “或许也叫作第二个疗程, ”主治医生道:“把人从梦境唤醒并非易事, 你要做好进入他很多个梦境的准备。”   看来阮秋的症状很严重, 顾芒急的不行,走到旁边的仪器就要钻进去。   “那就现在赶紧开始。”   “你疯了?”余林皱起眉头,“你刚从第一个世界出来还没半天呢, 自己身体状态自己感受不到吗?按照员工穿越世界守则,你至少要休息三天才能进入...”   “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芒哑着声音,“让我进去吧。”   余林一愣, 对视上顾芒猩红的眼尾, 他从来没见过顾芒这样的表情。   七一一忙来打圆场,轻声道:“没关系, 我会帮你在营养液里多加营养, 会尽量保护好你的身体的。”   顾芒深呼吸几口气, 望向不远处昏迷的阮秋,低低地点头:“谢谢。”之后便眼睛一闭, 进入了休眠仓。   不知过了多久,顾芒才重新感受到呼吸, 他像从沉溺的深渊钻出来, 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系统:“叮, 宿主, 放松,不要着急,慢慢来。”   顾芒静下心来,随着系统指示而平缓下呼吸节奏,胸口的闷热慢慢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发烧的头疼感和一种迷迷蒙蒙的恍惚感。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掉漆的天花板,能闻到老久沙土味道,馊了的饭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腥味。   血腥味?   顾芒猛地睁开眼睛,微微喘息,一旁有人抵了半瓶水过来,说是半瓶,也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就剩这些了,还能坚持一下吗?”杨逸关切地问。   一旁有带刺的男音:“别管他了,就他这病秧子样儿,我看今晚熬不熬的过去都难说,不如把水省下来以后喝。”   有女音摇摆不定,只试探性道:“顾芒...你感觉怎么样?”   顾芒雾蒙蒙的视野逐渐清晰,喉咙干得要冒火,勉强定睛到眼前人身上,接过这人递给他的水,把那瓶水喝地将近见底了,才有力气去看。   浓眉大眼,黑眼仁滴溜溜的,看着有些傻,是刚才递给他水的人,叫杨逸。   再抬头看边上的男的,剑眉吊梢眼,看向自己的眼光颇为不善,但也有些不易察觉的敬畏,叫刘焱   一旁的女生见他醒来,忙从这个不大的房间角落地方赶过来,黄莉莉脸上摆上关切的模样:“顾芒,你终于醒了,我快担心死你了。”   顾芒把水杯放下,没有看她,也没说话,拿起一旁的饼干自顾自吃起来。   这是个荒废已久的餐馆,墙皮快要脱落,从各种地方都散发着腐败与不易入内的气味,然而在外面阵阵的丧尸咆哮声下,这个老破小的废弃餐馆,又显得那样给人安全感。   是的,丧尸咆哮。   餐馆外的装饰是玻璃的,现在是大概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外面的斜阳阳光足以看得清外面黑压压的丧尸群,他们,或者说它们,无不瞪着翻白的眼仁,大张牙嘴流口水,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这是个吃人的世道,这是末世的第三年。   这具身体也叫顾芒,是顾家的孩子,上头有个哥哥,又是老来得子,从小体弱多病,把家里爹妈心疼够呛,捧在手里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加上家里有权势,把顾芒惯得越发无法无天,从高中开始就是爱玩校园暴力的恶霸,末日来临,顾家权势足以造一座基地,继续养着这个二世祖。   这次是顾芒和这几个小跟班一起开车说要找美女丧尸玩,没想到一不小心离家里基地太远了,路上碰到丧尸群,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餐馆里,已经有三天了。   这几个人依仗顾芒家里的权势,一开始对这位二少爷伏低做小,久而久之,外面丧尸越来越多,这大少爷又整天比女孩还爱哭,吵得要死,生命岌岌可危之下,不满的情绪日益催发,他们也不再像佣人似的哄着顾芒了。   黄莉莉见顾芒不理她,脸色很快差了下来,心里唾弃地骂着顾芒,面上只是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没有轻举妄动。   一旁的刘焱却是爆发了:“顾芒,这些饼干是最后的口粮了,你这几天什么也不干,你...”   “噢?”顾芒抬起头看向他。   这具身体的原主很是臭屁爱美,饶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也每天保持着清洁,一身打理地一丝不苟,身上的香水味都还没散。   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又俊又俏,贵气极了,脸颊又带着泪痕,高烧未退面染晕红,无端叫人心生怜,怪不得顾家那么宠他。   “我们都被困在这个餐馆,你说我什么也没干,你都干什么了?”   顾芒慢吞吞地说着,歪头道:“或者说你干了,只是白费功夫,什么用也没有?”   他这话一处,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愣住了,这几天顾芒这个废物少爷看着玻璃外头的丧尸怕地像鹌鹑,每天缩在角落哭,鲜少有这么硬气跟人斗嘴的时候。   刘焱气地脸都发紫,恨不得一拳把顾芒的脸打歪,可事实也确实如此,几个人在餐馆急的像烧锅蚂蚁,外面丧尸也不会退。   顾芒有些摇晃地起身,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阵阵发黑,拂了拂额角,却感受到一手的凉意。   顾芒:...   原主废物是真废物,不仅是身体弱,心理建设也不行,满脸泪痕还湿着,八成不久前心理崩溃大哭了一场。   顾芒自诩是个硬汉,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抹掉,起身搜寻了一圈,找出一把小铁片,用力想要掰断,掰不断。   顾芒:...   他深呼吸一口气:你们系统怎么干事儿的,给我找个这样身体。   系统嘤嘤嘤:不能怪我们嘛,在阮秋先生梦里,你就是这个身份呀。   顾芒拿着铁片走回来,递给杨逸:“把他掰开。”   相比于一旁心眼比筛子多的一男一女,杨逸倒是傻了吧唧的,觉得认了顾芒当靠山就铁了心顺着他,大狗一样把那铁片轻松掰断,递到顾芒手里。   铁片和拖把杆一拼接,牢牢系上固定好,就成了近战的神——长矛。   顾芒没太多时间在这里耗,末世太危险,意味着阮秋更危险,他得首先回到顾家基地,利用顾家的权势尽快找到阮秋的下落。   “呵,就这种玩意儿,你能对付地了丧尸,”刘焱嘲讽道:“要我说不如把刀片留着抹了自己脖子,也省的被丧尸咬了你哭着喊疼。”   顾芒把简易长矛在手里转了个圈,无声无息地“嗖”一声。   那闪着寒光的铁片尖部直抵刘焱的咽喉。   刘焱瞳孔骤缩,一顿一顿地抬起头,对视上顾芒无机质般的双眼。   “再在这里废话,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哭着喊疼。”   主世界阮秋昏迷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个世界又这样危险,又见不到阮秋,顾芒的心情很不好。   刘焱傻怔在那,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一旁那一男一女也傻住了,连系统都缩在顾芒心里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外面的丧尸群突然怪异地叫了一下,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丧尸们开始移动脚步。   几人目光看去,只见这些在餐馆外围了足足有三天的丧尸开始后撤,还没等几人高兴,又一阵利刃插进肉里的牙酸声。   “那是什么东西?”黄莉莉惊恐地叫起来。   这是人绝不会拥有的能力,没有枪械,谁能仅凭借□□杀掉这么多丧尸??   没人能回答她,几人还在透过餐馆的玻璃落地窗往外看——   丧尸们凄厉地嘶吼着,动物遇到天敌般后退,可厮杀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什么东西控制着这些丧尸不能移动,然后一只只屠杀,直到开辟出一条满是丧尸肉块的血路。   丧尸的嘶吼声逐渐消失,却不意味着安全,意味着更大的威胁。   浑浊的液体混合着各种颜色的肉块,斜阳如血,光照到上面,有种照到湖面的平静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昏黄的日光下,不是什么凶残的怪物,是一个黑发少年。   顾芒眼睛逐渐睁大,心震如擂鼓。   那少年并不如众人想的那样凶残可怖,甚至可以用柔弱纤细来形容,因为距离问题,看不清脸,却能看到少年身体是漂亮莹润的洁白,没有正式的衣服,破碎的布料缠在上面,像缠着一块光洁的璞玉。   而这璞玉又不是那样的光洁如新,他隐约露出的半边肩膀萦绕着细细的纹路,那些纹路有如什么黑色的古老图腾,从肩膀蜿蜒向下,隐没入衣料,黑与洁白交织成一种称得上情|色的昳丽感。   而这种情|色的昳丽感却在下一秒被狠狠打破。   少年俯下身,像撕开纸片一样,“撕拉”一声轻而易举撕开一只丧尸的身体,拔掉笔盖一样拔下来并扔掉那个丧尸的下|体。   在场三个男性看地腿间发冷。   之后那少年就开始抱着那只丧尸的手臂“咔吧咔吧”嚼起来,嗑瓜子一样磕着那个丧尸的手关节。   顾芒几乎有些看愣了。   所以这个世界他和阮秋连一个物种都不是了??   但心里却是一种安心感,虽然是这样战斗力强悍的样子,也总比找不到阮秋好。   阮秋还在咬着关节大嚼着,这场景放在电影里可能很好笑,可杨逸一行人根本笑不出来,冷汗湿透了衬衣。   似乎那只手臂并不好吃,少年踏着一地的丧尸尸体,脚步轻快地朝餐馆走来。   “怎,怎么办,怎么办?”黄莉莉六神无主,一双明媚的美眸满是恐惧,“他会撕了我们的,怎么办??”   刘焱腿吓得已经僵直了,动都动不了。   死亡离他们如此地近。   “庞当”一声,玻璃门的锁被轻易打掉,“叮当”一声,是餐馆以前开业时挂着的风铃声,像是在说欢迎光临。   那个少年静静像他们看去,也就在这时,几人终于看清了这个少年的脸。   少年黑发黑眸,脸蛋精致地像娃娃,头顶长着一对艳红色的角,很小,刚刚冒尖,后面伸出一条带着红心的尾巴,很像西方神话里的魅魔,亦或者他就是。   而在看清少年的脸时,除了顾芒以外的三个人不由得惊叫出声!   “怎,怎么会是他!!”黄莉莉面如死灰,失声惊道。   “他...他,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刘焱和杨逸也是目眦欲裂。   同时,这三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看向顾芒,有一种看死人的怜悯感。   少年竟然是阮秋,也是末世前,以顾芒为首的霸凌小团体,最爱欺负霸凌的对象,不过末日后就没听过阮秋的消息了。   几人的思想不约而同地一致起来:一定是阮秋末日后感染了什么特异病毒,变成了怪物,然后心底复仇心未泯,找到顾芒这个欺凌他的对象并杀死他!   顾芒这具身体因为之前几天被丧尸群围攻,被吓得有些精神恍惚,很多事记得不甚清晰,头疼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具身体以前对阮秋做过的畜生事。   顾芒:...系统。   系统:QAQ下次会为宿主选一个好身份的。   魅魔似乎不习惯站立,看到餐馆内四只疑似食物的生物时匍匐下身体,四肢着地,狐狸般扭动着身体凑近,愈发衬的他腰细臀翘,纤白的背部同样爬着黑色淫靡的纹路,带着红心的细尾巴跟着左右摇曳,似乎很愉悦的模样。   这幅样子带有极强的蛊惑性,能看地任何一个雄性生物畅想一些奇怪的事,却也带着极强的动物性,犹如伺机捕猎的猛兽。   “唔?”   他缓缓移动到四人面前,开始一只一只挨个凑上去闻,鼻尖几乎触到杨逸的脖子,杨逸刚见过阮秋那样大杀四方的样子,是连动都不敢动,脸比哭还难看。   “...不好吃......”   小魅魔喃喃着,又移动到下一个人面前,同样是不好吃的评价。   最后阮秋终于来到了顾芒面前,张开水红的唇,一排排尖利的牙让人想起深海里的鲨鱼。   那牙齿极为尖利地闪着寒光,联系到刚才把丧尸骨头当鸡爪子嚼烂的场景,没人会怀疑他的咬合力。   !!这只怪物要咬死顾芒了!!!   顾芒这个发高烧的身体一点要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他和眼前血口獠牙的阮秋对视,浑身本能地有些僵住。   他不禁想,自己该不会是第一个一进入世界就因为过往过节被老婆直接咬死吃了的穿越者吧??   更加令人难绷的是,这具身体由于磕在骨子里的软弱恐惧,反射性开始流眼泪。   顾芒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被阮秋抵到角落,退无可退。   然而...   众目睽睽下,漂亮到妖艳的魅魔却探出一截猩红的舌尖,舔舐上顾芒的泪水。   “好吃...”   他轻轻地说,漆黑的瞳孔伸出隐约闪烁起红心一样的轮廓。   “想要吃掉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1 20:16:23~2023-08-22 23: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鸡块要蘸番茄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鸡块要蘸番茄酱 50瓶;言余 40瓶;养个薄荷 29瓶;南华北灼 5瓶;□□□□□□、朝朝暮俞、5318428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女装   顾芒:???   一旁屏气凝神看着这一边情况的三人:???   刘焱看着这一幕心底隐隐产生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本期望借着阮秋之手直接把这个废物少爷铲除掉,掠夺外面那个本属于顾芒的越野车溜之大吉,没想到阮秋好像对顾芒没什么太大的恶意?   不对, 阮秋一定是要吃掉他,在刘焱印象里, 末世前的阮秋蓄着很长的刘海, 阴沉地让人看不清脸, 一副睚眦必报的阴寒模样,顾芒这家伙末世前这样欺辱他,阮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舔一舔怎么了?吃东西前, 当然要舔一舔...吧...?   而阮秋也当真就肆意舔了起来,顺着顾芒的泪痕一路向下, 痴迷一般舔舐顾芒的唇角,再到下巴, 似乎味道极好, 眼里闪着灼灼的光。   顾芒根本无法抵抗,他这具废柴身体还高烧着, 被刺激地头都偏向一边, 不慎反而纤白的脖颈进一步暴露在锋利的牙齿之下。   “别...”   音节无助地被堵在嗓子眼, 阮秋已经开始用那尖利的鲨鱼牙轻轻地磨他的喉结。   顾芒的呼吸失去节奏,难言地麻意窜到头皮, 艰难地伸手想要推开阮秋。   ...也不是他不愿意和阮秋亲近一些,但是也不能这么野啊, 哪能当着一堆人面儿这样啊。   系统:...宿主你真没节操, 你和阮秋先生这个世界还是仇人关系呢。   顾芒:你看看现在的场景再说话, 没节操的到底是谁?   几乎黏在他身上的小魅魔哪里能懂顾芒推拒的意思, 在他之前猎杀丧尸的记忆里, 那些死物只会在他爪子底下僵直挣扎,顾芒这样几乎不带力气的推拒,和鼓励简直没区别。   阮秋近乎雀跃一般把顾芒扑倒,后者闷哼一声,好在身下铺了软垫,摔成脑震荡在末世可不好治。   “香...”   顾芒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滴答到他侧脸,面前在晕眩中睁开眼,只见阮秋居高临下地痴痴地看着他,涎水控制不住往下滴。   他的眼睛是黑水一样的纯,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又哼唧一声舔舐在顾芒喉结,融红的侧脸蹭着顾芒的。   “甜甜,的...烫烫的...”他直起身子,痴痴地又深吸一口,胸脯像吹开的气球一样鼓起又平复,脸颊爬满病态的红晕,近乎惊喜地小声喟叹,像只打盹儿时发现小鱼干的猫。   不对劲儿,从各种角度的不对劲儿。   刚才记起的一部分记忆里原主对待阮秋是绝对称不上好的,反倒各种校园霸凌,刚一见面怎么就进展到这种程度了?   只有一种可能,阮秋变异成这种样子后失忆了,把作为“人”时的记忆忘掉了。   顾芒还在思索着,胸口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一对爪子,笨拙地解开他前襟的衣扣,但他太笨了,半天解不开,索性“撕拉”一声,胸口一凉,这件衬衣是彻底报废了。   来不及阻止,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埋在了顾芒胸口,吃糖一样撒欢似的舔着,大有向下的趋势。   顾芒反射性一下子把已经舔到他肚脐的脑袋揪起来。   对视上那双隐约带着红心轮廓的瞳孔,又有些磕巴了。   “...你,你干什么呢??”   阮秋舔了一圈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顾芒,“吃...”   “吃你...呀...”他理所应当地回答。   顾芒脑子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脑袋又蹭着他急急地埋了下去,好似有什么甘霖在等着他一样,这次那个小脑袋钻到的地方更加难以启齿,还不停地往里拱着,间或交杂欢快地深吸气。   一旁三人已经看呆了。   顾芒脑子烧的火烧火燎的,像被挨了一击重锤,挣扎着把人从腿|间提溜出来。   饿坏了的小魅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眼睛里的红心越来越明显,迷茫带着水汽地看着顾芒,身上的黑色纹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生命一般蜿蜒爬起来。   它们像生长地黑色野草一般在阮秋可视的皮肤上舒展枝丫,一直顺着脖颈爬到阮秋的左下巴,被这纹路沾染的皮肤变得滚烫而敏感,一呼一吸间带着逐渐散发的甜蜜气味。   带着红心的细尾巴在后面焦躁地甩来甩去。   “饿。”   小魅魔哀求地看着顾芒,讨好地亲吻顾芒制止他的手,顺着手腕舔吻指尖。   顾芒触电一般地松开,头摇成拨浪鼓让高烧的他更迷糊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怎么就开展到最后一步了?   况且这还有人在呢,就不能矜持点儿吗!   小魅魔怔怔地跪坐在原地,歪了一下头,漂亮纯稚的小脸上显而易见的迷茫。   为什么不行?   他不理解的事向来不会细想,兽性多于人性时,自己舒服才是第一生产力,于是阮秋也只是愣了一小会,便又开始出击,作势要扑上去。   顾芒本能往后一退,身上掉出来一本巴掌大的杂志,“啪”一下展开书页掉到地上。   噢,原主这个二世祖,自然是黄|赌|样样都沾,随身还带着一本美女杂志。   打开的那一全是黑丝猫耳美女。   “你,你的衣服——”顾芒电光火石,福至心灵般吼了一声。   阮秋果然停住了,黑水一样的眼睛盈盈润润地望着他。   这是一只有趣的食物,小魅魔可以拿出很多耐心。   顾芒也是病急乱投医,指了指他身上裹着的布条,又指了指在场几个人的衣服,“你的衣服,太丑了,不好看,”   最后又指了指杂志上的,“我喜欢这样的。”   阮秋除了饿和馋以外没有自己的太多思想,顾芒说的字多,思想被拐跑,自然跟着顾芒混。   他俯身趴下去,仔细研学这这一页的美女服装,末了又瞧瞧自己身上裹着的布条。   确实不如这个好看哎!   他若有所思地晃着尾巴道:“这个...喜欢?”   顾芒点点头,心想反正这种衣物末世也找不到,阮秋又看上去傻乎乎的,应该能混骗一阵子。   他实在接受不了和这个稚子一样的阮秋有什么亲密举动,他有种直觉,目前阮秋想和他亲密并不是喜欢他,而是倾向于一种本能。   而顾芒想要得到的是阮秋明白爱意之后的喜欢。   更何况,这具身体和阮秋有仇,如果稀里糊涂什么都做了之后阮秋要是恢复了记忆了,不得恨死他。   他不想让阮秋难过,即是是未来的阮秋也不行。   阮秋抱着杂志,他身上的黑色纹路已经缩回去,像一开始一样只是在左半边肩膀和裸|露的部分皮肤上温顺地蜷曲。   红角红尾黑发黑眸的搭配让他绝对谈不上圣洁,他却纯良地笑着。   “那...衣服...穿上,吃?”   几个音字符不甚熟练地串联在一起,他艰难地咬字,看向顾芒的眼睛却目光灼灼。   顾芒有意哄他,点点头:“吃。”   阮秋笑地更开心了,抱着杂志就准备离开,又被顾芒叫住:“等一下!”   阮秋站在原地,看着顾芒走过来给他披上外套。   “晚上会冷的,在外面别乱跑。”顾芒把外套给阮秋裹紧。   阮秋又迷茫了,呆呆地看着外套,呆呆地想“冷”是什么意思,呆呆地走到外面,闻不到那人气味后又把头埋进外套里。   唔,要找到衣服!然后再吃!   顾芒看阮秋撒花小狗一样往远处蹦跶着走了,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这个世界太离奇,这具身体还把一些记忆忘了,这个世界如果要唤醒阮秋,主要任务得帮助阮秋回忆起记忆来。   而恢复记忆,就需要带着阮秋回到基地,但阮秋现在这个样子,压根不能跟自己呆在一起啊。   顾芒叹了口气。   而餐馆里,其余三个人已经疯了。   黄莉莉懵逼道:“顾哥,你做了什么呀?为什么阮秋,那怪物,竟然不吃...”   她说了一半,“吃”这个词怎么说什么不对味了,磕磕绊绊道:“就,怎么回事啊?”   刘焱一脚踹开餐馆的门,心底对顾芒多了一份忌惮,面上还是冷不丁道:“保不准阮秋看他小白脸样就变心思了,在末世搞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杨逸有点连话都不会说了:“顾,顾哥啊,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药啊?”   众所周知顾芒家里产业很大,末世之后很快是基地一把手,后院连着全国最大的实验室,如果研制出来了什么保命的奇药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芒摆摆手,没对这些所谓的队友多说什么,跟着从餐馆走出来,放眼看去,周边的几百米都是丧尸断掉的四肢肉块,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腐朽的味道,让人异常反胃恶心。   “还有退烧药吗?”顾芒问了一句,声音干哑。   他高烧未退,脑子里还晕乎着呢。   刘焱没理他,黄莉莉忙低头翻包,杨逸摇摇头说:“没有了,不过既然我们出来了,开车赶紧回基地就安全了。”   这时刘焱从车那边走过来,脸色很难看:“车熄火了,打不着火,估计是前几天被那群饿急眼的丧尸病急乱投医把什么地方给咬坏了。”   黄莉莉一下子差点心理崩溃:“啊,那怎么办?这里离基地还有几十公里呢,我们怎么回去啊?”   刘焱点燃从车里拿下的烟,脸色很难看的吐着烟圈。   顾芒脑袋还晕乎着,没空搭理他们。   杨逸低头看着地图:“好像这附近一千多米的地方有家超市...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   这话一出,几个人就都沉默了,末世已经有三四年,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超市这种地方,虽然资源算得上丰沛,但也是丧尸最聚集的场合。   刘焱“呸”一声把烟头给吐了,“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好不容易从餐馆逃出来,又他妈想去超市喂丧尸?你们谁特么爱去谁去,反正老子不去。”   顾芒看了眼地图位置,二话没说,转身就往那家超市方向走去。   懒得管别人,反正他饿了。   杨逸也是和顾芒一个想法,反正末世谁想过安享晚年,要是没得选,死前宁愿去超市大吃一顿做个饱死鬼,也不错。   黄莉莉犹豫了一下,想到刚才顾芒和阮秋的互动,心里越发确定顾芒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娇滴滴地喊了一句“等等我!”,就也跟着过去了。   刘焱气地脸色发青。   这又绕回另一个常识了,在末世,据统计和大部队分离的孤狼,一般而言存活几率连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   四个人好说歹说是来到了超市,一路上似乎是因为刚刚阮秋的气息的原因,竟然一只靠近过来的丧尸也没有。   超市也算是这片区域蛮大的超市,一共有五六层,顶层是影院,之下依次是女装层,男装层,饰品层,食品层。   而最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样偌大的超市,竟然一只丧尸也没有。   一只也没有。   几个人看着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检查过后都有几分茫然,顾芒心里猜测大抵是阮秋过来过。   不过这种地方就算暂时没有丧尸,过几天也保障不好有没有持枪人士来这里找补给,那些人不亚于海盗,都是亡命之徒,一般看人手里有什么就杀人直接抢,根本不讲道理,火药又足,要是倒霉碰上也是八成没了命。   几个人先从食品层找了很多吃食,那里有个卖肉的摊位,有很多油乎乎的肉刀,顾芒仔细挑选了一下,拿了一把长柄的军刺,这个卖肉摊的老板八成是个爱刀人。   一旁有一个卖野外用品区,里面四个人一人拿了一个里面质量最好的野外帐篷,一些露营用的东西,又去药品区拿了满满一大包的药。   顾芒直接口嚼了两片退烧药,甩了甩头,希望赶紧好起来。   收拾好就大概准备完毕,几个人走出超市,来到一个离超市不远不及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小树林,层层叶子枝繁叶茂,隐秘。   一方面不会担心缺少物资,可以随时回去拿,另一方面如果看到有大量丧尸进入超市的话可以随时动身撤退。   几人在这安了帐篷,升起了篝火,烤着篝火,久违的安全感和疲惫才潮水般涌来。   杨逸笑呵呵地:“感觉就这样待着也蛮不错的。”   夜晚到了,顾芒刚才把外套给了阮秋,身上一阵阵地发冷,想了想,决定还是趁着天色不算太黑,回超市拿些衣服去。   黄莉莉这时候活了:“那个,顾哥,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吧。”   顾芒心想带着你,我更不安全,摇了摇头,拿起手里的军刺刀,起身时候摸到兜里有个硬硬的小玩意,莫名地一掏。   是个金灿灿的小铃铛。   顾芒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从一世界带到主世界的东西吗?怎么现在跟着到这里了?   系统也懵了,挠挠头道:“不知道耶,可能是穿越过程这个铃铛在宿主您手里攥着,和您羁绊太强,跟着一起过来了。”   顾芒勉强接受这个说法,把铃铛紧紧握在手心,轻叹了口气。   他突然很想阮秋了,这个世界他对阮秋的了解少之甚少,压根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个状态的,眼下只有回了基地才能明了。   走出营地时候杨逸跟了上来,还是傻乎乎的笑:“你别以为我傻,我知道你不让莉莉来是担心莉莉,我跟你一起吧,我力气大。”   顾芒心想我担心个屁,点点头道:“你是挺傻。”   两人重回超市,杨逸在一楼给他看守防止有丧尸或者持枪者进来,顾芒上了三楼。   三楼男装很多,颇为看地眼花缭乱,顾芒随便扒拉两下,拿了一件衬衣,身上的衬衣被阮秋撕的碎碎的,又拿了件灰色的西装外套。   正在这时,顾芒听到楼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屏气凝神,心里八成想着楼上该是有丧尸了,打起一万个警惕心,攥紧手里的军刺,小心翼翼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顾芒来到四楼,警惕地顺着墙壁往前走,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能判断出事一个。   就这样一路深入女装区,顺着声音来到了...女装内衣店。   这里带着女装店特有的香水味,各种类型的内衣内裤挂在衣架上,让顾芒有些窘迫,不好直接去看。   他心下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只丧尸也有人的意识,会换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唔...”   熟悉的音色传入耳畔,顾芒一下子愣住了。   这声音??   “难...难。”   不满的声音嘟囔着,顾芒不再躲藏,直接冲到声源处——   只见阮秋蔫了吧唧地坐在沙发上,地上散乱着那个美女杂志,那一页刚刚好是女仆写真。   他上半身穿着一个女仆样式短上衣,露出一截被黑色纹路覆盖的肚脐,手里捏着两条黑色长丝袜,艰难地往腿上套,却因为爪子太尖锐戳了好多洞。   阮秋正气馁地地发呆,猛地感受到顾芒的气息,怔怔地抬起头,眼睛一下子欢快地睁大了。   “你...来啦?”   他仍然是纯良而腼腆,单看那张脸和头上尖尖的小角,只让人想到温顺的小羊羔。   可却蹬着那只细的顾芒一掌就能握住的小脚腕,黑丝从下往上裹到小腿,脚趾蜷缩又舒展,足弓漂亮地像月亮,脚背有如刷了葡萄酱的年糕一样软软地朝他伸着。   “难,帮帮...”阮秋满心依恋地唤着顾芒,“帮帮我...”   顾芒那根脑海里时刻紧绷着一根弦的大脑,在这时结结实实宕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2 23:05:18~2023-08-23 18:0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七个字嘛 40瓶;沈柠柒吖、月睡我不睡 5瓶;辞白白白白、绿帽子幽灵、我老婆消息屁股翘、托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记忆   下面的杨逸隐约听到一点楼上的响动, 拔着高声问:“——顾哥?上面发生什么事了吗?用我帮忙吗?”   顾芒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看到那些丧尸没慌,现在慌了,转头就回道, 声音很大,传到一楼有回声:“不用, 你在楼下守着, 我马上下来!”   “噢, 好!”   沙发上的阮秋还在跟那黑丝袜较劲,那双可怜的丝袜被他的爪子挂出好几个或大或小的窟窿,紧贴在那两条白皙的小腿上, 裹着嫩生生的小脚丫,生出些不符合那张纯质的脸的色|情来, 看地人心里往外直冒火。   顾芒二话没说,上前就抓着阮秋脚腕, 扯着脚底的丝袜想给阮秋脱下来。   那丝袜的触感是顾芒从来碰到过的, 滑溜溜的又带着弹性,像湿了的鱼皮, 往下扒的时候完全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丝滑, 稍一不慎就扯地老高。   显然, 丝袜不是从脚底脱的,顾芒俯下身, 又去摸阮秋的小腿。   “干嘛,干嘛啊......”阮秋急了, 捯饬着那细地顾芒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脚腕乱踢, “不...不脱!”   “还不脱, 你想干什么?”顾芒脑子嗡嗡地乱转,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看到这场景震撼的,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男生,穿这种东西干什么?”   阮秋触到知识盲区:“男的?”   他护着自己那满是洞洞的可怜的黑丝袜,好奇地重复着:“男...的?什么是男的?”   顾芒语塞,对上那双渴求知识似的大眼睛,无奈道:“男的,就是,你不能穿这种衣服,得像我一样,”   顾芒抖了抖自己刚从楼下换上的西装外套和裤子,“这样穿。”   阮秋摇头晃脑地拒绝,上半身随着一摆一摆地露出更多漂亮的黑色纹路,像蛇,吐着信子理直气壮道:“不穿...那个。”   “为什么?”   阮秋睁大了眼睛,把顾芒前不久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太丑了...不好看!”   顾芒:...   阮秋又翻开那本杂志,杂志上的兔女郎一身女仆装,穿着黑色,还戴着两个兔耳朵,阮秋认真道:“就...就差耳朵了!”   顾芒僵硬地看着那页杂志,心里一闪而过念头竟然在想,如果是阮秋的话,这样穿一定很好看。   他注意到阮秋下半身没有去穿裙子,仍然是第一次见面时裹着的布条,就那样颤颤巍巍地裹在那,简直让人没眼看,问:“那下半边呢?”   阮秋眨眨黑水般的眼,长长地尾巴一甩一甩,笑地眉眼弯弯:“下边...要用来,吃你呀...不能挡着。”   顾芒反应好一会儿才反应出这话什么意思,耳根发烫,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和这位也理论不清,准备去给阮秋挑些正常衣服去。   转身的一刹那却突觉腰间一阵束缚感,低头就见一根顶端带红心的尾巴一把把他卷住,随即双脚离地,身体失去重心。   那尾巴细长,顶端又是颗红红的爱心箭头,看起来明明无害又诱|惑,却未曾想到有这样大的力气。   顾芒就这样满脸不可思议地被阮秋卷着来到身边,对视上那双澄澈的黑眼睛。   “不许走,帮我穿...”   阮秋控制着尾巴把顾芒放到沙发边缘,扭着水|蛇般的腰|腹就滑溜溜钻进顾芒怀里,丝毫不知羞耻地跨坐着,期待地眼睛都亮亮的。   “穿完,就...吃。”他定下结论。   顾芒如果这么容易被威胁就不是顾芒了,他手抵着阮秋肩膀想要推开,然而力气还没用上半点,眼前人就轻易察觉到他的意图,下一秒,尾巴上尖尖的小红心直抵顾芒的喉结。   “穿。”   阮秋舔舐着顾芒想要推开他的手指,哼哼唧唧地说。   顾芒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阮秋是真的很奇怪,某种程度上是兽性大于人性的,不能以“人”的道德标准要求他。   眼下那颗漂亮的小红心抵着他喉咙,虽然没有散发什么真正的杀意,顾芒也暂时不希望这具本就病弱的身体流血。   “好好好,给你穿还不是了。”   顾芒简直无奈了,心想反正回到主世界穿女装丢脸的也不是自己,这样一想又有些想笑了。   他心里呼唤系统道:“系统,拍照功能有吗?”   系统欢快地“滴”了一声,它就喜欢干这事儿。   顾芒把指尖从阮秋嘴里拿出来,低头看着那被撕的乱七八糟的丝袜沉默了一下,认命地开始给阮秋穿。   阮秋嘴里没了顾芒的手指,极为不满地哼唧一声,偏头窝进顾芒的脖颈深深呼吸,小兽一样去又舔又用牙尖磨顾芒的脖子,脚丫不安分地乱晃。   他这一晃,给顾芒的工作填了不少麻烦,顾芒忍耐着脖子那里黏糊糊地触感,惩罚性地往阮秋膝盖窝那轻轻掐了一下。   “不许乱动!”   想不到不掐还好,这一掐直接让阮秋软着嗓子哀哀地叫了一声,水似的摊在顾芒怀里发烫。   顾芒感觉到脖子那里更湿了,八成是阮秋的口水又滴下来了。   他心里颇为不明所以,以为是阮秋长时间在野外乱逛身上有伤口,自己一摁摁到阮秋的伤口上了,心里一下子就慌乱地不行,顾不得姿势暧昧,把人抱到沙发上,抬起阮秋一刚才那条腿仔细去检查,怕看不清把刚才的丝袜脱|下来。   阮秋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穿上的丝袜就这样被剥下来,半褪不褪地挂在脚腕,白皙的皮肤没了覆盖,冷热触感交接让他颤了一下,磨磨蹭蹭去勾顾芒的腰,软着声音说:“再,弄...再弄弄。”   顾芒找了半天没找到伤口,反倒发现了已经蔓延到阮秋膝窝的黑色纹路。   那片黑色纹路细细缠绕在那里,图腾一般覆盖在阮秋的皮肤上,无声散发着邪恶的蛊惑人心的气息。   似乎感受到顾芒的手放在那,甚至讨好地弯起成枝丫的形状,讨好地去亲吻顾芒的指尖。   顾芒只觉得指尖一阵阵发烫,连带着心都热起来,手指竟控制不住地顺着那黑色枝丫的形状描摹,是一种温烫的触感,让他想起打印店里刚刚打印出的复印件,热气腾腾散着气和墨水的味道。   那它是什么味道?会是甜的吗?   一种无言的蛊惑开始在脑海中翻腾,美好的滋味不断放大,放大,有如实质般化成一只黑色的大手,句句无言的蛊惑,它们邪恶地盘绕在顾芒耳边和脑后,压迫着他贴身靠近,去亲吻,去舔舐......   顾芒喘息着从狰狞的意识中苏醒,发现自己已经近乎和阮秋完完全全贴在一起,膝窝被紧紧攥在手心,手指把那片带着黑问的皮肤来回摩挲地发红。   不对劲,是阮秋不对劲。   他红着脸拉开距离,发现阮秋的状态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膝窝敏|感的纹理被攥住描摹,却提不起挣扎的力气,瞳孔又无助地闪烁着爱心的形状,痴痴地看着顾芒,鼻腔哼出好听的声音。   那融化的红与邪色的黑无比秩序的交融,只要他想,就可以捕获任何一只雄性生物。   顾芒触电般松开阮秋,站直了身子。   他想要阮秋,却不是这样的,像是任何雄性都能浅尝辄止一番的阮秋。   顾芒脱下刚才从三楼拿的外套,抻平来盖住这具美好的身体,正想着裤子该怎么解决,那尾巴又不止不休地缠上顾芒。   “不许...走。”阮秋央着他,想要故技重施,却被顾芒拉开了距离。   “你给我把衣服好好穿上。”顾芒皱着眉说。   阮秋被凶了一下,莫名本能地想要服从,身上衣服裹了一半,又气呼呼地甩到地上。   小魅魔委屈极了,不明白自己已经穿这人喜欢的衣服了,什么都按照要求做了,还是不能快乐进食,瘪着嘴:“我不!”   顾芒跟他说不清楚,这时楼下杨逸的声音又来了:“顾哥?你弄好了吗?”   “再等会!”   顾芒应了一声,准备去拿条正经裤子给阮秋穿上,身后的尾巴也急了,没控制主地一甩——   “啪”“嗒”地几声,一个金黄色的小东西蹦跶着从顾芒兜里跳着掉下来,一蹦一蹦地摔到阮秋眼前。   顾芒一惊,慌忙俯身去捡,那铃铛却先一步被只爪子捡起来。   阮秋端详着这个铃铛,眼睛都移不开了:“这是什么?”   顾芒看着他这样,突然想起主世界时阮秋把这颗铃铛打掉的时候。   那时候阮秋那样看陌生东西一样把铃铛打掉到地上,像打掉他傻的可笑的真心,想到这些,顾芒鼻子一下就止不住发酸,哑声道:“把它还给我。”   阮秋呆呆地摇摇头,他看到这个铃铛时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重重从从未有过的过激情绪洗刷着灵魂。   收紧手心,紧张兮兮地:“这是我的。”   顾芒愣了一下:“这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给我。”   阮秋很委屈地摇了摇头,把手背过去。   顾芒沉默,他走过去,抿着唇,嗤道:“你觉得这个是你的?”   阮秋仰着头点点头。   “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魅魔晃动着犄角摇摇头,他失忆很久了,从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他继续摇头。   “...你。”顾芒深吸一口气,眼睛很酸,“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阮秋愣住了,呆呆地仰着头看顾芒,没说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顾芒一字一顿地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那它就不是你的东西。”   顾芒伸手把那颗铃铛夺回来,转身走了。   下楼时杨逸在拐角正等着顾芒,有些疑惑地问:“你不是上前取衣服了吗?衣服呢?”   衣服给阮秋披上了。   顾芒心情很不好,拇指摩挲着手心的铃铛,声音很轻地说:“先回去吧。”   杨逸察觉到顾芒不太想说话,默契地不再提。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营地,营地火烤的正旺,里面火堆里扔了很多铁皮罐头,里面肉和菜都有,在末世也可以说得上是十分丰富了。   相比于饿狠了的三人的饕餮进食,顾芒没什么胃口,拆了个鱼罐头草草吃了两口,手里摩挲着铃铛,转身准备回营寨。   “我查到阮秋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了。”   刘焱声音很突兀,好像就是察觉到顾芒要走了才故意这样一提。   不管怎么说,顾芒的脚步停下了。   “是魅魔,我们都被他吓到了,”   刘焱嗤笑一声,似乎很是不屑,“魅魔是末世来临时有人血脉觉醒产生的异化物种,这种东西就是贱命,倒霉觉醒了就是那家伙的样子,有犄角,有淫纹,有尾巴,”   刘焱瞄了顾芒一眼,看他没有反应,更是得意道:“这玩意没有天敌,因为这东西就是千人骑的货色,这种生物本来也攻击力不强,只是床上功夫厉害,那些丧尸在他面前不乱动只是因为被这骚货的气味勾引了!”   黄莉莉一喜,她反射性想到,如果能抓到阮秋,遇到丧尸就让阮秋解决,岂不是一路上就可以安全回基地了!   她还没提出意见,只听伴随着一阵铃铛声,有个什么身影闪过去,“嘭”一声一脚踹地刘焱脑袋一歪,紧接着以一种擒拿的姿势把他手臂反剪到后背牢牢实实压在地上。   军刺扎进距离刘焱咽喉不到一厘米的地上。   顾芒面无表情,摁着刘焱的脑袋让他的眼睛对准军刺剑身,一字一句道:“下次嘴巴再不干净,它就会削掉你的嘴唇。”   刘焱冷汗涔涔,眼睛发直地盯着那个剑尖,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太快了。   完全没有反应时间,就被这样压制。   不过几天时间,这个人在那次餐馆发烧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怪物...顾芒才是怪物!   身上重量一轻,刘焱瘫软在地上,死狗一样大口喘息。   顾芒默不作声回了自己的营帐,里面灯光昏暗,他躺在软垫上盖上被子,吐出一口浊气。   他其实从商场里下楼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   怎么就没控制好情绪呢,阮秋的记忆问题明明上个世界心里早有预备,没有期望能一瞬间想起他来,可在主世界时对上那双看陌生人似的眼睛,还是接受不了。   自己又和阮秋计较什么,阮秋在这个世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都受了哪些苦,不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痛过,有没有哭过,自己又跟他赌什么气。   顾芒仰面躺在垫子上发了会儿呆,又摸索出那个小铃铛,眼睛又有些酸了。   顾芒眨了眨眼,把矫情的情绪憋回去,心里决定明天就出去再找一圈阮秋,争取能带着阮秋加入进队伍里,一起回基地,赶紧把阮秋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他起身去翻行李里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想去河边简单清洗洗漱一下,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毛巾。   毛巾去哪了?   明明记得是塞到里面了。   顾芒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原主是个讲究人,这些东西都是绝不会丢的。   顾芒又去翻每天都要换洗的背心,外出作战时候一般穿得很厚,这时在里面套一个紧身背心可以吸汗,原主足足有八条。   而这足足八条,全没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3 18:01:21~2023-08-24 22:0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鸡块要蘸番茄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424270 5瓶;柯柯 3瓶;夜寒 2瓶;53184289、朝朝暮俞、猫猫今天好累喔、Haz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被子里   营帐里四处翻了个遍, 没有,哪里都没有。   顾芒眉头拧起来,心里犯嘀咕, 想着难不成这个世界的丧尸成了精,有的还会偷人东西了。   系统“滴”了一声:“宿主, 这个世界的人和丧尸有等级的, 从b到s级都有, 等级高的是极少数,但也不排除有人的神志噢~”   顾芒眼睛一亮:“那我呢?我的等级是多少?”   系统又“滴”了一声,对上顾芒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迟疑, 不好意思地说:“宿主没有异能,默认b等, 作为人类的身体评估也是b等噢~”   顾芒:...   您还不如别告诉我有异能这回事。   那也不对啊,丧尸就算有神志了, 偷东西怎么可能只偷衣服。   顾芒百思不得其解, 正心里思量着,外面突然一声尖叫, 是黄莉莉的声音。   顾芒赶忙拉开营帐一看, 只见从火堆往前看不远处, 一群变异尸狼眼里闪着红光,滴着涎水, “斯哈斯哈”地低伏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他们。   以前世界的狼充其量也就是大狗的大小, 这些尸狼却是一个个狼高马大, 獠牙直有大象那样长, 喉咙里溢出的嘶吼声像虎啸, 看起来极为不好惹。   刘焱黄莉莉和杨逸那几个人明显已经吓傻了, 毕竟他们以前是跟着顾芒这位二世祖在基地坐享其成吃喝嫖赌的,哪里见过这阵仗。   杨逸还好一点,勉强能支棱起来站着,旁边黄莉莉已经浑身吓得直抽搐,哭声噎噎地直往后缩。   末世的世界,任何进行呼吸作用的生物都可以变异,看到这群变异的尸狼顾芒心里也没有多大起伏,拿起自己做的那把简易长矛,恶狠狠地和它们对视。   对付畜生,不能退缩,就算打不过,也一定不能表现出比它们弱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不能跑,不能把后背对着它们否则八成会被追着要。   野狼的捕猎速度在肉食动物里数一数二,更何况变异加过buff的,顾芒可跑不过这些东西。   “别傻愣着,也不要跑!都拿火把站在我后面!”   不跑?   一旁三个人一愣,只见顾芒缓缓拿起火把,一边紧紧盯着这几只尸狼一边甚至慢慢靠前。   几只尸狼保留着动物本性,确实感受到顾芒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迟疑了一下后慢慢后退。   杨逸见状,心里有了些底,慢慢也弯腰抄起火把,硬着头皮站在顾芒身后。   黄莉莉虽然吓得花枝乱颤,但也感觉这法子有用,权衡片刻后也准备去拿火把。   可没想到刘焱见三人都拿起火把,即便被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眼珠一转,拿起火把就背过去开溜。   顾芒心里一咯噔,妈的把这货给忘了,正暗道不好,果然,那几只尸狼一见到刘焱的后背,立刻被激起了狩猎本能,嗷呜叫一声就冲上前去。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黄莉莉和杨逸也四散开逃。   不好了,这是所有面对野兽情况中最坏的一条!   顾芒心里冷汗直流,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跑了,不想迈开腿的一刹却浑身又酸又软,累地简直抬不起脚来。   不愧是系统评估的b级,原主这个废柴,酒囊饭袋把身子都蛀空了,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眼看一只尸狼就嘶吼着要扑过来了,顾芒反射性闭上眼睛,身体却没有传来痛感。   他疑惑地睁眼一看,那几只尸狼竟然直直越过他朝另外三人奔过去,把他视若无物一般。   顾芒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可眼看那狼就朝杨逸飞扑过去了,顾芒没有犹豫,脚后跟往前一蹬,挥起长矛用尽全力就向那只尸狼扎去!   那狼没有防备嗷呜一声叫,软塌塌地倒在一侧。   顾芒喘着气用长矛杵着支撑身体,烦地要翻白眼,自己这一挥,挥完了什么力气也没有了。   “顾哥!”   杨逸傻呆呆瘫在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感动地泪眼汪汪地叫了一声。   顾芒摆摆手,从昨天杨逸不顾危险陪他一起去商场开始,顾芒心里就把杨逸当成半个自己阵营的人了,而他就是看不得队友受伤,主世界的时候余林那些人也骂他心眼子软。   他拉起杨逸手腕准备带着他钻进林子里,这样那群畜生视线受阻说不定找不到他们,可就在这时候,另一只尸狼嚎叫着扑过来,顾芒眉头紧皱,反射性把杨逸护在身后,挥起长矛。   然而这具弱鸡身体和野兽正面对抗的概率只能为负数,刚才侥幸没有持续,那头尸狼一下子就把那只脆弱的长矛咬了个对穿!   顾芒来不及心塞,那野兽下一秒直直像他扑去——   可这次依然没有感受到疼痛。   只见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又听“刺啦”一声,那头有三米高的跟巨人一般的尸狼轰然倒地。   下一秒,一条称得上纤细的胳膊伸出来,抓住那尸狼大象一样的长牙一掰,又是“咔嚓”一声,尸狼惨痛嚎叫声和长牙扎进尸狼肚子里的声音如同地狱交响乐一般奏起,在这丛林里愈发诡谲可怖。   杨逸吓得六魂破散,他本来就是个被保护蛮好的高中生,加之之前压力过大,直接晕了过去。   顾芒手肘撑在地上喘着气,定定地看着阮秋的背影。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这个魔刹般的人转过来,还披着自己的衣服,一张沾了血的脸仍是纯良,有些自责委屈又害怕地看着顾芒:“对不起...”   顾芒站起来就听到这句道歉,愣住了,没搞懂其中的逻辑,皱眉问:“对不起?”   阮秋更害怕,肩膀都在颤,鼓起勇气拉着顾芒的衣角,垂着头不敢看人,抽抽泣泣着小声一个劲儿说对不起。   顾芒捧起人的下巴一看,小魅魔啜泣着红着眼圈,眼泪直往下掉,紧紧攥住顾芒的手腕:“对不起,对不起...”   顾芒还能说什么,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又感到手腕一阵湿润,掰开阮秋的手心一看,果然受伤了。   那尸狼的牙很锋利,八成刚才把这只狼的牙齿拔掉的时候太用力了。   他拉着眼圈通红的小魅魔回了营帐,把人安置在软垫上,说:“把手心摊开。”   阮秋紧张兮兮地看着顾芒,以为要惩罚他了,哀哀地就这样望着他,好半晌才怯怯地摊开手心。   里面果然有几道划痕,显然是划伤了。   顾芒低头摸索出药膏,借着营寨里昏黄地灯光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问:“你对不起什么呢?”   昏黄的灯光下,顾芒那张精致的脸像镀了一层金边,朦朦胧胧地像刷了层蜂蜜,更好看更美味了,小魅魔正咬着唇分泌着涎水发呆,听到这句话眼圈又红了:“对不起...”   顾芒微微抬起头,实在架不住阮秋这样委屈的看他,安慰地揉了揉阮秋毛茸茸的脑袋,避开那两个羊角似的小犄角。   “没事儿。”   小魅魔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声说:“真的吗?”   顾芒点点头,心说你只要别用那样委屈的眼睛看着我怎么都好说:“真的。”   阮秋似乎得到了一点鼓励,眼睛亮了一下:“就,就算是我把狼群召唤出来的也没事嘛?”   顾芒:...   阮秋眼睛睁得更大了:“把,把你的衣服搬走也没事嘛?”   顾芒:......   他面色凝固,转身去查看包裹。   噢,这回不仅是背心,连他平时穿着的睡衣都没有了,再一番,更贴身的衣物也全不见了踪迹。   不用说,肯定是他们四个人御狼时候阮秋钻进来拿走的。   顾芒都快被他气笑了,想起来刚才那狼独独不攻击他,八成也是阮秋下的手脚,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如此大费周折地对待。   “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筑...筑巢呀...”   顾芒回过头一看,阮秋已经整个身子都陷进了他的被褥里,塌腰撅|臀地往深处又蹭又吸,身后那根带着红心的小尾巴打着圈的晃,闷闷又微颤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唔...要,要重新建个巢...和你近一些...”   到最后声音几乎戴上了沙哑的泣音,好像因为味道太浓而有些受不了了。   顾芒耳根发烫地走上前把阮秋从被褥里捞出来,小魅魔被味道刺激的晕乎乎的,伸直爪子哼哼唧唧还想往里钻。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好好的老婆,怎么就变成痴汉了?   阮秋反倒极为委屈:“你...你不让吃,还不给闻...”   顾芒被这理所当然的强盗理论逗笑了:“我为什么要给你闻?”   他挑着眉反问:“你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还想来占便宜?”   咳,其实谁站谁便宜也不好说。   阮秋眨巴着眼睛还是很茫然,他不懂什么便宜不便宜,他只是想吃东西。   只不过顾芒这只猎物太昂贵,需要为吃掉他付出很多,不过小魅魔觉得自己有耐心。   顾芒:“你在哪铸的巢就把我的衣服都拿回来。”   阮秋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急吼吼拉着顾芒衣角:“不...不要...”   他这次彻底着了急,自从遇到顾芒后他根本就离不开对方的味道了,连最爱的丧尸小脑都没时间去捕猎吃掉了,怎么能把那些自己赖以生存的气味源拿回来呢?   小魅魔讨好地抱住顾芒的腰,从下往上舔吻顾芒的下巴,无比可怜地望着他:“不要...好不好...”   顾芒脸都红了,没有那些衣物,要他怎么洗澡啊,只有这事坚决不能同意,他开怀里的人,摆出义正词严的架势来,要好好告诉他一些人类世界的规矩,却听帐篷外传来敲门声。   是杨逸的声音:“顾哥,你在吗?”   这货怎么醒了?   顾芒一惊,看着怀里面色桃红不断哼唧着往自己怀里钻的阮秋,第一想法就是不能被看见。   不然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解释?   下一秒被子被高高扬起,把尾巴尖乱动的小魅魔一下子盖着遮住,顾芒紧张地不行,把被子紧了紧。   过一会儿,又传出似乎受不了似的带着泣音的哀鸣,顾芒拍了拍那个小鼓包,小声道:“别出声。”   小鼓包下的轮廓抽动了一下,不动了。   “进来吧!”   声音刚落,杨逸就拉开门钻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顾芒红着脸倚在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顾哥,刚才我醒来发现那些尸狼走了,你没事吧?”   他担忧地问着,却眼睁睁看着顾芒的脸越来越红,那张素来冷漠的脸在帐里昏黄的灯光下变得柔和,冷冽的眸子里涌着蜜似的东西。   他听到沙哑烫耳的声音。   “没...没事...”   顾芒喘了口气,有些气息不稳地回答,手不自觉也握紧了,把指甲嵌进手心。   或许只有疼痛,才能和足以麻痹人大脑的快感对抗,对抗着被子里那个贪得无厌吞吐着吮吸进食的唇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4 22:02:46~2023-08-26 21:5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鸡块要蘸番茄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等翻身 4瓶;fafafa 2瓶;Haz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食物   那处的感觉越发难以忽视, 小魅魔像吃棒棒糖一样熟练地整根吃掉又舔又吸,电流般从下往上直窜到四肢百骸,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慰的滋味。   顾芒警告地拍了拍那个小鼓包, 如果放在平常或许有用,可惜的是, 那个小机灵鬼很是聪明, 不仅没有停, 反而是愈演愈烈。   “顾哥,那群尸狼出现的有些蹊跷。我怀疑可能是咱们这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杨逸仍在认真说着, 他甚至把那些尸狼的毛仔细收集起来,献宝似的递到顾芒面前:“你看, 顾哥,我以前没遇到过尸狼, 但查资料时候也有见过, 今天咱们遭遇的这些尸狼毛发是卷曲的,跟普通尸狼不太一样, 我怀疑可能又是变异种...”   他嘚嘚好半天, 抬头疑惑地去看一言未发的顾芒:“顾哥?”   顾芒睫毛颤动, 咬死舌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杨逸挠了挠头:“顾哥, 你不舒服吗?”   他眼里伟岸冷静的顾芒此时微微弓着腰,头埋地很低, 唇间微动, 泄出沙哑磁性的低音。   “没有...这个可以等明天再商量, 你先——”   又是一个深深地吞没。   他话说一半, 头又往下低了一些, 不出声了。   “顾哥?”   杨逸眨着茫然的眼睛,不懂了。   杨逸微微皱起眉,有些担忧地走过来:“顾哥,你怎么了?哪里难受?我的帐篷里还有一些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拿点。”   “不必了!”顾芒声音加重,杨逸愣在原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摁住被子里的鼓包,哑声问:“还有别的事吗?”   “哦......噢!”   杨逸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今天还得谢谢顾哥,遇到那些尸狼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肯定完蛋了,是顾哥救了我,也救了我们...”   这些话满怀感激,细听能品出些来隐秘的少年情思,被子里的小鼓包很是不满,一波一波的快慰感冰雹般打在神经,激起涟漪般的战栗,顾芒脑子发热,有些恍惚,失神地听着这些纯稚的谢语,手紧紧攥着,绷起青筋。   “...所以,顾哥,那个,反正我真的很谢谢你,如果能顺利回到基地,我想继续跟着你,行吗?”   那个“好”字卡在喉咙,他只能脆弱地仰着脖颈,滴水打进池塘似的点了点头,赤红沿着脸颊爬到脖颈,热地像要冒起浑浊的水汽。   杨逸看着这样的顾芒眼睛发直,耳朵都红了,忙逃也似的离开了营帐。   他对着皎洁的月光大喘气,不明所以地拍了拍跳动滚烫的胸膛,把汗水拭到耳后,发了会儿呆,无论如何也赶不走脑海里顾芒的身影。   怎么这么好看呢。   他甚至觉得顾芒才是那个夺人心魄的魅魔了。   而营帐内,顾芒脱力地从倚着墙的姿势滑落,像痛苦又像快乐般眯着眼睛倒在床上,他本连眼珠转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因为各种情绪交加,胸脯起伏了一会儿,一把掀起被子,提溜着阮秋的衣领给他拽了起来。   小魅魔比顾芒的脸还红,掀起被子的一刹那几乎浑身热辣辣地渗出雾气,头发被汗水打湿,眼睛里红心的轮廓越发明显而摄人心魄,就这样痴痴爱爱地和顾芒对视,在人眼皮子底下喉结一滚,全吃了。   全!吃!了!   顾芒手里颤抖着,差点没把阮秋给直接扔出去!   阮秋吃完不够,得了便宜还卖乖,滑溜溜地蛇一样又滑到顾芒怀里,亲亲爱爱地去舔顾芒的下巴,又被一只颤抖的白玉似的手给捂住。   “阮秋!”   顾芒几乎失声地喊出来,羞窘,后怕,刺激,羞恼,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大声喊:“你,现在就给我离远点!”   他胡乱整理好衣服,跳下床提溜着阮秋往营帐门口走。   阮秋像猫被咬着后颈似的,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极为享受地舔了舔水红的唇角,徜徉在美味的进食里无法自拔,还以为顾芒在跟他闹着玩,这只淘气的猫爬树一般爬到顾芒身上,细长的尾巴卷着顾芒的腰,撒娇地哼哼:“甜...甜...还想吃。”   顾芒气地浑身发抖,恨不得直接跳进河里,俩人一起淹死。   “你吃什么吃!”他像把阮秋扒拉下来,“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在干什么?”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攥着阮秋的肩膀:“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了?嗯?人家有人就在面前呢,你就这样弄,万一被发现了你想过后果吗?”   阮秋无辜极了,他想问羞耻心是什么,能吃吗?   不过对上顾芒要烧起来似的眼睛,咕哝了一声还是没问。   “你觉得你做的有没有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现在刚见了不到几面,你现在这样你觉得你尊重自己吗?你...”   顾芒越说越气,越说越酸,阮秋在这个世界就跟个小傻子一样,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如果不是自己,是别人...   如果是别人,只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阮秋也会这样吗?   顾芒闭了闭眼睛,松开阮秋,转身去收拾被褥,又感到腰间一紧,被阮秋从背后抱住了。   “放开。”   “对不起嘛...”阮秋只会笨笨地道歉,“我错了。”   顾芒:“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哪了。”   阮秋确实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却还是紧紧抱着顾芒:“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他紧紧扒着顾芒都不敢放,生怕人走了,折到顾芒面前,软软地拉着顾芒的手,附上自己头上弯弯折起的小犄角。   “你不要生气,我给你摸摸角好不好?”   那只小犄角第一次见面时候还是短短的,现在似乎吸收了顾芒的气息一般成长了,明显长了一小截,摸起来凉凉的,滑滑的,在夏天应该很降暑。   阮秋见顾芒没反应,咬了咬唇,似乎做出什么极大的牺牲来,“那......那我给你摸摸尾巴吧!”   那根能把丧尸甩到百米开外的强健有力的细尾巴就这样温顺地放在顾芒手心里,讨好地缠绕在顾芒苍白的手臂上,黑与白交错出一种堕落的美感,尾部的红心轻轻蹭着顾芒手心,像在祈求把玩。   顾芒抿了抿唇:“你的角,和尾巴...怎么都变长了?”   阮秋本有些气馁,见顾芒理他了,忙道:“因为吃到你甜甜的——”   嘴巴被顾芒捂住了。   阮秋眨了眨眼:“唔...就这样了。”   顾芒抹了抹发烫的耳根,沉默了一会,又问:“只有吃那个...才能变长吗?”   阮秋捣蒜似的点头:“对,我之前吃了好多丧尸的脑袋,又难吃又不长个,”他又腼腆地笑了,依恋地看着顾芒,“还是你的最好。”   “那你之前...”   “之前都不记得了,”小魅魔苦恼地捂着额头,“好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了,没过多久就看到你了。”   他看顾芒一脸思索的表情,又牵着顾芒的手,软巴巴又肉疼地说:“你别生气啦,我,我还你几件衣服好不好?”   提到衣服,顾芒更是一阵语塞:“那些衣服本来就是我的——你把他们放哪了?”   “后面!”阮秋欢快地说:“我在那里搭了个巢,这样就离你很近了。”   本来离得近是方便晚上爬顾芒的床的,不过这话可不敢说。   顾芒问:“你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阮秋愣了一下,疯狂地啄米似的点头,后面的尾巴都跟着一点一点的:“想!想!”   顾芒做到了床上,抱肩,半挑眉梢:“那要和我约法三章。”   阮秋盘着尾巴眼巴巴坐在毛毯上听着。   “第一,不许不经过我的意愿就仗着自己力气大做我不想做的事。”   “好的!”阮秋不假思索道。   顾芒支着下巴想了想,“第二,做什么事之前都要通知我,不能和今天一样随意召唤狼群。”   “...唔,好。”   “第三,不许做让自己受伤的事。”   顾芒问:“之后根据情况填充别的规定,这些能做到吗?”   阮秋乖巧极了:“都听你的。”   之后便把用来撘巢的衣服都拿了回来,进营帐时阮秋神色闪躲,把衣服一块团成球不让顾芒看。   “给打开。”   阮秋支支吾吾:“现,现在吗?”   顾芒看了他一眼。   阮秋一咬牙,破罐子破摔地把那团尚且称之为“衣服”的东西给打开了,顾芒定睛一看,只见那些衣物都被蹭地磨损了,几个消失的背心都惨不忍睹,被爪子划得像渔网,每件衣服上都沾着满满的不明液体。   顾芒:......   阮秋小声道:“不能怪我嘛...你,你又不给我吃,我就...”   顾芒头都疼了,不再看那些惨不忍睹的生前受到非凡摧残的可怜衣物:“不是,你除了吃那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能吃正常食物吗?”   不会最后物种不一样,食谱也都不一样吧??   这触及到阮秋的知识盲区:“不知道哎。”   不过他对食物确实没什么欲望。   顾芒决定当场试一试,他把包裹翻了一圈,找出一根真空包装的甜玉米,撕开来递给阮秋:“你尝一下。”   阮秋晃着尾巴接过那根甜玉米棒,一口从玉米棒顶端含住。   等等。   是不是不太对劲?   紧接着,阮秋就开始舔那根玉米棒,吮地滋滋响,不一会把那根玉米棒舔的亮晶晶的。   “是这样吃吗?”阮秋卖力吸了好一会儿,感到困惑不已:“为什么这个和你的不一样,没有甜甜的好吃的——”   顾芒:“闭嘴。”   他面红耳赤地把玉米棒夺回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6 21:55:23~2023-08-27 19:3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今天好累喔、之、绿帽子幽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我怕   第二天一早, 营帐里所有人都还没起来,顾芒就把营帐的篝火点燃,他担心又出现昨晚那种情况, 只热了一些罐头。   两人在篝火旁边岁月安好地做着饭,林子里悠悠点着雾气, 这个时间点丧尸也没到活跃的时候, 眼下也颇有些闹中取静的自在。   刘焱就是在这时候拉开自己的营帐门, 入目就是顾芒坐在火堆边上,一个明显非人怪物就坐在不远处,此时正打着哈欠, 嘴巴张开着,那两排尖尖的牙齿带着獠牙, 可见地比刀刃还要利。   ??   一大早看到这些太刺激,他脸一下子白了。   昨晚那只尸狼给他的阴影还没过, 何况那天这怪物在餐馆外手撕丧尸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完全没有了前几天还在夸海口说阮秋没什么能力的不屑,创伤性应激地发起抖来, 控制不住大喊:“啊!!他, 这, 这怪物怎么在这里?”   刘焱这一嚷,事件中心的两个主角都淡定无视, 反倒一嗓子把杨逸和黄莉莉嚷出来了,两人一脸懵逼的出来, 看到阮秋都不约而同脸戴上惊恐神色。   杨逸强压下震恐, 小心翼翼问:“顾, 顾哥, 他怎么......”   “啊, ”顾芒不甚在意地烤着罐头,用毛巾裹着把那开口处撕开,“阮秋从今天起跟咱们一起回基地。”   他像是在说天气很好那样平淡,骨节圆润的手把那罐头递给一旁利嘴尖牙的美丽怪物,怪物张开宛如长满荆棘的嘴,“嘎吱”一口直接把罐头里的肉连带着铁皮一齐咬在嘴里吞吃入腹。   刘焱看地心惊胆战,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小魅魔在嘴里嚼吧嚼吧,跟吃西瓜一样轻松地吃下去,带着红心的尾巴尖委委屈屈地蹭着顾芒手背:“不...不好吃...”   不如昨晚吃的白白的甜甜的那个好吃。   顾芒拍开阮秋的尾巴:“第一条?”   “...不做你不想做的事......”   阮秋又委屈地把尾巴收回去,有节奏地摆了一会儿,轻轻地把脑袋埋在顾芒膝窝,也不乱动了。   其他三人看地目瞪口呆。   黄莉莉心里没想那么多“那,那不是挺好的,那个,阮,阮秋,他这么厉害......”   她话说一半,也察觉到不对,不说了。   是啊,这怪物是阮秋变异过来的,以前他们和阮秋这么大过节,是不是太冒险了。   杨逸面露难色:“顾哥,真的安全吗?”   刘焱冷笑连连:“你自己没想过你之前对阮秋做过什么吗?怎么他就一变异就逮着你不放,我看是埋伏在你身边找时机想吃了你吧?”   阮秋本连正眼都懒得看这些人,闻言眼睛一亮,心里夸他还蛮聪明。   刘焱:“反正,我不同意。”   黄莉莉也摇了摇头,杨逸还在犹豫。   顾芒半挑着眼稍:“你觉得我是在争取你们的意见?”   他站直了身子,拍了一下手上的灰:   “还是你们忘了,这一趟的目的地是哪?目的地的主人又是谁?我觉得比起别的,你们更应该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对我说话?”   原主就是太酒囊饭袋烂泥爬不上墙战五渣狐假虎威,立不下威信,什么路的狗都敢跑出来叫板了。   “东西收拾好,出发去找车,来晚了不等。”顾芒说着,转身往营帐走,阮秋跟橡皮糖似的黏在后面。   刘焱气地脸色发青,也只能沉默着去收拾东西。   好在运气不错,亦或者跟着梦境的主人待在一起就会运气好的很,几人背着行李走不多时就看到了一辆废弃汽车,车身呈红色,上面很多花红柳绿的涂鸦,虽然废弃很久了,但是车轮还很新,一看油表也有半满。   更令人惊喜的是,后备箱竟然有满满的枪支弹药!   钥匙就在地上,被一只断掉的手牢牢攥在手心。   八成是个倒霉蛋富二代车迷,刚提的新车装备好物资就遭遇了丧尸。   黄莉莉刘焱对视一眼,都没有动,顾芒面不改色地低下头把那个几乎腐烂的手掰开,拿出了钥匙。   杨逸见鬼一眼看了顾芒一眼。原主的洁癖程度知名远扬,天下红雨了竟然能碰丧尸腐手了?   顾芒给车开了锁,不打算伺候人给人开车,自顾自做到了后座,阮秋自然也跟着坐在后面,杨逸坐在驾驶位去开车。   有了车就代表着能赶快开回基地过上他们的少爷公主好日子了,车上氛围颇为轻松,一路上穿过破败的街道,碾过路上的断肢残骸,飞速驶过缓慢移动的零星几只丧尸,有种在危险中躲避在安全里的温暖感。   杨逸还试探着开了车载音乐,没想到里面竟然真的又有光盘,放着欢快的节奏歌。   阮秋坐不住,眼睛止不住地黏在顾芒侧脸上,偏偏带给他最极致快乐的人就在眼前,却又死活不能碰,把阮秋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哥,莉莉,你们喝水吗?”   杨逸问了一句:“车后面我刚才看过了,有水,谁渴了可以喝点。”   黄莉莉眼睛一亮,拿出六瓶水来给车上几个人分了,顾芒确实渴了,转瓶盖想喝一口。   结果他竟然连瓶盖都转不开。   连瓶盖都转不开?????   他顾芒什么时候弱鸡成了这个样子。   阮秋握着手里的水没喝,眼也不眨地一直盯着顾芒,见状道:“我开、”   顾芒避开阮秋伸过来的手。   要是瓶盖都得让老婆拧,他还是不是男人了?   “我不渴。”顾芒对这具身体的弱鸡程度已经麻了。   系统疑惑道:“宿主身体需水率接近百分之六十,已经低于平均水平,建议尽快喝水哦~”   哦你个头。   不过阮   秋到底还是把瓶盖拧开来,递到顾芒手里,小声道:“你喝吧。”   顾芒有些疑惑,不知道阮秋为什么执着让他喝水,不过既然已经拧开了,自己本来就渴,便也不客气。   他身体弱到有些可笑的地步,但是美丽程度确实没的说,仰头时脖颈直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白净莹润成玉一样的模样,连喝水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蛊人惑意,偶尔发出的吞咽声像只取水的鹤。   阮秋直勾勾地看着,瞳孔微微睁大,显然看地入迷,连尾巴都不摆了。   顾芒喝完随手把水瓶往车斗里一放,闭目养神,阮秋坐立不安地在原地踌躇了好半晌,才终于忍不住的去把水瓶拿过来。   他抱着宝贝似的抱着怀里的水瓶子,快速拧开盖子,像只闻到鱼腥味的猫,埋头就津津有味地舔起来。   由奢入俭难,比起昨晚尝过的那样厚重甘甜的液体,今天这个带着味道淡极了,却也越发显得珍贵,阮秋舔的好像在吃什么琼浆玉露,把瓶盖口的每一处缝隙都舔了个遍,生怕落下点什么,最后一口气把那瓶顾芒浅尝辄止的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才作罢。   不够,一点也不够。   他把可怜的水瓶又吸又舔,嘬地嘎吱嘎吱想,全然没发现闭目养神的顾芒已经醒了,自己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车上众人瞩目的焦点,还可怜兮兮地凑过去,想要撒娇祈求着更多更多。   偷鸡不成啄把米,水瓶子被一把拿了回去,受害人面红耳赤地瞪他:“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阮秋喉咙里咕噜出一声讨好的哀吟,眸光水润润地看着顾芒,不动了。   刘焱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盯着阮秋。   他一边心里不屑地想着就是一只肮脏的魅魔,一边又忍不住在那根红心似的尾巴和完美色气的塌腰上扫过,正想看地更仔细些,冷不丁和后视镜里顾芒的眼睛对视。   刘焱吓得一激灵,被那双凉飕飕的眼刀刺地如坐针毡,猛地低下头。   妈的,拽什么,不就是基地首领是你哥吗?你算个屁。等他回了基地...   黄莉莉把这一幕从头看到尾,红着脸问:“顾哥,他...阮秋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   阮秋耳朵都竖了起来,虽然不懂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不过潜意识总觉得很重要。   顾芒重新闭上眼睛:“不是。”   不是??   阮秋浑身难受,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字什么意思,为什么就觉得顾芒就该是呢?   他厌仄仄地趴了下来,猫似的卷着身体盘在后座,好在车后座也够大,容得下他翻来覆去,阮秋还是不消停,一骨碌翻到了车后备箱抓着玩,心不在焉地烦躁地翻着车原主人的东西,突然摸到几个硬硬的。   好奇一翻过来,赫然是两本书。   一本叫《如何找到女朋友》。   另一本叫《如何找到男朋友》。   阮秋想也不想就伸向第二本,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文字的敏感性还刻在了骨子里,倒是能看懂。   【多关心他,凡是多为他着想,多关心,多体贴,只有付出真心,才能够收获真心!】   阮秋瘪嘴,他发誓自己已经付出真心了,他是真的真的想要吃掉顾芒的,为什么没有收获顾芒的真心呢?   小魅魔气地把书扔到一旁,可看到那“如何找到男朋友”这几个字,又手痒地很,拿起来换一页翻看。   【...在他面前要懂得并学会示弱,每个男生都有保护欲望,让男生对你拥有慢慢的征服感,时间久了,他喜欢对你付出,就没法离开你了......】   【具体做法是在鬼屋或者任何刺激性场所,抱住对方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示弱】   【为确保读者能具体清晰地学习,我们在此部分专门设置了节拍...】   阮秋陷入沉思。   车在路上行驶地很顺畅,眼看离基地越来越近了,几人都很激动,终于开到十字路口,只要经过这个十字路口,再穿过前面那座桥,就可以回基地了!!   黄莉莉激动地要叫起来。   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经过十字路口后,前面那座桥竟然塌了。   这桥塌了没多久,两边的狮子头被炸个粉碎,显然是人为破坏的。   这里通往对面只有这条桥一个通路,而且此时车里的油也将近告罄,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又得花个好几天时间安营扎寨再找车,能不能如此顺利地找到这样的车还不好说...   “怎么会这样....”   “明显是人为的!会不会就有人故意把桥炸了不让我们进??”   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黄莉莉立刻崩溃了,不仅是她,刘焱时刻紧绷的神经也受不了这么大打击,车上悦耳的音乐在此时变得像嘲讽。   相比于他们,顾芒的心情颇为淡定,在他眼里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转个圈再找个车慢慢赶路呗,现在丧尸都是没啥意思的无脑丧尸,还没集邮到s级丧尸长啥样呢。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心愿,他话音刚落,凭空从视野里钻出两只丧尸,它们皮肤通红,眼睛变化成诡异的针孔型,从远处往他们车上跳。   那两只丧尸跟跳梅花桩似的从一个又一个车上往他们这里跳着,每次一跳就把一辆车砸出一个大坑,发出碰擦刺耳的声音。   拥有这样的威力的,百分百是在b级以上,普通的车一定保护不了他们的安全!   杨逸暗骂了一声,冷汗直从脖子上掉,调转车头重踩油门,那两只丧尸却还在黄莉莉的尖叫声中逐渐逼近。   看来是躲不了了。   顾芒心里想着,翻出后备箱的枪械低头调整参数,虽然这具身体弱的像废柴,但是枪械不弱。   忽然左臂一重,顾芒抬头看去,长着犄角的某只魅魔软软地抱着他胳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芒疑惑,低声问:“怎么了?”   难道是发现了这两只丧尸弱点?   那只手还在轻轻晃着顾芒的胳膊,一左一右摇晃地很是均匀,不像是央着人,更像是打着节拍的钟表指针。   阮秋迎着顾芒询问的目光,憋了好久,心里不断鼓励自己要学会示弱,红着脸吭哧吭哧半天,羞涩地轻声说:“我...我怕...”   顾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7 19:37:56~2023-08-28 20:3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年灯 34瓶;白清明、绿帽子幽灵、1933yn之作者求你别见、猫猫今天好累喔、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手指   顾芒一瞬间没太明白阮秋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手撕丧尸的某个人只存在我自己的记忆里是吗?   阮秋不为所动, 锲而不舍地仍在摇晃着顾芒的胳膊:“嘤嘤嘤。”   顾芒:...   那两只异种丧尸还在逼近,轰隆轰隆带着响,随着声音迫近, 那两只丧尸的冲击力震得马路都在跟着抖动,从车窗能依稀看到它们青面獠牙, 长着血盆大嘴, 像古墓油画上的恶鬼, 腐烂的脸上还在掉着烂肉,烂掉了的鼻子藕断丝连地挂在脸上,尤为阴森可怖。   黄莉莉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 瑟瑟打着颤,这是一种人类面对强于自己数倍生物时天然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刘焱疯了一般冲向车后座去掏后备箱的墙, 顾芒一面低头装弹一边说:“枪不会用就别用,拿长刀。”   这句话不知触到了刘焱哪个点上, 他像终于有了什么发泄的途径, 疯了般朝顾芒大吼:“那你呢?你不过就是个废物,就是命好有个好哥, 除了投胎厉害点, 你个病秧子有什么用——”   他这番话说的太过没良心, 杨逸第一个皱起眉头,刚想说几句, 只听刘焱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一个尖锐的角对准他的虹膜, 迫使他闭上嘴。   “你太吵了。”阮秋提醒了一句, 把尾巴尖收了回去。   他才不想把尾巴尖戳在这个闻起来就臭臭的人身上呢。   顾芒没在意这边情况, 在他眼里刘焱跟在耳边嗡嗡飞的苍蝇差不多, 他甩了一下枪栓, 确定参数已经调整好了,“嘎达”一声上膛。   车窗摇下,顾芒懒洋洋趴在车窗上,他半眯着眼睛在枪镜里堪堪定了个位,眉头都懒得挑一下。   这幅样子就像什么来动物园坐在车上观光游览的乘客,外面就是飞虎猛兽,他还在想着要投喂火腿肠还是卤蛋似的。   丧尸已经很逼近了,是不是能用爪子勾着车身,划出刺耳的划玻璃音。   车窗打开,黄莉莉甚至能闻到丧尸身上的腐肉味,那个烂掉的鼻子就晃在她眼前,直把她快吓晕了。   偏偏顾芒还悠然趴在车窗上,在末世血红的残阳和两只血盆大嘴下有种说不出的诙谐。   杨逸看地冷汗直流,生怕这两只丧尸一不小心给顾芒咔嚓了,他把油门到最底,突然“嘭”一声,车身都跟着一震,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车顶。   原来是刘焱哆嗦着开枪了,他十分没有经验地学电影里那样拿下巴抵着身,被后座力震得牙差点掉下半颗,狼狈地把头重重撞在车顶,又精神高度绷紧,即便在这样近的距离,都没有打中这两只丧尸。   顾芒嗤笑一声:“废物。”   刘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看那丧尸已经迫近,只听“哒”“哒”两声,顾芒手里那支MP5冲锋枪轻巧地点出两颗子弹,均直接射穿了丧尸咽喉,那两只丧尸痛苦地大叫出声,嗷呜呻|吟着往后退,加之车重踩油门,很快拉出一大截距离。   能射穿喉咙,没有皮肤硬角质化,看起来也没多厉害。   顾芒无聊地想着,切出一只M416的重枪,震耳的“钪”“钪”两声,那两只丧尸脑袋被撵成了烟花,死得不能再透。   阮秋极为捧场地鼓起掌:“好棒!好棒!”   车依然平稳地高速运行,黄莉莉和杨逸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顾芒。   他...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重枪射出子弹后枪管很烫手,顾芒把两只枪甩到后备箱,又开始打呵欠。   这具身体是真的不好用,这才打了几枪,也没出多少力气,就累地不行。   阮秋戳了戳这两支发烫的枪管,突然脸红了,他觉得自己也和这两支枪好像,一被顾芒摸,就会变得烫烫的,热热的。   小魅魔满心喜悦地想和顾芒分享这件事,从后备箱直起身子爬到后座,从后往前把脑袋搭在顾芒脑袋旁边,却见顾芒半阖着眼睛,又在睡了。   他不乐意了。   “别睡...”阮秋委屈地戳了戳顾芒下颌。   基于书上说的【示弱】方法,阮秋自认为自己已经发挥了作为示弱型恋人的全部美德,不仅躲在了顾芒身后,还会撒娇嘤嘤嘤,甚至最后还鼓掌了!   难道这不值得一次甜甜蜜蜜的进食嘛?   顾芒被戳的有些痒,几次偏头也躲不开,无奈地看着阮秋:“想干嘛?”   小魅魔本来可怜兮兮的,不被搭理还好,越理他他就开始越来劲,眨巴着眼睛晃着尾巴期待道:“我,我是不是很乖?”   【对于喜欢的男生,也不要一味地顺从,偶尔也要耍一耍自己的小性子,让他见识到你的特别之处,有来有回,互相交锋,懂得讨取好处,男生觉得有了付出,才会黏在你身边】   天啊,黏在自己身边,阮秋简直想都不敢想!   顾芒沉吟片刻,只能说:“不是很乖。”   阮秋跨起一张小猫批脸。   明明很乖啊,都是按照书上做的。   他把书愤愤甩到后备箱,索性直接爬树似的爬进顾芒怀里,长长的尾巴绕圈一样盘在顾芒小臂。   顾芒有些失笑:“下去,太重了。”   漂亮的美食摆在眼前不能吃,比杀了他还难受,阮秋破罐子破摔,索性闭上眼在顾芒肩膀磨牙,声音被阻隔着,含含糊糊地耍无赖:“不要不要...”   他想吃嘛!   见人这样,顾芒也明白这是憋坏了,到底得给点好处,不然不知道还要怎么再作妖。   他也搁不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附在阮秋耳边说了什么,阮秋一听,眼睛灯泡似的就亮了,乖乖巧巧坐在座椅上,也不动了。   正好这时候车开到一家超市旁边,这里丧尸也很少,八成刚才那两只异种丧尸是这片区域的统治者,普通丧尸都不敢过来,经过刚才一通追逐和大起大落,杨逸估摸大家应该累了,停在这里说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打开车门,铺面而来的腐尸味差点没给顾芒直接送上天,偏偏身边的小橡皮糖又黏了上来,猴急地就想去舔,顾芒忙给人推开,脸颊发热,小声说:“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一旁三人去了超市,顾芒和阮秋来到超市外面不远一处小巷子,因为比较偏,地上没什么浑浊的尸块脏水,也干净。   一离开众人视线,小魅魔就孩子似的小声欢呼了一下,矮下身子就往某处钻,顾芒红着脸揪着他衣领把人提出来:“等一下!”   阮秋呼吸已经急促起来,胸脯一鼓一鼓地呼出热气,“唔?”   顾芒伸出一根手指,低声道:“给你吃这个,别的等你表现好再给你吃。”   阮秋视线跟着移到那根白玉样的指节上,在末世,别的人手指甲都脏兮兮的,连阮秋自己有时来不及清理,手指尖都是尸肉泥土,唯独顾芒的手指像青葱一样白,透露出一种干净温润的诱|惑。   小魅魔欢雀一声,舔棒棒糖似的含住顾芒干净的指节,很小心地控制着把尖牙后缩,柔软的唇舌甜甜蜜蜜地嘬吮,啧啧舔出让人脸红的声音。   偏偏当事人是半点不害臊,明明嘴巴做着这样勾人的事儿,眼睛滴溜溜地纯黑,像吃到糖的孩子,含含糊糊地笑:“甜...好甜...”   顾芒把视线偏开,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阮秋作为一只魅魔的身体需求,还是忍不住问:“哪里甜?”   一根普普通通的手指罢了,也就他跟宝似的捧着舔。   阮秋舔地入迷,顾芒能感受到指尖是不是戳到阮秋的喉咙,这似乎有些太过了,他想拿出手指,却被阮秋的爪子固定住手腕,不仅食指,连带着中指也被掠夺进温软的舌尖。   他尝试用力把手抽出来,发现抽不动。   顾芒:...   “就是很甜...”阮秋的瞳孔深处又开始印出红心样的痕迹,用尖尖的小虎牙隔着一层皮肉磨着顾芒指节的骨骼,印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牙印,“指头很甜...关节...也甜,都好甜...”   手指舔够了,他又痴迷地去舔顾芒的手心,猩红的舌尖在掌心的纹理里剐蹭,像要把顾芒吃了。   他舔的愈发沉迷,脑袋歪来歪去,直把那手内内外外舔了个遍,连指缝也不放过,顾芒的手被舔的湿漉漉的,像在水里泡过,小魅魔却怎么也吃不够,痴痴地想着,连肉眼可见的手都这样甜,看不到的地方呢,会不会更美味...   “甜...想把你的每个地方...都——”   顾芒终于忍不住抽出手捂住阮秋的唇。   小魅魔的脸只有巴掌大,被捂住了嘴巴,半边脸都被遮住,一双黑漆漆又红艳艳的眼里满是浓地化不开的沉迷。   被捂住嘴巴,也不知道害臊,就着这个姿势又去舔顾芒掌心。   顾芒触电一样把手抖开。   “好了,去超市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用的。”   顾芒放下一句话,转身离去,耳根几乎红到了脖颈。   阮秋意犹未尽地在原地回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那本书实在有用,竟然真的帮助自己吃到了,他折回去又爬进后备箱把那本书拿出来仔细研读。   【在喜欢的男生面前,一定要注意打扮自己,不够漂亮也没有关系,至少要保持干净整洁,如果能加一些小心思的点缀就更好了...】   阮秋已经把这本书奉为圣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头进超市扎进了饰品店。   他在平时向来不修边幅,头发乱乱的没个造型,末世的饰品店就像垃圾站,为了生存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爱美,这倒是便宜了阮秋,他在琳琅满目的小卡子里挑了一堆亮晶晶的,又从发绳发带里挑了喜欢的颜色,花花绿绿往桌子上一摆。   好像有点太多了...   阮秋苦恼地选了一会儿,决定全都用,他没打扮过自己,也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满心满眼都是想着顾芒看了自己的装扮后会喜欢,最后弄得有些四不像,花花绿绿挂了一脑袋,像个小圣诞树。   这算是干净整洁吗?肯定是。   他却很是满意,笑盈盈地在镜子面前自顾自欣赏了好一会儿,出门却被个不速之客挡住。   刘焱手里拿着枪,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脏货,就这么喜欢舔男人的手?”   阮秋皱起眉。   他目光肆意地从头到脚在阮秋身上打量,刚才那两个丧尸进攻时他见阮秋缩在顾芒后面,越发确定心中猜想。   魅魔就是魅魔,哪里有什么硬实力能力的,还不是任由人揉圆搓扁,拿来泄|欲的玩意儿!   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一步步迫近,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怎么,没有男人上你你就饥|渴地受不了了?知道他为什么不碰你吗?因为你就是个脏货,人家是二少爷,嫌弃你罢了,”   刘焱把阮秋抵到了墙角,笑出声:“不过没关系,我不嫌脏,你把屁股撅起来,我比那病秧子的有力气多了,肯定能满足你这骚货。”   阮秋茫然地看着他,刘焱嘴里的很多字他都似懂非懂,没听懂的占大多数,只抓到一个重点。   他是脏货,顾芒嫌他脏,不要他。   是这样的吗?他不碰自己,是嫌他脏?   可是....自己哪里脏呀?   阮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脸,都是上车前在林子的水池边洗过的,不脏呀。   他问:“哪里...哪里脏呀?”   刘焱一愣,讽刺地笑了:“你在这装纯装的有意思吗?还他妈是哪里脏?当然是你那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后门脏,吃过多少男人的玩意儿了?啊?”   阮秋摇了摇头,更加迷惑。   他从实验室出来后记忆没了大半,还没在外面逛多久就遇到了顾芒,完全听不懂刘焱在说什么,可是心里莫名缺了一角,好像自己真的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似的......   刘焱刺耳地笑了,他趁着阮秋愣神,一手拿枪抵着他的脑袋,一手掰开阮秋的嘴,手指霸道地往里捅。   阮秋死死皱着眉,反射性干呕起来。   “你不是爱吃男人手吗?我先拿我手指头满足你,等会你再用你后门吃,”   阮秋艰难地仰着头,喉咙里咕哝出难受的闷哼。   刘焱呼吸越发粗重,半个身子压在阮秋身上,嘴里的话也越来越脏:“看你这骚样,整天缠着那该死的病秧子干什么?”   阮秋漆黑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他没什么好活头了,废物成那个样子,他有力气干...”   “啊————”   刘焱失控地尖叫出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手指关节被重重嵌进阮秋尖锐的牙齿里,随着“咔嚓”一声,那截手指被硬生生咬断。   “额啊啊啊!放开!”   极度的慌乱与惊恐之中刘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枪支,可任由他死活地甩着自己胳膊,手腕依然被一双利爪攥住不得动,接着那张恶魔样的嘴一口接着一口,像吃香蕉一样把这双的手指头全部咬断。   他随手一甩,把痛到痉挛刘焱扔到地上,又翻出刚才的在饰品店拿的发簪,穿透了刘焱的跨间。   “呃呃呃啊啊啊啊——”   刘焱除了痛到惨叫根本无计可施。   阮秋觉得有点吵,又往刘焱下颌一踩,那一口整齐的白牙生生被踩掉了十几颗。   他脱臼了,在地上挣扎着。   阮秋蹲在他脑袋边,眼睛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认真地自言自语道:“他会一直陪着我...不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8 20:36:28~2023-08-29 21: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猴子 18瓶;猫猫今天好累喔、绿帽子幽灵、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干净   而另一边顾芒正在超市顶楼。   系统有些担忧地说:“宿主你确定吗?其实这个概率也不算高, 转化率也只有八成,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顾芒叹口气,烦躁地踢着脚边的丧尸尸体绕着柜台走了一圈, 坐在座椅上说:“这是我现在想不想的问题吗?这幅身体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走两步一喘也就罢了, 以后怕是在床上都不一定硬的起来。”   怎么能有和谐美好的夫夫生活?尤其他老婆还是个魅魔, 性能力不行很致命好不好。   尤其是刚才...   顾芒简直不忍启齿, 刚才在那个巷口,阮秋那么勾他,他, 他竟然某个地方都没反应,说明这具身体简直病入膏肓了啊。   这个才是顾芒想要迫切增强体质的终究原因, 别搞得最后真柏拉图了,   系统刚出场几个月, 还是只未成年统, 听不得这些,小脸通黄地不说话了。   柜台里码着砖头似的绑在一起的百元大钞, 这些在末世前人人趋之若鹜, 现在就是废纸n张。   顾芒撕了两张钱发泄爽了一下, 转头走向一滩丧尸尸体附近,丧尸“死”后会很快腐烂发臭, 这具丧尸明显刚死不久,獠牙尖尖的, 萃着毒液, 比阮秋的短一些。   在末世里被丧尸咬后, 普通人大多会发高烧, 少有的一部分人则会因祸得福成为异能者, 目前已知的异能五花八门,强的金木水火土五系,弱的就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了,最奇葩抽象的是可以把脑袋拔下来再安上的。   他拿起这颗牙,审视着:“我说,分化成什么异能有依据吗?”   系统摇摇头:“全部随机,不过宿主是这个世界外来者,分化成功概率就...”   顾芒满心期待:“更高?”   系统腼腆道:“更低哦。”   顾芒:...   算了,反正他在这个世界精神力和原世界一样,也就意味着他就算变成了丧尸也不会失去理智,大不了一试呗,变成丧尸就会一直硬着,也不错,总比一直软着强。   正当他拿起那根牙齿准备对自己痛下杀手时,超市楼下传来一阵穿透性极强的嘶吼尖叫声。   ?遭到丧尸袭击了??   顾芒心里犯嘀咕,按理说阮秋在这里应该不会遇到大范围尸潮,怎么会这样,而另一边那声尖叫不止,阵阵传来,明显是刘焱的声音。   顾芒往下赶去的脚步一下子就慢了。   这边声音太大,自然而然也惊动了超市里其他正在搜索物资的人,杨逸第一个跑过来,慌慌忙忙拿着枪,手里各种口味的泡面撒了一地,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地目瞪口呆。   刘焱狰狞着像水蛭在地上痛苦打滚,紧闭着眼把那根簪子拔了出来,发出杀猪般的尖声叫喊,紧接着连滚带爬地踉踉跄跄跑过来,扯动了裆部的伤口,面色惨白地躲在杨逸身后,手指头喷泉似的鲜血直流,他神色惊恐,两股战战,显然被吓得不轻:“这,这个怪物,他想杀了我!快!快!杀了他!”   阮秋蹲坐在地上,脚下是一滩血,他低头玩手指,也没有出声反驳,只低头看着地板,眼里是诡异的黑沉。   刘焱怒吼着谩骂,嘴里冒出的肮脏字眼能让人耳朵生疮。   这样的场景太过奇异,受伤的人张牙舞爪,疑似嫌疑人却默不作声,杨逸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皱眉问:“刚才怎么回事?”   刘焱见杨逸不仅不动,还大有责问他的意思,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伸手想抢杨逸的枪,忘了自己五指具断,咔咔流血,被杨逸嫌弃地躲过不说,还把参差的横截面处的伤口处撞在了桌子上,木质桌子顿时血红一片。   又是一声尖锐的痛呼,刘焱顾不得这些,左手哆哆嗦嗦对准阮秋就要杀了泄愤,杨逸愣了一下,双拳握紧,竟没有去组织。   这些天在车上,顾芒虽然表面冷淡,可杨逸能感受到,顾哥的心思总是放在这只魅魔身上,这只魅魔到底有什么好,跟着一路也没有杀死刚刚那两只丧尸,反而总是抢占顾哥的目光...   如果,如果阮秋死了,会不会...   杨逸心脏绷紧,不由期待起来,甚至产生种隐隐的冲动,想要从刘焱笨手笨脚的手上把枪夺过去,扣下扳机!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熟悉的冷声传来,杨逸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   饰品店铺地上和墙上,桌上,各种各类鲜红的血迹刺进顾芒眼睛,一旁瘦瘦小小的人儿还蹲在地上一声不吭,这幅场景让他警铃大作,他利落地踢开刘焱手里的枪,截住枪身踩断在地上,视线冰冷地在杨逸和刘焱身上扫视,声音更是冷的要掉冰碴:“发生什么了?”   杨逸对视上顾芒有如看陌生人一样的视线,喉咙发堵说不出话来。   阮秋听到是顾芒的声音,更把自己攒成个球,不敢看他。   他又惹麻烦了,更重要的是,自己很脏,是因为自己很脏顾芒才不碰他的...如果真的很脏,是不是和顾芒离远点才对......   他近乎虔诚般悄悄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从下往上地无望地看着顾芒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这时黄莉莉也过来了,她进超市习惯性拿药物之类,手上不少绷带和止痛药,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递给刘焱包扎。   刘焱把那失去五指的光秃秃的手往顾芒面前:“怪物就是怪物,他咬断了我的手指,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他一边用绷带包扎伤口,眼睛阴寒地瞪向阮秋。   顾芒面色不改,甚至看到那出鲜血淋漓的伤口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才知道这边的血迹都不是阮秋的血。   阮秋后抵着缩在墙角,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的样子,头上有亮晶晶的饰品,像要把自己变成有着亮晶晶菌盖的张角的花蘑菇。   只不过头上的很多小饰品有些松了,垮垮地缠绕在卷卷的毛发里。   一边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人类同伴,一边是只非人的怪物魅魔,无需多言,局势舆论显而易见地都是刘焱占优,更何况阮秋又这样一言不发,明显就是心虚的样子。   是个人都知道要站在哪一边,也都知道要杀了这只怪物了。   于是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顾芒不退反进,走到阮秋前面不到一步远处。   然后,弓下腰,伸手给阮秋重新卡了一下小卡子。   三人??????   后者反射性瑟缩了一下,同样目光震惊,又退无可退,小卡子把滑落额角的碎发别了上去,露出一双黑水样的眼睛。   目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眼里心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顾芒声音很轻:“头上戴着的是什么?”   阮秋一怔,抬起头,嘴角还染着血,唇瓣上的血珠顺着流到下巴。   他就这样莫名而迟缓地看着顾芒,茫然的样子像受伤的小兽,实在惹人怜。   顾芒安抚地笑了笑说:“好看。”说完低头去拿帕子,这时候就得感激原主的穷讲究,随身都带着帕子。   阮秋尾巴都不会动了,又眨了一下眼睛,在这双安抚的视线下,前所未有的羞耻心诡异地一截一截冒了出来,关节的积液变冷,血液发凉,混合一种奇异的珍视,让他像阳光下的苔藓,麻木地无法移动又无处遁行。   他的视线落到顾芒拿出的帕子上,空洞的眼睛里才显现出一丝了然。   对啊,帕子,要擦干净,他脏兮兮的。   洗一洗,要去洗一洗。   太脏了,会弄脏他的帕子的,不配被这样对待...   该洗干净的,洗干净才能回来见他。   他终于不再埋头蹲腰,却也不发一言,踉跄着起身转身想要离开。   顾芒愣了:“你去哪?”   阮秋深埋的头和发上晃眼的装饰形成一种违和的矛盾感,他一声不吭,转头已经要走。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要去哪?”   顾芒用力拉住阮秋的手腕,后者被后作用力牵制着失魂落魄地回弹,露出一张焦急至极的脸。   “不...不...”   阮秋瞳孔极具收缩,浑身绷紧,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行,不能让他碰到自己,不然会把他也弄脏的!   顾芒心里越来越有种不详的感觉:“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   话音未落,握住阮秋的手就被狠狠甩开,那力道用的很大,顾芒极力稳住身形才只是堪堪后退几步靠到墙上,免于被甩到一边,后座力连带震得顾芒手臂都一阵阵发麻,胳膊肘关节刺骨地阵阵发疼。   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芒的身体比黄花菜都要容易折,比年糕还白的肘关节瞬间就青了。   偏偏这具身体还出人意料的娇气,痛觉比常人更敏感。这要是在主世界被这样甩一下肯定不痛不痒,搁在这里,顾芒生理性眼泪险些就飙下来了。   阮秋情绪很激动,顾芒又很快把伤到的胳膊藏到身后,声音也带上焦躁:“到底发生什么了?”   阮秋挥舞着胳膊躲着连连后退,嘴里念叨着“不”,像把顾芒当成瘟疫一般,这样抗拒的态度针一样扎进顾芒的心里。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碰你,离我远点!”   他终于不动了,在离阮秋几步远的位置。   他为了他选择站在所有人的对里面,阮秋这样抗拒的样子和当众打他巴掌没有任何区别,手臂上的阵痛夹杂着心尖的酸涩,只用难堪和伤心不足以形容。   顾芒有些不太明白了,如果只是失忆的话,一个人与一个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呢?   刘焱把自己的手包扎好,他望望顾芒,又厌恶地看了一眼阮秋,讽刺地笑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早就说过要赶紧杀了他。”   杨逸已经走上前帮助顾芒与阮秋拉开距离,无言。   而黄莉莉也没有说话,眼睛不断扫过刘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饰品店的窗户被打开,阮秋翻身一跃,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余下四人把刚才从超市凑的物资互相交换了一遍,确保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口粮才出门,装进后备箱开车,决定从侧边绕到基地。   虽然远,但是那边有加油站,保证物资和油料充足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运气差到离谱的遇到丧尸群,用一星期也能回基地。   顾芒经过刚才那一遭就很沉默,杨逸有些担忧,从自己包里拿出瓶矿泉水,低声问:“顾哥,喝点水吧。”   顾芒没有出声。   杨逸僵了一下,把那瓶水递到顾芒手里:“顾...”   顾芒睁开眼,丹凤眼夹杂着一对黑琉璃般的眼仁,以往这双眼里杨逸只看到傲慢愚蠢自大,而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就这样沉沉地看着他。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杨逸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赌气地说:“顾哥,刚才我来到店里的时候就是刚才你看到场景,刘焱被他无缘无故咬了,如果他真有什么委屈,怎么会跑呢?”   车上又陷入寂静。   杨逸视线一扫,杨逸看到顾芒胳膊上的伤,他倒吸一口凉气:“顾哥,你的胳膊!”   顾芒低头扫了一眼,胳膊肘关节那里的伤已经泛起黑紫,一大片一大片的,看起来尤为吓人。   顾芒闭上眼睛,他不想看那里,一看到那里的伤,就忍不住想起刚才阮秋抗拒的样子。   真是越发矫情了,以往时候,就算主世界被阮秋打的倒在地上起不来,自己也是没心没肺地求着要再打一架,现在被这样磕了碰了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杨逸急了:“把车开到药店去!”   开车的是黄莉莉,她虽然是女生,但作为以前原主的小混混堆中的一员,开车嫖赌也不输于男生。   车上虽然两个伤员,但黄莉莉自认为也不关她的事儿,心底是希望赶紧回基地的,眼下三人都需要去药店,她也不好当众反驳,嘟囔一句开车开的好累,还是开去了药店。   末世的药店大多被扫荡一空,唯一几个没有被扫荡的也都周围有丧尸,这家药房是个小作坊,地理位置偏,附近就没有丧尸,里面的药七零八落,大多数被哄抢光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药瓶。   杨逸又在一处上锁的房间里找出好些纱布,来到椅子上给顾芒处理伤口。   顾芒皱了皱眉,手臂不着痕迹地向后缩:“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顾哥,你伤在手肘那,自己包扎包不好的,我来吧。”   顾芒有些犹豫,他以前是个直男,队友之间别说处理伤口,一口饭都能分成八个人吃,可和阮秋确定关系后就不行了,总觉得怪怪的。   杨逸又是摇头又是恳求:“你那里都青了,看着那么严重,说不定骨头都出问题了,我姐就是学医的,你就让我给你看看吧。”   他说着,已经熟练地扯起纱布打开药瓶,小心翼翼去捧顾芒的胳膊。   肘间紫黑的那处尤为吓人,杨逸的手指刚碰到那层皮,顾芒就控制不住地把胳膊往后躲。   想骂人,怎么会这么疼??   杨逸只好更加小心,眉头也皱地越来越近,心想反应这样严重,八成不会真的骨头出问题了,拿起棉签沾上药液小心画圈转,看着顾芒煞白冒着冷汗的脸,眼泪差点没流出来,不自觉喃喃:“顾哥,我想替你疼...”   他话一出口,就猛地过来,不管作为队友还是朋友,这话说的都太过暧昧了。   顾芒手已经往回抽:“我自己来。”   杨逸心肝寸裂:“顾哥,不是...”   他情急之下就握住顾芒的手腕,这只手臂伤的很疼,用不上力,根本挣脱不了,顾芒神色越来越冷,就在这时,窗边传来一声响动。   是那只魅魔,他一头卷毛黑发变得湿润润的,还没干,身上带着水滴,连衣服都被没擦干的水沾湿了,蜿蜒的黑色纹路从脖颈蜿蜒进湿漉漉的衣服里,更亮。   好像洗了一遍就连忙赶过来,很着急的样子,坐在窗沿上,看到这一幕,呆住了。   阮秋眼睛一下子红了。   他跳下窗沿,利爪探出尖锐的指甲,冲过去把杨逸推开,厉声尖叫:“滚开,滚!”   杨逸见是这怪物来了,饶是刻在身体的本能都在怕,还是强撑着挡在顾芒前面:“你还想害谁?离我们远一点!”   阮秋的尾巴重重后甩,把药架上的药瓶“哗啦啦”全甩到了地上,梗着脖子喉咙里咕哝出动物般威胁性的声音,锐利的眼睛洗过一遍后杀意更是不加以掩饰,死死瞪着杨逸。   这是发动致命攻击前的预兆。   顾芒站了起来,沉声:“阮秋。”   阮秋一愣,肉眼可见的情绪瞬间软化,轻轻地去望着顾芒,眼睛湿漉漉的快哭了:“干净,干净了...不脏...”   他已经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了,怎么一回来,你就去碰别人了呢。   小魅魔想要朝顾芒靠近,瞳孔却骤然收缩。   那只白净的香香的胳膊,睡觉时抱着自己,哄着自己,搂着自己的那只,上面...为什么这么多青黑发紫的淤伤?   难闻的药水味刺激着阮秋的神经,他心急火燎地想去查看情况,却又被挡住。   魅魔低吼着威胁,挡在他身前的影子却一动不动。   杨逸牢牢挡在顾芒身前,已经决心就算阮秋发狂伤人也要挡在顾芒前面,呵斥道:“离顾哥远点,你把刘焱的手指咬断,把顾哥的胳膊弄伤还不够,到底跟着我们要干什么?”   阮秋怔住了,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臂无力地垂下,被刻意忽略的记忆潮水般回笼。   是,是使自己把他甩开的,那样用力,那样恬不知耻...   他是不是已经恨透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9 21:57:51~2023-09-01 14:3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椰大满贯 10瓶;纪兰枭 2瓶;猫猫今天好累喔、无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哭了   顾芒终于忍不住从座椅里站起来, 手臂还是阵阵刺骨的疼,但他懒得管那些,低头想找帕子擦擦阮秋头发上的水。   整个闹剧都很无厘头,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那□□品店里都发生了什么,虽然手臂很疼, 但不全是阮秋的错, 在责备之前, 更需要的是问清楚。   他翻找了半天,帕子没找到,一把小型□□掉了出来, 碰到地上“嘎达”一声,让一旁对峙的两人目光都看了过来。   杨逸脸色一喜, 阮秋的脸却霎时间灰败起来。   这个东西他见过的,黑黢黢的洞会发出小小的圆球, 可以很轻松就打爆一只丧尸的脑袋。   阮秋见过顾芒用过很多次, 一瞬间尾巴都不听使唤地发起抖来...   他...他也要像对待那些丧尸一样,用这个东西打爆自己的头吗?   顾芒本意是找帕子, 不甚把□□弄掉了, “啧”了一声, 俯身去拿,这个动作更加一步证明了在场剩余二人心中的猜想。   阮秋呆呆地蜷缩在窗沿, 看着顾芒拿起那支枪,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这样伤了顾芒, 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 如果顾芒要他的命他也不该说什么的, 但是...自己还是那样自私, 不想脑袋被开瓢。   那样, 那样就看不到他了,也闻不到香香的甜味了,吃不到他的牛奶了呀。   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手脚什么的...都可以呀...   可眼下顾芒已经把枪捡起来握进手里,阮秋吸了一下鼻涕,最终还是私欲占了上风,从窗沿上翻个身,很没出息地一溜烟地跑了。   顾芒把枪收起来,抬头就只能看到阮秋溜走的车尾气儿了。   顾芒:???   他懵了,问系统:“怎么回事?他怎么跑了?我是打他了还是骂他了?”   系统挠挠头,同样对人类感情认不清楚:“不知道捏。”   杨逸却低声道:“可恶,让这家伙跑了,”   他转头像是附议地说:“顾哥,要是下次遇到这家伙,我一定先给你控制住,这种怪物必须得一枪爆头,否则后患无穷!”   顾芒:?   他皱起眉:“你说什么呢...”   顾芒说一半,注意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枪,心一下子跌起来。   阮秋那傻子,该不会以为自己要拿枪攻击他吧?   杨逸有些莫名地看着顾芒,注意到顾芒把枪收起来,殷勤道:“顾哥,你手臂的伤还没好呢,我继续给你包扎...”   “不用了。”   顾芒打断他,他伤在右臂,动作确实不方便,但也不是残废。   杨逸敏锐地感受到顾芒和他保持距离的意思,手不自觉攥紧。   顾哥已经厌烦那只怪物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顾芒左手拿药处理完淤青的伤,咬着绷带一角,仔细把那里缠绕包裹好,骨头没有问题,只是这身体对痛觉太敏感,又娇气,看着吓人罢了,裹起来能够预防一部分外界刺激,定期换一下纱布就行。   枪已经收进袋里,也不知道下一次见到阮秋是什么时候。   回到车里,刘焱似乎也止了血缓过来了,他面色有些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黄莉莉一直偷偷在顾芒身上瞄。   一个两个这幅样子明显就是有心事,顾芒无语至极,不知道这群人还要闹什么幺蛾子,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心想着赶紧来波丧尸群把他们冲散,自己一个人走去找阮秋也落得清净。   车上的音乐早就已经不放了,没有阮秋在的时候,耳根旁边的吵声都消失不见,顾芒越清净反而越烦躁了。   他想阮秋了。   那傻子,不会躲在角落吸着鼻子哭呢吧。   丧尸群还没来,最坏的结果终于发生了,车没有油了,几人来到附近的汽油站,这里汽油确实是出了名的丰富,以往是基地附近最有名的补给区。   可如今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许从通往基地的大桥断了时一切都脱离了轨迹,以往以安全和富饶出名的加油站,此时竟徘徊着几十丧尸。   这样的场景非常不妙,基地附近的冲给站有丧尸游移...他们不愿想,也许那个他们最想要回去的基地...已经...   这些丧尸比普通丧尸的皮肤颜色更加深沉,应该是因为化学用品污染而异化性地增强了体质,它们的眼珠会很敏锐地转,有一只竟隔着老远就往顾芒这边看去,看上去极为不好对付。   顾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想着身边这几个小年轻大抵又要开始崩溃鬼哭狼嚎了,他没有哄孩子的欲望,盘坐在地上拿起水壶喝水,随意靠在树干上,长长的睫毛微垂,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   刘焱看着这样的顾芒,无法自抑地心里的怨毒越来越大。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该死的病涝鬼在任何时候都这样云淡风轻,都一副不甚在意又很有退路有后台的样子,他难道不知道没有加油冲给,我们这些人都根本回不到基地,都要死了吗?   凭什么?就凭他有个好皮囊,就凭他有个好哥哥?   他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每次的危机时刻,都是顾芒用智慧和武器带领着众人转危为安的。   “我有个想法,”刘焱不太自然地笑了,“这里虽然有丧尸,但也不算多,充其量也就几十只,我们找个人把这些丧尸引开...”   顾芒嗤笑一声,剩下的不用听,就知道这家伙脱了裤子放的什么屁了。   刘焱被顾芒这声嗤弄得颇为尴尬,他不再笑,说:“现在我身上有伤,黄莉莉是女生,杨逸又是懂医学的,不能让他冒险,所以...”   这人真是脑子跟小叽叽一起被阮秋给剁了,否则也说不出这样蹩脚的借口来。   顾芒笑了:“你用你那没花生米大的脑仁费劲巴力想出这些话术来也是难为你了,凭什么我去?”   刘焱似乎早就预料到顾芒不会去,蹩脚地做出一番思索状:“唉,那就我去吧。”   黄莉莉一唱一和地附和:“你身上的伤好了吗?能行吗?”   刘焱摇摇头:“没关系,”他摆出一副悲怆的模样,“为了大家能够安全回到基地,我愿意冒这个险。”   顾芒摆弄着手里的铃铛,懒得管他们在摆弄什么名堂,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   刘焱道:“车里还剩下最后一点汽油,勉强能打着火开到加油站油台旁边,等到了那里,我就从车上跳下去,把丧尸引开,你们就赶紧加油,然后去接我。”   几人便往车上走,顾芒走在最前面。   杨逸在最后面,和刘焱并排着,面色犹豫了一会儿。   刘焱挑眉道:“怎么?想反悔?”   杨逸顿了顿,问:“你能保证你说的话就行。”   刘焱道:“我骗你干什么?等到待会儿他被那些丧尸咬了,你再去给他救下来,丧尸会对生前最后一刻记忆深刻,等到他变成丧尸,他就离不开你了。”   杨逸呼吸粗重了一下,脸颊带着诡异的薄红,自言自语喃喃着说:“我以后会好好养着他的。”   以后顾哥想吃人肉他就喂给他人肉,想吃动物就喂给他动物,虽然变成了丧尸,在自己的保护下一定也会让他还像以前的那个小少爷一样,无忧无虑。   上了车,刘焱拿起后备箱的防护用具装配在身上,有模有样的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坐在后座。   杨逸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最后一踩油门。   汽车开到了加油站里面,所有丧尸好像破晓后的向日葵看到太阳一般齐齐转头,发出各种形式地怪叫跑来。   它们果然比普通丧尸的速度更快,车还没开到加油台就已经把车围地水泄不通,顾芒戳着下巴看着车窗发呆,窗户忽然扑上来一张腐烂的大脸他也没什么反应。   车身和车窗都传来丧尸急切地敲击声,像泡进了丧尸海。   杨逸拧下心,一脚重重踩上油门,好在还剩下最后一点油,车头冲开前仆后继的丧尸终于开到了加油台。   刘焱大叫一声,他打开车门,在丧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住顾芒的手臂用力一拉,一旁黄莉莉也用力把他往下推,电光火石之间,顾芒就被推到了丧尸堆里。   顾芒毫无意外的样子,在地上站着,稳如老狗地看着那些丧尸。   他“啧”了一声,心底对系统道:“他们真是高看我,就我这种弱鸡身体,还用得着两个人一起推吗?”   系统已经在嗷嗷惨叫:“宿主快跑啊!!!!那个这个,这个那个丧尸,它们要咬你了啊啊啊啊啊!”   一只只丧尸像闻到了肉腥味的恶狗,大张的烂嘴上滴滴答答淌着恶臭的涎水,喉咙里挤出急吼吼的怪叫朝着顾芒扑过去。   黄莉莉失声哭了出来,捂住自己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缝,刘焱十分快意,微笑着看着他最想看的这一幕,杨逸沉默,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顾芒的位置。   在刘焱和黄莉莉心中,顾芒一定会被吓得魂不附体撒丫子开溜跑到八里远的地方,这样他们就可以顺利灌汽油。   但是事情似乎并不那么顺利,迎着他们期待的目光,顾芒确实撒丫子开溜了,跑到了...左侧离车最近的加油台?   丧尸饿急了眼,也跟着顾芒跑到了加油台,只见顾芒灵活地一翻身站到台上,海量丧尸直接啃啃啃,把那加油台的油罐直接啃漏了,汩汩冒出来的黑油瞬间把这群丧尸淹没。   借着这段真空档期,顾芒灵巧一跃,一回生二回熟,又跳上第二个油台。   于是第二个油台也经受不住,重复第一遍的老路滚滚往外漏油。   刘焱:????   黄莉莉:????   “该死,他在他妈的干他妈的什么??”   刘焱吼了一声,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顾芒跳到第三个加油台上。   车已经没有油再开到下一个油台附近了,更何况油台被破坏,眼看这六个油台都要被啃报废了!!   黄莉莉经不住了,又不敢下车,摇下车窗惊恐喊道:“顾芒!你冷静一点!没有油我们都会死的!!”   她话音刚落,顾芒就跳到了第四个油台上,神情相当闲适,还站在高处伸着鞋,逗那群丧尸玩儿。   黄莉莉:......   她快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顾芒最后跳到第六个油台,这时丧尸经过了刚才五个大油桶灌溉,已经剩下伶仃,随着第六个油台爆掉,几十只丧尸剩的不多了。   他终于落到地上,坦然地伸出胳膊,一个小孩丧尸扑着咬上来,这小家伙刚才被一群成人丧尸挤在外围,让顾芒不禁感叹丧尸社会的文明低劣,连尊老爱幼都不懂,于是刻意把它剩下。   因为是小孩,咬合力也不如成年丧尸,一口下去也算不痛不痒。   他伸出胳膊,可没想到熊孩子就是熊孩子,那小孩直接扑上来kuku往他肩膀咬,隔着衣服,肩膀瞬间出现两个整整齐齐的血窟窿,汩汩往外淌血。   顾芒一挥把它甩开,血哇哇往外喷,不禁让顾芒主观判定这具身体大概率高血压,不然这血怎么还流个不停呢?   “转化时间多久来着?”   系统晕血不敢看,捂住统眼道:“呜呜呜宿主你快把伤口处理一下呜呜呜好吓人...时间快的话一晚上,不快多久都可能...症状是低烧加头晕。”   顾芒头晕地不行,摸了摸额头已经一片滚烫了:“我怎么反应这么剧烈?”   该不会真要变丧尸吧?   系统弱弱地:“反应越剧烈时间越短暂说明获得异能概率越低...”   好嘛,看来以后真要跨物种恋了,哦,其实他变成丧尸才不是跨物种恋,毕竟阮秋也不算个人。   顾芒懒得再管那群人死活,反而这些前仆后继的丧尸他倒是很喜欢,傻的很听话,他最后望了零星几只丧尸一眼准备开溜,忽见远处飞来一个黑影。   像是变了个魔术,他看到那个黑影还没反应过来,混沌高烧的大脑还没旋转,那黑影就告诉靠近,紧接着一阵裹挟感,他被牢牢实实地抱住了。   一瞬间顾芒以为是什么s级丧尸过来,都准备亮好脖子再被咬一口了,却感觉到肩膀的衣物被扯开,覆上温软湿热的唇|舌。   顾芒倚靠在墙上,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闷哼一声,有些软倒地顺着墙往下滑,又被那细而有力的臂膀抱住,被咬过的伤口在绵软的唇|舌急切地舔吻下开始发痒,好像都不怎么流血了。   啊,不会舔着舔着给舔愈合了吧?那自己费劲巴力挨了一口药是干嘛呢!   顾芒慌了,揪住脖子边毛茸茸的脑袋往外拔萝卜似的往外拔,想不到好不容易把这颗小萝卜头拔出来,小萝卜却湿淋淋的。   阮秋无声,却已经泪流满面,一双本就红艳艳的唇被血染得更红,血是顾芒的血。   他一双眼睛睁地大大的,能看到完整的瞳孔,无声无息地就哭,豆大的泪水几乎滚到顾芒捧着他的手上,湿漉漉的发烫。   顾芒用拇指给他抹眼泪,有些哑然地失笑:“哭什么?”   阮秋重重摇头,又扑上去抱住顾芒,泪水打在伤口附近,湿软的舌去舔他的伤口。   他舔的很仔细,又充满动物性,让顾芒不合时宜地想到舔舐幼崽的兽类,可是那伤口太深,舔一舔也没有用。   顾芒这才放心下来,任由阮秋去舔,算旧账似的问:“不是说不想我碰你吗?跑那么快的,怎么又回来了?”   阮秋没说话。   顾芒又打趣儿地逗他几句,几句逗下来人也没反应,还埋在顾芒脖颈,呼吸让他有些痒,顾芒侧过头想去看阮秋,却因为离得太近,贴了满脸湿漉漉苦涩的泪水。   顾芒怔住了:“阮秋?”   魅魔那双黑水般又纯又亮的眼睛里已经空洞无物,他发痴地死死盯着顾芒脖颈上的伤,像是要剔除了,剜肉了,烧燎了。   “对不...”他声音极致的哑,声带生了锈,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话说不出来,翻江倒海的情绪海啸般把他淹没,眼泪流地更凶了。   顾芒抱住他,他的每个地方都在细密的抖,哭地浑身冒汗,抱起来滑溜溜又热气腾腾的。   他看到阮秋哭地很伤心,那样的伤心,不是对食物要死掉的惋惜,是...   是什么呢?顾芒也说不出来。   “阮秋...”他轻轻地唤着,可后者好像被摄魂,魔怔似的,只是掉眼泪。   怎么能离开。   怎么能离开呢,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走,想要用□□攻击自己任由他攻击就是了,就算只剩下半颗脑袋也应该陪在他身边才是,怎么能走掉呢...   他从实验室逃出来时看过这样的伤,那是一个人类小孩,白白软软的,闻起来很香,本来准备养大慢慢吃的,可是有一天就是也出现这样的伤口,那个小孩再也不会笑了。   阮秋无声地哭噎到最后,身体都蜷缩起一种生理性的痛苦,他无从发泄,只是紧紧攥着手心,被尖锐的指甲刮得鲜血淋漓。   顾芒强硬地握住他的手,无奈笑了:“我还没死呢,”   他逗着阮秋哭地发红的脸,挑眉道:“再说了,我不过就是你的食物而已,就算死了,换一个吃不就好了?”   阮秋哭地连说话力气也没有,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不是......”   不是食物,不是食物。   不然比起那天那个小孩死掉,自己怎么会这样伤心?伤心地快要死掉了。   顾芒把阮秋抱在怀里哄着他,不管说什么,小魅魔都只是哭着说不出话,到最后顾芒看着那满脸的泪痕,险些怀疑阮秋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他拿出必杀技,从怀里掏出那个金灿灿的小铃铛,晃出“叮铃铃”的响声。   阮秋的哭声戛然而止,视线终于有了几分焦距。   他看到那个人脸烧的发红,呼吸很轻,很虚弱的样子,却还在笑着问他,声音很轻地和他说话。   “想要这个吗?”   恍惚间,阮秋听到很多声音,先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之后他才又听到自己的声音,哭地很沙哑很难听的声音说:“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1 14:33:56~2023-09-02 17:0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舅你骗我 10瓶;之、猫猫今天好累喔、绿帽子幽灵、5318428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偷吻   那颗铃铛小小的, 金黄的,其实算不上多么惹眼,阮秋却觉得亮亮的。   顾芒又把攥进手心, 问:“那你告诉我,那天在饰品店发生了什么?”   阮秋脸色很明显地空白了一下, 嘴巴嗫嚅着说不出话。   顾芒和他闪烁的双眼对视, 链子镶着铃铛从指缝落下轻晃, “告诉我,我就考虑把这个送给你。”   阮秋很慢地把手收回了,不再去抱着顾芒了。   他把头低地很低, 垂下的睫毛遮住眼睑,无言好一会儿, 才带着赌气地开口:“他骂你。”   打开了话匣子,阮秋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他说你是病秧子, 说你...说你活...活...”   顾芒微微挑眉,心想这骂的倒是没问题。   阮秋想要去像以前一样揪顾芒的衣角, 最后还是垂下手臂, 声音很委屈地说:“你...可以活很久, 对不对?”   顾芒笑了:“我可没这么说过。”   要是情况再恶劣一些,说不定几个小时过后他就得嗝屁了。   阮秋被这句话刺激地险些跳起来, 他不管不顾地捂住顾芒的嘴:“会的,会活很久的!”   顾芒被阮秋的爪子捂住嘴巴, 心不在焉地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阮秋的爪子这么锋利, 可是手心却这么软呢?   他端详着阮秋, 对方那张带着泪痕的小脸伤心地好像在给自己出殡。   顾芒又笑了, 轻轻点了点头,放下阮秋的手腕,拇指在那截微凸的腕骨上轻轻摩挲一圈,继续问:“还有呢?”   想起阮秋那天那样无助脆弱的样子,绝对不只是因为刘焱骂了他。   阮秋一怔,反射性把手腕从顾芒手里挣脱,眼睛不住往手腕上扫,生怕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一个劲儿摇头道:“没有,没有了。”   顾芒看了他一会儿,也没说话,只是把那颗铃铛收了起来。   金晃晃的极为喜欢的小东西从视野消失,阮秋急得不行,又快要哭出来了,手指搅在一起揉捏成麻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随便你吧。”顾芒故意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撑着一旁的扶手有些艰难地站起来,转身像是要离开了。   阮秋吭哧吭哧跟了上去,他犹犹豫豫地看着顾芒,不安地低着头,尾巴都耷拉下来,把手背在后面,像做错事的孩子。   声音很轻地传进顾芒耳朵:“我脏。”   顾芒止住脚步,回过头。   阮秋一点也不敢碰他,手往衣袖上抹着,顾芒这时候才注意到,阮秋今天穿的衣服干干净净,头发很柔顺很蓬松,不像以前那样乱糟糟的样子了。   “但,但我洗过了...”   阮秋眼里又出现迷茫的色彩,他确实洗过了,这些天每天都去小河边洗澡,他不知道沐浴露和洗发乳之间的区别,统统往身上抹,反正洗完后闻起来是香的......   可越是想要什么越是缺少什么似的,阮秋总觉得不太对,是不是里面也要洗干净呢?可是又该怎么洗?   他这样想着,就越发地局促,手又和拧麻花似的绞在后面。   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握住,随即身体不受控向前倾——他被一个热气腾腾的怀抱拥住了。   “是不是傻子。”   顾芒抱着还把手臂背在后面的阮秋,“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傻不傻?”   阮秋僵硬地陷入顾芒气味的怀抱里,这是他这几天日思夜想的味道,喜欢地不得了,好像沙漠见到绿洲的旅人,一下子脑子天旋地转喜悦地要找不着北,鼻尖往顾芒发烫的脖颈蹭,喷出灼热急促的吐息,应和着说:“傻...傻...”   顾芒说他傻他就傻。   顾芒忍不住轻轻亲了亲阮秋的下颌。   两人正抱在一起你侬我侬,旁边传来一阵声音,他们同时偏头看去,车上缩着的三个人下车了。   一刹间,阮秋整个好像变了一个人,他想要挣脱开顾芒的怀抱:“那些人...”   “怎么?”   “他们,害你。”阮秋说的极为认真严肃,瞳孔逐渐锐化,大有要上去算账的样子,紧接着又被顾芒的掌心握住手十指相扣。   顾芒握了握他软软的手心,阮秋就窝在顾芒怀里不说话了。   “算了。”顾芒没再去看那些人。   那几个人蠢,自己也把那些油桶摧毁了,车放在这里,没有阮秋的主角光环,他们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找不着车,更何况附近丧尸遍地,就算没有顾芒插手,他们也走不远。   “顾哥!”   顾芒听到声音,没有转身。   杨逸眼前猩红,视线在顾芒牵着阮秋的手上定定看了一会儿,哑声道:“顾哥,对不起...”   “用不着。”顾芒摆了摆手,牵着阮秋往前走。   “为什么?”杨逸痛苦地喃喃,“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顾哥,我没有错,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接受一个怪物也不接受我...”   顾芒冷漠地看着他。   “你变成丧尸好不好...”杨逸晃晃悠悠地靠近,眼里带着顾芒难以解读的执着,“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不会有别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真的......”   阮秋压低眉眼,凶悍地瞪着杨逸,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站在顾芒前面。   “杨逸。”   顾芒连名带姓地叫他,杨逸像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眼珠死死瞪着顾芒,怔楞着在原地。   “这次我不杀你,但是别让我再看到你。”顾芒留下一句话,转身带着阮秋离去。   顾芒懒得脏自己的手,也不想脏阮秋的手。   等阮秋背着他来到小屋子里时,顾芒已经烧的说不出话,勉强抬眼能看到屋子环境很清雅,哪里都收拾的很好,像是专门等着顾芒进来住似的。   阮秋进了门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匆匆忙忙把小屋子里从顾芒那偷得衣服都收进柜子里,顾芒没力气再去在意那个,昏沉地扑在床榻上,倒头就睡。   阮秋转头吓了一跳,忙翻箱倒柜地去找药,柜子最上面是一本《百科全书》。   为了等待有一天顾芒来这,他把人类平常吃的药都买了遍,翻出药箱,先拿上纱布,一共整整齐齐三十多个药瓶,他把每瓶的药都倒出来一粒,捧着三十多粒药爬床上去找顾芒。   “吃...”   顾芒感觉呼吸发紧,发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像木乃伊一样被绑起来,他勉强睁开眼皮,见阮秋献宝似的拿着一堆五颜六色不明颗粒。   顾芒:...   这是拿他炼蛊呢?   “算了,我自己挺过去试试。”   阮秋头摇成拨浪鼓:“书上说,要吃药的。”   顾芒窝在被子里:“我发烧烧不死,吃你这药说不定直接吃背过气儿去了。”   阮秋懵懂地看着顾芒转过身去倒头大睡,又开动脑筋,钻去厨房准备给顾芒熬粥。   生病也要补充能量。   菜谱上的步骤是认真按着一步一步来的,火候自认为也调的不错,阮秋满头汗地从厨房钻出来,手里拿着一碗黑东西。   顾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以为在熬药汤,掐着鼻子喝了一口,险些没晕过去。   “这是什么?”   “粥。”阮秋低头看着菜谱又重复:“皮蛋瘦肉粥。”   顾芒看着那黑黢黢的一碗莫名物体,沉默了。   没有瘦肉没有粥拿皮蛋熬的吧?   阮秋把那碗黑东西放在桌上,轻轻拉着顾芒衣袖,哽咽着说:“你活着...”   顾芒拉着阮秋抱进怀里,和他一起依偎在被他烫热了的床褥里,低声说:“睡吧。”   睡醒起来,就知道是人是丧尸了。   阮秋吸了吸鼻子,他窝在顾芒怀里,连忙抓紧时机去打量,小心翼翼凑近了,轻声唤道:“顾芒?”   他其实偷偷没有告诉顾芒,不知道哪一天的时候,他就突然记起顾芒的名字了。   长长的睫毛卷曲上翘,比月亮还弯,真好看。   唔,睡着的也好好看。   他忍不住给顾芒揉了揉有些歪斜的肩膀,就这样痴痴地盯了好一会儿,没有一点睡意,还十分精神地去数顾芒的睫毛根数,数到第十根的时候顾芒的嘴唇动了动。   是不是渴了?听说生病时会很容易缺水的!   阮秋连忙撑起来想要去给顾芒接水,顾芒睡梦中皱眉咕哝一声,长臂一捞,再次跌进怀里。   似乎不是缺水,只是舔了一下。   阮秋的视线顷刻就偏移过去,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顾芒。   那两瓣漂亮的红唇是淡淡的粉色,因为生病的原因而显得有些苍白,却多了一种说不清的脆弱感,形状很好看,很适合接吻的样子。   阮秋看得入了神,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顾芒的脸颊和嘴唇,感受着那滑腻柔软的触感。   他看着看着,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心跳也越来越快。   “...顾芒?”   他又最后唤了一声,终于忍不住湊过去,在顾芒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就像一个羽毛般的吻,短暂又轻柔。   热热的烫烫的甜甜的。   碰过之后他赶紧退开,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趁人之危偷亲了一口,心虚地低着头好半天才敢抬眼再去看。   顾芒睡得很沉,唇瓣因为阮秋的一个吻而染上水光,更加潋滟漂亮,阮秋看见顾芒因为自己的偷吻而泛起水光的唇瓣,心跳得更快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上瞄看到纸巾,赶紧抽出来想帮顾芒擦干净,却忍不住又被那红润鲜艳的唇瓣吸引住了目光。   “怎么...这么好看...”   阮秋喃喃自语,鬼使神差地又靠了过去。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在顾芒唇上碰了碰,然后试探性地含住他的嘴唇轻轻吮吸。顾芒的唇瓣软软的,有一点甜,是平时难以尝到的甜蜜的味道,无声催促着让阮秋忍不住越吻越深入。   不过阮秋显然忽略了一点,这个世界的顾芒毕竟也是个青少年,还处在一碰就起火的年纪,渴望从来都是相互的。   顾芒睡得很沉,没有醒来,反而因为确实有一些干渴,在睡梦中轻轻吮吸,探出一节猩红的舌尖。   看见顾芒无意识地探出艳红的舌尖,阮秋倒抽一口凉气,赶紧停止了亲吻。他心跳快得快要跳出胸腔,羞得整个人都红透了。   顾芒在回应他!   这是第一次!顾芒回应他!   这一个回应好像打到蛇的七寸,把他打的手足无措了。   虽然知道他还在睡梦中,但刚才的回应实在太超过了。小魅魔不禁幻想那湿热的舌头在自己口中翻搅的感觉,浑身燥热起来,黑色的纹路开始蠢蠢欲动,尾巴荡悠地微微甩动,只想再次覆上去尝尝那甜美的味道。   可是会不会被发现?   阮秋红着脸轻喘着气,任由身上的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了下颌,瞳孔隐隐透出红心的轮廓,身体憋得难受,也只是看着顾芒精致的睡颜发呆。   被发现的话...   想到那天顾芒要把他扔下,阮秋就一阵后怕。   可经过这几个吮吸的吻,顾芒的唇色越发红润好看,带着亮晶晶的水渍,无声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和平时淡漠沉静地样子完全不同。   阮秋呆呆看着顾芒被亲吻过后的诱人红唇,心跳快到胸口发疼。   它从苍白变得这样红艳艳的,都是自己把它变成这样的,莫大的成就感和快慰挤上心头,几乎要无法呼吸,纹路爬下到小腹有了反应。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还在熟睡的顾芒起了这样的反应,但他就是忍不住被那红润晶亮的唇瓣所吸引。   “我不是故意的...”   《百科全书》上说过这个叫趁人之危,这是不对的。   阮秋自责地低语,但视线还是忍不住黏在顾芒的嘴唇上。他害怕顾芒会突然醒来,又希望他可以一直这样毫无防备,任自己欣赏亲吻。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苦恼不已,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被吸引。   不知不觉地,他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个高个子的男生要把顾芒变成丧尸了。   梦呓的声音惊动了阮秋,他低头就看见顾芒渴水似的又舔了舔红唇,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断了。   “就亲一下...不会被发现的...”   阮秋喃喃自语着,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不知不觉已经凑到很近的距离。   黑水般的眸子沉沉看着顾芒红润湿润的唇瓣,忍不住再次覆了上去,先是轻轻吮吸,然后慢慢加深这个吻,尝试着探入他的口中。顾芒口腔的湿热让他舒服地呻|吟出声。   “嗯...顾芒...”   这一刻他忘记了所有,就算顾芒醒来后会讨厌他,推开他骂他抛弃他,他也要尝到他的味道。   阮秋全身心地完全沉浸在这个吻中,搂住顾芒的肩膀,一边亲吻着他一边细碎喘息。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顾芒在生病,他应该照顾他,怎么能亲吻他呢?   但就是停不下来。   更让阮秋疯狂的是,顾芒睡梦中轻哼一声,竟然不自觉地回吻着,像吃果冻一样反过来吮吸起阮秋的唇瓣,感受到顾芒无意识的回吻,阮秋心如擂鼓,几乎要担心自己狂热的心跳把顾芒吵醒,整个人简直要疯了。   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吻中,贪婪地吮吸着顾芒的唇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嗯...好香...好甜...”   阮秋呢喃着,一手揽住顾芒的腰,一手抚上他汗湿的后脑勺,加深这个湿漉漉的吻,激动地连尾巴都缠上顾芒的小腿,小红心蹭在顾芒的膝窝。   他知道这已经超过了界限,但快慰的宛如电流般通电全身的酥麻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理智。   “喜欢...最喜欢你了...”   亲吻的间隙,阮秋忍不住呢喃出一句他自己也不太理解的话。   喜欢,喜欢是什么?是要吃掉他吗?   阮秋不知道,可他想要这个吻持续到天荒地老,就算,就算吃不到顾芒饿一辈子也没关系!   可能因为这个吻过于激烈,顾芒在睡梦中感到一阵窒息,喉咙里闷哼一声,眼睛在眼皮底下转动。   阮秋瞪大眼睛,终于回了魂儿,他喘息着分离这个湿乎乎的吻,顾芒唇瓣的红肿和水渍昭示他的罪行。   他慌忙想去找纸巾亡羊补牢地擦掉,回头一看,顾芒已经快醒了。   啊!完蛋了!   电光火石之间,阮秋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2 17:02:18~2023-09-03 17:4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椰大满贯 20瓶;朝朝暮俞、猫猫今天好累喔、绿帽子幽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接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阮秋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从床单上滑下来绕着房间陀螺似的团团转。   顾芒醒来后一定会怪他的,不要他也不是不可能!   他眼睛像最大档的风扇一样转来转去,在房间里扫视一切可能有用的东西, 终于定格在那本《百科全书》上。   !   对了!他之前为了研学人类知识钻研《百科全书》时候看到过一种奇异的法术,叫“催眠”!只要摇动链表打响指, 被催眠的人就会全部听他的!   阮秋跑到柜子边上一跃, 把顶上的链表拿出来, 又一把把《百科全书》打开到催眠的那一页。之后猛虎扑食一样跑着扑到床上,顾芒的睫毛颤动,看上去马上就要醒了!   阮秋跨坐在顾芒身上, 低头看着顾芒,提起全部精力, 把手中的链表握紧,聚精会神地等待着顾芒睁开眼睛。   顾芒本在梦中烧的混沌又烦躁, 嘴巴上莫名贴上软软的东西, 之后发现那东西反而极大缓解了自己的燥热和疼痛,反而让他感觉好多了, 可惜还没吃够就没了。   他觉得身上一沉, 慵懒地掀开眼皮, 入目是小魅魔正紧张兮兮盯着自己,一个金色的链表在自己眼前晃悠。   ?   搞什么?   只见阮秋拎着那只链表在顾芒双目中央有规律地晃动起来, 一边歪着头看书念念有词:“接...接下来,请轻松地呼吸, 你进入了更深沉, 更深沉的放松状态。外界的食物开始慢慢远离...”   顾芒更迷茫了, 这是什么新的治疗手段吗?   阮秋紧张而有规律地晃着表:“你一直听到我的声音, 慢慢的只会听到我的声音, 其他声音都会离你很远,你更加专注,在五秒过后,你将陷入听从的状态,只会听我的话!”   说完最后一个字,阮秋长舒口气,期待地看向顾芒。   顾芒瞥到阮秋手上的《百科全书》:...   该说不说,这世界他老婆是不是傻的有点可爱了,这是在和百科全书学催眠吗?怎么不用化学书学烹饪。   想起那碗皮蛋瘦肉粥,啊,说不定真是照着化学书学的。   迎上阮秋这样期待的目光,顾芒有些不忍心了,同时也颇为好奇阮秋会说出什么来,他的视线直直望向表盘,没有表情的样子,像是真的被催眠了。   “有,有用!”   阮秋激动地喊了起来,刺地顾芒耳朵一痛,差点没绷住。   小魅魔激动坏了,慌忙把《百科全书》视若珍宝地轻轻放在床上,高兴地差点没从顾芒腿上滑下去,匆匆恢复吊着表盘的姿势,又有些呆住在原地。   他也怀疑催眠不会管用的,这次管用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唔......”   阮秋放松身体,自在地微笑起来,大胆地趴在顾芒身上,自由地汲取他脖颈的气味,湿漉漉黏糊糊的。   思索一会儿,他把顾芒额头的湿发在指尖盘绕一圈。   顾芒也就配合着他演,视线空若无物地看着表盘。   他本以为阮秋会想很久,想不到第一句很快就说出来了。   “以,以后一起走路时,要牵住我的手。”   阮秋说。   “每天,都要想我...至少三小时!”   阮秋又有些不安,嘀嘀咕咕着:“三小时是不是太多了?那,那就两小时五十五分钟吧...”   顾芒憋着笑,眼也不眨地看着钟表。   阮秋松了口气,在顾芒身上支着下巴,满心欢喜地看了会顾芒的白净的下颌,又说:“当你看到我的时候,会感到安心与幸福。”   顾芒睫毛颤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   他以为阮秋会提一些和“进食”有关的要求,没有想到没有一个相关的。   也许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只小魅魔真的并不止把他当做食物了。   阮秋收起表盘,轻巧地打了一个响指,“现在你可以醒来啦。”   顾芒眨了两下眼睛,如梦初醒的样子,他静静看着阮秋一会儿,然后牵住他的手。   他把阮秋抱进怀里,心想这个催眠或许真的有用也说不定,不然当他把他抱了满怀时,为什么竟然真的感到了安心与幸福了呢?   到了半夜的时候病情好像一下子加重不少,顾芒躺在床上,身体底下的被褥已经被汗水濡湿一片,像变成一块没有拧干的海绵,四处都溢着水,偏偏又像被放在烘干机上不停地烤着用火炙着。   顾芒感觉眼皮都在烫着眼球,他深深闭着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眼角留下一行生理性的泪水。   肩膀的伤口溃烂发黑,嗓子疼地说不出话,还没说渴,唇角就抵上微凉的玻璃杯。   阮秋担忧地看着顾芒,一点点给他喂水。   顾芒翻了个身,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半夜十二点,外面危机四伏,黑夜里藏着丧尸的尖叫,无尽的危险,而他和他缩在这个狭小温馨的屋子里,被子很软,前不久刚洗过,有薰衣草的香气。   他告诫自己要打起精神,可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顾芒睡得很安稳。   阮秋抱着越来越热的顾芒,心也越来越焦急无助,他舔舐着顾芒的汗水,从额头舔到下颌又从肩膀舔到手心,顾芒都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反而脸色越发苍白。   阮秋忍住哭腔,小声地哀求着:“快好起来,快好起来吧。”   他后悔了,刚才催眠的时候如果让顾芒身体好起来,现在是不是就好起来了?   他也翻了个身,抱住从后抱住顾芒的腰去舔舐顾芒的伤口,因为脸颊的伤还没好利索,伤痕上的血迹不甚擦到了顾芒的伤口上,阮秋一惊,低头忙去找纸巾,抬头时却愣住了。   肩膀那处沾了他血迹的伤口,原本溃烂发黑,可现在,竟然一点点恢复了。   只可惜沾到的血太少,伤口缩小没多少就停住了。   阮秋先是发怔,紧接着喜极,险些没叫出来,他伸出獠牙,一口毫不留情,重重咬进自己的手腕,血液像流动的红色绸缎从手腕淌下来,没多想就往那处伤口上抹。   随着更多鲜血涂抹上去,黑黢黢的伤口逐渐愈合,阮秋惊喜地睁大眼睛,不管不顾往上面涂抹更多的血,直到尖锐的痛楚和晕眩刺进大脑,阮秋感觉有些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缺血了,或者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獠牙刺在伤口周边把手腕咬的乱七八糟的,引出更多的血液,伤口有如吸水的土壤般吸吮愈合,到最后终于消失结痂再掉落,露出嫩生生新长的出来的皮肤。   阮秋终于松了口气,却也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顾芒怀里,已经不烫了。   他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依恋地蹭了蹭顾芒的熟睡的脸颊,小声说:“快点好起来吧。”   他感觉没有力气,晕乎乎的,怪不舒服的,嗯,需要顾芒亲亲才能好。   第二天阮秋是在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痒感里苏醒,昏昏沉沉的那个变成了他,阮秋感到手腕被人攥着束缚着,哼唧了一声,“唔...”   那手腕被攥地更紧了。   “阮秋。”顾芒连名带姓地喊他,眉头皱地很紧,手腕的伤口已经上好了药,正在一圈圈缠绕纱布,“你觉得自己是血包?这种伤口不处理放一晚上,你想干什么?第二天早上让我看到你的干尸?”   阮秋迷茫,他没有处理伤口的概念,魅魔没有什么伤口是不能自愈的。   没听到回答,下一秒绷带又变紧了。   “疼,疼!”阮秋苦哈哈地喊着,尾巴讨好地绕上顾芒的手腕,“下次不会了。”   顾芒给阮秋手腕上的绷带打上一个漂亮的结。   他垂眸看了那里好一会,才把阮秋抱进怀里。   阮秋永远也不知道,当顾芒一夜安眠,睡眼惺忪地醒来时,看到阮秋狰狞的伤口还在流血,床铺都被血浸湿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对不起。”   好半晌,顾芒才轻声说出这一句话。   阮秋吓坏了,以为顾芒要把他扔下了,拼劲儿挣着要看顾芒的脸,又被下一句话定在原地。   “我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顾芒说。   他也要保护好他,挡在他的前面,不让他流那么多的血。   一根翠绿的长条从顾芒掌心伸出,安抚性地拍了拍阮秋的头。   “这是什么?”阮秋好奇地用手指勾着那根藤蔓,“长的像我的尾巴。”   他从贫血中缓过来,这才发现整个房间——除了床以外,都被这翠绿的藤条盘踞占据,有的粗的能够到阮秋两根手臂,细的又像头发丝,翠绿而生机地生长着,直到破开窗,延伸到外面灰色的世界。   这是生命。   阮秋的这个小窝是在市中心,市中心是各种另类丧尸的聚集地,资源也大多被哄抢光,可谓是既没有又没有,好处是基础设施不错,即便如此,跟前两项致命劣势比起来也不足道也,在市中心搭窝的可能也就仅此一家了。   两人从小窝出来,阮秋对这里多有不舍:“要走了么?”   顾芒扬眉:“有东西落下了?”   阮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小声说:“好多衣服都没拿呢...”   挺可惜的。   顾芒反应了一会儿,忍不住一个脑瓜崩敲在阮秋脑壳上。   那是你的衣服吗?那是我的衣服!   他牵着阮秋的手下了楼,果不其然,从门出来开始,一直到坐电梯下楼,路上的丧尸可谓是前仆后继,正好也给顾芒时间测试一下异能,他的藤蔓很听话,手指动一动,就能把七|八个丧尸串成串串,方便地很。   顾芒很是骄傲,耳朵开始发痒就想听夸夸,转头一看,阮秋正盯着那几根藤蔓,脸颊诡异地发红。   顾芒:?   终于来到外面,正是傍晚的时候,月亮被染成血红色,天边的云连成一片片,这样美的黄昏,倒和这地狱般的人间很不合。   路上哀鸿遍野,b市作为首都,在以前象征着的是国家,代表着百姓的平安喜乐,眼下最具历史意义的雕塑上爬满了蟑螂般密密麻麻的丧尸,更别提博物馆了。   往常的这个时间段是孩子放学,社畜下半的时候,可公园的欢声笑语变成了哀嚎的丧尸嘶吼,以往路上随处可见的街头表演变成一块块令人作呕的残尸。   作为组织一员,他和阮秋的共同目标往俗了说也就是维护世界和平,顾芒本不想太多愁善感,可这个世界和他主世界太像,难免有些触景生情。   阮秋若有所感地去看顾芒:“在想什么呀?”   顾芒挥动藤蔓又穿了一个丧尸的脑仁,看了会儿他蓝色的满是脏污的工作服,大致判断他生前是个扫大街的环卫工人。   “没什么,只是在想,末世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到目前仍是这个世界的未解之谜,突然一天水质被感染,喝了水的人变成了丧尸。   阮秋有些疑惑,他觉得这个世界挺好的。   每天不愁吃喝,可以四处转悠,自由又好玩,冥冥之中有本能的记忆在告诉他,他逃出实验室之前,甚至是成为魅魔之前的生活没有这么自在。   顾芒去牵阮秋的手,一起压满是血迹尸块的马路。   “你喜欢以前的世界吗?”阮秋突然问。   顾芒望着远处的残阳,这条马路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日落大道,过不久就要黑天。   “当然。”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哦。”阮秋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只是牵紧顾芒的手。   哎?   顾芒牵他的手了?   阮秋像看着什么极为陌生的事务一样,瞪大眼睛去看两人交握的手。   “以后一起走路时,要牵住你的手,每天想你两小时五十分钟,”   顾芒偏头看阮秋,朱唇微动,“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会感到安心与幸福。”   阮秋纠正地把交握姿势改成十指相扣。   “以后要这个姿势哦!”   “没有别的什么了吗?”顾芒故意问:“我怕我记漏了。”   阮秋摇摇头,他摇头晃脑地走着,把相扣的手随着步子高高地摆来摆去,“没有啦。”   顾芒就这样看着他。   真奇怪,一只魅魔,却在他身边时不求色|欲只求爱。   顾芒站在原地不动了,阮秋也就跟他一起不动,站在原地享受着和顾芒并肩站着看夕阳的时光,连为什么都不问。   顾芒把阮秋的头掰过来,低头吻上阮秋的唇瓣。   远处是如血的残阳,脚下是血染的马路,他们在丧尸的嘶吼中,在世界苟延残喘的呻|吟里,在绝望与苦难中用爱搭建保护罩,在里面辗转,厮磨,亲吻。   阮秋近乎顷刻间就开始回应,这个吻点燃什么又淹没什么似的,要把人烧燎了,溺毙了,唇齿交缠出浓烈激发的情,掩盖住又爆发,爆发后又归于平静,最后变成分离后的喘息。   阮秋拉住顾芒不放开,又吻上去,他松开后顾芒又抱住他吻上去。   他们不知道吻了多久,久到天黑了,绝望降临,丧尸嘶吼声变大,危险如约而至,可悉数与他们无关。   顾芒松开阮秋,两人瘫软在藤蔓缠绕的椅子里。   恍惚间,脖子上多了个凉凉的小东西。   是那颗铃铛,用顾芒的藤蔓中的一根细丝绕成项链的形状,挂在阮秋的脖子上。   “它本来就是你的。”顾芒说。   第二天有了阮秋这位梦境主人的超级运气加持,两人很快找到了辆车,不到半天时间就开到了基地,一天里两人动不动就会停下车在车后座抱着亲,弄得衣服都乱糟糟的挂满了草丝,基地外一公里处车也没油了,正好还有个大泥坑。   等过了泥坑接近基地,俩人都成小泥人,泥巴臭烘烘的,顾芒快吐了。   阮秋咯咯地乐:“回去要洗澡。”   顾芒挑眉:“都知道洗澡了?”   这些天阮秋抱着那本《百科全书》翻来覆去的读,进步飞快,不像以前那样傻了。   阮秋满手泥巴,不顾顾芒嫌弃硬往他身上抱,“知道,就是我们一起泡到水里。”   最后走过几百米的路,终于到了基地门口。   两个侍卫穿着军装,端着枪,高的那个随意扫视了顾芒一眼:“滚开,基地不接纳乞丐和流浪者。”   阮秋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顾芒说:“我是顾野的弟弟。”   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沉寂了一会儿,突然齐齐爆发震猛烈地笑声,矮一点的那个笑地弯下腰,眼泪都流出来了。   “听好了,”那个矮个子的抹去眼角的泪,“你这满是泥巴的臭孬种如果是顾野的弟弟那我现在就能操了徐淼的屁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滚,一个是被我的枪爆开脑花!”   徐淼是基地高层中唯一一个女长官。   末日把人变得极端,人性的弱点被放大化,顾芒不想去怪他们,不过现在事情比较急,他懒得磨蹭太久。   他的视线像剑一样左右看两个侍卫,说:   “我是顾野的弟弟顾芒,如果你们现在还不让开,我就会让我的哥哥用你们手里的枪从你们屁股穿到脑袋挂在墙上风干成腊肉上菜,现在你们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去滚去找辆车,第二去通知我的哥哥。”   那两个侍卫看向彼此,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3 17:49:30~2023-09-04 20: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老婆消息屁股翘、管失佑、绿帽子幽灵、猫猫今天好累喔、Hazel、无怜、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丧尸王   两个侍卫看看顾芒满身泥土的衣服, 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叫了车。   高个子的那个和侍卫首领打电话,把这边情况一说, 电话里传来猛烈的叫骂声,直震得高个子侍卫耳朵发疼, 低眉顺眼地一个劲说“是”, 转过身时脸上奉承的表情比菊花都灿烂。   车过会儿才到, 两人先进了基地,作为华国最大的基地,里面的建筑安全高大而结实, 看起来造价不菲,居民区救济区训练区等等都划分出一亩三分地。   只是里面的人大多面色麻木, 步履蹒跚,这是末世的第三年, 大多数□□离子散, 没有异能的人活着也只是活着,也因为没有异能, 大多数人面黄肌瘦, 排着队在领取救济的汤水馒头, 默默无声。   有些时候不怕民众热闹乃至吵闹,最怕的就是老百姓连声音都没有了。泱泱大国从国泰民安变为如今的模样, 难免让人心生感叹。   队列中有个小女孩,她扎着脏兮兮的麻花辫, 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了, 穿着花裙子却干干净净, 小心翼翼抱着怀里什么东西, 在一群大人里显得有些突兀, 眼看再过五六个人就排到她领取食物了,后面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来,一把把那个小女孩推到一边。   “滚开!”   那大汉说着,占据了小女孩的位置。   基地不允许插队,有些人就钻空子,恃强凌弱去占据弱小者的地位,边上看管纪律的侍卫显然已经习惯这一幕,只把眼睛镶在头顶,看也不往这边多看一眼。   阮秋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顾芒皱起眉。   那个小女孩跌倒在地上,花裙子上滑露出满是伤痕的小腿,这显然并不是她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小女孩吃痛地爬起来,憋着眼里的泪水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准备去队伍的最后排。   不想这一摔,她抱着的那个鼓包掉在地上,不牢固的包裹散开,里面的吃食撒了一地,都是白白的大馒头。   那大汉眼睛一下子直了,“你这个小蹄子,领过一次了还过来领?老子每天吃不饱都他妈赖你这种贱人!”   小女孩慌慌张张要把馒头收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妈妈她前阵子从战场下来,腿坏掉了,没办法来领取食物,我是替她领食物的!”   那大汉只是借着个机会抢夺食物罢了,怎么会管这么多,扬手就要打,小女孩害怕地闭上眼睛,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睁眼一看,一个长角长尾巴的小泥人挡在她前面。   那大汉踢到铁板上,手被攥地几乎骨裂,连连惨叫出声:“啊啊,我的手!”   “放开他吧。”顾芒说着,也走上前来,把小女孩扶起来,给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阮秋这才松开手,看着那个大汉滑稽地痛地挤眉弄眼的样子直乐,末了又哼着抱肩:“活该,谁让你让顾芒不开心。”   顾芒:?   他本以为阮秋是看不惯那男人欺负人,想不到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这边的骚动很快惊动了守卫,守卫已经得知顾芒是基地首领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马上站到了顾芒这边,把这个男人以“挑起争斗”的罪名压走了。   小女孩弓下腰一个一个用裙子把馒头擦干净,他眼仁黑白分明,亮地惊人,献宝似的把唯二两个馒头递给阮秋和顾芒:“谢谢两个大哥哥,这两个馒头送给你们。”   顾芒问:“给我们,你妈妈吃什么?”   小女孩懂事地摇摇头:“我再去排队给我妈妈领,我不吃了。”   顾芒莞尔,谢拒了那两个馒头,又问:“你说你妈妈从战场下来?”   提到这里,小女孩面上闪过悲伤,蜷缩着手指把馒头包裹进怀里,轻声地说:“这阵子尸潮越来越频繁,我妈妈的异能等级不高,但是为了给我更多的资源就去前阵杀怪物了,上次尸潮时候腿受伤了,回到基地后就和这里的难民一个样子了。”   小女孩勉强笑笑,有些骄傲地提起裙角:“这个裙子就是前阵子我妈妈上战场时候的奖励。”   顾芒挥手让领事多给了小女孩几个馒头,小女孩在末世从没见过这样善良的人,憋红了脸连连弯腰道谢,饭点过去半小时,最后急匆匆走了。   阮秋瘪着嘴拉顾芒的手腕:“走吧走吧,我们也走吧。”   顾芒和阮秋上了车,基地虽大,里面的人却称得上民不聊生,他问:“你感觉怎么样?”   阮秋正怄气刚才顾芒的视线分给了别人,闷闷地问:“什么感觉?”   顾芒认真地看他:“那个小女孩年龄那么小,她妈妈受伤,没了她妈妈保护,她大概率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觉得她可怜吗?”   阮秋心里没有什么触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玩弄着脖子上的铃铛,问:“顾芒觉得她可怜吗?”   顾芒点点头,阮秋低头哦了一声,不说话。   “阮秋,”顾芒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如果你真的想理解人类的感情,光看《百科全书》不够的,你要试着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   阮秋瞪大眼睛:“如果我是她,我就一拳把那个男人揍飞!再把欺负‘妈妈’的丧尸全部杀光!”   顾芒笑了,继续看着车窗不再说话。   外面正经过工作区,工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搬着重重的石块搭建基础建筑。   阮秋又轻轻去拉顾芒的衣袖,“不过,如果顾芒觉得她可怜,我就也觉得她可怜。”   顾芒回过头。   阮秋认真地说:“我会喜欢顾芒喜欢的东西,保护顾芒想要保护的东西的。”   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呀。   两人来到基地的内部,下车要经过一层安全门,这个安全门使用了目前能够使用的最先进技术,能够把经过的人分成四类,丧尸,人,感染者,异能者。   顾芒走过去,机器很顺利就显示顾芒是异能者,几个测试员尚且不知道顾芒身份,他们站在一边,见状立刻对顾芒恭敬鞠躬道:“请您走这边快捷通道。”   “我等人。”顾芒说,没动。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阮秋是魅魔,按理也要归属到怪物那一类,该不会待会儿显示个丧尸出来吧?   几个测试员视线扫过顾芒又扫过阮秋,了然,继而期待地看向阮秋。   一般异能者来到基地都是经历千辛万苦,八成队友也很厉害,这位长着犄角和尾巴,一看就是动物化异能,身手定然敏捷,不得了,一天基地就能多两个异能者了!顾野首领知道一定很高兴!   出乎所有人预料,阮秋经过门时瞬间响起警报,屏幕显示区变来变去,最后竟然什么字也没有!   几个测试员大惊,这道测试门从建立以来从未出国差错,白大褂转身就去查看测试门参数调整情况,又让阮秋走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片空白。   奇怪了,诡异了,生活出现奇迹了。   测试员们一头雾水,面色却顷刻严肃起来,对阮秋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现在不能放你进去,请前往查验区等待至少两天,会用专门工作人员对您身体进行测试。”   阮秋有点没反应过来,顾芒已经拉住阮秋的手腕皱眉道:“他跟我一路来到这里,如果是感染者或者丧尸早就已经无差别攻击人了,他的异能比较稀有,一定是你们的监测设施出了问题。”   查验区,顾芒当然知道查验区是个什么玩意儿,那里有成堆的感染者和半丧尸化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阮秋去那种地方。   测试员坚定地说:“不好意思先生,测试门从未出错过,您的朋友不能进去。”   顾芒纠正道:“男朋友。”   测试员一愣。   顾芒的神色越发地冷,一边的侍卫首领走过来,对测试员耳语了什么,测试员惊讶地看着顾芒,推到一边,侍卫首领恭敬道:“这样吧,顾芒先生,我们各退一步,我们会把您的朋友安置在单独的房间里,不会把他放到感染区,您去先面见基地首领,听从首领指挥再去接您的朋友,如何?”   顾芒思虑一番,发现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毕竟身份放在这儿,那些人也不敢对阮秋怎么样,他半弯下腰,和阮秋对视:“先去房间等等,我待会儿就去接你,好不好?”   阮秋磨磨蹭蹭地抱着顾芒黏了一会儿,委屈地问:“不要太晚,不要忘了我噢。”   顾芒低笑,附在阮秋耳边悄声:“我每天要想你两小时五十分钟呢,等会就来接你。”   阮秋甜滋滋地笑了,捧着怀里的《百科全书》,决心在房间一边等一边再把书重温一遍。   他这才放下心,跟着侍卫首领走近基地中心这座建筑最高的大厦,相比于其余地方动不动断电断水,这座大厦就像一座小型不夜城,彻夜彻日亮着灯。   顾芒乘坐电梯上了楼,还没顺着指挥找到顾野的办公室,只听一阵从远处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声音暴躁的男音骂道:“一群瞎了眼的蠢货,我弟弟就在大门边你们竟然还敢拦着,要是耽误我晚见了我弟弟一秒,我把你们这帮人的皮扒了做我床头柜上的灯罩。”   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只见一个高大挺拔身着西装气势强悍的男人大步走来,眉眼与顾芒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粗狂的野气,他眼里满是愤怒,错不及防和顾芒对视,显而易见地一愣。   顾芒清清楚楚在顾野的眼里看到了泪花。   这位基地总领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小孩子,撒丫子不顾其他跑到顾芒面前,也管不上自己还穿着西装顾芒还一身泥,长臂熊抱似的一揽牢牢把顾芒抱紧怀里。   顾芒差点被挤成饼。   一旁顾野身边的助理都见怪不怪地看着这一幕。   顾芒:...   他可算知道原主二世祖逍遥天地的性子怎么来的了。   顾野几乎哭出来了:“芒芒,你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哥哥拍了那么多车都没找到你,没事吧?没受伤吧?啊?让哥哥看看...”   顾芒麻木地任由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下外部身体,还没开口说出一句话,又被紧紧抱住,空气被挤出胸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好了芒芒你没受伤,真的吓死我了,那几个跟你一起玩的小畜生呢?他们有没有保护好你,芒芒你怎么不说话?”   顾芒翘着顾野肩膀,顾野连忙把顾芒松开,顾芒喘了口气,说:“哥。”   顾野满眼泪花,又是要抱上去。   顾芒连连后退,打手势道:“哥,哥,我在外面时太害怕了,有一阵子吓得精神恍惚,”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生怕顾野再抱他,嘴里话倒豆子一样biubiubiu说的飞快:“这儿,就是这儿,忘了好多事儿,还有...我,我交了个男朋友,是他一路保护我的,他的异能太小众了,那个测试门没能测试出来他的异能,现在被关在房间里,我想放他出来。”   顾野呆了呆,一时不知道该伤心顾芒失去记忆还是愤怒于宝贝弟弟被猪拱了还是庆幸于顾芒能安全无恙地回来,问:“异能测试不处理?他叫什么名字?”   顾芒一无所知道:“阮秋。”   顾野目眦欲裂。   顾芒:“怎么了?哥?”   顾野嘴巴哆嗦出残影:“阮秋??阮...秋?”   顾芒正想问顾野究竟怎么了,只见顾野脸上颜色调色盘一样变化,红橙黄绿青蓝紫交加,眼珠失焦地转,最后定定地说:“阮秋,不是前阵子从实验室跑出去的那个试验品吗?”   顾芒登时愣在原地。   顾野担心人多眼杂,拉着顾芒来到办公室关上门。   “前阵子,就在你失去消息后不久,基地后门的实验室就传出消息,阮秋逃走了,”   顾野拉着沉默的顾芒坐在沙发椅子上,   “他逃跑的时候发生了能量暴动,几乎破坏了整个实验室,百分之九十的仪器被损坏。通常来说,伴随着能量暴动,产生的后遗症有记忆消失,智力退化,能力减弱...芒芒,你还记得你以前对他做过什么么?”   顾芒扶着额头,脑壳一阵阵发疼,记忆如潮水般回笼。   以前...记忆...   他有些想起来了。   末世前,阮秋和原主是同班同学,原主看不惯阮秋每天沉默寡言的模样,又嫌阮秋长的太漂亮是个娘娘腔,对阮秋实施校园霸凌,包括但不限于泼水撕试卷,把人关到隔间,之后还故意把阮秋堵在学校门口殴打,间接导致了阮秋考不了试,失去了保送到一流大学的名额。   末世来临时,整个学校喝了自来水的人都变成了丧尸,唯独阮秋没有变,吓傻了的原主获救后把这一事告诉了哥哥顾野,很快研究人员抓到了阮秋,对阮秋开始了实验。   而彼时的实验人员还没意识到,阮秋在末世的异化中变成了丧尸王,这也是顾芒和阮秋在一起时丧尸不会靠近的原因。   阮秋能主导丧尸的意识。   这正合原主的意,他近乎享受地每天去看阮秋被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阮秋作为变异种,任是被腕骨割肉也会很快恢复,不管注射多么强的丧尸病毒都不会异化。   最后原主玩弄般给阮秋注射了整整一盒的□□剂,想要羞辱阮秋,可阮秋的身体在药剂摧残下出现了延后性,当时并没有出现原主想象中发|情求欢的媚态,原主走后,阮秋被进行接下来的实验,媚|药和当日注射的丧尸病毒产生反应,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异能暴动也是那次发生的。   顾芒愕然地坐在椅子里。   他想象过无数种他以前和阮秋的关系,可独独没想到是最坏,最坏的一种。   “我......”   顾芒恍惚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   “他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能量暴动之后,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顾野沉默良久,道:“不清楚,但从之前提取的实验结果来看,他就是消灭丧尸的钥匙。”   顾野站起来,低声对顾芒道:“芒芒,把他交给实验室吧。”   顾芒恍惚地摇头:“不行。”   不行。   他心底问系统:“这个世界,改变到什么程度阮秋才会醒来?”   没有声音,只有系统查阅的“滴滴”声。   “恢复原样。”   系统回答说:“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下,要求阮秋先生恢复记忆,世界恢复原样。”   顾芒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出门去找到阮秋,他拿出门禁卡打开门,正趴在床上看书的阮秋兴奋地跳起来,扑进顾芒怀里,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像只看家的小狗。   “三小时十分钟,”阮秋黏着他,往他颈窝里蹭,明明是责怪却更添娇嗔,“你迟到了!”   顾芒抱着阮秋坐在床上,没有说话。   阮秋没察觉到异样,又咯咯地笑:“你怎么还没洗澡啊,我洗了,你闻闻,都香香的了。”   他说着,非要把自己湿湿的头发往顾芒鼻子那里凑。   顾芒才恍惚地发现自己还是一身泥。   阮秋却依然毫不嫌弃的模样。不一会把自己也蹭了一声脏,却还只是笑。   顾芒的心痛地皱缩,他紧紧抱住阮秋,不敢去想。   他不敢去想,阮秋知道了这些,恢复了记忆,会再如何看他。   阮秋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他捧着顾芒的脸,黑水般的眼睛纯真又疑惑地看着他,尾巴在后面打着转儿。   他又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顾芒才不理他,不过没关系,他刚才在书上学到了道歉的方法,他可会认错了,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啊?”   他刚才隔着窗户听到外面的歌声,基地傍晚为了放松人们紧迫的神经会放歌,有的也会自己献唱。   阮秋感觉外面很热闹,想和顾芒一起听歌,又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间屋子呀?”   顾芒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不能带你走。”   阮秋歪了歪头,怔住了。 第41章 实验   “为什么呀?”阮秋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也不明白顾芒的意思,眼睛里只是单纯的疑惑。   他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顾芒, 还在天真地畅想着,“是不是那边还觉得我是感染者呀?没关系, 等到两天后他们看我不伤人, 一定会把我放了的...”   他嘴里嘚吧着, 又笑眯眯地反过来安慰顾芒:“没关系的,其实我,我在这个房间里也挺好的, 无聊时候可以看书,也不会没意思...”   “阮秋, ”顾芒又重复一遍:“我不能带你离开这里了。”   阮秋握紧手里的铃铛,不说话了。   他其实刚才没说, 他在这个房间里过的一点也不开心, 里面没有顾芒的衣服,没有熟悉的味道, 虽然房间里干净整洁, 比起以前在野外搭营帐, 更或者比起自己那个小窝,环境都要好很多很多。   可是阮秋就是不喜欢这里, 哪怕和顾芒一起泡在泥浆里,只要能摸到顾芒, 能嗅到他的味道, 他也是愿意的。   躺在这个房间里数着秒数, 看着书也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把人等来了, 却说不能带自己走了。   “那你会留在这吗?”   顾芒缓缓地摇头,他坐在阮秋的床边,床铺很软,微微陷下去一个小坑:“我不能留在这。”   阮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书里说,要想得到男朋友,就要对另一半更加宽容,温柔,尽量理解对方。   去他的理解!   阮秋憋红了脸,叫道:“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说,胸脯鼓起,显然气得不轻,又被吓坏了。   “我不要见不到你!”他重重地咬着尾音,声音又降了下来,夹杂着喘息和哽咽声,笨拙地组织语言,“我和你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走。”   一双骨节匀称的手托住阮秋的后脊,随即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阮秋闭着眼睛憋住泪,紧紧回抱住顾芒,瘦削的肩膀颤抖着往顾芒怀里钻。   “我..我不想,不想走...”阮秋只重复着这句话,一个劲地摇头。   “......”   顾芒低头看着阮秋小小的发旋,看他尖尖的犄角。这个人明明这样强大,他在外面那样厉害,一个人就可以在末世好好地生活,能控制所有人一切,是拯救世界的钥匙,是那些张牙舞爪的丧尸们的王。   却在他怀里这样弱,这样可怜,这样的小,红着眼圈这样的伤心,像长不大的孩子,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没了自己就天塌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一样。   话卡在嗓子里,准备好的腹稿就莫名说不出来了。   “顾先生,首领叫您。”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顾芒的死路,随即腰际的手收紧,阮秋死死抱着他,以一种很大的力道,让他肋骨都发疼。   顾芒抬手抚上阮秋的头发,安慰地摸了摸他的犄角,问:“你真的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阮秋泪眼朦胧地抬起下巴,怔了一下,紧接着狠狠点头:“想,想!怎样都想!”   顾芒和那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眸子对视,半晌,低声道:“好。”   刚才和顾野待在一起时,顾野依然要求他把顾芒送去进行实验,顾芒本意打算让阮秋先待在房间里,找个机会,无论怎样也要把阮秋送走。   他不可能对阮秋下手。   但阮秋这样坚持,又哭地这样难过,着实也远超了顾芒的预期。   或许,自以为地为他好并不是为他好,如果阮秋坚持要留下,他也该尊重阮秋的想法。   来到办公室,兄弟二人相顾无言,沉默一会儿,顾野问:“和他说好了吗?”   顾芒:“说好了,我也想好了。”   他迎上顾野沉稳的眸子,说:“研究出解决丧尸的药剂才更重要,其他的都是儿戏,我同意让阮秋进行实验。”   其实他不同意又能怎样呢?他们依然来到了基地,阮秋的身份暴露,只要留在这里,他们就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顾野却显而易见松了口气,像是解决了一件新头大患,拍了拍顾芒肩膀道:“长大了。”   作为哥哥,他无比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就混账,家里人给他宠的无法无天,自己也爱惯着他,就算是在末世,只要顾芒开口,天上的月亮顾野也要试着给他摘下来,可这件事涉及阮秋,涉及全世界的安危,涉及人类的存亡。   就算是为了保护顾芒,他也绝不可能让阮秋和他在一起。   顾野端起茶盏,轻啜茶水。   “但我有个要求,”顾芒的声音打断让顾野握住茶杯的手一顿,   他弟弟那双向来玩世不恭的眼睛此时静静看着他,像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我要求全程参与实验,并且由我来操作实验的主要部分,阮秋也只有我才能碰。”   顾野发现自己看不懂顾芒了。   “你操作实验,”嘴里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咳咳...你操作实验,你懂个屁你操作实验!”   顾野重重把茶杯放下,还想说什么,对视上顾芒沉沉的黑眸蓦然一僵,不知怎么声音就放缓了。   “实验不是儿戏,你才多大,你今年刚十九岁,实验室那群人都是长时间做研究的博士,里面大多数都有精神系异能,足够支撑高强度脑力活动,更何况你忘了上次阮秋的能量暴动就是你搞出来的,这次你又想瞎掺和什么...”   顾野话音未落,只见顾芒摊开手心。   以掌纹为起始点,绿色的嫩芽开始生长,顺着掌心蜿蜒变长,直到像吊兰一般垂落到地上。   枝丫在不断的更新迭代出新的起点,万物生长,逐渐的,整个房间以顾芒为圆心,生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枝丫和绿色的枝条,有些甚至开出花来,嫩心的花蕊散发着阵阵芳香。   顾野呆在原地。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嫩绿的枝丫,一个足足一米九的五大三粗的男人,伸出颤巍巍的手捧着一截刚长出来的嫩绿,不争气地红了眼。   末世后无数异能者都来投靠华国这所最大的基地,他作为首领,一个个面见这些被上天眷顾的宠儿,各种奇形怪状的异能都见过,有的力大无穷,能一根手指抬起电视大的石块;有身手敏捷,跑步速度堪比豹子;有的点石成金,有的控制密度,有的动物化,锋利的獠牙一口咬断丧尸的喉咙......   这是末世的第三年,健康植物越来越少,上次看到绿色还是多久以前了呢?   如果世界能够再次长出绿叶,枝丫,鲜花挂满枝头,回到以前的生活是不是就不远了?   “哥,”顾芒唤他,他最疼爱的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弟弟站在茂盛的绿色里:“这是我的异能,生命就是研究的方向,而我有创造的生命的能力,所以实验我必须参与。”   顾野声音很哑:“去吧。”   顾芒来到实验室,实验室的主任名叫祁理,末日前是华国t大的生物学高财博士生,曾经在科学性最高的杂志上发表过数篇paper,为华国乃至世界生物学发展做出过不菲贡献。基地为了找到这位祁博士同样废了不少人力物力。   祁理看着他,一双狭长的眼睛藏在金丝眼睛后,一身白大褂让他更加认真严谨,他是实验室的主指导。   “既然是首领的意思,我便也不妨碍顾二少施展拳脚了,只不过顾二少应该还记得实验的正常流程吧。”   顾芒沉默地接过祁理递给他的计划表。   这张计划表上密密麻麻全是关于阮秋的实验规划,具体到每天什么时间段起来,这个时间要做什么那个时间又要做什么,每个实验写得一清二楚,而内容,光是文字看上去的残忍程度简直不亚于满清十大酷刑。   顾芒的视线定格在一个个血淋淋的字眼上,他强迫自己看完,心尖上泛起针扎般的刺痛。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来之前的时候,阮秋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   如果可以,他希望阮秋在这个梦再也不要想起这些,就这样失忆一辈子,有记忆自遇见自己而始,遇见自己而终。   可是不行。   他不能替阮秋这件事,正如同他不能替阮秋决定离开。   “不需要。”   “撕拉”一声,实验计划纸被一双骨干苍白的手撕开两半。   祁理愣住了,长长的纸张被从中间撕开,露出一张昳丽却冷漠的脸,丹凤眼裹挟着黑潭样的眼珠,注视的目光时让他如芒在背,后脊生寒。   “二少...”   犹豫良久,祁理还是开口了,他面露难色:“您这样...”   他话音断在一半,绿色的嫩芽不知从何处而起,缠绕在顾芒的小臂,实验室所有实验人员都惊呆了。   他身上也带上了植物的神性和温沉,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围绕这个绮丽的人,无言吊打了一卡车的名牌大学毕业证。   生命都站在他这边,研究生命的实验自然也该听他由他信他任他。   “这些实验很多都是不必要的。”   顾芒开口了,有如蛊惑一般,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该怎么取样本,该怎么安排实验时间,该怎么做实验——我的心里有数。”   祁理深呼吸一口气,静静看着那弯绿色的蜿蜒枝丫,妥协道:“听您的,二少,只是时间刻不容缓,您要知道,一星期后,第二波尸潮就要来了。”   顾芒转身离开,头也没回,留下实验室众人对顾芒残留下来的藤条窃窃私语,满眼都是绝望麻木中再生的期望。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周转一圈,他终于再次回到了阮秋的卧室。   阮秋跑着去迎他,抱住顾芒的腰,小心翼翼的:“你回来啦。”   他保持着抱住顾芒的姿势,抬起嫩生生的小脸,已经不敢说要再次和顾芒离开,只是软软地问:“今,今晚,和我一起睡吗?”   这才刚刚下午,连晚饭时间都没到,他却刻意打了个哈欠,急急地拉着顾芒袖子往床上走:“啊,好困哦,快快快,现在就睡觉吧,书上说了早起早睡好身体呢。”   “阮秋。”顾芒叫了他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最近有想起你逃离那个实验室以前的记忆吗?”   阮秋愣了愣:“问这个干嘛?”   顾芒看着他。   阮秋挠了挠头:“有,有吧,就,之前有几次没和你说,有时候夜里头会有点痛,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   阮秋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手被顾芒主动握住了。   “没事,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了。”   顾芒微微弯下腰,帮阮秋抚   了抚耷拉到额角的头发,很温柔地看他,说:“不过今晚还不能睡,还有工作要做。”   “什么工作?”阮秋惊喜地眨眼,反手也紧紧握住顾芒的手:“都可以,我都可以的,什么工作都好,我会好好完成给你看的!”   顾芒沉默片刻,轻笑说:“真的吗?那就要好好完成,完成了我今晚就陪你睡。”   两人下了楼,这里离实验室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已经是傍晚,天边的落日又染上血色,面色麻木的人们在排队领取救济食物,说是食物,随着基地资源收缩,留给这些难民的只剩下寡寡的汤水了。   阮秋后怕地抱着顾芒肩膀,“还好还好。”   顾芒问:“还好什么?”   阮秋呼了口气,不去看他们,“还好我有顾芒呀,他们的神色好可怕,一定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东西。”   顾芒看着一个断了腿的女人跌倒在地上,又艰难爬起,轻声说:“他们有的。”   阮秋不懂了:“那他们为什么不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在一起?”   顾芒收回目光。   “因为他们喜欢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可能是蓝天,可能是鲜花,可能是自己的亲人爱人友人,他们失去了这些,而且永远也拿不回来,使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阮秋似乎不太赞同,手里摩挲着脖子上的铃铛,“可是...可是...”   他看着顾芒的眼睛,那里面有着他读不懂的淡淡的悲伤。   可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想说什么。   顾芒很在意那些人吗?那...他就也希望那些人能够找回自己喜欢的东西,重新欢笑,让顾芒也再次笑起来。   等穿过这条街,一座苍白色的建筑凭空横亘在两人眼前,相比于刚才在救济区那种绝望感,这座建筑的气氛让阮秋极为不适起来,随着步伐走近,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强烈不安感让他几乎升起想要逃离的欲望,像老鼠走进猫的嘴里。   大脑又不合时宜地痛了起来,一些零散的碎片幻灯片一样闪过。   他泡在罐子里,他流血,他受伤...   阮秋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又安慰自己顾芒在自己身边呢,他说过会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有事儿。   等到进入了基地大门,那种不安感达到了顶峰,阮秋额头冒汗,尾巴不安甩动,一进门,里面所有的穿着白大褂的家伙们直勾勾盯着他看,他紧紧攥住顾芒的手像攥住救命稻草:“顾芒...顾芒...”   他哀哀地唤着他最信赖的人的名字,“我,我想...”走。   “阮秋,”顾芒的声音和轻,“你不是说过会完成工作的吗?乖。”   阮秋不说话了。   “你们先离开这。”顾芒对剩下的工作人员说,以祁理为首的实验员离开了,苍白的房间只剩两人。   阮秋觉得好一些了,只是呼吸间的消毒水味依然让他不适,他钻进顾芒怀里使劲闻顾芒的味道,企图盖住消毒水味。   顾芒就这样抱着他,做到铁架床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管麻醉剂。   “睡一觉就好了。”   麻醉剂注射进去,阮秋眼前被黑雾笼罩,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他浑身酸痛,麻醉剂的后作用里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有恶心感,像吐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杯沿抵在他唇边,阮秋张开嘴巴,喝进去甜甜的水。   “顾芒...”阮秋厌仄仄地靠着他,声音轻轻的:“难受。”   他又蹭了蹭顾芒的胳膊,又说:“没关系。”   没关系,只要能留在你身边,都没有关系。   顾芒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真抱歉,趁你被麻醉时候抽了你的血做了研究。   顾芒讽刺地笑了笑。   之后的一星期就在昏昏沉沉中度过,阮秋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头越来越容易晕,也越来疼,奇奇怪怪的碎片闪过。   他在闪过的碎片里竟然看到自己泡在奇怪的液体里,顾芒用针扎自己对着自己笑,笑地很坏。   假的吧?   要不就是顾芒在逗他玩。   阮秋又睡着了。   顾芒舍不得对阮秋下重手。   这一个星期,什么也研究不出来。   尸潮却不会等人,它如约而至,基地变得越发残破了,恍若蝗虫席卷过的庄稼。   顾野护着他,可基地毕竟不是一个人的基地,越来越多的高层乃至中央把压力都堆在顾芒身上,最后的期限将至,再没有成果,他就不可能再护得住阮秋了。   这一天没有实验,顾芒承诺说带着他去遛弯。   阮秋扬起做实验以来的第一个笑:“走啊走啊!”   作者有话说:   每个世界都是he感谢在2023-09-05 19:33:36~2023-09-06 21:0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z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重逢   阮秋就跟着顾芒走着, 一手牵着紧紧牵着顾芒,另一只手里拿着一颗苹果“咔嚓咔嚓”咬。   末世里的水果蔬菜是比肉还要珍惜的玩意儿,毫不夸张的说, 一颗最普通的甚至微微干瘪的苹果,放到现在, 价值毫不亚于以往正常世界的鱼翅松露。   他们穿过实验室的一条密道来到基地后院的密林里, 越走越深, 阮秋啃着苹果啃着啃着都要看到核了,却还不见顾芒停下,眨巴着眼睛问:“我们去哪里玩?”   现在还不算晚, 树林里有叽叽喳喳的鸟雀声,鸟雀饮水饮露水, 吃的是叶子,是末世罕见的没有丧尸化的物种, 听了鸟雀叫声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顾芒停下脚步, 说:“我觉得树林里的风景就还不错。”   阮秋不明所以,把最后一口苹果啃食完, 这些天他也有了基地养成的节俭意识, 蹲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把苹果核埋进去,用手铺平, 摁实,喃喃道:“希望以后还有很多苹果。”   他觉得还挺好吃的!   “还想吃苹果吗?”   顾芒问。   阮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样子腼腆:“我, 我觉得很好吃。”   “好。”顾芒揉了揉阮秋的头发, 他最喜欢阮秋的发丝, 软软的, 绵绵的,摸起来像在摸黑色的绸缎,手浸泡在溪水里又干干净净地出来,当他摸他的头发时,能够感受到心里的情感也像溪水一样流动。   他笑了笑:“你在这里等一会,我给你再摘一个苹果去。”   阮秋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顾芒摇摇头:“你刚把果核埋在这,要是走了,那些鸟雀说不定就来啄了吃了,你保护这个果核,我去摘苹果。”   阮秋面色犹豫,像在踌躇,想说什么,抬头瞥见顾芒认真的模样,又讷讷道:“那...好吧。”   他看着顾芒转身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急的补充道:“你快点回来哦!”   顾芒站在树林映下的光影里回头看他,发丝被微风卷起,眼眸里带着阮秋读不懂的东西。   “记得...”   顾芒开口说:“记得把铃铛也拿好,不要丢了。”   阮秋一愣,双手捂住铃铛骄傲挺腰:“当然!”   傻子。   顾芒心里喃喃着,转过身。   他知道阮秋现在一定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希望他回头再跟他道个别,他总是这样,橡皮糖一样黏在他身边。   傻死了。   顾芒眼睛模糊起来,莫名的水汽从眼角蔓延,他也不再回头,踏着树林落叶的声音越走越远。   苹果这样稀罕的东西怎么还可能长在野外的树林里?鸟雀又怎么可能刨地去吃果核?   这些常识跟末世的小孩讲都不会有人信,只有阮秋,只有阮秋。   只有这个傻子会信自己。   他回了基地,在实验室里看着自己亲手从阮秋身体抽出来的血,愣坐到天边擦黑。   空虚的胃里分泌多余的胃液,夜以继日的实验压迫着这具脆弱身体的神经,他看着那管在幽幽夜光下的闪烁的红色的鲜血,胃液上涌,呕吐感突兀地穿来,顾芒仓促地抄起一把尖刀,跌跌撞撞跑到水池边,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把刀刃握紧,水池的水染成红色。   已经晚上了。   实验室的大门打开,祁理走进来,一旁是中央的重要官员。   “今日的样本信息怎么没有提交上来?顾芒先生,我们必须要提醒您,您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今天依然没有有效的实验结果...”   官员操着官腔,威胁的话一半还没说完,猝然对视上一双阴狠幽黑的眼睛。   那肥头大耳的官员张了张嘴巴,喉咙被掐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实验室里刺目的白炽灯没有开,室内昏暗,仅依靠着窗外折射进的基地灯光照明,顾芒在这样的光下就这样看着他们,光影将他分割成两半,一半明,一半暗。   “跑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打破了死寂的氛围,只是两个字,却有如投入冷水的生石灰,炸起一片波涛汹涌的化学反应。   “跑了????!!!”   那官员失声大喊着,一旁祁理,包括实验人员和官员们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好像塌了天,顷刻间哀嚎的哀嚎,质疑的质疑,怒骂的怒骂。   顾芒耸了耸肩,摊开刚才被尖刀刺地血肉模糊的手心。   “他又一次能量暴动,我只是一个普通异能者,在他身边毫无反手之力,他用刀划伤我,从基地跑出去了。”   官员颤抖着指尖指着顾芒,嘴唇哆嗦,半天没说出话来。   “解决末世的钥匙丢了,顾芒先生,你等着迎接基地所有人乃至中央的怒火吧!”   官员咬牙切齿地撂下这句话,带着一众底下的小官员和实验人员,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芒拧着眉心,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跌到在座椅里。   祁理没有走,他仍穿着一身白大褂,镜片后狭长的眼睛静静看着顾芒。   “人已经没了,”顾芒仰躺在座椅里,轻嗤道,“你站在那看也没用,我可没有把他藏在实验室。”   祁理慢慢说:“我没有说你把他藏在实验室,实际上,”   他注视着顾芒的侧脸,这个视角的顾芒闭着眼,手背搭在眼皮,鼻尖的高度很漂亮,苍白为他镶边,成为一种独特的美感。   “他应该在树林里溜达呢吧。”   祁理刚把这句话轻飘飘说出,只下一秒,喉咙间传来一阵极大的压迫感,有细细的藤蔓勒住他脖颈的大动脉。   顾芒坐起身子,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发晦暗不明。   他带阮秋离开时找的是最好的时机,每个人都在各有其事,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怎么...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杀了就是了。   “我的工作牌落在办公室了,没法领饭,就回了实验室一次。”   被掌握命脉,这位t大的高材生博士也不见慌张,他依然静静看着顾芒,“你把一切算的很准,我敬佩你,但生活之所以是生活不是算式,就是因为他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而这只是我身上的意外,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又会有什么意外?又会有多少人知道真相呢?”   “为了一个魅魔,一个丧尸统治者,一个怪物,一个对立物种,这样做值得吗?”   顾芒嗤道:“和你什么关系。”   “有关系。”祁理说。   他把白大褂脱下来,把脖颈间的威胁视若无睹,再缓步过去把衣服挂在衣架上,露出腰间的枪支。   他坐在顾芒对面的椅子上说:“我不会去揭发你,因为我也不想做实验。”   顾芒一怔。   “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起那些死在我手下的实验体,里面有人,也有丧尸,丧尸生前也是人,我会梦到他们在我手下尖叫,求饶,崩溃,我梦到我满手鲜血...”   祁理的眼睛里有悲伤:“与其说我被他们救回到基地,不如说是抓到基地,我不想做这样的实验,我也不想作孽,”   “我想反抗,可中央和基地就像两座大山压在我头上,我不敢,但你敢,顾芒,你敢。”   顾芒和他对视一会儿,“所以呢?”   祁理轻笑一声:“我本来已经绝望了,甚至想着自己就会被一辈子在这样的尖叫和求饶里看着别人的痛苦度过余生,但我看到了希望。”   祁理抚上脖颈的藤蔓:“希望就是你,顾芒。”   “拯救世界的方法不止去获得抗毒血清这一种,你可以用你的异能去搭建一个新的世界,鸟语花香的,与原来无二的世界。”   顾芒看着他:“你疯了。”   “我没疯,你可以的。”   祁理说:“而且这也是唯一的可以救你的命的方法,中央的怒火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这一晚彻夜难眠,中央的人来了,顾野作为基地首领也难以保住顾芒,顾芒嘴里咬着苹果。   “就这样吧,顾首领,无需多言。”两个中央高级官员笔直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武装警戒的数个侍卫。   “您的弟弟的滔天罪行万死难摘其咎,仅仅把他压入地牢缓期死刑已经是中央念在您人情上的仁慈了。”   顾野的表情很难看,他祈求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嗓子已经干的快要冒烟。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最后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正当顾野沉下心来,准备唤军队出来,正式跟中央对峙是,手腕被握住了。   顾芒自顾自走上前,看着那两个中央高级官员,把嘴里的果核吐到地上。   那两个高级官员眉角抽动了一下。   “听说最近中央周转已经不太行了?连苹果都吃不起了?”   面对这样怼到脸上的挑衅,官员还是忍不住道:“顾芒先生,恕我直言,这似乎不是一个死刑犯该关心的问题,况且苹果如今本来就是稀罕物。”   言外之意,就是吃不起也不是什么丢脸事儿。   顾芒笑着说:“当然当然,但是我听说,好像不止苹果,你们吃饭好像也成问题了,这是真的吗?”   那两个官员面色铁青,不说话了。   顾芒叹了口气:“人是铁饭是钢,你这跟着中央混,三天饿九顿,被迫减肥,这哪儿行啊?瞧你这细狗样瘦的。”   那个官员忍不住道:“现在土地大多被污染,粮食种植率和产率都急速下降,我记得贵基地的粮食问题也没解决吧!”   “那是在我来之前呀,”顾芒笑眯眯地说:“你们解决不了,他们解决不了,不代表我解决不了。”   还没等那几个官员品出顾芒嘴里这番话什么意思,只见顾芒脚底一踩,那果核陷入沙土里,沙土呈现黑色偏红,明显有铁锈痕迹,黑色代表被污染,红色代表被基地工业化再次污染一次。   被一次污染的土地已经难以种植作物,被两次污染的土地,连狗都不想在上面路过,更别提种植作物了。   一个官员忍不住耻笑说:“顾芒先生难不成让我们再等你用个一年半载证明你能在污染土地上培育苹果?抱歉,我想您的死刑缓刑时间好像并不太......”够。   一句话没说完的空儿,只见那果核以顾芒脚下为圆心,开始迅速向四周蔓延,肉眼可见的根系往地底下扎,顷刻间长出一根小小树苗。   那两个官员看愣了。   顾芒把脚挪开,树苗甚至还亲昵地蹭了蹭顾芒的鞋底,紧接着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高变长,长出颤颤的枝丫,舒展绿叶,伸开筋骨。   只是几个眨眼的速度,这颗苹果树苗就长到了一人高,它还在生长着,直到枝繁叶茂,结出无数红彤彤的苹果。   而脚下,方圆将近五百平米的重度污染土地,已经恢复如新,泛着健康的深棕色。   那两个官员目瞪口呆,长大嘴巴一个字说不出来,顾野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以为顾芒的异能是藤蔓,用出只是用藤条攻击人而已,却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作用!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基地的一群人,他们眼睁睁看着顾芒培育出一棵硕大的苹果树,一个两个都反复抹着眼睛怀疑是看岔劈了。   可脚下的土地颜色变化却不是假,人群越来越多,后来的人们听着先来的人讲述事件经过,纷纷不可置信的模样,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们不得不信。   有些激动者甚至都当场跪下痛哭流涕起来。   他们并非不信,而是不敢信,末世的生活摧残着每个人的精神和意志,他们只是怕希望再次落空罢了。   连普通平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别提中央官员了。   苹果树都可以短时间长这样大,那粮食呢?作物呢?土地净化呢?   顾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顾芒摘下一颗火红的苹果“咔嚓”一声咬进嘴里,问:“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我的死刑缓刑还有多长时间呢?”   那两个官员互相耳语一番,朝顾芒弓了弓腰,有些尴尬的样子:“顾芒先生,感激您为基地做出的贡献,中央这边我们会回去转达并交涉,非常抱歉耽误您的世界了。”   接下来要汇报中央有这样一位完全称得上“救世主”的人了,临走前,两个官员看看书上红彤彤的大苹果,涎水直流。   顾芒摆了摆手,吩咐侍卫们过来,把书上苹果摘了个干净,全部分发给了平民,一个苹果核也没给他俩留。   顾野揽住顾芒的肩,笑道:“可以啊,连哥都瞒着,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也不告诉我。”   顾芒其实不太习惯别人对他勾肩搭背,但看着顾野眉宇间疲惫的模样,一看这些日子就没少为他奔波,顿了一下,说:“你又没问我。”   顾野哈哈大笑。   之后的日子里顾芒就配合祁理一起开始整顿基地,每天祁理都会跟在他身边观察顾芒的异能使用情况,再根据异能的表现给顾芒定制出适合顾芒操作的一些培育方法,在这样的专业学习下,顾芒进步飞快,很快掌握了植物系异能的绝大部分使用方法。   客观来说,在使用异能这件事上,祁理占了至少一半的功劳。   也因为土地的利用率变高,作物成熟时间缩短,基地的温饱问题解决的很快,基地里难民脸上又浮现出笑容,希望的种子生根发芽,中央那边隔三差五施法似的找顾芒去给他们整理作物,顾芒的姿态很高,借机从中央那里给基地淘来不少尖端武器,也算的上是合作双赢。   顾芒在基地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首领那个二世祖弟弟”的名头逐渐摘下去,他走到那里都会迎接人们的簇拥和微笑的目光,有的老人背地里悄悄叫他后嵇的传人,后嵇,是华国掌管农耕的神。   几个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一切似乎都在好转。   顾芒甚至有些庆幸地想,就这样年复一年,把基地慢慢扩大,让绿色蔓延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不是就会完成了?   不知不觉入了秋,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基地测绘人员报告了异动。   从基地十公里以外有大群丧尸聚集,而它们的方向,是基地。   祁理皱眉道:“这次的丧尸群未免有些不寻常了些,以往的尸潮,大部分是低等的丧尸的集合,而这次的尸潮竟然包括很多等级丧尸。”   “是不是有人在操控它们?”一个实验员忍不住问。   祁理摇摇头,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顾野的脸色严谨沉寂下来,在以往基地抵御尸潮的作战中,即便是海量的普通丧尸都有些难以招架,更何况这次来的是一群气势汹汹的等级丧尸。   实验员脸色煞白地补充道:“这个尸潮群体目前正在进一步扩大,以每秒钟大致二十只丧尸加入的速度极具扩张,目前这个数字正在扩大。”   什么??   这下不仅是顾野,室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一个每秒钟增加二十只丧尸的丧尸群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整个华国的丧尸都在马不停蹄地加入这个逐渐壮大的队伍!   实验员冷汗涔涔:“要阻止它们。”   “仪表上显示目前任何靠近这只尸潮的活物都会顷刻间消失,之前基地派出的一只异能小队的路线和这支尸潮队伍相撞,现在异能小队已经没有了任何消息...”   “那我们只能等死了吗?”   “不,不,我的家人还在基地...”   空旷的室内零星几个实验员几乎崩溃,顾野厉声喝道:“都闭嘴,现在,封锁消息,对下面通知是普通尸潮,传播可以战胜的消息!”   他的目光一个个扫视在场的所有人:“这次尸潮来的不同寻常,既然事件蹊跷,那么必然有解决办法,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几个实验员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各行其职。   顾芒看着那个缓慢逼近的红点,久久不能回神。   能够控制这么多的丧尸,是谁,不言而喻。   他这段时间因为忙,头发长了些,随意搭在肩头,几缕碎发散落在脸颊,加之植物赋予他天生的神性,他的气质比起之前更加温和,像一汪清透的水惊艳之外多了一丝沉静。   祁理看着顾芒,几乎移不开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你知道什么了。”   “你也知道了吧。”顾芒淡淡说。   祁理挑眉:“你有没有后悔没有提前杀死他?”   顾芒心里轻嗤,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杀了我老婆?   他懒得多言语,祁理一个书呆子,怎么可能懂他和阮秋之间的感情,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却被祁理拉住手腕。   顾芒蛇影般翻过掌心,眼睛闪过一道厉光,把祁理反过来摁到桌子上。   祁理失笑,眼睛藏在镜片后面隐去其中的感情:“真是无情呢。”   “我从没承诺过你什么。”顾芒说完,转身离开。   基地还是一片祥和。   他刚刚路过果园,一路每个人都在向他打招呼,顾芒一一点过头,忽地眼前人影闪过,一个小巧的身影笑着出现在他面前。   是那个小女孩,从插队的大汉手里救下的那个。   她长大了不少,左右手腕提着果篮,笑眯眯道:“大哥哥还记得我嘛?”   没等顾芒回话,她就倒豆子一般:“大哥哥,上次真的很感谢您,您帮过我之后很少有人再插队了,我妈妈放下了心结,病好的很快,之后您...您那么厉害地净化了土壤,我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现在妈妈以及可以勉强站起来了,我...”   “苏陌,快过来!下午活要开始了!”   “哎,来了!”   小女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匆忙弯腰致谢转身忙去工作了。   整个过程顾芒没插上一句话,不禁哑然失笑。   入秋了,果蔬粮食到了丰收的季节,每个人都很忙,难民找到了自己的工作,每个人浑然不知危险将近。   顾芒慢慢踱步到果园后院的无人处,低声说:“出来吧。”   一阵风声拂过。   顾芒没有抬头,他看着脚下棕色的土壤,上面落了一根带着心形肩头的尾巴。   变长了。   顾芒心不在焉地想着,没有再说话。   下一秒,喉咙被紧紧攥住,他被迫仰起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对视上一双通红的满是恨意的眼。   顾芒愣了一下。   相比于几个月前记忆里的样子,阮秋变得有点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6 21:00:56~2023-09-07 20:5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行渊 50瓶;猪是的念着倒 5瓶;管失佑、猫猫今天好累喔、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刺刀   窒息感顺着心脏一丝一缕地爬了上来, 顾芒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逐渐涨红。   他大可以选择操纵藤蔓反击,但是他没有。   直到空气稀薄到无法积聚起一次呼吸, 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喉咙间的束缚感骤然松开, 顾芒抵着冰冷粗糙的墙面, 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地滑了下来, 非常丢脸地低头咳嗽起来。   这段时间顾芒奔波在使用异能的道路上,基地百废待兴,每天让庄稼和果园生长已经耗费他基本全部精力, 何况还有中央那边要打理,每天的异能使用量基本都是超标状态, 身体日益亏损,已经是强弩之末。   阮秋本想再抓住他的喉咙, 见顾芒弓着腰倒在地上, 咳地这样激烈,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待到顾芒抬起头时, 他又挂上那副嘲讽的笑, 居高临下地轻蔑道:“怎么?在基地当你的少爷, 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的身体怎么反倒越来越烂了?真是没用。”   顾芒额前的碎发半遮住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执着地抬着头, 静静看着阮秋的脸。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阮秋却完全像换了个人, 头发长了些, 散乱地捋在脑后, 分明是一样的五官,以往黑水般纯粹无暇的看向他只有依赖温软的眼睛,此时凌厉地像刀,气势凛然。   这样的阮秋,顾芒只在主世界时对战boss时见过。   投在顾芒身上的视线有如刺股割肉,让顾芒挖心般的疼。   怎么会这样疼。   顾芒白皙脖子还带着红痕,分明没了束缚,他却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说、话。”   两个字好像从牙缝挤出来,阮秋极不耐烦似的,死死地瞪着他,眼仁凶地有些下三白,像盯上猎物的豹子。   顾芒扯了扯嘴角,他开口,声音是粗粝的哑:“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对,是想起来了,”   阮秋立刻嘲讽地回道:“我全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或者你想让我想起什么?”   他提过顾芒的衣领,四目相对地对视,恨意像扎进顾芒心脏的刀:“是想起你之前给我注射药物,让我现在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还是你和我玩什么感情游戏,骗失忆的我给你当男朋友?还是回到基地你又把我当傻子一样骗,继续给我做实验,还是...”   他喘息着,最后一句断在一半,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很大地近乎凄厉地叫道:“还是你把我骗到树林里,骗我等你,然后头也不回地把我丢在那??”   顾芒静静地看着他,明明处于体力上的弱势,那双眼睛依旧像以前一样沉稳而包容。   阮秋看着这样的顾芒,不可自抑地红了眼,他眼眶猩红,头上的犄角依旧很长,双手内扣紧紧掐住顾芒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警告道:“我让你说话。”   他看着被他掐住毫无动静地顾芒,手一抖,又松开,垂眸看顾芒倒在地上,嗤道:“或者说你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顾芒不再咳了,他皱紧眉头感受到喉咙里的腥甜,又把吐血的本能生生压抑下去,哑声说:“你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这些都是他干的,确实是他干的。   阮秋怔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真实的,都是真实的。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这里,想要得到顾芒的一个解释,得到的唯一一句回复却是,这都是真实的。   他想大笑,他想大哭,在这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欲望升腾,他想用最锋利,最折磨人的刀杀死顾芒,再杀死自己,一起下地狱。   可他不能。   阮秋眸子里是碎掉地光,他沉沉地看着顾芒,笑了:“我早该知道的,像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   把他当傻子一样耍的人,怎么可能有心呢。   “顾芒!”   远处刺耳的声音打破两人的对峙,祁理一身白大褂小跑过来,在远处没有看清,直到近了,才目眦欲裂地发现顾芒对面的人是阮秋。   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挡在了顾芒身前,一种压倒性的压迫力让他本能骨子里在打颤,“你想干什么?”   顾芒皱起眉,撑起胳膊道:“祁理,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你走开。”   说到底这是顾芒和阮秋之间的恩怨,不能纠缠进来别人。   阮秋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祁理上,他想起这是失忆前对他进行实验的那个人,他的视线在祁理和顾芒之间游动,祁理只被那视线看地遍体生寒,骨头都仿佛爬上了冰冷黏腻的毒蛇,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嗤,”   阮秋玩味而嘲讽道:“真让人感动。你和这家伙在一起了?既然都喜欢做实验,看来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吧?”   他嘴上这样讽刺着,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紧了,一种名为嫉恨的东西在身体里流淌沸腾,愤怒比刚才面对沉默的顾芒的更甚。   祁理执着地挡在顾芒身前。   真让人感动。   阮秋呼吸发紧,顾芒心里暗道不妙,刚想说些什么,只见一阵黑雾飘过,阮秋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祁理回头去扶顾芒,又被人用手臂挥开。   “你来干什么。”   祁理惊魂未定,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皱眉道:“刚才中央叫去开会,人找遍了你常去的地方都不在,我也是偶然路过果园才知道你在这里的。”   沉默一会儿,他又问:“你不是救了他吗?他...他为什么?”   “与你无关。”   顾芒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深一步浅一步地转身离去,祁理握紧拳头,默默跟在顾芒身后。   又是一年秋,果园里的苹果树已经熟了,果园里一些人唱着欢快的农耕歌,脸上洋溢着红彤彤的笑容。   和当时阮秋离开的时几乎是两个样子。   阮秋站在果园棚子里最顶部的地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走到地上准备离开时却被叫住了。   阮秋神色一凛,浑身紧绷起来,他没有想到在这里被人发现,为了不闹出动静,如果发现他的人不多,就把这人杀了——   “大哥哥!”   小女孩从后面跑过来,她刚刚干完活儿,鼻头站着浅浅一层泥土,笑地灿烂:“大哥哥!我好久都没看到你啦!”   她看了看阮秋尖尖的犄角和后面长长的尾巴,眼睛闪烁着慢慢的钦佩:“我傻了,大哥哥一定是异能者,是不是很忙在战场上杀丧尸呀?”   小女孩慌忙去翻背包,大方地拿出五六个果子二话不说塞到阮秋怀里,笑盈盈说:“你吃!”   阮秋被塞了满怀的果子,手上积蓄起来的力量消失了一刹。   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女孩的脸,脑海里闪过微薄的记忆。   阮秋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满怀红彤彤的苹果,想起那天树林里不好的记忆,脸色一变,果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小女孩却笑盈盈,只以为是阮秋没拿稳,有一个个捡起来递给阮秋。   “我不要。”阮秋摇头,却不知为何没有迈开脚步。   小女孩认真说:“你一定要呀,大哥哥,我知道,你们在战场上杀丧尸,很辛苦的,每天都有生命危险!这些果子你慢慢吃!”   杀丧尸?   阮秋眼里闪过嘲意,他木然地站着,手里复又被塞满了苹果。   小女孩见阮秋话不多,就自顾自笑着说:“大哥哥,你总在外面作战是不是不知道,以前苹果可稀罕了,像我这种人,其实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吃地上一个,还好,和你一起救下我的那个大哥哥很厉害,他把基地变成现在这样好的样子...”   阮秋皱眉说:“谁?”   小女孩一愣,没想到阮秋真的不知道,更激动地说:“就是那天和你一起把我救下的大哥哥呀,你们最近没有联系吗?他可厉害啦!又能净化土地,又能让小草开花,又能让种子发芽!”   她生怕阮秋听不懂,挥起瘦小的短胳膊大开大合地比划:“喏,就这样——嗖嗖的!长的可快了!一下子就都熟了!”   她绞尽脑汁还想着要怎么才能表现出顾芒的厉害,只觉得一阵风吹过,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小女孩羡慕地咂咂嘴,又转身投入丰收的劳动里,却还是忍不住心道:有异能真好啊!   阮秋站在基地外的一圈高大的防护墙上。   这面墙共有四堵,每一堵都有将近五十米的高度,保护着基地的人平安喜乐。   而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三天后,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丧尸潮就会把这里淹没,到那个时候,什么农耕,什么种植,什么果树,什么该死的苹果,统统都会夷为平地。   阮秋紧紧握着拳,近乎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别的。   都会夷为平地,不管是任何东西。   --   另一边,基地的首领层已经日益焦虑,红点上显示丧尸的移动速度已经突破了已知疫情三年历史上最快的丧尸群移动速度,而这个数字正在不停地变大。   顾野坐在主位席上沉吟很久没说话。   “情况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我们...”   副首领顿了顿,“我们现在就是在等死,还有不到两天,它们就过来了,这样夸张的数字,这样夸张的规模,不说是基地,到时候,整个华国的领土...都会变成一片死地。”   顾野闭了闭眼,无法反驳。   祁理放下手里的本子,建议道:“正好是秋收,把所有资源都拿出来,让大家伙吃顿好的吧。”   在场唯一几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加之这些天每天都在看丧尸数据,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顾芒摇头,他想说什么,喉咙又泛起腥甜,捂着唇咳嗽几声:“还有办法。”   主事厅的人都扭过头去看他。   顾芒脸色苍白,把过长的头发掖在耳后:“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我的异能,发现我催发出的攻击性藤蔓,只要加诸一定的治愈能量,被攻击的丧尸就有概率转化为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祁理也不可思议地看顾芒,他本以为关于顾芒的一切他都尽在掌握,却没想到顾芒在他最擅长研究的领域给他一个出其不意。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皱眉摇头道:“不行,你催发那些作物已经撑着到极限了,治愈丧尸花费的能量怎么能...”   顾野也皱起眉:“芒芒,不要逞能。”   “我能。”顾芒打断他。   他一一和在场每个人的视线,“我一定能。”   这不仅是基地和华国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他破解这个梦境的最后一丝机会。   说俗了点其实是拯救世界,顾芒从没想过要承担这样大的责任,说起来也好笑,这个世界还是要在阮秋的手里拯救,或者说梦境。   是啊,梦境。   或许是太过沉迷,又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和主世界太过于相似,他几乎忘了这只是阮秋的一个梦了。   可万物宇宙中又包含着三千大小世界,谁说梦境世界就不是小世界中的一个呢。   来到基地门口,作为华国最大的基地,基地的空间有将近一万亩,而顾芒要做的,就是在墙周边种下他的藤蔓,并加诸治愈能力。   这是一个浩瀚的工程。   他从第一面墙的东头走到西头,一路上播种着藤蔓,赋予精神力,还没走到一般,异能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这比预期中的他想象的播种区间小太多。   “顾芒...”   祁理蹙眉,看着几乎虚脱了的顾芒,手死死握紧又松开:“已经可以了,尸潮肯定会从大门进攻,这些已经够了。”   顾芒连用正常声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靠墙闭目,指尖还在催发着一簇簇油绿的青藤:“忘了这些丧尸大部分都是有等级的吗,他们都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他靠着墙喘息一会儿,挥开祁理想要扶着他的手,又站起来,即便累地下一秒就要昏厥,肩脊依然笔直,一路走过,一路生花。   这些藤蔓似乎也心疼他们的主人,每当顾芒走过的地方,草木生情,丝丝留恋。   祁理被这样的一幕震撼到了。   顾芒终于再没有了一点异能,竭泽的力量消失,也只是堪堪播撒了一面墙。   还剩三面。   顾芒走到背面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银光闪耀的匕刃,没等祁理来得及去阻止,刺目的红洒落,从掌心滴下的血液嵌进泥土,疯狂生长出绿色的生命。   “顾芒!你这样顾野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祁理几步上前,紧紧握住顾芒的手腕,鲜血淌过祁理的虎口,烫到了他的心。   顾芒大力挥开祁理,继续走着,血继续流。   划开的左手心的伤口血流尽了,之后是右掌心,再然后是胳膊,之后是肩膀...   “不要让他看到伤口就好了。”顾芒无所谓地说。   苍白的身体很快布满密密麻麻的大小伤口,一滴血就能催发数倍的藤蔓,只一个下午,四面墙都播种好了。   到最后顾芒双腿都在不自觉的打着颤,根本站不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让他不禁苦笑这可比被掐脖子难受多了。   坐车回到卧室后才一头倒在床上,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祁理站在顾芒卧室门外,眼里满是复杂。   紧张密部的筹备终于过去,三天后,尸潮压境,全民武装。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一次规模的尸潮,漫漫黑色从城脚一直压到落日的尽头,看不到边际。   而基地的人们并没有像高层预期那样绝望,每一个人包括最普通的难民百姓都手持刀枪,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战。   顾野作为首领,站在基地墙上的最高层给前线的人指挥作战,以激发士气,顾芒撇着城脚黑压压的丧尸群,心里百感交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基地再如何反抗,也不过是生存时间往前延长一点点罢了。   而让人奇怪的是,城外的丧尸并没有异动,基地的人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两相对峙,顾芒却懂了。   “把城门打开。”   守城的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呆着问:“二少爷,您说什么?”   “城门,打开。”   顾芒已经孤身一人站到了门前,他逆着光,为苍白俊冷的颊边渡上残阳的血色,那侍卫蓦地升起悲伤和震撼,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情感交接在一起,他觉得顾芒像神祇不属于这个世界,又突然觉得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们基地的二少爷了。   那道城门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打开了。   基地的人们疑惑地看着顾芒向前走,他踏过基地的门槛,踏过基地与尸□□接的土壤,那些血红大口的丧尸嘶吼着,却默契地退向两边,凭空留出一道平坦的小路。   顾芒知道有人在尽头等他,就这样走着,他来到阮秋面前。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阮秋像又变了一点,他一身看不清材质的黑色衣服,像又恢复到与顾芒初见的时候,露出锁骨和手臂,可以看到漂亮的肌肉线条,有种暴|露的,邪性的美感,与顾芒身着的严严实实盖住身体每一寸的暖色对比鲜明。   顾芒看着他,开口:“怎样才能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   阮秋疑惑地反问,下一秒两人的距离猛地缩短,他的脸与顾芒的脸挨得极近,“他们都是你想保护的东西吧?我说的对吗?”   顾芒感受到阮秋的吐息喷到侧脸,他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阮秋却莫名笑起来,声音很甜:“你放心,你喜欢的这些愚蠢的子民,喜欢的那乱七八糟的作物,喜欢的那个白大褂的男人,我会剥夺你的一切,会让他们死去,痛苦地死去,”   他看着顾芒的眼睛,尖锐的利爪握住顾芒的脖子:“然后我会享受你绝望的样子,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顾芒的眸色没有波动,他看着阮秋,缓缓摇头,嘴唇动了动:“你恨的是我,不要去伤害别人。”   “谁让你喜欢那些东西呢?”   阮秋大声吼道:“你夺走了我喜欢的东西,我就要夺走你喜欢的东西!”   “你喜欢什么?”   顾芒不顾阮秋的手还在握住他的脖子,苍白的手慢慢握住阮秋的手腕,他体温比阮秋暖一些,很明显能感受到后者的手腕一颤。   攻守势异,顾芒的眼睛逼视一般直直望着阮秋颤抖的眸光:“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被夺走?”   长久的沉默后,阮秋狠狠甩开顾芒的手腕,嘶吼道:“所以呢?你要告诉我你改造我,戏弄我,欺骗我,玩弄我,抛弃我之后,其实是喜欢我吗?”   他眼睛通红,身体颤抖:“顾芒,我已经,再也,再也不会再被你骗了!”   顾芒手腕被甩地生疼,但神色不变,依然静静看着阮秋,像在看一个因为没了糖,就掀开桌布把饭菜摔倒一地的小孩。   上次见面时阮秋穿的衣服是高领子,顾芒没有看到,这次他看地清清楚楚,那颗金灿灿的铃铛,还挂在阮秋脖子上。   阮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他随手扯下脖子上挂着铃铛的项链,“叮铃”一声脆响,他歪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留着这个是因为我还想着你吧?”   顾芒一怔,手握紧成拳。   他又咯咯笑了,目光碎裂地望向顾芒:“当然没错,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毕竟马上我就可以让你付出代价了。”   顾芒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阮秋重重把那个铃铛扔到地上,他疯了一样扑到地上想要捡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阮秋把那个铃铛重重踩在脚下。   他听到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心脏还是铃铛。   阮秋木然地看着伏下身的顾芒,还在嗤笑:“又在这装给谁看...”   他话没说完,看到有水滴在土地上,浸湿了土壤。   阮秋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说吧...”顾芒没有抬头,仍是低着,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他终于让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投降的一面,把他欺负哭了。   真没用,他的尸群都还没动呢。   这样的轻易就得到了他想要的,可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你想要怎样...才能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声音喑哑,阮秋从没听过顾芒这样说话。   “呵,也可以啊,”阮秋心脏抽痛着,可像箭搭在弦头,急于想去证明着什么一般,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不是就贪生怕死吗?之前为了活着回到基地都能舍下脸来去依靠你的实验品,又贪生怕死把我扔掉,”   “那你为了你所谓的基地,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和你的基地比,和你的人民比,哪个更重要?   顾芒呼出一口气,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依然垂着头,却笑了。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简单,他的身份注定二人的对立,怎么没有想到,如果自己的死可以让阮秋心魔消失,那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一件事了。   也许是自己太过自私妄念太重,想要每个世界都和阮秋相爱,有好的结局,然而世事变化,又怎么可能每个世界尽如人愿?   “希望你遵守诺言。”   阮秋愣了愣,还没想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地上的顾芒突然站了起来,以一种阮秋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握住阮秋拿刀的那只手,深深扎进了心口。   血流如注。   阮秋瞳孔骤缩,灵魂都被撕裂了一般,他像看打雷的孩子,只看到天裂了,却还未听到声音。   他呆呆地抱住倒下的顾芒。   视线机械地下移,然后看到了顾芒脖颈上细细密密的小伤口,很多很多,比自己之后被做实验时还要多。   作者有话说:   乖,是he,下章就甜了(顶锅盖溜走)感谢在2023-09-07 20:54:41~2023-09-08 21: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怜、猫猫今天好累喔、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我相信,会再次看到蓝天   手里的触感是逐渐变凉的身体, 血顺着握住刀柄的手往下流。   阮秋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握住刀柄的手,又看看紧闭双眼的顾芒,忽地, 像被烫到了,手哆嗦一下不自觉松开。   没了外力支撑, 顾芒就软软地滑倒, 阮秋猛地反应过来, 又紧紧抱住这具身体,这具正在急速降温的身体。   然后慢慢地,维持这个可笑的姿势, 一起瘫倒在地上。   基地那边发现了异常,顾芒在所有人的眼睛下被阮秋用刀刺进了心脏, 那边的民众士兵愤怒激昂,发出震天的吼声, 尸群自然也不敢示弱, 声声嘶吼着,两相对峙, 苍老年迈而皲裂的大地在震颤。   阮秋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耳边一片嗡鸣, 眼里只剩下刺目的红。   “...”   他的嘴唇在发抖,随即全身都开始颤抖, 包括心脏和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顾......”   这一个字终于从喉咙里干涩充满万千阻力地挤了出来, 又由这此打通了万千开关, 情绪有如泄闸洪水般把他吞没, 他慌忙地摸索着把刚才的铃铛攥紧手里, 颤抖着手把顾芒抱住。   刚才那声东西碎裂的声音只是阮秋把脚底的小石子踩碎的声音罢了,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真的破坏顾芒送他的东西。   “...顾芒。”   阮秋的手很轻地,把铃铛上的土擦干净,再一手托举顾芒的下巴,一手拂开顾芒细碎的刘海,苍白的脸色刺痛了阮秋的心。   他看着他的脸,开始一遍遍地开始唤他的名字:“顾芒,顾芒?”   “顾芒......”   阮秋执着擦去顾芒身上的血,血像是和他作对似的,越流越多。   “把眼睛睁开...顾芒...”   “顾芒!!”   声音像是碎裂的剑刃,他不去看那把扎进顾芒心口的刀,一双漆黑的眼珠染上阴桀可怖的血红,手劲极大地把顾芒禁锢在手臂里,“顾芒!”   “你以为你能死吗?你不想醒?你以为你一死了之了我就奈何不了你?”   他病态地尖锐地笑出来,声音刺耳,攥紧铃铛的左手指甲扎进手掌的肉里,血肉模糊地像拧浸漫血水的毛巾一般顺着手腕流血。   “我知道你死不了,你都能让那些植物起死回生...别装了,把眼睛睁开!”   “听见了吗??!不然你的基地,你那些可笑的子民,那些植物,通通都要被我杀死,”   他红着眼睛威胁道:“再不睁眼,我就要带你去基地的楼顶,让你听你那些最爱的最想保护的人哀嚎三天三夜!”   可任由他像个疯子似的大吼大叫,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他能植物起死回生,也能治疗伤口,可人毕竟不是植物,更何况顾芒的异能能量经过前几天的播种已经将近枯竭。   阮秋的脑海开始翻腾,太阳穴扎针似的疼,他抱着尚且温热的身体,蓦地感觉全身刺骨地发寒。   一种可怕的预兆让他的神经和细胞一起在尖叫,明明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全身却都在疼,有如实质,疼进骨里肉里,   顾芒不会醒来了。   他摇头,起先是一点点的,僵木的,然后是速度加快,像拨浪鼓,再是要晃出残影,好像这样就能挥掉那些不安的预感,可又被如影随形。   跗骨之蛆般的恐惧爬满全身。   顾芒会死,死在他手里,被他亲手逼死了。   “不...”   阮秋迷茫地看着顾芒,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惊惧的泪水已然流了满面。   “不是的...”   他明明,不是想要这样的。   明明不是要这样的,他只是...想听顾芒的道歉,想,想让顾芒跟他回去。   回到他们原来那个小小的窝里,一起窝进软软的被子里,想让顾芒哄哄他,抱抱他。   只是哄哄他而已。   怎么,怎么就...这样了?   顾芒怎么会这样睡在他怀里呢?是不是太累了。   太累了......   对。   阮秋摇摇晃晃地起身,嘴角僵硬地下压,弯出一个难看的笑。   顾芒还没向他道歉呢,等他睡醒了就好了...   “你觉得他对不起你吗?”   ——谁?   阮秋浑身都处在应激状态,被戳了痛脚,先是把顾芒紧紧护在怀里,再是把铃铛攥紧血肉模糊的掌心,警惕地抬头看向来人,像怀揣黄金过闹市的孩童。   祁理同样目光肝肠寸断,双腿还在颤抖,显然是急速跑来的。   在看到顾芒无声倒在阮秋怀里的时候,枪已经拿不稳了。   “把他放下,”   祁理终究还是抄起墙,黑漆漆的洞口对准阮秋,寒声道:“你不配去碰他。”   阮秋认出了祁理,他先是怕顾芒走了似的又收紧手臂,抬起一双极有攻击性眸子瞪着祁理,“滚开!用不着你管!”   “用不着我管?”祁理冷笑着,“他在我身边至少不会死掉...”   这句话刺痛了阮秋:“他没有死!”   阮秋呼吸急促:“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他死了。”   祁理看着已经没有丝毫动静的顾芒,一字一顿:“他被他最爱的人,亲手逼死了。”   “不是...不是...”阮秋抱着僵硬的尸体,不停地摇头,神情几近癫狂,丧尸群也不再稳定,哀嚎连连,有控制不住即将四散的危险。   “呵...最爱的人,”阮秋失神地喃喃,垂下头,脸颊紧紧贴着顾芒冰冷的侧脸,“他从来没有爱过我,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最后一句话陡然升调,他眼嵌血泪,不知是在告诉祁理还是在说自己:“都是骗我的...”   “他确实骗了你,”祁理眼里含着嘲讽和同情,“可他更该杀了你!”   阮秋怔楞在原地。   “回到基地后的那段时间,中央和基地高层领导都在给顾芒施压,所有人都在告诉顾芒让他解剖你,对你做实验,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提炼你的血肉组织研究丧尸抗体,”   “是他一个人顶下压力,没有让任何人去碰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中央和高层管他要成果,他才用缓兵之计抽了一些你的血,只是一点血而已他连几十毫升都舍不得抽,为了完成样本他都抽自己的血来顶替你的!”   阮秋整个人好像被冻结了,他僵硬地去看顾芒,记忆力从那时开始变得苍白的脸色,厌仄仄的神情,看向他时复杂而温柔的眼神...   “后来,中央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再没有成果就要接管你的实验,顾芒没有办法对抗中央,又早就知道你能控制丧尸,才把你留在那片丧尸群出没最频繁的密林,独自一人回去接受中央的惩处和判罪!”   这句话比实验室的解剖刀更加锋利,直接划开阮秋的心脏。   他...顾芒他没有丢弃自己...而是在保护自己...   “后来他拼尽全力,每日耗竭枯竭自己的异能,为基地和中央做出贡献,才留下一命。”   “不...”阮秋哑声说:“可之前...我失忆之前,他明明那样讨厌我,给我注射......”   “顾芒也失忆了。”祁理说。   阮秋如遭雷劈,猛地抬头去看祁理。   “他遇到你时因为受到丧尸的刺激也失去了之前的部分记忆,从你们失忆后初遇到回到基地,顾芒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重新认识你的顾芒,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   祁理颤声说:“阮秋,你果然就是不详的象征,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也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人,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甚至怕你自责,连真相都不会告诉你,”   “是你,是你自己,你杀死这个世界上唯一站在你身边的人,唯一爱你的人。”   阮秋跪在地上,怀里还在紧紧抱着顾芒。   “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代表厄运和末世的魔鬼!你没有资格去抱他!”   祁理说完后胸腔也在剧烈起伏,他大口喘息着,看着地上死去的顾芒,和宛如也死去了的阮秋。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听到干涩的声音。   “我会控制丧尸离开的...”   阮秋喃喃着,又想到什么,轻声说:“可他还是会生气。”   祁理皱起眉,莫名其妙听着这些话。   “外面已经被毁掉光了...什么资源也没有了......”   “都会死的,都会死的,他喜欢的,都会死。”   “晚了......”   阮秋喃喃着:“已经晚了,都搞砸了,他会生气的。”   祁理说:“他已经死了。”   阮秋摇摇头,他不再那样歇斯底里,声音很轻:“他不会死的。”   祁理没有搞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远处夕阳西下,血红的残阳划出血红的痕迹,照耀血红的大地。   透过茫茫尸群往外看,隐约的,是一片荒芜。   祁理心里发寒,他有些明白刚才阮秋的意思了...   什么资源也没有了...   那就意味着,基地之外的地方已经被丧尸潮扫荡破坏过了?   祁理瞳孔震烈地看向阮秋,后者却忽然咬在手腕上。   “——你在干什么?”   阮秋没有出声,垂下头吻住顾芒,鲜血顺着两人唇齿相接的地方流下。   “把我欠他的血,还给他。”   一吻后,阮秋动作轻柔如羽毛,把顾芒放到地上,站直了身子。   祁理匆忙俯下身去查看,顾芒竟然有了微弱的呼吸。   这样的场景太过震撼,祁理扶起顾芒的肩膀,发现伤口真的止血了,再抬头,阮秋正在向远处走去。   过了不多时候,顾芒逐渐转醒,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回到主世界了,入目却仍然是染血的天。   依旧是末世。   怎么回事?自己那一刀明明把心脏穿了个对穿,怎么会还活着。   他感到被人扶着,那人惊喜地叫了出来,顾芒皱着眉推开,发现是祁理,咳嗽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   他看到祁理欲言又止的神色,顺着视线望去,是不远处阮秋背对他们站着的背影。   顾芒心生出不祥的预感,余光瞄到身边的金铃铛,一手把染血的铃铛抓进手里,忙推开祁理快步跑去。   刚刚恢复的身体还有些踉跄,步伐也算不得快,却跑到离阮秋两步远的地方,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墙阻隔住,无论如何再也过不去了。   而那个身影仍算不得高大的少年背对他,盘旋在颈侧腰侧的黑色纹路已经几乎爬遍了全身,不详的气息感浓重地让任何一个人类都想逃离。   “阮秋!”   顾芒想也不想,急急地叫他。   背对的人影一怔,没有回头。   “你在干什么?”   顾芒焦急地用手心抵着这层看不见的透明的墙,握成拳重重打在上面,激起一阵透明的波澜:“回来!”   “我做错了。”   他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开口。   “我做错了...顾芒,我做错了很多很多事,无法挽回的...”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你要干什么?”   顾芒厉声问:“做错什么就要承担,你...”他意识到阮秋周身的氛围与刚才不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回来,做错了我们就一起重新开始...”   阮秋摇摇头,手心的血还在流。   从脚下开始,顾芒发现阮秋的身体正在一寸寸消失!   “阮秋!”顾芒吼起来,他眼睛湿润,重重地一下又一下敲着透明的厚墙,“别这样,你回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的拿出手里的铃铛:“你不是不要它了吗?他是你的,你拿回去!”   阮秋缓缓回过身,黑色的纹路爬到他的脸上,显得越发渗人,只露出一双依然像黑水一样的眸子,不解地困惑地看着他。   他一步一步地,缓缓的犹豫的走过来,声音哽咽:“顾芒,”   “你不怪我吗?”   我做错了太多太多的事,甚至还差点毁坏了这颗铃铛,我...   顾芒摇头,他看着双腿几乎消失的阮秋,心脏收缩着发痛。   这是他上一世的爱人,他最亲密的人,他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为了他,又怎么会怪他?   阮秋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滚落,把一双眸子洗刷地重复清澈,又像是第一次看到时那样乘着满满一汪黑水的样子,又带着浅浅的悲哀,最后微微勾起唇角,笑了。   “你回来...”   “我会的,”阮秋沉声说着,可身体仍在消失。   “但不是现在。”   “就要现在,”顾芒低吼出声,他两臂抵在墙上,“你已经说过了,要我每天...看到你时握住你的手,”   “要至少想你,两小时五十分钟,”   “看到你才会感到安心和幸福。”   顾芒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锤着这堵墙,无助地看着还在消失的阮秋,眼里的眸光几乎碎掉:“你不想让我安心和幸福了吗?”   阮秋一边流泪一边笑:“那以后,你每天都会安心和幸福。”   “顾芒,我说过,你喜欢什么,我就会喜欢什么,我也会保护你所喜欢的东西。从前......是我没有做到,”   “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爱的一切,就像你那天对我说的那样,”   阮秋眼里泪光闪烁,透过水雾,留恋地看着顾芒焦急的脸,   “我会让你再次看到,蓝天,白云,人们的欢声笑语,鲜花,挂满枝头。”   透明的那堵墙终于消失,顾芒冲过去。   泪水凝成珍珠,却无法拥有。   落在地上,薄凉,   攥在手里,滚烫。   他想拥抱他,却扑了个空。   他化作草,化作长虹,化作天空,大海,水滴,徜徉在世界上。   回头看,已经无边落叶萧萧下,不尽秋光滚滚来。   残阳下,苍古的大地重现生机,裂纹闭合,草长莺飞。   这一天,困扰人们三年的末世忽然消失,历史铭记下两个名字。   顾芒,阮秋。   而今年,史称新历第一年;   今天,成为新历第一天。   作者有话说:   我相信,会再次看到蓝天,鲜花,挂满枝头——刘慈欣《流浪地球》   不出意外下章本世界完结   -感谢在2023-09-08 21:05:54~2023-09-09 19:3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怜、云茗墨、猫猫今天好累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爱恨情仇已然了了(二世界完结)   顾芒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这个时间不算早, 新历第一年,每个人都在紧锣密鼓,为了让世界快速回复正轨而奋斗, 丧尸消失,世界被净化, 世上也就无所谓异能, 做什么都要靠自己, 忙的不行,出门绕一圈八成连低头系鞋带的都找不到几个。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水壶浇一遍窗台上的绿植,房间不算大, 窗台的采光倒是很好,早上阳光暖洋洋的洒进来, 把人一晚上睡着的懒气都晒没了。   他低头边浇水,边仔细观察花盆里的绿植, 长的有点像多肉, 绿绿圆圆的,捏起来有种捏水珠的弹弹的感觉, 微微凉, 让人想起夏天去摸玻璃球。   浇水施肥地勤, 最近顾芒总是有种隐约的预感,这株植物好像要开花了。   开吧, 都养这么久了,连个子都不长, 可不得开花回馈他一下吗。   顾芒打开一个小音箱, 黏在花盆上, 给这株绿植放着音乐, 装进背包里转身出了门。   “顾博士, 早啊!”   “顾博士今天来的很早呀。”   顾芒一一点头,对异常热情的人回以微笑。   末日结束的时候顾芒的名字响彻世界每个人的耳廓,人人都知道一个会植物异能的名叫顾芒的人拯救了世界,民众的狂热与崇拜到达极点,都想一睹这位的容颜,可顾芒只做了一些简单的救灾统率工作后就销声匿迹。   人们知道他低调喜静,就也不再叨扰他,把感激与敬意藏在心里。   顾芒像往常一样坐在馄饨摊位的最里面,点了一份清水的小馄饨,里面葱花香菜小菜酱油酱料醋盐糖都没有,调料在一边码成火车车厢似的,老板娘厚道,让自己放,随便放。   他什么也没放,拿着勺子舀了一只最大的馄饨,有点烫嘴,肉馅很厚,嚼起来有点弹牙,店面热闹,但也谈不上吵,煮豆浆的小灶冒着热气。   填饱了空荡荡的胃,他才有闲心去看周围。   “老板,来两屉猪肉的小笼包,再来碗馄饨!加葱加辣,辣要...”   “辣要麻的,葱要辣的!”老板娘把手往围裙上一搓,借过话来:“稍等啊!”   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早饭端上来,“今儿一大早又要去修路啊?”   男人头也没抬,黝黑的脸都吃红了:“可不嘞,现在有的是活儿等着干呢!”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句话确实是刻在人的基因里,末日前社会的主流是抱怨和摆烂,人人都充满戾气,经了一遭足以改变整个人类轨迹的大灾难,幸存下来的每个人似乎都明白了“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的道理,而今社会欣欣向荣,能透过每个人的笑脸看到希望和光。   他简单吃完,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却被老板娘揽住,这位憨厚的中年女人竟有些腼腆,问:“顾博士,您今年是不是还没对象呢。”   顾芒微微笑:“已经有了。”   老板娘“害”了一声,“您就甭搪塞我们了,进门出门的都知道您一个人住,我说呀,这人生大事儿真耽误不得,我有个小侄女...”   他哭笑不得地挥手:“大姨,我还得上班,要迟到了!”   见顾芒已经跨过了门槛,老板娘只得悻悻道:“害,也是,实验室更重要呀。”   店里有顾客问:“老板娘,那位就是顾博士啊?”   “可不,每天雷打不动早上来吃我家馄饨,一个人走路去上班,就住在后面那栋小区呢!”   那顾客惊奇道:“那小区可是个老楼了,听说上楼下楼电梯都没有,堂堂拯救人类的顾博士,住那地方??”   店里一阵唏嘘,很多人七嘴八舌讲起来自己知道的关于顾芒的事迹,什么振兴灾区啊,什么培育作物啊,什么新历年后继续潜心研究作物啊,什么生活简朴啊...最后得出结论,顾博士真是位神仙似儿的人物。   神仙似的顾博士来到实验室,已经八点半了,第一波研讨会已经结束,顾芒打了个哈欠,把绿植从包里抱出来,切换音响换了首歌,还没踏进自己实验室的门,肩膀就被搭上了。   “哥。”   顾芒无奈。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顾野一身黑色西服,他末世前就是顾家公司的一把手,之后是华国最大基地的首领,在外呼风唤雨,没人敢不听他的,可唯独为自己这弟弟操碎了心。   “上次说给你认识的那个女孩,你问都不问一句,连好友都得人家先加你,又回绝地那么不留情面,怎么这么没绅士风度?”   顾芒:“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哪里知道她还想加我,那就只能再说一遍了啊。”   顾野皱眉:“你今年也二十多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哥管不了你一辈子,管你一辈子也行,你倒是住的离家近点呀,找个小破楼往里一待,也没人照顾着你,你让哥心疼,”   他重重叹气,“你活的不自在,让我以后在黄泉怎么跟爸妈交代?”   顾芒摇摇头:“我过我的日子挺好的。”   “什么叫过得好?”顾野不理解,“整天和你那些花花草草待一起?我真怕你长成个植物人。”   顾芒:“......”   我一个植物学博士,不整天和植物待在一起,和什么待在一起?   顾野板上钉钉:“行了,就这样决定了,今天晚上哥再给你安排一次相亲...”   “哥,”顾芒放下手里的实验报表,回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跟他好一辈子,不需要别的。”   顾野心里涌起一股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大声告诉他的这个傻弟弟那人已经死了,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又迎视那双一如既往的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   “随你吧。”   顾芒松了口气回到实验室。   他抱着绿植走到阳台,因为是个人的实验室,这里没有别人。   还是早上,阳光依然很好,他静静看了这碗绿植一会儿,拉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昏昏欲睡。   因为太静了,外面很多声音自然而然传进耳朵。   “顾博士来了?”   “嘘...他应该又在实验室睡觉呢。”   “错,不是在实验室睡觉,是陪着他那个小情人睡觉呢!”   “什么小情人?顾博士有恋人了?啊我的梦碎了!!”   “这你不知道,顾博士的小情人是他每天抱着的那盆草啊,每天浇水松土施肥不说,还给那花唱歌呢!”   “什么草!你忘了上回顾博士难得一次对你生气了?人那叫绿植!”   “啊绿植绿植!我真第一次见人对一碗草,啊不绿植,护成那样,害,怪不得人家是植物学博士呢。”   声音渐渐远去顾芒从椅子上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新历第二年的时候,实验室翻修,很多设备换成了新的,墙体也加固再重刷,门也换了个厚实的,顾芒躺在椅子上抱着绿植睡觉时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新历第三年,老板娘总是抓着他上班的点一天换一个女孩给他端馄饨,顾芒会说一声谢谢,之后低着头闷吃,什么话也不说,久而久之,便不会再有人再来自讨没趣了。   新历第四年,那盆绿植开花了,顾芒看了一下午,连实验报表都忘了写,加了个班。   新历第五年。   顾野已经快三十了,再干练的人也抵抗不了岁月老去,长了皱纹,唯独顾芒,岁月好像在他脸上凝固住了,再如何看他,扒着脸上每个纹理去看,他都长的和五年前一个样子。   实验室的实验员们都背地里打趣,说顾芒背着他们研制了长生不老的药。   亦或者岁月就是偏爱他们的救世主。   顾芒一如既往地早起,依然是八点半,习惯性先把绿植抱到阳台,浇浇水施施肥,再开个音响,最近音盘里的歌又听完了,他迷迷糊糊想着要买个新的音盘。   他记得以前回到基地前坐车上砍丧尸的时候阮秋总爱听那些土嗨土嗨的歌,跟着节奏摇摇晃晃的,连尾巴都一下一下地晃,一切歌就跟他急,这么多过去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腻。   这株草是阮秋消失之后长出来的,顾芒把他连根带土地装进盆里,就这样放在身边这五年。   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年,他愿意把这个世界的歌都下载在音响里,放给阮秋一首一首地听。   在卫生间洗漱后顾芒顺便看了眼手机,发现快要下雨了。   顾芒心里一咯噔,忙蹬着拖鞋跑到阳台,却发现那株绿植不见了。   他浑身僵硬,全身的血霎时冷了,向来平和淡漠的神色都维持不住,忽地腰间被人抱住,有温烫的身体紧紧抱住他,贴在他后背上。   顾芒愣愣地看着前方,不敢去回头。   耳边传来轻声的笑:“你是胆小鬼嘛?”   顾芒终于转过身。   少年唇红齿白,长身玉立,坦坦然地没穿衣服,披着刚才放在床上的被子,露出的皮肤奶一样的白,没有了犄角和尾巴,少年模样自在风流。   他看着他,尤其稚气地歪着头,挑着眉。   唯有那双黑水般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看着顾芒,眼里是盈盈笑意。   “想不想我?”   顾芒也笑,轻轻摇头,眼里还有着不可置信偏偏却一步步走上前。   他终于再次抱住他,缓缓收紧手臂。   “你明明一直都在我身边。”   屋子很小,各地布置仍是以前的模样,一如那个漫漫长夜,阮秋抱着发烧的尚且虚弱的顾芒躺在床榻里,耳边是丧尸的吼声,世界灰扑暗沉。   他满心忧虑,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   而五年后的今天,早晨,窗外——   窗外凡尘喜乐,人间烟火缭缭,新生尚且展开篇章,万里江山尚待走遍,爱恨情仇已然了了,平安喜乐静待迢迢。   万物怒放生长,世界鸟语花香。   面前人绰然一笑,如漫天霞光。   作者有话说:   二世界完~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本章评论每人都有红包~   感谢在2023-09-09 19:37:11~2023-09-10 18: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今天好累喔、无怜、Haz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现实世界   再次睁眼是在熟悉的舱室。   顾芒闭了闭眼, 缓解了从冗长的梦境中醒来的晕眩,舱内监测到心率波动,自动开始提升氧气浓度, 再深呼几口气,头脑瞬间清醒不少, 记忆溪水一般渐渐回笼。   上个世界的时间过得不算多, 比起第一个世界数百年, 也才堪堪几十年而已,末日后人们没有了异能,顾芒和阮秋也都变回体质比普通人强些的普通人。   实验室的人只知道, 他们天赋卓越的顾博士做完最后一项植物项目后辞了职,和他的爱人周游世界去了, 再详细就没人再知道。   如果说虫族世界是一场盛大的赛博狂欢,上一个世界更像水, 沸腾后归于平静, 生活在无数个景色里走过,顾芒和阮秋很幸福。   闭上眼, 阮秋的笑容还在眼前。   顾芒把舱门打开, 正对视上七一一和余林古怪的眼神, 七一一拿着听诊器,一副踌躇犹豫又徘徊的便秘样子, 余林更是夸张,左腰带着束缚器。   他不禁笑道:“这是在干什么?”   七一一穿着白大褂, 叹了口气:“还不是你上个世界醒来后那样癫狂, 把人吓一跳。”   余林也嗤道:“怎么, 这回不发疯了?不嚷着去见你那小情人了?”   顾芒摇摇头:“不是情人, 我们结过婚了, 还结了两次。”   明明是爱人。   上个世界的婚礼是草地婚礼,在秋天举行的,黄的红的叶子铺在地上,可好看了,只可惜七一一这些人没看到。   “你活在梦里呢吧!”余林对和自己一同出生入死过的恋爱脑兄弟恨铁不成钢,“那都是假的,他连你们在一起经历的事情都不记得,现实里你看他搭理你不?”   顾芒沉默了一会,想起上次从梦境世界回到主世界后,阮秋一开始确实没搭理他,可之后他还记得阮秋敲开他的门,说了一些话,似乎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的。   顾芒就这样垂着头坐在营养仓里,黑色的碎发半遮住眼,不说话的样子和七一一和余林印象里的瞎侃大山的顾芒差很多,格外让人心疼。   七一一瞪了余林一眼,暗说他没眼力见,然后把各种测量身体机能的仪器贴在顾芒赤|裸精实的上半生上,边宽慰道:“余林他担心你呢,你上次不顾身体就直接冲到下一个世界把我们都吓坏了。”   顾芒都知道,他沉吟片刻,试探性地抬起头问七一一:“他真的不会想起梦境里的事情了吗?”   七一一点点头:“因为阮秋的梦境和普通梦境并不太一样,他的梦境是把他困在世界像旋涡一样无法逃脱的噩梦,忘记梦境是他自己自发的身体保护机制。”   余林没心没肺地坐在一边,拿起手里的苹果咔嚓一咬,他眼里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做任务,看顾芒的疑问就像看天书:“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呗,记不起来了就说明你们俩不合适。”   七一一又瞪他一眼。   余林悻悻地坐在一边啃苹果,看着好七一一给顾芒测量身体数据,心想本来就是嘛,阮秋那个煞神,怎么想,都不能和顾芒在一起啊。   他啃着啃着,发现一丝不对:“对啊,你这次怎么没着急去找他?”   顾芒抬起头看他,却是明晃晃地勾唇一笑:“我觉得他能想起来。”   余林看地一愣,低头又去啃苹果。   这次顾芒是异常的乖巧,不仅乖乖做完了检查,还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开了一些补药和缓解身体穿梭梦境晕眩后遗症的药,直让余林感慨爱情的力量。   顾芒懒得搭理他,他总有种直觉自己上个世界身体差就是因为主世界补疗没做好,他得把身体好好养好,下个世界重振夫纲。   一系列流程做完已经下午了,顾芒去找阮秋,敲门发现没声音,推门进去看,阮秋还没有醒,窝在被子里正睡得香,床对面的有个架子,全是他擅长的武器。   顾芒走进去,静静在阮秋旁边坐着,看着那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脸,总有种割裂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在每个世界的末尾,阮秋都会抱着他,总是很沉默的样子,而他会一如既往地安慰阮秋,因为他知道只要一睁眼,就能再次相逢。   他望着望着,不自觉出了神,伸手把阮秋的刘海拭到一边,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睡得那样沉的模样,让他好像又回忆起两人相伴无数的良夜,阮秋浑身都是软的,湿的,窝在他怀里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蹭唤着还要还要。   顾芒移开视线,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根。   回到主世界,怎么就跟还没牵手的小情侣似的了。   顾芒又转过头,伸手和阮秋的手十指相扣,触手的热度让他心里煨贴,好像空荡飘起的心忽地落了温暖独立的岛屿,有了归属和温暖。   他低头靠近那张安眠的脸,鼻尖快要触及到阮秋的侧脸,能够清晰感受到彼此吐息,就这样维持这样姿势好一会儿都没动。   为什么不论怎么看也看不够呢...   顾芒忍住去亲亲他的想法,刚想起身,一双黑漆漆的眼已经睁开,沉沉地和他对视。   阮秋睁眼睁地很是猝不及防,一点预兆也没有,像伺机已久的猎豹,这是警惕性强的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即便顾芒知道从事他们这些行业的人都有这些职业病,却还是吓了一跳。   !   他怔了一下,连忙想起身,却忘了彼此的手还连在一起,他这一直身子一挺腰,直接把人还躺在床上的阮秋跟着一拉,把人从床上直接险些拉怀里去了。   顾芒:......   阮秋:......   “咳,”顾芒率先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睛在阮秋的神情上扫过一遍,确认人应该还是没想起来梦里那些事,犹豫着说:   “要不...我们先把手松开?”   阮秋正看着顾芒发愣,闻言怔了一下,低头注意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又是一怔,耳根一下子通红,甩瘟似的把顾芒手甩开。   “这...怎么?”   “噢...”顾芒思路狂转,“就是,你刚才手一直乱动,帮你摁住一下。”   “哦...谢谢啊。”   “不客气。”   顾芒的手垂落腰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自己真是傻透了,什么烂理由。顾芒心说。   “那个...”   “那个......”   话撞到一起。   “你先说——”   “你说——”   又是撞到一起。   两人都不说话了,继续大眼瞪小眼。   尴尬诡异的沉默。   顾芒深吸一口气,刚打算说话,阮秋开口了。   “就是,听说这两次的梦境世界,都是你救了我,”阮秋干干巴巴地看着顾芒,一双漂亮的黑眸眨啊眨,这是人情绪飘忽不定的象征,“谢了。”   顾芒有些恍惚,这样神情的阮秋,他以前在主世界从未见过,每次见面彼此都是针尖对麦芒,而现在看着阮秋这张脸,心里却泛起绵柔的情谊。   上个世界里彼此熟的在家都懒得穿衣服,没羞没臊地能闹好几天,现在...这样在他面前羞窘的阮秋,格外招人欺负。   但毕竟人家还没想起来,也不能随便招人家。   “没什么,”顾芒摇摇头,“也不算累,每个世界也都挺有意思的。”   阮秋点点头,随即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气氛好像过于僵硬,顾芒暗叹自己心急,就不该贸然过来,随手在口袋里一翻,掏出跟烟来。   或许也是想找点事做,正巧手头有根烟,顾芒没有多想就点着了,火机“啪嗒”一声撩起火舌,他刚把烟叼嘴里,却蓦地感受到唇间一空。   一抬头,是阮秋把烟抽了出来,摁到床头柜上熄灭了。   “不许抽烟,对身体不好...”阮秋皱眉说了一半,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不对。   自己跟顾芒是什么关系啊,凭什么就管天管地管人家吸烟,和他什么事儿啊...   顾芒先是一愣,然后心底猛然泛起狂喜。   上个世界的时候顾芒有一段世界格外爱抽烟,喜欢尝试各种不同口味的眼,导致之后经常咳嗽,阮秋也就从那时起给帮顾芒戒烟,经常随时缴收打火机。   “阮秋...”   阮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一时脑袋乱乱的,低头“抱歉”了一声,却还是把烟掐灭扔到垃圾桶了。   顾芒暗地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别着急,看了看时间,又问:“已经晚上了,组织的食堂应该开晚饭了,要...一起去吃饭吗?”   一起吃饭?   一种强烈的渴望包围阮秋,全身的细胞像面对什么天大诱惑般开始尖叫着让他答应。   “你去吃吧,我不饿。”   阮秋浑浑噩噩地听到自己声音这样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些话,明明很想很想去的,刚说完就后悔了,又硬着头皮面皮薄地改不了,只好等顾芒回应。   再说一遍。   阮秋心道,再说一遍,再邀他去一次,他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不说话了,就点头!   “这样啊,那你先好好休息,我现在走了。”   烟管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阮秋搓了搓手指,看着顾芒的背影,只觉得莫名的委屈,又心里空落落的。   组织的食堂是最能得到干部们夸赞的项目,在这里可以骂领导可以骂boss可以骂该死的任务和该死的犯罪者,就是不能骂食堂,里面包揽各种特色小食店铺不说,打饭的大爷大妈个顶个的良心不手抖。   顾芒和七一一余林两人坐在一起,一人面前一份饭,余林打了一筐包子,直接上手咬,边吃边含糊地问:“怎么样?你找阮秋他什么反应。”   “不该问的少问。”顾芒朝他翻个白眼,烦地不行。   他懒得多说,他烦的是自己的老婆,余林这不开窍的大脑空空傻白甜懂个屁。   刚才阮秋说不和他吃饭,他担心是因为刚醒还没恢复过来,哪里敢多问,来了食堂吃他最喜欢的鸡腿拌饭都没滋味,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鸡腿。   余林来劲了,他这种单身狗眼里除了吃睡玩以外没别的,更是因为吃的素包子馋肉吃,嗷呜一声跟狼似的就来抢顾芒的鸡腿。   “不吃拉倒,给我!”   “哎你这混蛋,”顾芒忙把鸡腿护住,笑骂道:“你那几十个包子吃狗肚子了,滚远点儿!”   七一一优雅地喝茶,见怪不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道又开始了。   “想你的春花雪月去吧!不是不吃吗,给我!”   “那也轮不到你吃!”   余林眼珠一转,不管不顾往前一扑,给顾芒吓得半死,“你手上还有包子的油呢,离我远点儿!”   “嘿嘿!”   余林抓住顾芒死穴,扑到顾芒腿上开始戳顾芒腰眼,顾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来这死出,一边往后缩着一边拿胳膊抵住余林的进攻,笑地声音都发抖:“你滚...混蛋玩意儿——”   “啪——”   一声巨响,是盘子重重放到桌子上的声音。   余林和顾芒都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阮秋正方方正正端着一盘沙拉,面无表情地撂在顾芒对面。   沙拉很轻,正常放不可能出那么大声音。   余林不知怎么,浑身就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从顾芒腿上爬下来,灰溜溜端正坐在旁边。   他对视上阮秋直直看向他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又打了个寒颤,低头啃起包子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0 18:42:36~2023-09-11 20:3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皈影 3瓶;大宝 2瓶;猫猫今天好累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皮肤饥渴症炸毛恶劣受x训犬大师攻 第47章 老师   气氛就这样突然诡异地沉寂下去。   余林一声不吭地吃着包子, 一口接着一口,脸颊鼓起一个疙瘩。   七一一用叉子叉一片沙拉嚼进嘴里,眼睛滴溜溜地从三人之间转了一圈。   顾芒不知怎么笑了出来, 不想阮秋盯着余林的视线骤然一转,扭头看向顾芒。   眼眉下压, 眼角却挑着, 直勾勾瞪他, 好似自己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了,本来冷白的脸都因为情绪染上红,憋着鼓气儿, 活像只好斗的猫咪。   是怎么看,怎么好惹。   顾芒忍了忍, 到底没忍住,拳头抵着下唇笑了出来。   之前郁结的情绪也跟着咕噜咕噜冒着泡儿消失了。   “...笑什么?”   “不是说不饿吗?”顾芒微微偏头, 扫了眼阮秋盘子里的沙拉, “怎么来吃饭了?”   “呵,”阮秋凉凉一哼, 端着的淡漠神色在七一一和余林眼里是熟悉非常。   “食堂是你家开的吗?我想吃什么时候来吃还用得着和你过问?”   来了!   七一一和余林神色微凛。   余林对七一一悄悄地挤眉弄眼, 小声用气音说:“又要开始了!”   七一一推了推眼睛, 同样低声跟余林咬耳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以往的297次交手计算, 接下来就是顾芒反唇相讥,他们俩百分百会天雷勾动地火大吵一架, 最后有百分之八十可能发生肢体冲突, 百分之二十可能是组织管理者过来阻止他们。”   那么今天会是什么导向呢?   只见顾芒又是勾唇一笑, 主动把盘子里的鸡腿夹到阮秋盘子里, 笑眯眯地:“没什么, 看你吃沙拉不利于恢复身体,吃这个吧。”   这下不只是七一一,余林瞪大眼睛,傻了。   刚才这货护着这鸡腿跟护着自己命根子似的,好家伙,等着在这给小情人呢!不对他为什么觉得阮秋是顾芒小情人?   “好你个顾芒!我给你扛过枪,我给你流过血!”   顾芒瞥了眼他空荡荡的餐盘,挥了挥手:“行了,这边没你事儿了,玩儿去吧。”   余林眼含热泪端着餐盘和七一一一起走了,走之前到底还是去餐口买了鸡腿。   顾芒收回目光看向阮秋,后者正对着鸡腿发呆。   “怎么不吃?”   “...”阮秋把头低地更低,微烫的耳廓隐于黑色的碎发里,口是心非地说:“没胃口。”   顾芒挑眉逗他,作势举起筷子:“好说,那还给我...”   阮秋呲溜把盘子往后一扯,躲过顾芒的进攻,接着拿筷子把鸡腿扎起来,一口咬上去。   顾芒看着他,乐了。   一顿饭就这样悄无声息过去,阮秋的疗程很紧凑,第二天的时候又沉沉睡了过去,这是第三个梦境了。   顾芒坐进营养仓等了很久也没见开始,偏头问:“怎么了?”   工作人员虽然手上动作不停,但面色仍能看出来有些焦急,调试完器具仍不见改观。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阮秋先生的梦境在抗拒进入。”   顾芒皱眉坐起来,不顾医务人员的阻拦走近阮秋的卧房,只见人盖着被子睡觉,却眉头微蹙,呼吸急促,像是被困在什么里。   顾芒看到阮秋的唇在蠕动,俯身凑近倾听,声音太小太含糊,什么也没听到。   他正心里疑惑,又见被子正在微微动弹,轻轻掀开一看,阮秋深陷梦境,手却在微微颤抖,掌心收紧又摊开,像是缺了什么想要拿回来。   顾芒怔住了。   一时福至心灵,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匆匆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金铃铛。   他拿起铃铛扣在阮秋的手心,随后十指相扣,就这样静静等了一会儿,阮秋逐渐安定下来,酣然睡着,长长的睫毛投落出浓密的阴影。   “顾芒先生,仪器调试好了,阮秋不再抗拒进入了。”   顾芒没有意外,回头应了一声,随即俯身在阮秋额角印下一个吻,把铃铛留在阮秋手里,再掖好被角才转身离开。   -   醒来时正站在学校门口。   作为一个学校,门口确实异常的恢弘气派,两只石狮子头矗立左右,一边的柱子高耸入云,雕花细节都是大师工艺,门口的大理石砖擦得干净到反光,书卷香结合现代气息,开辟华市一中的百年育人历史。   这是华市最好的高中,以高昂的学费以及与学费同等质量的教学效率名扬国内外。   穿越梦境的晕眩感滞在脑后,顾芒缓了一会儿,“这个世界我是谁?”   应该不会再像上个世界那样连记忆都没有吧?   “滴~”系统欢快道:“又见面啦宿主,”   这个世界围绕着华市一中这个贵族百年老校展开,在这个高中里有一个比校长名声还要响亮的名字,就是阮秋,身世高贵,父母从事商政两道,一入学就给学校捐赠两座教学楼的事迹无需多言,   而比他的身世更加出名的是他的成绩,在初中时候阮秋就在国际奥利匹克数学竞赛上拿过金牌,高中知识对于这位天才少年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常年在校园成绩榜霸榜,人说流水的第二,铁打的第一,刚开学的时候还一度为美传,   而比身世和成绩更加出名的,就是这位性格的恶劣程度了。   顾芒眉毛一抽,有种不详的预感。   系统低头查阅资料,说:“宿主,这个世界的阮秋先生有很严重的燥郁症和......”   “说。”   “皮肤饥|渴症。”   “......”   “现在一切还是梦境的开始,经由系统推演,如果不加以干预的话,之后阮秋先生的燥郁症以及皮肤饥|渴症会进一步恶化,到后期很可能会不受自身控制,大概率会变成一只被情|欲和情绪主宰的野兽,最后的结果——”   “不会的。”顾芒说,眼睛闪着沉静的光。   他不可能让那些事情发生。   而这个世界里顾芒的身份是被这所学校聘请来的新老师,以年少卓越的教学成绩出名。   今天就是顾芒来到这个学校任教的第一天。   顾芒拍了拍肩头蹭到墙面的灰,头脑也不像刚刚那样刚进入世界时那样疼了,清晨的阳光洒下来,眼前快迟到的学生步履匆匆,顾芒低头看了下表。   糟了,刚才接受记忆耽搁太久,已经快迟到了!   顾芒把包夹在臂肘,匆匆也混在学生堆里跟着往里走,忽地耳边一阵少年音的朗声:“哎,你——”   顾芒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影子从一边的墙上跳下来,那墙很高。   那声音从身后传来,吊儿郎当又夹杂着玩世不恭的玩味:“说你呢,你,迟到了。”   最后那几个字就像逗猫,音节拐八个弯,听起来让人冒火。   顾芒却微微一笑。   照面打的这样快,有意思。   有拿出纸笔记录的莎莎声音传来:“叫什么名字?哪个班儿的?迟到扣两分——噢,没穿校服,再扣三分,你班主任叫什——”   随着顾芒转过脸来,那声音戛然而止。   顾芒端详着少年的阮秋,对方一身校服,“风纪”这二字的套袖人家都是戴在胳膊上,他偏偏要窝在手背,攥拳时活像戴着拳套,五官和以往一样的漂亮,眉宇间却多了桀骜和青涩。   心中只剩下两个字——真嫩!   阮秋也在呆呆看着顾芒。   他笔尖停滞在“迟”这个字上不动了。   眼前人身材欣长,宽肩窄腰,从背后看时心里就跟被猫挠似的痒,本是人家没迟到也还是叫住了。   之后再看到那眉眼和鼻梁,和静静看着自己的那样沉静又带着中莫名意味的眼神......   阮秋心如擂鼓,舌根发麻,他堂堂阮家大少爷,简直就这样丢人地愣在原地。   他惊恐地发现只这一眼,某处难以言说的部位就是发烫发热,全身出奇地开始发痒——老毛病又犯了。   “你说什么?”声音泠泠,也是异常好听。   那眸子静静看着自己,像是倒影出自己裸|体的影子。   阮秋回过神来,被人一眼,只一眼,就激发起身体最不想面对的肮脏秘密,他觉得狼狈极了。   一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种丢脸而羞恼的感觉,他强硬着自己不去看顾芒的眼睛,可却控制不住余光不停往阮秋身上撇。   “就是说你,”阮秋移开视线,把那个木质的点名册拍到顾芒胸膛,“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自己写!”   顾芒低头看了那点名册一眼,拿出公文包示意:“我是老师。”   “哈?”   阮秋正躲着视线,听到这句话愣住,然后笑了。   他笑是那种很好看的笑,面若桃李,眉目流光,却满是揶揄,像条鲜艳的毒蛇:“老——师——?”   他拉长声调,又笑开了:“我说你们现在迟到的人都这么有主意了?管自己叫老师?还有什么理由一块说说,也教教我呗?”   顾芒饶有兴趣地挑眉,这样灵动的表情又看地阮秋呼吸一紧。   顾芒只觉得好玩,他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阮秋。   如果放在平时,一定是要好好会会逗逗的,可现在不是适合,一旁的学生人影逐渐稀疏,时间也确实是不多了。   他不再和阮秋废话,手腕一翻躲开那张点名册,转身顺着小道走。   “你...”阮秋看他背影,活像心脏都被剜了一块,死死皱着眉就要追——   “阮秋!”身后有人拉住阮秋的手腕,阮秋浑身一抖,身上落了虫子似的迅猛地大力挥开,瞪眼道:“别特么碰我,找死吗?”   夏宇早习惯了他这鬼样子,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也是非常大度地忽略了这位臭脾气发小的不礼貌,耸肩道:“我就是很无奈,你又开始在这装起值日生拦人了,仗着叔叔护着你就任性是吧——把套袖还我。”   阮秋没理他,慌忙转头又去找顾芒的身影,视线里哪里还有人。   手心的套袖被一点点攥紧,拳头收紧,指节绷地发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1 20:39:28~2023-09-13 21:0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婉 10瓶;肆锦 2瓶;朝朝暮俞、猫猫今天好累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呛嘴   学校很大, 顾芒转地有点找不着北,路标图也是一个比一个绕,明明就是个高中, 里面学生算起来都到不了三千个,学校之豪华气派堪比一些名流大学。   好说歹说最后终于是卡着点来到办公室, 主任是个高个子中年人, 看起来英气十足, 有着这个年龄段大部分人都没有的精气神儿,见顾芒这个新老师进来了也不摆架子,站起身笑眯眯去握手。   “啊, 是顾老师......您来了。”刘主任笑地温和,遮掩住眼底的愕然。   这位顾老师, 即便在简历表上见过,如今见到真人, 实在和玉雕的一样, 未免也太好看了。   顾芒笑了一下,又是让刘主任一怔, 他也伸手回握, 点头道:“刘主任, 您好,我是顾芒。”   他刻意握手时把手摆地低一些, 初出茅庐,在这种级别的主任面前他一个“新兵蛋子”不能摆太高架子。   刘主任脸上笑意浓了一些:“顾老师青年才俊, 听说您今年22岁就从t大的数学系博士学位毕业, 是t大最年轻的博士, 华市一中能有您的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顾芒淡笑:“哪里, 学术和教学不能混淆, 能在执教生涯来到华市一中是我的荣幸。”   几番客套过后,刘主任明显对这位才华横溢又讲究分寸知寸知礼的年轻老师很满意,带着顾芒来到茶水间坐下后亲手给顾芒砌龙井。   “顾老师啊,”这位四十多岁的刘主任脸上带了些为难和愁容,“您知道华市一中并不缺老师,学校这次特聘您来,也是听闻您之前实习时教学风格锋利狠辣,学生没有不听您的,这次交给您的班级也有些特殊。”   顾芒沉静地坐在对面,心里估摸着这个班八成就是阮秋的班级。   刘主任把首沏的这壶龙井浇灌在桌面的茶宠上,茶叶的香气瞬间溢满茶水间,刘主任摇头叹息:“这个班...怎么说呢,当初学校分班时候因为华市一中的招的学生生源都来自全国各地的中学第一,再不然就是家里背景比较深的孩子,因此就没有考虑实验班的问题,排班也是随机分的,正巧这个班就刺儿头...多了那么一点,”   “这么说把顾老师,因为整个班的氛围问题,班级成绩也跟着直线下滑,在最近一次月考时平均分突破了校史,比建校以来最低成绩还要低数十分不止。”   顾芒沉默。   刘主任以为顾芒被吓到了,把后一壶的龙井茶倒在顾芒的茶杯里,又补救一番说:“但是顾老师,整个学校的第一名是在这个班里的。”   这回猜都不用猜了,百分之八百就是阮秋的班。   想起刚才把自己拦在门口的阮秋,顾芒心里倒是有些纳闷,似乎当时的阮秋和系统告诉自己的阮秋不太一样,别的不说,竟然是个风纪委员,怎么差...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顾芒又问:“刘主任,这个班的配置怎么样?除了我教的数学,别的科目老师都是谁啊?”   刘主任满面愁容:“额,今天他们刚把最后一位肯教他们的语文老师气走了,如今只剩下您了。”   顾芒:......   刘主任越说越绝望,把救命稻草压在了顾芒身上,起身道:“顾老师,我先带您去看一看这个班吧,也方便您了解一下孩子们。”   顾芒颔首,和刘主任一起走出了茶水间,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用一条走廊连通,穿过走廊,就来到了教学楼二楼。   顾芒和刘主任走的这片区域属于东面,一共有四个班,现在是上课时间,其余三个班自习的自习上课的上课。   唯有一个班声音杂乱,隔着层门都能听到的嘈杂闹挺。   抬头一看,明晃晃的班牌,上面写着高三-2班。   刘主任冲他一笑,那笑里满是无奈和踌躇,甚至带着一分恐惧。   顾芒:...   刘主任深呼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了个气似的,抬手准备去推教师门,而似乎里面的学生也好像有透视一样安静了些许。   不对劲。   顾芒拉住刘主任:“刘主任,我来吧。”   他略过刘主任疑惑的视线,走到门前,特意观察了一下教室门的上边,心里了然,接着从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把长尺,倏地顶在门上又收回去。   霎时间只听“哗啦啦”一声——那门本就虚掩着,被尺子抵开后门顶的水桶再也支撑不住,随着“嘭擦”铁通砸到地上的声音,脏臭的不知涮过多少次墩布的黑水四处蔓延,几乎浸透了刘主任的皮鞋。   这声响之后,不只是高二二班,整个东侧面楼里的所有班级都静默了一下,一三四班对此见怪不怪,顿了一下后继续该干嘛干嘛,只心里感叹又有老师要倒霉了。   倒霉的刘主任愣了足足半晌,随即眼睛像孙悟空火眼金睛般亮光闪闪,这位年近四十身居重点一中主任的男人竟然近乎以一种崇拜的目光去看顾芒!   而顾芒已经早早站在脏水的侧面,神情沉静,鞋底干干净净,可谓是毫发未损。   二班内只是沉寂了一下,接着有如煮开锅的粥一样乱沸起来。   “我草,外面谁啊?谁破坏了老子的‘诛仙阵’?”体委吴翔叫起来。   “嘁,就您老人家那老掉牙套路,有人上当才怪吧!”   “不一样,这次该进了,我把水桶藏得好好的,绝对能能一逮一个准!”   “所以外面是谁啊?”   阮秋对那边闹哄哄的人不置一顾,实际上连发生了什么也听不到。   他仰着坐在座椅上,双腿交叠放在课桌上,不像学生,像在夏威夷沙滩椅上度假,手指有节奏地叩着,脑子里被上午遇见那个人影塞满了。   到底是谁?自己在这高中待了三年,那样...的人,自己绝对不会没有印象。   难道是转校生?还是复读的?   那人没穿校服,腰长腿长,裹在呆板的衬衫和裤子里都能看出的好身材,穿那么严实干什么,他就烦这种端着脸子挺着腰假正经的骚|货,跑地真快,就该给他剥光了堵在学校角落里在他面前跪着...   就这样想着想着,身体又开始控制不住地燥热,阮秋握紧拳头,盘着掌心里的铃铛,心里烦躁起来,无端生气一种火。   他烦自己好像被什么拿捏住似的,只那么几眼就让自己从一大早开始就魂不守舍到现在。   而自己却连那人名字都不知道。   不让自己知道名字?那就继续叫骚|货吧。   阮秋面无表情地想着,下课了就去学校17班,那个班全是复读生和转校生,不信抓不到他。   或者现在也可以去。   “想什么呢?”夏宇叫他,“叫你几遍了还在这发呆,发生大事儿了知不知道?”   早上没抓住那人全是拜夏宇所赐,阮秋看到他就烦,鼻子出冷气道:“有你这瘟神在这烦我,天塌下来我都愿意。”   夏宇无辜道:“你抓不到那人赖我干嘛,人急着去上课你还能给他押下是咋着?既然对人家感兴趣,就要慢慢来,不要太暴...”   “——谁对他感兴趣??”   阮秋像只被踩尾巴的猫,瞪眼问:“我说过我对他感兴趣了?”   夏宇摇摇头:“行行行行行行,大爷你说没有咱就没有——那个水桶怎么说?”   “什么?”   顺着夏宇手指一看,吴翔摆地那桶水洒了,刚撒,黑水泥汤流了教室门口,门口却不见人。   他早就烦吴翔每次都整那桶黑水,臭的不行,这次连人都没砸到,更是废物到可笑的程度。   “怎么回事?”   “好像是个新老师来了,倒是有点东西,竟然能把这水桶躲过去。”   “呵,”阮秋对此不屑一顾,来这个班的老师一个两个都是蠢货,入不了阮大少爷的眼,他嗤了一声,“躲过去什么,估计鞋早就湿透了,还上什么课,回家洗澡——”   他话音卡在嗓子眼,夏宇嘬着吸管的饮料疑惑地顺着看去,嘴里吸管掉出来,愣了好半天,喊了声“我草”。   整个闹哄哄的二班也顺着两人走进而安静下来。   我草。   这大概是全班每个人脑海里一时唯一的想法。   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跟在刘老头屁股后边那人谁啊,怎么特么的这么好看呢??转学生和复读生不是去17班呢?来他们这凑什么热闹。   再看看门口那恶臭的黑水,吴翔呆呆地想,还好没浇人身上,不然弄脏了这样好看的人儿,自己可真是万死不辞其咎。   夏宇失声地喃喃:“这人怎么长的...”他贫瘠的词汇量半天憋出一句:“怎么长的跟花儿似的呢。”   跟花儿似的顾芒欣长玉立在讲台,古板的白衬衫黑裤子被他活脱脱穿成走t台似的感觉,黑眼珠黑头发白皮肤,却又有种唇红齿白的脆弱感,顾自往那一立,甭管什么男生女生人生畜生就都得去看他,移不开眼睛。   阮秋冷冷地看着顾芒,自然也注意到周围看顾芒的眼神,平白无故气血上涌,焦躁感溢满心胸,一时间把台上人藏起来的想法占据所有。   他嘴唇动了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骚|货。   就这么喜欢被人看?   下一秒,刘主任的话又让班里再次炸锅。   “臭小子们听好了,这是你们的新数学老师,顾芒老师,接下来也会是你们高三班主任,这年好好听顾老师的话,别作妖!”   ????   老师??   班里瞬间一片哗然。   阮秋瞳孔微张。   刘主任把黑板擦重重往多媒体上一拍,溅起一片粉尘:“闭嘴!闭嘴!”   底下依然闹闹腾腾,刘主任求助般看了顾芒一眼。   顾芒清了清嗓子。   像被按了静音器,班里又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盯着顾芒淡色的唇,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   “大家安静一些吧。”   声音小溪流水般的好听,在场所有女生都红了脸。   底下三十多号人有零星传出几声“好”,继而没人再说话。   刘主任被震撼到了。   从教数十载,被这个魔鬼班折磨两年,还从来没见过同时让所有人这么听话的老师!   有救了!!!!   “额,希望大家能够跟随顾老师的步伐,就这样吧。”   刘主任对顾芒点点头,热烈的眼神要把顾芒烧出个洞来,低声又嘱咐了几句,转身欢天喜地地走了,回办公室的路上快要唱出歌来。   待到刘主任走了,热烈的眼神换成了同学们,底下二班坐着的人都直勾勾盯着顾芒看,突然传来“嗤”的一声。   顾芒循声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是阮秋。   阮秋依然是把腿交叠着摆在课桌上的姿势,双手抱胸,是十成十的挑衅姿势,嘴角勾着,热辣辣的眼神说不清是敌意还是什么别的。   “老——师,”他拉长声调,“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啊,什么学校毕业的,教了几年了?怎么看着还没上初中的弟弟大啊?”   他这话一出,班里跟在他屁股后边爱起哄的同学小声笑起来。   顾芒也微微一笑,声音淡然,不卑不亢:“年轻我不否认,t大毕业的,自然也是比这位同学上初中的弟弟大,不信的话,下课可以来和我比比个子?”   在每个世界,身高上压制阮秋这件事顾芒还是能做到的。   这声“同学”真是该死的刺耳,直接把他平白压一头,摆明了告诉他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有着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一般。   阮秋被噎了一遭,却不怒反笑,得到了什么莫大的鼓励一样,更加肆意地盯着顾芒看,挑着眉,“t大啊?老师真是高材生,那我相信在老师带领下我们一定能把成绩提高,对不对,老师?”   他说这话不亚于挑衅,也给顾芒设置了个坑——哪个新老师会一上任就答应能把班级成绩提到什么水平?   顾芒心里觉得实在盎然,这样的阮秋实在让他不想欺负都不行。   他把话题拐了个弯,没有正面回答,“我也希望能为同学们多做贡献,同学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顾芒又淡笑着补充问:“还是说,我的回答你不满意,又要记我违纪呢?”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的顾芒有美貌buff,想写疯批受,这世界的阮秋小朋友前期可能大家多包容嗷(对手指)(目移)   还有件事要和大家说..   就是本文我应该要正式改为双洁了,各种意义上的双洁   因为最近构思世界的时候总想着,哎呀已经洁了两个世界了,是时候上菜了,但是每当要想抹布剧情时无论是笔还是心都在抗拒   于理,我在不停地推翻每一个被抹布的想法,因为每条思路都是不合逻辑的,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理由   顾芒这么爱阮秋,怎么可能会让他被人伤害呢?   何况写了这么多字,在夜里都是在想他们情节,于情,我不希望出现这种情节,因为我爱我笔下的角色们   所以每个世界以后都会像这个一样,按原本世界线会出现抹布,但是在顾芒来到后会改变,阻止这一切   如果是冲着被抹布来看的小伙伴,要对你们说声抱歉   如果是冲着“拯救”二字来到小伙伴,我会继续对笔下每一个字负责,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鞠躬)   -   感谢在2023-09-13 21:07:15~2023-09-14 20:4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婉、咸鱼等翻身 10瓶;惊蛰、芮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灌酒   一节课也就四十五分钟, 顾芒不打算多废话,摊开课本问好进度后就准备开始上课。   他向讲台中央走去,没走两三步, 就停下了。   讲台中央的地板上有零零散散的钉子散在上面,排列的散乱, 粗略一看大概有十几二十个。   不用说, 又是拿来对付老师的, 这班真是有意思地不行,菜是一道接着一道给他上,也不嫌累。   “今天的值日生是谁?”   这话一出, 班里反倒没了声音。   高二二班连老师都能给气跑,是整个学校历史上都出名的无组织无纪律, 像值日生这种东西自然更是没有。   或许也可以说是有。   一个瘦小的男生怯生生地站起来,他刘海很长, 让人看不清脸, 顾芒进来环顾整个班级时对他没有什么印象,此时兀兀地一站, 倒是有些下人。   他旁边的男生笑骂一声, 往前自然而然地一踢, 旁边传来小声哄笑声,那个瘦小的男生踉跄了一下, 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埋头转身去拿扫把。   顾芒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或许学生时代就是这样, 每个班都有类似这种人的底层学生, 他们作为食物链的低端, 是任由整个班级揉圆搓扁的存在。   “我说的是值日生, ”   声音不算重, 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今天是星期四,值日生是谁?”   “没有值日生。”   阮秋脚跟一转,椅子正正直对着顾芒,支着下巴,笑地灿烂却偏偏眸光刺人,“老师,二班没有值日生,谁有垃圾一般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   “哦,是吗,”顾芒也偏头一笑,看地阮秋呼吸又加重一些。   “原来二班的传统是没有值日生,正好今天开始由我带班,从今天开始安排值日表吧。”   他迎着阮秋直勾勾的眼神,不偏不倚地看他,“今天就由阮秋同学开始值日。”   阮秋一愣,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问:“你说,让我给你值日?”   别说值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阮秋大少爷自打出生起一直到现在,指不定连拖布的把儿都没碰过。   顾芒扬眉:“不可以吗?”   他面上淡然自持,心底却笑了。   小兔崽子还治不了你了,以后让你洗碗扫地铺床的地方还多着呢。   “刺啦”一声阮秋把椅子拉开,他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只要老师敢让我扫,我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话说的引人深思,全班却都知道有热闹可以看了。没等顾芒细想,阮秋自顾自去教室后面拎了把扫帚走到讲台。   “老师,扫哪儿啊?”又是漫不经心地拉长声调。   顾芒指了指那些钉子,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秋哪儿是真心实意地上台给顾芒扫钉子的,搁在别的时候,要是有什么新老师这样跟他阮大少爷对着干,他不直接把扫帚往那什么老师的脸上呼就不错了。   他冷笑着扯开嘴角,装看不到,就准备把那把脏兮兮的扫帚往那双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皮鞋上戳。   可不知道顾芒是没意识到还是怎么,竟然反过来往前走一步。   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梅花,像寒潭,闻上去沁骨的凉,好像心底被洗涤荡漾一遍。   阮秋被这香气勾了魂儿,恍惚一瞬,手上动作也停滞下来,他愕然地抬头,顾芒离他只有不到一步远。   妈的...这人喷的什么香水......   燥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脖颈爬到脸颊,阮秋不堪招架这加了浓的异香,低头后退的一瞬又被叫住。   “这个,”顾芒饶有兴趣地指了指阮秋脖子,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得清,“这个是什么?”   阮秋反射性低头一看,是那颗自己戴在脖子上的铃铛。   他脸一下子燥地通红,像被见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手把铃铛攥在手里叫:“管你什么事!”   该死,都怪夏宇,戴上铃铛后总说他像带了铃铛的狗——这,这人该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阮秋越想脸色越难看,底下坐着的夏宇正看着戏,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顾芒摇摇头笑:“没有,只是觉得挺好看,看不出这位同学还很有眼光嘛。”   阮秋一噎,一时不知道顾芒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在讽刺他,半晌憋出一句:“我叫阮秋。”   不是什么这位同学,听着浑身鸡皮疙瘩。   顾芒顺从道:“好的,阮秋同学,”他侧身让位,“喏,可以开始扫了。”   讲台的宽度就这么点,要是要穿过他过去,势必是要和这人擦肩而过的,那该死的香水味那么邪门...   阮秋憋气说:“你离远点。”   顾芒抱肩:“我在这碍到你什么了吗?”   确实没碍到什么...要是这个时候还跟他倔,当着这么多人面,倒是要显得阮秋小家子气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阮秋心一横,不就是个   喷了香水的骚|货老师,难道自己还怕了他了??   充其量就是一股子味罢了!自己香水柜里那么多香水还怕他一个?   这样想着,阮秋捏着扫帚把儿就往前走,也不知道顾芒有意还是无意,正巧就在阮秋路过他时向前一倾。   霎时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阮秋打死自己也没想到过这股子的邪门的香气对自己影响这么大,顾芒靠过来的一瞬间好像兜头给他泼了滚烫的开水,再通了电,从里到外一下子化开了,麻痹了,手里握着的扫帚把都险些滑落。   他忙一只手扶住讲台,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腿,垂下的黑发遮掩住通红的耳根,难以言喻的渴望上涌翻腾...   拥抱,贴合,想要和这个人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妈的。   阮秋狠狠咬了一口自己舌尖,尝到血腥味时才勉强唤回一些理智。   自从有意识到那个可恶的病之后,他再也没有和人挨地这样近过了。   台下数十双眼睛都在盯着,这种不亚于当众发|情的感觉让他又羞又怒,他大脑一片混沌,踉跄着忙把那些破钉子收起来,随后脸色极为难看地回到座椅上了。   捉弄别人的东西反过来捉弄到自己头上,即便底下同学没有察觉,但阮大少爷生平是第一次这样丢脸,心里愤懑的怒火和高涨的欲|望让他的目光更有如火炬,死死瞪着台上的人。   顾芒只是一笑,清了清嗓子:“这样就好,明天我把值日表排出来,大家要记得按时值日,现在开始上课吧。”   连班里最大的刺头都值日了,底下的小鸡仔们哪里还敢有不听的道理,一个个不管心底怎么想,面上都乖乖点头。   顾芒转身打开讲义。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正儿八经从高等学校毕业的,也不是什么死读书的呆子,知识储备放在脑子里都是拿来就用,一个知识点可以和很多有趣的东西联系起来。   一节普普通通的“映射与函数”被顾芒讲的妙趣横生,又因为了解过班级基底薄弱,讲课的质量与深度也与班级大多数人是适配的,台下数十双只关注顾芒长相与身材的眼睛逐渐开始移目到真正的课堂上,感悟数学的魅力。   唯独一个人除外。   “阮哥,那老师什么背景啊,敢跟你呛?”   放学后以阮秋为首的呼啦啦一行人来到学校对面的饭店,阮秋虽然出身高,但从来不吝于一些小细节,桌上放着满满的白的啤的。   阮秋慢条斯理地喝了水,眼里的神色有些阴沉。   一旁有人看那人没眼力劲儿,桌底下拿胳膊肘重重戳了他一下。   “害,甭管什么背景,就算什么千年老王八什么天王老子来了,能有咱阮哥背景大吗?”   “对,就是干他!敢让咱阮哥不舒服就得让他不舒服!”   “就是,躲了个水桶又怎了,咱那一堆大招还没舍得用呢,轮番下来不让他哭着求校长换班我们就没脸跟着阮哥!”   ......   一时间一波人这样高谈阔论着,其实也没有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无奈青春期男生嗓门自然就是大,加上在这争抢表忠心,引得一旁的人纷纷侧目。   “行了。”   声音不大,一行人却立刻鸦雀无声,比部队还有纪律。   阮秋听得耳腻心烦,搁在以往他也是兴致勃勃的一员,可不知怎么今天就是没什么兴致。   想到这些人把那些恶心人的手段用在顾芒身上,阮秋就很不舒服。   他低头又喝了几口冰水,勉强把灼热的大脑降了降温。   肯定是因为那家伙实在欠揍,自己想要的是亲自会会他,靠这些外力才没什么意思。   一定是因为这样。   他为自己的不对劲找好了理由,心情才开阔了些,端起杯啤的刚想举杯,只听门口的风铃作响,随即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地淡淡的声线。   “老板,来份米粉。”   “——好嘞,您要什么味的?”   那老板看着一尘不染的顾芒,对方一身神仙似的仙气儿,长的也跟神仙似的,和这家烟火气小店格外不搭,向来不拘小节的老板不自觉把刚才干完活儿脏兮兮的手背在身后擦了擦。   顾芒瞄了眼菜单:“海鲜的吧。”   “得令,您稍等啊~”   顾芒自然注意到一边的阮秋,少年众星捧月似的被一群人围着,刚刚面无表情的样子带着股高贵的劲儿,像只优雅的波斯猫,回头一见他,先是一愣,接着气势就变了,好斗起来,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瞪他,可爱地不行。   如果比起之前两个世界阮秋承担的世界的痛苦与恶意,顾芒喜欢现在这个世界,喜欢这样尚且被保护地很好的阮秋,即便小猫牙尖嘴利,总会跟他呲牙。   他压下嘴角的笑意,不急不躁坐在座椅上等着自己的饭,完全不担心两人会没有交集。   太嫩了,先按捺不住气的是哪一个连猜都不用猜。   “哟,老师也来吃饭呀,”   阮秋果然一改刚才的寡言,走过来颇有些要来报仇的意思。   他往前站定,一胳膊杵在顾芒身前的桌位上,“老师一个人吃多无聊啊,跟我们一起呗?”   顾芒瞥了眼阮秋那桌,桌上几乎没有什么菜,琳琅满目一桌子都是红的白的啤的酒。   这要是过去了,八成得被这七八个小子一起灌酒,按照原主向来滴酒不沾的酒量,不爬着回家都不错了。   阮秋挑衅地看他,无论从里往外看还是从外往里看,都是一股脑儿的坏水。   顾芒静静看着他,直到把阮秋盯得浑身不自在,才不再遮掩笑意:   “好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4 20:43:53~2023-09-15 20:0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养个薄荷 10瓶;肆锦 2瓶;40109874、惊蛰、猫猫今天好累喔、之、我老婆消息屁股翘、53184289、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全碰到了   众人都没想到顾芒会这么回答, 不由一阵哗然。   华市一中是百年老校,里面的老师哪位不是德高望重,有着丰富的教龄经验, 要么是各界领域大牛,一个个架子端的十足, 古板又古怪。   而这位新老师不但和他们年龄相仿, 这些学生混是混了点, 但是不傻,一节课下来就明白这位老师教学水平绝对是非常高的——但看他那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本以为又是一个老刻板, 没想到竟然玩的这么开!   “刺啦——”“刺啦——”“刺啦——”   阮秋去了个来回的空儿,就突然只见产生了偌大的热情, 拿着起子把剩下的几箱啤的白的开了个遍,“叮铃当啷”地摆在桌子上。   卓越的家境, 家庭的宠溺, 让这些学生在学校里都是一等一的目中无人,何况在校外。   只是因为顾芒俊地骇人, 还是一个这样漂亮的男人, 饶是这些“见多识广”的富家公子哥儿们也多少在这样的美貌冲击下有些拘谨, 一开始都默不作声,可随着酒瓶一个一个开启, 刺辣的酒精味刺激着神经,瞬息之间, 顾芒那张漂亮的脸在他们眼中也和那些酒厅嫩模没什么区别了。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一点点变大——   “老师, 老师, 来一杯啊!”   “老师怎么不动, 不给我们面子可以, 不能不给阮哥面子啊,来一杯!”   学生们吊儿郎当地逗着,不乏有人拿啤的白的混在一起,开罐的酒统统摆在顾芒面前。   阮秋就这样抱肩坐在这些人中央,歪着头挑着眉瞧他,实打实挑衅的模样。   这个人一上课让自己出了这么大丑,这次必须还回来。   顾芒依靠在座椅背上,一个人对着一群人浅浅一笑,“既然来了,当然是要和大家喝一杯,只是我一个人喝未免无聊,不如一起吧?”   他说着,率先拿起一杯白酒。   透明色的酒液在暖黄和白炽灯交错下带着诱人的色泽,这是现场所有酒里纯度最高的,俗称“一口倒”,打的广告宣传语就是,无论多能喝酒的人只要一沾,喉咙下咽,说一口倒就是一口倒,放在酒吧迪厅里都是放那么一点点拿来当调酒“蘸料”给喝的人拿出去吹牛逼的。   那酒本被那人当成杀手锏,准备最后把顾芒撂倒的,没想到开场就给拿起来了,还是纯度百分百的,没调过的。   众人皆是一愣,彼此面面相觑,第一反应是顾芒平时不喝酒,不知道这是“一口倒”。   接着有人就忍不住爆发出笑声。   这老师看着跟兔子似的,也就上课严那么点儿,难不成别真是个傻子吧?   看他刚才点菜,应该连饭都没吃,肚子没底儿,空的,还一喝就喝这么烈的酒,还一个人冲他们这一堆人一起“约战”,他疯了还是他们拿不起酒杯了?   这些半大的孩子不由得更加激情昂扬,迫不及待想要一展雄风把这位面上风轻云淡的老师喝倒,都没有要告诉顾芒这是什么酒的意思,一时大笑着欢呼连连。   “喔呼,老师霸气!喝吧!”   “老师威武!”   “老师喝!我敬您是条汉子!”   “......”   顾芒勾唇一笑,微微仰头,准备把这杯白酒灌下肚。   “啧,”   顾芒手心一空,那杯白酒被人拿走了。   阮秋没有笑,他的脸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有些莫测,半晌,像是嘲讽着说:   “老师是自己没钱喝酒吗?这么急着一上来逮着能碰到的酒就喝,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你。”   顾芒没想到阮秋会出来阻止他。   这个世界说白了两人也才刚认识,何况白天上课时给阮秋下那么大一个绊子,让这些天之骄子丢了大脸,现在被整死都不算奇怪。   他没想到阮秋会出来阻止他,或者可以称,另类地保护他。   是保护他,虽然样子还是欠揍又别扭,但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自己拿度数低的酒。   阮秋对视上顾芒目不转睛的视线,桌下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收紧了,却还是把那杯白酒推的远了些。   他见顾芒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掩饰心虚地怒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喂!”   顾芒莞尔:“那你说要怎么弄。”   “简单啊,他们喝什么你就跟着喝什么得了。”   旁边的同学们一听,纷纷面露难色,这要是他们一杯老师一杯这样轮次的话,那谁敢喝一整杯百分百浓度的“一口倒”啊。   同时又不禁有点纳闷,刚才时机那么好,怎么阮哥还不把握住呢,反倒来了个束缚住他们自己的规定...   唯有几个眼观心观耳的聪明小弟瞬间懂了阮秋意思,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了然——   阮哥这是不想闹大呢!   也是,这老师还没查清底细,知道身份是什么摸透了之后再整他也不迟!阮哥真是英明神武胆大心细呀。   一个黄毛率先举起手里的啤酒,“老师,我叫黄跃,这杯酒我敬您!”   顾芒同样拿起一杯啤的,碰杯。   两人均是面不改色,对比黄跃喝地急躁,酒液都从唇角漏下来些,顾芒喝地很优雅,手上拿着的是普通玻璃杯,却好像捏着宫廷里高酒杯,微扬时圆润白玉的喉结微凸,看上去莹润光洁。   放下酒杯,这位玉莲般的顾老师眼里没有丝毫变化,瞳仁黑地纯粹。   顾芒心里却是得意笑个不停,自己在组织的时候喝过的酒比这些小兔崽子喝的水都多,可笑,还想灌倒他?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黄跃呆呆看了会儿顾芒,觉得脸有些热,以为是酒劲上来了,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冲动——   他想一个人就把他直接喝倒下!   说干就干,很快再次把酒给二人珍满,几个碰杯下来,黄跃的脸是越喝越红,顾芒从始至终是面不改色,喝酒如喝水。   黄跃粗喘着,撑着软成面条的手臂还想再挣扎着倒酒,已经被一边按捺不住的其他同学扯开,“下去吧你,真没用。”   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给顾芒倒酒,这次换成了白的,他嬉皮笑脸:“老师,没问题吧?”   顾芒端起酒杯,直接一口闷。   阮秋皱起眉头,死死盯着顾芒。   那高个子一愣,随即不服输地也一口闷下去,闷一半直接被呛了个半死,边咳嗽边往外喷酒,弄得好不狼狈,惹得全场哈哈大笑起来。   顾芒笑地很淡,把玩着手里被喝得精光的酒杯,不经意掠过阮秋的目光,后者心脏重重一坠,一时惊憷不已。   那一眼...和那人淡然的外面截然不同,妖精一样,像是要剜了他的心。   阮秋移开目光,克制住不再看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可又怎么能不看。   氛围点燃到最热,七八个十多岁的大男孩们也彻底被激发起好胜心来,一个接一个的上的,顾芒照单全收,一时间嘭锵的碰杯声不断。   几个人上一个被撂倒一个,无不喝地面色通红,嘴里叫嚣着叫嚣着就被下个人撤下去,到最后终于是一个个全倒,琳琅满目摆在桌子上堪比装盘的肉菜,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竟是一个人喝倒了一片,要知道这些公子哥们日日浸淫在酒吧,一个个能喝的不得了,这要是现在有人拍张照放校群,明天整个华市的所有中学都要炸开锅。   顾芒仍是端坐在椅子上,只是微微垂头,和那些横七竖八倒下的人相比起来何止用体面二字形容。   头脑兀兀地下坠,顾芒微微摇了摇头,本意想清醒些,却眼前金星直冒,更晕了。   他有些无奈。   该死,被这群小兔崽子搞上头了也,竟然忘了这具身体不是自己以前的身体了,刚才中途到一半儿时候就感觉不太对,晕地不行......   不过好歹是把这群人喝倒了,就算换了个身体,顾芒也不能在喝酒上被压一头。   还是早点回家吧...   顾芒用手肘抵着桌沿,冷不丁听到人声:   “老师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阮秋面无表情地看他,眼里的黑深不见底,“老师很能喝酒?这么厉害,以前和多少人喝过呀?处过对象吗?和人亲过嘴吗?”   他笑出来,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老师怎么不说话呀。”   顾芒不是不说,是压根说不出来,因为刚才喝了太多冰的酒,喉咙有些发痒,想站起身又头重脚轻,偏头忍住晕眩感。   在阮秋眼里,这样就是不回话,给他阮大少甩冷脸子了。   阮秋木着脸,憋了一晚上的气找不到宣泄口,而他也从来不是个忍着脾气的主,直接起身走上前。   “别人让你喝酒你就喝?”   他毫不讲理,忘了自己才是提议这场比酒大赛的终究发起人,见顾芒仍不说话气地快炸开,拎起顾芒的领子,劈头盖脸就吼,“我说你是不是傻,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   顾芒喝酒喝地一点劲没有,身子本来就软,被这样一拽领子,脑袋跟着晃,遮在额前的碎发跟着被摇地撇在额后,露出一张在暖光下艳若桃李的脸。   那无论上课还是端坐时都面如冠玉,白净细腻的脸,此时像是水染宣纸一般沁上梅花般的红晕,眼底的水光要把瞳仁浇透了,迷茫的水汽积蓄,一眼看过去,任是石头都要化了...   阮秋对上这样的脸,几次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   “唔...”   顾芒被用这个姿势仰着脖子扯得难受,喃出声沙哑的闷哼,声音不发出来还好,一出来火星子似的点燃阮秋这把火药,炸地他手一哆嗦,反射性后退。   “你,你他妈...”阮秋嘴里乱七八糟地骂着,脸又红了。   羞恼后是更加的气愤——   这人,他妈的,到底用这张脸勾引过多少人??   顾芒喝地迷迷糊糊,眼前的人和相依相爱时重合,唤他回到多少个前世的梦里,他软在座椅上,额发又遮住眼睑,遮住现在的阮秋完全看不懂的情意。   “阮..阮秋......”   他稀里糊涂地念着他名字,手胡乱地去抓。   “干,干什么。”   阮秋不知道顾芒叫他名字干什么,臭着脸也红着脸,看那根玉藕样的手臂晃,终于还是轻轻拉住了,拉住顾芒的衣袖。   那只发烫的手心反手一握,结结实实抓住阮秋的手心。   “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霎时间,热度和麻意顺着手心电流一样窜上来,在脊髓炸开难言的酸胀和快意,他的手...他的手被握住了!   阮秋吓了一跳,克制着心底叫嚣的渴望,要甩开,不想那醉鬼喝醉了力气那么大,一时竟没睁开。   “——阮秋...”   那声音又黏黏糊糊地一叫。   阮秋登时成了被踩尾巴的猫,动弹不得。   这人干嘛啊,非亲非故的,才见一面...就,就这么不检点,对自己学生都勾勾搭搭的...   阮秋心里百般腹诽着,眼睛却黏在顾芒身上,动都不动一下。   他痴痴地闻着那沾染醉意的异香,心也跟着乱跳,停都不停一下。   顾芒又咕哝一声,眼里醉意潋滟。   搁在以往,阮秋不是应该给他擦脸了吗...怎么还不来,他现在还怪难受的。   阮秋更谈不上好受,老毛病又要犯了,手心的触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掌纹,身体被自动调整到最敏感的状态...   这样下去不行。   理性与感性焦灼,阮秋心硬下来,深深喘息一会,刚要积蓄起力气挣开,却不想怀中一热,有什么热气腾腾的身体扑了上来...   他浑身僵硬,瞳孔都涣散了一瞬。   妈的......   全...全碰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5 20:03:46~2023-09-16 19: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鸡块要蘸番茄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arBear 50瓶;是阿洋没错呀 30瓶;猫猫今天好累喔、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迷魂   顾芒喝地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 阮秋更没有力气,没有支点,二人斜斜地一起倒在酒桌对面的沙发垫上。   老板忙活完一圈儿, 转眼一瞧刚才喝地热热闹闹的那桌子年轻人酒桌都倒了,笑地合不拢嘴, 转身又去干活儿了。   阮秋被顾芒压得头脚不分, 四肢不展, 嗓子像被撒了痒痒粉,呼吸间带起此起彼伏战栗的麻意。   该死的,这人看上去瘦瘦溜溜的, 怎么压在身上这样重...   他想要把人推开,手却坠了千斤顶一般, 抬起来都费劲,强硬着要去推人, 又无从下手。   细微的触碰的都能把身体里鼓动的热意猛烈加深, 又谈什么去真真切切去推开这具身体......   阮秋无助地仰倒在沙发垫,随着时间的推移, 五脏六腑都恍如灼烧起来,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饥|渴而贪婪的灵魂愈发不知廉耻地叫嚣......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 自己指不定等会要做出什么样的丑态......   阮秋抻长脖颈,后脑勺抵着身下的软垫, 好不容易汲取到不沾染那异香的空气, 深吸几口, 积蓄起力量要挣扎出来这个甜欲的怀抱——   却不想身上这人好像预料到一般, 两展长臂蛇似的紧紧搂住, 阮秋浑身一颤,鼓胀的渴肤欲被填满,全身徜徉着带着暖意的快慰,是难以想象的快意的感觉......   他自从有意识起就隔绝自己与别人的触碰,这是第一次被这样紧紧抱住,互相紧贴,只有层薄薄的衣服阻隔,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皮肤的温暖和呼吸的灼热。   阮秋瞳孔发散,瞳仁有如水波微颤,拼死咬着舌尖才没叫出声来。   耳边顾芒的呼吸和店里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只感觉自己像只案板上的鱼,被注射了麻醉剂,顾芒就是横在他身上的刀。   该死......该死的!   他缓了好一会儿,感受到身上的人不再动了,抓紧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去找自己的手机,好不容易才划开解锁,给司机拨通了电话。   “华市一中对面...永顺街,过来,现在......”   已经晚上了,司机正送完阮家的家主回家,阮建听他电话里自家那混账儿子的声音,这位年近四十事业有成的男人难得多了话:“是阮秋?”   司机无奈笑:“嗯,是少爷的电话,大概又和朋友出去玩了...我去接他。”   阮建眉眼严肃:“现在都几点了,总是这样不知轻重,动不动就犯浑,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司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心里念叨还不是您和夫人惯得,末了又有些奇怪刚才的电话。   怎么感觉少爷的声音怪怪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应该是想多了吧。   等到了这家少爷常去的店面,李司机熟练地和店面老板点点头,按着指引找到了阮秋那一桌。   只见一群人没模没样地纷纷瘫倒在板凳上沙发垫上有的横在地上,本以为少爷也是喝了酒才叫他来接,没想到阮秋却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上,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红。   奇怪了,诡异了,生活出现奇迹了,他家少爷任是在全校面前做检讨都没红过脸,在家被家主当众骂都没心没肺,是个出了名的厚脸皮儿,怎么现在脸红成这样?   再一看,那压在他家少爷身上的男人正把头往阮秋脖颈里拱。   李司机:?   他怔然的空挡阮秋已经注意到他了,红着脸炸着毛喊:“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啊!”   李司机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跑上拽开顾芒要把这胆大的男人给掠到边儿去,却听阮秋声音更大了,紧紧皱眉,带着焦躁地,“这么重干什么?你轻点!”   李司机:......   他只好在他家少爷的眼皮子底下温温柔柔把这个醉酒的男人轻轻地放到另一侧的软沙发垫上,顾芒好无防备地趴在上面,只露出半边侧脸,但也足够惊艳。   李司机看地又不自觉一愣,心想果然是他家少爷,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勾搭的上的,怎么也得长成这位这样才行。   阮秋从座椅上爬起来,支着身子喘了一会儿,好半天缓过来,抬头正看到见李司机盯着顾芒看,又怒气冲冲地:“你看什么看!”   李司机:......   沉默一会儿,阮秋也反映过来自己大惊小怪,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把他送回去吧。”   他低头操着手机摆弄一会儿,刚刚下午上完课他就把顾芒的家庭住址摸地一清二楚了,翻出地址给司机发过去。   李司机点点头,又问:“少爷,那这些人......”   看他示意这些被喝倒的同学,阮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管他们干什么,在这趴一晚上又死不了。”   李司机点点头:“那少爷您...”   “当然是你送完他回来了再送我!”阮秋皱眉道,“还是你以为我会送他回去?”   那架势,好像李司机一点头阮秋就要给他吃了似的。   李司机麻木地摇摇头。   阮秋鼻音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余光却悄悄瞄着顾芒。   余光里的顾芒睡得很熟,趴在那处软垫上,倒有些无害又脆弱的气质,让人像把他抱到公主床上,而不是一个小店里的座椅上。   阮秋皱皱眉,强硬刹住了自己的余光。   李司机虽然是个整天给人开车的司机,但也算的上高大,看着顾芒那张脸想了想,联系到自家少爷那护着宝贝似的态度,最终还是决定给人背上去。   却不想刚握住那人的衣袖,还没真上手呢,自家少爷那阎王似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阴恻恻的,把李司机吧吓一跳。   “你干嘛?”   李司机一头雾水:“呃,我给他背上去,少爷。”   阮秋鼻子里出冷气:“对付这样的人,还背什么背,直接给拖上去得了。”   李司机:...   我倒是想啊,那我把要是真这么干了你不得把我皮扒了??   这样不尴不尬地对峙了一会儿,李司机还是认命地把顾芒架了起来。   喝醉的男人没什么意识,别人碰什么就是什么,被架起来时就像依附树干的菟丝草,软倒在李司机的臂膀上。   阮秋看地眉头越皱越紧,拳头握出青筋,牙根磨着,气地心里一直骂顾芒骚。   “好了!”他叫了一声,吓得李司机差点一哆嗦把顾芒哆嗦下去。   “让我来!”   没等李司机反应过来,只觉得肩膀一轻,阮秋已经上前给顾芒支过去了。   李司机站在二人身后,看了看一旁躺尸的自家少爷的“兄弟”们,又抬头看了看给阮秋小心翼翼搭在身上护着的顾芒,止不住咂嘴。   年轻人真会玩!   一通折腾,最后好说歹说是把顾芒送回家,出乎阮秋意料,本以为顾芒作为一名高材生,家里会很大,没想到只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他把顾芒送到床上后已经浑身发烫,表里内里都点着似的燃着火,本想赶快离开,却不知怎么,还是从车上掏了些醒酒药,扔到顾芒枕边后落荒而逃。   回家时阮建免不了又是一阵责令,阮秋听得耳朵早生了茧子,何况他妈一向溺爱他,帮他说话,好歹是安安全全回了房间。   他徒劳地仰卧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顾芒的脸。   初遇是冷清的脸,课堂上严肃的脸,被他挑衅时那无奈又玩味的视线,然后......是醉酒后看向他时,眼里脆弱又陌陌的情谊......   他们在哪见过吗?那样的视线,只在脑残电视剧八点党里男主看向女主的眼睛里看到过。   妈的,烦死了。   阮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通红的耳根。   他觉得自己那个该死的病又严重了,现在只是想一想,就...   无法抑制地又回味起那个紧紧相贴的拥抱,回忆着刺骨的战栗和快慰,阮秋咬紧唇,捂住被子轻颤,额头满是细汗......   末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燥着脸,低头又咒骂起来。   -   而另一边,顾芒被安置在床上后舒服多了,夜里睡地也算安稳,起夜时见床头有药顺手吃了,第二天早起才有些朦朦胧胧。   谁能大晚上给自己送回来,又是谁把药放在他床头,答案简直是不言而喻。   他低头掩唇轻笑,觉得小孩真是可爱透了。   突然系统冷不丁一声:“宿主,今天该上班了。”   ?   顾芒茫然,问:“上什么班?”   系统答:“酒吧跳舞。”   顾芒表情空白了一瞬。   原主还有这等副业呢?真是为人师表。   系统停顿了一下,说:“昨天你刚入职,担心记忆量超载会影响你身体状态,因而压缩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记忆,”   原来原主之所以抛下自己热爱的数学研究不顾,来到这所学校教课并接手了这个最差的班,都是因为缺钱。   他所热爱的数学研究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经济空缺,而华市一中作为百年老校向来出手大方,此外,原主除了教课外开展了酒吧跳舞这一副业,疯狂赚钱。   顾芒不禁纳闷:“到底为什么这么缺钱?”   系统沉默了一会,叹气道:“原主有胃癌,得拿钱治病。”   顾芒:......   他妈的,刚儿还说这个世界终于不是病秧子体质了就给他来这套是吧?   “...还有救吗?”   “早期,还有的治。”系统宽慰道:“谁的命都挺贵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不痛?都是统统给你屏蔽痛觉的。”   “......谢了。”   你哪怕给我选身体时给我挑个好点的呢!   顾芒来到卫生间镜子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更加苍白了。   苍白了。   妈的,对啊,昨晚喝了那么多酒!!   顾芒狼狈地翻开柜子找到胃药,查到这瓶药的价钱再联想到原主的存款不禁心痛不已。   到了傍晚,酒吧开业。   酒街这条街字如其名,一条街都是酒吧,在华市这个三步一商圈的城市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这条街之所以如此出名,就是因为“迷魂”。   “迷魂”是华市最大的酒吧,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原主以前是在t大那边的“迷魂”跳舞,因为每次跳舞时候都带着假面面具,银色的,因为舞技高超直接跳出了名声,人称“silver”。   现在来到华市,由人引荐,自然也可以在这边跳。   而原主来到这里工作,很大程度是因为其财大气粗,原主只作为一个跳舞的,一场下来可以拿到不菲的价钱。   【阮哥,不能不来啊,昨儿你就这么把弟兄们给扔下了,今天不得个陪弟兄们一起通宵啊?】   【就是就是!弟兄们都在这等着呢!】   【话说昨儿顾老师去哪了,我草这么牛逼这么能喝,真把我给吓到了哈哈哈,今天不会能在酒吧看到他吧?】   【喝的酒变成尿灌进脑子了吧你,看他那正八经儿样,怕是来到酒街这条街上都得嫌脏去洗澡!】   “怎么说,”夏宇坐在阮秋家里的沙发上灌了杯可乐,“今儿去不去?”   阮秋瞥了眼群聊的消息,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没心情。”   “哟,”夏宇乐了,“咱阮大少什么时候去酒吧能没心情啊?话说你昨晚滴酒不沾,一早没影了,老实招待,昨晚干嘛去了?”   “没心情就是没心情。”   阮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听夏宇提到昨晚,又一阵耳热。   他昨晚脑子好像迷糊了,还是什么魔怔病发作了,就,就那样想着顾芒,足足那个了三四次,睡了个觉满脑子都是他,第二天早上一片触手的湿粘......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儿,在顾芒这统统破戒了。   夏宇似乎有所感觉:“在想他?”   “谁他妈想他了,谁爱想谁想!”   夏宇耸耸肩:“我说你啊。”   他俩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谁不知道谁啊,搁他在这儿装王八犊子呢,夏宇都不想戳穿他。   两人沉默一会儿,还是夏宇披上外套:“走吧,换换脑子,看看酒吧的漂亮妹妹跳舞,自然该不想就不想了。”   阮秋没说话,夏宇全当默认。   “还是老地方,去‘迷魂’?”   “走。”   “走!听说‘迷魂’今天把silver叫来了,咱去看看热闹。”   “什么silver。”阮秋心不在焉地问了句。   “silver啊你不知道!”夏宇震惊,难以置信地看阮秋,又狂热地解释:“silver啊,以前在t市那边的‘迷魂’跳舞,听说来华市了,他每次上台都戴着银色面具,从来没人知道他身份,以前我看过视频,那小腰扭的跳的,可辣可辣了。”   阮秋根本没听夏宇说什么,还在想着顾芒,听到最后一句时应了一声。   能多辣,有顾芒那衣冠楚楚的骚样辣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6 19:44:17~2023-09-17 19:2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洁莉娜·安塔利亚·、Dawned_ 20瓶;肆锦 2瓶;大宝、Hazel、朝朝暮俞、猫猫今天好累喔、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逃   酒吧里来了这么一群浩浩荡荡的七八个少年, 前台女服务员微微一笑,直接把卡座牌交给他们,连押金都没有收。   几人到外场坐定, 刚商量要不要开个包间,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型男走来一巴掌揉在夏宇头上, 责骂中含着宠溺:“个臭小子, 整体不好好学习就会往我这跑!”   夏宇夸张地捂着脑壳嗷嗷叫:“小舅, 小舅,你不整天让我和阮秋多玩嘛,我这是跟他来的!”   阮秋忍住朝夏宇翻白眼的冲动, 也喊了声:“小舅。”   他俩发小,经常对彼此的亲戚一样叫法。   夏酒对阮秋慈祥笑笑, 转头又给了夏宇一个脑瓜崩:“臭小子,你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你那点破分, 人家阮秋多少分你多少分, 每天见你跟人家黏在一起也没见你跟人家一样厉害!”   他总结道:“等家产你给败光了,就去给人家小秋当司机养活自己吧!”   夏宇哼哼哈哈地应着, 每次见面都是这话, 他都听烦了。   他深刻知道他小舅说了就说了, 他也听了就听了,过去也就过去了, 都是场面话。   每人心里都门清儿,想他们这样的家庭背景, 就算夏宇考零蛋下半辈子也是好吃好喝走过去的, 更何况夏宇是他们家老小, 跟阮秋这种长子相比承担的责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于他来说, 能跟阮秋处成好哥们, 就是给他的家族填了大功一件了。   “小舅,silver几点开始跳?”   夏酒眉毛一挑:“你好的不学——”   夏宇大嘘,把他小舅好歹是哄下来了,殷勤问:“小舅,你就让我今天好好玩玩吧,到底几点开场呀,而且他怎么来华市了?之前不一直在a市吗”   夏酒看了眼表,“快了——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来这边的,人家每次都是戴着面罩上台,没事儿扒人家身份干嘛?”   “我就是好奇嘛。”夏宇给在场的几个弟兄们都点了酒,凑过去问阮秋,“发什么呆呢?”   阮秋有种突突跳的预感,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他摇了摇头:“来杯卡斯调的‘波及特’,不加甜酒。”   调酒台的卡斯扬眉一笑,手上各种酒花撒地目眩漂亮。   不一会儿几人的酒都调好了,卡斯把剩下的调酒任务给了别的调酒师,亲自把“波及特”送来,他今天穿得贴身西服,带着股制服诱惑的劲儿,扭搭扭搭着腰,送酒时故意贴着阮秋的耳朵,故意想让阮秋闻到自己身上的迪嗷香水。   阮秋只觉得一股极为劣质的味道传进鼻腔。   “阮少,您的...”   “哗啦啦——”   那调酒师被自己调好的波及特泼了一身,茫然地站在原地。   “滚。”阮秋摁住突突跳的太阳穴。   夏宇和夏酒都吓了一跳,夏酒尤为惊悚,夏家虽然富贵,但比起阮家何止九牛与一毛的差距,若是阮秋在这里不快了他得被夏家主第一个祭旗,转头便骂:“你是眼瞎耳朵也瞎?小秋让你滚没听见?明天你不用干了......”   夏酒训斥的声音还在持续,阮秋捂着太阳穴皱着眉缓了半天。   以往虽然也闻到过这人的香水,为什么今天这样反感...   身体像有了记忆,把顾芒身上那股奇异的冷香刻进肺腑,此外闻到什么香水都好像亵渎一般,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想吐。   夏宇给他递过一杯温水:“没事吧?”   阮秋本就心里烦,被扰了一遭更是郁闷,来这里本是想把人忘到脑后,谁想到这股刺鼻味又让他把那人记地更深了。   阮秋接过温水喝了一口,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夏宇一愣:“还有silver的舞呢,你不看了?”   阮秋心里冷笑,什么silver,lover的,不认识,一个个跟这调酒师有什么区别,除了扭着个骚|屁|股往人身上贴以外还会干什么。   他摆了摆手,背过身的一刻恰巧舞台灯光亮起,刚才酒吧里浓稠不见五指的黑霎时被点亮,阮秋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接下来,有请我们今晚的主角闪亮登场——silver!!”   又是音响“嘭”一声的爆炸音效,全场疯了似的欢呼叫起来,在场的人都是“迷魂”的老客户,没有人不知道silver。   “啊啊啊啊——”   “是silver!真的是他!!”   “我草我草,那腰那屁股,能看这个我配享太庙!”   “我草啊啊啊他穿的什么啊!!”   “......”   “——接下来,silver将奉上在华市的第一曲初舞,‘哆哈卡’!”   又是一阵爆破般的尖叫声,哆哈卡是silver的成名舞,也是有名的劲爆舞曲,拿这首歌做bgm的一般都是跳脱衣舞的。   阮秋没半点兴趣,挤过层层人群,逆着人潮往外走着。   他一面眼睛被灯光闪的发花,一面耳朵被吵地嗡嗡吵,加上刚才被那人香水熏到的恶心感,心情不悦不快到了极点。   又一个疯狂的男人往前挤,差点把洁癖的阮大少撞个趔趄。   “妈的......”   阮秋咬牙切齿挤出声脏话。   他站定,也不再费力往外挤了。   妈的,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啊!??   他倒不走了!非得看看这人是什么牛鬼蛇神,给这帮愚蠢没见过女人的精虫上脑的玩意儿们给迷成这样!   音乐前奏有规律的响起,正巧阮秋此时转过头——   入目是一片白地晃眼的细腰。   只一眼,那个台上的人就把衣服拉下去藏住,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人再往里走了,数百双眼睛都在看向舞台,人群定格下来,现在是出去的最好时机。   阮秋走不动路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一眼,把他直接看in了。   另一边顾芒已经麻了。   他穿着的演出服是渔网衣,那个舞蹈负责人是个老外,操着口鸟语非得让他光穿那个黑色渔网衣,非得说他不穿里衣才good,穿里衣就不good。   顾芒跟他纠正半天,表明自己是有节操的人,那渔网衣要是不穿里衣直接特么把凸点都露出来了,别人不要脸他能不要脸?   可那该死的老外发大招,说可以给他more money。   嗯,还是double。   顾芒看着原主的的银行存款,也只能说good了。   反正就是个梦...被一群梦里的假人儿看几眼就看几眼呗,到手的钱才最是能救命的。   系统:......   他家宿主真是为人师表呢。   刚才和这老外扯皮太久,演出时间马上到了,顾芒慌慌张张把这破衣服给套上没想到穿反了,脱下来正过来刚穿一半,身后不知道被谁一推,就这样裸着截腰上台了。   底下疯了似的叫,叫地顾芒鼓膜突突的,赶紧把衣服拉下来了。   他很认真地想等,会下去得去医院看看耳朵,别最后胃癌没夺走他的命,反而得了个什么耳膜癌。   “biu——”   音乐开场,灯光也开始忽明忽暗地闪起来,顾芒本持来都来了的态度,按着原身的记忆随之起舞。   无奈顾芒不跳不知道,一跳吓一跳,关于这首曲子...原主的舞蹈记忆部分未免也太暴露了...本来跳舞就跳地一身汗,而曲子的最后甚至要他把身上的浸满汗水的渔网服扔到台下......   打光时的灯光总会打到顾芒渔网衣上暴露的部分,眼看台下众人也是越来越疯狂。   顾芒搁在这纠结,阮秋那边也不好受,他死死盯着台上那人,刚才那截白嫩的细腰被渔网衣半遮不遮地盖着,曝露的肌肤莹润细腻,在五颜六色的彩光打光下透出诱人采颉的色泽。   他跳的是流行舞,每个动作却格外凸出身体的部位,该翘臀的地方翘臀,该扭腰的部分扭腰,把一首快歌跳出诱惑的味道,每一个高潮的动作都会引得台下尖叫连连。   阮秋直勾勾的看着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抛去一开始的晃神,他视线开始在那堪称尤物的完美的身体上逡巡起来,越看,越觉得,这人竟然有点像顾芒!   他忽然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甩了甩头,怀疑自己是经过昨儿一晚上想顾芒想的魔怔了。   怎么可能...   舞步似乎快到了尾声,阮秋开始向前挤。   他非要把这人脸看清楚!   堂堂阮家大少刚才还巴不得挤着人群要赶紧离开,现在却顶着一群人的热汗往前挤,说出去要笑掉人大牙。   可阮秋没空管那些,他一步又一步地像用牛角顶人一样往前挤着,魔怔一般因为自己的臆想而非要往前看那个舞男,又因为人群实在太过拥挤,一时走地寸步难行。   走半天,也离那舞台还有好远,连那个silver所谓的银色面具都看不清,何况是脸张什么样?   阮大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阮秋气地想要骂人,想骂这该死的酒吧,又想骂自己,早知道就他妈的不出来了,刚才夏宇他们那个卡座是夏酒安排的,离舞台最近视野最好。   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向来自持世上没什么事值得他着急,眼下却急出了一脑门的汗,额角的碎发汗哒哒地乱在旁边,看上去颇为狼狈。   音乐到达高潮,身边的人群热闹起来,嘶吼尖叫欢呼声交杂在一起,他们都跳了起来,高举手臂要接什么东西。   阮秋正兀自疑惑,只见什么银光一闪,台上的男人把脖颈上的银色项链摘了下来挥出去,那银色的物什在空中划出一个长长的抛物线。   刚巧不巧,阮秋一抬手,落进了他的手心。   在人群嫉妒羡慕的尖叫声中,阮秋猛地抬头去看。   台上哪里还有silver的影子。   “——这个应该也算吧,”顾芒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原主最后脱衣服,我摘项链,也算异曲同工?”   “差别大了,宿主,”系统摇头,“按照规定,不脱衣服的话就不是原来那个档次的价格,给你的钱可能——”   “呀,辛苦了silver!”夏酒推开演妆室的门,脸上挂笑,“华市这帮来‘迷魂’玩的人什么都见过,最近热场子总也热不起来,这次多亏了你。”   顾芒面罩还没摘,银色面罩下露出殷红的唇,微扬一笑,竟看地夏酒微微晃神。   嘴唇都长的这么好看,这要是把全脸露出来还了得啊。   “多亏了老板给了这个平台。”顾芒握了握夏酒的手。   夏酒只觉得掌心触感是出人的细腻,又是一愣,握住的手力度不轻不重,有种绵里藏针的劲儿。   这个silver,实在有意思。   夏酒笑眯眯道:“silver老师舞姿绰约,想来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然以后就摘...”   “夏老板,”顾芒也微微一笑,“我的个人协议上似乎有说过吧,我跳舞的原则有三个,一是表演费绝不能拖欠,二是面罩绝对不摘,三是不能透露我的个人信息。”   夏酒耸耸肩:“那真是遗憾。”   顾芒颔首,和夏酒商量好这场的价钱和以后的表演频率后就拎包离开,他走的出室,走前回头望了一眼,没想到入室开了个缝,一个烧成灰他也认识的人走进来。   不是阮秋还能是谁??   顾芒一瞬间险些心要吓裂两瓣儿,连忙走了。   阮秋进门时候只看到出门一开一合,夏酒正坐在沙发上美滋滋数着今晚的客流量,他似有所感,走上前问:“小舅,刚才是谁走了?”   夏酒本以为阮秋走了,没想到折而复返,愣神道:“是silver啊。”   阮秋眼睛一瞪,转身把出门扒开就闯了出去。   本是前后脚的空儿,那人却跟耗子似的一溜烟儿没影了,和在台上一样。   夏酒跟了出来,出门也是酒吧的小门,出来后直通外面,夜里的凉风吹得人直打哆嗦。   “怎么了?”   “...没什么。”   “没事儿,有啥事和小舅说呗。”   “......感觉那个人,有些似曾相识。”   顾芒躲在一辆车后面,心嘣嘣跳,差点没吐出来。   “你怎么没告诉我说阮秋在这!”   系统委屈对手指:“刚,刚才是来了,本来想提醒你,发现他又走了,结果没走还。”   这时手机消息“叮”一声响了,夏酒给他把钱打到账户上了。   顾芒扶了扶脸上的银色面罩,又数数那串数字后面的零,不禁感叹富贵险中求。   第二天是周一。   华市一中作为百年老校,仪容仪表是最基本的要求,顾芒穿好教职工的西服,简简单单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宽肩窄腰,领带打地整整齐齐,平白有种禁欲的味道。   和昨晚上那个戴着银色面罩穿着渔网衣在台上热舞的silver不能说不像,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顾芒满意地点点头。   都这样改头换面了,阮秋不可能还能认出他来。   他的课在第二节课,中间隔着一个大课间,他备好课,手上沾了些铅笔碎屑,便出门去卫生间洗手。   现在是上第一节课的点儿,楼道里没什么人,顾芒拐进卫生间,刚打开水龙头就听到从一个间隔口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声音细细呜呜的,听起来像猫儿,又像刺猬,又像女孩哭。   顾芒皱起眉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以为是男厕所混进来只猫进来了。   他没什么防备地就打开那个隔间的门走进去,低头查看,发现是一个录音机。   顾芒一怔,只听“嘭”地一声,隔间门被人大力关上从外面反锁,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又逐渐远了。   顾芒玩味地挑起眉梢。   这些小家伙该不会真以为这样就能捆住他吧?   高三二班的第一节课是自习,一般来说到了高三这个端口没有班会一大早就自习,但这个班把老师都气走了,也只能自习。   三四个男生一脚把门踹开,吵闹的教室静了一下又恢复吵闹,他们像英雄凯旋般绕了阮秋一圈,邀功似的。   “阮哥,弄好了!”   “哈哈哈,那天喝酒那么牛,现在不还是被咱们给关进去了,要是他不求阮哥放他出来,我看他怎么上课~”   这帮半大的少年都沉不住心气儿,那天被顾芒喝倒了一片还在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呢。   阮秋低头把玩着昨晚扔到他手里的银链,忽地一笑,起身慢悠悠朝卫生间那边走去。   或许他就是魔怔了,偏偏就要把昨晚两次在他眼前逃走的背影和顾芒联系在一起。   这次他偏要挫挫这个人的锐气,看他还怎么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7 19:27:08~2023-09-18 19: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椰大满贯 2瓶;猫猫今天好累喔、朝朝暮俞、惊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银链   几个人边嬉笑着, 目中全无在学校的时间观念,在走廊大摇大摆高谈阔论着就来到卫生间门口。   “对了,听我小舅说昨晚在silver的换装室看到你了?”   提到这个, 阮秋又控制不住想起昨晚眼前乱晃的那截细腰,顿了一下:“嗯。”   夏宇这回是震惊了,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触到阮秋的视线, 夏宇把话头塞下去转了个弯:“咳,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对silver感兴趣了?”   阮秋:“我觉得他眼熟, 总感觉见过。”   “眼熟啥?silver?”夏宇笑了,“你别被他蛊到了就学土味情话呀, 还见过,他之前一直在a市的。”   阮秋摇摇头, “我的直觉从没出错过。”   “那你觉得他是谁?”夏宇来劲儿了, “你要是真能感觉出来那就奇了,silver跳了这么多年舞, 还从来没有人能认出他真实身份的。”   阮秋嗤道:“夏家连个在酒吧跳舞的舞男身份都查不出来, 那么大的公司和业务也不用干了。”   “那不一样, 规定在那放着,协议明明白白写着不能查人家身份, 要是查了,就是自己打破自己立得规矩, 那样夏家才是真不用干了。”   阮秋没吱声。   “所以你的直觉到底是谁啊?”夏宇锲而不舍, “我可从没见过你身边有谁有这样的姿色的。”   阮秋懒得理他。   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 夏宇看了看阮秋, 又想到被他们关在里面的人, 突然福至心灵,“我草”了一声。   “我说你...”   阮秋瞪了他一眼。   夏宇知道人多嘴杂,憋了憋,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你他妈的是真敢想啊。”   啥好事儿都让你蹭上了,天下尤物是一个人的话那古代皇帝还至于开后宫吗。   阮秋绝对疯了。   这时卫生间里面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敲隔间门。   那天第一个被顾芒喝倒的黄毛黄跃站出来,扬着声儿故意道:“哎?下节课好像是顾老师的课吧,人哪去了?”   立即有人附和:“对啊,顾老师人哪儿去了,这刚开学几天,怎么就不给我们上课了呀?”   一堆人嘎嘎乐起来。   那声敲门声过后,里面没了动静。   阮秋半挑眉梢,他靠在门框边,想着顾芒就被关在里面只能求自己才能出来,心里就一阵快意,“老师怎么不说话?被吓到了?”   一群人又闷笑出声。   这是他们怎么玩也玩不腻的戏法,无论多牛多严厉的老师,被这么一关,就没有不服软的,那些小女老师更是一个赛一个,吓得嗷嗷哭。   可这次,无论他们在门外怎么逗,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黄跃笑嘻了:“还倔呢,想不到新来的这个这么有意思,阮哥,咱们再关他一会儿?”   低头看了看表,第一节课快下课了。   夏宇挠了挠头,偏头小声问:“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呀?”   虽然只打了两次照面,但是无论哪一次顾芒都不是妥协的性格,这次这么久不出声,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黄跃大嘘:“害呀,担心个啥,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再说了,咱不一向怎么好玩怎么来嘛!”   夏宇知道这个人对阮秋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力,不赞同道:“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负责?把门打开吧。”   黄跃有些犹豫。   阮秋听到夏宇那句“出什么事”的时候心里却一紧,面上却嘴硬反驳道:“能出什么事儿,说不定他自己在里面被关着也觉得好玩呢。”   话虽这么说,却已经迈开步子往里走去,不经意间脚步错乱了些,出卖少年心里的焦急。   可正当离那个隔间口还有八步远时,只见隔间门上出现一只骨节分明是白手,接着影子一闪,随着隔间门“磕哒”一声,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漂亮侧翻,身影倏地落地,轻巧又利索,连西服外套都没印下一道褶子。   一群人怔呆在原地。   卫生间隔间的门材质很光滑,也是,毕竟人家制造出来是为了方便擦拭的,不是为了方便爬的。   这人是他妈的怎么翻过来的??   顾芒静静抬眸,一个个扫过每个人的眼睛,最后定格在阮秋身上。   “好玩儿吗?”   阮秋握紧拳头,摁捺住心脏的跳动,却失败了,反挑着嘴角直勾勾盯着,扫过顾芒裹在西服里的细腰,顾自一笑:   “老师觉得呢?不好玩儿吗?”   顾芒移开视线,声音一如既往地清脆冷意:“你们几个去主任室等我,阮秋留下。”   阮秋没说话。   老大没吩咐,自然就是默认,剩下五六个男生只好灰溜溜走了。   顾芒迎上阮秋的视线,不偏不倚:“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你现在应该在哪?”   阮秋嗤了一声,“那老师呢?老师放学时间应该在哪?”   顾芒心里一跳,暗道不妙。   这臭小子,果然那天还是被他给察觉到了。   他眉头一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银光一闪,那天酒吧里silver朝台下扔过去的银饰掉在阮秋指尖。   阮秋神情玩味,却死死盯着顾芒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   “老师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   顾芒:......   他心底对系统呐喊:“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怎么落进他手里的???”   系统:“......宿主不应该问自己吗?”   完蛋,那天晚上跳舞太羞耻,最后随手把东西一扔,不知怎么就落进他手里呢。   难不成自己那天跳的舞阮秋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顾芒只觉得自己闹出大祸来了,冲着他家阮秋前两个世界的醋劲儿,这要是以后被知道了那还得了?   现在更不能知道!   他用了不知多少定力才消下脸颊的热意,一本正经,神情刚正不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顾芒倒打一耙,“况且,这些和你现在该坐到教室没关系吧?”   阮秋审视般看着顾芒的表情,半晌嗤一声:“玩呗,”   他伸了个懒腰,松垮的校服也遮不住少年的青涩柔韧的身体,却一副恶意懒散的样子。   顾芒暗暗松了口气,对系统比了个耶,自己毕竟穿越了俩世界,演技也不是吃素的。   阮秋又靠到了门框边,拆开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看向顾芒的眼睛像伺机的豹子又偏偏不以为意:“都是些无聊的知识,有什么好学的?”   “照你这样说,不如直接让所有同学去开补习班得了,还来学校干什么?”   那副挑衅的样子实在气人,顾芒走过去,握住棒棒糖的杆子把糖从阮秋嘴里拽出来:“还有,上课时间不许吃糖。”   阮秋垂眸看着那个沾染唾液后黏腻的棒棒糖,抬眸看向阮秋。   他的眼睛有些下三白,这样看人时凶得很。   顾芒不偏不倚迎着他的视线。   这是个目无尊长的学生,他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像只难以驯服的小兽。   “好啊,我不能吃,”他忽地一笑,脸猛地贴近顾芒,近的呼吸近在咫尺,顾芒一低头,就能吻上去。   顾芒仍是冷淡自持的样子,可越是这样,阮秋反倒越把他和昨天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联系在一起,□□燎原。   “那老师应该可以吃吧?”声音黏腻,像那颗棒棒糖,“老师把这颗糖吃完,我就回去乖乖上课,怎么样?”   尾音上扬,像钩子,拉扯在顾芒心上。   顾芒把阮秋推开,两人瞬间恢复到正常社交距离。   “回去上课,我只说一遍。”   阮秋“嘁”了一声,“老师真无趣。”   随即转身离开。   顾芒看着阮秋的背影,低头瞥了眼手里黏腻的糖。   “咔吧”一声,他咬进嘴里,糖块在四分五裂地融化,带着少年唇齿间的薄荷味。   而阮秋没有察觉,把玩着手里的金铃铛,回了教室。   -   这件事的后续就是那些恶作剧的学生一人一份检讨,除此之外也没了别的,学校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顾芒也没有和他们较劲的意思,毕竟是师生又不是仇人,只是他道德底线高了点,唯一容忍不了的就是校园欺凌。   他们班的许曼自杀了。   顾芒记得他,上次第一次来到这个班时,就是这个头发微长卷曲,刘海长到遮住眼睑的学生怯弱的站出来,要给他扫地板做值日。   他在班里向来边缘,上课没来也没人察觉,是宿管在寝室发现他的,手腕被割地深可见骨,听说血把床单床褥子都浸透了,滴滴答答顺着床沿往下铺滴血,把宿管吓得差点没昏过去。   “人现在怎么样了?”   “送到医院里了,”刘主任安慰道:“顾老师您也别有太大压力,许曼同学被霸凌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跟您没关系。”   顾芒手指轻叩在书面,垂头思索着什么,没有说话。   刘主任头疼:“那孩子也是可怜,这事儿也是实在太大了,媒体好不容易抓到华一的新闻,网上舆论很不好,一边倒都骂华市一中只顾成绩不顾学生健康,都是要求严惩凶手的,顾老师,您带班这段时间,有注意到许曼和谁不对付吗?”   顾芒还没说话,一边一个女老师带着气愤:“除了阮秋那个学生,还能是谁?班里那帮爱捣蛋的人都只听他的,他又整天没事儿闲的,肯定是爱以欺负同学为乐,铁定是他!”   这个女老师曾经任教过高三二班,不过被气跑了。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   “没错,上次上课时候我看到许曼好半天没坐下,一看他桌凳上有红墨水,那群小混混们都骂他娘娘腔!”   “就是他,上次放学是我看人家许曼都是从阮秋对面绕道走的!”   “......”   办公室一时激愤不已,很快刘主任命人把阮秋叫来。   阮秋不明所以地来到办公室,斜斜地扫视过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脸,在顾芒脸上定格了一下。   顾芒静静看着他,眼里情绪不明。   阮秋一怔。   “阮秋,”刘主任叫他,“你知道许曼的事儿吗?”   阮秋嗤道:“那个娘娘腔啊,怎么了?”   顾芒心底一沉。   刘主任面色不改:“他自杀了。”   阮秋听后沉默一会,扬眉问:“所以呢?”   “他是被霸凌自杀的,这个班里的刺头是谁,是谁带头霸凌他的,你不会要装不知道吧?”一个老师忍不住说。   阮秋足足怔了好几秒。   “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他声音不自觉加大,“一个人自杀了,就要和我车上关系,世上任何一个人死了我都要给他负责,替他收尸吗?”   刘主任严肃道:“阮秋!你要正面回答问题!现在华市一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你要知道校长是你的姨父,这件事要是和你扯上关系所有人都难办!”   阮秋本只觉得可笑,可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去看顾芒。   那人一向冷淡平静的眼底终于出现了波动,可那是一种愠怒,一种失望,很复杂。   只一眼,阮秋就什么都懂了。   阮秋胸口又堵又闷,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他妈的说了,”他红着眼别过眼不去看顾芒,对着刘主任,哑着声音一字一顿道:“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那个女老师蹙眉:“那你倒是说说看,那次许曼为什么放学要躲你?”   别的老师也开始附和。   “就是,还有上次红墨水的事儿,你敢说你不知情?”   “那次呢?你们一帮男生为什么凑在一起哄笑?”   “还有上次......”   这些老师对阮秋的愤恨挤压已久,什么红的白的脏水都开始往阮秋身上泼。   众人的声音一点点变大,偏见像座大山,所有恶意的揣测铺天盖地朝他压来,阮秋脑海里传来刺痛,燥郁的病症并发,面颊有种要撕裂的感觉,抑制不住的疯狂的想法开始蠢蠢欲动......   忽地手心一暖,温热的触感堪堪唤回阮秋的神志。   清淡的冷香飘至鼻侧。   “不是他,”   他听到那个清冽熟悉的声音开口,随后眼前光线变暗,有人站在他身前,阻隔了不善的目光和言语化成的利刃。   阮秋红着眼抬头,入目是顾芒永远挺直的背脊。   “不是阮秋做的。”   那声音如此肯定,又坚信不疑。   阮秋木着脸,想要发笑。   你怎么就知道不知道我做的,他们都觉得是我做的凭什么你不觉得,除了我还能有谁?万一就是我做的呢?你很了解我吗?   可他最后只是借由顾芒的遮挡用袖子蹭了蹭眼角,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乖乖地继续握住顾芒的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8 19:53:50~2023-09-19 20:2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亲爱的丞丞汁儿 24瓶;猫猫今天好累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进步   那个叫吴媛的女老师一愣, “顾老师,这话怎么说,难道你知道实情?”   此话一处,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看过来,包括阮秋也抬头看他的背影。   顾芒摇摇头, 握紧手里冰凉的手, “我接手二班还不到三天, 自然是不知道实情的,但是我能肯定不是阮秋做的。”   吴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今年四十多了, 也是教数学的,从中专毕业就一直教书, 教到人老珠黄了好不容易混到了能当班主任的地位,才成了一班班主任。   可没想到顾芒这个半吊子一毕业就来到她隔壁二班当班主任, 出进门一看顾芒二十来岁她四十来岁, 别的老师都笑她混个二十年和个愣头青职位一样呢,叫她把脸往哪搁?   她阴阳怪气起来:“哟, 顾老师您说不是他就不是他啊?您刚来不多久, 肯定不知道他做过的好事儿吧?要是出问题了谁来负责?”   顾芒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吴媛对上那双水沉沉的眼睛,竟心下一慌。   本以为这老师看着瘦瘦条条漂漂亮亮的小白脸样儿, 没想到对上视线时那眼里的冷意很是吓人,吴媛心里落下冷汗, 悻悻移开目光。   “他既然说不是他做的, 就不是他做的, 如果出了问题, 我负全责。”   此话一处, 不仅是吴媛,刘主任也惊了,“顾老师,这事不是小事......”   顾芒点头:“正因为不是小事,才不能仅凭借主观臆想和自己的偏见印象去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吴媛脸色难看起来,心里唾骂道,靠关系的小白脸儿,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以后有你好看的。   阮秋从牵上顾芒手开始就有些恍惚,直到被顾芒带到门外,手心一空,被顾芒松开手,才蓦地回过神来。   他愣神片刻,猛地把手往身后躲。   温暖发烫的干燥触感还停留在手心,怎么甩也甩不掉,他只深深低着头,手心不停往衣角上蹭,想要擦去刚才那奇怪的触感和...奇怪的悸动。   真是见鬼了......自己到底怎么了?   顾芒忍不住笑:“我早上洗手了,不脏。”   阮秋低着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谁嫌你脏了...”   他说完话,隐约觉得这句话不太对,一时又反应不过来。   “不脏?那你擦手干嘛。”   阮秋不动了,徒劳地攥紧了手。   他没有正面回答顾芒的问题,扯开嘴角:“你刚才在做什么?你是傻子吗?”   顾芒抱肩:“这话从何说起?”   阮秋倏地抬头,顾芒仍是那顾自淡漠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没有人能撬动他的情绪,刚才的维护也不过梦一场。   他心里升起要把这一切撕碎,看到顾芒失态模样的冲动。   “呵,”他嘲道:“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如果我说这件事就是我做的呢?”   顾芒皱了皱眉。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该不会你就是个烂好人吧?还是说谁都信?今天站在这里哪怕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会这样吧。”   阮秋越说越来气,胸上闷着重石,说到底他就是气不过,还带着对于顾芒前二十年完全没有参与过的恐慌感。   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顾芒以前有没有这样维护过别人,不知道顾芒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若是顾芒这样为了别人做同样的事他会不会又发疯......   顾芒看着少年眼尾发红,又倔强不肯低头服软,心里轻叹。   这个世界的阮秋性格就是过于敏感,需要更多的安全感,他刚打算开口说什么,手机响起,是医院来的电话。   “喂?您好......对,我是......什么——他醒了?好我马上来。”   阮秋见顾芒不和自己说话,以为是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把人惹恼了,正懊恼,却见顾芒挂完电话,拉起自己就走。   “干什么?”   “医院来电话,许曼醒了,”顾芒走得很快,“只要他把实情说出来,你的嫌疑就洗脱了。”   阮秋张了张嘴唇,到底没说出剩下的话。   他才懒得管睡醒谁不醒,有没有什么狗屁的嫌疑呢......   他问的干什么,明明问地是......为什么还要牵自己的手......   终于来到医院,单人病房里许曼脸色苍白,颤抖连连,一旁是大肆辱骂他的亲属。   “养你十八年不如养条狗,狗养熟了都会汪汪叫,你就会自杀给家里添堵是吧?”   “家里哪里对不起你了?啊?这回好咯,一上新闻,家里亲戚都知道我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丢死脸了!”   中年的一男一女在哪里大吼大叫着骂着,顾芒走上前,无声阻隔到两人和许曼只见,“您二位是许曼的家长吧?”   那两人见顾芒来了,都是一愣,险些以为是什么天仙下凡了,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顾芒微微颔首:“您二位好,我是许曼同学的老师,他现在刚醒来,情绪不稳定,这里交给我交涉吧。”   病床上把自己包裹成一团的许曼闻言瞳孔一颤,轻轻瞥过眼看了顾芒一眼,又很快地收回。   那男女本还想借由着许曼的事儿大肆讹个学校一笔,一见顾芒的脸,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迷迷糊糊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阮秋把这一切观于眼底,又嗤一声。   顾芒看了阮秋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深深埋头的许曼,他瘦的只剩皮包骨了,胳膊因为要打针输液而把袖子撸起来,一整个胳膊的伤痕统统露出来,斑驳交错新伤叠旧伤,最深的手腕那处被绷带包裹。   “许曼,我是顾老师,”顾芒放轻声音。   许曼深埋的头没有丝毫动静,麻木地等待着顾芒的问话。   “你饿了么?”   许曼一愣。   顾芒给阮秋使了个眼色,对方不情不愿地递来一个袋子。   里面是飘香的小米粥,金黄油透莹亮的咸鸭蛋,和被蒸地酥软香甜的糖饼,一杯还烫手的豆浆。   顾芒陈开一张床上桌,把东西铺在上面,又握住许曼的僵硬的手给他塞了把筷子,末了温声:“吃吧。”   一旁某个人木着脸,看地是连连皱眉。   许曼颤抖着手,半晌没说话,顾芒以为他不爱吃,刚想着要不要再叫个外卖,却见许曼开始动了,不一会狼吞虎咽把桌上的东西扫荡一空。   顾芒给他接了杯水,再问了两句,许曼就开口了。   霸凌许曼的果然另有其人,是一班的某个男生,几次的霸凌事件都是一班那男生趁着大课间事件偷溜进二班整蛊许曼的。   至于几次避开阮秋走,也因为阮秋这种人身份和许曼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对立面,因而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阮秋罢了。   说到一半儿,门被敲开,刘主任和几个骨干老师走进来,正巧听到许曼说到点儿上,听到不是阮秋,一行人看看阮秋,又看看顾芒,不由得面露尴尬。   顾芒摆摆手:“既然把人确定了,这件事就好说了,刘主任,现在该通知那个男生过来承担责任了吧。”   刘主任汗颜地点点头,心里不由得对顾芒更加钦佩了。   回到学校后这件事也引起轩然大波,吴媛是亲自把自己班上那个霸凌许曼的男生送到主任室,顾芒迎上吴媛阴毒的目光,也只是点头一笑。   二班的同学们也得知此事,知道了顾芒在主任室时给他们老大撑了腰还了个清白,一时都八卦着。   “什么清白,这事儿本来就不是我干的。”阮秋翻白眼。   夏宇啧了一声。   阮秋瞥他一眼:“你啧什么?”   夏宇一个劲摇头,“没什么。”   您老要是真不在意,怎么这几天笑地这么欢呢?   “你这几天手怎么了?”夏宇顺嘴问。   阮秋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竟在不知什么时候一直在摩挲着手心。   “那当然是因为...”   话堵在嘴里,阮秋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被雷劈了一遭一般,登时怔住了。   自己的手,那天被那人前后不自觉牵了两次,可是却没有出现以往身体那种奇诡的反应......   那个难以启齿的病自打阮秋意识到起就一直困扰着他,这么多年私底下看了那么多医生也一点用都没有。   该不会...那个该死的病只有顾芒能帮自己治疗吧?   正想着,顾芒从教室门口进来,往讲台一站,整个教室都亮堂起来了。   “最近要有个年级考试,大家好好复习,同时运动会也快到了,都高三了,平衡好自己学习和生活,开始上课吧。”   “好——”   教室肃静下来,难得有了那么点“纪律”的味道。   这件事过后,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慢慢发现二班竟然真的开始在顾芒的手下开始改变了,别的不说,整个二楼东侧,以往上课时的吵闹声竟然真的消失了。   终于,二班既获得一个数学老师之后,又迎来了一个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叫刘丽丽,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和顾芒一个学校毕业的,只不过和顾芒的博士不同,刘丽丽是t大硕士毕业的,按理还要交顾芒一声师哥。   刘丽丽自从知道顾芒单身且未婚后就一直有要拉近关系的心思,想要教二班的语文,之前一直犹豫着二班欺负老师的坏名声没来,现在一看二班有往顾芒调教好的正路上走的驱使自然乐不滋就来了。   “顾老师!”小姑娘欢欢喜喜跑过来,“顾老师,今天我上的语文课孩子们表现还不错,课上让做卷子也都做了,正确率也还行,我就说这帮孩子很聪明,就是不学。”   顾芒正整理着教案,闻言点点头:“嗯,最近他们乖了很多。”   继而又低下头,修长的指节翻过书页。   下午的阳光斜过来打在顾芒的侧脸,衬的那神仙样的侧脸更加俊美非凡,刘丽丽看地面红耳赤心脏狂跳,按捺住感情,小声说:“顾老师,二班能变成这样都是多亏了您,下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顾芒“啪嗒”一声把教案合上,垂眸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啊。”   这段时间他也察觉到刘丽丽的感情,不大的人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真心交错了人,他早就有自己的爱人了。   正好趁这个吃饭的空儿把话说清楚也不错。   “吃什么好吃的啊?”   办公室门口又传来那个慵懒又讥讽的声音。   顾芒应声看去,不意外看到少年抱肩薄怒的脸。   阮秋一步步走过来,手臂夹着书,“老师怎么不说话?吃什么好吃的?告诉告诉我呗?”   刘丽丽吓得一哆嗦,她向来憷阮秋,低着头慌忙走了。   办公室留下顾芒和阮秋对峙。   阮秋心情很不美妙,本来这次前来是想摸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会不会对顾芒的触碰起反应,没想到竟然撞见这狗屎的一幕。   没空细想自己为什么这样不快,身体先于思索,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走上前来了。   阮大少不开心自然不会让别人好过,“啪嗒”书页一摁,坐在顾芒身侧,整个一副抓奸的小媳妇样儿。   “还没定好,”顾芒饶有兴趣,“可能吃西餐吧。”   阮秋瞪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吃西餐?老师真是好雅兴,方便带上我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9 20:21:01~2023-09-20 19:3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今天好累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别看   顾芒有意想看到阮秋吃醋的小模样, 觉得可爱地不得了,又怎么可能真让阮秋生气,当晚就把刘丽丽的邀请拒绝了。   刘丽丽微信给顾芒发了一个小猫哭哭的表情包。   【顾老师, 怎么?是今天又什么咬进事儿吗?】   顾芒一笑,意有所指地回复。   【嗯, 家里的猫最近脾气躁, 要回去照顾一下】   刘丽丽没想到顾芒看上去冷冷淡淡, 竟然还有爱心养猫,觉得有种反差萌,心底对顾芒又多了几分少女憧憬。   顾芒本以为这次放了人家女生鸽子, 也算拒绝地很明显了,却不想刘丽丽之后的几天更加锲而不舍起来。   周四一大早来数学组办公室。   几个别班的数学老师通过近日相处也发现顾芒人不错, 人长得俊俏还有能力,学历也高, 就是不爱说话了些, 对顾芒印象都不错,平时吃什么水果零食时候也会跟顾芒分享。   可这次顾芒进门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感觉别的老师都在看他, 憋笑似的。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果不其然,桌上除了些零零碎碎的小零食外, 在电脑左侧摆放着一捧花束。   李老师看着顾芒愣住的样子,终于“呵呵”乐出来:“我们小顾长得招人儿啊, 这才来几天, 就把人隔壁语文组的刘老师迷成这样, 看这玫瑰开得多热烈!”   “可不是的, “一旁王老师也笑眯眯接话, “要我说,女追男隔层纱呢,人家刘老师也不错,小顾你也别劲儿了,试试呗。”   顾芒把那束花收到桌底,冲两个老师点头笑:“您二位也别拿我开涮了,现在二班才刚刚有点变好的苗头,还没稳住,目前还是工作咬紧。”   几个老师见他面上不骄不躁,心里更是对这位沉稳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打趣儿一会儿也都纷纷低下头整理起自己的教案来。   此时也正是下课时候。   “你再说一遍?”   黄跃完全没察觉到阮秋已经黑了脸,仍傻不拉几乐:“真的真的!我刚才亲眼看到的!”   夏宇接水回来,顺嘴问:“看到啥了?”   “我看到顾老师办公桌上好大好大一束花,红玫瑰的!早上我的‘情报’和我说刘丽丽今天来学校时鬼鬼祟祟拿着一束花,一定是刘丽丽给他的!准没错!”   夏宇一惊,暗道不妙,回头果真看到阮秋比锅底还黑的脸。   他上前一肘子捅黄跃腰窝,对方正冲着一帮人夸夸其谈地讲着,脸都涨通红,错不及防被这样一捅,“哎呦”一声就弯了腰。   “宇哥...你干嘛啊?疼死我了......”   夏宇心道你再不打住就不止这么点疼了,骂道:“呲个大牙在这傻乐个什么劲儿?遮挡空气了知不知道,看你就烦,回位上去!”   黄跃没心肝,但也注意到夏宇骂他时挤眉弄眼的样子,一头雾水但也乖乖回去了。   夏宇一扭头,见到阮秋正往外走,忙道:“干啥去?下节是他课!”   阮秋全把声音抛在脑后,顾自出了教室门到小卖铺买了袋葡萄冰。   他把一块葡萄冰倒进嘴里,冻得邦邦硬的冰块凉地让人打哆嗦,他却像没感受到一样,一面含着,一面很慢地往回走。   灼伤的神经用物理方法勉强冷却下来。   上课铃刺耳地响起,阮秋倚着楼道的窗沿,面无表情地“咔嚓”一声,冰块在嘴里被咬个粉碎,配上那阴沉的表情好像在啃人骨头。   心中的情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回交替地搅得他脑子不得安宁。   一来就收到小姑娘的花,怕是很得意吧?   都是老师,还是一个学校的,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该不会下节课就要发喜糖了?   阮秋牙根缓缓磨着,空旷的楼道里一时只剩他“咔嚓咔嚓”咬冰块的声音。   现在是上课时间,华市一中的教育出了名的严,按理说没什么学生敢课上大摇大摆地转悠,奈何总有一两个特例。   不远处一班的几个同学也逃课了,以徐逸为首的三四个人呼啦啦往前走着,因为阮秋靠在门窗边一时没看到阮秋。   那个徐逸就是霸凌许曼的那个人,也仗着家里有点背景,记了个处分了事,没闹出太大的浪子。   “......昨天回去挨了半天我们家老爷子骂,烦死了。”徐逸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妈的,是叫顾芒吧?那贱货b事儿真他妈的多!”   阮秋面无表情地咬着冰,掀了掀眼皮。   一旁小弟奉承道:“就是,这样的事儿难道就徐哥做过?他管天管地咋不管杀人犯去,徐哥又不是他们班。”   “就是啊,听说他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意,隔三差五就找刘主任,我真服了,刘主任是他爹吧?”   徐逸嗤了一声,眼里满是恶毒地精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说:“就那贱货的贱样儿,你们该不会以为他真是靠自己来的华市一中吧?整天穿西装都遮不住他那骚味,隔着楼道隔着墙我都闻得到,都不知道给男人上过多少次......”   他正口无遮拦地满嘴喷粪,忽地在徐逸视线里就是凭空闪出来一个影子,他险些撞上,吓得“我草”了一声,猛地后撤,再抬头,定神一看正是阮秋。   徐逸和他身边的小弟都是面色一变。   见鬼了,这阎王怎么在这?   阮秋把嘴里剩下的冰咬碎,拇指和食指提溜着半袋冰块,眼睛狼一样盯着他看,看地徐逸心里发毛。   他问:“你说谁?”   “什......”徐逸反应过来阮秋问他什么,磕磕绊绊道:“就,就你们班那个新来的老师呗”他咽了咽口水,“叫,叫什么...叫顾——”   “嘭——”   剩下半个字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面前的阮秋猝然而动,把手里半袋冰块“啪”一下狠狠摔在徐逸的脸上。   阮秋握着冰袋口,连着在徐逸侧脸上拍了四次,一下比一下重,最后几乎把徐逸鼻子都拍歪过去,他侧脸红彤彤的,发丝沾上冰袋化了的水,却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木偶般任由阮秋拍打。   一旁的小弟们也都低下头,都不敢往这边瞄一眼。   末了阮秋把葡萄冰整袋子一起塞进徐逸的嘴里,整个过程没有碰到徐逸的皮肤一下。   他漫不经心道:“玩儿去吧。”随后径直越过徐逸往前走。   徐逸和他身边的小弟都久久没有动。   阮秋瞄了眼表,已经上课十五分钟了,也不知道顾芒是作何感想。   好像就是心里想什么来什么,看表看到第二十分钟时,顾芒出现在阮秋面前。   “回去上课。”   阮秋拨弄着手腕的表,嘴里空空的。他垂着头,心想刚才便宜那个傻逼了,让他白嫖了一袋冰,自己都没得吃。   顾芒见他不说话,声音放轻了一些:“又在闹什么脾气?”   阮秋本来把情绪压下去了,一听顾芒这幅哄小孩似的语气,火又开始“滋滋”往上冒。   “闹什么脾气,你以为你是我爹还是我妈?用得着你管?”   他嘲讽地瞪他一眼:“可也没想到大忙人还有空出来逮我,和人约会顺利吗?”   顾芒半挑着眉,看阮秋这幅牙尖嘴利的样子有些想笑。   要不是刚才系统兴冲冲把阮秋对徐逸发怒那一段告诉他了,他还真以为这死孩子对他没什么感情。   “那好,我不管,你跟我回教室。”   阮秋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儿:“不回。”   顾芒看了看表,刚才让同学们做五分钟题,已经到时间了,无奈耸肩。   “随你吧。”   “等一下!”阮秋见他真要走,立刻急了。   “嗯?”   “......你,你放学之后,”他手里的拳紧了又松,“你放学之后,跟我去宽巷一趟,我就回教室。”   顾芒没搞清楚阮秋什么意思,又见阮秋垂头臊脸,一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的模样,到底还是点点头:“行。”   “一言为定!”阮秋皱眉,“你不能去和别的什么东西吃饭。”   “我和谁吃饭?”顾芒带着阮秋往教室走,“昨天哪里有空,我哄我的猫还来不及呢。”   阮秋一怔,堵在喉咙眼的一口气顺了下去,跟上去问:“什么猫?你还会哄猫?”   顾芒瞥了阮秋一眼,阮秋不明所以地回望,一双眼睛黏在顾芒身上。   他勾起唇角:“当然,而且还很在行呢。”   回到教室,众人惊讶地发现前后不过五分钟的空儿,顾芒竟然把阮秋捉回来了。   阮秋皱眉压低声音:“一个个看什么看。”   同学们纷纷低下头,只在心底震撼。   到了放学时候顾芒也遵守承诺,转身去了宽巷,这条路和学校挨得很近,也是华市很著名的情侣打卡圣地,很多爱情都在此诞生。   转过弯就是海滨,隔着桥有很多人在喂海鸥,沿路也很热闹,唱的跳的都有,顾芒按着阮秋的意思拐进一个弯,这里就僻静多了。   天色擦到澄黄,远处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传来几声少年气急败坏的叫喊。   “要你们有什么用,都滚!”   黄跃很是无辜,他家里开花店连锁店的,他姐是开奢侈品店的,快放学时候阮秋让他安排在宽巷这儿布置花,阮秋多少日子不给他点活儿干,好不容易吩咐他点事给他乐坏了,当即就让家里空运来一整车的朱丽叶玫瑰。   他阮哥绝对开窍了!要追女生了!必须整点牌面!   他左思右想,又感觉玫瑰太单调了,于是又问他姐拿来好几箱子的箱子迪嗷口红,包含这个系列的各色色号,把花布置完后交错着把口红插进花枝里,完事儿后觉得真是倍有面儿!哪个小女生见了能不心动呀!   不想阮秋一来,差点没把黄跃当鬼子给手撕了。   阮秋气地头顶冒青烟,一时上头劈头盖脸一顿骂把这帮混人赶走,只好亲自上阵,钻进花丛里把这些口红一个个收起来。   可后面的脚步声紧接,完蛋,顾芒已经来了!   阮秋真是第一次这么不想见顾芒!   他加快速度,把那些该死的口红一根根全拿出来扔到箱子里。   妈的顾芒一个大男人,要这么些口红有什么用,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们怎敢假定他送花对象的性别的?   “你在干什么?”   阮秋的动作戛然而止,把最后一根口红丢进箱子里,手忙脚乱地盖上盖子。   “你,你怎么才来。”   顾芒想笑:“怎么,难道我来晚了?”   他已经竭尽全力放慢脚步留给阮秋时间了。   少年站在花丛,一脑门忙出来的细汗,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呼吸只见是花蕊透出的清香。   “叫我来什么事?”   “噢......”阮秋抿了抿唇,把被汗浸湿的手心背在身后,“就...我看到你办公室那个花儿了,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包装丑,花也丑,”   他把别人送顾芒的花贬了个一无是处后总结道:“不好看,瞄一眼眼睛都快瞎了,也不知道哪个没品的东西送你的,就......”   阮秋深吸口气,侧过身,让顾芒看到身后的半人高摆放好的花海。   他直勾勾盯着顾芒,才半大的少年,浑身都是薄汗,眼里期待和小骄傲的神色根本无法掩饰。   “哼,我告诉你,别被人小恩小惠骗了,她送的那玩意儿也能叫花,今天本少爷就让你好好看看,这,才叫玫......”   顾芒抬起视线,落在被搅地乱糟糟的花海上。   阮秋一直在看顾芒,转头看去。   这一眼不看还好,看了,直接把阮大少惊地心脏险些停跳——   半人高的朱丽叶玫瑰丛刚才确实是娇艳欲滴,花瓣还带着露水,摆放的姿势也好看,可经过阮秋刚才稀里糊涂地一钻,好家伙,现在已经是被搅得乱七八糟,花瓣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花枝也折了,一片风卷残云的模样,无声诉说着自己的惨状。   这模样,别说比人家的花束了,就算放到山上比起野花来也不如。   阮秋情绪上脑,整个人空白了一下,险些绷不住要哭出来。   “——不是!”   他飞也似地跑到顾芒面前,踮起脚尖儿,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把花丛遮住。   他从脸到脖子到锁骨所见的皮肤红了个透,窘迫地大叫道:“喂,你你,你别看,把眼睛闭上!快,眼睛闭上!”   可顾芒只是不说话,盯着他笑。   阮秋急地神魂震荡,也不知怎么想的,往前一扑,用自己那双被汗浸湿的手给顾芒眼睛捂住了。   手心传来睫毛颤动的毛躁感,像钩子,钩在阮秋心上。   他慌忙错开手,要把放下,却发现自己已然是入进蛛网的虫,从后背到腰被人抱了个结实。   放下手,对视上一双狭长清冷的眼眸,含着粲粲地笑意,宛如初雪消融。   阮秋呼吸骤缩,全身发麻,被下降头般怔楞在原地。   心脏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不可思议的力度和速度开始跳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0 19:33:38~2023-09-21 19:4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今天好累喔、Hazel、惊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下药   顾芒发现阮秋开始躲他。   实在太明显了, 搁在以往时候上课,班长起立喊个老师好,阮秋是拉长声调, 前后带勾,笑盈盈盯着顾芒不挪眼呢。   有时候还要固执地盯着一整节课, 得回了顾芒一个回意的眼神才会心满意足地收回去。   又如擦黑板这种事儿, 阮大少什么时候置之一顾过, 一到顾芒课上,那绝对是争着抢着往上蹭,久而久之只要一到顾芒的课, 值日生都自动消音,等着阮大少上。   现在是看也不敢看他了, 黑板也不赶着往上擦了,看来那天的事儿确实给孩子羞坏了。   隔了一晚上, 黄跃又活了, 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到阮秋身边:“阮哥,我......”   话说不上半句, 猝然对视上阮秋一双凉飕飕的眼睛。   黄跃:......   他吓得一屁股往后坐, 不敢吱声了。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 顾芒拿着教案来上课了。   闹哄哄的教室顷刻恢复了寂静。   这些日子里二班在顾芒的统治下越发的老实,尤其在“首领”都打蔫的情况下, 更是安静如鸡,规规矩矩掏出数学课本来。   阮秋没动。   手里的笔被他攥地指节发白。   还没看到顾芒人影儿, 他的脸就开始不争气地发红了。   那天......   想到自己不但把花搞砸了还被顾芒调侃“投怀送抱”, 阮秋就的热血就一阵阵地往头顶涌, 烧的他耳根发烫。   阮秋咬牙切齿地磨了磨牙根, 又阴恻恻地蹬了黄跃一眼。   都怪这帮家伙, 要不是他自作主张放了那些破口红,又怎么会让自己出那么大的丑!   顾芒整理了一下手里的卷子,修长灵活的手指在洁白的卷面中翻飞,不一会儿把卷子分开罗列成几沓,以此分发给不同排的排头。   “今天做个随堂测试,”顾芒揉了揉肩,“监测一下大家第一轮复习的一成果,为之后的考试多做准备。”   底下响起不大不小的“嗯”声。   每个排头乖乖地往后面递卷子,一时不大的教室里只有分发试卷的莎莎声,一点杂音也没有。   刘主任在监控器里看着这一幕,不由感叹连连。   这样在百年华市一中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放在高二二班,对他来说简直不亚于天上下红雨!   “对了,刘主任,咱这周定的在哪吃饭呀?”   刘主任正感慨着,听声摆手:“这次旧的新的一块庆祝,一方面庆祝校历,一方面也得为顾老师这卓越的成绩庆祝......嗯,那就定在香宫的酒楼吧。”   “好嘞。”   “是呀,小顾今年才多大,一上任就有这成绩是真不容易,得好好庆祝一下!”   “可不,要搁我一毕业就教这么个班儿,活活得愁死!”   “哈,可别说‘这么个’班儿了,现在二班在顾老师的带领下是井井有条,前阵子的卫生班集体还是二班的呢!”   办公室是听取赞叹声一片,独独吴媛不出声儿。   她撇着嘴打着电脑里的字,心里不乏恨恨。   “吴老师?你怎么不出声儿,”有人好热闹地捅咕。   吴媛尴尬笑笑:“哈,年龄大耳朵不好使,刚才没听清你们聊什么。”   “哈哈哈,吴老师可真幽默,”那人调侃,“也是奇了怪了,吴老师怎么就在我们聊顾老师的时候听不见啊?该不会是选择性精神性耳聋吧?那可得好好治治,你那在医院当主任的老公得管管啊!”   这下办公室笑声更是一片,办公室里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吴媛仗着自己有资历,又有关系,自从来到华市就一直仗着自己的资历和辈分欺人,办公室里没几个喜欢她的,正巧前阵子吴媛老公爆出收病人红包的丑闻,被裁了职,正是装孙子的时候。   吴媛暗自磨牙,长条的窄眼里满是算计。   这边教室已经把卷子分发下去。   顾芒还是照顾着班里大部分人的基础,卷子也没有出地太难,光是公式就足足出了得有半面儿,另一面就是一些简单的大题。   三角函数部分大题就算在高考卷子里也不算是太难的部分,顾芒又有意给他们降难度,一时写字的莎莎声不断,大家脸上不乏露出自信沉稳的笑容。   最近班里的数学成绩也在水涨船高,顾芒总是说写题也像打仗,把题一步步攻克写好不比你们玩的游戏更有意思。   顾芒慢悠悠在排与排之间转着,偶尔停下来看看大家的进度。   二班都是不差钱的主儿,这些少爷公主们一个个心气儿高着,就算不会写也不屑于去抄别人。   在这些坦荡荡的人的衬托下,一个微佝着腰,把卷面隐藏的影子就显得格外眨眼。   是许曼。   顾芒注意到这边情况,也没出声,就这样溜达似的走过去,到人后面了人也没差距。   许曼用自己瘦白的胳膊挡着卷子,碳素笔的走势完全不像是在写题。   顾芒又向前走了一步,脚步故意发出了些声音,只见身材削瘦的少年一个激灵,那吓得险些没跳起来,抬起头茫然地看看前方没见到顾芒人儿,回头一瞅人就拢在他后面,小鸡仔似的颤起来。   他手飞速地把纸张收起来,眼里是惊恐又瑟缩,像是受刑一样看着顾芒。   他这样倒是搞得顾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同时也是第一次看到许曼的脸。   苍白,瘦弱,头发剪短了些,原来长的是很清秀的,就是有些女孩儿似的阴柔。   这边的动静让班里好事儿的一些人都瞧过来,顾芒用眼神反看过去,那些人又都纷纷把头低下了。   开玩笑,多看一眼阮秋是真的会削他们的。   顾芒微弓下腰,见到许曼的小测纸已经写完了,粗略估摸一眼,正确率还不错。   他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顾芒向来厌恶霸凌,现在虽然许曼的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说完他便随即起身继续向前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开前的余光看到许曼的脸很红。   他转悠了一圈,终于来到最想看的人身边了。   这种程度的小测试,对于阮秋来说用小菜一碟来形容都是侮辱他智商了。   顾芒记着答案,本心里预想着是看到满分的答卷,不想伸脖子一望——卷子一片空白。   顾芒:?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眼睛瞎了,眨了眨眼,再次看去——   哟,何止是白的,干净地连名字都没写呢。   阮秋察觉到顾芒的靠近,本就紧张羞窘,现如今更是脑海一片空白,满脑子开始循环播放顾芒昨天那句带着笑意的“投怀送抱?”   手已经把笔头攥地出了汗发了热,却热不过那天感受到顾芒灼热的体温。   冷的,热的......   明明闻起来是冷的,清冷的香,为什么......怎么......怎么是热的。   妈的他在想什么!   阮秋甩到脑海里奇怪的想法,第一千次想要动笔,却还是一个字没写出来。   抬起头,顾芒正眯眼,不悦地看他。   阮秋又低下头,认命地开始写起来。   cos30°=......邻边÷斜边=√2:3=√1/2......   他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   顾芒似笑非笑,声音听不出喜怒:“数学学地挺好啊。”   熟悉的声音又钻进耳畔,还离得这样近,阮秋登时头皮一麻。   好半天回过神来,顾芒已经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写的狗爬字和狗屎一样的答案,第一次生出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晚上下课后顾芒就跟着去了师宴。   这次的局是校长攒的,前不久的一次全市统考里华市一中又雄踞第一,虽然对于一所百年老校来说是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成绩,但是该有的局还是要有,该有的饭还是要请广大教师们吃,人总是需要盼头需要热情的。   顾芒本来不想吃,一是他本来也在这里呆不长,二是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体不能喝酒,可实在刘主任太热情,又是顾芒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次局,第一次就拒绝始终是不好的,到底还是来了。   “来!第一杯!这第一杯首先得敬咱们广大集体教师!华市一中战绩斐然,几十年未尝一败,都多亏了大家的努力!”   “好——”   几十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老师齐齐举杯,第一杯就在欢快中下了肚。   “我说老刘呀!别藏着掖着了,大家都知道你想说什么!”   “再不说我们给你说了!”   “嗨嗨嗨,一个个都急个什么劲儿!”刘主任笑眯眯地再次举杯:“这第二杯,必须得敬咱们的顾老师!这二班从高一时候起就让我头疼死了,害,要是知道顾老师这么厉害,我呀,就得两年前顾老师没毕业就给他拽过来!”   这一辈刘老师和各位老师激动不已,纷纷眼含热泪,这都是只有教过二班才知道其中之苦的老师。   顾芒有些想笑,也象征性地附和几句,举杯欢饮。   二杯酒下肚,总算告一段落,顾芒这具身体没啥钱,有点钱也都用来买药吃了,香宫是华市最大最好的酒楼,这样丰盛的菜还真是这具身体头次吃,可饿死他了。   不想刚一抬筷子,胃里就传来一阵绞痛,同时一股滚烫的热痒直窜脑门。   一旁有老师搭话,顾芒张了张嘴,手心抵在桌沿,连附和都做不到。   “......顾老师?”   顾芒勉强开口,应和了一声,虽是勉强还在笑着,眼底却一片寒潭。   有人往他酒杯下药了。   不多时间,顾芒已经冷汗涔涔。   这药烈,从内而外地蔓延着烧,他勉强动了几筷子菜,汗水滚滚顺着额角流,不一会上半身的衬衫就湿透了......   顾芒深呼一口气,把身体往后靠。   好在椅子背够长够高,让顾芒不至于丢人地直接滑下去。   要是搁在主世界...别说搁在主世界,就算搁在这里,搁在平时,即使被下了药顾芒也绝不会这样狼狈。   只是酒混着药不仅刺激神经,更刺激着这具身体脆弱的胃。   顾芒低声告歉:“不好意思各位,我去一趟卫生间。”   一旁几人都发现顾芒脸色不对,心道顾老师可能身体不舒服,都体谅地点头,唯有吴媛嘴角扯起讥诮的笑。   顾芒撑着身体离开众人视线,就再也支撑不住。   他勉强走到了卫生间那条走廊,这里上下左右一条龙的走廊都是黄色花雕,奢华不已,但众人都在吃饭,因此没有人。   顾芒半边身子抵着墙,软倒着蹲下|身。   “啪嗒”。   汗珠滴在地毯上,印出深色的水渍。   “该死的......”   顾芒终于还是撑起身,浑身火烧火燎,每前行一步都像走在钢丝线上摇摇欲坠,身体裸|露的任何一处皮肤都在流汗。   他不愿别人看到此时自己的样子,倔强地往卫生间走,心想到里面了再给...再给阮秋打电话......   费劲力气走到卫生间,顾芒忍不住抵在水池边缘,头无力地垂下,闷哼的喘息泄露,又强硬止住。   他打开水龙头,冷水顺着瘦削的小臂流下。   冰冷的瓷做水池勉强降了些温,唤回不多的残存的理智。   卫生间的灯光是冷光,明明应该照的人更加冷清的,抬眼,镜子里那个眼眶嫣红的人却媚地简直不像自己。   顾芒低声咒骂一声,颤抖着手要掏出手机,卫生间门却被人一脚踢开,接着传来反锁的声音。   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1 19:47:31~2023-09-22 19:5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朝暮俞 5瓶;我老婆消息屁股翘、猫猫今天好累喔、上而流逆、民政局、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难受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脑壳一阵阵传来刺痛和热潮,抬起的脚步像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   顾芒支着身体半倚在冰凉的洗手台前, 半边身子传来凉薄的冷意。   他勉强抬起眼皮,去看向来人, 在模糊的视线里辨认出有些熟悉的脸庞。   “嘿嘿, 美人儿这是不是难受了?”   来人是个高大猥琐的男人, 鼻头圆大,眼睛色眯眯地眯着,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油腻气息,   “没事儿,我马上来帮你!”   顾芒咬了口口腔内壁, 疼痛刺激清醒,让他勉强在一片模糊中辨认出这人就是吴媛的弟弟吴起。   之前吴媛总是每个月拿自己的一部分钱去养活自己这个混账弟弟, 有几次还在办公室抱怨过, 不过抱怨中也不乏一种愿打愿挨的得意,以自己家里有个男孩为傲。   不过之后吴媛老公革职之后, 她就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供这个街溜子弟弟吃喝玩乐的开销了, 本以为吴起能够体谅她一些, 却不想吴起急了眼,觉得是吴媛故意不给他钱, 因而来学校闹过几次。   顾芒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吴起的。   现在,这个人未卜先知地知道了顾芒在这里, 不用说, 肯定是吴媛那个“好姐姐”干的好事儿。   他脸上扯出讥讽的笑。   果然是蛇鼠一窝, 早就知道吴媛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预料到会对付他, 却没想到用的是这样下作肮脏的手段。   可不想,在吴起眼里,这样的冷美人一笑,不管是讥讽还是什么别的意味,都足以让他乐开花。   “美人,你笑地真好看......”吴起嘿嘿一笑,佝偻着腰一步步凑过来,“等会我们一起去里面好好快活......”   顾芒厌恶地皱起眉。   吴起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顾不得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饿虎扑食似的猛地往前一扑!   “啊——”   尖利的惨叫声从吴起口中杀猪似的传来。   吴起本以为可以抱香抱个满怀,不曾想这人到底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一脚踹到他宝贵的命根子。   吴起脸色惨白地连连后退,被这一脚踹地半天缓不过来,紧接着双手被人反剪到身后,“咔嚓”一声腕骨脆响,他只觉地眼前一花,被人直接压着后背扣到了地板上,全身脱力,爬都爬不起来。   他本来平日里就被烟酒男女掏空了身子,虚地不行,却不曾想被一个被下药的人这样摁在地上碾压式暴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吴起公鸭似的破螺嗓子叫唤起来,那药,他老姐已经告诉过他下地是最烈的,这人不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不可能,你怎么——”   话没说完,后脑勺被人一脚踹在地上,吴起正大叫着,被这样一踹,直接上牙磕下牙,咬到了舌头,鲜血崩出,痛地他咬牙切齿说不出话。   “吵死了......”顾芒垂着头咕哝一声。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又一脚踢过去补了一脚,趔趄了一下支着水池壁。   火烧火燎的热度顺着小腹往上蹿,顾芒喉咙干渴,眼皮都烧地发烫。   水龙头打开到最大,顾芒一脑袋扎下去,因为动作太急,手肘不甚撞到了大理石池面,瞬间印上青紫。   激涌的水流顿时把头发打湿。   他抬起头,冰冷的水珠顺着额角滚滚往下流,顷刻间上半身就被打湿,领口的白衬衫被晕染出极近透明的色泽,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磕碰在大理石砖上的皮肤晕上青紫。   像朵被打湿摧残的花朵,里里外外都透露出脆弱诱|人的意味。   又一阵热度传来,顾芒喘息一声,微微弯下腰。   他浑身都在发红,眼里却是一阵寒冰。   吴起倒在地上,死狗一样苟延残喘着用余光去瞄顾芒,喉结不停地滚动:“美人,让我帮你,让我帮你!”   顾芒废话不多说,直接拎起吴起的衣领子撞到大理石砖上,很大的撞击声过后,人不动了。   他又拎着塑料袋一般走到卫生间里面,打开马桶盖,把人随意扔到马桶上,之后关上门,先去检查了一下卫生间门锁有没有关严实,确认后又摇摇晃晃到水池边,往头上泼冷水。   现在不知道吴媛究竟找了多少个人来羞辱他,及时关上门是最好的选择。   顾芒浑身都湿透了,身体里要命的热却越烧越烈,他再也没了力气,顺着墙壁软软地滑下去,又极度的冷又极度的热,让顾芒打了好几个寒颤。   更要命的还是胃部的痛。   手机从手心滑落,顾芒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半阖着眼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阮秋另一边正往家走,阮家的司机每天放学都会准时准点接他,这次上车时也不知怎的,心脏一直跳。   手机点开顾芒的微信聊天界面又关上,白天的事儿窘地他心一个劲儿的跳。   王司机瞄着后视镜,他在阮家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是从阮秋小学一路这样载他上高中,早就把阮秋视作自己孩子一般,他笑道:“少爷有喜欢的人了?”   阮秋吓了一跳,耳根一下子通红,大声反驳:“什么...我才没有!”   王司机乐呵呵地:“少爷您都高中了,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阮秋煞有其事地皱起眉,刚要表达自己绝不是喜欢顾芒的决心,手机叮铃一响。   夏宇那狗东西:【知道不,今晚师宴】   阮秋眉毛一挑。   阮秋:【那玩意不是每次考完试都要开个一次吗?怎么?】   夏宇那狗东西:【没事儿,我就听说顾老师也去了,问你一声】   阮秋正在倔头上,手指打字嘎嘎快。   阮秋:【他去了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去公园逗个狗我也得跟着?再说,香宫不是你家开的酒店吗?】   这回那边夏宇沉默了好一会儿,阮秋眼巴巴盯着屏幕,神情很是专注,好像在期待得到什么消息似的。   王司机笑了笑,继续开车了。   夏宇那狗东西:【...就是因为是我家开的酒店啊,我今天正好和我姐也来这边五楼吃饭,看到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五楼,不吃饭,一直在等着什么似的,有点像吴媛的弟弟】   夏宇那狗东西:【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不过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可能我想多了吧,吃饭了】   阮秋心里莫名出现一种很强的不安感。   “去香格里拉。”他对王司机说。   到了地方,他不顾上刚才的羞窘,低头不停给顾芒发着消息,每则消息却全部石沉大海。   阮秋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变得越来越浓,马不停蹄乘电梯到了五楼。   他问夏宇问清了顾芒和那些老师们所在的包间,马不停蹄就往那边跑去,又像有某种直觉,在一个拐角处猝然停步。   他听到了吴媛的声音。   “刚才我就看我弟弟从这进去的,半天没出来了!”吴媛扯着嗓子,嫌事儿不够大似的嚷,边踹门,“刚才看到顾芒也进去了!小小年纪,真是歹毒,把门一锁就当没事儿了!”   一旁有两三个男老师好奇又犹豫:“我看小顾不是这样人吧?”   “不是什么不是!”吴媛瞪眼睛,“事实摆在这,只要开门就知道真相了,指不定在里面做什么苟且龌龊事儿呢!”   这时候夏宇也赶过来了,他饭吃一半就跑过来,本来想问情况怎么样,一抬眼被阮秋阴沉至极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夏宇刚开口,阮秋已经走上前,吴媛还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见阮秋以来一愣。   “让开。”   声音阴寒至极,像暴怒前的狮子。   吴媛平白打了个哆嗦,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嘭——”一声,卫生间的门被踹开,阮秋率先进去,夏宇跟在后面也钻进去,然后转瞬把门再从里面关上。   香宫的卫生间很大,阮秋拐过一个弯,先是听到了卫生间隔间里一个男人撞门的声音,身后夏宇跟了上来去料理那个男人。   阮秋找人心切,又转过一个弯,马上转到水池那个弯时却忽地闪出来一个身影。   他一时没防备住,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被那人从身后钳制住,脖颈抵上尖锐的瓷砖瓦片。   身后那具散发着熟悉味道的身体烫的几乎要把阮秋融化,他喉结微动,哑声道:“是我。”   阮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两个字,但等他反应过来时,这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那抵在喉咙的瓦片骤然脱力,“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身体也好像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力气般,阮秋接住顾芒。   入目是烧的通红的脸,冰凉的水顺着下颌还在滴,双目紧闭,睫毛颤地不安,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人脱力地倒在他怀里,湿漉漉的发丝往阮秋怀里蹭着,浑身发抖。   顾芒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太清晰,只是一个劲低喃着“难受”。   阮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紧紧地,紧紧地抱住顾芒,眼里已经一片血红。   身后传来声音。   “滚开,你,你别揪着我,你知道我姐是谁吗,我姐可是吴媛,我姐夫是刘须!我姐可是华市的老师,我姐夫是市医院的主任!得罪我你完蛋了!”   夏宇一片淡定的模样,心底为这不知死活的玩意还浅浅祈祷半秒钟,嗤笑一声。   只希望阮秋能给他个全尸体吧!   夏宇摁着他头给他摔到阮秋面前。   吴起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吃痛地叫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正对视上一双罗刹般阴冷血红的眸子。   他先怔了一下,接着被那个视线看地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一身。   全身细胞尖叫着要逃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2 19:52:54~2023-09-23 20:0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猪是的念着倒 5瓶;养个薄荷 3瓶;猫猫今天好累喔、朝朝暮俞、上而流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相贴   阮秋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顾芒肩上, 把他扶到一边,又弯腰伸手探了探顾芒的额头,滚烫。   后者轻轻地蹭着他手背, 面色潮红地低喃。   阮秋站了起来,微微扭身, 半侧着身子去看另一边。   吴起脑海里警铃作响, 他不顾身上的疼痛, 泥鳅般扭着腰胯,起身要逃。   夏宇眉毛一挑,刚想把这家伙再次摁下去。   却没来得及动作, 只听一阵踢皮球的划风声,又是阵骨节错位的“咔哒”声——   地上苟延残喘的吴起竟是一下子被踢飞起来!浑身的肉跟着颤, 呈一个抛物线的姿势重重摔到地上!   吴起倒在地上,连叫都叫不出来, 呜咽着发出听不清内容的喘息。   夏宇抱肩推到一旁笑盈盈地看戏, 还拿出手机拍照。   吴起身体反射性一阵阵抽搐着,不知名的很多地方传来让他这一辈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的痛, 五脏六腑移了位, 让他控制不住地干呕, 吐出一些恶臭的东西。   他睁着发花的眼睛,感觉身体一轻, 整个被这个看起来瘦韧的少年拎了起来,随后是如影的重拳, 拳拳到肉, 打的吴起血肉翻飞, 嘴里一阵阵掉出恶心的被烟酒熏泡出的黄牙。   夏宇看地噗嗤一乐, 感觉这幅场景像他在阮秋家里玩马里奥, 一顶就顶出金币来。   突然一颗牙崩到夏宇脚下,黄澄澄的牙齿看地夏宇一阵恶寒,默默后退了一步。   阮秋泄愤地殴打着手里成了烂泥一样的吴起,他眼睛猩红,每一拳不能舒缓心中的情绪,只会更添闷堵和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可以跟着一起来的,为什么要走?明明知道吴媛那个家伙不安好心,为什么要轻敌?明明应该派人跟好他的,就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差点犯下这样不可挽回的错误......   阮秋后心发凉,止不住的后怕把他情绪淹没,让他失控地一拳拳打上去,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顾芒没有把这人反抗过去,被人真做了些什么,他不可能会原谅自己,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生......   身   后忽地一暖,有人圈住了他的腰,熟悉的冷香将他包裹,身体却又滚烫。   所有闷郁在心里的情绪骤然消失,只剩下鲜活跳动的心脏。   阮秋倏地放下手,手里的东西已经看不出人形,烂肉一样瘫在地上。   “别打了......”顾芒蹭了蹭阮秋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哑哑的,“回家。”   “......”   阮秋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眼眶通红地回身抱住顾芒,也轻轻点头。   “好,回家。”   夏宇看着阮秋那副表情,心里不住地啧啧,心想天塌咯,完蛋咯——   他哥们儿这回算是彻底陷进去咯,八头牛拉不回来那种。   出门时吴媛正在外面哭天狼嚎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嘴里控诉地喊些莫须有的东西,招来不少老师,数人头这样估摸着一算,差不多所有老师都来了。   见阮秋和顾芒这两位主人公都出来了,在场的所有目光都看向他们,阮秋皱眉把外套给顾芒紧了紧,不让他们看到这样的顾芒。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吴媛一眼,对方像被掐住嗓子的鸭,霎时不说话了。   夏宇低声说:“你们先走,我在这边处理就好。”   阮秋点点头,架着顾芒离开。   吴媛定了定神,本想开口喊人站住,谁料到夏宇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目光聚集过来。   他拉高嗓门扯着声道:“吴老师,您今天带的‘小料’味道还不错呀?是只有顾老师独一份的,还是我们在场每个人都有呀?”   他笑了:“别这么见外嘛,要不叫警|察同志也来尝尝呀?”   吴媛脸上血色一下子消失地干干净净。   -   王司机还在楼下,有几十步路的距离。   来到外面,夜色的冷风很凉,如果不穿外套能把人冻得打哆嗦。   阮秋的校服外套给顾芒披上了,只单穿着一件单薄的校服短袖,却像个铁人连眉头都没皱,反而把外套又给顾芒裹紧了些,低声问:“冷吗?”   顾芒的胃很痛,身上还在一阵阵发热,冷风吹来浑身不自觉地抖着,他不想走路,半阖着眼窝在阮秋的怀里,喃喃:“冷......”   他抱着阮秋,不再动,这次声音更加清晰:“冷。”   阮秋把人抱紧,眼眶又红了,他这次把人搂在怀里。   阮秋比顾芒矮一些,做这些事却完全不见掣肘,抱着人时只觉得怀里的人意外地轻,是真的很轻。   他身体不好吗?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   带人赶快上了车,车里开着的暖气把二人笼罩,顾芒皱紧的眉终于松了一些,阮秋也轻轻松了口气。   车上的王司机本以为自家少爷要去香宫接哪个女孩,却见上来的是上次打过照面的,和自家少爷的兄弟们拼酒的,长的特别好看的那个小老师。   这回脸烧的通红,和自家少爷连体人儿似的黏糊着。   王司机不禁心里暗暗咂舌,但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去云慧小区,五号楼。”阮秋说。   这是顾芒的家,上次把醉了的顾芒送回来时就是这个地址。   车里的温度宜人,顾芒本来身体里面就火烧火燎的,此时顷刻就闷出来些汗,不安分地动着身子,要把身上的外套蹭下去。   阮秋知道顾芒难受,紧紧抱着他,却担心顾芒着凉,哪敢给他脱外套,一边抱着他轻拍后背安抚,一面低声哄道:“老师,乖点儿......等会儿回家了再脱好不好?”   顾芒哪里听得清他说话,他现在只觉得热,仍然不止不休地要挣脱外套。   阮秋顿了一下,他没照顾过人,此时脑子一抽,把顾芒衬衫前襟拉开了一些,没敢拉开太大,只露出莹润锁骨,沾了红糖般渗透出红蜜色泽,锁骨上还有一点小红痣。   他呼吸发紧,几次深呼吸,才轻轻往里面吹了口气。   这回应该会凉快点吧?   他不确定地想着,忽然听到耳边一阵把人骨头都要酥掉了的低吟。   阮秋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把车帘拉下关上,隔绝前后座的视线。   震惊地脑海一片空白的王司机:......   怀里顾芒颤了颤,果然不再动了,阮秋脸色通红,正迷茫接下来该怎么做,怀里的人又动了动。   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平时冷清淡色的眸子蕴郁着潮湿的水汽,像雾霭中拢着白雾的森林。   阮秋怔怔地低头和他对视。   那眸子要沾湿他的心他的衣,一拧就透出水来。   顾芒就这样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吐出蛇信子一样探出一截腥红的舌尖舔了舔下唇。   他眼前一阵阵旋转,早就分不清是不是梦境,早就分不清眼前的阮秋是哪个世界的阮秋了。   他只知道这是他的爱人,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奔波四顾寻寻觅觅的解药。   “......难受。”   他说着,没等阮秋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顾芒就靠了过来,浓郁的香氛气味放大,下巴传来湿热的触感。   阮秋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以下巴那里为圆心给全身都荡漾开一阵阵带电的酥麻。   他在吻他......吗?   他的老师,在吻他。   “吹......”顾芒伸手去扒拉阮秋的手,低声要求解渴一样的低喃:“吹吹。”   刚才很舒服,麻麻的痒痒的,又凉又热,很舒服他还想要。   阮秋呆呆地再次扯开一些顾芒衣襟,轻轻往里吹气,又激起顾芒的轻颤,交颈鸳鸯般又脖子蹭他,给他一个讨好的黏糊糊的吻......   好不容易才到家里,阮秋抱着人来到卧室。   他打开顾芒的手机看到备忘录,知道了顾芒平时吃的药,很轻易从柜子底下翻出药来,药有些奇怪,有些明明白白写着胃药,有些是白瓶子,没有额外标签。   不过备忘录写了顾芒有时候会有些失眠,阮秋知道安眠的药类大多数就是这样的空白瓶身,也没多想,给顾芒吃了一些。   人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阮秋摸了摸额角,不经意间自己竟然也出了一身的热汗。   他打了电话给夏宇,那边已经完事儿了。   “哈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那老女人脸色有多难看,本来脸上就一堆皱纹,还舔着个脸在那撇神拉嘴装可怜,谁特么理她啊,”   “还有他那个傻逼弟弟,更是重量级,原来那么多前科都是拿钱料理的,这回老账就账一起算,他们姐弟俩去监狱手牵手咯~”   “对了,你那边咋样?把顾老师送医院没?”   阮秋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红了,“没有,我直接回他家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夏宇有些懵逼,进展这么快的吗?   他试探性问:“那个......他,我记得他不是中那个药了吗?”   阮秋看着顾芒潮红的脸,人吃完药已经好很多,就是一直喊着热,这也是他打电话的原因。   “嗯,对。”   夏宇:......   他听出来顾芒的药性应该还没解开,“那你咋还没把他送医院。”   “不想送。”   这回阮秋是回答地直接又了当,他侧过身,握住顾芒的一只手,“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样子。”   医生也不行。   夏宇:......?   行吧,反正他向来不理解他这个发小。   “那你就......就,”夏宇一个青春少男也臊了脸,“你就自己给他解呗。”   阮秋问到了点上:“我怕他醒来后会怪我。”   他垂下眉眼,想着之前二人相处,每次都是自己挑事儿,顾芒着实鲜少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自己要是现在做什么岂不是趁人之危了。   夏宇:......   那你妹地就送他去医院呀!   他这回是真有点惊讶了,阮秋向来做事不拘一格,他没想到人都摆在眼前了竟然也会顾虑这么多。   “对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之前不是对人接触就过敏吗?”   阮秋闻言也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和顾芒十指相扣的手,陷入沉思。   从刚开始到现在,他确实和顾芒接触好多回了,身体直接相贴也不是没有,但自己并没有发生其余时那种反应。   难道......顾芒真的是他的药?   他没管夏宇那边疑惑地“喂”“喂”,掀开了被子的衣角。   刚才顾芒嫌冷,在被窝里已经把衣服脱个七七八八,白净莹润的身体染上薄红,衬的那点锁骨上的红痣异常的漂亮。   阮秋心里给自己打气,他只是实验一下自己那个怪病会不会对顾芒起反应,不是为了别的。   继而深呼吸一口气,把衣服调整成和顾芒差不多的状态,钻进被子里抱上去。   当两人当真扭糖般完完全全抱在一起时,阮秋浑身过电地发麻,几乎要舒适地呼出声。   相贴的身体一丝间隔也无。   灵魂好似被圆满补全,拼接了完整的另一半,幸福交加着快乐,慰藉,爱意......各种杂七杂八的感情交错在一起,让人温暖地要哭出来。   阮秋正怔楞着,只听一声响,抱着的人像是热地受不了一般,翻身把他压在床上。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3 20:01:00~2023-09-24 18: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kura 70瓶;上而流逆、惊蛰、大宝、朝朝暮俞、Hazel、猫猫今天好累喔、沉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真面目   两具年轻的身体, 触感是同样的润泽青韧,相贴地毫无间隔,此时这样沉甸甸地压在阮秋身上, 顷刻就让他红了脸。   “你......”   阮秋干巴巴地叫了一声,推了推顾芒的肩膀, 力度很轻。   身上的重量虽然不轻, 但对于阮秋这样从小被家里精英教育练过散打的人来说并不重, 只要阮秋现在想,毫无疑问地可以挣脱过去。   更何况放在以往任何时候,有什么人胆敢这样趁着酒醉或者别的什么趴在他阮大少身上, 不给他一梭子都算是阮秋心情好了。   可此时此刻。   他头发散乱地这样被压在柔软的鹅绒绵上,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 哪怕是一丁点的要反抗的想法。   尽管他一直在否定,但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喧嚣着期待和更多。   顾芒烧迷糊了, 不可能止步于小学生一样的单纯贴贴, 他一手去环着阮秋的腰,一手禁锢住他的后脑勺, 再抻长脖颈, 去寻找慰藉的冷源......   然而身下的躯体也在一步步变得更热, 怎么能去给顾芒降温?顾芒不满地嘟囔一声,织蛛网似的把身下人裹紧, 不安分地蹭动。   不久后也终于没了什么力气,头搭在阮秋的脖颈。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 最要命的是, 这个姿势让顾芒的吐息恰好喷到阮秋的耳廓。   他全身激灵了一下, 四肢顷刻发软发麻, 一下子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阮秋当真像蛛网上被缠住动弹不得的虫, 只能无助地伸展身子,却只把自己更进一步送进捕食者口中,喷在耳廓的灼热吐息有如麻醉剂,让阮秋大脑空白一片,浑身战栗。   “......唔——”阮秋咬着下唇,遏制住丢人的喘息,眼睛被熏得一片水汪汪的红。   在这种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氛围,他变成一滩抽动流淌的溪水。   阮秋几次积攒起力气,却每次都被耳边那人的温热击溃,被迫承受这般甜蜜的痛苦,待到那人终于要去吻他的耳廓,阮秋终于猛地偏过头。   声音哑地几乎不是自己的声音:“老......老师!”   他有预感再不组织,事情要超出预料地发展了。   顾芒停了下来,迷惑地看着阮秋,似乎在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叫他。   阮秋很慢地眨了一下眼,叫出口后,过激的背德感让他四肢发麻,心脏忽冷又忽热,到最后成了种直冲下腹的刺激感,理智犹如草原放马,身体又硬生生把人拉回来,抑制住所有的动作。   是啊,这人是他的老师。   这句称呼像一下子捅破了窗户纸,无情言明两人的关系。   他们是师生,是老师和学生,可以在明亮的学堂传授诗书,却不可以在床上抚慰苟且。   停顿只是一瞬,阮秋只觉得眼前一花,顾芒重新覆上来,国王般从上向下地俯视他,性感地让阮秋双腿发软。   顾芒分不清天南地北却分得清阮秋是他的爱人,他只以为阮秋在和他玩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戏,上个世界阮秋还是魅魔时候两人不知道每天要玩多少花样。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要阮秋叫他顾芒。   阮秋呆呆地看着顾芒,惊讶地发现,这位他向来认为庄严稳重,冷淡疏离的数学老师,此时在药物的作用下,握住了他的尾巴,然后又把他的尾巴和他的尾巴贴在一起......   “老......”   嘴里的称呼还没叫出来就被人捂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竟然那样有力。   “顾芒。”顾芒声音低哑,带着酒酿的醉意,把阮秋的魂儿勾到了九霄天外。   “叫顾芒。”   阮秋眼尾泛红,随着越来越近地相贴沉浸在水般的夜色。   “顾......芒......”   他最终还是在快乐的巅峰叫出他心底默念依旧,可望而不可即的名字。   -   再一觉醒来已经是第天中午,窗帘很厚,遮住外面大亮的艳阳天。   顾芒倏地睁眼。   先是这个世界的记忆回笼,再是昨晚的记忆回笼,再是两人回到房间的记忆回笼。   每多想起一件事,顾芒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系统缓缓叹气,昨天它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给它憋坏了,幽幽道:“宿主真是没节操呢。”   堂堂为人师表,昨天给人家小孩逼成那样。   顾芒:“......”   “闭嘴。”   顾芒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入目是人小孩儿一身青紫斑驳的吻|痕,好在再往下看,昨晚并没有做到最后。   心里不知是什么心情,最终还是松了口气。   要是真稀里糊涂把人拉进沟了,在外人视角去看,说是顾芒的畜生行为毁了阮秋这一生都不为过。   他想要阮秋,爱阮秋,才更不能这个时候就要了阮秋。   两人的关系摆在这,一旦戳开就代表着要面临更大的舆论压力,阮秋这个世界才多大,顾芒不舍得。   做这个老师也只是为了把校园剧情线走完罢了,阮秋已经高三,一年时间而已,他又不是等不起。   阮秋过了很久才醒来,他很累,睡得就熟,等勉强睁开眼,看到的是顾芒站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穿戴整齐,一截细韧的腰身让他立刻想起昨晚。   他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阮秋从床上爬起来,被子从肩膀滑下,又忙给裹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被子和身上的青紫处划过时会带来幸福地微痛感。   眼睛滴溜溜地仰着看顾芒,还没说话,脸就羞地通红。   从未在别的任何地方处于弱势过的少年此时连声音都磕磕绊绊,哪儿还有什么平时的嚣张气焰,浑身上下冒粉红泡泡。   “顾......”他轻轻地唤着,带着少年情窦初开的情谊,小声叫,“顾芒。”   他昨晚叫了他的名字一夜,嗓子都有些哑了。   顾芒却还是背对着他,这让阮秋心里生出一些不安感,这样的顾芒和他太有距离感,和昨晚截然不同,让他有些不舒服。   阮秋低头找起衣服来,他要穿好衣服,然后下床,去抱他的男朋友。   嗯,男朋友。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但昨晚都一起睡过觉了,当然是男朋友。   如果不愿意,非要走流程的话,嗯......他堂堂阮大少再补个表白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阮秋才轻快起来,手刚捏到衣服的一角,背对他的人却半转过身来。   “是老师。”   阮秋一怔,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顾芒就这样静静看着他,逆着光,房间里两人浓厚的味道都没散。   半晌,他才又说:“我是你的老师。”   他们一个穿戴整齐,一个用被子掩饰裸|体,半身斑驳。   阮秋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他活了十多年,第一次像现在这样脑子空白一片。   “你他妈的在他妈的说他妈的什么他妈的屁话,”   他面无表情,想要冷笑,“你觉得昨晚你做的事儿像是老师对学生做的吗?”   “你和我都知道昨晚是个意外,”顾芒皱皱眉,“我重复一遍,我是你的......”   阮秋掀开被子。   他顶着一身吻|痕,像披着一件战场厮杀过的铠甲,无畏地站在顾芒面前,一双眼睛瞪圆,气息看起来很稳,手又在抖,让顾芒想起虚弱的兽类。   “你他妈的看着我再他妈的说一遍。”声音又哽咽又哑。   顾芒垂下眸子看着他。   “不要骂人,”   他叮嘱了一句,才继续说,“我是你的老......”   “别说了。”   阮秋突然打断他,“别说了。”   顾芒便不说了,静静看他。   他狼狈地转过身,套上衣服,背对着顾芒,倔强地不让人看到他通红湿润的眼眶,败犬一样跌跌撞撞地离去。   这是他活了十多年第一次萌生的心动,从起到落是这样的简单,却摔得他的心粉身碎骨。   系统吱了一声:“宿主是不是太绝情了。”   顾芒脱力地松了口气,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嗅了嗅被子里剩余的气息。   “你不了解阮秋。”   他像野草,稍不控制就会燎原。   只有快刀斩乱麻,痛是痛了点,但只有在最开始就切断情思,泼上一瓢冷水,才是最好,最有效的方法。   他们还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顾芒拧着眉心,摁揉着宿醉后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   “别闷着呀,”酒吧里伸手不见五指,夏宇又倒了杯博朗克,笑嘻嘻腆着脸去和阮秋碰杯,“我说昨晚后续咋样呀?给你发那老多消息都没见你回!”   阮秋瞄了他一眼。   夏宇兴致勃勃:“我说你们不会生米煮成熟饭了吧都?我说那个小老师味道怎么样呀,兄弟你是真牛逼,老师都能搞到床上!你快填补一些细......”   阮秋皱了皱眉,冷不丁开口道:“我是下边的。”   夏宇兴致勃勃:“好好好,然后呢!再多说点!”   ——等等。   他脸上凝固住笑容的壳子。   下边的。   下边的??????!!!!!   “不可能!!!!”   夏宇嚎叫一声,脸上表情有如天崩地裂一般,难以置信地看向阮秋。   他这个冷面阎王的混账发小是,是,是下面的??   夏宇刚想抓着阮秋好好问个明白,到底是不是顾芒强迫他了或者什么的,突然舞台灯光暗下来。   夏宇转头把这事儿忘了,笑眯眯去揽阮秋的肩:“看哥们今天不亏待你吧,劲今儿也是silver跳舞,上次看你喜欢,专门这次带你来的,看我够不够意思吧就是说!”   阮秋拍掉夏宇的手,低头喝了口酒,说:“我要走了。”   上次看着感兴趣是上次,他满脑子现在全是塞得顾芒,哪里再有兴致去看别人。   “别走啊,”夏宇忙道,“马上都开始了,这里可是最好的位置。”   正拉扯着,台上打光集中到带着银色面罩的男人身上。   宽肩窄腰,身材欣长,每一处都那样恰到好处的相像,位置这样近,那人即是带了面罩,却是化成灰阮秋也能认出来!   “顾芒......”他咬着牙说。   夏宇有些无语,这认错一次咋还认错第二次,他发小真是糊涂了,“你别搁这杜撰了,咋还梅开二度呢。”   台上男人像上次一样跳起爵士舞,台下也和上次一样尖叫连连。   一片缭乱中,阮秋面色沉寂如水,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呵,”他嗤了一声,“是不是他,一试便知。”   昨晚他和顾芒睡觉时清清楚楚记得他锁骨上有颗红痣。   只要扒了台上这舞男的衣服,就知道这人皮下到底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4 18:57:09~2023-09-25 20:4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狂歌邀月 30瓶;大宝 5瓶;芪焾 3瓶;朝朝暮俞、之、猫猫今天好累喔、上而流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身份   这场盛大的狂欢持续了一个钟头, 场子到最后热到沸腾起来,在silver最后一个飞吻的时候到达顶峰。   所有人都在高声叫着silver的名字,尖叫声和欢呼声要把酒吧的天灵盖都掀翻, 直到silver鞠躬退场,酒吧里的声音还是久久没有停歇。   一片群魔乱舞中, 阮秋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是格外突兀。   夏宇也自然而然被这种气氛感染, 刚一结束, 沉浸在刚才silver的舞技里不能自拔。   他刚想和阮秋吹silver的彩虹屁,一扭头,自家发小已经屁股离开椅子要走了。   “诶——干嘛去?”夏宇忙把人叫住。   阮秋扯了扯嘴角, 却没有丝毫笑意:“捉人。”   捉人?捉什么人?   夏宇摇摇头,又点了杯博朗克, 心神荡漾地想着接下来可以看到的小姐姐。   酒吧的夜晚是黄金时间,接下来接场子的是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年轻女孩儿。   有了刚才silver的对比, 无论从技巧还是观赏性角度, 接下来的人都差上不少,让夏宇这个宇宙无敌超级直男都有些兴味聊聊。   饶是台上女孩儿正热辣劲舞, 夏宇也不免走起神儿来, 他看着台上女孩们巧笑嫣然, 毫不顾忌地和台下客人们开黄|腔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   silver虽然舞蹈超群, 人气也高,但是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传闻以前在a市时有女富豪千金就为博得silver一个吭声都以失败告终。   silver的私下性格是什么样呢?应该是比较冷淡的吧......   或者, 难道真的和他们的那个顾老师一个样, 冷淡自持成熟强大......好像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变脸色......   夏宇一个激灵, 攥着酒杯的手没握稳, “啪嗒”洒了一身。   都怪阮秋在他面前老念叨......怎么可能,自己脑子总不能也进屎了吧......   而另一边。   阮秋一路从酒吧前厅穿过走廊走向休息室。   “阮少,这边是后台呀,外人不能进......”总经理苦哈哈地弓着腰跟着,“咱这有咱这的规矩,您......”   阮秋一路走地飞快,一言不发,眼底满是沉郁,到最后总经理几乎跟不上,要小跑上去。   “啪——”地一声,虚掩着的更衣室门被推开。   室内有些昏暗,戴着面罩的男人正对着镜子掀起上衣,露出一截细韧的腰身,肌肉纤薄而均匀地附上,如同由白玉制的鱼鳞。   阮秋死死盯着这截腰,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他,绝对是他!   男人似乎听到响动,微微偏过身,银色面罩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阮秋隔着门槛,就这样和他对视,心下泛起一阵奇怪的涟漪。   眼睛有千万种不同的样子,一个人的眼神却只能有一个。   成熟老练的,老奸巨猾的,世俗的,清纯的,妖艳的,禁欲的......   一个人可以做整形手术让眼睛外形甚至全身改变,一对双胞胎可以长相一样,但是眼神绝不可能一样。   而这个带着银色面罩的男人,从伪装之下透露出的眼神,是玩味不羁的。   和顾芒的天上地下,绝不相同。   “小朋友,”男人开口了,声音低哑磁性,带着狐狸尾巴般勾人的弯儿,“这么晚来酒吧,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会担心的噢。”   阮秋一怔。   声音竟然也不甚相同......   他前进一步,踏进门槛,逐渐和男人逼近,“我家里人担不担心我无所谓,你倒是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男人一笑,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眼波流转:“不好意思噢小朋友,我很贵的。”   阮秋阴恻恻的看着他:“我有钱。”   “你爸妈的钱吗?”男人“咯咯”一笑,把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泡我的是你又不是你爸妈。”   阮秋不和他废话:“把衣服脱了。”   只要看他锁骨到底有没有那颗红痣,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不是说了不能拿你爸妈钱泡我吗?还有,”他摇摇手指,上下打量一番阮秋穿的华高校服,“我不搞学生,尤其是华高的。”   阮秋嗤道:“装模作样。”   男人依旧笑盈盈的模样,走向另一边,食指中指托起一盏高脚杯,把酒倒掉后又倒了些牛奶,“不过,我可以请你喝一杯牛奶。”   阮秋磨了磨牙根,审视地看着这个狐狸般的男人。   虽然身形完美地简直像是和顾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那神态语言动作,和顾芒简直是南辕北辙,不能说是差异大,简直是毫不相干。   男人微微挑眉:“喝吧。”   银色镶嵌碎钻的面罩在昏黄的打光下呈现出诱人的色泽,颜色像博朗克渐变酒的最底层。   这是个天生以贩卖笑容为生的人才有的神态,装不出来。   系统弱弱道:“宿主,这样真的能行吗?万一把他激怒了怎么办......”   顾芒心底回应:“还有别的办法吗?谁让这家酒吧是夏宇他家开的,以后阮秋来这里肯定不止一次,也肯定会起疑,能怪谁?”   系统呆呆问:“怪谁?”   顾芒叹气:“怪你没给我找个好身体。”   系统:“......”   顾芒道:“总而言之,一次就要把嫌疑彻底摆脱,药到病除,之后就可以放开手脚地挣钱了——对了,假声还能维持多久?”   系统:“半小时。”   半小时。顾芒想,够了。   他见阮秋不喝那牛奶也不见恼,面不改色放回桌上,笑道:“夜也深了,小朋友,我也快下班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阮秋干脆利索地堵在门口,抱肩上下打量男人:“上衣脱了,不然你今晚走不出这个门。”   男人笑意淡了淡:“这就没意思了吧?我说过我不搞学生的。”   阮秋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架势摆这里,明晃晃就是在说不脱不让走。   对峙片刻,两人都不说话暗暗较劲,更衣室顷刻连落根针都听得见。   男人忽地一笑,像洒了满室的月光。   “好啊,”他轻轻开口,反而向阮秋走过去,“当然可以脱,你帮我脱,怎么样?”   阮秋眉头一跳。   他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这个妖娆莫测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顾芒,如果是的话怎么都好说,要是不是的话他阮大少才不屑于去碰一个混迹风月的酒吧舞男呢,脏死了。   男人却已经走了过来,仗着身高的优势几乎把阮秋罩在身影下。   阮秋只觉得一阵刺鼻的香水味钻进鼻腔,他捂着鼻子连连皱眉后退,一脸厌恶地瞪着男人。   这种恶心人的香水,顾芒是万万不会喷的。   他心里的怀疑已经减了九成,满心满眼都是对这人的厌恶。   顾芒被阮秋这幅可爱的模样逗得笑出来,肩膀微耸动,“小朋友,没想到你还挺纯情的啊?”   阮秋羞恼地瞪他:“管好你的嘴!”   他最后甩了顾芒一个眼刀,“啪——”一声有如刚来时候一样关上更衣室的门延长而去。   顾芒松了口气,转身去镜子台前摸出他的宝贝香水,在购物软件上九块九一瓶买的,稍微多喷两泵就会有刺鼻的酒精味,阮秋那个大少爷鼻子肯定受不了。   -   第二天是周二,阮秋一大早就早早来教室,嘴里叼着一片吐司。   夏宇扬眉:“哟,今儿阮少心情不错。”   阮秋鼻音哼哼几声,算是回应。   夏宇来劲儿了:“听我小叔说你昨晚跑到silver更衣室去了?”   阮秋瞥他一眼。   “可以啊兄弟!”夏宇一抚掌,“我说你小子,平时拉你一块看表演时装的跟真的似的,合着私下有好事儿也不叫上兄弟,怎样?silver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阮秋嗤一声:“骚模骚样的男人,跟别的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好提的?”   夏宇挑起半边眉毛:“不信,既然对您阮大少来说这么无趣,怎么就让你今天开心成这样?”   阮秋把嘴里的吐司吃完,才在夏宇期待满满的目光下悠悠道:“因为我发现他不是我那个熟人。”   夏宇大嘘,正要说话,忽地黄跃往这边跑,边跑还边嚎嚎叫,生怕全班都听不到似的:“阮哥,阮哥——门口有人找你!”   这会儿正早,是人一天最有活力的时刻,全班都被黄跃的大嗓门唬住勾起好奇心,顺着朝门口望去。   一个顶顶漂亮的女孩站在门口,含羞带怯地望着阮秋。   夏宇乐了:“这位姐真是贼心不死啊!”   这人是玺悦,少时玺家和阮家交好,二三十年前两家老人凑一起扯屁时口头无意说过要定个娃娃亲,都是开玩笑的。   玺悦心底本就对阮秋有好感,这回听完这幢往事是彻底坐不住了,到处跟人说自己是阮秋的未婚妻。   之前阮秋就敲打过她一次,之后发现这招确实给阮秋拦下不少桃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当回事儿,这回阮秋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还能让她再胡说。   前不久的时候阮秋就口头警告过她一次,但玺悦大概没当回事,这回还过来找他,八成也是给人看,要宣誓主权。   而目的也达成了一半,全班好事儿的人都开始起哄起来,黄跃还嫌事儿不够大,大笑着调侃玺悦是阮秋的童养媳,惹得一帮后排男生大笑。   阮秋推开桌椅站起来,桌椅碰撞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全班霎时静下来。   他皱眉走到门口,玺悦想要去拉他的胳膊却被轻松躲过。   她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笑着,眨眨眼,嘟起吐着淡色唇蜜的嘴巴:“阮秋,中午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我想吃上次咱们吃的那家茶餐厅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甜,话里话外都是亲密。   可那家茶餐厅是上次两家长辈一起吃的,阮秋根本没和她单独去过。   “不去,”阮秋没什么表情,他漫不经心地抬眸,“下次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玺悦奇怪地顺着视线看去。   一个冷淡俊美的男人手臂夹着教案,正站在楼梯拐角,不知看了这一幕看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5 20:46:56~2023-09-26 21:0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涟鹤虞绯 10瓶;肆锦 2瓶;上而流逆、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自作多情   阮秋心里蓦地一凉, 热血上涌,第一次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觉。   上次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上小学时候,他把家里一个阮父花了近千万拍下的青花瓷打碎了, 那青花瓷摆在客厅正中央,家里来来往往的穿着很贵的人对其赞不绝口。   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叛逆, 打碎之后脸都红了。   可顾父回家后知道只是淡淡点头, 轻声说了句下次注意, 一句责怪也无,而他的母亲呢,她后怕地抱了阮秋一会儿, 心疼又后怕地垂头抹着眼泪,然后反而去责怪那些佣人, 说他们没有照顾好阮秋。   那次事情以后,阮秋再也没对任何事急过眼。   阮父总自以为对他是严格教育, 阮秋却不这么觉得, 自己现在这样全是他们惯得。   这种心慌感在顾芒靠近时愈演愈烈,他喉结微动, 还没想好说什么, 玺悦却开口了。   “老师好!”她乖乖的, 脸更红了。没有女孩子会在青春期讨厌一个帅气的老师,尤其是帅成这样子的老师。   顾芒便去看她:“刚才干什么呢? ”   玺悦红着脸心想今天又见到阮秋又见到顾芒, 真是上辈子修炼的艳福,回班可有的是和那些女同学吹嘘的了:“老, 老师, 我刚才想要找阮秋吃午饭。”   顾芒眼皮都没掀:“校规怎么说的?”   玺悦不像阮秋那个混球, 她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乖乖女, 磕磕绊绊地就说:“学, 学校,不能早恋,”她小心翼翼往上瞥一眼,“不能和男同学距离过近。”   顾芒点点头:“上课去吧。以后和...男同学保持距离,下不为例。”   玺悦匆匆点头,兔子似的溜了。   阮秋听到最后一句话,便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唇角,眉毛半挑,显然一副有些自得的模样。   这家伙,昨天摆冷脸摆成那个样子,现在不还是吃醋了,还让她和自己保持距离......嘁,本少爷才不是那种和谁都随便的人呢。   阮秋心里舒坦,看玺悦都顺眼了些。   他往后一仰,靠在门边,开始好整以暇地等待起来,心里已经打好腹稿,顾芒一问他就说他家和玺悦是世交,醋死这个小老师。   不料顾芒只是瞥了他一眼,二话没说,就要往班门口走近去。   阮秋一愣,刚开始还以为顾芒是要走到自己面前,等到顾芒半只脚已经踏进教室的门槛他才急了,冲着自己的班主任老师叫道:“——喂!你,你......”   他恼了,没大没小就喊:“你站住!”   顾芒便停下来,回头看他,轻轻蹙起眉。   阮秋一下子被抽干了脾气,悻悻地垂头。   “我那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声线,无喜无悲的淡然,阮秋不禁骂自己真是脑壳被驴踢了才会觉得顾芒是酒吧那个骚男人。   “要叫老师。”顾芒说。   阮秋一听就火了,心想叫个屁的老师,抱都抱了摸都摸了还跟他玩这套,他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梗着脖子跟顾芒较劲儿,“老师”两个字就是不说出口。   顾芒低头看了眼表:“马上上课了,你喜欢站外边就站外边吧。”   “等等!”   阮秋又叫住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小声地一五一十地解释说:“那个女的叫玺悦,是,是我爸妈那辈的世交,小时候开玩笑要订娃娃亲,但是不作数的,我根本不喜欢她,她这次来找我也是想拒绝的!”   顾芒侧着身子,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这个角度阮秋看不清他的脸。   他忽然心里就有些冲动,想要摸摸阮秋毛茸茸的头发。   可往前是班里三十多双同学们众目睽睽的眼睛,往后是遍布摄像机的楼道。   恰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   于是他只说:“快上课了,进教室。”   阮秋被这冷淡平静地声线兜头泼了盆冷水,一盆水下来,什么因为窘迫红了的脸,什么怦怦跳不知所措的心,都被浇地冷透了。   呵......   他真是个傻逼,傻逼兮兮地跟人家解释,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也是,他是老师,除了真早恋了给他惹麻烦,谁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暧昧对象有什么发小未婚妻。   自己叭叭个半天,小丑一样。   他定定地看了眼顾芒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里自己的座位。   夏宇偏头小声问:“大少爷,谁又惹你了?”   阮秋低着头,重重地把课本抽出来,不顾几本无辜的书被牵扯着掉出来,带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动。   于是这整节课都安静如鸡,班里没一个人敢说话。   -   日子就这样过去,高三上半年的总复习时间过去了有小一半儿,班里的成绩每次考试单拎出来都变化不大,但把第一次考试均分与最近一次考试均分一对比,差别就海了去了。   伴随着班里学习氛围越发火热朝天,阮秋和顾芒的距离也拉的越来越远。   上课时,顾芒其实很多时候都感受到阮秋在看他,回头一看,那人却在低头转笔。   与阮秋铁打的第一不同,二班铁打的均分最后一名终于开始变化了,变成全年级倒数第二名。   这个月的优秀教师,第一次花落到顾芒头上。   “恭喜啊,顾老师,”这个消息把刘主任乐坏了,他这次亲自把大红花别在顾芒胸口,那眼神跟看自己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顾老师你真是太棒了,华市一中有你真是万幸!!”   顾芒眼角直抽,被动地被刘主任握住手:“不至于不至于,也感谢华市给我一个平台......”   刘主任大手一挥,私底下给顾芒的绩效奖翻了两倍。   挨个回应老师们的恭喜,等到人都走了,顾芒走上前低声问:“刘主任......最近怎么没见到吴媛吴老师?”   刘主任摆摆手,心满意足喝了杯茶水:“她啊,自己辞职了。”   随着教学进度推进,高三上半年最后一次全校运动会也开始了。   与高一的新奇,高二的麻木不同,高三的都知道这大概是自己这校园生涯最后一次的大型集体活动了,一个比一个积极,每个项目都报地爆满。   阮秋憋着口气儿,一下子在报名单上划了三个项目,篮球接力跳高都报了。   这些天他心积郁郁,这次非要给顾芒看看他的厉害。   黄跃作为头牌狗腿子,也跟着报上了这三个,有人笑他:“人阮哥这三样都擅长,能把人薄纱,你上去干嘛,丢人现眼去?”   黄跃翻了个白眼,很是骄傲的样子:“我这叫主打一个陪伴。”   运动会头一项就是最热血最有看头的篮球。   阮秋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可高一高二的篮球赛都没怎么参与,人都说阮秋是不轻易出山,只有阮秋知道自己不去这种肢体接触多的活动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难以启齿的怪病。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上课时候他顾芒知道他啥都会,再加上有意疏远,每次都不会叫他回答问题,下课了更是有意拉开距离,避他如蛇蝎。   即便面上装的再好,他也清楚自己的心。   他受不了了。   即便口头提一提他的名字也好,给他颁发运动会夺奖的礼品也好,只要和他有接触......   这次他一出山可不得了,篮球场围地是里三层外三层。   在男女比例二比一的华市一中,硬是把看篮球赛的男女比例拉到了一比九,还没开场,阮秋只是换了个球衣上场热了热球,彼此起伏的尖叫声就和尖叫鸡似的停不下来了。   阮秋先是抬眼往四周一看,他视线往东面飘,东面就爆发尖叫,往西面飘,西面就和比赛似的叫声更大.   那些球员们直乐,先是感叹自己比赛几十场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阵仗,说阮秋果然是他们的定海神针。   黄跃就乐:“那队长能是定海神针吗?那得是火箭炮!看谁就往谁那砸个炮弹似的,炸地他们直叫唤。”   一群人立刻爆笑开了,声音嘎嘎的。   阮秋没笑,“火箭炮”把全场围着的人群四面八方“炸”一圈儿以后终究还是没看到他最想看到的人。   也是,人家那样清淡雅致的,这里人这么多,又没有他什么重要的人,哪舍得往这边凑。   他兴致缺缺地摆弄篮球,骂道:“滚去热身。”   队友们互相推搡着热身去了,也还是嘻嘻哈哈的,他们几个都是篮球队的,和对面那个临时凑个七八人的野鸡队伍有质的差距,只要他们不犯病,比赛可以说是毫无悬念。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比赛开始,阮秋打着打着也就变得专注,队员们有高一高二的,也都传球给高三的阮秋希望他玩的尽兴。   只要球传到阮秋手里,这个球的球生就算是倒大霉了,要被揉圆搓扁被阮秋摆活在手里玩出个花儿来,最后要么三分要么扣篮,反正肯定是以最帅的姿势进的。   每一次的进球都伴随着场子内外大得堪称可怖的嘶吼,地震似的,到最后全场人都喊哑了,也不顾手里的水待会是想要送给里面篮球队员的,纷纷开启瓶盖喝水。   又一个球传到阮秋手里,他伸出白净地几乎反光地胳膊擦了把额头的汗,继续习惯性地朝观众席看一眼,这一眼却登时把他雷劈在原地。   那个清隽的身影,该在办公室喝茶的,该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整理教案的,却不该是在黑压压的人群挤破了头挤出满头热汗的。   顾芒站在最前面,他长得高,担心挡了身后人的视线,就蹲下来。   冷淡冷白的脸被挤得发红,阳光晒在上面,静静地看着阮秋,好像他也是青春的一员,兴致来了来看一场班级组织的篮球赛。   “队长,愣着干嘛!人来抢球了!”   阮秋猛地反应过来,身体以这辈子最快的反应机能猛地一闪,对面那人扑了个空。   他利索地转身,满是汗珠的发丝在阳光照耀下和急速如电的风下一甩一甩的,闪出青春颜色的残影。   矫健细韧的少年身躯伸展抻长,长臂一扬——   球在光影下像凝聚了某种深长意味的宝石,在全场在万众在那人眼里的期待中,落进网中。   “啪嗒——”   球弹开了。   裁判吹哨:“恭喜高二二班!”   阮秋喘息着站在原地,他和那人只有十步远的距离。   全场爆发海啸般的欢呼。,所有人激动地跳起来。   顾芒蹲在地上,那是是一种沉静的姿势。   却弯起眼睛,笑了。   作者有话说:   每天就要踏上去成都旅游的火车了,买的卧铺,带了电脑,还带了本余华的《兄弟》   想到自己要在火车上装逼码字看书,一整个文青姿态,我就觉得我好牛的呢~~(被拍飞)   这次国庆要在外面旅游六晚上,不过我把话放这了!绝不断更!就算在外面玩,也要每天雷打不动的更新!(握拳)感谢在2023-09-26 21:02:43~2023-09-27 21:0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ft妈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妈粉 10瓶;77 4瓶;Hazel 2瓶;之、我老婆消息屁股翘、大宝、上而流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记过   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声音听不到了,气味闻不到了,眼中只剩下顾芒带着笑意的脸。   顾芒很少笑的, 但他笑了,在自己面前, 因为自己获得比赛胜利而笑。   他笑是因为自己的, 阮秋让他笑了。   阮秋不知道为什么, 模糊从精神变成物理性的,眼睛莫名有些湿了。   他全身僵硬,动都动不了, 想要迈开腿像古埃及里捆着的木乃伊一样别扭,心又变得很软很软, 血也变得很热很热。   人声的尖叫还在持续,顾芒拍了拍裤腿站起来, 转过身去, 似乎准备走了。   阮秋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从木乃伊变成柔术冠军, 就能灵活地动了。   他顾不上之前他俩的别扭氛围, 冲过去就要拉住顾芒, 却还没迈开几步,反倒是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不对, 不对!”那个人是对面球队的,嚷嚷着叫道:“刚才不对, 你投篮时候比预定时间完了一秒, 不计数的!”   刘焱很窝火, 他也是高三的, 之前高一高二两年, 每到运动会篮球比赛时就是他一个人的专场。   他人长得丑,又一脸麻子,很多人笑话他叫他刘麻,刘焱心里憋劲,就凭借着一手尚能看得过眼的球技,在高一高二时候都给班里拿了第一,这两年可谓是换女友如换衣服。   这次得知对手是阮秋的时候刘焱也其实没有太恐慌——不过一个富家好生娇生惯养着的少爷,还真有力气打篮球呀?   可今天就这样被狠狠打了波脸,更让刘焱气恼的是,今天的欢呼加油的架势,是之前他高一高二打篮球的架势加起来十倍还不止的。   看他女朋友的脸色都青了!   凭什么?自己今天只是状态不好而已!   周围人都没想到刘焱有这个胆子,对面球队的球员上去想要劝阻,刘焱就跟魔怔了一样抓着阮秋不放,还在那没大脑似的叫唤:“刚才不算,刚才不算!再来一局!”   他这样嚷几句,连他们球队的成员都觉得丢人急了,大庭广众之下当裁判瞎呢?刚才人家阮秋根本没违纪。   阮秋压根没把这人放进余光里,眼看顾芒就真的要走了,声音陡低,低吼道:“滚。”   之前阮秋一直没看刘焱,这次回头,刘焱对视上阮秋狼似的眼睛猛地激灵了一下,手下明显松了劲儿,但事已至此,这边数千双眼睛围着看热闹,他是真丢不起这个人。   刘焱咽了口口水,“不放”这俩字说一半儿,迎面一拳头就怼他鼻子上,紧接着腹部剧痛,五脏六腑要被这剧痛逼得吐出来。   但刘焱毕竟是前两年的篮球赛冠军,身体素质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后就扑上去和阮秋撕打起来。   阮秋一心想着刚才走了的顾芒,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刘焱攻击到了下巴。   他眼睛黑水一样的沉,定定地看着刘焱,一旁黄跃第一次见到阮秋这样恐怖的眼神,看地直哆嗦。   刘焱气势上就输了一半儿,被打地面目全非,牙掉出来好几颗,阮秋看着人群里已经没了影儿的顾芒,越想越气,红着眼睛又给刘焱补了好几脚。   忽地手又再次被人拉住。   阮秋心里火儿嗖嗖冒,跟火山一样往外喷岩浆,回头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拦着他。   赫然是不知死活的顾芒。   岩浆上顷刻下了盆雨,什么火气儿都浇没了。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腕,皱眉看他下巴的擦伤,低声问:“很喜欢打架?”   阮秋移开眼神,“嘁”了一声,“他先惹我的。”   “他怎么惹你了?”   阮秋没声音了。   他难道要说这个傻逼临走时拉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找顾芒?   太丢脸了,他才不要这样说。   顾芒心里轻叹口气,又不着痕迹地仔细把阮秋伤口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下巴之外毫发无损,而地上那个比阮秋高了一头的刘焱反而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有些沉默。   他心底戳系统:“他怎么每个世界都这么能打?为什么我就不行?”   系统尬笑:“系统能量也不能每次都让你俩都厉害,你就让让他嘛。”   顾芒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阮秋见顾芒攥着他手腕走出人潮往外走,心里有点甜滋滋的。   手腕一圈冰冰凉凉的,被顾芒牵着就好像带了一个白玉手环,晶莹透亮,祛暑辟邪。   他很喜欢在众人之下和顾芒有一些亲近的意味,投在顾芒身上的目光太多了,这样让他有种宣誓主权的快|感,让人知道顾芒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不过在众人眼中,也许只是阮秋打架被顾芒拉起教务处了。   阮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顾芒把他带到了医务室。   顾芒找校医开了点儿药,女校医红着脸笑地像个小苹果,但是账单就没那么可爱了,顾芒心痛了一瞬,回头扔给阮秋:“把药抹上。”   阮秋得寸进尺,笑地嘴角都翘起来了:“我不会涂。”   顾芒眼皮都没掀,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噢,那就别擦了,就这样破相待着吧。”   阮秋:?   我草!他长得那样牛逼的一张英俊潇洒的脸!   他急忙想要去照镜子,可医务室又不是试衣间,哪来的镜子?   阮秋担心破相了顾芒就嫌他丑了,觉得脸上的伤耽误不得不然肯定留疤,最后还是拿起来药低头自顾自地涂。   顾芒挑眉:“学的挺快?”   阮秋磨着后牙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蘸取再仔仔细细涂上,“还是老师教的好。”   顾芒看着那处小小的淤青被阮秋像是处理着什么宝贝一样细致涂抹,比人家小女生化妆蘸粉底液都认真,场面很是滑稽,他怕憋不住笑,眼神侧过到一边。   阮秋涂了一会儿,总觉得怪怪的,抬头一看顾芒表情奇异,瞪圆眼睛:“你耍我!”   顾芒便回头看他。   阮秋的眼睛很神奇,对他瞪眼时就圆圆的,像只家养的冲人撒娇的大狼狗,对别人瞪眼就十分有攻击性,像大野狼。   顾芒浅浅勾了一下唇角:“我没有。”   他认真地看着阮秋侧脸上处理好的一小片淤青,带着不易差距地哄人意味,“现在好多了,应该过几天就好了。”   阮秋这才松开眉心,过了会儿,有些不自在地问:“你......你刚才来球场了?我,我好像看到你了。”   明明把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了,偏偏要说的这样拐弯抹角。   顾芒收起笑,点头说:“来了。”   阮秋想抱怨他为什么来这么晚,顾芒只看到他最后的风光,不想顾芒的下一句更让他添堵。   “今天是二班篮球赛决赛,我作为二班的班主任,自然要来的。”   阮秋微微张唇,难以置信道:“你他妈的说什么??!”   顾芒瞄了他一眼:“不许说脏话。”   阮秋连药膏都不涂了,瞪着顾芒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对峙一会儿,他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无论谁来比赛你都会看呗。”   顾芒心道没你我看个屁,但是沉默了一会,只是说:“有二班的比赛我都会看。”   阮秋呼吸微重,嗤道:“那你就看吧,之后我还要接力赛,有跳高比赛,四百米八百米和两千米都还有名额吧,我一起报了,让你看个够。”   顾芒皱起眉:“这样会很累,你别这么幼稚。”   “谁幼稚!”阮秋冲他叫,“我就爱跑怎么了,还不让我参赛了?”   他有些喘,忍怒的神色又让顾芒想起大狼狗了,他说:“顾芒,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我的谁,你管不着我。”   顾芒说:“我是你的老师。”   阮秋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嘭”一声推开,刘主任领着半死不活的刘焱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沓子东西。   刘焱嘴里“呵嗤呵嗤”的,像只漏风的鼓风桶,发出破败的声音,看向阮秋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刘主任带着顾芒上任第一天时那样欲哭无泪的神情,“打架,还打地这么严重,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得这么严重,还被人发到网上,”   他喊道:“祖宗啊,我该拿你咋办!”   阮秋是校长的侄子,刘主任自然不能拿他咋办,来也就是个警示作用,让阮秋开口自己的事儿犯得有多严重,希望他下次老实点。   刘主任把手里的册子翻出来:“调查到刘焱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你下的手也有点太狠了,”   他把刘焱档案那一页拿出来:“已经给他记大过了,你准备怎么办?”   他肯定不能给阮秋记过,最多也就是让他写个检讨意思意思得了。   阮秋的声音和顾芒的声音一齐响起来——   “那就也给我记违纪呗。”   “这件事是刘焱全责吧。”   刘主任愣住了一下。   顾芒没去看阮秋,对刘主任说:“刘主任,凡事都要讲究个是非对错,从源头出发,如果不是刘焱先挑衅的话阮秋也不会动手。”   顾芒毕竟是刘主任的大救星,他的话刘主任不得不考虑,思索还没说什么,阮秋就插话进来。   “没有啊,我动手了,既然我动手了就也违反校规了,就记我违纪吧,”   阮秋冷冷地笑:“这次不是影响挺严重吗,直接记我个大过得了。”   顾芒皱起眉,低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个东西是跟随一生的,你记个打过以后你档案就消不掉了!”   阮秋往后一仰,满不在乎的样子:“玩儿呗,我还没记过大过呢。”   顾芒扭头对刘主任说:“不能记大过,他正在气头上,什么也不知道,而且......”   “我说了,记我过就行了!”   顾芒回头,阮秋眼眶红红的,声音也哑了。   “你凭什么管我,我就想记大过怎么了?”   顾芒安静下来。   刘主任和刘焱都傻了,刘焱尤甚,生怕那个打在阮秋下巴上的擦伤把阮秋的脑袋打坏了。   刘主任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7 21:04:06~2023-09-28 19:2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19258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盘扣叫姐姐 11瓶;十飒 10瓶;大宝 9瓶;七. 7瓶;咸鱼等翻身 6瓶;养个薄荷 5瓶;朝朝暮俞、上而流逆、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消过   刘主任举棋不定地拿着手里的纸单, 那上面都是学生们的大小过,不知道多少学生哭着求着别让他记过,这还是第一次, 刘主任生平第一次,被人逼迫着记过。   阮秋说:“把纸单给我——还有笔。”   刘主任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显然是犹豫了几秒, 看看顾芒——顾芒正在看阮秋;又看看阮秋——阮秋正在瞪他。   最终刘主任眼睛看着顾芒, 颤颤巍巍犹犹豫豫把纸笔递给阮秋。   阮秋一把把纸笔夺过来,就在上面当当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年龄, 犯事日期,犯事原因......不一会儿就把表格填了一半, 很是像模像样。   顾芒就去看那张薄薄的纸单,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飞乱, 但是字里行间是有练书法过的痕迹的, 整体看去也有乱中有序的协调和美观,自有一番风骨, 也不知道性格怎么就歪成这幅混蛋样子。   在那张纸还没填满, 剩下小一半的时候, 顾芒站了起来。   阮秋头僵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抬, 继续低头在纸上写字如飞,刘主任和刘焱齐刷刷看救星似的看向他。   他们都以为顾芒会制止他, 至少会规劝点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顾芒只是最后看了阮秋一眼, 轻轻地说了句:“随你吧, 阮秋。”   阮秋这次实在戳到顾芒生气的点上, 他可以忍受甚至说纵容阮秋发一些小脾气,但他不喜欢他肆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顾芒就撂下这句话,之后就在所有人都愣怔的空儿转身走了。   阮秋把笔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绷地指节发白,那张写了一半的检讨单一下变成了他的敌人,他倔强地不肯抬头,去出神地瞪那张检讨单,像要活活盯出个洞来。   等到门声轻叩着响了一下,他才忍不住似的,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去看顾芒背影,可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阮秋呼吸粗重,眼圈骤地红了。   刘主任哑口无言,迟疑着说:“你还写吗?”   “写!”刘主任觉得阮秋的声音有点奇怪,像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阮秋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咬牙切齿地:“当然写。”   他把那张检讨单最后填的满满当当,找不出一丝空隙。   阮秋写完检讨后就冲出去找顾芒,找一圈也没找到,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运动场,被夏宇叫住。   “怎么样?”夏宇把金牌递给阮秋,把自己的金牌挂在手指缝转了一圈,“那个孙子惩罚结果是什么?”   阮秋接过金牌,华市一中的运动会每次都举办的很正式,是要上每年的教育新闻的,各项比赛的冠亚季军都是有正儿八经的金银铜牌,很是气派。   “不知道,”阮秋扯了扯嘴角,“不过我记大过了。”   夏宇面色没变,他以为阮秋说串了:“你给他记大过了?”   阮秋想骂他,想了想又没骂,问:“下午还有比赛吗?”   夏宇问:“是你自己的,还是咱们班的?”   阮秋顿了一下:“咱们班的。”   夏宇:“你的没有,咱班的有个竞走比赛,咱俩要不去吃校外的一品阁?”   阮秋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刚才顾芒刚说有二班比赛就会去看,说明人一定在那呢,转身已经往二班的那片休息区走去了。   “哎你干啥去?”夏宇一脸懵逼。   “看比赛。”   “你特么,”夏宇追上去,莫名其妙道:“我说你不是还跟我吐槽过吗,说竞走那帮人跟鸭子似的扭扭斜斜,是属蛇的才参加的狗屁项目,怎么又去看了......”   后面半句阮秋没听到,他顶着太阳往那边走去,来到二班休息区时像国王般巡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顾芒。   等到他坚持着把那滑稽的鸭子竞走比赛看完了,也没找到顾芒半点儿影子。   阮秋攥紧手,这次是真的有些难受了。   另一边夏宇和班里男同学一块在班级后面点的位置开黑,突然黄跃鸟悄儿地走过来,小声说:“夏哥,阮哥......我听他们说阮哥记大过了。”   夏宇头都没抬:“我知道,阮秋给那孙子记大过了。”   黄跃咽了咽口水,使劲儿压低声音说:“不是,是,是阮哥被记大过了!老刘头给他记的!”   “kill!”   手机里夏宇操控的小人儿被打死了。   他惊讶的抬头,嘴巴长大合不上,下巴脱臼了似的:“你他妈的说他妈什么?”   他忙找到阮秋,人刚提起校服外套准备走:“我说你干嘛去,刚才在主任室咋回事儿?”   阮秋眼里带着执拗,把外套穿上又把包扔给夏宇:“明天再说,我走了。”   他一个人走出操场,学生会那些组织纪律专门看着人不让人走的狗腿子们本要拦人,跑来时看到是阮秋后就一个屁都不敢放,腆着脸凑上去还要问阮秋累不累渴不渴刚才打球真帅辛苦了。   阮秋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和那些悄悄翻墙溜走的人不同,光明正大从正门走了,引得不少高一不认识阮秋的人在那疑惑。   继而又被高年级学学长一脸骄傲科普传承阮秋的家室,阮秋的性格,阮秋的光辉事迹,最后感叹一句:“牛人啊!”   他们说话时很兴奋,好像做了这些事的不是阮秋,是他们自己一样。   阮秋走出操场,看着晚霞的红光时候突然有些茫然。   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呢?   被人无形扇了好几个巴掌了,人都说看比赛不是因为他了,连他记过都不管他了,他还干嘛,又要去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阮秋僵在原地,看到一边教学楼刘焱从教学楼里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了,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被记过的人,而且是大过,是要走记大过的流程的。   他懒得搭理刘焱,转身径直走向主任室,主任室里刘主任还紧锁眉头低头用电脑弄着什么。   “刘老头儿,”阮秋没大没小叫一声,“记大过之后的流程是什么?”   他要问的主要是要不要写检讨,他不喜欢写检讨,一写就是好几千字,烦都烦死他,提前问好了雇人给他写——省心省力。   刘主任挥挥手,“臭小子你过来。”   阮秋便过去了,看刘主任正头疼地捣鼓着电脑。   他的视线移到屏幕上,那上面似乎是一个关于学生的什么系统,里面有阮秋的名字。   刘主任问:“这个咋删?我还真没干过。”   阮秋恍然大悟:“你要把我开除。”   刘主任:......   “你别废话,”刘主任又挥挥手:“这个是那个处分系统,你快看看咋给你名字删咯。”   阮秋皱起眉头:“删了干嘛,我不是说了我......”   刘主任:“刚才顾老师来过了,说了一顿让我给你把处分消了。”   阮秋怔住了。   他像找不到自己声音了,好半天,愣愣道:“他......你说什么?”   刘主任仍头疼地搞着那个处分系统:“顾老师给你求情来着,你快看看这个到底怎么弄,我教书这么多年就会给人添加处分,这还第一次给人消了的......”   阮秋怔怔说:“噢。”   刘主任:......   他不再企望阮秋能帮他了,打了电话叫专门搞电脑的工作人员过来,阮秋出了主任室的门,进来时还算正常,出来时一副两眼发直的傻样儿,扫地阿姨有些担忧,心里嘀咕着难道是被记大过了?   阮秋神游着走到校门,才笑出来,一开始是微微浅笑,然后是憋不住地小声笑,再然后是在夕阳西下无人路过的街道大笑起来。   他笑地弯下腰,像那天顾芒蹲在球场第一排看他打篮球比赛似的,也蹲下|身,跟人家小女孩情窦初开似的脸上飘起两朵红霞。   阮秋就这样幸福地弯着眼睛断断续续地笑,直到把太阳笑落山了,才叫了车,直奔顾芒的家。   司机眼睛尖着呢,先看阮秋的校服是华师的,就夸他:“小伙子华师的?真有出息。”   阮秋摆摆手,没说什么,脸上却是乐着的,坐在副驾驶支着手臂看窗外。   司机见他这样的态度,他低头瞄了眼阮秋的鞋,就知道阮秋家里非富即贵了,但是阮秋报的地点只是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老小区而已,就疑惑:“去朋友家玩呀?”   阮秋低头一笑,张口就来:“去男朋友家玩。”   那司机五十多岁了,不知道阮秋一个男孩咋就有男朋友,以为年轻人搞潮流把最好的兄弟就叫男朋友,男性朋友嘛!于是笑道:   “男朋友,男朋友好啊,人啊,这一辈子有一个男朋友就够,不能贪多。”   这句话深得阮秋心意:“对,有一个就够了。”   阮秋下了车去敲顾芒的门,门铃摁了但摁不响,这个房子是顾芒租的有些老的房子,设施有些旧了。   顾芒在里面问:“谁啊?”   阮秋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有些羞了,没说话,又敲了敲门。   顾芒哪能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他正煮着面条,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又抓了一把手擀面,给锅里又扔进了一把面条。   两份面条咕噜咕噜的,水开了冒着泡,把厨房蔓延出蕴郁的水蒸气,瞄见冰箱有鸡蛋,顾芒就又卧了两个鸡蛋。   他心里气还没消,故意又问:“到底谁啊?”   连问两遍,门外才传来闷闷的声音:“我。”   “噢,”顾芒说,“是被记大过的那个人啊?我屋子里都是好学生,不收这种人。”   阮秋被调侃地脸发热,又敲门:“顾芒!让我进去!”   顾芒不慌不忙把面条分成两份捞进两个碗里,洒了把小葱花,又点了几滴香油,瞬间食物天然香气飘了满屋子,等到门外拿爪子扒拉门的小狗吵得不行了,才转身去开门。   阮秋正气呼呼地,正打算着今天不把门开开他就不姓阮秋,门就突然开了。   他拍门的手顿在一半,屋子里光是暖的,楼道里光是黑的。   顾芒身后一片暖黄,他的围裙还没脱,润化了一点他身上的冷气。   他们就这样一点低头一个仰头地对视,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阮秋率先移开视线,从顾芒身侧挤了进去,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顾芒骨节分明的手背在后面解开围裙,去厨房拿了碗筷,阮秋已经坐在餐桌上了,眼巴巴看着他,小鼻头一个劲儿的动。   顾芒觉得这样的阮秋像等他添加狗粮的小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面上却没笑,把碗筷放到阮秋面前一份,说:“吃饭吧。”   阮秋“唔”了一声,咬了口荷包蛋,才发觉胃里空荡荡的,他很饿了。   他阮大少爷什么没吃过,他吃着吃着,被一个荷包蛋弄得眼睛又红了,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只是把头低地特别低,怕顾芒看了要笑话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8 19:22:25~2023-09-29 18: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ce 20瓶;朝朝暮俞、我老婆消息屁股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生病   阮秋把荷包蛋吃完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其实没怎么吃过面食, 爸妈都是外籍华裔,那鸟地方,净说鸟语, 小时候都是在英美那片儿整天bb鸟语的地方长大的。   他就也从小跟着学鸟语,学到周围小朋友都不跟他玩儿了说听不懂他说话, 就算阮秋骂他们他们都听不懂, 阮秋才勉强学了汉语。   家里的厨子也都是按照爸妈那边口味来的, 他妈妈有法国血统,厨师做的好一手法国大餐,鱼子酱抹上法棍面包的味道让他顾母如痴如醉。   阮秋却只觉得恶心, 难吃,让他想起小时候被逼着学习法国鸟语的难忘回忆。   那厨子说着一口法国鸟语最后认认真真跟着报了中式厨房课, 做出来的东西更是难吃,他从小受到此等摧残, 怎么都不肯吃什么中菜了, 之后跟着父母走应酬吃了几家地道湘菜粤菜中国菜馆子才勉强能把饭菜下肚。   可是这种清水煮面他是真的没吃过。   阮秋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挂起一根面条,审视再三, 像吃耗子药似的, 嘴里叼着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小截。   啧。   闻着香, 吃起来不就还是面粉味吗?   看向对面,顾芒吃东西也不快, 慢条斯理的,但是跟他吃耗子药姿势截然不同, 筷子扒拉起一柱子面条再吸, 看起来吃的又香又优雅。   顾芒抬眼瞄他:“不吃就给我。”   “给......”阮秋大为惊诧, 在阮大少不多的十几年人生里, 就算是跟父母都没有分食的概念, “这个我已经吃过了!”   顾芒用眼神问他,所以呢?   阮秋脸腾地红了,把碗往自己方向揽了揽,一副护食的姿态,但他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怎么能吃自己吃过的东西的呢......那不就吃到自己的口水了吗......   阮秋低着头羞恼地想,这个人怎么比自己还不要脸。   他悄咪咪抬眼一看,顾芒仍看着自己,他心底吓一跳,以为顾芒还是在觊觎自己的面,连忙有样学样地拿筷子舀起一大柱子面,秃噜噜一吸。   阮秋眨巴着眼睛嚼面条,然后咕噜一咽。   他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碗里的面还冒着热气,他顾不上烫,一口热面下肚把他所有积攒的食欲都够了起来,明明吃了东西胃又空的可怕,狼吞虎咽地就开始吃起来。   顾芒看着看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身走进厨房,又煮了一碗。   现在不是避雨,就是肯定了,他就是在给自家的小狗加狗粮,小狗还吃得挺香。   见人吃饱喝足了,顾芒开篇直奔主题:“找我什么事?”   阮秋捧着空碗舔唇,哼了一声:“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他对视上顾芒的视线,眨了眨眼移开,嘁了一声,像是在嘟囔:“那个,我刚才去找老刘头了,他说......他说你跟他求情,让他把我的处分消了。”   顾芒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八点了。   他有些头疼,这样精神力旺盛的小青年,孤男寡男晚上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他是不信的,更何况就算不发生什么,被人差到了传出去也不好。   而更重要的是,顾芒每次犯胃病都是在晚上,系统时而灵时而不灵,要是晚上他胃疼地浑身抽搐就笑话闹大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顾芒说:“我是二班的班主任,自然是要维护每个学声生的利益,这件事我也跟别人调查清楚了,你觉得你这样给自己记大过的行为很酷吗?”   他淡淡开口:“你只是在给集体荣誉抹黑,我是为了维护班级荣誉。”   阮秋呆在那里,被顾芒一通话砸的脑壳嗡嗡的。   “你......”他腾地站起来,气地显然不轻,对视上顾芒的淡淡的视线又倏地冷静下来。   这人在撒谎。   “那为什么前阵子刘学犯事儿了你就没管他?”阮秋盯着顾芒眼睛问。   顾芒心道他算个屁他又不是我媳妇我管他个屁。   “因为他是真的犯事儿了,你不是。”顾芒说。   阮秋得意一笑:“撒谎,那件事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最后都查清楚了,只是当时倒霉他正巧碰上了,你怎么不去给他伸冤去?”   顾芒顿了一下,“那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在乎,他走的不是高考是出国,这件事对他没影响......”   他笑地明媚,看着顾芒淡然漂亮的样子,欢欢喜喜地打断道:“这不是借口吧,难道我昨天就在乎吗?老师,你好像也不是很为人师表嘛?”   顾芒叹了口气,看了眼表:“已经快八点了,你什么时候走?”   阮秋不被他带跑偏,抱着沙发抱枕凑上前,趴在顾芒身下从下往上看他,眼睛巴巴的:“你怎么做了什么不说啊?你真傻。”   顾芒低眉看他:“傻不过一个要给自己记过的傻子。”   阮秋皱眉:“顾芒!”   顾芒:“叫老师。”   阮秋翻了个白眼,除了刚才那句揶揄,死活也不肯叫了,扭身就去了厨房,翻开冰箱一口有些讶异:“怎么什么也没有?”   顾芒:“你想要什么?”   阮秋自然没下过厨房,不过偶尔几次夏宇来他家他打开他家那个足足五层的巨型冰箱时里面都是满满当当,搁在顾芒这里却是空的像个纸箱子,瞧着让他不舒服。   “你吃的什么?”   “煮面条。”顾芒说,“就是你刚才吃那个。”   阮秋翻了一会儿,在上层确实只有面条了,不过中层有个已经缩水发皱的可怜巴巴的橙子,嫌弃地问:“这还能吃吗?”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切个两半,想不到里面还挺新鲜的,阮秋又挥刀咔嚓咔嚓几刀,把切得四不像的橙子放进一个空盆里,很是骄傲:“尝尝。”   那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那橙子是阮秋身上长出来。   顾芒吃完了橙子,慢条斯理地又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赶我走?”阮秋叫起来,“我来这的时候转了好几个地铁口,为了来这挤了好多个地铁,现在你要赶我走?”   顾芒说:“这附近没有地铁口。”   阮秋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心虚感,刚要继续狡辩,却见顾芒站起来,揪着小鸡崽儿似的揪着阮秋后颈,他“哎哎”叫了两声,也不太敢挣扎,担心自己力气这么大一个用力把顾芒枝条似的胳膊给撅折了。   他被提到楼道,有些难过地回头:“顾芒,我不想走。”   阮秋一开始只是玩儿着说不想走,这次是真的不太想走了,那冰箱里都是啥呀,一个人怎么能整天吃这些东西呢,阮秋不放心。   “嘭——”一声,门关上了。   阮秋没想到自己就真的这么被赶出门外了,他不死心地拍了拍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就不信了!难道这人就真的不管他了?   顾芒把门关上后,捂着绞痛的胃部,缓缓从门上滑下去。   一阵阵地疼像虫子似的往神经里钻,耳朵疼地都嗡鸣起来,听不见任何声音,顾芒一边疼,一边心里还惊奇原来痛到极致的时候耳朵是听不见声音的。   他撑起来去拿了点药吞下去,不过作用也就微乎其微,再也撑不住刚才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冷汗顷刻打湿了头发。   “狗系统,”他骂了一声,“要你何用?”   系统挠挠头:“宿主,能量最近不太够了,都攒起来给您胃癌后期屏蔽疼痛用,包容一下嘛亲。”   “行吧,”顾芒无奈,“钱攒了多少了?”   系统:“一共几十万吧,你进病房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没了。”   “干巴爹,宿主,继续努力跳舞攒钱治病吧!”   顾芒:......   等缓过来一点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看到外面下雨了,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又心想阮秋应该早就走了,又想到每天还有课,踉踉跄跄走回卧室后倒头就睡了下去。   另一边阮秋在楼道等了半天,拍门敲门不见人出来,又跑到楼下喊,还是不理他。   下雨了,华市很少下这么大雨,阮秋一点雨具没有,哗啦啦就被老天爷的尿淋了个落汤鸡。   他心里肯定地想这次顾芒不可能还不管他,站在楼下一边淋雨一边喊,喊地嗓子都干了喊地脖子仰酸了喊哑了,也不见人探个头。   周围有住户探出头骂他。   阮秋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是锲而不舍地喊,最后声音变成气若游丝的,难听地要死。   他仍仰着脖子,心里却感觉被雨水打地湿漉漉冷飕飕的。   再之后,他靠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喊一嗓子,耳边伴着雨声,不知不觉就睡了。   -   第二天起来顾芒觉得好多了,那个药虽然聊胜于无,但也是胜于无,吃完再睡一觉后感觉神清气爽,早上又听系统科普小课堂说胃癌的治疗率很高,觉得日子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他的课在上午第四节,等到就点才赶来学校,照例问了学科老师班里情况表现如何。   物理老师摸摸下巴:“二班孩子越来越乖了,以前我课上都听得挺认真的,今天就一个人在睡觉。”   这话一出,不指名道姓也知道是谁了。   顾芒心里没当回事儿,以为是阮秋昨晚被他赶回家心里不痛快,故意惹他引他生气。   等到第三节课下课,下节课是他的课了,顾芒拿起教案向教室走去。   以前二班上上课下课都闹哄哄的,之后变成了只有下课是闹哄哄的,而今天,班里下课时也不闹了,声音安安静静的。   顾芒心里纳闷,走进教室把教案放在多媒体上。   阮秋果然像物理老师说的一样,趴在桌子上睡着觉。   “夏宇”,顾芒站在讲台整理着教案,“把阮秋叫醒。”   “顾老师……”夏宇踌躇着,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神情又带着焦急,“你快管管阮秋吧,他谁也不让碰。”   顾芒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走下讲台,走到人旁边,阮秋把整张脸都买在臂弯里,整个人都塌下来,一动不动的,连呼吸都很微弱。   不像是睡着了,更像是晕倒了。   顾芒手有些颤抖起来,他去摸阮秋的额头。   滚烫。   周围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前后左右桌老早就把桌子拉地远远的,就是为了不触阮秋霉头,这人不爽时要是有人凑近能把那人撕了。   可顾芒却能走到他身边,摸他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9 18:58:39~2023-09-30 17: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芪焾 3瓶;肆锦 2瓶;^^、朝朝暮俞、上而流逆、Haz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亲上了!   阮秋的头发很软, 顾芒摸到他额头的时候头发落到他的手背上,有点痒,带着些汗水浸透的湿意, 手下的皮肤一阵阵发烫,像在摸一块被火灼烧融化的暖玉。   手下的人小狗似的咕哝一声, 明明烧地昏昏沉沉, 却轻轻蹭了蹭顾芒的手心。   夏宇和一边几个人紧张地盯着这边, 生怕阮秋从昏迷中一个暴起就把顾芒掀那儿了。   顾芒抬起眼,他以前只让人感到他是清冷淡然的,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凉地让夏宇感觉骨子发冷。   他看向正愣神的夏宇:“他烧了多久了。”   夏宇一怔, 一声答不出话。   实际上他不知道阮秋发烧了,阮秋把几乎整个头埋在臂弯里, 什么也没露出来,又不声不响, 哪里像什么生病的人, 他还一度以为阮秋又发神经隔这生什么闷气呢。   夏宇看看阮秋,又看看顾芒, 对上顾芒的视线, 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他感觉怪怪的, 但一时比喻不出这是个什么感觉,解释情况说:“从今天......早自习时候见他来上课,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抬头,也不让人凑近......”   顾芒眉头皱地更紧:“从早上到现在?”   夏宇点点头, 班里的人目光视线都开始朝他们看去, 都是高中生, 除了上课什么都认真, 他们或好奇或探究地看向这里, 又被夏宇一一瞪回去。   顾芒去看阮秋情况怎么样,他离得近,最看得清阮秋的脸,烧的通红通红的,以往呼吸时像小狮子一样起起伏伏的胸脯鼓动幅度都变得微弱了。   他分不清阮秋是晕过去了还是在睡着,心急如焚地想把阮秋扶起来,就去支阮秋的胳膊。   可没想到下一秒那只胳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一下子把他挥开,力度打到把顾芒的手腕都拍红了。   阮秋睫毛颤抖,睁不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   顾芒垂下头覆近一听,听人声色黏黏糊糊地嘟囔着:“别碰我...滚开......”   夏宇听不清顾芒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只是看到顾芒委下|身子,继而附在阮秋耳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变戏法儿似的,阮秋就睁开眼了。   那眼睛掀开被罩似的睁开来,眼眶外是红的,眼睛里也是红的,连带着鼻头都微微发红,直勾勾地盯着顾芒,看地顾芒心都缩水似的颤。   “去医务室。”他说。   阮秋扭过头,不去看顾芒。   顾芒对阮秋说:“带他去医务室。”   阮秋呼吸一窒,桌底下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夏宇本以为顾芒会带阮秋去医务室,没想到这个活儿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忙点头,刚要去架阮秋的胳膊,就被那骇人的视线钉在原地。   回头。又对视上顾芒催促的视线。   夏宇:......QAQ   不是,你俩闹别扭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别闹脾气。”   顾芒压低声音说。   阮秋直勾勾地盯了顾芒一会儿,那眼神又委屈又气恼,没力气说话,索性直接不看顾芒,扭过头侧着身子又闭上眼睛。   顾芒看了看表,支起身子,班里的几十号人都假模假样地低着头,一个个又都斜着眼睛余光往这边瞄。   “大家先做昨天发的复习卷子的第七页,等会儿下课我回来收。”   班里霎时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那个该死的复习卷子上的题都很难,一道题都能搞半节课,这下每个人都有了更要紧的事,没人再看顾芒那边了。   阮秋烧地发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顾芒什么意思,紧接着下一秒顾芒就架起他一根胳膊就支在了肩膀上。   顾芒左半边身子像夏天盖了三层厚的电热毯,每一处都被蹭地发烫。   阮秋挣动起来,“别碰我......”   顾芒怎么可能听他的,他长臂一揽,就裹住阮秋的腰把他牢牢架在身上,阮秋本来就生病没什么力气,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夏宇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总算知道刚才被顾芒注视时候的心虚感是什么了。   这不就是男朋友把女朋友托付给闺蜜结果闺蜜没好好照顾嘛......   不对,他在想什么。   夏宇被自己雷到了,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脑外。   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走到教室外,正是上课时间,走廊里没有过往学生了,顾芒换了个姿势直接把阮秋背在了身上。   他走的又快又急,顷刻间后脖颈就出了薄薄的细汗,阮秋盯了那里半晌,忽然张嘴,一口咬住顾芒的肩膀。   顾芒微微侧过头,发丝拂过阮秋的侧脸,他轻声问:“哪里难受?”   以前的世界里阮秋生病疼地难受的时候,顾芒就会让他咬他,只是阮秋每次都不肯。   阮秋热乎乎的吐息喷在顾芒的脖颈,他不答,也不松口,声音有些闷:“放我下来。”   顾芒充耳不闻,几步大跨步从楼梯下楼,现在是晚秋,外面凉凉的带着薄霜,晚风吹在身上很凉爽。   或许生病时就是会有些脆弱,身体和心理上都是这样。   肩膀上的牙又加上些力。   “...我不想看到你,”阮秋吸了吸鼻子,别开视线,“一点也不想。”   顾芒说:“你生病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咳......”阮秋回话一时激动,咳嗽了出来,顾芒感到背上的小电热毯在颤。   他这次说话像把最后的力气也耗光了,软塌塌地趴在顾芒背上一动不动,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顾芒背着他来到学校医务室,那个医务室的老师见这俩人连着来两次,目光有些微妙。   顾芒把阮秋放到床上,忙前忙后地给他盖上被子,叫来医生打好点滴,一系列流程下来,总算是暂时安顿好,抬起手表看看,已经四十分钟过去,就要下课了。   还好就是一时的感冒,算不上什么大病,等到点滴挂完了,也就好地差不多了。   顾芒对着点滴瓶发了会儿呆,心想等会儿下课了夏宇会过来照顾他,落下的卷子等让他晚上再补吧,不过那个卷子对阮秋应该算简单,就算补也不会用太久的......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的一会儿,控制自己去思考一些正事儿。   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按捺住去抱抱阮秋的冲动。   快下课了,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顾芒站起来的一刻,背对着他睡觉的阮秋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睁开眼回头去看顾芒。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好像能看到顾芒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顾芒脚被黏在地上一样,半天没能抬起来。   这时候校医正好抓好了药,回来放到桌子上叮嘱道:“黄瓶儿的一天两粒,红瓶儿的一天一粒,先吃个两三天,还不好的话就喝那个白色冲剂。”   顾芒一时心切,上前一一应下,又问了句忌口之类的问题,走上前很自然地把药开瓶取出来,接了杯热水,像以前每个世界那样。   他回头把这些都端到阮秋面前,微微弓下腰,这是一个十成十照顾人的姿势,很亲昵,像要亲自喂到阮秋嘴里似的,而顾芒自己却没有察觉。   顾芒怎么可能察觉呢,他以往的每个世界都是和阮秋这样过来的。   “吃药吧。”   阮秋把顾芒的动作从始至终看到底,他冷笑连连:“顾芒,”   他说着,明明声音哑地很低,像是在抗拒,却眼底带着执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顾芒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他在这个世界和阮秋是师生关系,也是糊涂了,他怎么老是忘。   他勉强勾了勾唇角,把药放在桌子上,起身说:“下节课是体育课,等会儿我给夏宇准假,他下课时候会来照顾你的。”   阮秋盯着他,不说话。   顾芒移开视线,说:“碰头的时候我会把忌口那些都告诉他的。”   阮秋仍然没吭声,胸脯的呼吸起伏却变大了。   直到顾芒又看了眼时间,左思右想前想后想,这里都没自己什么事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后面传来声音。   “——你站住......咳...”   阮秋手把床单抓紧,起身太急又带起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咳...不,不许走!”   他没想到顾芒真的要走了,他怎么能走呢,自己让他走了吗?他不能走。   顾芒心一坠,想要回头看阮秋的情况,却又被急急地喝止:“不许回头!”   阮秋咬着牙,抹去眼角的晶莹,被顾芒欺负地声音更哑了,“你......没有我允许,你不许回头......”   顾芒垂着头说:“嗯,不回。”   阮秋掀开被子下床,走在路上像是踩在两块橡皮泥上,他第一次发现走路是这种感觉。   但他还是走上前,从后抱住顾芒的腰。   “你混蛋。”阮秋趴在他背上,小声说,“不是你昨晚不让我进来的吗,今天又送我来医务室干什么。”   顾芒低下头就能看到阮秋环住他腰的胳膊,他不明白阮秋的意思:“什么?”   “别装傻......”说到这个阮秋又委屈起来,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和恼火一齐往外冒,他抱住顾芒腰的手臂在轻颤,“每次你都是这样......”   顾芒只觉得有大锤重重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他昨晚疼地神志不清,只觉得耳边隐约有叫他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   想不到根本不是听错。   昨晚那样大的雨,阮秋就这样在外面足足叫了他一晚上。   “是你......”他轻喃一声,轻地阮秋听不到。   阮秋仍说着:“每次都是这样,你觉得很好玩吗?我告诉你顾芒,你要是......你要是真有种你就离我远点,别靠近我然后又摆出一副与你无关样子,我讨厌死你了......”   他这样说着,把顾芒扁地一无是处,说他骗心骗身骗眼泪,说他混蛋,可越说,他反而抱地顾芒越来越紧,到最后紧紧相贴,怎么也不放手。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低声说:“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   阮秋眼睛红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听了,”顾芒说,“中午想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阮秋叫起来,不顾嗓子生疼,“你要是这么想给我买就去意大利给我买白松露,我要吃什么跟你什么关系!”   他徒劳地放下手臂,红着眼圈哽咽道:“你凭什么管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顾芒转过身。   阮秋怔住,“我......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回头吗......”   他遮掩似的想要别过自己又狼狈又带着水渍的脸,顾芒却捧起他的下巴。   他怔怔地看着顾芒的眼睛,看到那张俊脸在眼前一点点放大,再放大。   最后吻住他的唇。   “......这就是我对你的感情。”   顾芒说着,抹去阮秋眼角的泪。   作者有话说:   回家啦,恢复更新~~~感谢在2023-09-30 17:57:46~2023-10-05 20:3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是很饿啊 50瓶;芪焾 10瓶;清都. 2瓶;我老婆消息屁股翘、之、Haz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礼物   “你真的看到了?”   黑头发女孩儿点点头, 四下看看周围,又趴在玺悦耳边咬耳朵:   “真的......那天我来姨妈肚子痛,就想去医务室拿点止痛片, 买完我懒得上课,就, 就想去医务室待着坐会儿, 然后就听到声音了!”   玺悦也四下瞧了瞧, 把脸几乎怼到那个女生嘴上,悄声说:“什么声音?”   黑头发女孩愣了一下:“声音,声音, 就是亲嘴儿声音啊。”   “我知道,”玺悦急了, “那人有高矮胖瘦,亲嘴, 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亲法, 然后呢??”   黑头发女孩听懵了,她本以为玺悦的“未婚夫”跟个男人亲嘴, 还是跟的老师亲嘴, 一定会勃然大怒, 可现在......   “快说,”玺悦催促道, “我得了解了情况才能知道他们做到什么程度,然后才能想怎么处置那个男狐狸精啊!”   “哦对, ”黑头发女孩明白了, 她开始详细地讲述她听到的“啧啧”的水声。   那个声音其实她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毕竟一点前戏也没有, 人家别的情侣不都该你侬我侬一会儿才开始正菜吗, 她路过时就突然地,一下子,俩人就干柴烈火地亲上了。   玺悦听得摇头晃脑:“你不懂!师生恋就是这样的!”   黑头发女孩疑惑地看了玺悦一眼:“师生恋就要强吻吗?”   “什么强吻?”   玺悦眼睛一下子像探照灯一样亮起来了。   黑头发女孩儿就又开始讲,她听到声音后就趴着一边儿听,听到那声音支支吾吾的,一开始像是有个人不情愿,一直想要挣开,后来另一个人就压着那个人人亲,亲了好久好久,到后来都能听到喘气儿声了。   玺悦脸上有奇怪的红晕:“你是说,有个人是强吻的?”   “是的。”   黑头发女孩奇怪地看着玺悦,听到她红着脸嘀咕着什么强质爱。   ???   “那他俩是谁强吻谁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   “哎呀你不是听着呢吗,那你分不清他俩声音啊?”   黑头发女孩就继续讲,她确实是仔细去听了,可那亲嘴声音里你包着我我抱着你,哪能听出个清楚来,何况亲那么久,她简直怀疑把嘴巴都亲干了,嗓子亲冒烟儿了,让她在外面站着都站累了。   之后声音就窸窸窣窣起来,是衣服的声音。   黑头发女孩儿不说话了,她心里惴惴,去看玺悦的脸色。   玺悦像听鬼故事一样,神色绷紧,那模样让黑头发女孩怀疑再不说下一秒要给她吃了。   “说话啊!”   “没有了。”   “怎么没有了?”   “就这时候,夏宇过来了。”   玺悦愣住了,她反应了一会儿。   “夏宇过来了,”她重复道,“这个王八蛋,再晚半小时就好了。”   “哪儿需要半小时,再晚半分钟我都能听清里面是谁强吻谁了!”   两个女孩同时叹了口气。   黑头发女孩继续说:“他过来了,问我顾老师和阮秋出来没,我才知道里面两个人是顾老师和阮秋,竟然是这两个人,真邪门儿。”   玺悦摇摇头:“不邪门,是天配,”她想了想,说:“只有夏宇是王八蛋。”   黑头发女孩不知道天配是什么意思,沉默一会儿,企图把话题拉回正轨,问:“你要怎么教训这个男狐狸精。”   “男狐狸精?”玺悦又摇摇头,又说:“夏宇这个王八蛋。”   黑头发女孩儿也不知道玺悦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过玺悦让她保守秘密,然后这事儿似乎就翻篇了。   王八蛋夏宇很委屈,阮秋今天对他一点儿好脸色没有。   “你病好了?”夏宇开了个话题。   阮秋翻个白眼。   “我说,”夏宇开口:“那天我找你时候给你带的饭好吃吧,愧心楼买的,里面的清蒸都是你最喜欢的!”   阮秋冷笑道:“你来的时机真好啊。”   好到他和顾芒喘着气分开时手忙脚乱,一个吻吻地乱七八糟,什么味儿都没砸么出来......   明明再下一秒,都能,都能再解开衣服...像那天似的摸摸了......   夏宇以为他夸自己买饭时机好:“那可不。”   阮秋:......   他连白眼都懒得朝他翻了。   夏宇脑子里还想着玩儿,盘算着手里的几个酒吧,问:“这周末继续去‘迷魂’玩儿啊,这周silver也表演。”   想到那个男人阮秋就冷笑,骚模骚样的,也就夏宇这种会感兴趣。   更何况他自从确认silver不是顾芒之后就对那个男人一眼也懒得看了,管他什么silver还是lover的,他才不去看,他有顾芒了。   夏宇见阮秋不愿意去,难受了,这种酒吧没兄弟去多没意思,“听我哥说这周silver要穿一件特性感的演出服,漏腰的那种,真不去?”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阮秋瞬间一改懒散的姿态,眼睛直飚教室门儿。   夏宇懒散惯了,他视上课铃向来如无物,没丝毫眼力见儿地继续去搭话:“我跟你讲,我哥跟我说那件演出服是半透明的,silver他是第一次在......”   顾芒进教室门了。   “闭嘴。”阮秋这话带着劲儿,一下子把夏宇脖子都卡住了。   他见鬼似的,一脸莫名,阮秋已经正襟危坐挺直腰板,眼睛直勾勾盯着讲台上的顾芒。   那架势,不知道的以为阮秋是班上成绩第一的乖乖好学生,上课一等一的认真跟着老师走呢。   当然,成绩第一是真,乖乖学生是假。   夏宇以为顾芒是在好好上课,却觉得又不太对,阮秋桌子上一干二净,别说卷子数学书课本,连根笔都没有。   他一头雾水地低头去抽出课本,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顾芒讲课,一边想着后天放周六日的假可以见到silver了。   夏宇忽然如梦初醒。   他想起来了,阮秋这眼神,跟自己在酒吧散座上盯着silver的眼神一模一样。   夏宇生怕错过一分一秒似的去抓顾芒的眼神。   而就在这一刻,顾芒已经把看向阮秋的视线收回去了。   另一边阮秋视线恍惚,滞空的样子,脸又有点红,像被刚才顾芒的一眼看地抽出了什么魂儿一般。   夏宇:???   所以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   玺悦班上有个男生暗恋玺悦,叫张护。   他家境一般,平时送奶茶饮料什么的尚且不说,平日过个节买礼物也都肉痛地咬着牙买最好的。   玺悦家境不差这点钱,每次都皱着眉退回去,张护不管不顾,非每次都硬塞进玺悦包里,玺悦就再退,张护就再塞,每次都这样,玺悦也烦了,任由他怎么做也不管。   那张护却脑袋少根筋儿,觉得玺悦把礼物受了,就是半个他的人,他也爱打架,底下也有几个小弟追着,但比不上阮秋,而且是被人家颜值家境全方位撵着打。   阮秋这个口头“未婚夫”的存在一直是张护心里的一根刺,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给人家阮秋提鞋都不配,更是不敢惹人家,但别人就不同了。   在张护简单的大脑里,他觉得除了阮秋,没有谁能跟他抢玺悦。   而最近他发现玺悦神情恍惚,经常红着脸傻笑,在纸上涂涂画画,张护立刻敲起警钟来,他曾经偷偷从垃圾桶翻出废弃纸团出来,展开一看,什么攻啊受啊,他也看不懂。   “噢,嫂子啊!”小弟们捡着张护爱听的称呼念,又说:“上次好像和赵芝芝聚了一次,之后就这样儿了。”   张护又找了次赵芝芝,赵芝芝就是那个黑头发女孩儿,她不打算多说,直提了一句顾芒和阮秋的名字,就没再多说了。   张护是勃然大怒,一个阮秋他比不起,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小老师过来跟他抢他的宝贝席烨他还整治不了了?   他当场就急了,决定下午放学和找几个校外的好好把这个叫“顾芒”的小老师敲打一番。   他有动静了,自然而然传进了阮秋小弟们的耳朵里,这几个小弟忠心护主,有什么事儿都会第一时间找阮秋报告,可这次阮秋放学一下子走了,根本找不见人影。   他们哪知道阮秋是忙着准备放学跟他们上节课还在上课的顾老师约会呢。   “怎么说?要不要给阮哥打个电话?”   黄跃一摆大手,“打什么电话,要我说,这种事儿都不能告诉阮哥!”   “怎么说?”   黄跃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的‘未婚妻’喜欢上别人了,还喜欢上个老师,你们会感觉怎么样?”   小弟们老老实实地:“会觉得很丢脸。”   有种被戴绿帽的感觉呢。   “那不得了!”   黄跃兴致勃勃一翻桌子下去:“走,看热闹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老师!回头再跟阮哥说,他肯定解气!”   “对!”   这边阮秋翘了半节课专门去了趟校外的饰品店。   他强装着镇定,问售货员这里有没有什么时候送给朋友的礼物。   那售货员见阮秋长得俏模样,捂着嘴笑,把阮秋笑地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吧,我们这里这个卖地很好呢。”   售货员拿出几款唇膏出来,这种饰品店里没有什么品牌,相比唇膏质感更在乎外观,一个个长的小巧可爱,看价钱,让阮秋觉得便宜地不可思议。   不会是批发的吧?   阮秋犹豫起来,他阮大少心里,第一次给......恋人送礼物,怎么能送便宜的。   售货员没有察觉,从一堆唇膏里拿出一款粉红猫咪款式的,笑眯眯道:“小哥买这个吧,这款唇膏有润滑的作用,天气也冷了,有时候嘴唇干裂就得用唇膏,这款在我们这里卖地最好。”   阮秋看了眼那款唇膏,刚想摇头说他要送给男生的,那售货员又笑着说:“送女朋友都跳地这款,小哥你也送女朋友的吧?”   阮秋一愣,心开始跳地飞快。   女朋友?   他点点头,买下那款廉价的粉红色猫咪唇膏。   等到在售货员的笑容里走出饰品店时,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手里那唇膏第一次有拿不出手的感觉。   他都买了些什么啊......   阮秋越走越慢,到了校门口的拐角时候几乎都是黏着地走了,到头抬起头来,本约定好的人没有在。   低头看手表,离约好的放学时间过去十分钟了。   人去哪了?   还是不来了。   阮秋抿着唇,看看手里握紧的粉红色袋子,决定再勉强等五分钟吧。   如果顾芒嫌弃他的礼物,他就反骂顾芒是鸽子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5 20:32:31~2023-10-06 19:4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慧心 10瓶;无怜、我老婆消息屁股翘、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激吻   阮秋低着头看表。   秒针一刻不停地在动, 分钟隔六十秒动,时针隔很久会动。   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距离一开始阮秋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等待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五分钟。   可他看着滴答滴答走的秒针,就忍不住想, 再等一下,再等五分钟。   那人会来的。   为人师表, 怎么能不守时呢?   晚秋的天黑地快, 学校处于市中心附近,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阮秋蹲在路灯底下,这样出神地看着表, 又提着一个粉红色的袋子。   每个人路过时都会看一眼这个奇怪的少年一眼,在看到袋子时又一副了然的样子。   又是个和小女朋友吵架的!   而当人想再多看几眼时, 又会被阮秋抬起的眸光吓一跳,悻悻溜走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阮秋蹲的膝盖发麻, 他站起身子, 面无表情。   或紧张或羞哧或忐忑的心情被时间洗刷地一干二净,他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顾芒又像上次和他在床|上包成一团第二天又装不认识一样。   只是一个简单的亲吻, 他就像个没尝过酒精的人喝了一杯烈性b-52轰炸机鸡尾酒一样被醉地晕乎乎的了。   丢不丢脸啊, 那人说不定背后笑话他好骗呢。   阮秋越想越气,气顾芒不守信用, 也气自己像个傻逼。   闷痛的心情在胸口呈网状地扩散,他咬着唇把手里的粉红色袋子摔到地上, 猫咪形状的粉色唇膏可怜巴巴地从袋子里滚出来, 撞到树根底下, 沾上尘土。   正当阮秋要大步离开时, 手机铃声响起。   他立刻精神一震, 以为是顾芒的电话,掏出手机一看却是夏宇。   “呵......”阮秋扯了扯嘴角,啪嗒把电话摁掉。   手机揣进兜里,却好像中病毒似的,电话铃“叮叮叮”响个不停,阮秋摁掉一个接着一个,那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响,好像他不接这电话就要打到地老天荒似的。   阮秋本来心情就不好,他烦的不行,接通电话后寒声道:“你最好祈祷你有什么要紧事。”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嘈杂,接着传来夏宇急切的声音,   “我现在跟我哥在外面——刚才听黄跃说......隔壁班的那个张护,说是要找顾老师麻烦,我走不开你去看一眼吧!”   阮秋整个人像被棒槌敲了一下,隔了几秒,急切道:“地址在哪??”   地址发过来,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阮秋忙把树根下的唇膏捡起来放进袋子,马不停蹄朝巷口那边跑去。   黄跃正坐在矮墙上看着热闹,这边人不少,都挤在一块儿,二班的阮秋的小弟们都在,盘坐在地上嘎嘎乐,不远处是张护叫来的外校人把顾芒围成个圈儿。   “护子哥,你这‘家’都被个小老师偷了,今儿不好好来顿大的哥几个可看不起你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就是就是!”   黄跃一听不乐意:“怎么叫张护的‘家’被偷了,明明是我阮哥的‘家’!”   二班小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那个人有些尴尬,但也是万万不敢得罪阮秋的,笑笑道:“两个人的‘家’,两个人的‘家’。”   黄跃点点头,觉得这才对味了,补了一句道:“我阮哥的部分得更大。”   这边吵得热热闹闹,其实张护那边的人把顾芒围成一圈儿,黄跃这帮显眼包什么也没看到。   但黄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立成大功一件了,就拍了照简单说说事情原委发给了夏宇,最后还贱兮兮的补充一句:   【先别告诉阮哥啊,我想给他个惊喜!】   夏宇几乎是秒回他,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在黄跃期待的视线中,出现一句:   【你自求多福:)】   黄跃:?   夏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调动他全部的脑细胞思索这件事儿,想了没多一会儿,旁边的小弟们叫起来,黄跃顺应着一看,远处竟然是阮秋的身影!   他大惊失色,心底责怪起夏宇来,暗想这人不厚道,自己的头功竟然被人抢先报了去,不过事已至此,他做兄弟地大度,勉强不跟他计较。   黄跃从矮墙上跳下去,拍着屁股上的土,那上面的土就迎面喷在一旁顿成整齐一拍的小弟们脸上,呛地他们抽二手烟似的直咳嗽。   “阮哥!”黄跃笑地像朵怒放的菊花,“你来了?”   他眼尖地看到阮秋手上拎着的小粉袋子,“送给嫂子的?”   黄跃清了清嗓子,刚准备歌扬传颂一番自己的事迹,抬头却对视上一双泛着寒光的眸子。   “顾芒在哪?”   黄跃缺根弦地以为阮秋是因为“家”被偷了气成这样的,笑笑道:“张护说要教训他一顿,不需要咱动手,阮哥你别生气,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来着,就——嗷!”   他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翻在地,不仅他呆鸡了,一旁的小弟们也看愣了。   黄跃挠挠头,以为是阮秋气狠了,正要爬起来安慰,却只见阮秋看都不看他,径直往前面走去。   “阮哥是想亲自上啊......”黄跃说。   几个人的脑袋像向日葵朝太阳转一样朝那边看去。   张护站在人圈里面,他叫来这帮小社会们把顾芒左右架住,圈里只剩下他和顾芒,即是张护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顾芒长得实在俊,就算处境这样也没有丝毫的狼狈。   “你特么没有什么想说的?”   张护之前气急,已经给过顾芒一拳,眼下顾芒嘴角带伤。   顾芒说:“我没有,但我知道你明天要被记处分了。”   “老子怕处分??”张护吼起来,显得他长的潦草的脸更加潦草,“老子告诉你,就算记处分,也是你这个该死地搞师生恋的先滚出学校!”   顾芒心里一坠,只听张护道:“你特么地就这么爱勾引女学生?我告诉你,玺悦是我一个人的!”   顾芒:......   这人是憨批吧?   他彻底放下心来,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说:“我等会儿放学还有事,你要做什么赶紧做。”   张护见顾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气地七窍生烟,挥起拳头就要再来一拳,却横腰被人直接踢飞了出去。   踢*飞*了*出*去!   一种小社会该溜子都看愣了,见张护炮弹似的射到一边,纷纷咽口水去看向来人。   那人长的没有多高大,反而算得上清瘦,却一身煞气。   这煞神还手提着一个粉色袋子。让这群该溜子纷纷绷不住了,现在打架厉害的都喜欢粉红色吗?   “放开他。”   那群社会该溜子哆嗦着放开顾芒,几个人面面相觑,竟然溜了。   显然,张护给他们的钱不多。   顾芒静静站在那里,见阮秋不解气似的转身仍要去找张护,上前拉住阮秋的手腕。   “等多久了?”   阮秋一下子就不动了。   他转过身,不回答,看着顾芒嘴角的淤青,张了张嘴,“疼吗?”   顾芒轻轻一笑,摇摇头,刚打算说话,那边张护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了,他以为阮秋也是过来要教训顾芒的,嚷道:“你特么,你你就算牛逼,你也特么的得有个先来后到!让我先教训才轮的到你!”   阮秋木着脸拉开袖子,又被顾芒拉住。   顾芒摇摇头:“明天再处理他的事,先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顾芒就这样牵着阮秋的手腕离开了。   临走时,黄跃还被阮秋眼刀剜了一眼。   所有人:???   他们是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发展变成这个走向了?   “刚才等多久了?”   顾芒又问刚才的话题。   阮秋不愿意回答,被顾芒牵着的手腕发僵硬,他不答,反而问:“那孙子还打你哪儿了?”   顾芒扭头去看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走在路上,路灯悠悠的照着,亮一段儿黑一段儿,只能看到阮秋忽明忽暗的侧脸。   阮秋后脊绷直:“拉住我干什么,那鳖孙就会以多欺少,打的就是他......你,你还被他打哪儿了?”   顾芒站住了,阮秋也跟着站住,不愿意抬头。   顾芒把阮秋揽进怀里,一手捧起他的脸,小孩儿果然眼圈红了,被他抬起脸还不愿意看他,脸别过一边儿,又被顾芒捧着正过来。   愧疚了这是。   顾芒嘴角弯起浅笑,应着月光,好看地不像真人,嘴角的伤口就显得格外碍眼。   “我没事。”   别瞎想了。   “我是老师,”顾芒说着,“就算是遇到任何情况,也不能带头去欺负个学生。”   “那是学生吗!”阮秋嗓子像堵着团棉花,“他就一个二逼,脑子被驴子踢了......”   “别骂人。”顾芒说。   阮秋蔫了吧唧地垂着头,又抬起头,眼巴巴地问:“除了这儿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顾芒笑着又说一遍:“没事了——不说晚上去吃火锅吗?走吧。”   阮秋摇摇头:“不想吃了,去买药吧。”   顾芒牵起阮秋的手,继续往前走:“我兜里有药,等到了火锅店再涂。”   阮秋愣了一下,盯了半天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问:“你为什么有药?”   “还不是某个人天天打架,”顾芒说,“没有点儿药怎么行。”   阮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嘴角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弯起来笑了。   两人到了火锅店,开了个小包间。   两个人吃火锅当然坐对面儿更好,阮秋却非要叫着给顾芒擦药,一屁股坐在顾芒那边的沙发上,翻开顾芒的包找擦伤药。   还没找到药,却翻出来一个没有字的小白瓶,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顾芒家里也看到过,问:“这是什么?”   顾芒不着痕迹地把药瓶收回来:“感冒药而已。”   阮秋没太在意,翻出药膏,指腹沾了一点去给顾芒的嘴角擦药。   他从小到大打架受过不少伤,给自己处理时候向来不会上心。此时却小心翼翼,生怕给顾芒弄疼了,药上完了顾芒什么感觉也没有。   本来也就是个小淤青罢了。   阮秋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意味顾芒性命垂危了呢。   顾芒笑着打断他,问:“袋子里的是什么?”   阮秋愣了一下,反射性把袋子藏在身后:“这个......”   正好这时候服务员过来,彬彬有礼拿着菜单问:“两位要点什么菜。”   顾芒说要爆辣,阮秋也爱辣,挑了个辣锅,阮秋遮掩似的拿起菜单乱七八糟点了些菜,回头一看顾芒竟然趁着时候拿出来唇膏,好笑地看着自己。   阮秋脸一下子红了,“还我!”   顾芒佯装讶异:“难道不是给我的?”   他低头看着唇膏,又忍不住笑了:“你把我当成小女孩儿了?买这个干什么?”   “我乐意,管得着吗你!”阮秋羞恼地说,“不要就给我。”   虽然这样说着,却抱肩拿余光瞄着顾芒,一副“你敢给我试试看”的样子。   “为什么不要?”顾芒“啪嗒”一声打开盖子,心想着说不定在酒吧表演时候可以涂这个。   他拿起唇膏,在上下嘴唇的唇珠涂抹一点,然后抿唇,上下唇瓣蹭了蹭,那唇膏是润滑性质的,并没有多少颜色,顾芒的唇变红是因为上下唇摩擦导致的。   这时候锅底和菜已经都上好了,服务员弯腰说了声慢用,转身离去关上包间的门。   顾芒刚才还是面如冠玉,抬起头时候已经唇红齿白,轻笑着问:“好看吗?”   阮秋喉结微   动,胳膊揽着顾芒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他这一次真真切切地尝到了顾芒唇舌的味道,就像这人身上好闻的气味一样,花儿一样的香,闻起来叫人上瘾,他吻地急躁,像抓不到糖果的小孩把桌上东西搅得乱七八糟。   锅底冒着滚烫的水蒸气。   顾芒揽着阮秋的腰,引导他,舌头在阮秋嘴巴搅拌,吮吸,带起暧昧的滋滋声,又坏心眼地在阮秋刚找到节奏时扣着阮秋的后脑勺深吻,理所应当地抱着软在怀里的身体。   阮秋不肯示弱,亲来亲去,始终占不了上风,急的眼睛都红了,又被顾芒一个深吻把所有声音堵在喉咙,被动承受这个男人强势的吻。   这个人是他的老师,他在被自己的老师压在火锅店的沙发上吻,而且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每个字连在一起都是错的,不对的,但阮秋不管,在顾芒怕他呼吸不畅浅浅分开时又喘息着追着吻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听到模糊的声音。   “先生......先生......”   阮秋撑在顾芒身上,抬起眼。   服务员脸色通红地站在一边,手里拿着热水壶,小声问:“您的汤快要烧干了,要加些水吗?”   作者有话说:   啊,想吃火锅了,偷偷拿走小情侣不吃的菜(bushi)感谢在2023-10-06 19:48:52~2023-10-07 20: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女装   运动会之后就是舞台剧, 这个活动总体来说算是学期末之前最后的一个活动了。   舞台剧表演也是华市一中的一个标志性活动,多少高中的学生因为这个舞台剧活动找到了自己的天赋,大学进入戏剧相关的高等学校进修, 不少当红演员都是华市一中的校友。   舞台剧是华市一中的大事儿,堪比五年一次的校园文化节, 每个班都要参加, 最后十几个班比赛决出胜负。   这种活动的自由性很大, 每年都会搞出不少花活儿,有的会男扮女装女扮男装,有的还有班主任加入, 演出质量很高。   这次二班抽到的剧本是《萨利家族的扇子》,一个很经典的爱情剧, 也是很经典的灰姑娘型故事,主要的主角就是男主和女主。   本来顾芒觉得这种活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结果票选男主的时候夏宇在前头唱票, 那个“二号”票数最多,几乎全班都投的这个二号。   从台下窃窃私语的笑声起顾芒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顾芒本以为这个二号是阮秋, 最后解开幕一看, 上面端端正正写着自己的名字。   全班爆发一阵欢呼,起哄吹哨声不断。   顾芒:......   他是真没想到这帮小捣蛋鬼这么会玩儿, 无奈说:“我不会演戏。”   夏宇吹了声哨儿:“老师,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 可不能抵赖呀。”   “是啊是啊!”   “我就觉得老师最帅, 演起来肯定合适!”   ......   阮秋也笑了, 饶有兴趣地瞧着台上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的顾芒。   那个男主的演出服很好看, 外套都镶着亮晶晶的亮片儿, 每个专场都会换衣服,很华丽。   他想看顾芒穿上那些衣服的样子。   顾芒见这帮学生这样热情,也只好先应下。   黄跃一下子站起来,擦拳磨掌道:“这回该选女主了!”   阮秋不笑了。   黄跃瞬间觉得凉飕飕的,总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缩了缩脖子按捺住旺盛的说话欲。   确实,之后的重要角色就是女主了,这个在二班里倒是成了个难题,反复几次投票,每个女生的票数都相差不多,况且二班的女生都是狂野型,气质和女主的气势也不适合,最后也没决出个最终女主角,只好先搁置下来。   最后终于到了要开始排练的时候,几个人备选演员聚在排练室,女主的人选还是迟迟定不下来。   这边抓紧着选人,顾芒一个一个跟那三个女主备选女生接对手戏,那三个彪悍型的女生在顾芒面前都跟小鸟儿似的,磕磕绊绊红着脸说台词。   阮秋坐在一边,眼也不眨地盯着这边,脸色越来越黑。   黄跃人如本色,在剧本里也扮演的是一对要拆开男女主的小混混,存在感极强,和那群女生打打闹闹地开心极了。   他又逗趣儿讲话把那些女生逗得哈哈笑,自己也哈哈笑,笑累了转眼过去看,见女主还是没敲定下来。   阮秋正坐在板凳上,一旁挂着是女主演员的裙子,那裙子是红色的,上面镶着亮晶晶的碎片,在排练室的灯光下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阮秋又白,侧脸尖尖的,远处看着雌雄莫辨的样子,就俩字,好看。   黄跃不知怎么,脑子一抽:“阮哥,要不你扮演女主吧?”   阮秋面无表情地转头过去看他。   众人哗然,一脸“你是傻逼吧”的表情看向黄跃。   别的班确实有男扮女装的,但这种事儿,就算再过一万年,也断断不可能落在阮秋的身上。   那是谁啊,他们二班的扛把子,校外名声比校长还响亮的响当当有名的人,黄跃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上次那事儿还没过去,黄跃被这一眼看地成了绷直尾巴的兔子,吓得一缩一缩的,心里骂自己是怎么觉得阮秋雌雄莫辨的,真是狗屎塞脑子了。   夏宇尬地眼角直抽,低声说:“你长点脑子行不行?”   黄跃连连点头,刚想说什么,只听阮秋淡声开口——   “行啊。”   ????   这下不止是那些学生,顾芒也看过去。   他们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顾芒似笑非笑地瞧着阮秋:“你想扮演女主?”   阮秋抿着唇,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就开始发燥,但话已出口,更何况他做的选择从不后悔。   他从后往前走,站在顾芒对面的位置,那三个女主候选人吓傻了,愣愣地后撤,于是顾芒对面对戏的人成了阮秋。   他这才心里舒服了些。   哼道:“怎么,不行?”   顾芒忍俊不禁:“谁说不行?”   他拿起女主的剧本塞进阮秋手里,“那你熟悉一下剧本吧,咱俩也试一下戏。”   阮秋刚才一直盯着这边生闷气,倒真没怎么关心剧本的内容。   《萨利家族的扇子》主要讲的是男主萨利爱上了一个灰姑娘女仆,途中经历家族的反对,反派的诋毁,恶势力的无限,最终把象征着家族荣耀的扇子交给了女主手中,让女主成为了萨利家族的女主人。   其中最重要的戏份是一段吻戏,安插在舞台剧的末尾,全剧以此结局,可想而知,如果这段戏份,在全校面前,全体同学老师主任面前,由一个班主任和男扮女装的阮秋来演,将会是多么炸裂的舞台效果。   阮秋在那段亲吻描写的剧情瞪着眼看了好久,艰难地翻到别的页,随便指了一段剧情,说:“对戏对这段。”   顾芒低头瞄了一眼台词,坐在座上一秒入戏。   他支着下巴,弯起眼睛对阮秋说:“今天晚上有空吗?”   那眸光里宛如有琉璃流转,狭长轻颤的睫毛都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像是蓄意勾|引,引诱无知的猎物入网一般。   “或许,我们可以做些有趣的事...”   阮秋一时一愣:“什么?”   顾芒直接站了起来,一步分成两步地朝阮秋走过去,阮秋怔怔地看着顾芒靠近,在那双勾人的视线里移不动眼睛,脚下被胶水黏住似的恍惚后退。   他被抵在墙上,两人的距离拉到只剩一根手指的距离。   “还是,你不愿意?你不想要我吗?”   阮秋脸涨的通红,他心脏跳的厉害,脑子清醒又不太清醒......周围是最熟知的同学,他被当众逼着要说出露骨的话。   他摇摇头,几次张口,正要回复时被一根手指抵在唇间。   阮秋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样子的顾芒,根本不像是演出来的。   更像是他被清冷的外表掩饰下的本色一般。   更要命的是......这样的顾芒,阮秋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嘘......”那人笑眼弯弯,带起狡黠和捕获猎物的得意,“那就约好了,今晚九点半,我在......阁楼,等你。”   周围的女生看地面红耳赤,男生以黄跃为首在那啧啧称奇。   黄跃愣愣:“他俩演的真牛逼啊,是不是以前就练过。”   夏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也许吧。”   说不定背着他们练过更激烈的也说不定。   排练的日子一晃就过去,当天演出的时候阮秋最后还是换上了那件他不愿直视的长裙。   “我感觉......”阮秋不自在地调整着肩带:“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顾芒笑盈盈地站在阮秋背后,和阮秋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自吹自擂地觉得般配极了。   “你说对不对?”他敲了一下系统。   系统这些日子被他俩喂狗粮喂地每天饱的昏昏欲睡,在系统空间拍了张照给他俩记录一下,嗯嗯了两声。   顾芒心满意足,帮阮秋调整背后的束腰,阮秋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侧过头回头,这个角度恰巧露出欣长白嫩的脖颈。   看向他的目光也像水,颤着睫毛不安又羞赧的样子,像即将踏进婚殿的新娘子。   顾芒心头一动,一手抬起阮秋的下颌,低头吻上那截秀丽的脖颈。   阮秋浑身都抖了抖,温顺地把脖子抻长,喉咙里咕噜出猫儿似的好听的低喃。   这样一个在别人面前冷脸强势又叛逆的人,在自己的手里只会更软更甜更温顺,顾芒不自觉把阮秋抱地更紧,轻轻咬着人耳垂:“故意的?”   阮秋陷在顾芒的气味里,恍惚了几秒,猫儿似的舔了舔下唇,吊起眼睛瞥他,“随你怎么想。”   顾芒低笑几声,伸手把阮秋的束腰掐地更紧,惹得人不满地瞪他好几眼。   更衣室有人敲门,“快上场了!”   前些日子的时候阮秋男扮女装演《萨利家族的扇子》这件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的。   直到最终的汇演名单出来了,名单上黑纸白字写着桑而(饰演者:阮秋)的时候,这件事才像井喷一样爆发。   不只是传到了校园里各个年级人的耳朵里,还包括以前任教二班被欺负过的老师,各路对阮秋头疼的主任,甚至外校的华市二中,华市三中......一直到华市十三中,像改革春风吹满地一般吹到每个人耳朵。   好不夸张的说,假如动物能听懂人话,华市一中的所有猫狗都要对此津津乐道。   华市一中最大的礼堂高朋满座座无虚席,玺悦找了她主任姑妈的关系,悄摸着拉着黑发女孩坐到前三排。   两个女孩一起摆弄手里的相机,眼睛里冒着如狼似虎的光。   毕竟她们不止为自己而战斗,还为了顾芒阮秋cp论坛的万万千被挤到后面看不到现场的姐妹们!   黑暗的灯光落下,全场陷入寂静。   在悄无声息与一片漆黑中,一个灵巧的身影从红色幕布慢慢踱步而出,站在舞台中央。   全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那个身子高瘦窈窕,长裙蹁跹,体态完全能用优美二字形容,可灯光太暗了,看不清人脸。   高台灯光孔上射出一道柔和的暖光,打在这人的侧脸上,露出半截锁骨,莹润白泽,霎是好看;高跟鞋放音乐似的敲打在舞台上,声音伶仃,霎是好听,带起的裙摆优雅地像拍打的蝴蝶翅膀般迷了人眼睛。   他还没有说台词,台下已是一阵抽气声。   这特么是他们印象中的阮秋的吗???   底下的一众老师和主任眼珠子也差点都掉下来:   平时没发现......这个小混球...怎么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7 20:13:14~2023-10-08 18: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君说浮生 5瓶;我老婆消息屁股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玩这么大   这些天二班排练剧本都很认真, 最后化妆出的妆娘都是黄跃叫他姐姐请的专门人员给演员们化的,包括这些天的排练时间也都是最晚走,每个人都在为青春留下的最后一次录像而努力。   舞台就这样稳步推进着, 每个人在角色的扮演上都发挥自己平时最好的状态,即便出了些小插曲也都被当场巧妙化解。   阮秋从一开始的紧张, 到后面也变得如鱼得水了, 虽然对自己面向舞台时一众奇怪的尖叫声还不太适应, 好歹也能镇定自若。   剧本就这样稳步进行到最后一幕。   舞台上只剩下顾芒和阮秋两个人。   顾芒扮演的萨利身着黑色礼服,唯有胸前挂着一点彩羽,微微弓腰, 对着床上闭着眼睛的阮秋说:   “我亲爱的爱人,自幼我的身份决定了我不能自由, 我任何的努力都被囚|禁在家族的枷锁中,我所有循规蹈矩中的一点破格, 只是爱上你,   如果失去了你,我的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他拿出手中的扇子:“神啊, 请赐予我萨利家族最后的力量, 也请允许我用家族的神物, 挽救回我的爱人。”   《萨利家族的扇子》可以说是戏剧世上不多的有名的爱情喜剧,剧情几乎人人知晓, 最后男主会亲吻女主,利用扇子的神力唤回女主的性命。   台下都料到剧情发展, 无不屏息凝神, 数千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二人。   玺悦激动地发抖, 抻着黑发女孩的袖子不停地晃:“快快快, 要来了要来了!”   黑发女孩捣蒜似的点头, 架起相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这幕,小声说:“不过感觉应该会是错位吻吧?”   玺悦:“无所谓,我会p图。”   在众人或期待或惊讶或震撼或呆滞的目光中,顾芒缓缓向台上的阮秋走去。   戴着白手套的手附上沉睡的人白嫩的脸颊。   “如果倾尽一切都不能让你醒过来,我将选择和你一起沉睡。”   两个人的脸慢慢贴近,台下每个人连呼吸都放缓,小心翼翼起来。   正当两人只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时,“啪嗒”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展足足有半个人脸大的扇子被打开。   到这里的时候还算合情合理,毕竟这幕戏的扇子打开代表着魔法的施动。   可那把扇子端端正正挡在了两人脸的正前方。   别说接吻的画面了,就连头发丝都挡地一干二净!   众人:......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嘛,有什么不能看的,让我们康康!   玺悦叫起来:“啊啊啊怎么挡住了!”   她脑袋甩地飞起来,左顾右盼,却身在台下,怎么都不可能隔着角度看到台上那俩人在干嘛。   而本应该闭着眼的阮秋也睁开眼,他瞥了眼挡地严严实实的扇子,看着顾芒笑。   顾芒温柔地给他捋了捋鬓发,轻轻吻在阮秋的唇侧。   阮秋微微眯着眼,偏头,伸手拽了一下顾芒的衣领子,如愿以偿地含住顾芒的唇瓣。   众人只看得到顾芒突然低下去的头。   ......这是发生了什么。   玺悦快疯了,却抓心挠肺地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隔着扇子,阻隔下所有的视线,当着这数千双眼睛的面激烈地亲吻,彼此的鼻息热乎乎地喷在脸上,甜蜜地液体交换,亲密的吻声被嘈杂的外音挡住,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下肆无忌惮地偷情狂欢。   这是阮秋体验过的最疯狂的吻,他被吻地浑身发软,刺激地有了反应,又被宽大的裙摆和窄小的扇子藏住,一种暴露而隐秘的快慰让他吸了罂|粟般陷落在这个吻中无法自拔......   他被亲地浑身泛红,双腿发软,眼里闪着生理性的泪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芒已经站了起来,睁开眼天花板是刺目的灯光。   恍如隔世。   这才意识到,他们还沐浴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他忽地有了种冲动,想要让什么话剧什么演戏通通滚开,让这些观众也滚开——或者不滚开也无所谓,然后拉着顾芒头也不回地跑进更衣室接更绵长的吻,做更多的爱。   可是这样不可以。   他勉强清醒过来一些,像一个真正刚刚苏醒的女主一样,搭着顾芒伸过来的手站起来。   “我的爱人,谢谢你。”   状似彬彬有礼地跟着一同走到台前,后幕的演员们也都走上前台,阮秋跟着一起混混沌沌地弯腰道谢,又混混沌沌地在全场欢呼雀跃和海浪般的鼓掌声中落潮般退下。   直到跟在顾芒后头换下衣服,即将要走出更衣室时,他才浑身一颤,想起刚才的妄想。   四肢又开始流窜起刚才发麻般的快|感,他的渴求走廊昏黄的灯光,在遥远的人声里开始无比壮大。   “进去,”阮秋声音低哑,拉着顾芒的手像老虎钳,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我想亲你。”   顾芒愣了一下,失笑,“现在不行。”   阮秋皱起眉头。   现在不行,现在怎么不行,刚刚就行?在台上当众亲就行?   就在这时,黄跃也从更衣室出来,他正和一个男生击掌:“今天简直完美,等会必须聚一块吃个饭去。”   男生笑笑,打眼看到顾芒阮秋二人,招呼道:“顾老师,阮哥。”   阮秋脸有些躁得慌,他没想到更衣室还有这么多人。   他胡乱点点头,拉着顾芒就走了。   黄跃摸摸下巴,羡慕道:“阮哥跟顾老师关系真好啊。”   男生也点点头:“要是我跟你刚当众演完一场吻戏,得当场吐个三天三夜,至少一星期不跟你一起上厕所。”   黄跃一巴掌呼他背上,笑骂道:“滚犊子,谁他妈的要跟你个傻逼上厕所。”   阮秋闷着头拉着顾芒往外走,现在已经黑天了,风吹得他越冷,他却越是脸红。   想着自己刚才脑子是被驴踢了,怎么就脱口而出那些屁话。   顾芒心里听了会怎么想......肯定得笑话自己吧,亲完了又嚷着要亲,还要拉着人在人来人往的更衣室里亲,跟他妈的有多饥渴似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没察觉两人已经路过一个拐角,身后的顾芒忽然说:“可以了。”   阮秋没反应过来,狐疑地扭过头:“什么可以了?”   顾芒:“我是说,现在可以了。”   可以什么了......   阮秋还愣着神儿,手腕一紧,被顾芒反过来握住,紧接着眼前一花,后背抵上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被人摁在墙上了。   恍然间什么都明白了,阮秋声音刚有些失控,又连忙压低声音:“你疯了??这里是回教室要路过的小路,等会儿会有人往这边走的!”   顾芒勾起唇角,他早让系统上了个屏蔽,作为高阶的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要设置一个影响让本世界的人注意不到一个本就隐蔽的地方实在太容易不过。   他却不解释,只是似笑非笑:“你不是就喜欢刺激的吗?”   阮秋浑身一僵,只听顾芒把声音的热息吐在他耳边:“刚才在台上......是不是有反应了。”   阮秋霎时脸色爆红,他低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唔”   他以一种被迫扬起头的方式,被人压在墙上亲吻,他们身高差了半个头,下巴就被半强迫地抬高,从下往上地接受着这个吻,抻长的脖颈隔着夜色都泛着掩饰不住的红,呈现一种无力承受的脆弱感。   顾芒心里像攒了一团跳动的火,一手掐住阮秋的腰一手抬高他下颌,更深更绵长地吻上去,彼此的舌头和口腔搅拌在一起,像两汪溪水交融,不分彼此地有种胶合感。   阮秋凝聚起来的理智被又一个深吻地吮吸冲地溃散不堪,身体控制不住地鱼一样往下滑,只能伸出手臂狼狈地挂住顾芒的脖子,沐浴在黑夜之下,在离教室这样近的巷口承担着一个来自他的师长的长吻。   他无法思考刚才他听到了什么了,所有人印象里冷淡寡言,如同雪莲一样的高岭之花的顾老师,竟然在鼓励他和他在拐角亲吻偷情。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到近地走来。   阮秋浑身一绷,吓得想要推开顾芒又怕因为动作而惹出声音。   顾芒看着阮秋的小模样,无声地笑了。   “......这几场戏剧表现地都好好哎~怎么不继续看啦?”   “有什么好看的?”玺悦嘟着嘴巴摆弄相机,连连叹气:“什么劲爆的都没录上,我真服了,这让我怎么向论坛的姐妹们交代。”   黑发女孩说:“无所谓,你会p图。”   玺悦眨眨眼,“对哦,我会p图。”   她心情好了一点,说:“你看地仔细,你说说,他俩到底亲没亲上啊?”   阮秋一点要继续亲的想法也没有了,紧张的把下巴搁在顾芒脖颈,屏气凝神地等待玺悦这两个人离开。   顾芒用气音小声笑说:“那不是你‘未婚妻’吗?”   阮秋瞪了他一眼。   玺悦又兴奋起来,说:“肯定亲上了,不是扇子挡着的时候顾老师的头突然被向下低了一下吗?说不定是阮秋拽着他亲上去了!”   黑发女孩不懂:“我觉得阮秋不是那样的人,嗯,感觉顾老师平时冷冷的,也不像那样的人,”   她悲观道:“说不定这俩人根本没亲上,连错位也没有,才用扇子挡了一下,糊弄咱们,把咱们可怜的观众玩弄于股掌之中。”   玺悦急了:“什么呀,你跟本不懂!我看他俩一定亲上了,还那么长时间,一定是舌吻......”   她声音越说越低,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离谱了,但还是强撑着说完:“咳,说不定,他们下了台之后还没尽兴,可能在校园某个小角落里亲呢——就比如说那儿!”   玺悦指了指两人正躲着的小拐角,黑发女孩被逗笑了,说她别痴心妄想,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教学楼。   顾芒揉了揉阮秋吓得发僵的后腰,低笑着又吻上去。   作者有话说:   感觉要提高些进度了,不出意外下一章秋秋就知道顾芒是silver了(嘿嘿) 第70章 暴露   阮秋觉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他的身体又开始骚|动起来, 像以前那样,却又不太像。   以前他因为厌恶的人一个触碰就浑身难受发痒,全身熟虾似的通红, 每次强忍着厌恶和生理心理的双重反胃被迫去医院,被迫去做千篇一律的检查, 去听千篇一律的治疗建议, 再千篇一律地拖着这幅奇怪的身体回到床上。   上天赐给了他一切, 包括上佳的容貌,优秀到可以称为显赫的家室,异禀的天赋——即是这些他都不愿意承认, 可也必须说这是上天偏爱的一部分。   可在这之外,就像因过有轮回般, 他又有着这样羞耻黑暗不可言说的病。   渴肤症......笑话,他阮秋缺过什么, 渴肤什么的未免也太可笑了。   就连医生也说不出来, 这个东西怎么就找上了阮秋。   阮秋以前习惯称它为“它”。   每次它来的时候,他心里都是有预警的, 有时候如同洪水猛兽, 有时候又安稳如钟, 洪水猛兽的时候,就算拒绝朋友的接触, 有时候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就让他被迫承受难言的羞耻, 而安稳时, 又好像没有来过一般。   这些天与顾芒的接触说不清是安抚了它还是刺激了它, 已经很长时间阮秋没有察觉到它的动静。   但他能感觉地到, 感觉到这只沉睡的野兽在一点点地苏醒,   他不知道这只野兽会在他身体里沉睡多久,又会在爆发时使他被迫呈现出怎样糜乱的丑态......   至少现在,他能勉强压制住,控制自己不去吓到顾芒。   在阮秋心里,顾芒毕竟也只是个老师罢了,好不容易到手,万一被吓跑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下课的时候阮秋照常第一个收拾好书包,临走前被夏宇叫住——   “喂,真不去啊!”夏宇草草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我告诉你可别后悔啊,那可是silver,听说仅此一次,这次跳完舞以后好像有事儿,以后就不来‘迷醉’跳舞了,说是谢幕之战都不为过,听说还同意穿我哥给的那套穿大尺度的演出服呢,你——”   “走了,”阮秋只把夏宇的话当白噪音,他怜悯地回头瞄一眼夏宇,“喝死了别找我收尸。”   笑话,他都有顾芒了,还看什么别的男人。   他只同情这只可悲的单身狗,夏宇怎么可能懂谈恋爱比看那些低贱卖唱卖身的酒吧舞男有意思的多呢?   阮秋走到二楼毗邻的办公室走廊,无比熟练地从书包掏出课本和笔,人模狗样地敲门道:“报告。”   里面静寂无声。   他眉梢欢快地一挑。   一般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办公室没人了,是他和顾芒的天地。   阮秋大大方方地推门走进,一眼瞄到顾芒的桌上,电脑还闪着悠悠蓝光,护眼模式的灯光微暗,再之后是上面收拾地整整齐齐的课本和全班的数学作业本。   他往后一仰陷进那个柔软的座椅里,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整洁的桌面,陷在座椅里的半边脸一点点红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每个无人寂寥的放学后的办公室,他和顾芒在这张看似整洁的办公桌上如何缠绵拥吻......   阮秋像只翻尾的鱼,扑腾了几下想要起身坐起来,力气却极快地流逝,被这个充斥顾芒气味的一亩三分地吸干了。   他索性不再挣扎,扯过顾芒的西服外套掩盖在脸上,薄薄的西装布料和他的五官紧贴,在外都几乎能看出阮秋的面部轮廓......   他深深地汲取着顾芒的气味,胸脯一起一伏,寂静的办公室回荡他不知羞耻的喘息声,紧接着一阵脚步过来。   阮秋一怔,才想起自己忘了关门。   脚步声逼近,还没来得及放下外套,一只手轻而易举把布料掀开。   顾芒垂眸,入目是阮秋微微喘息,红地艳若桃李的脸。   “......你,”阮秋动了动唇,移开视线,“你怎么不敲门啊......”   “这是我的办公室,”顾芒移回来阮秋的脸,“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为什么我要敲门。”   四目相对,好似天雷勾动地火,他们又开始激吻,啧啧有声地亲着,像两条舌头在打架。   “唔——”怀里的人眸光涣散,“门,关门......”   顾芒声音低哑:“已经关好了......”   又是一阵深吻。   他不受控制地攀上顾芒的脖颈,声音绵地不可思议,轻轻地唤他:“顾芒,顾芒......”   顾芒收紧手臂,安抚地抱住他,轻轻抚他的后脑勺,声音的温度却降到了温凉:“到时间了,回家吧。”   “我不想回......”阮秋声音都带上哭腔,往顾芒怀里钻,喃喃:“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阮秋,”顾芒手上带上了点儿劲儿,他眸色静静地看着阮秋:“别说傻话。”   他率先一步站了起来,给阮秋披上外套,拉着他走出办公室。   阮秋平白生气一股委屈来,重重甩开顾芒的手:“——放开!”   他绷起脖颈,在顾芒的角度是一个执拗的弧度:“为什么回答我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可以,为......”   “阮秋,”顾芒皱眉叫了他一声,“现在在学校。”   “学校怎么了,我不在乎!”阮秋十指收紧,“还是你怕了?”   他这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对上顾芒看向他时看不出神色的眼神,几次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阮秋示弱地轻轻牵起顾芒的手。   顾芒笑笑:“回家吧。”   “我想去你家。”阮秋说。   “今晚不行。”   “为什么?”   “要去刘主任家里吃饭。”   阮秋撇了撇嘴,他知道自从顾芒把二班成绩带起来以后这家伙就经常脸对着顾芒笑成一朵菊花。   他心道刘老头这家伙,真是没事儿闲的,下次多少得叫姑妈扣他绩效。   两人在校门口分手,阮秋闷闷不乐地叫了车往家走,路上还想着顾芒的事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再看看日历,离上学期的期末考还有一个月。   期末考之后是寒假,寒假之后再是高三的下半年。   他知道顾芒的意思,无非是嫌他小,一说一问就是还没高考呢呀,年龄太小了呀,没见过外面的丰富多彩呀。   他阮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细数来每一条他都能反驳,但也没必要,不论说多少顾芒都不会答应的,他就这个死倔的性格,阮秋比谁都知道。   阮秋回家后屁股椅子还没坐热,夏宇就打电话过来。   “阮......阮哥......”那边声音摇摇晃晃的,跟今天顾芒上课讲的圆锥曲线似的,“来......来酒吧呀!快,快活儿!”   顾芒皱着眉头:“你个傻逼别喝死在那儿。”   手机不知道,那边把电话给挂了,阮秋皱眉看了会儿手机,又打电话给酒吧主管,果然,夏宇这个没出息的,听说是看silver跳舞看地流很多鼻血,然后喝地一时上头,又烂醉如泥。   “他小叔呢?”   主管战战兢兢道:“老,老板不在。”   阮秋扔掉手机低声咒骂了一声,批起外套转身就走了。   来到“迷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二点了。   酒吧里一般都是十点开始热场子,之后几个妹妹在台上清唱,再来几个乐手奏乐,热场子热到十一点时回来个炸地,之后开始进入热时间段儿,十二点时候再来个炸地。   现在全场氛围被烘托地火热,不用说肯定是刚才那个silver已经表演过一次了。   夏宇这个死东西定的卡座靠前,阮秋来的时候挤了不少人,心里骂夏宇从门口骂到门尾。   夏宇正狗屎一样摊在沙发卡座上,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样子,叫嚷着再要一杯b52-轰炸机。   b52是有名的烈酒,里面不少高浓度酒精调和,最后点上火,用金属吸管一口闷,喝到火熄灭,一口炸地人头昏脑涨烂醉如泥,故名轰炸机。   阮秋往桌上一秒,杯子整整齐齐摆了有七八个。   这颗狗屎,竟然给自己灌了这么多酒。   阮秋一下火了,他挥挥手让那个为难的调酒师离开,提小鸡仔儿一样把夏宇从卡座沙发里提起来。   “你他妈找死啊,脑子进屎了还是进尿了——把眼睛睁开。”   夏宇醉醺醺眯着眼睛大着舌头:“喝,喝......”   阮秋:.......   果然跟谁说话都不能和醉酒的人说话。   阮秋不打算再和这人多费口舌,本想拎着人把这人扔回夏家老家让他哥好好收拾他。   低头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了,马上就是十二点的压轴时间,外面人多的挤不开,又只好先坐下,心想等那个叫silver的狐媚子表演完了再走。   眼看灯光一点点变黑,周围灯影缭乱的样子,阮秋不知为何升起一阵心虚感,他摸了摸鼻子,低头准备给顾芒发个消息汇报一下。   就在这时,轰炸机般的响声震颤在耳边,整个“迷醉”好像被空袭了一般,是人是鬼都在叫。   阮秋抬头一看——   那个熟悉的男人正站在台前,衣领大开。   阮秋脑子轰的一声,好像也被轰炸机轰了一炮弹。   他紧紧地盯着那处微微凸起的锁骨。   那上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是他摸了千百次,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摸到的位置。 第71章 滥货   “就当哥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了成吗?silver, 今天是‘迷醉’三周年啊,没你场子热不起来......”   “酒哥,”顾芒正在赶地铁, 手里正把路上买的一瓶矿泉水塞进公文包,肩膀夹着手机, 声音微淡, “我上次已经跟您说的很清楚了, 这几天我要走了,主要负责是跟下一任对接工作您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这次是哥不对,”夏酒哭丧着脸, 对着电话嘴叭叭个不停,那模样和他亲外甥夏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说你做的好好儿的怎么就走——这次真的,算哥求你了, 就这一次, 这一次之后再怎样我都不找你了......”   顾芒不为所动,水瓶塞好的时候地铁也正赶到场, 他终于拿起手机, 声音在一片晚高峰人群的嘈杂里越发清越薄凉:“酒哥, 已经说好了的。”   夏酒急了:“别别别,”他咬咬牙, “这次给你平日表演三倍的数,行吗?”   顾芒没说话。   “五倍!五倍!”夏酒肉疼地滴血。   顾芒不着痕迹地勾唇一笑, 这样一身西服, 长挑漂亮的冷淡男人一笑, 直把坐他对面的小姑娘看地魂儿都飘了。   商人都大抵如此, 和阮秋夏宇这样暂且远离生意场的少爷们不一样, 能从夏酒这样每天和小钱儿打交道的人手里扣除三瓜俩子儿出来是很不容易的,顾芒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像个收起渔网的渔夫般矜持地说:“只有这一次,酒哥。”   手机那边传来夏酒连连的感谢声。   顾芒大脑放空:“还差多少钱?”   系统很欢快:“干完这单儿,合记上宿主您这几个月的学校工资——消耗里加上手术费和之后的住院费,再折合一下算上医保之类的,钱都是能够完全覆盖的,就算住高级病房也可以噢!”   顾芒眼睛一亮,坦白说,这种每天挤地铁吃饭吃不了几粒米的苦逼日子他是真过够了,等把病治好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系统小账算的噼里啪啦给顾芒看,一人一统二人都十分满意,系统又有些疑惑问:“宿主,阮先生那么有钱,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要?”何必又这样辛苦呢?   顾芒摇摇头:“这个世界我是个成年人,还比他大,不管是什么方法,总有自己能养活自己的力气,既然有这样的力气,为什么还要别人来呢。”   系统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说白了,宿主就是不想吃软饭呗!   顾芒乘上了二号线,说是晚上有什么和刘主任的局其实也没有,早被他推掉了,毕竟之后带班到期末后他就得忙着去治这具破身体的命,在学校时间工作不多,自然也没什么聚的必要。   一直到下了地铁步行二百米到“迷醉”门口的时候他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成了干完最后一票后金盆洗手的退居幕后□□大佬一样,有种比往日不同的豪迈。   他畅想起之后自在生活,等治完病再等自己的小老婆高考完了,再等结了婚,就可以正大光明吃软饭了!   没羞没臊快快乐乐的愉悦日子就眼前——   以至于他和台下的阮秋看对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一瞬间。   顾芒扒拉了一下自己露出胸口的衣服,是夏酒那个死东西让他穿的,他没抵抗住再加一倍钱的诱|惑。   他确实该死,但又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顾芒:......   系统:......   顾芒:“狗系统,怎么回事儿,他怎么来了。”   系统正在系统空间愉悦地嗑着瓜子,对手指阿巴阿巴。   刚才沉浸在对好日子憧憬中的顾芒完全没有注意到台下,这个时间点顾芒已经把整首曲子跳完了。   妈的,之前十一点那场他还专门费心思检查了一下,根本没有阮秋的影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一旁的伴舞看到顾芒脸色不对,关切道:“silver老师?”   一如既往戴着银色面罩的男人点头笑笑:“辛苦了。”   那个男伴舞看到顾芒的笑,整个人都恍惚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silver说话,回过神来后他脸色爆红,想说什么的时候silver已经转身走了。   顾芒往更衣室走时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句话说的好啊,寒心,恐慌,真正的恐慌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害怕也不是泪流满面,他脑子急速运转,和系统同步尖叫。   顾芒: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尖叫:“你上次不是也被他撞见了!你就像上次那样混过去!”   顾芒尖叫:“上次他啥也没看到你还临时给我变了个声线,他丫的他这次看到我的痣了啊啊!”   系统尖叫:“那你等死吧!”   顾芒:......   他能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赶来,难以言说心中的绝望和心虚,末了又变为一种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毁灭吧世界。   “嘭——”   这一刻,推门的响声是这样的大,让顾芒一瞬间以为是世界爆炸了的声音。   “顾,芒。”   后面的声音咬着牙,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念在嘴里剥骨割肉一般,让顾芒有种下一秒要下地狱了的悚然感。   阮秋眼眶猩红,后面还传来酒保阻止无关人员进来的声音,他反手锁上门,瞪眼看着男人的背景。   一模一样的身高,肩膀宽度,腰跨比例,就连后背挺直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他真是眼瞎心也瞎,竟然现在才看地出来这人是顾芒!!   戴着面具的男人转过头来,银质面具在昏黄的灯光下渡上暖色,没了台上高贵冷艳不可接近的距离感,像是在示弱。   想到刚才台上的表演,阮秋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一步步走过去,对面的男人没有动,阮秋仰着头瞪着眼审视这个男人,直到彼此都露出熟悉的眼神,阮秋拽着男人半边衣领,“撕拉——”一声把顾芒的衣服褪下来,更不如说是撕扯下来。   那颗红色的小痣赤|裸裸暴|露在阮秋眼前,连带着顾芒左肩头的吻|痕,那是他上次悄悄印上去,那次顾芒还朝他皱眉,说这样不好。   这个在他面前连衣服都不肯脱太多的男人,顶着自己留下的吻痕,在台上对着任意一个人跳那样性感的舞!!   “面具摘下来。”阮秋咬牙切齿。   顾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句话没说,顺从地摘下了面具。   那是一张熟悉的顶顶漂亮的脸,额头带着运动后细密的薄汗。   阮秋浑身都痛了起来,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在顾芒摘下面具之前,他还在心里祈求着,这一切是自己发疯,是自己不辨是非,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相似的人,是顾芒有个什么没告诉过他的双胞胎兄弟。   都是假的。   阮秋把手里半边衣服甩在地上,听见一声什么小东西弹跳的声音,一个粉红色的猫咪口红从口袋里滚落出来。   那是阮秋送给顾芒的唇膏。   顾芒见到那个,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委下|身要把那支唇膏捡起来,可阮秋比他先快一步。   他太生气了,气地浑身都在发抖,这管可怜的唇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啪——”   顾芒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唇膏被踩地四分五裂。   那是支在饰品店买的,可以说的上是廉价的唇膏,颜色很淡,红色的膏体被踩扁了,黏在地上,像心脏碎掉后流下的血。   顾芒张了张唇,静静地看着那管唇膏,心尖后半拍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这根唇膏,他本来想带回主世界的。   他眼前一花,阮秋一把把蹲在地上的顾芒扯起了,红着眼圈冲他怒吼,像只被困在牢笼的困兽,“你有什么资格用我给你的东西!骗人好玩吗?”   “好玩吗?看人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我是傻逼吗?你把我当傻逼骗?”   他一瞬间想起以前种种,手攥地越来越紧。   “我问你,你在这个地方跳过多少次舞了?今天是露胸口,昨天是什么?前天是什么?你是不是给人跳过脱衣舞啊?你跟多少人谈过了?你赔做老师吗?你要脸吗?”   顾芒被他劈头盖脸地骂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就这么缺钱吗?还是你就喜欢这个,爱做这个?你要钱你早说啊,躺在床上任我玩一晚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不行吗?”   见他越说越过分,顾芒眉头动了一下,“阮秋......”   “别叫我名字!”阮秋眼睛湿润,一字一顿地骂他:“滥货。”   “不是......”   “贱货!”阮秋叫道。   顾芒的脸色冷起来,深呼吸一口气。   他自觉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没有触碰到法|律,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用的,他用自己的双手挣钱,他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再何况,他又不是卖的,他只是在这里跳舞,用自己的能力赚钱。   现在两个人都不太理智,顾芒告诉自己阮秋还小,说话没轻重,不该和他犟。   有什么话,最好等明天再谈。   这样想着,他心里慢慢冷却下来,转身准备离开。   阮秋见顾芒一句回应也没有,转身还要走,本勉强压下一点的火又再次燎原,他紧跟上去一把抓住顾芒的手腕:“不许走!”   顾芒冷声说:“放开。”   阮秋愣住了。   顾芒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冷地对他说过话了,在他们的关系里,无论是身份还是年龄,阮秋都是稍小的那一方,他早就习惯了顾芒无止境的包容。   “不许走。”阮秋哑声一字一顿道。   两人对峙片刻。   “那你想怎么样。”   阮秋迷茫,他不知道要怎么样,但他不能让顾芒走。   他凭什么不给自己道歉就走?   “呵......”阮秋扯着唇角冷笑,却也掩饰不住通红的眼睛。   “你不是喜欢在酒吧给人跳舞吗?酒也很能喝吧?把酒喝了我就让你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0 19:12:49~2023-10-11 18:4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芪焾 3瓶;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初夜   “迷醉”作为酒吧, 最不缺的就是酒,就算是更衣室的桌上,也摆着很多的易拉罐啤酒, 度数都说不上高。   要是放在平时,喝了也就喝了, 喝了就能堵上阮秋的嘴的话顾芒绝对不说二话。   关键在于他今晚上滴水未进, 胃里空的厉害, 他现在喝简直就跟找死没区别。   所以顾芒只是看了阮秋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要走。   可没走两步, 肩膀传来宛如被野兽咬住的痛感,下一秒天昏地转, 他后背重重磕在更衣室包间的吸音材质的软墙上,不痛, 但是被人钳制的屈辱感一点也不少。   眼前人眼睑发红, 从下往上看他的眉眼像头暴怒的狮子。   “我说了,不许走, ”字像是从阮秋的牙缝挤出来一样, 他对视上顾芒还在不咸不淡的视线, 忽地笑了。   这只小兽在顾芒身前蛰伏太久,以至于让顾芒有些忘记了他在这这个世界的本性。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阮秋嘲讽地勾起唇角, 半点也不吝于释放他的恶劣,“该不会你还觉得自己是学校那个云淡风轻的顾老师吧?还是装模作样习惯了, 以为现在还能高高在上?把人当傻子耍?”   顾芒觉得下巴被捏地有些痛, 让他安静中产生下巴颌骨要被眼前人的爪子撕裂般的痛。   他没有动, 只是说:“我该走了。”   顾芒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阮秋火一波一波往上冒, “哈, ”他笑起来,“好啊,走吧!”   身上钳制的力量突然一下子松开,顾芒摸了摸下巴的红印,转身的一刹那耳后传来声音。   “顾老师不用急,慢点走,好好享受当老师的最后一天吧,”   顾芒脚步顿住,侧头看阮秋。   “毕竟,明天同学们说不定就不会叫你顾老师了,”阮秋面无表情,嘴角却偏偏扬起来,眼底的嘲讽不加掩饰,   “或许会叫你...舞蹈老师?”   顾芒脸色终于变了。   阮秋笑地更开,像恶作剧得到了回馈的小孩,“多了不起啊,华市一中出了个人才呢,‘迷醉’跳舞最厉害的舞男老师,要不你顺便开个补习班吧,让他们都来学——”   “阮秋。”   顾芒叫住他,“别说了。”   阮秋面无表情的看他:“喝。”   顾芒偏头去看桌上的易拉罐。   一,二,三......六,七。   一共七瓶,好在,都是啤的,度数看上去不高。   顾芒只得这样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他坐在沙发上,一瓶一瓶地把打开,随着七声“撕拉”的气泡声,七瓶啤酒整齐地摆在顾芒面前。   阮秋站在顾芒对面,和他隔着一个茶几,茶几上的七瓶易拉罐好像把他们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看到顾芒垂下时轻颤的睫毛,和拉开易拉罐时修长苍白的指节,每个动作放在顾芒身上都很违和,那是脆弱的。   阮秋心中轻嗤,把心中奇怪的想法挥之脑后。   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脆弱,上次他明明一个人能喝倒一桌子的人,这次不过几瓶啤酒罢了,他有什么好心软的。   顾芒握住第一个易拉罐,抬头看了阮秋一眼。   那一眼也没用包涵什么意味,只是单纯的看了他一眼。   阮秋忽然感到有些可怕,他浑身发冷。   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让他的心颤抖起来。   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有什么东西要变暗了碎裂了无法挽回了,可他迷茫,冷笑,疑惑,不知所措。   他做错什么了?错的明明是眼前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可身体反射性地在出冷汗,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指甲扎进肉里,疼痛或是不安的警鸣在告诉他阻止这一切。   凭什么?   等阮秋终于扛不住身体的诉求,要顾芒停下时,第一杯啤酒已经被喝地一干二净了。   冰冷的酒液落进空荡荡的胃里,冻得顾芒哆嗦了一下。   先是很冷,冷到神经微微麻痹,接着钝钝的痛感微微上涌,顾芒决定不理这些,抱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思,他又拿起第二杯,之后是第三杯......   他喝地又快又急,溢出的酒液从顺着从下颌往下滴,打湿了本就纤薄的衣料,等到喝完第四杯的时候,胃部经过冷却后反而愈演愈烈的痛感让他不得不制止住动作。   身体很冷,脸又很热。   阮秋挥掉心中刚才奇异的感觉,他看到顾芒动作不停地喝下四杯啤酒时,竟然诡异地安心下来。   不是很能喝吗,装什么。   酒液打湿顾芒的身上的布料,衬的那截莹润的锁骨如同琥珀般剔透,干涸后变凉的酒渍让那处渗出好看的晕红。   这样应该会冷......阮秋出神地想着,手已经准备脱下外套。   向前走,对视上那双被酒润湿后的眼睛后,才浑身一颤,如梦初醒。   他想的不应该是这个,这个男人根本不再值得他付出真心,他明明越痛苦自己才越高兴才对。   “不喝了?”阮秋挑眉看着剩下三杯啤酒,“不是很能喝吗?怎么,在酒吧这么多天没让你酒量变得更厉害?”   顾芒不着痕迹地捂住冷透了的胃,低着头没说话,微长的头发遮住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像被俘的战虏,一个漂亮的战虏。   阮秋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顾芒正前方,居高临下。   “既然你这么没用,不如这样,”戏谑的声线从上面传来,敲进顾芒恍惚的大脑,“你不是喜欢在酒吧挣钱吗?你像我展示一下你陪酒的技巧,我按市场价给你,怎么样?”   阮秋看到顾芒的眸光像湖水一样荡了一下涟漪,心尖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又很快转为不甘。   为什么这样看自己,明明先做出这些事的都是他!   顾芒对他说:“我不会陪酒。”   “嗤,”阮秋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你装什么呢?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是把我小孩儿,顾老师?”   末尾那个称呼用最轻佻的方式被他叫出来,阮秋俯下|身捏着顾芒的下巴,声音很轻却每个字咬音清晰,“你以为我没在酒吧玩过吗?像你们这样的舞男,说白了不就是给陪酒打个噱头,你给多少人陪过酒才练出那次把一桌子人都喝倒了的酒量?”   他重重甩开顾芒的下巴,对着那人偏到一边的脑袋又笑起来,   “顾老师,在酒吧这一方便您确实配做我的老师,要向您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顾芒的胳膊支着茶几,酒精上涌到大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喝过酒了,这几瓶啤酒就让自己难受成这样。   耳边阮秋的声音其实早已经模糊了起来,他只是低声地重复,“我不会陪酒。”   阮秋磨着牙根,忽然想起来什么。   上次,上次也是在更衣室,他那时候见到过那个轻佻的狐狸精一样的男人,就因为那个人的态度,他才临时决定不再看顾芒锁骨的痣,仅凭那个人狐狸似的神态,他就知道这silver不是顾芒。   现在想来真是傻到可笑的地步。   想起上次那个轻佻勾人到魅惑的顾芒,阮秋刚刚勉强摁下的怒气又翻腾起来。   或许那样的顾芒才是真正的顾芒,对着酒吧的一切顾客都能够那样谄媚,服务,只有自己,自己像个傻逼一样,连亲吻都要小心翼翼思考再三,压抑自己的渴望,竟然还可笑地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吓到他。   荒谬,可笑。   而这个男人到现在都在装。   真是......让人生气。   阮秋一把扯起来顾芒的领子,可怜的衣服刚才被阮秋看痣时就扯地发散,如今根本遮掩不住这具漂亮白皙的身体。   顾芒一点力气没有,随着由着这个力气抬起脑袋,一双平时冷淡如玉的丹凤眼此时眸含水光,瞳仁被洗过一般涨起雾气,衬着脸颊的红晕,看地世上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能瞬间起火。   阮秋怔楞一瞬,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怒火,压得他声音像在砂砾上摩擦过一遍。   “——你他妈的在多少人面前这样过?”   顾芒舌根发麻地说不出话,只觉得又一阵天旋地转,脸上凉凉的,被人贴上了那个银色面罩,紧接着又被阮秋直接一手提起来,门被踹开,外面酒吧凌乱的嘶吼欢呼音乐声越来越大。   顾芒耳边一阵阵发鸣,在模糊中听到阮秋的几个字:   “......不会陪酒......那就让他们教你吧......”   他迟钝发木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已经被人一下子摔进沙发里,耳边的尖叫声霎时拔高,顾芒开始感到空气稀薄,又很多人凑了过来,让他的头更晕了。   “我草,silver,我他妈的没做梦吧,他怎么在这儿?”   “过去看看......哎呀,再近点......”   “你他妈傻逼吧,要再近自己近,没看到旁边那煞神!”   “这人他妈的谁——”   “你疯了,这是阮家的小儿子,把酒尿出来呲你狗眼睛里去了吧!”   “所以silver怎么在这......我草这个腰......”   阮秋听到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再看到沙发上坐着,头垂地很低,看上去可怜无助的顾芒,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爽快的感觉,与之相反的是加剧的烦躁。   和,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不适感。   他脱下外套盖在顾芒上半身,确保那里不露出半点不该露出来的东西。   阮秋扭头对调酒师喊:“来杯b52!”   燃着火焰的b52很快调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阮秋的桌子上。   阮秋抬起顾芒的下颌,盯着这张熟透地嫣红的脸。   他喉结滚动,忽地冷静下来。   他想,他改变主意了。   教顾芒陪酒的不该轮到别人,这一切都应该由自己来做。   他一口把那杯b52全部用不锈钢吸管吸进嘴里,偏头恶狠狠地咬住顾芒的唇。   旁边明里暗里注意这边的众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   这似乎不应该叫接吻,更该成为是一场进食,处于上风的明显是阮秋,夺取索取着身下人的津液,像是狮子在进食一只羔羊。   他们激烈地撕咬,啃食,之后跌跌撞撞来到酒吧的包间,只剩下两个人。   而只剩下两个人时,狮子又反过来被羔羊俘获了,狮子敞开自己的身体,强硬地把自己的身体交付到羔羊手里。   在酒精的朦胧中,极乐在脑海中如同烟花一样炸开,阮秋喘息在倒在顾芒怀里,摸到自己的脸颊上有冰凉的干涸的痕迹。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眼泪,还是顾芒落在他脸上的泪水。   他们谁也没想到,彼此的第一次,是在昏暗的酒吧包间,在泪水与怒火,嘶吼与拉扯之间,像一首拙劣而上不得台面的交响乐一般,在无人的音乐厅奏到尾声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1 18:40:42~2023-10-12 19:3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肆锦 2瓶;之、淡色、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他是我的   顾芒是凌晨五点的时候醒的。   或许是条件反射, 生物钟早把这具身体在休息日驯化成昼夜颠倒的状态,醒来时也不觉得困,只是头一阵宿醉后的疼。   阮秋睡在他怀里, 睡得很沉,但拧着眉心, 在梦里也不安稳。   被子下滑, 露出的肩膀满是青紫。   昨晚激烈地像打架, 把小孩累坏了。   明明那样又硬又凶的模样,其实被顾芒一碰就软了,像一层偏硬的糖衣包着软软的夹心, 含一含就抿出香甜的汁水。   顾芒出神地看着怀里阮秋那脸。   嫩生生的,才多大的小人, 皮薄肉嫩的,褶起的眉心都能印出红印子来, 他勉强伸出手抚平阮秋眉心的褶皱, 似乎是因为熟悉的气味接近,阮秋的脑袋不自觉往顾芒那侧蹭了蹭, 睡得比之前安稳多了。   他看着这样的阮秋, 有处地方柔软的厉害。   一下子, 心里就什么火也没有了。   系统轻轻问:“宿主,你不生气吗?”   顾芒摇摇头。   “他还小。”   这个世界自己比他大那么多, 这些事加在一起自己也有很多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不能全怪阮秋。   咳......何况昨晚, 自己确实也爽到了......   这个年纪的阮秋, 青涩地像还没开的花骨朵, 又像桃李枝丫上红嫩嫩的果子, 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他喜欢地不得了,虽然昨晚是有点乱了些,但也不会装模作样地反过来去怪他。   只是现在确实变成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顾芒叹了口气。   现在明显也不是什么温存的好时候。   顾芒支起胳膊,用最小心的动作把阮秋平放在床上,给他掖好每一处被角——一系列动作他一开始做的很慢很周至,到后面迫不得已有些仓促起来。   他来不及把外套披上,只攥在手里,就跌跌撞撞地奔进卫生间,对着瓷砖的水盆就呕出来。   “咳咳......”   顾芒握住大理石墙面,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下一阵疼痛伴随着呕吐欲上涌,可昨晚滴米未进,呕出来的全是水和酒液。   胃部报复他似的一阵阵收缩,疼地顾芒浑身发抖,这好像是他生病以来最激烈地一次疼痛,才不到半分钟他满头冷汗,根本直不起腰,狼狈地不成样子。   身上半挂的衬衫因为动作下滑,露出锁骨一排排的牙印。   尤其是锁骨节红痣的那个地方,被那只小野猫咬的渗出血痕。   这是用了多大劲儿......   他蹲在卫生间缓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有力气走路了。   顾芒的神色没有因为身体狼狈而出现半点变化,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批起外套向外面走。   天明的曙光照在脸上更衬的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对酒吧门口的酒保点点头走出去,凌晨五点的街上人不多,偶尔有叫卖的早餐小贩。   顾芒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慢慢走到一个小摊附近,说:“来份馄饨。”   那小贩正打着哈欠,扭头见顾芒精致到锋利的漂亮脸蛋先是一惊,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紧接着看到这人苍白地没有一点点血色的脸,迟疑着说:“稍等啊。”   一份馄饨很快做好,小贩几次扭头看这个漂亮又高大的男人,明明外套看上去也不便宜,长的就像有钱人,怎么这么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跟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   小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把馄饨乘在纸碗里,又偷偷给人多放了几个,扭头见顾芒正蹲坐在马路牙子上,垂着头,像要晕倒了。   “......那个,”他到底忍不住问,“要去医院吗?”   顾芒一怔,摇摇头,接过来馄饨。   他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说话,注视着被乘地满满当当的馄饨,强撑着对那个小贩笑了笑。   那小贩被这好看地一笑笑地魂儿都飞了,混混沌沌地回了自己的馄饨摊儿。   顾芒吃完馄饨,总算有了力气,看了眼手机上夏酒发来的转账,数了一下零,再加上存款,终于够他大摇大摆地看病了。   他直接打车到医院,来的时候心里还不痛不痒,毕竟系统之前说过他的身体胃病只是轻微的,就算是得了胃癌也不是不治之症,更何况他还是早期......   “胃癌晚期。”医生掀了掀眼皮,“你家里人知道吗?”   顾芒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亲人。”   “要住院化疗,”医生打着病历单,“每天就开始住院吧。”   “现在不行,最迟什么时候?”   医生面不改色,他见过太多因为什么什么特别原因而身患绝症也不会选择住院的,有的是因为要务农耕作,有的是要照顾瘫痪父母,更多的还是没有钱。   “你什么时候能住院?”医生反过来问。   顾芒算了一下高考的时间,问:“两个月行吗?”   医生没有说话。   两个月,两个月不住院不接受化疗,这人骨灰都积几厘米厚了。   “我的学生要高考,”顾芒说,“两个月以后他们就高考了。”   医生怔住了。   他停下敲打病历单的手,抬头第一次看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   “两个星期,”他说,“最多两个星期。”   顾芒点点头:“够了。”   华市一中人才济济,两个星期也够找下一个数学老师了。   医生把敲打好的病历单交给顾芒,一直目送着顾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对门口说:“下一位。”   顾芒回学校之后就准备着手去办理离职手续了,他仍是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半道时决定不再跟自己倔,在教学楼对面一个不甚显眼的路边座椅上坐下来,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   忽然身边不声不响坐了个人,那人跟鬼魂一样飘过来,如果人在发呆是绝不可能察觉的。   顾芒偏头一看,是一个男生,黑漆漆的长头发到肩膀,眼睛掩盖在细碎的刘海下面,正直勾勾盯着他。   有点吓人。   顾芒反应了一下,才微微一笑,“是许曼啊,有什么事儿吗?”   他记得这个男生,因为被同寝室欺凌然后自杀的男生,自己还去过医院开导他。   顾芒有些奇怪,刚才许曼还在正常看他,一转眼脸就变得通红,他问:“许曼同学?”   许曼吓了一跳,他面色潮红,手指一个劲儿缩,整个坐在椅子上的上半身却在往顾芒的方向前倾,声音又细又小:“没,没事,顾老师......就是,不小心看到你了......想过来和您说些话......”   顾芒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怀疑他又犯之前那个家族遗传型精神病了,他先站起来,“许曼,你跟我一起去医务室一趟。”   许曼又一个哆嗦,颤颤地抬头看顾芒,顾芒已经拉住他的手腕,许曼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瘫软着身体抱住顾芒的小臂,近乎哀求地哑声叫:“顾老师,顾老师......”   顾芒满腹疑惑,低下头想问许曼到底怎么了,许曼很矮,他被迫要微微弯一点腰,两人的手臂又拉在一起,从远处看姿势很暧昧。   顾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觉得后脊发凉,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空缺的手臂就传来一阵几乎要把他撕裂开的巨大拉力。   紧接着下一秒他和许曼像张纸一样被从中对半分开,一个气势极强存在感极强的人站在他面前。   许曼看到了阮秋,瞳孔瞬间放大了。   完了。顾芒心道。   他看到阮回过头,眼睛里从内往外蹦着火星子,这样吃人的目光让任何人都想要后缩,顾芒没有往后退,静静和他对视。   他自觉自己没做错,什么,刚想开口,却被阮秋抢先了:   “很厉害啊,”阮秋面无表情,嘴角却向上勾着,“怎么?上了一个还嫌不够,还想上第二个?”   他几乎笑出声:“我昨晚没让你满意?”   许曼听到这句话,像听到了鬼故事一样,整个人剧烈地震颤发抖,震惊又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芒,求助似的要他澄清似的。   顾芒皱起眉头,低声警告:“别胡说。”   阮秋咬着舌尖,尝到血腥味才能勉强能控制住自己不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今早离开的时候枕边空无一人,身边的被窝都冷了。他浑身都在疼,一肚子的火和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无从搁置。   一直到门口,才听到酒保对他说,早上看到silver出来了,脸色很苍白,走的时候摇摇欲坠的,像生病了。   他听到这话就开始失了智似的马不停蹄找顾芒,只怕昨晚给他喝地不舒服了,找了一整个早上,什么地方都去过了。   结果顾芒竟然敢在这里跟另一个人调情!   “我胡说什么了?”   阮秋忽地笑了笑,接着一把扯开顾芒的外套——   牙印和青紫都暴露在阳光之下,不用多言也能让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看出昨晚的激烈。   许曼脸色一下子煞白。   顾芒一把拍开阮秋的手,阴沉着脸把外套拉上。   阮秋闷笑出来,声音尖锐,“我说你是滥货你怎么还不爱听啊?昨一晚上还没能伺候好你啊?你是有多饥|渴啊?跟公狗——”   “阮秋!”顾芒脸色很难看地喝住他,阮秋便不说话,重重用力一推把顾芒推到一旁的树干上。   顾芒哪里有力气,他背部生疼,头昏眼花,紧接着下唇传来痛感和血腥的气味,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阮秋已经把舌头伸进他嘴巴。   他的吻技很青涩,此时又填了几分粗|暴,却有效,把顾芒所有的怒斥堵在嘴巴里。   “不...不......”许曼在一边惊恐地喃喃,神情恍惚的样子,“顾老师。”   阮秋深深地,仰着头和顾芒舌吻,像树懒一般整个人挂在顾芒的身上,还偏偏侧过头挑衅地去看许曼。   他什么也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许曼惊恐地眼睁睁和阮秋对视。   他听到这个人说:   这人是我的。   滚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2 19:32:22~2023-10-13 19:3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鲤鲤 10瓶;咸鱼等翻身、十飒 5瓶;无怜、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让他过来   这件事从荒诞开始, 又从荒诞结束,许曼之后没有再找顾芒说过话。   一开始顾芒还担心这件事会让许曼收到什么刺激,后来看, 人只是比寻常更沉默了一些,何况许曼平日在班里话就不多, 看不出什么变化。   风声一点也没有露出来过, 顾芒知道八成是阮秋敲打过他。   “放手。”   手心握住的手不但没放开, 反而收得更紧。   正是上课时间,走廊里空无一人,耳边能听到隔着狭长楼道班级的上课声。   温热的身体从后面附上, 阮秋不再攥他的手腕,改成去搂顾芒的腰, 力道大地让顾芒觉得自己要被人割成两截儿。   他不说话,只把头搁在顾芒的肩膀, 偏头顺着顾芒脖颈往衬衫里吐热气, 顾芒半边身子都麻了,用力要挣开却只会被缠地更紧。   身后人收紧手臂, 把他抵在昏暗的走廊。   阮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能从那天看到顾芒和许曼待在一起时就开始不对劲儿, 理智告诉他自己抱着的这个家伙不是好东西, 就该离得远远的,但总是不自觉地, 不自觉地就过来找他。   他暂时把这种感情定义为喜欢挑衅顾芒,这家伙让他吃了那么大一个瘪, 自己只是喜欢欺负他罢了。   “老师怎么没有力气了?”阮秋挑着眉梢, “是真的挣脱不开还是在跟我玩欲拒还迎?”   属于少年的葱指捏住顾芒的下巴, 阮秋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声音很低:“老师真坏, 怎么只在这种时候没力气啊,是不是故意的......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啪——”   顾芒喘息着打开阮秋的手,随着一阵加急的脚步声,转身的一刹那又被大力拉住。   身体好像都不属于自己,被用力抵在声控灯的旁边,又是“啪嗒”一声,走廊里的声控灯亮起昏暗的黄光,映衬出顾芒通红的脸。   阮秋盯着那张脸,又没了脾气,勾着顾芒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去,只是在唇齿夹缝里挑衅。   “老师真好玩,平时怎么逗你都没反应,到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又那么厉害......   “我都投怀送抱了,老师怎么还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阮秋眯着眼睛,像慢悠悠把羊羔摁在爪下的狮子,一手箍住顾芒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去舔他的上牙床。   顾芒比谁都知道他的学习能力很快,这几天加起来数不清的缠吻让这个小混球技巧亮红点似的涨,有时候一个吻下来先被亲懵的反而是顾芒。   两个人越吻越是情动,终于在阮秋的手到.时,顾芒眼里闪过一丝清明,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阮秋。   阮秋眼睛漆黑地盯着他,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的水渍。   “够了。”顾芒说。   “不够。”   他忽然笑了:“对付像你这样每天喜欢在酒吧在任何地方对外人凑上去的男人,多少也不够。”   顾芒脑袋一懵,被阮秋拉着他没走几步,就被大力推进走廊拐角的一个隔间。   这里明显是堆放学校废弃杂物的地方,各种箱子,旧黑板,甚至做仰卧起坐的床垫在这里一应俱全。   没有灯,外面走廊已经很昏暗,这里更是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顾芒不知道阮秋是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只是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推倒在软垫上,被飞扬的灰尘呛地咳嗽出声,还没等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感受到人已经熟练至极地抱上来。   顾芒:......   系统:“我先拉灯,你俩继续。”   他仓促地挣动了一下,自然是没有挣开,他语气带上一丝严肃:“阮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阮秋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芒是滥货,他就跟这个滥货恬不知耻地厮混在一起。   所以他自己也是个滥货。   这个世界就他妈的是个滥货世界。   太阳穴一阵阵发疼发胀,阮秋兴奋地大脑像被点燃了酒精灯在加热。   他俯下身咬住顾芒的唇,血珠像胶带,封住所有言语,变成另一种特别的软语。   -   阮秋对他的占有欲愈发不加掩饰,他们开始在学校的任何地方,任何地点,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庄严学堂,在走廊里伴着远处教室声的狭小隔间,在体育场,在器材室......他们留下二人共同的存在过的正明,对彼此的熟悉从物理到心理,偶尔的一个对视,都能在彼此的眼神里读到心照不宣。   每次结束后阮秋总是第一个穿好衣服,脸上是顾芒读不懂的神色,像是懊悔,却又嘲讽顾芒,有时候说他只把他当个玩意儿,有时候刺他是个下三滥,上次被顾芒弄到失神后转过身就骂他只是个工具之类的话。   顾芒面上总是垂头不显,心里虽然知道这死孩子说的都是混账气话,有时候也免不了有些低落,这时候阮秋看着他,又什么也不说了,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嘭”一声甩下门。   一个星期后,顾芒也终于申请下来了离职手续。   那天是个星期五的午后,他中午刚和阮秋厮混半小时,临走又被人臭骂一顿,顾芒抹了抹脸,穿好衣服。   细想来他们似乎从没有事后的温存,只有一方的沉默和另一方的嘲讽。   因为没吃饭,胃部又泛起熟悉的绞痛,顾芒吃了两颗止痛片。   其实这一个星期以来都是这样,阮秋找他的时间不固定,学生时代最空闲的时间又是饭点,一通事做完了,吃饭的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到后面拖着拖着就不吃了。   胃病最忌一饥一撑,这次顾芒本想也拿止痛片混过去,没想到这次又多加了两粒止痛片,也还是遮掩不住胃部的灼烧痛感。   走向刘主任办公室的路上,痛感越发明显,顾芒紧紧皱着眉,从没有弓下过的脊背第一次微微弯曲,他连攥拳的力气也没有,靠在门边缓了一会儿,才敲开刘主任办公室的门。   顾芒简单说明来意,迎着刘主任震惊的视线掏出上级批下来的离职手续。   “顾老师......”刘主任愣愣地拿着手续纸,“这......这,这,您家里是出什么事儿了?孩子们都高三了,再有个一个半月就高考了,这样是不是太突然了。”   他说完,半天没见人回应,抬头才看到顾芒弓着腰,一头冷汗,额前的碎发已经湿了,嘴唇苍白地颤抖,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主任大骇,连忙把人扶到椅子上,又给人抵了杯温水。   顾芒小口喝完温水,颤抖着手把病历单递给刘主任。   刘主任看到疾病那一栏的那几个字,脸都白了,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下星期就开始正式进行化疗了。”顾芒勉强笑了笑。   刘主任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他知道顾芒举目无亲,没有什么牵挂,却还是不免为这个年近二十多岁的青年才俊连连叹气。   “早日康复,顾老师。”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胃癌晚期这种病,治疗成功概率寥寥。   “也许只是暂时离职,希望以后还有机会来贵校任职......”   “嘭——”   刘主任办公室的门被人活生生踢开。   站在门口的少年怒目瞪圆:“什么离职?”   顾芒看到阮秋,即便胃里还灼烧着地疼,后脊却一下子就挺直了,拿纸巾擦去脸上的汗。   刘主任难得严肃:“阮秋,别没大没小!”   阮秋不答,他眼眶猩红,明明是在问刘主任,却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顾芒:“我说,谁要离职??”   “我。”顾芒说。   他不动声色地把病历单折起来放进公文包,拿着离职手续站起来。   虽然在门外听到时就早有预料,但顷刻之间,阮秋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恍惚间像一下子震耳欲聋了。   他要走?   他凭什么走?   他怎么可以走?   震惊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恐慌,他知道顾芒做事向来是言出行至的。   不可能让他走的......   顾芒已经走出去了,阮秋三步作两步地追上去,“顾芒!”   午后的街道上来往两边都是学生,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顾芒停下来,侧过身看他。   风吹过来,扬起他的一点发丝,他这样侧过身看他,阮秋恍惚地发现,这个角度的顾芒身形很薄。   他不知不觉中已经瘦了这么多了。   阮秋咬着牙,他不问顾芒是为什么走,只是瞪着他,一字一顿:“你不许走。”   顾芒摇摇头,声音很轻,很坚定:“我要走了,去外市。”   他还是希望把医院选在外市,去了省心,等治好了再回来找阮秋。   阮秋的手像老虎钳一样攥住顾芒的手腕。   “我说,你不许走。”   顾芒静静看着他,说:“阮秋,你别这么幼稚。”   阮秋深呼吸一口气,还有一个半月就高考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顾芒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走,这没有任何道理,没有任何缘由。   思来想去,也就是那一个原因。   “你......”阮秋低着头开口,“你要是不想做...我可以不逼你在学校做......”   顾芒很短地愣了一下,说:“不是这个原因——”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阮秋大声反驳,仰着头死死瞪着顾芒,“你不能走。”   顾芒无言地看着他,又低头看那个钳制住他的手腕。   “你总不能这样抓着我一辈子,”   顾芒说,“更何况,你说的很对,我只是个你的泄|欲工具,没必要这样。”   “闭嘴!”   顾芒不说话了。   阮秋忽地笑了:“怎么,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工具?”   他死死握在顾芒的手腕,让顾芒怀疑那里已经青紫了。   “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我劝你老老实实地待到我毕业,哪儿也不许去,不然......”   阮秋冷笑了一声,盯着顾芒一字一顿地威胁道:“不然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你都做过什么。”   顾芒摇摇头,心说,你不会的。   “随你吧。”他说。   他一根一根掰开阮秋的手指,阮秋心里困成一团的恐慌开始扩散,每被掰下一根手指,心头的恐惧就加剧一分,直到他和顾芒彻底分开。   上课铃声响了。   “顾芒!”他近乎声嘶力竭地地吼着,对着那个开始背着他走远的背影。   “你以为你是谁?你爱走就走,随便走!想去哪去哪!我根本就不在乎!”   顾芒的脚步顿了一下,之后再也没停过。   阮秋声音沙哑,眼圈通红,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声音上,这让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根本就不在乎......”   他对自己说,又像在告诫自己,“我不在乎。”   五月的艳阳天阳光普照,阮秋喘息着蹲在地上,他抬起眼眸,顾芒已经不见了。   阳光透过他虹膜上的泪珠折射在眼睛里,刺眼地射在他皱缩的心上。   -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顾芒走了。   这个消息像惊雷一样炸在二班,带起层层翻浪的水花,下一刻新班主任就走近教室,是个四十多岁的成熟温婉的女性,严厉不失温和。   顾芒就像照进来又移走的一束光,把二班的成绩和氛围都变得翻天覆地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连个道别也没有。   “顾老师为什么走啊......”   “啊,咱们在他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打个招呼也行吧?”   “不是,他走这么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吧,等到以后就知道了。”   “也许吧......”   临近高考,就算是这帮少爷小姐们,也都知道面临到一件大事儿了,课上课下少了很多声音,很多平时性子玩闹的同学们都开始专注学习,有点变化也正常,而变化最大的是阮秋。   他像彻头彻尾变了个人,在教师不和人说一句话,时常坐在原位不知道想什么,手里有顾芒给他批改过的作业本和笔记。   一开始还算正常,到了后来,就越发阴沉,让人看了心里怵得慌,每次班上有人讨论顾芒时,阮秋听到就会一反常态地发飙,有人猜测是顾芒走的时候和他闹了很大的不愉快,甚至又可能顾芒的离开就是阮秋逼走的,久而久之,二班人讨论顾老师的离开时就会悄悄说。   一班的有伙男生,他们都是体育特长生,高考这种东西和他们关系不大,比之更重要的是和体育局打的关系,那才是真正决定他们一生的事儿。   偏偏体育局的局长就是阮秋的小叔,有人传阮秋去体育局时连体育局的一狗都是对阮秋笑脸相迎的。   他们从高一开始就一直想投奔阮秋,不求毕业时阮秋能帮他们真做什么,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对他们的人生而言都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阮秋向来不缺小弟,三年下来,这帮人愣是挤破了头都没能凑近排队当阮秋小弟那帮人的外围。   眼见临近高考,阮秋的小弟们也都开始好好学习,这帮人却是越发清闲,心底也越发着急,就动起来歪心思。   既然阮秋这么看那个离职的小老师不顺眼,只要给那个小老师痛打一顿,带到阮秋面前,那岂不是就能轻易获得阮秋另眼相看了?   其中一个人心里忐忑:“这样不好吧?他不是老师吗?”   “老师怎么了?”带头的人叫张宇,他吹了口刘海儿,“他不离职了吗?那就不算老师了。”   张宇又吹了声口哨,“我记得那个小老师长的不错啊,咱们再给他拍点照片送阮哥手里,给他哄高兴了,飞黄腾达值日可待!”   “好主意!”几个人兴奋起来,商量着准备个房间:“那怎么让他过来?”   这确实把他们难倒了,张宇支支吾吾地找到了二班里实打实的阮秋小弟,几个小弟向来看不起张宇这伙人,什么也不肯说,犯难的时候有个叫许曼的男生找到他们。   他仍是那样阴郁,脸色比以往更白,直勾勾盯着人时让人以为贞子从电视爬出来了。   张宇缩了缩脖子,狐疑道:“你来干什么?”   许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瞳仁漆黑漫无边际:“我知道怎么把顾老师叫过来。”   “怎么?”   “发消息,”许曼说,“就说阮秋高烧不退,要找他。”   作者有话说:   每个世界都是he,别慌   胃癌晚期又怎样,系统操刀,实现医学奇迹(邪魅勾唇)感谢在2023-10-13 19:32:58~2023-10-14 19: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痴XD 5瓶;句号、鱼交子 2瓶;无怜、朝朝暮俞、阿布罗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吐血   “发消息, ”许曼说,“就说阮秋高烧不退,要找他。”   张宇眉头抽动了一下:“你开什么玩笑?”   几个一班的小弟面面相觑。   许曼还是那样鬼魂似的阴郁样子, 让张宇看着一阵阵头皮发麻。   “这样做的话,阮哥知道了不会生气话?”   许曼说:“只有这个方法。”   “行吧。”   张宇这帮人都是体育生, 心里边不搁事儿, 也难怪三年下来都混不上阮秋小弟外围, 听到只有一个方法就急了,就这么答应下来。   时间又定在周五。   顾芒已经联系好了外市的医院,在策划着来华市的医院做最后一次检查, 这两家医院是连锁的,互相之间系统都贯通, 在华市的医院做检查也可以直接传到另加医院。   他原本担心这些天阮秋会调查他,毕竟以这个世界阮秋的势力来说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看样子并没有。   小孩儿跟他犯倔呢。   不过也好, 最后犯倔犯到他病治好,这样就消停多了。   顾芒心里笑笑, 取完药, 对窗口戴口罩的工作人员笑着道了句谢, 那个女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转瞬间掩在口罩下的脸色通红。   她心想真是个怪人, 明明取的药是胃癌晚期的药,来取这种药的人她见过不少, 大都目光呆滞, 面色惨白;前者是已经知道自己注定死亡, 后者大抵刚刚知道, 两者让人看着心里难免生出同情。   但她这个行业, 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   而刚才那个青年,却哪个也不像,明明笑着,一派轻松温和的样子,像冰雪消融,却莫名让人生出想要流泪的冲动。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顾芒想去上次那个馄饨摊儿吃点馄饨的时候,手机里响起短信发送声。   顾芒有些奇怪,老师的那些同事都已经告别好了,学校那边也处理完毕,至于二班的班级群他也直接退出去了,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哪里还有人联系自己?   是有人给他发短信:   【顾老师,我是阮秋朋友,他今天生病高烧了神志不清,一直在喊你名字,也不吃药,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   末尾还附了一处地址。   顾芒心脏兀地一坠,身体先于思考地就迈出步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出租车里了。   系统偷笑:“嘻嘻,宿主好没出息噢。”   顾芒也无奈一笑,一个星期没看见阮秋,甚至连这两个字都没听到过,一个短信过来,只看到这两个字,就把他弄得方寸大乱了。   他摁了摁心口,上次分开地那样难看,这次再遇让他心里有些打鼓,再转念一想,阮秋都高烧了,兴许也分不清谁是谁,等到地方了把人哄着吃完药再悄悄走了就是了。   但还是免不了心里担忧,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给阮秋发了条消息:   【多少度?吃饭了吗?我去的时候要不要给你吃的】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他担心,又发消息给张宇,一条接一条地问了很多关于阮秋的事,问他怎么高烧的,怎么不在家好好修养为什么是这个地址,有没有开药......对面的回复模棱两可的,让顾芒心里有些纳闷,只能解释为小年轻们不懂得怎么照顾人,这些可能都不在意。   张宇大脑空白,对顾芒问地问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这个什么顾芒,知道阮秋生病过来就已经是极限了,哪能想到问这么详细,他只好瞎编乱造一气,后知后觉想到可能破绽太多了,心虚问:“没问题吧?”   许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夺过手机补上几个字:   【顾老师你快点来吧,他好像昏厥了】   之后不管手机那边顾芒怎么问,许曼都不再回他。   张宇和一边几个小弟看地目瞪口呆。   张宇有些犹豫:“我说,他俩真的是仇人吗?咱们这么做......阮哥能高兴吗?”   许曼忽的一笑:“他会高兴的。”   张宇摸了摸鼻子,看着许曼阴恻恻的笑容,心里不知怎么有种莫名不详的预感。   顾芒来的时候肚子里空空的,又开始隐秘地胃痛,他心里苦笑,感慨这个身体真是一天比一天娇气了。   他揉了揉空荡荡胃,下了出租车,往小区里走的时候闻到路边有馄饨贩子卖馄饨的香油味,想起了上次和阮秋一起吃的小馄饨,刚才发消息问的时候听说阮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于是就这样又提了一份馄饨上去。   收到消息后顾芒更加心焦,连忙上了楼,刚敲了门口没几下门就已经打开,给他的感觉好像就是在等着他敲一样。   顾芒满色焦急,手里还提着馄饨,见开门的不是阮秋也没有太意外,微微一笑就忙问:“请问是阮秋的朋友吗?他在里面吗?”   张宇一打开门,先是愣了。   他早就听闻以前二班这个小老师长的好看,却从来心里嗤之以鼻,想着男人就是个男人,能多好看?   眼下顾芒因为这段时间的吃药生病,淡然漂亮的脸多了分破碎的感觉,眉眼像是玻璃似的脆,随长身玉立在哪里,比大多数人高的样子,又弱不禁风,矛盾感的碰撞在那双面露焦急的脸上产生一种不同寻常的美丽,看地张宇一阵发痴。   回过神,他不明所以地一笑,毫不客气地扯着顾芒衣领子把人一把拽进了门内,随后重重关上门。   “阮哥等会儿就来,你陪陪哥几个治病吧。”   顾芒被拽地一个趔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落了套里了,他被眼前这个壮士的男生甩到硬质的木板床上,全身钝痛,激地他泪花都出来,手里的馄饨也不知不觉落到了地上,散发着食物的味道。   “给他买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顾芒皱着眉睁眼,许曼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你对他真好,”许曼向他移动过来。   随着距离变进,顾芒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男生全身的颤抖幅度在变大。   顾芒仰躺在床上,许曼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他身侧的位置,遮掩在发丝下的脸涨的通红,像野狗一样嗅他身上的气息。   “老师......这么久不见,您还是这样香......您想我了吗?”   顾芒被他闻地脖颈发麻,感到一阵恶心,皱着眉用力挥开他的脑袋,低喝道:“别碰我。”   许曼被推地歪过头,又缓慢地移过来,喉咙里发出诡异地笑,他面色桃红:“咯咯咯,对,对啊......”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对,您一点也不想我,您怎么会想我,您只会想他!您只会吻他!只会和他,和那个姓阮的婊子做!”   许曼抬起头,不出意外在顾芒眼里看到了厌恶惊恐的情绪,又低低笑了,他终于不再蛰伏,叼着骨头的狗一样扑上去压制住顾芒,微笑道:“但您现在是我的了......明天,全校的人都会知道您是我的。”   顾芒只觉得恶心,他挣扎着要推开许曼,顾芒毕竟是个成年男性,用尽全力后爆发的战斗力还是很足的,一个许曼压制不住他,许曼叫道:“过来!”   一旁的摄像机架起来,张宇和一旁的小弟被这个发展看懵了,可人在震惊之下是越发听话的,他们只想着给顾芒一顿教训,说什么拍照都说着玩儿的,没人想到许曼真打算这么做。   张宇和其他几个人迷迷糊糊地也过来把顾芒压制住。   顾芒脸色苍白,身子骨又脆又薄,挣扎只见关节都敏感地红了,像一朵白色外皮的牡丹花开出来红艳艳的。   张宇看着他这个模样,刚才初次见时的肆|虐|欲开始蠢蠢欲动。   这是个不多的美人儿,而他可以随便对他做任何事,因为这个家伙是阮秋的仇人,他攻击他天经地义!   眼看顾芒挣扎力度越来越大,张宇眼眶发胀,终于用力挥出一拳打在顾芒右脸颊,顾芒被打地顿时挣扎力道减小很多,嘴角渗血,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旁几个小弟也跃跃欲试,他们对顾芒开始拳打脚踢,顾芒被刚才一拳打地一点反抗力气也没有了,被动地抬起胳膊捂住头,又被人扯开。   顾芒喘息着积聚力量要反击,忽地有个人不知怎的打到了顾芒的小腹,尖锐的疼痛顺着那里一圈圈呈网状扩散,顾芒疼地浑身发木,一阵干呕,颤抖着嘴里呕出一口血来。   见他被打成这个残样,几人也就停了手。   许曼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怜爱地说:   “老师乖一点不就好了。”   几人拉着顾芒软绵绵的身体像摆平一块布子一样把他摆在床上,许曼珍贵地抬起顾芒一根手指去舔他的伤口,红着眼沙哑笑了:“老师真香,老师的血怎么都是香的?”   他突然面无表情:“那个姓阮的是不是都尝过了。”   顾芒没有反应,许曼就慢慢地下移,每到个地方就评价一番,直到下移到那里,他浑身颤栗起来,像要揭开一件神做的宝物一样拉开拉链。   顾芒终于有了反应,浑身青紫,勉强睁开眼睛一条缝,他浑身青紫,稍微动一下就浑身疼,却还是在躲他的触碰。哑着声说:“滚。”   许曼却又再次激动起来:“老师,老师,你知道吗?”   他痴迷地深深嗅了一口气,依恋地趴在顾芒腿上,语速快地像在顾芒耳边嗡嗡飞的蚊子,“我的房间里贴了好多你的照片,上课的,下课的,在操场的,体育场的,笑的,不笑的,温柔的,严肃的......”   他突然委屈起来,倏地抬起头,蹙着眉心,这让他那张阴柔的脸显得更加女性化,有种令人感到恶寒的邪恶的美。   “但是就是没有你躺在床上的。”   许曼又忍不住欢愉地笑起来,小声笑道:“不过马上就有啦。”   他这几句炸裂性的话声音太小,张宇那伙人没有听清,但也已经兴致勃勃地把摄影机打开,红色的光点亮起,几个人把顾芒团团围住,他们扯开顾芒的衣襟,“撕拉”一声,白皙的上半身点缀着刚刚被打的青紫的血痕,宛如雕刻在一块精美大理石上的花纹。   顾芒挺住晕眩和尖锐的疼痛,缓慢的挣扎着,毫无作用,像案板上一条缺水的银鱼。   几个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正当许曼的颤抖的手拽住顾芒的裤带时,一阵“嘭——”的巨响。   门被人从外踢开了。   阮秋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进来。   狭小的屋子里吊起的电灯泡惨白,映照在顾芒紧闭双眼的惨白面颊上,衬的身上的血和那一身青紫更加明显。   对面的摄像机正对着顾芒赤|裸的上半身,红点闪烁着光,地上有洒了的馄饨,汤水流地乱七八糟。   像听到声音,顾芒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那双就算生气时也像水一样温柔的眸子一片漆黑,看不到光。   阮秋清清楚楚地听到脑子里“轰——”地一声。   张宇从面前绝艳的美景中回过神来,转身站起来,谄媚笑着对门口的男生说:“阮哥你来了......那个,刚才出了点意外,照片还没拍好,您看是我们帮您上手还是您亲自——”   阮秋一拳甩在张宇的侧脸上。   这一拳打地又快又急,用了阮秋十成一白的力气,张宇被打地直接歪倒在地上,咳嗽着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没等他缓过来,阮秋又冲上去,每一拳都牢牢实实地砸下来,把那个人的脸砸地红彤彤的烂柿子。   张宇被阮秋从这头打到那头,直接撞翻了他们花了不少钱租来的摄像机,红点不闪了,黑色的设备碎裂在地上变成一片一片的电子垃圾。   张宇的一伙小弟们被吓呆了,他们本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会让阮秋高兴,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他们激怒了一只本就生性暴躁的野兽。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夏宇待在一起,夏宇是唯二知道顾芒是silver的人,他比阮秋还震惊,之后却率先一步归于平静,他的小叔毕竟是酒吧老板,比阮秋更了解silver。   “他没你想的那么......那啥。”夏宇对自家发小叹了口气,“他在这里只做过跳舞,没做过别的。”   阮秋喝了口酒,“谁知道。”   “真的,”夏宇说,“实际上silver在酒吧都不怎么说话,连听过他声音的都没几个,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就是跳舞跳得好,就这样而已......那次穿那个衣服,你也别生我气,那是我哥撺掇他穿的,他平时都是好好跳的,没有任何不干不净的事儿。”   阮秋不说话,沉默地捏着手机,手机震了一下,是特属他给顾芒标记的来消息铃声,顾芒怎么会给他发消息。   他没有去看,半晌嗤了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我不在乎了。”   夏宇难言地看了看他:“好吧,”他说,“其实我想说的是,他来这里可能有什么苦衷,那些来这里应聘陪酒的漂亮女孩都是缺钱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你可以问问他。”   “他能缺什么钱?”阮秋紧紧皱着眉,“他家里也没有亲人需要他养,他自己的科研经费加上华市一中给他开的钱不够他干什么?”   夏宇耸耸肩,也没法反驳。   “他就是自己想跳。”阮秋冷嗤。   他们又随便聊了会儿,直到阮秋手机里又有人给他发消息,是张宇,他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问了夏宇才知道。   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阮秋心下狐疑,还是忍不住,又点开刚才顾芒给他发的消息,距离发这条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夏宇看到阮秋忽地扔下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秋来的时候心高高地悬起来,半天落不下去,车速已经开到最快,他还是觉得很慢,时间过去一秒心就提起来一分,等到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到嗓子里了。   之后他变得恍惚起来,身体飘起来,魂魄在一边冷眼看他的暴|行,几分钟的时间,那些在他进门第一眼看到的碰到顾芒的人都被他打倒在地上,烂泥似的堆在地砖上,发丝沾满了馄饨汤水。   直到有人拉住他,有人大喊,有人哀求劝说。   “他要被打死啦!”他们说。   他就是想打死他。   阮秋甩开那些人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床上,爬上去,颤抖着抱住顾芒。   他小心翼翼地去摸顾芒青紫流血的侧脸,呆呆地看着顾芒身上的伤口,失了智一样小声地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阮秋抱着半昏厥过去的顾芒,恍惚地发现顾芒瘦地只剩下了骨头,抱在怀里针扎似的膈手。   只是一个星期而已,他怎么又这么瘦了。   顾芒本来没觉得有多疼,被阮秋抱着的时候就觉得很疼了,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胃部又一阵翻腾,呕出一些血丝和血块。   他看到阮秋被他吓坏了,茫然而害怕地看着他,顾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一口血抑制不住,就这样看着阮秋,嘴角止不住地流血。   昏过去的最后记忆,是阮秋哭着抱着他,流血的明明是自己,他说的每个字也都泣着血,不停地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顾芒,你怎么了?   顾芒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心里回应,我没事我没事,等会到医院检查出来我什么病你也别怕,我不会死的。   他还想调节一下氛围笑笑他,逗他,不说不在乎了,哭什么?   可他只能昏过去,任由阮秋一个人抱着他骨架般的身体,一个人崩溃。   作者有话说:   小虐在先,大甜在后,你们懂得~   -感谢在2023-10-14 19:29:29~2023-10-15 20:3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酱 15瓶;朝朝暮俞、阿布罗伊、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高考   “......病人现在胃癌晚期, 胃窦部以及远端小弯侧都有严重的并发症胃出血和胃穿孔,应该行根治性胃切除......这些都早该住院治疗,怎么拖到现在?”   阮秋迷茫地看着对面的医生。   过了好一会儿, 他如梦初醒,他觉得他刚才听错了。   阮秋小心翼翼地, 轻声着问:“您说什么呢?”   医生看着这个面容白俊漂亮的少年, 顿了顿, 叹了口气,站起来把病历表递给阮秋:“你自己看吧。”   他茫然结果那个薄薄的病历本,翻开时手指在颤抖,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但听不懂人讲话,连字也看不懂了。   胃癌?晚期?切出手术?恶性肿瘤?   ......预判病人生存期六个月。   黑纸白字印着整整齐齐的两个字, 顾芒。   顾芒。   “啪嗒。”   手里的病历本掉在地上,脑子里一片嗡鸣声盖过了任何声音, 五官的敏锐度调到最高又被深深蒙上一层黑暗, 他脱力地喘息起来,跌撞着从座位上爬起要冲进icu病房又被护士拦住。   “先生, 先生!病人正在休息!请您稍安勿躁......”   阮秋什么也听不清, 他疯狂地摇头, “让我进去!”   不知道多少个人把人拦下,夏宇急匆匆赶来, 他看着拳头带血,表情骇人的阮秋, 头皮一阵发麻, 又得知顾芒进了icu, 还以为顾芒是被人打的, 他问:“怎么了?”   阮秋抬起头, 他表情破碎,满面泪痕,自己却察觉不到泪水下流,眼神空洞地望着夏宇的方向。   “他,”阮秋嘴唇颤抖,“他......生病了。”   夏宇看地心都揪起来,宽慰道:“是被人打了吗?很严重?”   他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病历本。   楼道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他生了很严重的病......很严重......”   阮秋抱着头蹲在地上,心上挂起一片片细密的钝刀,闭上眼,湿润从眼角溢出,他摇着头痛苦着,“他得的是胃癌......”   往事像刀一样在阮秋的脑子里翻搅,他天旋地转,几欲干呕,他都做了什么啊,他那样逼着顾芒在酒吧喝那些酒,羞辱他,往他心里扎刀子......   “他一定恨死我了。”   夏宇心里也不好受,他之前一直觉得顾芒来“迷醉”工作事出有因,但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事。   还未等到夏宇开口,另一边,阮秋的父母得知这件事也到了现场。   他们只知道顾芒是原来阮秋的班主任老师,阮父走上前严厉道:“起来!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阮秋麻木地从地上站起来。   自己向来骄傲肆意的儿子变成如今这个面容惨白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阮父气地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儿,我向来告诉你做事要冷静,你把你那些同学打成那个样子,这是好的解决方法吗?”   提到那些人,阮秋面无表情,攥着还带血的拳头,声线古井无波:“他们庆幸我没有打死他们。”   “你!”阮父大怒,一旁阮母连忙拉住阮父,“他也才上高中,高考都没考完呢,你生个什么气!”   这个温柔貌美的贵妇人转过头,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儿子心疼地眼里都是泪水,“秋秋,给你父亲道个歉,咱们先回家。”   阮秋摇摇头,靠在icu病房的墙上:“我今晚不回去,就在这里等着。”   阮父皱起眉,正打算要说什么,突然接到个电话,放下电话后这个在商场尔虞我诈数十载,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男人,脸上神色犹如寒冰,作为一家之主的气势和威严散发,“你今天必须给我回去。”   阮秋垂着头,一字不发。   阮母维护道:“你干嘛?会不会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阮父的气势声若洪钟,“再好好说话,我们阮家的脸就要被这个和自己老师乱搞的没脸没皮的东西给败光了!!!”   此话一出,走廊如坠惊雷,阮母和夏宇都面容失色,震惊地看着阮秋。   阮秋依然没什么表情,他像是根本听不到阮父说话,痴怔地在原地。   “秋秋,这是真的吗?”阮母眼里含泪。   阮父挥手,一种保镖已然上前要钳制住阮秋,阮秋跟疯了一样反抗着,“放开我!我不回去!”   “孽种!”阮父气地跳脚,一巴掌甩在阮秋脸上,“跟自己老师不清不楚不干不净,还是一个男老师!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   阮秋被打地眼前发黑,依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双拳难敌四手,他挣脱不开,扭头朝阮母喊:“妈!”   阮母掩面流泪。   阮秋顶着左半张脸的巴掌印,眼眶猩红地望着阮母:“妈,顾老师还在里面,他胃癌晚期,还在icu病房,我今天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   阮母摇摇头:“儿子,你先回去吧。”   阮秋声音嘶哑,不断地哀求着:“妈,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啊......”   阮父打断道:“孽子,给我滚回去,没有我的允许谁敢放他出来!”   他又对歇斯底里挣扎着的阮秋说:“你要是乖乖回去,我们尚且能给这个姓顾的老师安排好些的病房和医生,要是还在这抵抗,今天,华市的医院都不会接纳他。”   阮秋如遭雷劈,粗喘着直勾勾地瞪向阮父,那样野生小兽般的眼神看地这个在商界雷厉风行的男人都微微心颤。   “还不走?”   一众保镖压着阮秋离开了。   夏宇沉默片刻:“阮叔叔,这件事可能有误会。”   “误会什么!”阮父道,“我的人已经告诉过我他俩之间的龌龊事了,连为人师表都不会,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姓顾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宇只好把他们之间的事解释一番,得知顾芒没有拿过阮秋一分钱而且是主动辞职离开,就连一开始的引起也是阮秋先引起时,阮母叹了口气。   “罢了,”阮母头疼地捂着额心:“都不容易,明天给这个顾老师送到美国那边去吧,那边的医疗技术也发达,多给他点钱,小秋这边好好看着,怎么说也得让他安然高考完,别被这些事影响了。”   阮父也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了,每天就开始操办吧。”   夏宇心中大骇,要是把顾芒送到美国,阮秋不得疯了。   等阮父阮母离开,夏宇连忙发消息把刚才从阮父阮母那听到的事告诉了阮秋。   阮秋正被软禁在楼顶的房间,这个房间很黑,在别墅四楼,外面有保镖守着,除非有阮父的命令,否则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出不来。   从前相处的点滴化成最揪心的利刃,他痛苦地捂住头,闭眼想去想顾芒有没有醒来,现在会不会痛,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却脑子里不断地不断地闪过之前自己说的混账话做的混账事儿。   他仍记得初次见面的样子,他的老师,挎着一个公文包,没有穿校服,还被他认成了学生,挑衅地让他报班级姓名,那时他的脸又白又漂亮,是阮秋见过长的最对他心坎的人。   最后的记忆是顾芒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睁不开眼,浑身青紫又狼藉,伤痕累累病弱不堪。   他遇到自己之后似乎就没碰上过一件好事儿。   是自己把他害成这个样子,随心所欲地往他身上捅刀子,末了又天真邪恶地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痛苦都让他一个背。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儿......阮秋兀地惊悚起来,黑暗中睁开空洞的眼。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最后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怀着对顾芒的一腔怨气幼稚地再也不去找有关顾芒的消息,他的老师,他的顾芒,他第一次爱过也是唯一一次爱过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心里怀着那样沉重的记忆,无亲无故孤单单地死在某个角落......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手机一阵颤动,阮秋失魂落魄地去摸手机,夏宇给他发的消息那样的刺眼。   父亲......要安排顾芒去,美国?   就在明天。   阮秋倏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思考地,直接拉开窗帘。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大雨,雷鸣轰轰的,让他想起上次也是在这样的雨天,他在顾芒楼下等了顾芒一整晚,第二天发高烧,他们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雨天他总是很幸运。   阮秋笑了笑,把窗帘“撕拉——”一声扯下来,随便勾住一个角,像跌进顾芒的拥抱一般,直直从四楼跳了下去。   他重重摔在松软的土地上,听到不知道哪里“咔嚓”了一声,也许是哪里折了吧?   想法只在脑海里轻轻掠过,阮秋感受不到脚踝传来的剧痛,扶着墙体慢慢往外走,还好雨下地很大,很冷,把裸露的脚踝冻地有些发麻,也就不疼了,他没有交通工具,手机被阮父刚才停了一切的卡,身无分文地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都是匆匆路过冒雨赶回家的人,他们看到没有雨伞一瘸一拐浑身狼藉还有血迹的走在大街上的阮秋,都是吓了一跳,离得越远越好。   阮秋没有察觉这些,他的全部心神被一个人填满,只知道今晚看不到他,以后很多年,或许是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别墅在郊区,医院在市中心,没人知道阮秋是怎样用一双瘸了腿从郊区走到市中医的,可他最后还是来了,他来到几个小时前在的医院走廊,护士小姐震惊地看着这个少年。   “顾芒醒了吗?”   护士愣愣地摇头,又点点头:“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转为普通高级病房,可以进去探望了。”   阮秋点点头,他每走一步,脚下就印出一个带血的脚印,护士小姐几次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看医生。   阮秋走进病房。   顾芒安稳地睡在病床上,他被清理过伤口和身体,安安静静的,一尘不染,让阮秋眼眶酸涩,有要流泪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坐在顾芒床位对面的椅子上,他浑身被雨浇透了,又浑身脏兮兮血淋淋,不敢去碰顾芒,就这样痴痴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外面不下雨了,露出月光。   他映着月光,看他苍白的面颊,瘦地已经微微凹陷了,发丝细碎,化疗后可能就没有了,还在呼吸,胸膛起伏,弧度都是可爱的。   他想看一辈子。   看啊,离开他阮秋的顾芒活的就是好好的。   顾芒睡地很沉,本想一直这样沉,可冥冥中总有个声音要他醒来,他想落进海底的一根草,在浪潮的漂泊中挣扎着起来,终于呼吸到空气,他猛地睁开眼睛。   阮秋没想到顾芒会醒来,他瞳孔骤缩,先是惊喜,再是不知为何地划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狼狈,阮秋把乱七八糟的手背在身后,有种想缩进什么袋子里再和顾芒说话的冲动。他讷讷的,一时无话。   顾芒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轻声:“阮秋。”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还想说什么,他想问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狼狈,刚才发生什么了,可嗓子实在干裂地要起火,什么也说不出来。   阮秋垂下眸子,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下去了。   “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三个字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阮秋一边抹着泪一边低喃:“对不起......对不——”   他被顾芒抱住了。   顾芒紧紧抱住他,洁白的病号服顷刻就被阮秋身上的脏污弄脏了。   阮秋蓦地脱力,一开始的哽咽变成了哭泣,在变成嚎啕地大哭,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顾芒,哭地接近痉挛。   顾芒只是抱他抱地很紧,他咳嗽了两声,反而有了力气。   “不怪你,不需要道歉。”   不怪他。   顾芒说不怪他。   他的老师一直都是这样,看上去似乎冷冷的,淡淡的,但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温暖去救赎每一个人,他宽容每一个人,用为人师长的道德感引导他们。   他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好。   阮秋不想看不到顾芒的脸,看着顾芒的侧脸哭地浑身发抖。   “你别死,顾芒。”   “你别死好不好?”   顾芒答应道:“好。”   他瘦骨嶙峋的手抚过阮秋青嫩的脸,眉眼如冰雪消融:“那你也答应我,别哭了,好不好?”   阮秋点头哽咽抽泣着好,想要止住泪,眼泪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顾芒笑着揉了揉阮秋脏兮兮的头发,缓慢地拿起外套,从里面摸出一个粉红色的唇膏。   是阮秋好久以前买来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阮秋生平没买过这样便宜的东西,却是送出的第一个东西就被人珍视至此。   “它......”阮秋睁大眼睛,连哭都忘了,“它不是...坏了吗?”   是他一脚亲自给它踩碎的。   顾芒抚着这只脏兮兮的小野猫的头,笑着,轻飘飘地说:“之前偶然一次住院无聊,给修好的。”   “所以别哭了。”   “现在把它送给你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送给我,好不好?”   阮秋抹去眼角的泪,把它攥紧手里,说:“好。”   -   这次的事儿也传到全校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咒骂张宇那些人不是个东西,一班那伙以张宇为首的小团体刚出院就被劝退,而许曼选择了自己退学。   上次阮秋是看着他背着书包离开校园的,他的书包里慢慢都是顾芒给他批阅过的数学卷子。   “我去走奥数竞赛了。”许曼回过头对阮秋说。   阮秋说:“你是他的学生,我不碰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许曼的眼睛红肿,像是流过很多泪:“如果...你还能再见到他,帮我说句对不起。”   阮秋看着许曼离开。   奥数比赛比高考先举行,听说许曼获得了金牌一等奖,可以保送任何一所大学的数学系,所有的奥赛指导老师写的都是顾芒。   又在获得金牌的那天晚上投湖自尽了。   顾芒生病的事儿像风一样吹遍了二班,有一星期的日子,二班的整体氛围很低迷,有人提议出想去看看顾芒老师,却得知人已经去了美国。   看望的事不了了之,又一个变化是阮秋的变化。   大家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阮秋走路就有点跛,平时不显,一旦需要快步走的时候就有些明显了,他本来就不怎么爱笑的脸更加沉默了,人人都知道他是天才,不好好学习也能霸榜第   一,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和书本没离过家,和第二名的分差从几十分变成了将近一百分。   他总是在写题看书,要么就是盯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发呆,和人似乎割断开了。   高考前一星期的誓师大会,学生代表是阮秋。   他站在讲台上,长身玉立,穿着校服也挡不住一身少年英气,站在话筒前,沉稳淡然的模样让人不禁和某个身影重合。   “我没有想过我会站在这个地方,”   阮秋开口了,有很多人恍惚,这似乎是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听到阮秋说话,   “从前没想过,以后也没想过,”   “站在这里的原因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也许是附和某个人的期望,也因为成绩或者别的什么符合了要求,第一次也说不准是最后一次......”   台下是乌压压的众人,台上是六月正艳的白云蓝天。   一切都和初见的初见融合。   在发言的最后,他笑着说出那天在病房里顾芒对他说过的话:   “生活本来很沉闷,”   “但跑起来,就会有风。”   阮秋弓下腰,风吹过脸颊,风干他眼里的湿润。   台下寂静片刻,掌声雷动。   如果顾芒在人群,在台下,会不会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会笑着,满意地摸着他的头,夸他乖了不少,再一起回家,他想和他一起去吃那家火锅,吻很长很长的吻,锅里的水怎么加也不够。   下午的时候,二班班级的多媒体受到了一封来及美国的email。   “白苎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   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鹏北海,凤朝阳。   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上,却笑人间举子忙。”(注:辛弃疾)   落款无声,却振聋发聩。   全班每个人伸长了脖子看着黑板,已经放学了,却没有一个人往外走,有女生低着头哭泣出声。   阮秋把用完的又一根笔芯收进书包,单肩拎着书包带子,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门口的大门敞开,站在这里,左右都是奔忙来回的学子。   他看向初见时那堵矮墙,六月来,这里爬满青藤,阳光明媚,万物生长,没有地方下脚了。   而远方,校园前伸出的康庄大道直通扑朔迷离的未来,未知,却条条通往希望。   阮秋看了一会儿,眯了眯被阳光刺地暖洋洋发痛的眼睛,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夏天来了,秋也近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是很喜欢什么火葬场之类的说法,毕竟顾芒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阮秋,怎么可能忍得住看他受苦,阮秋更是,顾芒在他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性格恶劣什么的之后都会成长。何况两个人从来都是相爱的,和那些渣贱火葬场有本质区别,只是误会的原因罢了   再来简单几章讲重逢吧,这个世界就完结啦~   -感谢在2023-10-15 20:33:15~2023-10-16 19:1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朝暮俞、无怜、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梦里   “哎呦, 李董啊您可来了......”   “啊啊,是张董啊,见到您可真不容易!今年的那个大项目华市东面那个地皮准备建什么啊......”   “这不是王董吗, 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   “......”   华市最大的酒楼“一品香阁”,最顶层的房间永远留给掌管华市经济命脉的人。   房间内已经初步热起来场子, 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大小董事们齐聚一堂, 挺着各自的啤酒肚和五十朝上被烟酒浸透的身体互相寒暄, 面上一团和气,却都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不服。   都是老油条,谁不认识谁, 夸你两句就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别以为你真比我强。   宽阔的房间里人一点点增多, 几个董事架起烟斗吞云吐雾,像极了名为“名利场”舞台场上的营造舞台效果而喷出来的干冰。   “这都几点了, 那位......阮家的少爷——”   “嗨嗨嗨!”李董吓坏了, 压低声音说,“还少爷呢?该改口了!人家现在控股率都百分之九十朝上了, 人现在是阮家旗下所有公司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第一人!”   “可不, 听说前阵子他和他家老子闹得,那叫一个不愉快, 养儿防老,阮家老头子被自己这个亲儿子收拾惨咯。”   “哈哈, 再厉害不就是个小屁孩, 今年撑死也就二十多吧, 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得加倍才赶得上咱们。”   听到赵董这番无知言论, 一旁几个周吴郑王董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嘲笑。   “对了,还记得阮家这位是个跛子吧,现在这医疗技术,跛子也不是治不好吧?”   “确实是怪事,难道是自己不想治?”   “有谁不想给自己治病的......”   房间内聊得正热火朝天,对于阮家这位新上任的新贵,这群老妖精心里都有不少小九九,若是有能力自然好说,若是比不上他老子,做上些蠢事,这群老古董能合力把他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就在这时候,房间那扇重而华丽的红木门被从外推开,入目是两个保镖弓下腰,再往后,进来一个身着西服,唇红齿白的少年。   房间里第一次见到阮秋的董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目不斜视,西装革履为他增添一丝成熟的感觉,但一旦看到那张极致秀美到妖艳的脸,一切的印象只化为“漂亮”二字。   这,这位阮家新贵,竟是长的跟个明星似的!   阮秋面对这些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的脸,只是勾唇一笑,明艳的脸瞬间生动起来,眼波流转,漆黑是瞳仁里乘装人间百态。   “各位,来这里是商量事儿的,不是来抽烟聊天的吧?”   他一步步走过来,随意地就坐在桌前主位上,松了松领带,“要是真想抽烟聊天,也有地方。”   那声线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吓了一跳,几个四五十的老东西鹌鹑似的缩回椅子上,尬笑一声:“不敢不敢,今儿来这是讨论合作的,大家都等着阮少......阮董您呢。”   阮秋:“是吗——小辰,倒酒吧。”   夏辰辰忙应了一声。   阮秋身边的男秘书叫夏辰辰,是夏宇的表弟,他是名校毕业,以前上学时就和表哥这位好兄弟阮秋打过几次照面,心里埋下情愫,毕业后求了他表哥好久才能进到阮秋公司工作,还凭借自己的能力当上了秘书。   他仍记得他求他表哥夏宇时,夏宇看向他的悲哀同情的目光:“你这孩子倔啥,我都说了他心里有人了,国外呢。”   夏辰辰固执地觉得夏宇在骗他:“他把阮哥抛下自己去国外了还有脸说?我就要去阮哥的公司!”   夏宇说:“他生病了而已。”   夏辰辰一怔,有些心虚,问:“哦......那,那治好了也该回来了吧?”   夏宇摇摇头,胃癌晚期,别的就死活也不肯告诉他了。   夏辰辰无话可说,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俯身给桌上的人倒酒。   转了一圈儿,跟那些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对比,顾自啜饮的阮秋就像枯黄杂草里的牡丹花一样好看,让人视线难以自拔地停留,夏辰辰越发醉心,轻而又轻地附在阮秋旁边说:“阮哥,酒倒好了。”   阮秋眼皮都没抬:“称呼。”   夏辰辰垂着头:“阮董,我先退下了。”   酒过三巡,桌上也都开始露出爪牙。   王董一杯一杯酒不停:“阮董,咱也都是自己人,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这次华市高校与公司联动建立的那个项目呀,我们王家的集团也想参与入股——”   李董笑呵呵地打住话头:“王董说笑了吧,您今天拿到这‘一品香阁’的入场券可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有些事儿啊,长长见识也就罢了,别贪心不足蛇吞象。”   王董面色一变,忍住发作,酒桌上觥筹交错唇枪舌战几回合,主座上那位不发话,谁都不敢多说。   眼看氛围僵持,钱董提起话头:“听说这次项目的主持人是一个从美国qs前五排名的名校海归呀。”   “噢,是听说了,数学系的大牛,我们家姑子是那边的教授,听说这位不简单啊,一共入学三年,成果斐然,回国那是一身金光闪闪啊......”   阮秋握住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又不知不觉灌下一杯酒。   眼前有些发晕。   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酒了,从知道那人不能喝酒之后,自己也就再也没喝过。   酒精麻痹大脑,他本来不想喝的,可一旦听说到这些零零散散和......那个人搭边的事情,就有些控制不住。   有人眼尖,见阮秋似乎对这感兴趣,立刻吹捧自己般地开始讲述起来:   “还听说这位教授先生神秘地很呐,平时各种开会报告都是线上进行,从没露过脸,怕是丑的见不得人吧?”   “对啊,今晚他回国,也参与这次项目,倒是能让咱们先看看庐山真面目了——这都半小时了,怎么还没来......”   话音未落,红木后门轻声咔嚓一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众人呆滞下来,痴怔地看着门口。   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是通了明星窝了?   来人身着简单,驼色外套穿到小腿,里面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衬的气质更加出挑,不染一尘地站在染缸边缘,干净地让人怯与直视。   阮秋听到声音的时候耳边一阵嗡鸣。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喝醉了,做梦了。   高瘦的男人对附近的人笑笑,眉眼化开晕染地好看,一旁站在众人之外的夏辰辰看呆了。   他见过他夏宇哥给他看的照片,这个人...怎么能和照片长的一模一样......不对,比照片还要好看一万倍......   见顾芒往这边走,夏辰辰激灵了一下,立刻往后缩了缩,自惭形秽地低下头。   顾芒本想站在阮秋对面的位置,三年没见,他想好好看看阮秋的正脸,却见阮秋一直垂着头的样子,就走了过去,准备坐在阮秋对面。   愈走近,愈看到阮秋面前摆着的一杯接一杯空了的酒瓶,他拧起眉心,偏头对一边的秘书问:“他喝了多少?”   夏辰辰喉结滚动,“大概...十几杯......”   顾芒皱起好看的眉,正想说什么,觉得腰间一热。   他站在这里,被坐在椅子上的阮秋抱住了腰。   这下不仅是夏辰辰,桌上一圈老古董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阮秋出名的还有一个点,就是从不近各种女色男色......好家伙这来个教授就直接按不住骚动了,果然还是小年轻嘛。   怀里人体温烫的惊人。   阮秋在一片黑甜地晕眩和头晕脑胀里埋在顾芒的腰间,深深嗅着顾芒好闻的气息,他抱地又紧,嗅地又急,几次都急促地快要岔气了,肩膀瑟缩颤抖着往里钻,像要钻进顾芒身体里。   顾芒摸到阮秋的脸又湿了,他的心尖都像被烫了一下,挣动着要脱离阮秋的怀抱,阮秋就抱地更紧,用了能用的最大力气,但一个长时间滴酒不沾的人醉酒后又岂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   顾芒挣开后脱下外套盖在阮秋后背上,外面天黑了,这个季节正降温,他担心他冷,给人细心包好后才见阮秋低着头,头也没抬,整个上半身都在轻轻地发颤。   他呼吸一窒,避着人群的视线轻轻捧起阮秋的脸,他那双本如桃花般潋滟的眼睛里没有光,黑漆漆空洞洞的往下掉眼泪,一滴滴砸在顾芒的手心里,他嘴唇嗫嚅着,喃喃着什么,顾芒把他重新搂进怀里,俯下身侧耳去听。   “别走......”阮秋破碎地哽咽着,抽抽噎噎地低喃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听得顾芒心都痛了。   还是这样招人疼。   他心里叹了口气,长长的外套把人包裹好,直接把人打横抱进怀里,三年来每天跑复检室和健身房不是白跑的,他抱地很轻松,走到门口时才恍惚间想起来什么,扭头对一旁惊呆惊傻了的众人微微点头:   “阮先生身体不适,今晚需要失陪一下。”   他俩走了,留下房间里凌乱的众人,尤其是夏辰辰。   他顷刻间就接受了自己不如顾芒的事实,他红着脸看着顾芒和阮秋离去的背影,悄悄想,似乎他一直以来钦佩敬仰奉为铁1的阮哥......是下面那个呀?   顾芒电话问了夏宇阮秋的住所,没有再里夏宇炮火连天的询问,连夜来到阮秋的住所。   进门时感觉熟悉,进来时一阵恍惚。   这里的每一处的布置,与当年顾芒在华市一中附近租的那个狭小的出租屋,不差分毫。   他拐进卧室,想把阮秋放到床上去给阮秋接点温水和茶,却被人再次用力地拦腰抱住,破碎的低吟就在耳边:“别走...别走......”   顾芒低下头,看到阮秋抱紧他蜷缩在一起的手指都在颤栗。   他侧过头,看到阮秋哭地泪流满面,脸颊陀红,眼睛迷乱地闭着睁着,眼泪就这样渗出来,像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他那样紧地拽住顾芒的衣服,一声声的低声哀求像泣着血色:“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带......”   顾芒把阮秋捞进怀里,摁住阮秋的后脑勺就深吻上去。   怀里的人一愣。   这是他做过所有的梦里,最甜美的一次。   这是梦中,顾芒第一次亲吻他。   他连哭都忘了,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搂着顾芒的脖子仓促的回应,他太久没有接吻了,却不愿止于浅尝辄止,不厌其烦地去寻找顾芒的舌头,顾芒眸色加深,接住阮秋的每一次或大或小的试探,他舔舐着他的牙床,嘬吸他的舌尖,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暧昧的水声。   阮秋入坠云端,他几乎溺毙在顾芒每个或狂躁或温柔的吻里,他舌根发麻,浑身瘫软,却不愿停止,生怕下一秒醒来又是一个寂寥无人的黑夜。   他感到顾芒停下来,轻轻啄吻他的唇瓣,他又再次恬不知耻地抱住顾芒的脖子,不顾唇舌被亲肿,又偏头吻上去。   顾芒温柔地引导他,阮秋却领不了情,他眼眶通红,急切地手脚并用抱住顾芒,如果可以梦到这一步,他希望可以更加甜蜜......   他锲而不舍地像爬树一样爬上顾芒,却牵动跛脚的伤口,痛地他僵硬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去朝顾芒索取更多。   顾芒全部心神都在他身上,立刻注意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他摁住一直乱踢腿的小猫一样把阮秋摁在怀里,骨节修长的大手捧起阮秋的脚腕,看到那处伤疤。   “怎么回事?”   这个伤疤几乎可以算是阮秋的逆鳞,他不愿任何人看到,轻轻挣扎着,不愿说。   顾芒一只手就把阮秋瘦地细嫩的脚腕攥在手里,他脱下阮秋的袜子,珍珠一样白嫩圆润的可爱脚趾蜷缩起来,左右挣扎着要从顾芒手里逃出去,顾芒拇指摁在那处伤疤口上,阮秋瞬间不动了。   “怎么回事?”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阮秋侧过头,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半边脸被发丝挡住。   顾芒心又软了,他轻轻拂开阮秋半边侧脸上的头发。   阮秋鼻头都委屈地红了,他的眼泪还在流,无比可怜的模样,轻轻地说:“疼。”   顾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偏头吻住阮秋脚腕上的伤疤。   细密的吻从阮秋的脚后跟向上爬,阮秋先是愣怔,脚腕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不......”   他难耐地摇头,羞耻和一种另类的情绪从心底丝丝缕缕地爬上来,这个吻和刚才强硬的钳制有着天壤之别,却让他更加难以忍受,“不...”   他近乎求饶地喊:“不行......”   可阮秋挣脱不开。   轻柔如云雨般的吻终于落在他的狰狞可怖的伤疤。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雨天,那是他挺着疼在雨中拼了命的跑,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顾芒的最后一面,他坚持地留着这个伤疤,不让任何人看到,固执地把他作为想念顾芒聊以□□地徽章。   却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在这个香甜似幻的甚至能够闻到顾芒所有气味,能和他拥抱亲吻的梦里,被他亲吻这个可怖的伤疤。   他看到他爱到骨子里爱到全身疼痛爱到能为他流干了眼泪的人在握住他的脚腕,亲吻他的疼痛和徽章。   阮秋痴痴地盯着那个一如往前般温柔深情的眉眼,整个人都都被化掉了。   “......还疼吗?”   阮秋怔怔地摇头,已经瘫软无力的身体又重新缠上顾芒的脖子,献祭般献上自己的吻。   他心甘情愿地坠进这个或许虚无,却甜美而旖旎的梦里,轰轰烈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6 19:11:58~2023-10-17 14:3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瑛燮 50瓶;鱼交子 5瓶;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三世界完结)   正是晚秋, 就算是白天阳光也不会太热烈,但也足够明亮。   阮秋在秋天的混沌中醒来。   第一反应是脑海天旋地转,涌进昨晚那个真实到可怕的梦;第二反应是浑身暖洋洋的, 有点奇怪。   明明以前起床都是四肢冰凉发冷的...   阮秋蠕动了一下,像只冬眠后的毛皮动物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截瘦削白皙的下颌。   他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醒了?”顾芒在阮秋睁眼之后就自然而然地醒了, 他揉了揉阮秋的后脑勺, “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阮秋呼吸急促起来,“你怎么在这?”   他看阮秋傻乎乎的样子,笑了:“我不在这里在哪?”   阮秋如遭雷击, 他惊地跳起来,摸摸自己的脸, 揪了揪头发,又去小心翼翼地摸顾芒的脸, 感受到手心的温热, 他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他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我还以为你......”   顾芒把人圈进怀里,感受到怀里人细小的颤栗, 又抱得更紧:“之前手术和化疗都成功了, 但那时候我体质很虚弱, 就在那边疗养了几年,又回去继续了学位, 才好回来配得上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其实心底隐藏了一部分, 浅化了很多事, 胃癌毕竟不是小病, 记得他刚刚把命捡回来的时候那个老美医生都吓得飙出中文了, 只是镜子里的自己瘦的不成人形, 不人不鬼的模样很不适合以一个白月光的身份回国的。   在那边的日子他每天都从医院健身房复健室实验室几头跑,同时也在了解着阮秋在国内的情况,等到尘埃落定,所有事解决完毕才回来。   阮秋摇摇头,他微微弓着身子往顾芒怀里钻,像一团史莱姆一样把顾芒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摸到的四肢和外面一层薄薄的肌肉时没有什么反应,等看到顾芒腹部那一道道的手术痕迹时,眼泪“啪”地就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了。   “疼吗?”阮秋不断地去摸那里的伤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惹人怜地不行。   顾芒莞尔,他一点也不疼,做手术还是化疗时候系统都给他申请了免疼痛资格给他开了痛觉屏蔽。   “别哭了,”顾芒捧起阮秋的下巴,手心拖着的小脑袋满眼难过地看着他。   “现在我可以活到长命百岁了,明天我们就去办结婚证,好不好?”   这样你会不会就开心起来了?   -   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顾芒和阮秋来到民政局,今天办结婚的似乎不多,民政局的不远处是个妆造坊,有个青年正在串街串巷地拉客。   “哎,这两位先生是来登记结婚的嘛?”   青年远远就看到顾芒和阮秋两人,左边那个稍矮的有些不易察觉的跛。   他目光一落到这两人身上,心里就升起种莫名的预感,这俩人是一对儿。   远处看不清面貌,青年急急忙忙领着和化妆盒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推销:“咱这是离民政局最近的装造访,可以帮你办拍结婚证的化妆妆造等等各项服务!咱们都是专业的化妆师,保管给您画的满意......”   随着青年跑来离二人越来越紧,声音反而越来越小了。   “呃......”青年看着仿佛玉雕的俩人,忍不住愣愣道:“您二位是明星来隐婚的吗?”   阮秋:......   顾芒忍不住一笑,对青年手里的化妆设备起了兴趣,毕竟是结婚,也该好好拾掇一下,他和阮秋出来地有点太仓促了。   “你们这妆造是什么程序?”   青年心里直嘀咕就您二位这颜值还用的上什么妆造了,不过见人问了也热情介绍起来:“我们这里可以帮您们画装,打上粉底液可以给肤色提亮......”   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粉底液式样,热情地要给顾芒涂一些在手上试试看,顾芒欣然接受,那团粉底液晕在顾芒手背,反而颜色变暗了   青年:......   这特么是什么怪物啊,怎么有人比粉底液还白的???   阮秋见那青年拉着顾芒的手,就开始摆臭脸,攥着顾芒手:“走了。”   他拉着顾芒走到洗手间,抿唇给顾芒的手洗干净。   “吃醋了?”顾芒手反手握住阮秋的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在水龙头下冲刷。   阮秋垂着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顾芒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握住阮秋的手,把两人手一起洗干净,放在烘干机下吹了一会,一直等到两人手烘干地干干净净了,也不放开。   阮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把手挣脱开,顾芒握地就更紧,阮秋也用上劲儿,如此暗流涌动地交锋几刻,竟然没能挣脱开。   顾芒对视上阮秋惊讶的视线,说:“我已经健康了。”   阮秋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顾芒给他整个人抱住,笑着安慰:“既然回来见你,当然每一处都处理好了,别傻了吧唧地担心了——我本来就这么白,又不是因为生病变得苍白的...晚上的时候难道没看到?”   阮秋噗嗤一声笑出来,微微偏过头,耳根粉红,哼了声:“看不到。”   顾芒也笑了,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那管唇膏呢?”   阮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管粉红色的小东西,就这个小东西,几年如一日地他都带在身上。   顾芒把那管唇膏攥在手心,那次被阮秋弄坏了之后他还是专门找的修复师,不过因为有损耗,最终里面的唇膏芯子还是少了一截。   他把唇膏打开一看,里面的唇膏芯还和当年他离开时候一样。   这三年,阮秋八成一次也没舍得用过。   顾芒把唇膏拧开,仔细捧着阮秋的脸,去帮他涂唇膏,他仔细盯着阮秋逐渐变得红润的唇,阮秋就静静看着顾芒的眼睛。   等到涂完了,阮秋的脸也有点红了。   顾芒满意道:“现在拍一定很好看。”   阮秋冷不丁问:“那你呢?”   “我?”   顾芒不明所以,刚打算细问,某只软乎乎的小猫就扑进他怀里,揽着他脖子垫脚吻上去。   顾芒呼吸微窒,揽着阮秋的腰给他保持好平衡,低头接住这个吻。   于是两个人的唇都印成了微红色。   -   仅仅一夜,华市上流圈的人都知道阮秋结婚了。   半个月前,这位掌控华市大半个经济命脉的阮家继承人把公司从他老子手里夺过来,给整个华市的财贸圈上演一处好戏,所有家族的千金无不渴望拿下这位阮家掌权人的心,结果又不出半个月,就是这位顶级钻石王老五结婚的消息了。   据说直接跳过了订婚,直接到了领证阶段,这是得多心急?更听说这位嫁进阮家的人不是上流华圈的任何一个,还是个变凤凰的鸡,让阮家这位都无视身份地娶了,这是得有多好看把阮家公子迷成这样,那不得长成个天仙儿啊?   整个华圈里闲出个屁来的阔少小姐们都抓耳挠腮地想知道阮秋的恋人长什么样,偏偏阮秋把人保护地极好,任是海了去的小姐阔少们拿眼线盯着也看不到人正脸。   只听说阮家的老爷子气个够呛,直接住院去了。   那天在“一品香阁”定下的那个和高校合作的数学项目已经确立完成了,顾芒作为在学校那部分的主负责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有时候比阮秋回家还要晚些,阮秋看不得顾芒辛苦,也担心顾芒在实验室忙忘了吃饭,每天晚上处理公司交接的事儿已经很晚很累了早上还要给顾芒做早饭。   顾芒心里心疼呀,他觉得阮秋这样太累了,说过无数次自己会按时吃饭,但阮秋仍然坚持,这天早上不到五点又溜出来给顾芒包馄饨。   他学做饭也不太久,捏地馄饨四仰八叉,每个都长得不一样,偏偏圆圆滚滚,每个肚子里都包着不少肉馅。   顾芒黑着脸下楼,从背后圈住阮秋的腰:“我不是说过了,这些让阿姨来做不就行了?你多睡会儿白天才有精神。”   阮秋摇摇头,又认真地把一个馄饨喂饱了馅儿,紧紧地捏了个口。   “他们做的我不放心,而且也不是很费事儿,很快就好了。”   顾芒又说了几句,阮秋对顾芒的话充耳不闻,捏了将近四十个馄饨然后一股脑儿下锅煮了。   顾芒很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脸,真诚发问:“阮秋,你觉得我长的很像猪吗?”   阮秋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有些窘地红着脸别开头:“吃不了就给你们实验室的人分了呗。”   顾芒怎么舍得分,这可是他老婆给他煮的。   他又看到阮秋的黑眼圈,这些天怎么劝都不管用,他心疼阮秋忙,累,连夜生活都减少了,这个人却怎么也不懂他的心疼。   他找来一条小猫围裙,说:“换这个。”   阮秋还要准备给顾芒炒个鸡蛋,也要找围裙来着,见顾芒递过来就准备套上。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把人卷进怀里,手已经覆上阮秋的领子扣子。   “脱了再穿。”   阮秋脸烧红了,推拒说:“别闹...饭还没做好呢......”   顾芒心道就是要找饭没做好的时候,他半拉半扯地给阮秋剥地白白嫩嫩,只给他穿上那件小猫围裙。   阮秋缩在他怀里,羞地头都不肯抬起来。   顾芒心里低笑,从后抱着阮秋的腰,目光流连在那片雪白地蝴蝶般将要展开的后脊,低声:“可以做了,现在做什么?”   阮秋的手肘支在台子上,清晨的阳光从视野极好的窗户照进这个不知羞的厨房,明明亮亮,和暧昧的夜晚截然不同。   任是知道这片是别墅区外面很清静没有人,阮秋的羞耻心也不允许他在这种情况,却本能里更不愿意去反抗顾芒。   他深深低下头,又羞又嗔:“打鸡蛋......唔”   阮秋咬着唇瞪顾芒不安分的手。   “那就继续做啊?”顾芒含笑。   阮秋只能照做,浑身只穿着围裙被顾芒摁在台子上欺负了一整个早上,最后是公司公司没去成,实验室实验室某人也没去成。   这样反复好几次后,阮秋就死活早上也不肯做饭了。   后期的时候顾芒总是半夜才从实验室回来,阮秋就会去接他。   实验室的时候顾芒身上的配饰都藏在白大褂里,别人看不到顾芒的戒指,几个实验室打杂的不少小姑娘都暗暗对顾芒动了春心,因此在看到之后每天顾芒下班后上同一辆车时,小姑娘们心碎了一地。   “她们喜欢你。”   车里很暗,阮秋把顾芒扑在后座。   顾芒扶着阮秋的腰担心他掌握不好平衡翻下去,一边舔舐阮秋的唇一边不甚在意地回:“也许吧......啧”   他被人咬了一口,也不恼,笑道:“属小狗的?”   阮秋仍咬着顾芒的唇,眸子里深沉一片,“你是我的。”   “我是小狗的。”   顾芒如愿回了阮秋一个深吻。   半小时后。   “......你的腿,别犟,等这几天忙完了,这周六我带你去看医生。”   阮秋瘫软地窝在顾芒怀里,关节泛着粉红,懒得动,没骨头地哼了一声,以示没意见。   顾芒回来了,可有可无的痕迹,没了也就没了吧。   只要伤疤还在就好。   他喜欢顾芒吻在那里的感觉。   -   项目完结后正好到了快寒假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大多数人放假的时候,原来的高三二班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组织了很多次,每次来的人都寥寥,这次因为在假期,又加上有顾芒来的原因,除了个别在国外的同学来不了,竟然是来的最齐全的一次。   顾芒坐在主位上,很多人都没想过能再次见到顾芒,一场好好的同学聚会,不少已经二十多岁事业有成的年轻人们哭成了泪人。   顾芒无奈一笑:“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擦擦眼里,吃饭吧。”   夏宇哭完后嚎了一嗓子:“就是!一个个给我止住!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有人笑夏宇这身价上亿了的土老板没文化,大喜的日子一般不是指结婚吗。   这回有人惊讶地发现顾芒手上的戒指,“顾老师,您结婚了?”   阮秋哼了一声,无比骄傲地和顾芒十指相扣。   戒指是同款的,男款银色戒指,一对儿的,好看。   所有人惊讶过后都笑了,问阮秋这回是要叫老同学还是叫师母啊?   阮秋说当然得是师母,隔着辈分呢,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结束后有些晚了,月明星稀,顾芒吸了吸鼻子,晚上的空气还不错。   这个饭店是华市一中对面的一个饭点,离校园也不远,两个人溜达溜达就不知不觉到了校园。   华市一中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了,每年高考,全省前十华市一中占至少一半,但至今无人再创当初阮秋的记录。   那他妈直接省状元,拉了省榜眼足足九十分儿啊,什么怪物。   阮秋的头像框和名字,事迹,都列在校园门口的墙上,穿着校服,没什么表情,这是高考前拍的。   下面一句话,再普通不过的学校寄语: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顾芒正仔细看着,阮秋忙闪上前用身体挡住,别扭道:“有什么可看的。”   其实拍的很好看的,不过对于学校拍的证件照,每个人都多少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顾芒笑着说:“很厉害。”   阮秋一怔。   顾芒的眼睛在月光下越发温软,眸子里闪着的那一点细碎的光直要把人吸进去。   “我为你骄傲。”他说。   阮秋心里说你干嘛啊突然这样,真是的烦死了肉麻死了以为自己是我老师呢?   可他却重新抱上去,顾芒紧紧拥着他,就像拥住了那个十八岁,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迷茫,又背负着满满期望的少年。   “以后不许走了。”他听到隔了三年,忽远忽近,如梦似幻的遥远又极近的声音。   有点闷,有点哑。   “不走了,”顾芒看向夜色,对阮秋说,   “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完结,本章评论的小天使,在明天章节发布前都有红包噢,谢谢大家支持呀~~   对于本世界的一些评论,我会虚心接受,也希望大家多提意见,我坚信这样双向反馈,才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下个世界我会做好大纲,会往大家期待的方向写的(鞠躬)   -   感谢在2023-10-17 14:36:45~2023-10-18 18:1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怜、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现实世界   营养液渗透进仓底, 当衣服半干的时候,顾芒倏地睁开眼睛。   随着这几次梦境变化,顾芒越发轻车熟路起来, 也有感觉到阮秋的精神世界正在一步步接纳他,身体的疲惫感很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犹未尽感和淡淡的伤感。   上一世他和阮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相守将将百年, 寿命走到尽头的时候,阮秋一直睁着眼,想要比顾芒晚走, 顾芒怎么劝也不听,最后还是顾芒装作闭上眼, 阮秋才渐渐没有了呼吸。   顾芒安排好后事,找好了要葬在一个满是落花的小山之后, 才安心地闭上眼。   “顾先生, 您醒了,”一旁的护士冲他微微一笑, “您的身体记录非常好, 机体功能也是在正常运转范畴, 恭喜您,已经可以任意活动了。”   顾芒也笑着点点头, 他心里还记挂着阮秋,却也发现不太对劲。   周围只有护士一个人, 其他人都不在。   “您好, 我可以请问一下, 附近的人都去哪里了吗?”   护士小姐有些迟疑:“嗯......他们也是刚刚才走的, 您这边情况正常, 阮先生那边出现了一些小意外......”   她还要继续说,可“意外”这俩字刚刚落下,只见刚才还在营养仓慢慢起身的男人身子一绷,直接弹簧似的直奔门外去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护士小姐叫道,可哪还有顾芒的影子。   护士小姐心里犯嘀咕。   怪事,不说基地这两个人向来不对付吗......这见了一方有事另一方怎么急成这样?   虽说从营养仓出来顾芒的适应性良好可以直接下地任意活动,但也不代表可以短跑冲刺,等赶到另一边阮秋的病房时,顾芒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他匆匆推开门,屋子里没有阮秋的影子,七一一和余林愕然地看着顾芒。   顾芒扫视房间一圈,还是没看到阮秋,却见一群人把一个小男孩围在中间,那个小男孩头发卷卷的,皮肤奶油似的白,因为被一圈人围着顾芒看不到他的五官。   那个小男孩被用一个十字形的弹性绷带绑在床上,本来没什么动静,任由旁边说说一千道一万也眼都不眨一下,可刚刚听到顾芒开门的声音,就似有所感,头倏地往那边看去。   顾芒正巧也走过来,正巧和那双眸子对视,亮晶晶,涂了蹭蜂蜜似,像对儿漂亮的小琥珀,他看地愣住了。   这个样子,分明就跟小时候的阮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男孩也微微一愣,一下子变得很是委屈,琥珀一下子就湿润润的,短地像萝卜似的四肢挣动着身上的绷带,求助似的小声叫:“抱......要......”   顾芒走过去,眼睛盯着这个小孩儿,问:“怎么回事?”   余林耸耸肩,仗着小阮秋现在听不懂他说话:“大魔头变小魔头了呗。”   七一一拿出数据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三个梦境叠加,阮先生的梦境精神体受到一些莫名刺激,导致现实世界身体和心里都发生了变化,暂时性变成了小孩子的身体和心智。”   “小孩子?”   小阮秋见没人理他,亮晶晶的眼仁泡了露水般,可怜巴巴闪着泪光:“抱......”   顾芒皱起眉头,连忙俯身把绷带解开,把只有他手臂长的小阮秋抱近臂弯,他不会抱孩子,小阮秋就自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白萝卜似的小胳膊环着顾芒的脖子。   他身上全是奶味,闻地顾芒一阵阵发懵,浑身都僵住了。   顾芒皱着眉:“他变小了,你们捆着他干什么?”   众人沉默。   他刚才又哭又闹要拿枪把所有人突突了的时候您可没看到。   七一一笑了笑:“只是记录一下数据。”   “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不好说...”七一一低头看着数据:“不过精神体刺激一般两到三天就能恢复,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抬头思考片刻,“数据记录完了,现在......要不把阮...先生,送到......”   “当然送到婴儿房!”余林在一边笑呵呵的,他欠欠儿地伸出手指逗小阮秋,又被顾芒挥开。   “不是我说,七一一,你对着这小屁孩也能叫先生啊?”余林锲而不舍,伸出手指继续抖阮秋,阮秋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余林,配上一头小卷毛,好看地像个洋娃娃。   余林逗弄地用手指戳戳阮秋的小脸颊:“该说不说,那大魔头小时候长的还挺好——哎我草!!!”   几人一惊,只见小阮秋啊“嗷呜”一口咬上了余林的手指,余林嚎叫着后缩,手指两个血淋淋的牙印。   顾芒嘲笑着:“你今天的反应训练理应翻三倍。”   “送什么婴儿房!直接关进笼子!!”   七一一哄着余林走了,剩下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小阮秋什么也不知道,但本能地感受到面前人的亲近和熟悉,侧着嫩生生的小脸去贴顾芒的脸,感受到顾芒瞬时的僵硬就咯咯笑。   顾芒也笑了,轻轻地戳了戳阮秋的脸蛋:“小坏蛋。”   “饿...”   顾芒一时有些为难,摸不准现在的阮秋能不能吃成年人吃的东西,给七一一发消息得到许可后,才去了组织食堂。   路上的时候街边有人推着车卖糖葫芦,鲜嫩嫩的红很是吸睛,小阮秋当即挥着小手往那指:“那个......”   顾芒抱着他过去,在卖糖葫芦的小摊儿买了一串红灯笼似的糖葫芦,小阮秋的两手紧紧握着签子,一口咬上最上面的那一个。   “甜!”他咬到糖衣,笑眯眯地喊。   嚼了几口,就尝到红山楂的内芯。   “酸......”他又说,漂亮的小脸蛋委屈地皱起来,给顾芒逗地想笑。   “那给我吃?”顾芒问。   阮秋点点头,沾着糖渍的小嘴咧着笑:“好吃。”   顾芒就顺势咬下了第二个,酸酸甜甜的着实开胃,小阮秋看着他吃下了,才开始吃第三个,他太小了,不知道怎么吃在签子靠下的第三个糖葫芦,硬生生拿签子头戳着嘴巴往里送,顾芒忙把签子拿来,给他横着递过去。   “这样吃。”   阮秋眼睛里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听顾芒的话,横着咬了一口。   两人一起吃完了这串,又买了一串橘子的,橘子里有核,顾芒告诉他把核吐出来,用手接着阮秋的嘴巴。   小阮秋不知道什么是核,不明所以地看着顾芒抵在他下巴的手,开心地捧着顾芒的手指啵啵啵在顾芒手心亲了几口。   顾芒看看一手的黏糊糊的糖渍,又看看笑地漂亮的阮秋,心都化成融化的糖葫芦的糖衣了。   两个人回了基地,晚上的时候顾芒想了想,现实世界两人毕竟还没有确定关系,虽然阮秋变小了,但如果贸然和他在一个房间度过晚上,以阮秋这个世界的性格,醒来了说不定会怪自己,左思右想,还是抱着阮秋来到了阮秋的房间,给小孩放进被窝里哄了一会儿。   见阮秋昏昏欲睡,顾芒悄悄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发誓他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走到门口,一回头,就和阮秋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撞上了。   阮秋呆呆地看了顾芒一会儿,忽地瘪起嘴,扒拉着被子爬过去,因为身子太小了,几次都被被子上的褶皱绊倒,顾芒忙过去接住他,阮秋爬树一样爬上顾芒,小小的身体抽噎着:“别......别走......”   顾芒心里责怪自己,一手哄着人拍拍阮秋软软的后背:“乖,乖。”   阮秋像获得鼓励似的,扒拉人扒地更紧,眼里哗哗掉,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真是委屈到了极点。   顾芒越发懊恼,哄着人说了好半天好话,等到人哭累了,窝在他怀里打哈欠,声音还带着哭后的颤抖:“睡觉......”   顾芒叹了口气:“好,睡觉。”   他抱着人像刚才一样把小孩埋在被子里,像刚才一样给人讲故事,可这次阮秋却不上当了,昏暗里幽幽的视线一直看着顾芒,倔强道:“一起!”   顾芒:......   怎么小小人就这么精明了?   他没办法,之后也上了阮秋房间的床,小阮秋自发地滚进他怀里,抱起来像抱着一只新鲜出炉的蛋糕奶油团子,他连大力气都不敢用,任由阮秋像窝在船上一样窝在他身上。   房间里是成年阮秋的气息,怀里是幼年阮秋奶香的味道。   顾芒忽然觉得很困。   直到他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脸上忽然湿乎乎的。   阮秋正趴在他身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捧着他的下巴,吧唧吧唧往他脸上亲。   顾芒一下子什么困意也没有了,他仓促起身,阮秋就像从山上滚下去一样滚到了床铺上。   顾芒:......   他这才多大??就会半夜偷亲人了!   阮秋揪着被子正过身子,无辜而坦然地看向顾芒。   “......不困吗?”   阮秋摇摇头,指了指顾芒的脸,因为词汇量太少,他形容不出是要干什么,绞尽脑汁后说:“咬......咬那里!”   顾芒摇摇头:“现在不能咬那里。”   小阮秋的脸一下子垮下来,顾芒还想说什么,只听外面一阵警戒声传来。   不好,这个声音,八成是有外敌来了!   顾芒正准备冲出去查看情况,又想到小阮秋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单独在这里可能有危险,又把阮秋抱在怀里冲到外面,七一一余林和夜间侦查部队已经在门口和那些人对峙了。   为首的短红毛端着长|枪,没认出来顾芒怀里的人是阮秋,狂妄笑道:“哟,怎么就你们这帮下三滥狗腿子跑出来了,阮秋那家伙去哪儿了?”   众人提起一口气,阮秋现在因为梦境小世界缘故身体虚弱,如果被外人知道了......   他哈哈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阮秋他去外边旅游了!你们的机密早就被泄露了!”   众人:......   这人是憨批吧?   为首的红毛身边几个小弟跃跃欲试:“老大,别和他们废话,咱们一起上,没了阮秋那家伙,这些人不是对手!回去一定能立一等功!”   红毛点点头,揣起手里的awm,满眼都是疯狂,正在众人准备组织作战时,顾芒突然感到口袋一空,他兜里的小型□□pistol被阮秋抽出来了。   顾芒心停跳半截儿,哄着:“乖,把那个给我,那个不是你玩儿——”   “砰砰砰”   三声轻巧的枪声,红毛和一众小弟应声倒地,每个人窟窿都整整齐齐在头顶。   众人回头,像看顾芒抱着什么生化武器一样齐齐后退一步。   只见小阮秋把pistol一丢,萝卜似的小手臂又揽上顾芒脖子。   “回去......咬。”黏糊糊的奶音认真的说。   作者有话说:   很早想写的变小梗,借着现实世界放上来啦~   下章开下个世界(叉腰)(元气满满)   -感谢在2023-10-18 18:17:57~2023-10-19 18: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66099659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099659 14瓶;咸鱼等翻身 10瓶;七. 7瓶;清都. 2瓶;^^、朝朝暮俞、惊蛰、沈柠柒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装痴汉小可怜受x直男攻 第80章 相逢   第二天的傍晚的时候阮秋身体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顾芒小心翼翼抱着他来到营养仓,皱眉问:“他这样的状态能继续吗?”   七一一无奈一笑:“我的顾大队长,这已经是我说的第四遍了, 阮先生现在精神状态和以前一样,继续梦境治疗不会有问题的。”   顾芒摸了摸鼻子, 难得有些窘:“我这不是有点担心吗......”   余林在一边白眼频频, 顾芒没理他, 坐进属于自己的营养仓,闭上眼。   ......   这次来到的世界是一个以abo为背景的电竞世界。   顾芒睁开眼时候脑后有些针扎似的疼,缓过来一点后发现自己坐在电脑前面, 画面停留在一款5v5塔防游戏的开始界面上,有人叫他:   “队长!经理找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来了。”   顾芒应了一声, 他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心底问:【活着没, 系统?】   系统:【滴, 宿主准备好后就可以开始传输记忆啦!】   【开始吧。】   这个世界最火爆的文化是电竞文化,玩的游戏是一款5v5作战的塔防游戏, 有点类似于平行世界的“王者荣耀”和“英雄联盟”, 叫“巅峰荣耀”, 顾芒所在的战队叫WK,同时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著名豪门俱乐部。   “队长, 经理快急啦!”刚才叫顾芒去找经理的人,id叫小白, 是队伍里五个位置中的辅助, 长的很软, 苦着张娃娃脸对顾芒说, “再不过去, 等会儿经理又得给咱们加倍训练了。”   “woc,晚上我还想看小姐姐直播呢!”射手fatter人如其名,长的胖胖圆圆的,他叫着跳起来,在顾芒后面推着他走:   “好不容易休赛期,让大爷我多休息会儿吧,算哥求你了,你快去找他!”   顾芒能感受到几个队友关系都不错,他半挑着眉梢瞟了fatter一眼:“一局游戏开了半场都在暴毙,就算打训练赛你也只会看黑屏发呆吧,跟休息有区别吗?”   “你丫就会损我!”fatter出离地愤怒了,他推着顾芒走到拐角处,又哥俩好似的揽住顾芒脖子。   “我说,autumn那小孩儿你招来的?”   顾芒一愣。   fatter说:“你别装,你不会给他忘了吧?阮秋,id叫autumn,打中路的那位,这次听说经理把他给招进来了,是不是你主意?”   记忆逐渐吸收,顾芒想起来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顾芒,去年时候一次去外国打友谊赛时候和阮秋认识了,两个人一起在外国队里集训,一起做过队友也有做过对手,阮秋当时是个新人,借着这次受到关注不小的友谊赛一炮成名,也对顾芒有了很深的情谊。   打完友谊赛决赛的当晚,阮秋就鼓起勇气朝顾芒表白了。   然后......   顾芒抿抿唇。   系统:【是的宿主,您的身体是一个刚铁直男捏,严重恐同,和男人亲密接触就会呕吐噢!】   顾芒:......   你怎么看起来还挺兴奋的模样?   顾芒当时是真真切切把阮秋当弟弟疼的,被自己弟弟告白,那简直是吓得花容失色,闹得十分难看。   但他珍惜也看好阮秋的天赋,之前二人就一起定下过等阮秋从友谊赛回来,就来WK来当首发,顾芒也一直满心期待阮秋回来会来到自己战队。   可是回国后等了许久也没收到阮秋的申请,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时,阮秋已经在国外某战队做首发中单了。   fatter纳闷:“我百思不得其解啊队长,当时你俩在友谊赛的时候还被国内那帮营销号叫过‘双闪之星’,所有人都觉得他回来会来咱WK,你说说他是咋想的留在那国外,那美国的月亮就比咱这的圆?”   “再何况,他一出道就去老美,给那边拿了一堆奖,国内的哪个论坛不骂他是卖国贼,他这回回来,那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顾芒揣测了一番原主目前对待阮秋的态度,于是嗤了一声:“谁知道。”   他和fatter在拐角分手,去了经理办公室,上楼的时候经过二队和青训的训练室,有小伙子出来接水时候看到顾芒,吓得一帮人绷直了身子问好。   毕竟他们眼前的人是“巅峰荣耀\"唯一大满贯选手,手里足足握着将近十个fmvp,冠军戒指两只手戴都不够,有滤镜也是正常。   顾芒对他们点点头,来到办公室,经理对他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阮秋的状况了吧?”   顾芒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经理泡的茶,啧了一声:“苦死了。”   经理翻了个白眼:“苦中有甜才叫生活——别给我转移话题,阮秋来咱队的事儿,你怎么想。”   顾芒有一搭没一搭地:“还能怎么想,我坐着想,用脑子想。”   经理沉默一下,说:“顾芒,你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你在逃避。”经理看着顾芒的眼睛,“以前你刚出道时候见过你这个样子,一年年过去,你也变得越来越成熟,你......和阮秋那孩子,有过事儿?”   “不叫事儿,他来不来我都无所谓,”顾芒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这是他的申请信,他想从美国那个队转过来。”   “转会期来了,也许想来国内发展了,有问题吗?”   顾芒把申请信接回来,低头翻开,又是一怔。   转会期时,各家俱乐部想要买选手都要付一笔价格不菲的转会费用,费用根据选手的价值得出,像fatter和小白那样水平不错的选手,大概需要五六百万左右,而对于像顾芒这样的选手,基本上属于战队的不动长,也是非卖品,如果硬要标上一个价格,至少千万起步。   而这封申请信上,阮秋说,他可以自费转会费。   “他只打了两年,”经理喝了口茶,“如果他真的要自费转会费,他这几年积蓄就全没了。”   顾芒盯着申请信上的那几个字,心道,傻子。   “WK也不缺这点钱吧?连转会费都需要人小孩自费了?我没记错的话他才十八岁。”   经理忍不住笑了:“这就开始胳膊肘朝他拐了?还说你以前不认识。”   顾芒不说话。   “晚上时候吃个饭,你准备一下,久别重逢别太激动。”   顾芒皱眉:“我没......”   “哎对了,”经理招了招手,说:“这件事儿得让sugar知道一下,毕竟阮秋是中单sugar也是中单,sugar毕竟在咱们这打了这么多年了,阮秋来了sugar心里说不定有意见。”   “他有什么意见?”顾芒说:“竞争上岗,谁厉害谁就是首发,电子竞技还搞人情世故那一套吗?”   “所以才不是要告诉他一声嘛,sugar又没你能挣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场直播流水顶人家一年工资呀?”   经理面上埋怨,心里却对顾芒的职业态度越发满意。   毕竟一些半大的孩子,电竞这一行,就算是经验多么丰富的老人,也不过才二十来岁,不需要跟那些经验丰富的社畜一样搞花的,晚上时地点就定在一所高档的ktv,经理想的很简单,几个年轻人唱唱歌聊聊天,很快也就熟起来了。   阮秋站在门口,他手握紧,攥地关节泛白。   明明这一天是他再期待不过的一天,怎么到了门口,反而不敢进去了......   正在踌躇时,只见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入目先是一只骨节修长皮肤莹润的手,阮秋最知道这双手的触感,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总是被这双手在梦中尽情抚慰,把这双手玷污成满满都是自己的味道,一度还曾经在网上高价求购过顾芒用过的键盘。   无数个旖旎的梦境记忆紧紧伴随着一双手的出现就在脑海中纷至沓来,阮秋脸刹那间涨地熟红,不敢抬头。   他从未想过,时隔两年,再碰见他,他竟然连头都抬不起来。   顾芒垂眸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峙一会儿,房间里有小白的声音传过来:“队长,出什么事儿了吗?”   fatter嘟囔着补充:“感觉再来五瓶不太够啊,要不再来两瓶玛格丽......”   “知道了。”顾芒说着,和阮秋擦肩而过。   阮秋只觉得心猛地上升又重地下坠,一时微微恍惚。   红颊逐渐褪去,懊恼紧接着涌上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不甘心地望着顾芒走远的背景。   怎么第一面,脸都没看到......   直到过了很久,才失落地着走进房间。   刘经理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早在照片就看到过阮秋的照片,知道这是个不大的漂亮小孩,却没想到这样瘦,站在那里让人感觉风吹一阵就飘走了。   “阮秋,别认生,以后都是一家人......”   经理帮着几个人互相介绍起来,房间很大,除了基地一些运营人员,射手fatter,辅助小白,还有面色很稳重的上单浩渺,几个首发选手都在,除了面色有些僵硬的sugar,其他人都保着友好的态度。   阮秋没有笑,只是挨个点点头,寡言寡语的样子。   打完招呼,sugar故意坐在了沙发中间,笑着说:“我是中单,坐在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几个人不约而同噎了一下,阮秋愣了一下,摆摆手:“没问题的。”   说着,他默默坐在了沙发拐角的位置,这里就偏僻许多了,坐在这都够不到玻璃茶几上的酒杯。   sugar见阮秋这幅窝囊样子,心里一面是嘲讽一面又放下了心,他坐在中间后就开始和各种人搭话,一会儿和运营说两句,一会儿和经理攀两句,一副自己是这个队当家的做派。   末了低头刷了刷微博,发了一张自己在ktv昏暗灯光下的手的照片,配文:“团建。”   他的粉丝在地下顷刻嗷嗷起来,说他手好看的,说问宝宝去哪里了的,说什么时候染头的,就是没有一条讨论成绩讨论比赛的。   sugar看着节节升高的评论数量,心底才有了些踏实感。   自己的人气摆在这儿呢,教练组怎么敢真让这个新来的毛头小子“叛国贼”顶替自己的?   小白小声嘟囔:“他又开始了,中间不应该是队长坐的吗......”   fatter往嘴里炫着瓜子,蹲在点歌机那想点几首曲子,第一首歌结束的时候顾芒终于回来了。   身后跟着推酒架的服务员,顾芒推开门,一打眼就看到了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发呆的阮秋。   和一旁的热闹格格不入。   顾芒皱起眉心。   作者有话说:   首发一共五个位置:上单(在上路),中单(在中路),射手(在下路),打野(在野区),辅助(跟着射手保护射手在下路)   想写很久的电竞,专业要素不多,感情线占大头,不玩游戏也看得懂~`~   这个世界的秋秋看起来乖乖软软木木讷讷的,其实很辣很诱(小声)   -感谢在2023-10-19 18:08:23~2023-10-21 18:4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痴XD、鱼交子 5瓶;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蕾丝?   sugar见顾芒来了, 不由得眼前一亮。   对于电竞选手来说,他们毕竟都是半大的少年,不同于明星, 对于网上恶评,心里承受能力很一般, 大多数人是不会看太多微博等社交平台的, 而sugar不同, 说好听点他是大心脏,说不好听点就是没脸没皮。   不论是休赛期还是应赛期,sugar都喜欢混迹各大论坛平台, 对几个队友的黑称了如指掌,更是把顾芒和阮秋的关系扒地一清二楚。   他早听说过, 两人是从平台杯认识的,似乎是一开始好地跟一个人儿似的, 之后闹了不小的矛盾, 逼得阮秋这样天赋异禀的选手宁可留在老美也不肯回国。   sugar斜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打量:   阮秋低着头,顾芒也只撇了人一眼就不再看。   完全可见, 两人关系肯定是差到极致, 连对眼都对不上了!   他即刻起身, 哥俩好似的揽上顾芒的肩膀:“来来,顾哥, 这边坐。”   这时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阮秋终于抬起头,目光直射在sugar揽在顾芒肩头的那只手上。   那视线, 像刀子, 穿过包厢里浓稠的雾气和昏暗的灯光, 直接刮肉割骨在sugar心上, 让他顿时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尚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顾芒眼皮都没掀,不着痕迹地和sugar拉开距离。   sugar面色一变,继而又堆起笑意,挥手对服务员说:“傻愣在那干什么,还不来把酒都起开!”   服务员这才把黏在顾芒身上的视线挪开,慌慌忙低下头开酒。   顾芒不咸不淡地坐在那儿,他倒要看看sugar要放什么屁。   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sugar关系近的那几个工作人员也凑了过去,殷勤地帮着服务员起酒,桌子上除开琳琅满目颜色各异的鸡尾酒,还有十几瓶啤的。   sugar笑意更大,他像什么真正的俱乐部领头人一样率先端起酒,“大家伙,今天是阮秋来咱们俱乐部的第一天,值得庆祝!”   他故意对阮秋说:“秋神,早听闻过你中单一手水月玩地飞起,今后得多多指教啊!”   sugar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刚才那双搭在顾芒肩头的手,已经被阮秋视为了潜在威胁。   阮秋从来不适应这种场合,他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只说:“没有。”   sugar又笑道:“现在这个房间加起来有可是有八个FMVP,秋神怎么说也要表示一下吧?”   阮秋茫然地抬起头去看sugar,错不及防触及到顾芒的侧脸,心都停跳半截儿,他忙低下头,缓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声问:“我要干什么?”   sugar见他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心底更是嗤笑连连,目光逡巡一会儿,揶揄着开口:   “怎么说,也得先敬队长三杯吧?”   阮秋握住杯沿的手便紧,他轻声说:“我不太会喝酒。”   sugar冷笑,要的就是你不会喝酒。   他早从晚上冲浪刷到过,上次阮秋所在的那个老美队拿了区奖后设庆功酒,阮秋喝酒直接一杯倒,看到有粉丝路拍阮秋一上车就睡着了。   这次怎样也要把这三杯灌下去,让这个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想和他争的东西知难而退。   “哎呀秋神,”sugar堆笑开口了,“你别谦虚啊,之前你在美国待地那两年,听说外边酒都比咱国内的浓度高,在那边都适应得了,在国内怎么适应不了?再说了......”   sugar看看顾芒,又看看阮秋,“队长都在呢,你今天要是不喝,岂不是说你连队长都不放在眼里了?”   阮秋瞳孔一缩,真有点被唬住了。   他一开始打职业就在美国那边打了两年,那边哪里会讲什么人情世故,随意惯了,来了国内,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   顾芒......会不会心里也在怪他不懂礼貌......   他本就不敢抬头看顾芒的脸,这回更加不敢,低下头茫然地看看玻璃茶几,五颜六色什么酒都有,他像随便拿一杯,手里已经被殷勤的sugar塞了一杯红色的酒。   “这个是......”阮秋蹙蹙眉,有点不明所以。   “长岛冰茶,”sugar笑嘻嘻的,“味道很不错的。”   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烈酒,阮秋微微放下了心,他实在不喜欢酒苦涩的口感,决心长痛不如短痛,握住酒杯准备一口闷时,一旁的顾芒发话了。   “长岛冰茶,我也想喝。”顾芒说。   sugar愣了一下,只好把酒杯也递给顾芒一杯。   顾芒握住杯壁转了转,看着sugar说:“你帮我喝。”   sugar:“啊?”   他忙摆摆手,长岛冰茶可不是什么低酒精的酒,这一大杯灌下去他也受不住,sugar犹疑着:“我这,队长你知道的,我等会儿还有事儿......”   “噢?”顾芒面无表情,他长的冷俏,这样没有表情看人的时候让人心里生寒。   “你不喝呀?”顾芒慢悠悠地说:“不喝,那就是看不起我。”   “队长,我哪有看不起你......”sugar一头冷汗。   “不是你说的吗?”顾芒疑惑,“八个FMVP加起来在你身边,不值得你喝一杯长岛冰茶了?”   sugar满头大汗,只好认命地端起一杯,上刑似的喝着,顾芒也不着急,他喝地慢顾芒就慢慢等,等到人喝完了眼皮也不掀:“再来一杯。”   “队,队长......”   顾芒的眼睛无机质地冷,看地sugar直咽涂抹,不甘心和怒火都压在心里,他瞪了阮秋一眼,只好又喝了一杯。   阮秋手攥地手心出了汗,将信将疑的,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顾芒尖削的下巴。   顾芒......这是在给他撑腰吗?   就这样,连喝三杯的最后成了sugar自己。   他大着舌头说不出句话,脸红地像过敏,流着哈喇子出了个大臭,跟他关系好的几个运营工作人员都嫌弃地坐远了些。   他们这边的情况几个队友都看在眼里,小白一开始见sugar要给阮秋灌酒的时候还有些打抱不平,到最后看地眼睛都直了。   顾芒叫起一边愣神的阮秋:“你,跟我出来一趟。”   阮秋如梦初醒,呆呆地放下酒杯,小尾巴似的跟着顾芒走出去。   到了外面,空气顿时清新了不少,顾芒靠在走廊边上,阮秋像做错了什么事儿的孩子,低头紧跟着站在一边,不说话。   沉默片刻,他揪着衣角,还是小声说:“谢谢......队长。”   “呵,”顾芒嗤了一声:“这就叫上队长了?你不会以为自己的实力真的能把sugar挤下去吧?”   这句话是真,sugar就算人品再不行,也比阮秋这样只靠天赋莽的新兵蛋子上场经验多多了。   阮秋咬着下唇,声音很低:   “不管我最后能不能留在一队,不管...是在友谊赛时候...还是在国内,您都是我的队长。”   “噢。”顾芒点点头:“所以你在友谊赛的时候想跟你的队长亲嘴儿,现在就不想了?”   阮秋一怔,脸涨得通红,顿时噎地说不出话来。   “我......”   他想,他一直想。   这样卑微下流的念头,在他在美国打比赛的两年,一直没有断过,在每个梦里,在每个寂寞的晚上......   “阮秋,”顾芒盯着他,像能看到阮秋的灵魂:“你为什么留在美国?”   阮秋浑身僵硬起来,只有这个,是绝不能现在向顾芒坦白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里机会多。”   “机会多,”顾芒重复着,“机会多到你可以违背一开始定下的约定,选择拒绝WK的邀请,是吗?”   阮秋睫毛颤了颤,眼圈有些红了。   “对不起。”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回来?”   “......”   “对不起,队长......”   “不用,”顾芒早知道问不出结果,抄起兜,准备回房间里,走前顿了顿。   他偏头说:“对了,你应该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吧?”   阮秋:“记得。”   “记得就好,那我再再再给你重复一遍,省的你动那些奇怪的歪脑筋——”   “我喜欢的是女生。”   阮秋面色丝毫未动,这倒是让顾芒有几分意外。   但如果能打消阮秋的歪心思,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突然他注意到什么,盯着阮秋开了一点口子的胸襟问:“那里是什么......”   !   “撕拉”一声响,阮秋已经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奇怪东西消失不见。   顾芒皱眉疑惑,那个奇怪的蕾丝边是什么?   可阮秋把头低地很低,出来也久了,手机里经理在催他,顾芒至少把疑惑咽进肚子,转身走了。   直到阮秋余光看着顾芒走远,心里才轻轻呼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顾芒喜欢女孩子,这句话在他俩决裂时候顾芒重述过无数次。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那双病态而苍白的手一顿一顿地,抚上胸口的拉链,又忽然笑了。   抬起头,阮秋的面颊上晕染着不正常的潮红。   我也说过无数次的,队长,你忘了吗?   为了队长,我可以变成女孩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1 18:47:48~2023-10-22 19:0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心市民 17瓶;七. 7瓶;鱼交子 5瓶;朝朝暮俞、大宝、我老婆消息屁股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跟踪狂   -   早上八点的时候是选手的个人训练时期, 下午是团体训练作战,因为还是休赛期,训练安排并不是很紧凑, 因此个人训练期间也可以补一些自己的直播时常。   fatter嚼着薯片问:“小白还有几个小时?”   小白认真看了看表:“我这个月每天都播了七小时,现在已经没有时常需要补了。”   浩渺瞥了眼电脑:“我还有三小时, 今天也能播完。”   fatter点点头:“我还剩五小时, 今天也能播完。”   说罢, 三人一起看向默不作声的顾芒。   顾芒回瞪过去:“欠多少补多少,看我能给你们增时长?”   fatter哈哈大笑起来,小白挠了挠头, 小声说:“队长,我们已经总结出规律了, 只要说到直播时常时你不搭话,那就是一定欠了十五个小时以上;如果还不让我们看你, 那就......”   fatter笑地眼泪都出来了:“那就一定翻倍, 欠了三十个小时以上,顾芒你完了, 离月底就剩两天了你欠三十个小时, 你等着直播睡觉吧你!”   顾芒一巴掌拍fatter的双下巴上, 一声不吭地坐在电脑前。   他翻了翻微博,底下粉丝鬼哭狼嚎的样子, 无一不是在央求他直播。   【我说:王子请直播】   【老公我现在就站在楼梯顶楼,直不直播你一句话的事儿吧, 你到底要不要我和孩子的命了呜呜呜】   【别在这里发癫】   【一个月了, 还会再见吗?芒神, 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 好不好, 芒神,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开心啊,幸福。一个月没直播了,你的世界没有我了,没关系,你要自己幸福。芒神、顾芒、mango,没有你我怎么活呀……芒神!你带我走吧!芒神!!!!——】   【又疯一个】   【没关系姐妹们,每次这家伙都赶生死时间,离月底就剩两天了,这次非要他给家人们播吃饭!播洗澡!播睡觉!(疯癫)】   【附议】   【附议+1】   ......   顾芒可不想播那些玩意,他发了个微博,就两个字:“直播。”   接着打开直播间,先是最小化,然后点开游戏进去,等到开好游戏房间,设备调到稳定运行后再拉开直播间。   上面弹幕刷的密密麻麻,观看人数指数增加,顾芒发的那条微博也瞬间成为了微博的热搜词条,转瞬间就挂上热搜五十名的尾巴,实时趋势丝滑上涨。   sugar也在直播,他的时长早早就播够了,这个月已经播了182个小时,粉丝夸他是WK劳模,只有他心里知道,越多直播才能吸更多的死忠粉。   sugar昨晚又播了一夜,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逐渐减少的观看人数,桌底下拳头握紧。   他自然知道自己被分流了,顾芒开播,一部分看他直播的人就走了去看顾芒了。   他的人气不低,也一直是他小有骄傲的资本,但在顾芒面前,永远是被秒成渣的那一个。   顾芒:“今天播一会儿。”   【你还知道回来!】   【你让家人们等地好苦,呜呜呜芒神你有没有心!】   【封心锁爱了,为了表示我的愤怒,我要闭眼不看直播间五秒钟!】   【芒神,听说那个叛国贼autumn来WK了,是不是真的啊?】   【啊?autumn,是不是那个一出道就给老美那边打比赛那个?我烦死他了】   【不会吧,WK什么人都收?】   【喂,上面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秋神实力挺强的啊,都是给俱乐部打工的,人家在哪工作也是人家自由吧,用得着你们几个在这多嘴多舌呀?】   顾芒面色不动,手上却是快狠准,直接给那几个嘴阮秋的人点了365天禁言。   房管也及时出现:【大家不要讨论无关直播间的事,不要带节奏噢~】   这回直播间清净多了。   顾芒看了眼时间,正好快到中午饭点了,这个时间段流量一般,他跟直播平台签约的条件并不是死时常的,只要流量和流水到达了一定的数量,不管时常怎样都无所谓。   既然如此,不如等过了饭点儿,流量多些了再来直播,事半功倍。   这样想着,顾芒就直接起身,撂下一句饭点回来再播,给直播间待机,转身就走了,留下一众哭嚎哀叫的家人们。   WK实打实属于“巅峰荣耀”的豪门战队,和另外两家“PLOG”和原来阮秋待过的美国战队“QUEEN”都是创建时间最早,在本地有主场,国内外首屈一指的豪门俱乐部,而其中又数WK背靠赞助商的背景最深,荣誉最多。   顾芒习惯一天多少挑个时间段要出出汗,上楼时候走的楼梯,正路过玻璃柜里一排排金色的奖杯和金牌,他目不斜视,来到楼上健身房做了几套有氧之后又撸了会儿铁。   但也都是过去式了,属于是祖上富裕,自从顾芒获得了职业生涯中的第八个FMVP,把WK带到如日中天的地位之后,随着WK原来的功勋中单退役,sugar加入之后,WK的成绩就开始一直不温不火。   这也是国内的粉丝们对阮秋去美国战队“QUEEN”工作那样反感的原因,谁都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   跟别的三点睡十二点起的别的网瘾俱乐部不同,WK规定的时间一直是正常健康的生活作息,甚至还有十一点的宵禁,也被网友戏称是电竞界的“黄埔军校”。   现在还是饭点,人都在干饭,饭后还有一段午休时间,这会儿基地健身房那一层空荡荡静悄悄的,别说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毕竟鲜有人中午健身。   顾芒见人不多,也就没拘泥小节,也懒得披外套,揣起一条毛巾,随意把被汗浸透的背心抖了抖就准备出健身房的门。   不想一回头,隔着健身房的透明玻璃门,正对上一双直直看着他的,一对琥珀色的眼睛。   顾芒眉头一抽:“哈?”   一和他对视,那双眼先是一愣,再是一惊,吓得跟被捕食者发现的小动物一般浑身僵直,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完了,被发现了......   顾芒拧起眉心,推开健身房的玻璃门走到门外,他往阮秋走一步,后者就后退一步,鹌鹑似的不敢抬头不敢出声。直到顾芒蹲下去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人才扑上去:“那个,那个......”   “什么东西。”   顾芒抬起胳膊,轻而易举就把手机抬到了一个阮秋无法触及的高度,阮秋显然急坏了,几乎要跳着去把手机夺回来。   “啧,别动。”   阮秋只觉得后脑勺被那双他魂牵梦绕的大手摁住,接着就被后坐力带着,头被摁进顾芒的颈窝了。   他浑身近乎带着灵魂都猛地一颤,僵直着不敢动了......   热气腾腾的队长,还带着汗水的味道...全部,都是...队长的味道......   “这都是什么东西......”   顾芒眉头越皱越紧,拇指扒拉着照片翻过去,本以为自己锻炼了也就半小时,最多也就被这家伙偷拍了几张十几张,结果他一张张翻过去,扒拉地拇指都酸了,照片也没看到尽头。   全是他,刚刚跑步机上的,抗哑铃的,拿毛巾擦汗的......   顾芒面无表情松开,把手机扔进还在怔楞的阮秋的怀里。   “队,队长......”   阮秋如梦初醒,忙跟上顾芒快步离开的背影。   “别跟着我!”   顾芒不悦地回头叫道。   阮秋什么都听他的,唯独这个肯定不听他的,只管闷着头跟着他。   顾芒气急,随手把毛巾甩出去。   不想拿毛巾甩到阮秋怀里,后者变得更是脸红到要滴血的程度,抓着那毛巾像抓着什么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顾芒气地眼前一黑,扭身就走。   “队长......”   阮秋无比可怜地叫了一句,抱着自己怀里的战利品,犹豫了一下还是小步跟上去。   “离我远点!”   阮秋站在离顾芒五步远的位置,受了委屈似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眼仁浸着水,顾芒被这双眼神烫到了,扭过头不看他。   这小子真是可恶无比,明明在美国打友谊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最受不了他这种表情。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跟踪我?”   “......”   “偷拍我?”   “......我——”   “阮秋,你这个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从美国那边打友谊赛开始你就这样,你......”   顾芒咬牙切齿,“你真是无药可救。”   阮秋垂头,用毛巾绞着手指不说话。   对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呢?   可能一辈子也改不过来吧。   顾芒指了指他的手机:“删了。”   阮秋摇摇头。   “那,把我的毛巾还给我。”   阮秋犹豫了一下,从下向上小心翼翼看了顾芒一眼,还是摇头。   顾芒:......   “随你吧,跟踪狂。”他放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阮秋脸更烫,他盯了会儿顾芒离开的背影,直到人拐进房间里消失不见了,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收获满满的战利品回了自己的房间。   才十一点点四十,他也不吃饭,加上午休时间,离下午训练时间还有好一会儿。   他的时间很充裕。   阮秋悄悄反锁了门,抱着毛巾,把被子拉上去,在黑暗里一张张翻看着顾芒的照片。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顷刻间头发都沾湿了汗,被毛巾捂住口鼻,满心满眼每个呼吸都是顾芒的气息,紧闭的双眼下眼球颤动着。   “队长......”   他好希望队长再来骂他。   跟踪狂也好,变态也好,恶心也罢......   最好也瞪着他,黑色的瞳仁倒影里全是自己,别的谁也没有。   这就是他来WK的全部意义。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是只十足的痴汉秋秋(摊手)感谢在2023-10-22 19:06:16~2023-10-23 12:1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涟鹤虞绯 10瓶;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伤疤   等这出戏唱完了, 饭点也快过了。   顾芒郁闷地回了直播室,随着小窗里出现顾芒的脸,屏幕前嗷嗷待哺的粉丝们再次炸锅, 弹幕刷的飞快。   顾芒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吃饭去了,又谢了刚才一些粉丝的礼物, 直接开始游戏界面打开巅峰赛。   巅峰赛顾名思义, 巅峰上的顶尖高手的舞台, 打巅峰赛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巅峰分数,这个分数会自动统计出来排名,是唯一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的赛道, 不少想要加入职业道路的选手就是凭借自己的巅峰分数和排名,当做扣响俱乐部的敲门砖。   顾芒点开巅峰排名瞄了一眼。   第一名很是瞩目的用金色框框起来, id:autumn,分数更是夸张的到达了2703分的记录, 直接比第二名高了500分。   顾芒挑了挑眉。   弹幕并不知道阮秋已经即将加入wk俱乐部, 纷纷刷起来开始鞭策:   【你还知道看人家的分啊,你瞅瞅自己那2300的破分, 说出去谁信你是职业(叹)】   【啊?哥你2300啊?这是多久没上过游戏了?】   【传出去笑死人了, 不是, 不直播还以为你卷人家呢,合着主啵这是真没打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都笑啥呢, 现在是休赛期,是可以休息, 但也不能这么些天没打开游戏吧, 常规赛在即, 真要去任你们的美国爹了?】   弹幕一条条刷着闪的顾芒眼睛疼, 他啥也懒得看, 直接开了局巅峰赛。   弹幕本还想压力,结果第一局巅峰赛,顾芒操控着英雄“弈”直接以12击杀0死亡的成绩拿下第一局MVP。   弹幕寂静了一下,之后满屏都是666。   顾芒笑了笑:“这把热热手,没发挥好,大家见笑。”   【芒神强,我投降】   【我嘞个豆,这下谁还分得清你和bking啊?】   【拜托,人家8个FMVP哎,某些人健忘程度该去医院看看了】   【懂不懂什么叫天赋流,如果一个FMVP堵不住黑子的嘴,那就来八个!】   顾芒握了握右拳,一根根地摊开手指,收拢手心。   他一边看结算界面,一边以这三个动作为一组做了五次,如果弹幕有学医的能看到的话,就知道这是腱鞘炎复健的动作。   顾芒又开了一局,开了五把全是连胜,而且战绩十分漂亮,到了六局的时候,系统直接显示“正在寻找和您实力相匹配的对手,请稍后”。   【笑死我了,芒神这是把elo匹配机制打沉默了吗】   顾芒也无所谓要给他匹配什么样的对手,等到一个半分钟过去,进入游戏加载页面,对方阵营显示的巅峰平均分数直接到了2650.   而顾芒这边的己方阵营显示的巅峰平均分数为2400.   在这种顶级高手的巅峰赛上,每一分都是一局一局几分几分地打下来的,能到两千甚至两千五以上的没有人是短板,巅峰赛分数差十分,双方之间的成绩都是天差地别。   着2650和2400的差距,不亚于老鼠和大象之间的差距。   正常情况下,绝对是对面以压倒性胜利把顾芒这边碾了。   这样悬殊的对局,直接把弹幕干沉默了。   顾芒眼都没眨一下,依然是正正常常地进了界面。   四个队友加载完毕,顾芒没有看人id的习惯,这次却鬼使神差扫了一眼。   3L的id,赫然是autumn。   这未免也太巧了。   顾芒不信邪地又去看了几遍。   没错,就是autumn。   【我草我没看错吧?芒神和那个叛国贼一队?】   【好家伙,为啥不在对面啊,想看芒神给他上一课】   【本以为这局赢不了,这下可说不准咯】   【哈哈哈autumn不是巅峰第一嘛,剩下这仨人得巅峰分多低,才把平均巅峰分拉到2400的】   而另一边,阮秋中午刚想着顾芒偷偷在被窝里做过坏事,正是心虚的时候,本想开局巅峰赛冷静一下,没想到竟然和顾芒撞车了。   他也同样不信邪的再三看1L的id。   “我c这局能输?”   嗯,就是顾芒的,一万个没错。   阮秋发怔地看着屏幕,连轮到自己选英雄都忘了,直接跟5L换了个位置。   他们的三个低分仔队友也认出来这两位不同凡响,纷纷发消息求抱大腿。   2L:“我草这么好命的吗,芒神秋神求个好友位嘤QAQ”   4L:“秋神求带躺!来手水月让我体会一下躺赢的感觉吧”   阮秋回过神来。   他抿唇,食指轻敲,只有短短三个字:   5L:“我辅助。”   三个队友:?   阮秋发完这三个字就再不说话,沉默地选了一个“天使”。   天使,可以骑在任意一个队友的头上给队友增加收益,和开团探视野的辅助不同,一个几乎想当于挂件的英雄角色。   顾芒不懂了。   友谊赛时候,他所认识的阮秋是一个极为要强的人,平时上分从来没有找队友一说,每个巅峰第一都是自己闷头拿的,每一把都会拿出强势英雄带节奏,顾芒看他打过那么多巅峰赛排位赛,没见他拿过一次辅助。   游戏已经开始,也很快解决了顾芒心中的疑惑。   前期还好,随着第二波兵线处理完毕,阮秋顺利升到四级,直接操控天使坐在了顾芒操控的“弈”身上。   顾芒:......   敌方的人也看到了顾芒和阮秋的id。   公屏上敌方的人很快发来消息。   红1:“卖国贼,采访你一句,在老美那边儿待的怎么样啊?还想给你美国爹尽孝到什么时候啊?”   “那边给你开多少钱啊?还是美国那边就是空气比这边好,你不会倒贴过去的吧?”   阮秋控制着天使坐在弈的头上,默默地挑选着适合辅助弈的辅助装。   他看到了公屏的那几句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静地像谭死水。   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熟到已经完全能预料到接下来这些人会做什么,两年过去,再恶毒的话对他而言也是不痛不痒了。   见到顾芒操控着弈去打龙了,阮秋便暂时从顾芒身上下来去探测视野。   没想到就是下来的这一会儿功夫,几秒的时候去探测一个视野,敌方的红1就从草丛里冒出来,一个晕眩的机能加大招打了两下,天使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辅助瞬间倒地。   红1在天使的尸体上用机能鞭|尸,嘲讽地发消息。   红1操控的射手对天使这种辅助是天然克制,更遑论天使一个攻击人的技能都没有,被打死属实不冤。   阮秋垂下握住鼠标的手,惶恐瞬间没过心头。   刚才也是他大意了......顾芒会不会怪他。   这是弈已经打完了龙回来,他很刁钻地从刚才同样一个草钻出来,两下普通攻击,连机能都没用,就手下了还在对天使鞭|尸的红1的人头。   阮秋一怔。   红1显然没料到顾芒竟然会从同样的位置钻出来,当下感觉有些丢脸,在公平发了一句话:   “我收了你辅助人头,还拿了你们野区资源,不亏。”   顾芒轻嗤一声。   待到红1复活,准备去下路收一截兵线时,顾芒操控的弈又从中间一个草丛冲出来,依旧是熟悉的两下普攻,再次收下红1的人头。   顾芒打字:“亏不亏?”   红1:......   等到红1第三次复活,这次红1知道不能自己走了,专门在他的高大强装的辅助身边小心探路,结果经过河道时被弈直接卷一个技能,辅助和红1齐齐阵亡,双双把家还。   顾芒打字:“亏吗?”   就这样把红1花样杀了七八遍,把红1堵到连复活点都不敢出来了。   红1几乎哭了:“芒神我哪惹你了。”   顾芒面无表情地打字:“说别人是卖国贼,你自己送了八个人头才是间谍吧?”   他轻飘飘又闪进泉水里再杀了红1一次,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人头钱,嘲讽:“杀你赚的还没有打只野怪多。”   “菜成这样,这局打完了记得自己找个班上。”   红1气炸了,扒着键盘就开始骂街,可惜游戏的屏蔽机制很智能,打出来的东西都是“我*****,你***了个**”一腔哑火无处发泄,差点没给他气死。   把敌方水晶打爆炸前一刻,顾芒操控着弈直接站在红1的尸体上回城,天使就坐在弈的肩头,场面极有戏剧性。   【红1太好笑了,马戏团最忙,哥谭市最狂,麦当劳站岗,扑克牌大小王是吧?】   【笑死我了,芒神直播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个红1真是小丑,让他死8次都是便宜他了】   【笑晕,有种天使直接被包|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别怀疑,就是,如果让我坐在国服第一奕的肩头我愿意被骂(对手指)】   【什么啊,这个autumn凭什么呀,怎么感觉芒神护着这人跟护媳妇似的】   阮秋愣愣地盯着结算界面,还有些恍惚,他忽然反应过来,拉开了顾芒的直播,看着上面一条条刷过去或羡慕或调侃的弹幕,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脸也渐渐红了。   好像……不是错觉!   从昨天一直到今天,队长一直在明里暗里地给他撑腰,都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顷刻站起来,又一瞬间有些茫然,不知不觉,像那天去健身房门口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顾芒那个直播间房间的门口。   阮秋懊恼地垂下头。   总是这样……一碰到有关队长的事儿,脑子就消失了。   什么也不想就傻了吧唧跑到这里,是在干嘛呢,蠢死了 。   顾芒被子里的水正好没了,他站起身,刚准备转身去倒水,再次和门口的阮秋对眼了。   顾芒:……   阮秋心里一空,手背在身后跟毛巾似的搅在一起,一天之内,隔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又被抓包,他就算脸皮再厚也该脸红了。   “很闲?”   阮秋讷讷。   “不是……”   “不是什么?是白天训练不是很闲还是作为替补不是很闲?”   阮秋脸皮发烫,他手绞着很用力,心里打着鼓,还是挤出句话:“队长……刚才……”   “哈?”   顾芒皱眉把视线移向一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嘲意:“你该不会以为我刚才是为了你吧?看他不爽罢了。”   “哦……”阮秋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   他悄悄掩住唇角一丝笑意。   以前在美国友谊赛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次的,口是心非的队长……   连歪过去的视线弧度都一模一样……   真是,喜欢死了。   顾芒只觉得满心不自在,转过身一刻却看到阮秋绞在背后露出一截的手腕似乎有点奇怪,问:“你手腕怎么回事?”   阮秋呼吸一窒,反射性后退:“没……”   顾芒却眼疾手快,已经抓住了阮秋的臂弯,他皱紧眉头强硬地掀开阮秋一根胳膊上的衣袖。   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整个小臂,都是密密麻麻的烫伤痕迹,皮肉可怖地外翻,间或还有烟头烫伤的红点——都是积年累月的伤。   顾芒像当头被人一斧子拍上脑门,整个人都懵了,随之而来的是胸腔鼓起翻腾的怒火。   “谁干的——”   “啪!”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   阮秋脸色苍白地惊人,心悸地拍开顾芒的手,他匆匆把袖子放下来,整个人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样又肮脏又丑陋的伤,和女孩子一点也不像,怎么可以给队长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迷茫地抬起头,只能看到顾芒的背影了。   阮秋瞳孔骤缩,浑身颤抖起来,忙跟上去拉住顾芒的衣角:“队长,队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3 12:15:10~2023-10-24 19:4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一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907 8瓶;十飒 5瓶;芪焾 3瓶;困死我了 2瓶;朝朝暮俞、鲸落、Haz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握住   “队长......”   顾芒甩开阮秋的手, 阮秋吓坏了,就还想去抓顾芒的手,又被甩开, 就在他想要第三次去抓顾芒的手时被顾芒的视线钉在原地,才知道顾芒不走了。   顾芒把视线看向一边, 没有说话。   “对不起, 队长......刚才, 刚才不是故意的......”   阮秋急的脸都红了,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怪异行为。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顾芒突然打断他。   “你的事儿和我半点关系没有, 我一点也不关心,像你这样的跟踪狂, 还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只让我觉得——恶心。”   阮秋如遭雷劈的顿在原地, 深深埋下头。   他这样子不禁让顾芒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但又马上抑制住这个念头,最后看了阮秋一眼, 转身走了。   阮秋先是站在原地, 再然后双手左右捂住自己的脸, 像经受不住什么似的,慢慢弓下腰顺着墙滑下来蹲在地上。   他被骂了, 却好像得到了一万句夸奖一般。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他双颊发烫,捂住脸颊的手指都在颤抖, 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狂热的眼睛。   好喜欢。   如果队长......能够再多骂他两句就好了......   啊, 队长好笨好可爱, 以前就只会骂他“恶心”, 最多骂“变态”, 之后再怎么样被他缠着都骂不出来别的了......   真是,可爱的,惹人喜欢的队长。   另一边顾芒回了训练室,小白正在倒咖啡,问他要不要来一杯,顾芒摇摇头,问:“经理呢?他去哪儿了?”   “今天□□放假回来了,”fatter嗑瓜子,“他去接人了,不久前刚回来,俩人应该在一楼呢。”   □□是他们的教练,带了队伍五年了,是不折不扣的功勋教练。   顾芒下了楼,正好和两人打了个照面,他不废话,直接问:“阮秋怎么回事?”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眉毛和头发都很浓密,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精神气儿。   □□笑骂着拍了拍自己这位功勋学生的肩膀:“臭小子见到我招呼不打,被那小子迷走魂儿了?”   顾芒无奈,□□和他熟的不能再熟,都知道彼此不是客套的人。   经理在一边搭腔:“怎么问起他来了?什么怎么回事?”   顾芒顿了顿,还是隐藏了一部分,说:“刚才看到他胳膊上有伤,他在美国那两年出过什么意外吗?”   经理一惊:“还有这回事?”   他思索一番:“没有,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他在那边过的很不错,硬件设施都给的最好的,因为比队内其他人实力高处一截儿,领到的首发工资也是联盟内的定薪,说实话他能不要转会费来咱们队,我还挺意外的。”   “是吗......”   □□问:“说正事,中路位置上sugar和autumn,这俩到底选的谁?”   经理摇摇头:“上边给出的意见是,sugar目前的商业价值比阮秋大,在抉择不出成绩的阶段,上面更倾向于选择sugar。”   顾芒冷嗤一声:“整天直播时间比睡觉时间都长了,能商业价值不大吗?再说了,他实力?阮秋?拿阮秋和他比?别侮辱阮秋了。”   □□来了性质:“哟,你还挺看好他?”   顾芒瞅他一眼,不说话了。   经理乐了:“这俩人在美国友谊赛时候就认识,老相识。”   □□沉吟片刻:“电子竞技实力说话,一个人强不强也要看和队伍的适配度如何,谁能证明自己更强,中单的位置自然就是谁的。”   经理:“常规赛就要开始了,赛前不是有个solo赛吗,直接让autumn试试呗。”   八九点头:“就这样吧——顾芒,你去告诉一声阮秋,让他早点做好准备。”   “?”   顾芒炸毛:“凭什么让我去?”   “你不去谁去?”□□疑惑:“你觉得谁是队长?”   顾芒烦躁地搔了搔头发,二话没说转身上楼了。   “啧,这孩子怎么回事?阮秋过来以后经常不对劲儿。”   “可不。”   顾芒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去亲自找阮秋,他扎进房间里,本能地在微信联系人里找阮秋的头像,翻了半天没找到。   他把手机甩在床铺上,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想起来了,阮秋原来友谊赛时候已经被他删了。   最后从WK基地的群聊里找到阮秋的名字,顾芒犹豫了一下,还是申请好友。   那边几乎没有停顿地,秒点了同意。   又转瞬敲来两个字。   阮:【队长!】   阮:【队长,您找我有事嘛?】   顾芒呵了一声,把阮秋的昵称“阮”改成了“跟踪狂”。   【下星期的solo赛,你上】   跟踪狂:【啊】   【有意见?还是怕了】   【不怕,也没意见】   【自己好好准备,没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顾芒打字:【要是敢不拿第一,你就完蛋了】   阮秋痴痴地盯了那一行字半天,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他仔细研究了一番微信,把顾芒置顶,又设置了星标,看着那个高高排在第一的“队长”两个字,心里美滋滋地要冒泡。   solo赛很快就到了时间,在开场的前一天,各个俱乐部就已经把大名单分配完毕,简介了各个俱乐部上场的选手,只有WK一直藏着掖着,死活不放。   当天夜里十二点时,WK官博才在一众粉丝的前呼后拥下发了声明。   没有顾芒——这很正常,solo赛意在挖掘出新选手,给他们一个被看到的机会,像顾芒这样的老选手不上是很正常的。   有autumn——这不正常。   当天夜里十二点,微博直接上了热搜。   【啊来个人告诉我是我老花眼了,这是在干什么?】   【WK什么脑子啊?我请问呢你家是垃圾桶吗什么人都接???】   【WK你好歹毒的心啊,这个点放这种消息诚心让粉丝睡不着】   【我不理解】   【哈哈哈乐子人来了,autumn是叛国贼,我嘞个豆,这下谁还分得清WK和叛国内|奸党派啊?】   【一个个是家里浮木趋势了吗说话那么难听(困惑)】   【autumn来WK怎么你了?我就觉得秋神挺强的,今年WK希望很大】   【有没有人觉得autumn有点小好看呀】   【想起来芒神直播了,是不是就因为autumn要变成队友了】   【变成个屁,sugar说话了吗】   ......   不管微博上粉黑大战怎么吵,第二天的solo赛还是如约而至,一段开幕式后,各个俱乐部的种子选手纷纷出场,阮秋孤零零穿着WK的队服站在最靠边,在屏幕里小的要变成一个点儿了。   相比于别的选手嘴里说个不停企图给观众留下更深刻的印象,阮秋拿起话筒时很简短:“WK的autumn。”   【装什么啊】   【真会装】   【叛国贼罢了,这儿人家呆不惯,话少也是正常】   【怎么感觉他和在老美时候不太一样了】   【一样吧,都那蔫儿样】   solo赛的地图和5v5不同,较之5v5的地图更大,资源更多,所有选手尽自己所擅长选出自己最拿手的英雄,之后来自18个俱乐部的20多名选手就在这一张地图上决出胜负,分出第一第二第三。   一般这种比赛的时间少不了,毕竟一共20多号人,再怎么杀也得来个三十多分钟,最长的一次一局solo赛比了两个多小时。   进入英雄选择界面,阮秋的界面毫不犹豫,直接锁了“水月”。   解说a:“哇,是水月吗?我想直播间的大家都知道,autumn这名选手呢一开始出道成名就是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水月’成名的。”   解说b:“是的,水月作为游戏的老牌英雄角色,虽然角色机能机制很优秀,但是也因为是老牌角色,数值方面偏低,伤害低,容错率也就低,能玩好水月,对选手的操作水平要求极高。”   解说a:“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水月的低胜率就是靠着autumn一手拉起来的。”   解说b:“是的,不过在solo赛选水月的话,似乎后期可能会劣势。”   进入比赛,在solo赛的前五分钟是平稳发育阶段,选手们普遍操控英雄去发育吃资源获得更多的金币来买装备。   本以为情况会平稳进行到五分钟,而三分钟的时候,第一个人头就爆发了。   解说a:“本场solo赛的第一个击杀出现了!”   解说b刚要说话,只见游戏播报——“double-kill!”(双杀)   第二个人头也被阮秋在野区收入囊中。   解说a有些汗颜:“刚才autumn操作也太快了,大家没看清,等会等导播回放......”   没想到这个回放并没有等到,收获了两个人头的水月金钱和等级都发育起来,在不到五分钟的前期简直是致命的。   他佛挡杀佛人挡杀人,依靠着可怖的嗅觉和对地图的敏感程度,不到一分钟,把野区的五个埋伏的英雄杀了个遍。   选手们:......   两个解说看懵了,他们都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可场上autumn的厮杀还在继续,他节奏带的飞快,不到十分钟的空儿,直接把全场的人头收了个干净。   随着victory界面,两个解说同时呐喊:“让我恭喜WK的选手autumn,以九分钟零五秒的时间创下本次solo赛的新纪录,横扫了联盟十八支队伍,让我们恭喜autumn!”   弹幕已经刷疯了。   【开挂了?】   【关了吧没意思】   【这啥呀把solo赛玩成恐怖游戏了是吧】   【尼玛见个人就杀啊,太夸张了】   【我记得他在美国的比赛没这么猛啊?】   顾芒在台下看地大脑放空,他问系统:“怎么回事?他不会真开挂了吧?”   系统:【宿主淡定,你要记住这是阮先生的梦】   顾芒:......   令人奇怪的是,获得这样的压倒性胜利,阮秋似乎并没有多激动的样子,他作为第一名登上舞台,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整场采访下来不但没笑,镜头也没看几眼。   这样的形象和别的选手那些呆里呆气的网瘾青年截然不同,倒是吸了不少女粉,阮秋刚一下台,几个WK的队粉就嗷嗷叫着凑过来:   “秋神签个名吧!”   “秋神你刚才台上好帅!”   电竞不像娱乐圈,没那么多规规条条,工作人员见人不多也就默许,阮秋盯着递上来的纸笔,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他不喜欢笔,扎在身上很痛。   那些女生的声音却一直在响,呜闹呜闹听得不甚清晰,阮秋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他能感受到空气摩擦过气管的砂砾感。   “秋神?”   “——我来吧。”   冥冥中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耳后响起,阮秋一怔,手已经被一双骨节分明手心带茧的大手裹进来。   顾芒覆在他身后,握住阮秋的手,示意阮秋去拿笔。   他整个人大脑都放空了。   像灵魂游离开外,他看到自己颤抖地拿起那个放在一边的签字笔   顾芒就这样握紧他的手,带着他手中的笔,一笔一划在那个女生的签名册上写下了“autumn”。   就像当年在友谊赛时候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4 19:40:17~2023-10-25 18: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907 2瓶;困死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揉揉   那几个女生都看傻了, 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   顾芒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给三四个女生的本子签了个遍,抬头见人还傻呆呆在哪, 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三四个女生才如梦初醒,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说没事, 一溜烟互相快着胳膊走了, 一边回头看看他们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顾芒转头看阮秋, 注意到彼此两人还连在一起的手,愣了愣,触电似的松开。   阮秋反射性地回抓, 继而又悻悻放开。   “还是拿不了笔?”   阮秋很快地抬头看了顾芒一眼,见顾芒面色无虞, 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点点头。   他自责:“对不起, 队长。”   在美国友谊赛时期的时候就是这样, 阮秋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每次遇到这种签名的场面都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顾芒把他当弟弟照顾, 每次都会这样给他解围。   他那时候就是靠着自己的“精神洁癖”, 扒拉着顾芒,无耻地黏了顾芒好些日子。   “嘁, 矫情。”   阮秋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对不起, 队长, 我会努力改的。”   顾芒皱起眉头, 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想说这些都是什么破事儿啊,让他给解决了不就行了,不就签个名儿嘛以后他帮他签不就行了摆出这幅可怜样子做什么。   “知道就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干巴巴地说。   “......那个,刚才solo赛,表现还不错。”   何止不错,这次solo赛刷新的记录直奔当年顾芒的战绩了。   阮秋本垂着头,还想听顾芒更多地说他骂他,错不及防听到句,算的上是赞美的夸赞。   他愕然地抬头,却见顾芒已经转过身走了。   -   伴随着solo赛的结束,常规赛正式打响,这也意味着休赛期的正式结束,这次solo赛中阮秋的优异表现也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暂时证明了自己的个人实力,因此也正式加入了WK的训练赛,上了首发大名单,决定常规赛试兵一局。   电子竞技是青春饭,有替补有首发选手轮换再正常不过,sugar面上对阮秋笑脸相迎,心里打碎门牙就血吞,他再清楚不过,在实力上他根本就是被阮秋碾压,唯一的也是仅有的优势就是他的商业价值。   常规赛WK对战GOL的第一场比赛,sugar赛前发了微博:   【诸事不顺,唯有努力】   附加一张使用“水月”在高分巅峰赛三杀的截图。   而在同一时间,WK战队的官方微博也公布了常规赛首发大名单,里面没有sugar。   sugar的粉丝一下子就闹炸锅了,一群微博账号一会儿奔到WK官博底下质问WK,又去超话屠杀奋战问sugar首发,感情牌和攻击牌双管齐下。   【白眼狼俱乐部,用完人就扔是吧?】   【不上sugar上个卖国贼,WK你就非要选弹幕最多的打发是吗?】   【看粉丝高兴两天不舒服,司马WK能干干不能干滚动】   【我糖宝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他昨天训练赛练到了足足半夜三点!】   【心疼sugar】   这件事引起的节奏很大,WK的成绩粉都老早看sugar不爽很久了,自从功勋中单退役后WK迟迟无冠,很多人都认为是sugar的问题。   【不是,绿茶的到底是谁啊?早不发晚不发偏偏比赛前一天发,故意搞首发队员心态,居心叵测的是谁?白眼狼又是谁?】   【好搞笑啊,教练组不比某些粉丝懂?俱乐部做出的决定肯定是为了队伍成绩好的啊】   ......   网上议论纷纷,队员在常规赛期间很多都是不看微博的,包括顾芒。   连着三天,顾芒吃午饭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过阮秋。   第三天顾芒吃完后顿了顿,还是悄摸着拐个弯往训练室那边走。   很多队员中午的时候也会选择吃外卖,或许阮秋也是在吃外卖也说不准......   他迟疑着走到门口,透过一层磨砂玻璃门,看到了背对着他在电脑前练习操作的阮秋。   阮秋太瘦了,被宽大的电竞椅整个罩住,只左右伸出的手看得出来是在电脑前操作,从顾芒的视角看就像是电竞椅长出来两只手。   训练室空荡荡的,只有键盘和鼠标敲击的声音。   没有外卖或者任何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   顾芒捏住门框的力度加大,询问的话脱口欲出又堪堪止住。   他这是在干什么?   连着三天额外关注人有没有吃饭,甚至还跟着鬼鬼祟祟来到不属于他的训练室,这些行为和那个跟踪狂有什么区别?   只是几天不吃饭罢了,刚多大,小年轻身体又不是禁不住折腾,死不了。   顾芒抿唇想着,脚下却不听使唤,黏在这里半天不动,直到阮秋累了伸了个懒腰,才担心被发现慌忙离开。   阮秋一天没有吃饭,肚子里空荡荡的,一点点小疼痛尚可忍受,晚上时回到房间,他连拖鞋都没换,直接搬出自己的体重计,紧张兮兮地站上去。   又瘦了1.3斤。   嗯,要再瘦一些,跟女孩子体重一样才好。   常规赛如约而至,这场比赛是autumn在WK战队的首秀,对于整个队伍以及阮秋的职业生涯而言具有着及其重要的意义,对手GOL也是实力不俗。   训练室,顾芒作为队长,一如既往地赛前讲一下注意事项。   “大家打职业的时间都不短,这是今年常规赛的第一场,一定要拿下这场开门红。还是那句话,游戏开始后,绝对认真,绝对谨慎,绝对冷静,没有上头,没有失误,没有不听指挥,没有他妈的愚蠢行为——听懂了吗?”   “懂了!”   队伍几人作为WK的常年首发,对于赛场的熟练度都让人放心。   阮秋除开一开始的不自在,之后也似乎渐入佳境了,看上去和小白fatter他们没什么不同。   顾芒看着他,逐渐皱起眉。   “autumn跟我出来一下,其他人自己进训练室熟悉一下开局部署。”   阮秋一怔,跟着顾芒来到隔间:“队长......怎么了吗?”   顾芒开门见山,问:“哪里不舒服?”   阮秋没有任何思考地摇头:“没有,没有不舒服。”   顾芒盯着他。   “你觉得你骗的了我?”   阮秋咬了咬下唇。   自己要被换下去了吗?就因为奇怪的身体问题?   这才是他和队长并肩作战的第一场比赛......   “......真的没有,队长,我的状态很好的,可以坚持比赛。”   顾芒黑漆漆的眼眸里乘着阮秋慌乱的倒影,阮秋不敢直视,轻轻低下了头。   顾芒从口袋里翻着什么,他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了两颗药,递给阮秋。   “吃了。”   阮秋瞥到那两片药,眼睛一下就红了。   自从顾芒知道他有胃病之后,要走了自己所有的止痛药,把这个白色的小药瓶一直一直放在身上。   他没有想到,两年过去了,顾芒竟然还保持着这个习惯。   顾芒见阮秋吃下药,又给阮秋接了杯温水示意他顺下去,阮秋受宠若惊地捧着温水,一副想喝又不舍得喝的样子,几乎给顾芒气笑了。   “赶紧喝。”   “噢......”阮秋仰头一口闷,因为喝地急了些,呛地咳嗽起来,不仅眼睛红了,脸颊和鼻子也红了。   他的脸颊和白,鼻子很挺,长在他那张小尖脸上都是十足显眼漂亮的模样,这会儿变红了,就更是唇红齿白昳丽无双,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从下往上看人时又乖又俏地,可人地不行。   顾芒望地有些出神了,皱起眉心,才勉强压下心里莫名的情绪。   “吃完了药就走吧。”   阮秋轻轻点头,揪着衣角,心里即便再像和顾芒在这个小小的隔间里独处,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   他不着痕迹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像吸□□气的妖怪一般深深地最后呼吸了一次只有他和顾芒两人时的空气,转身准备离开。   可意外就是来的很快,药片止痛的效果赶不上他破破烂烂的胃更加灼烧的痛感,随着走出的一步路牵扯到四肢百骸,变成一种令人浑身血都冷下来的痛苦的酸涩感。   顾芒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瘦弱的身子,脑海里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阮秋刚才红着眼睛的可怜样子。   在阮秋踩着酒鬼般的步子走出下一步时他终于叫道:“别动。”   他走上前,表情像极为嫌弃的样子,架起阮秋的一条胳膊给他扶到椅子上,臭着脸问:“哪里疼?”   阮秋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像极为不可能似的看着顾芒。   他一开始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久到顾芒以为他不会再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阮秋扑上去一把箍住了顾芒的腰。   他两条胳膊像软体动物一样死死缠着顾芒,声音堵在顾芒胸前的队服上,声音闷闷地,带着不自觉的示弱撒娇和怯弱。   “胃疼,肚子疼......”   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顾芒身体的僵硬,他又不知羞耻地拿出自己的老把戏去示弱,用那双琥珀色的林间小鹿般的眼睛从下向上看着顾芒,颤抖的睫毛扫在顾芒的心上。   “队长帮我揉揉,揉揉好不好?”   “就像以前那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溪里的石头子 10瓶;Hazel、67123369、困死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我爱你?   顾芒沉默地看着阮秋。   那目光像是审视一般, 看地阮秋浑身发寒。   阮秋绞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回看着他,额头冒汗, 瘦地要飘起来,摇摇欲坠的模样。   空气里像是较劲般拧着一股绳。   顾芒转过身, 这根绳子就一下子松开了。   阮秋的肩膀耷拉下去, 他捂住自己胃部的手出了汗, 慢慢绞紧了自己的队服,手心的汗就把那一片小小的布料打湿了。   胃里的疼还是虫子一样往身体里钻,但全身的痛感一下子变得钝了起来, 取而代之是心脏空了一截儿的失落。   他还是这样不长记性,总是恬不知耻地要求地很多, 其实队长心里很烦自己的吧......   “把这个贴上。”   阮秋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好在休息室还有暖贴,顾芒心想着果然没记记错, 主办方还是蛮贴心的。   顾芒见人没反应, 把手里的暖贴塞到阮秋手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比赛都快开始了谁有空给你揉, 总归都是让胃那里暖和点, 贴暖贴效果也一样吧——喂, 我说你该不会用吧?”   阮秋猛地反应过来,他匆匆把快要从指缝掉下去的暖贴攥紧手里, 讷讷:“谢谢队长,我......我会......呃......”   他心虚地看着顾芒, 轻声说:“队长, 我不会用。”   顾芒嫌弃地“啧”了一声, “笨死了。”   他不客气, 直接上手, 抓着阮秋的手腕来到沙发上,直接把人的队服从下往上一拉,因为动作有些急,没控制好力度,队服卫衣直接被拉到了胸口的位置。   有粉嫩的红一闪而过,顾芒手一抖,卫衣又顺着洁白的皮肉滑了下来。   阮秋浑身僵硬,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又和他梦里的某些情节重合。   不知道为何,胸口明明没有被碰到,反而痒地发麻,阮秋脸颊红地滴血,声音比蚊子还低:“队长,我,我自己来吧......”   顾芒僵着手。   “当,当然要你自己来!我还要把饭喂你嘴里吗?”   阮秋畏寒,除了一层队服的卫衣,里面还自己额外穿了一层秋衣,还挺厚的,如果全用手的话可能攥不住。   顾芒就在对面看着自己掀开衣服。   这个想法让他的灵魂都爽地哆嗦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先扒拉开外面那一层队服卫衣,卫衣是呈红白色,很衬的人白,阮秋把那层他穿地很宽大的卫衣一点点拉起来,露出里面暖融融白的秋衣,他动作又慢又踌躇,像忐忑又像期待。   卫衣拉到堪堪胸口的位置,阮秋咬住衣摆,终于伸手去掀开里衣,拨开一层香蕉皮一般露出香甜软糯的白皙果肉,腰白地发光,细地惊人,比顾芒看过的片子里的女人的腰还好看......   ......顾芒脑子触电一样强行停止运转。   妈的,他在想什么。   偏偏倚在沙发的人没察觉,嘴里咬着衣服,声音呜呜咽咽地,一双眸子含光地看着他,“队长,可以了。”   可以了,妈的,可以什么了。   顾芒粗暴地拆开那一带暖贴,“撕拉”一声,这根某些男女轶事的必备步骤又重合起来,顾芒强硬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阮秋,把暖贴草草撕开,贴的时候又小心起来。   想要找准位置,就根本没有办法避开那截让他心神大乱的细腰。   “在哪里?”   阮秋咬着衣摆,声音发闷:“左,左边一点......”   “——这里?”   粗粝的,常年摸键盘鼠标而磨出一层薄的茧的手心触到腰际,阮秋眸色的水光变得涟漪,红一点点蔓延。   “上,上边一点......”   顾芒跟着阮秋的指示找位置,手在那一片不断地逡巡,像覆手光滑的暖玉,他的皮肉太薄了,顷刻就印出红色。   直到阮秋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时,那张暖贴才贴到了合适的位置。   顾芒没注意到他耳廓已经红的没法见人了,他把手收回去,没了那丝滑如绸缎般的触感,手心莫名空荡荡的。   空什么空,妈的。   顾芒一声不吭,转身就走了。   阮秋这才没了支撑地瘫软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乱的,一时没有动弹,隔间里的空调吹得他有些发冷,连带着脑子都昏涨涨的时候,阮秋才后知后觉地,一点点扯下自己的衣服,盖住身体。   队长,队长......   他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旖旎下流的幻想,不断告诫自己要比赛了要比赛了。   手背覆在眼皮上,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出去。   -   小白,fatter和浩渺都在静静做着赛前准备,开游戏房间练习着自己熟悉的英雄和开局布置,两人回来时也没怎么察觉询问,这才让顾芒松了口气。   五个人准备完毕,有序进入赛场,赛前时候GOL的选手流水还过来找顾芒打了个招呼。   流水和顾芒是老朋友,顾芒见了他眼皮子都懒得抬:“是你的休息室吗?老鼠似的乱窜,等会等着被我们打的抱头鼠窜吧。”   流水一屁股坐在顾芒旁边,把顾芒旁边的沙发都坐地陷进去一个屁股的位置,“你小子,一比赛就跟我说话夹枪带棒六亲不认是吧,下次出去吃饭你给我请客!”   他瞄了眼阮秋,也惊讶于阮秋竟然长的这样瘦,忍不住道:“我说你们WK伙食别太过分啊,看把孩子瘦的。”   顾芒没说话。   “要说赞助我们比不上你们WK,但我们GOL的伙食可是一级棒......”   “你到底想怎么着。”顾芒瞥了他一眼。   流水嘿嘿一笑,一把搭上顾芒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脑袋跟顾芒的贴在一起,笑嘻嘻地:“我说你们WK怎么这么贪心啊,有个sugar还不够还要autumn,他这次自由人了我们GOL也想要呢,你——”   “队长。”   声音打断流水的话,他奇怪地抬起头,只见两人讨论的当事人站在对面。   又瘦又白,队服卫衣宽宽大大地套在身上,头发毛茸茸的,眼睛琥珀仁似的剔透,好看地像......   流水脑子一抽,他觉得WK的首发中单,那个1v1破纪录超神的少年,好看地像个女孩子。   阮秋的眼睛盯着流水搭在顾芒肩膀的手上。   “队长,刚才教练说他叫你有事。”   流水悻悻地松开手,见顾芒走了也不再逗留。   顾芒便起身去找□□教练,□□一脸奇怪,说没有找他。   啧。   他刚想去问阮秋,休息待机时间就已经结束,常规赛的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了。   这场比赛胜地很轻松,其一是GOL并算不上是多么强劲的对手,其二是autumn的实力属实超群。   “......兵线破掉水晶三高全破稳稳拿下比赛,2:0!WK以碾压的局势完成了自己在常规赛第一场比赛的开门红!”   “让我们恭喜——WK!”   赛程结果直接打了一部分sugar粉丝的脸,如果说solo赛那场比赛sugar没有参加而无法决出二人强弱,这场常规赛几乎就是把阮秋的能力拍在那些黑子的脸上。   【其实有预料到这把比赛能赢,就是没想到会赢地这样轻松】   【那可不,之前某网红中单上场就是慈母首中线,从不游走支援,autumn上场之后明显节奏快不少,一有优势就会滚雪球放大】   【现在可以说了吗?autumn就是比sugar强啊,某网红中单粉不信个什么劲儿啊】   【成绩粉支持autumn上位】   ......   比赛结束后WK的教练组和赛后人员首发队员齐齐走出电竞赛场馆,小白和fatter叽叽喳喳地吵着要去哪个饭店吃东西。   俩人没吵出个结果,fatter转头问阮秋:“今天阮秋才是咱的大功臣——阮秋你觉得呢?吃烤肉还是火锅?”   阮秋勉强笑笑:“我都可以。”   fatter也笑:“哪有吃‘都可以’的。”   几个人又讨论起来。   顾芒走在后面,他盯着阮秋的脚,走路时还是一深一浅,后背虽然挺直,却还是微微弯着。   最烦他这样,强撑什么劲儿。   “他什么也不吃。”顾芒懒洋洋地开口,“我和他先回基地。”   这话一出,fatter和小白以及一旁的人都有些不解。   阮秋也怔在原地,望着顾芒的眼神让人脸红。   “芒神你干啥,”fatter不满地叫起来:“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庆功宴,不能不去。”   顾芒嗤了一声:“你懂个屁。”   他歪头看阮秋,话里话外都是理所当然:“和我回基地,”   他注意到阮秋被汗打湿的鬓角,眉头皱地更紧,补一句道:“现在就走。”   阮秋忙点点头,小碎步跟上去,一副为顾芒马首是瞻的样子,这样的相处模式,难免让人怀疑顾芒欺负他似的了。   看大家都还想说什么,阮秋抿唇笑笑,“我刚才训练室吃多了,现在确实不想吃东西,大家今晚玩儿的尽兴。”   等和顾芒坐到车上,阮秋就再也撑不住了,他站着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腿根都在抖,白色的小药片只够撑一会儿,紧接着是更剧烈的胃痉挛的疼。   坐在座椅上摇摇欲坠时,他感到自己破烂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捞进怀里。   顾芒心焦地拿卫生纸擦拭阮秋脸颊的汗,伸手去摸那副暖贴,已经不热了。   他一手壁抱小孩似的把阮秋揽着,一手给他轻轻把暖贴撕下来,覆上持续的,源源不断的,温暖粗糙的热源。   “很疼?”   阮秋抽了抽鼻子,疼地意识都昏昏沉沉,后知后觉的高热让他脑子混沌,无意识地把汗涔涔的额头往顾芒怀里钻。   “......很疼,很疼。”   看着他这样无意识撒娇的动作,顾芒哪说得出来一个“不”字,车开到基地,他直接把阮秋打横抱在怀里往基地走。   他抱地实在太轻松了,怀里的人像纸片儿,太瘦太瘦。   顾芒升起一股自责的情绪。   那天看到他没有吃饭,就该把饭塞他嘴里的。   他有多任性,自己还不知道吗。   阮秋的房间是多人寝,有两个二队的和他住在一起,不方便,顾芒抱着人来到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在床上,转身去找药时刚才还瘫软在他怀里的人忽然死死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队长......”   “我去找药。”   手才一点点松开。   顾芒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翻找到药和温水后又匆匆回来,一手扶着阮秋后背,一手拿着杯子把水递到人嘴边。   熟练地像做过无数次。   等一步步看着人什么都吃完了喝完了,顾芒松了口气,一顿忙前忙后,额心也渗出一些细汗,但仍然不敢耽搁,钻进被子里,软塌塌的某人就自觉地钻他怀里去,顾芒伸手覆上阮秋的胃,有技巧地轻轻按摩抚摸。   阮秋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没骨头地变成一汪融化在顾芒手里的水,只紧紧抱住顾芒的脖子,笨拙地蹭动身体,更贪婪地,更贪婪地想要更多的躯体和顾芒贴合在一起。   直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芒喷洒在他身上的呼吸,他才如同扑进火中的飞蛾般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胃很神奇地,很神奇地变得不疼了。   又过了一会儿。   “......我爱你。”   阮秋对着顾芒胸口喃喃。   空气凝固下来。   他花了整整五秒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当阮秋缓过神来,他全身已经僵成了机器人,弹跳一般地颤抖着直起身子,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顾芒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我......我,队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阮秋磕磕巴巴,“我,我是说,不是,你知道吗,我,我意思,就是,那个,不是,就是......我没有......”   “够了!”   顾芒忽然打断他。   阮秋惊慌失措地看着顾芒,呼吸都停滞了。 第87章 女孩子   阮秋脸色苍白的, 浑浑噩噩地跪在床上   顾芒也没有怎么好受,他心神大乱,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阮秋那句话还是因为自己的心跟着窜起的酸麻。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这样。   他看向阮秋,又被对方那样张皇失措的脸刺到了。   他忍住想要去抱住阮秋的冲动。   妈的, 自己明明应该是直的。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   “——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负责, 再有下次我懒得管你。”   阮秋浑身一震, 鼓起勇气抬起头,只看到顾芒离去的背影。   他四肢都不会牵动了,爬也似的滚下床。   “队长, 队长!”   “队长,”泪水先一步语言先落下来, 阮秋哽咽地匆匆捉住顾芒的衣摆,   “队长, 我错了, 我没有,”他仓皇地抹去泪水, 无比可怜地哀求着, 哀求着, “我......我,刚才说错话了, 对不起队长,你, 就, 就当我没说好不好?”   最后一个字尾音虚的已经发颤。   阮秋无数次地, 再次地升起想要杀死这样没有的, 败事有余的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贪心呢?从一开始回来时候的想要见队长一面就满足, 到渴求与队长触碰...直到现在,竟然擅自当面朝队长发情,奢望队长回应他卑劣的欲念......   一切的一切的都开始和美国友谊赛时期重合,一样的失控,一样地吐露爱语,一样的离开......   他要和队长分开了吗?再次地,再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阮秋实在太害怕了,泪水就不自觉地流地越凶,绞着顾芒衣角就越发收紧,又慌忙地松开。   “队长......”他还想再挣扎着向顾芒祈求什么,却见人回过头。   “阮秋。”   顾芒从上向下看他:“你如果要搞同性恋,我管不着,”   阮秋瞳孔放大地听着顾芒宣判他的死刑。   “但是有一点,你别搞在我身上。”   “砰——”   门关上了。   “没有......”   阮秋无助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脚底像站在一万根针上,他没有再去管不断流下的没用的泪水。   他没有想要搞同性恋,他只是,他只是太喜欢队长了,太爱队长了......   这是在搞同性恋吗?队长不让和他搞,可他除了队长,又能和谁搞呢?   阮秋僵硬地从顾芒房间走出来,出来时才看到天边已经擦黑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时候两个WK青训的室友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阮秋,你怎么了?”   “哎?你不是该去参加今晚的庆功宴吗?你还好吗?”   阮秋只是摇摇头,躺回床上。   他两个室友对视一眼,有些不解。   今晚他们也看了直播,明明比赛也赢了阮秋也表现地不错,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一队的首发队员在外面聚餐,但基地还有顾芒和阮秋二位首发需要犒劳,托顾芒的福,晚饭时候基地的厨子做地很丰盛,有干炸带鱼,糖醋里脊,还清蒸了一条鲽鱼。   阮秋在房间里,又理所当然地缺席了。   顾芒看着一桌子菜,旁边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二队队员和青训的小朋友们。   “他人呢?”   阮秋室友回:“队长,autumn刚才回寝室了,一回来就什么也没说,直接睡觉了。”   顾芒眉头皱地越来越紧。   这死孩子,又不吃晚饭。   “你们去叫他,让他过来吃饭。”   室友一号:“啊?”   顾芒面无表情:“有意见?”   “没,没有!”   室友一号二号俩人一起折返,他们哪里会有意见,只是心底颇为疑惑,他们都已经习惯阮秋不吃晚饭了,队长竟然还这样关心他,担心人吃不吃晚饭。   等着厨师上菜的时候只听基地一楼门铃响了,有人去开门,门一关一闭,走进来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   几个二队队员认出她来:“容姐。”   戚容一一笑着点头。   顾芒偏头看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戚容翻了个白眼,手里拿着册子走过来,一屁股不客气地坐在顾芒旁边的位置:“怎么就叫什么风把我吹来了?关心基地小朋友们的心理状况是本心理咨询师的本职工作好吧?一个月一度的心理咨询,有没有人需要呀?”   顾芒:“转身左拐慢走不送,我们WK没有人需要心里辅——”   他话止住一半,想起了阮秋。   饶是他心里没有那么细腻,也发现了阮秋回来以后和以前在美国时候相比变化了不少,面对某些事情时表现地更加极端,尤其是刚才......哭成那个样子。   “想什么呢?”戚容爱玩儿,故意身体前倾逗顾芒。   顾芒知道这货是个不折不扣的蕾丝,还有个小女朋友,懒得理他,想到阮秋的事儿又有些心烦气躁,他打算向戚容描述描述阮秋的状况:   “我说,如果有人......性别男喜好男,但总是爱跟踪人,呃,经常做出一些在外人看有些极端的事,这样是不是心里出现一些问题了?”   顾芒补充:“身上还有一些奇怪的伤疤,看起来像人为造成的。”   戚容极为敏锐,挑眉问:“怎么?被人追了。”   顾芒没说话。   戚容一愣,刚想问什么,拐角走来了一个人。   乍看过去有些不起眼,但是脸是极为姝丽的漂亮,是一见过就绝不会忘记的长相。   只是在极为敌视地瞪着自己。   戚容:......   阮秋被室友叫来饭厅,听说是顾芒让他来吃饭的,就更心乱如麻,可过来以后,第一眼就是看到一个长发大波浪身材有型的女人坐在顾芒身边,两人贴的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阮秋的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   他僵直着挪过去,坐在顾芒的对角线上,叫了声“队长”,低下头开始吃饭。   顾芒见当事人来了,心想以后再和戚容说阮秋的事儿,也动筷子吃饭。   戚容笑眯眯地眯起眼睛,揶揄地在顾芒和阮秋两人之间转动。   这个漂亮孩子看向顾芒的目光,自己再熟悉不过,而顾芒对这个漂亮孩子......   哎呀呀,有意思,她记得顾芒不是直男吗?   戚容笑地娇俏,作为一个好不容易让自己女朋友开窍过的过来人,她不介意帮这对未来的小情侣一般。   “顾芒~”她掐着声音叫了一声,惹得顾芒嘴里的饭险些吐出来,惊愕地看向戚容。   “哎呀,新来个人,你怎么都不给人家介绍一下,我还不知道他名字呢~”   这简直是句连鬼都不信的废话,天才中单,出道新秀,在美国待过两年的新星,来到WK占了好几个热搜词条,戚容还是个电竞工作者,说不认识比说地球是方的都不可信。   而这幅作态,在阮秋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顾芒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就说:“阮秋,autumn,阮秋,她是戚容。”   戚容冲阮秋甩了一个眼波:“你好~以后顾芒也拜托你多担待噢,他这人脾气不好,麻烦你就不好意思啦~”   阮秋看着状似亲昵的两人,全身的血液都凉透冷到凝固。   这个人......和队长是什么关系。   队长喜欢的是女人......这个人,是队长的女朋友吗?   队长喜欢这种类型吗?   “没事,不麻烦。”他听到自己死鱼般的声音。   顾芒皱起眉头,感觉莫名其妙,偏偏戚容每句话都卡在个不上不下的点上,让人说不出来什么不字来,一顿饭吃的奇奇怪怪食不知味。   吃完离开饭厅时看到阮秋坐在离自己最远的对角线位置低着头,这让顾芒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心虚感。   离开饭厅顾芒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设备,把键盘的键帽一个个拆下来,放进脉冲洗物机洗干净,一个个擦干后再一个个装上去,这把键盘被刘经理戏称为顾芒的亲儿子,是谁也摸不得碰不得的存在。   赛初的安排不多,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一个星期,准备时间充分。   洗完后已经不算早了,顾芒又上手随意上巅峰赛练了两把英雄,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回了房间。   房间很黑。   顾芒没有晚上开照明灯的习惯,他比较喜欢开床头的小夜灯,在朦胧的黑夜里洗漱,洗完了困意也就来了,直接能上床睡觉。   今晚睡前得再和戚容描述一下阮秋的状况。   这样想着,顾芒摸着黑坐在床边,伸手准备去打开那展床头的小夜灯。   就在即将摁到开关的一刻,忽然黑夜里不知道从哪儿闪出来一个影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顾芒就骤然被扑倒在床上。   他反应已经很快,倒在床上的一刻就支起手肘反抗,不想黑夜里那人的身影极为灵活,每一下都规避地很完美,接着一股电打的麻意窜上肩膀,是电流笔。   顾芒受不了这个,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   也就是这停下的一刻,他就被人蒙上了眼罩,手腕被扣着向上,咔哒一声圈上手铐。   有人坐在他腰上。   又是开关响起的声音,床边的小夜灯开了。   顾芒知道房间里亮起了一小片昏黄的灯光,可他的眼睛被眼罩蒙住,亮与不亮没区别,他都看不见。   一把小刀抵在他的脖颈。   顾芒很慢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第一次觉得死亡理他这么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一个轻一个重。   谁。   他虽然不是个死后能爆出舍利子的大善人,但也不至于把人得罪的要来杀他。   坐在他腰上的人很轻,顾芒感受到人弯腰一点点靠近,冰冷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面颊,顾芒有些不适地侧过头,那只手就如影随形。   随着人越发靠近,有长发垂落,自己的脸颊有发丝拂过,有些痒。   发丝长到这个程度,是个女人。   顾芒更疑惑了,他决没得罪过什么女人。   私生粉?   只有这个可能了。   “这位......”顾芒开口了,他迟疑了一下,“女粉丝?”   他说:“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呵......”   坐在他腰上的那个人咯咯地笑了。   顾芒浑身僵硬。   这个声音......   “队长真坏,”那人安心地整个人趴在顾芒身上,把玩顾芒的发丝,小狗一样拱着自己深深去嗅着顾芒颈侧。   “还不知道我是谁呢,怎么就觉得是女孩子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7 17:55:45~2023-10-28 18:3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想去旅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疯了   顾芒足足几秒钟都是大脑一片空白的。   各种情绪伴随着血液像电流般冲刷着整个身体, 顾芒嗓音干哑,怀疑自己在做梦。   “阮秋?”   “......是我噢。”   阮秋趴在顾芒耳边,声音像黏腻的虫子, 爬进顾芒耳朵里。   顾芒气地脑子嗡嗡的,感觉呼吸都不会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放开我。”   身上的人气势陡然一变。   “放开?”   顾芒感到有人在黑暗里捧着自己的脸, 由于隔着层眼罩, 他什么也看不清。   “为什么放开,放开队长,然后呢?”   阮秋的声线变得冰冷起来, “让队长去找那个女人吗?”   “不然呢?”顾芒皱眉,“不找女人找什么?我说过了, 也告诉过你了,阮秋, 你搞同性恋不要搞在我头上, 我不喜欢男人。”   他挣动着,手铐就发出声响, “听懂了吗?放开我。”   黑暗中, 顾芒逐渐感受到捧着他双颊的手开始收紧, 逐渐变成一种掐在脖子上的窒息感,他的脸一寸寸涨红, 却不说话,和对面的人较劲。   力度骤然松开, 顾芒微微咳嗽了两声, 还没缓过神, 突然感觉到那双冰凉的手宛如蛇一样游移着顺着脖颈向下, 顾芒睁大眼睛, 隔着眼罩却只是一片黑,“阮秋,你他妈的在干什——呃。”   “队长......果然是要去找那些女人......”   阮秋灵活的手编花绳儿般地翻飞,黑夜中顺着顾芒的身形一寸寸肆意描摹自己钟爱的轮廓,他痴迷地看着顾芒隐忍的表情,低笑一声亲在顾芒唇角,“队长真可爱。”   顾芒一怔,被亲愣住了。   “放开我。”   “放不开的,队长,”阮秋在那里画着圈儿,近乎是欣喜地看着顾芒随之变化的表情,低低地笑个不停,道:“队长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啊?我很需要你的,不能看不到你,不能找不到你,不能摸不到你,当然,这些都还可以忍受,但是,队长,一定,一定,一定不能找别人的呀。”   顾芒听地一阵心悸,“你......”   “可是队长还是找了别人。”阮秋面无表情的说。   “那个女人很好吗?队长喜欢她哪里?她游戏打的比我厉害吗?长的很好看吗?能为队长做到的事儿有我多吗?”   “还是只因为......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的。”   明显是个天大的误会。   顾芒被绑着钳制,至今眼罩都挡着视线,心情也不美丽,索性冷笑将错就错:“你说得对,就是因为她他妈的是个女的,就他妈的因为我不是同性恋,你再怎——”   阮秋一口咬上顾芒的唇。   顾芒第一反应这是什么牲口,咬的这样又重又急,第二反应才是,阮秋是个男的。   阮秋没有吻过人,这是他的初吻,却无师自通了,他触到顾芒的唇像是小兽获得食物,自发地啃食起来,他吻地又急又深,啧啧地发出羞人的响声,汲取着红色花朵里面的甜蜜津液,求之若渴。   血的味道蔓延,又被更多的吻遮掩,最后变成甜味。   “队长,队长......”   阮秋彻底痴迷了,他没想到顾芒的味道会这样好,他用尽全力地去吻他,搞得自己反而没了力气,由于不会换气,大脑缺氧地一阵阵发黑,瘫软浑身发抖地倒在顾芒身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只有嘴唇紧紧和顾芒贴在一起。   顾芒的喘息越发急促,悲哀地心底对系统说:“系统,救一下啊,妈的,我快忍不住了。”   试问谁被自己最爱的老婆这样压着亲能没反应啊,还是不是男的了。   系统重重叹息:“宿主尽量保持人设,你是个直男啊,而且还是严重恐同,本来设定里是你一跟男的接触就会犯恶心上吐下泻那种,已经宽容很多了,但也不能......”   系统欲言又止。   要是真被阮秋压着亲地有什么反应了那也太尴尬了。   宿主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顾芒只比他更绝望,问:“有没有啥抑制的药水啥的。”   “有有有!”系统忙去翻系统空间。   可已经晚了,阮秋也感受到了某处。   他噗嗤一声,极为欢愉地笑了出来,因为刚才亲地急还有些带喘,满心爱意地亲顾芒的鼻尖,蹭了蹭顾芒的眼罩。   他嗓音软乎乎地:“队长也没有那么直嘛?对不对?”   顾芒闭闭眼,强硬地把头偏向一边。   “我只觉得你恶心。”   “恶心吗?”阮秋黏糊糊地向下,牙尖咬开带子,拱着鼻子去蹭去深嗅,“队长这里似乎不觉得呢。”   眼看人有要上嘴的意思,顾芒瞳孔一缩:“阮秋!你别给我发疯!”   如果以目前两人的关系,真这么做了,以原主的性格去推理,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阮秋说一句话了。   阮秋舔了舔唇角,喉结馋嘴地滚动着,丝毫不理顾芒话里的焦急,脸颊晕红,显然已经上头了。   顾芒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眼罩还没解开,挣动着也没有方向,急出了一头汗,就在这时系统如同天降神兵般登场——   “宿主,我找到了!”   顾芒愣了一下:“什,什么?”   “抗阳药!”   顾芒:......   妈的听说过壮阳药没听过抗阳药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去想这个的时候。   “用!”   于是笔直的树枝,就在阮秋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倒伏下去了。   顾芒遗憾自己还戴着眼罩,看不到阮秋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   阮秋懵了。   “怎么会这样......”   顾芒说:“我说过,我只喜欢女的,你别逼我。”   阮秋呼吸粗重起来,他接受不了这个状况。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刚才你还......刚才还......”   那声音听着,急的像是快哭了,顾芒抿抿唇刚打算安慰安慰孩子,忽然感到阮秋直接扑了上去开始手动要让小树枝重新站起来,顾芒一头黑线,发现那里没感觉了。   草。   “系统,这个持续时间多久?”   系统老老实实:“三天。”   顾芒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妈的,吓死他了。   树枝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阮秋脸色苍白地坐在顾芒腰上。   顾芒说:“放开我。”   阮秋摇摇头,轻喃:“队长喜欢女人,只要是女人就好了,对吧......”   “......”顾芒心里升起种不妙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阮秋轻声:“队长,我很早就和你说过的,”   “我可以为了队长,变成女孩子。”   顾芒只觉得脑子一下子被榔头击地骨裂了。   “妈的。阮秋,你他妈的长本事了??!你他妈的干什么了?”   不会......真的是那个最不好的情况吧?   阮秋笑了:“队长在害怕什么?我不会去变性的,那样会影响比赛的。”   顾芒还想说什么,忽地感到脸上的眼罩松开了一些,一只凉凉的骨感的手覆上他的眼睑,等他适应了昏黄的床头灯,才移开。   入目是一张白净娇俏的脸,很明显化着妆,正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长长的假发一直垂落在腰际,唇红齿白,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美地昳丽无双,跨坐在顾芒腰上的腿又白又细腻,短裙堪堪到腿根。   任是谁看,也看不出这是个男的。   顾芒哑然。   “阮秋,你疯了。”   阮秋也点点头,“我疯了。”   他自顾自地垂下头,重新去吻顾芒的身体,顾芒忽然问:“所以你不吃饭也是为了这个。”   阮秋脸色一白。   “就是为了能瘦一些,抑制自己的发育?阮秋,你今年才刚满十八岁,但你比八岁的孩子还要更幼稚,还要不可理喻。”   “从我身上滚下去。”   阮秋定定地看了顾芒半晌,像个秘密地不知自己为何做错了的孩子,失魂落魄地赤脚站在地上。   顾芒生气了。   阮秋再如何疯,也是会在一个特定界限疯,他不敢真的惹怒顾芒。   顾芒松开手铐,把床上一个被子扔给阮秋。   阮秋迷茫地看着他。   “这么晚了,穿成这个样子出去,还想给谁看?给你那群室友?”顾芒烦躁地说。   阮秋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在顾芒的房间里打了一晚上地铺。   -   之后的几天两人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基地里其他人在的时候面对阮秋的搭话顾芒尚且能简短回应,只要是两人独自相处,在茶水间或是楼梯拐角,阮秋和顾芒“偶遇”的时候,顾芒连眼皮都没朝他掀开过。   阮秋心里干着急,越发后悔自己那天晚上在嫉妒和醋意下做出来的蠢事,同时也有些庆幸那晚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否则自己能不能留在基地还未可知。   他的训练任务总是相较于其他人超额且超量完成,38个中单英雄训练每个英雄每局评级都是S+,把其他天赋一般的选手摁在地上摩擦。   可这些人的夸奖,教练的赞叹,都让他提不起兴致。   浑浑噩噩间,他又不自觉走到了顾芒的茶水室,不成想进来时候正好和sugar打了个照面。   除了顾芒,这个世界再没有值得阮秋看第二眼的人,因而阮秋眼都没眨,视线看空气一样从sugar人中间传过去了。   sugar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这些天他一直在想首发的事情,当天常规赛开赛时不知道有多想让队伍输掉好让自己上位,可还是赢了。   他现在看到阮秋就气不顺,心里恨不得诅咒阮秋出门直接被车撞进医院。   “秋神,来茶水间呀。”sugar假笑。   阮秋点点头,实则他也不知道来这边到底干嘛来,毕竟顾芒也不会理他,但总好过见不到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里面,一队的大家伙都在里面,顾芒正坐在电脑前,旁边摆着空了的茶杯。   sugar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低声对阮秋道:“秋神,一队的大家们忙了一上午,茶杯都没水了,要不你帮忙接点吧?”   阮秋犹豫了一下。   sugar说:“队长的茶杯好像也空了很久......”   “我去。”阮秋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8 18:35:56~2023-10-29 18:3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砂 32瓶;七. 7瓶;朝朝暮俞、4186706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伤   阮秋走进训练室, 拿起一个偏大的盘子一个个路过每个一队成员身边拿起杯子。   屋子是训练用的,除了每个一队成员面前的电脑以外,正前方还有一个最新款高清的等离子显示屏, 用来做赛后复盘用,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看着不起眼, 一个个转会费都是成百上千万。经理正笑眯眯地感慨着感觉自己身边都是行走的几百万。   小白愣了一下, 见阮秋要拿他杯子, 笑笑说:“不用了啦。”   浩渺也说:“我等会自己去接就可以了。”   阮秋摇摇头:“没事,我的训练已经做完了。”   fatter开开心心道了声谢,把茶杯放到阮秋托盘上。   直到路过顾芒。   阮秋轻声说:“队长, 我给你接点水。”   顾芒连眼神也没分他一个。   阮秋抿抿唇,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来顾芒的杯子。   托盘上五六个杯子, 空杯子看起来不多,一旦乘完了茶水, 端起来还是有些重的。   阮秋拿起来掂量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吃力, 但是一看到托盘上顾芒的杯子,再看到上面喝水印下的并不算明显的唇印, 心里忽地也沉甸甸的。   就这样也很好。   也许在所有打职业的选手里他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吧, 从两年前到两年后, 他踏入这个行业也只是为了一个人罢了。   “哎呀,秋神!”工作人员看阮秋端着这么多杯水, 吓了一跳,忙过来接:“秋神你做这些干什么, 我来我来吧!”   阮秋斜过身躲了一下, 摇摇头说:“我来就好。”   几个工作人员小声议论起来, 说阮秋性格平易近人的, 说跟小孩似的长的可爱的, 总而言之都是夸阮秋人好。   傻子,阮秋面无表情的心念,如果不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给顾芒接水,谁会管他们。   阮秋托着托盘走地很慢,他很谨慎,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在茶水间拐弯的那处又和sugar迎了个照面。   sugar笑着和他搭讪,阮秋皱皱眉,距离太近了,让他看不见脚下,正想拐个弯,一个转身的空儿,脚底忽地踩到了一个什么细管形状的东西。   “哗啦啦——”   托盘连带着水杯碎在地上,一地碎渣。   阮秋瞳孔骤缩,还没等sugar说什么,已经拿来一边的垃圾桶,直接上手,一块块把热水烫过的碎屑收拾进垃圾桶里。   那些碎屑都带着尖,一摸就扎到肉里,刹那间阮秋的手就已经血红一片。   sugar有些惊讶,没想到阮秋这么傻,自己还没说话竟然就直接顺了他的愿,他靠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阮秋捡那些碎玻璃渣。   “哎呀呀,”sugar慢悠悠地煽风点火,“芒神的那个杯子用好久了,听说芒神很念旧的,键盘鼠标从青训出来以后都是从来没换过的,八成杯子也不喜欢老换新的。”   阮秋听得心惊,忙先把那个玻璃杯碎屑捡起来想要拼接上,可实在刚才摔得太碎了,哪能拼的起来。   他终于为难地皱起眉,却不是因为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轻轻说:“队长他......会生气吗?”   “当然!”sugar一惊一乍又幸灾乐祸,“完了,芒神的东西你随便朝人问,碰都是碰不得的,何况你这,还给人摔得......”   正说着,这边的动静也被一队训练室的大家听到,一群人都跑了过来。   阮秋脑袋一空,忙把攥着杯子渣的手背在身后。   小白瞪大眼睛:“阮秋,你跪在地上干嘛呀?”   阮秋的声音快被自己挤没了,“我......对不起,刚才摔倒了,不小心把你们的杯子打碎了......”   fatter:“啊?不就是个杯子吗?这有啥的,你快站起来!别把自己弄伤了——你没伤到吧?”   阮秋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这时顾芒也过来了,他抱肩,“在这聚堆着干什么呢?一个个的,训练都做完了吗?后天就比赛了,都准备好了吗?”   几个人见阮秋也没受伤,只碎了几个杯子,也就都散了。   顾芒沉着脸走过去,什么也没问,只说:“把手伸出来。”   阮秋一震。   “......对不起,队长。”   顾芒皱起眉:“没让你说这个,把手伸出来。”   阮秋下唇被自己咬的发白,他手背在后面无意识地拧成了结儿,他以为顾芒在兴师问罪那个杯子,怎么也不敢把揣着杯子碎屑的手露出来。   顾芒眉心越皱越紧,不跟阮秋废话扯着阮秋的小臂要把人胳膊拉出来,阮秋没想到顾芒直接上手,没有防备,被玻璃碎屑扎地血肉模糊烂糟糟的手一下子就这么曝露在顾芒眼前。   顾芒的呼吸都窒了几秒。   没有任何停顿,顾芒拉着阮秋就往外向医护室走。   因为刚才那一拉,阮秋手里的一些碎屑又掉在地上,他匆匆弯腰想把那些可怜的碎骸捡起来,又被顾芒拉地不得不往前走。   “队长,队长,你的杯子,还有东西没捡起来,先等——”   “阮秋!”   顾芒近乎是朝他喊出来,他眼睛发红地盯着阮秋的眼睛。   “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病啊?   你他妈的自己做的什么职业手他妈的对你有多重要你他妈的自己都不知道的吗?还是说你要退役了?!”   阮秋呆呆地看着顾芒。   他被牵动着由顾芒拉着他往外走,钝钝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   队长......似乎根本没有怪他,根本没注意到那个碎掉的杯子......而是在,担心自己?   阮秋糊涂了。   来到医务室,医务室没人,医生不在,顾芒抄起手机对着电话骂了几句,那边连连对着顾芒道歉。   阮秋被顾芒像摆放杯子一样端端正正摆在床上,顾芒黑着脸去拿镊子和绷带碘伏之类的药物,拉过来一张矮一些的椅子屈着腰给阮秋处理伤口。   阮秋低头就能看到顾芒的后脑勺。   他满心觉得不自在,一点也适应不了这种比顾芒高一个阶层的坐姿,宁愿自己像狗一样趴在顾芒脚下也不想这样坐地比顾芒高。   刚一挣动,顾芒就固定住阮秋的手腕。   他嘴里叼着一根棉签,黑着脸瞪阮秋:“手不想废了就别乱动。”   阮秋就不动了。   他坐如针站地坐着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座位,僵了一会儿,也放松了些,心里默默数着顾芒头顶的发旋儿。   他听到顾芒不时的抽气声,纳闷顾芒为什么发出这种声音。   “......对不起。”阮秋小声说,感觉还是先认错比较好。   “哈?”   “......杯子,被我打碎了。”   顾芒抬起头,又第一次见到阮秋的那种陌生的眼神看向阮秋。   “就因为这个?因为这个?你就把你手霍霍成这个样子?”   阮秋茫然。   “你是没有痛感吗?”顾芒皱眉盯着阮秋手腕上好几个被热水烫出来的脓包和一塌糊涂的手心。   阮秋摇摇头:“能感受到。”   顾芒嗤了一声:“疯子,”他评价,“我看你就是有病,受虐病。”   阮秋掩住笑意,他心想确实,他似乎就是有病,一种顾芒一骂他他就浑身畅快的病。   顾芒垂眸一丝不苟地处理着那片伤,越处理越心惊,又打电话催了骂了两三次,医生才满头冷汗地姗姗来迟。   “最近不能用手,至少一星期后。”   阮秋看着自己包成木乃伊的手。   “可我后天还有比赛......”   “待着,”顾芒说,“上替补。”   阮秋愣了一下。   “不行。”   顾芒说:“你说不行也没用,后天的比赛上替补。”   “为什么?!”   顾芒怔了一下,这是阮秋第一次用这样大的音量对他说话。   阮秋嘴唇都在抖,“为什么要上替补?有绷带包着也没关系的,我很厉害的,也可以比任何人打地都厉害,为什么上替补?”   顾芒说:“这是你不珍惜自己身体要付出的代价。”   他看着阮秋红彤彤的眼圈,心里止不住的发软,可还是硬下心。   只有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是最有效的保护他的方式。   他不再多言,转身推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为什么啊?”   顾芒偏过头。   阮秋的手在颤抖,他一点点解开自己的外套,把厚重的卫衣脱下来,之后再是薄薄的一层里衣。   少年青涩柔韧的上半身体像画一样慢慢铺平展开,而从他的锁骨往下,延续到腰腹,和整个肉眼可见的手臂,全是斑驳的伤痕,青的,紫的,带血痕的,结痂的,长的,短的,留疤的......   像丑陋的虫子一般爬满姣好的身形。   “有伤就不能打比赛吗?”   他焦急地,不解地问:“可我明明一直都在打啊?没有人说过有伤就不能打比赛,队长,你不能,不能剥夺我和你一起打比赛的权利,这样不公平。”   这是他来WK,历尽千辛万苦回国的全部意义。   阮秋看着顾芒似乎是回心转意一般地朝他走来,像是受到鼓舞一般,殷勤道:“我,我腿上也有,不信的话我再给你看,有伤在身上真的可以打比赛的,这些都无所谓,他们都没有我厉害......”   顾芒给他披上外套。   “......队长”   “谁做的。”   阮秋看着顾芒的眼睛,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那双平时向来散漫,似乎对一切都不上心的黑眸,此时瞳孔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9 18:37:51~2023-10-30 18:4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十四 30瓶;清都. 2瓶;我老婆消息屁股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求你了   可不论顾芒怎么问, 阮秋一个字也不吱声。   “你是在害怕他们吗?”   顾芒难以理解,“以前你在的队在美国,离a市遥遥有数万公里, 他们又不会飞过来再伤害你,为什么不肯说?”   阮秋几乎把头埋到了地底, 却还是摇头。   “对不起......队长, 不能说。”   二人不欢而散, 又或许是顾芒单方面的不欢。   几天后的赛程如约而至,赛前首发名单制定上,商量到阮秋是否上场时, 顾芒坚定又坚定地拒绝。   “他手伤地很严重,稍微用力绷带就可能绷出血, 这样的状态绝对上不了场。”   “没错,我看过医生给的报告, 这几天他饭都吃着别扭, 何况是敲键盘。”   □□教练叹了口气:“那就只能上sugar了。”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经理道:“这次面对的对手是hater战队,他们上个赛季包括上上个赛季, 在我印象里就没有掉出过四强, 他们五个也是打了很久的队员, 默契程度比我们高出来很多。   何况这些天的训练赛sugar的表现都......挺一般的,如果这场比赛上sugar的话......”   顾芒看向经理:“我说了, autumn上不了,就算这场比赛没他会输, 也是上不了。”   顾芒又看向教练, “更何况, 要输这件事, 问过我意见了吗?我也没答应吧?”   教练叹了口气, 面色凝重。   “顾芒,我问你件事,你说实话。”   “你的右手的情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顾芒微不可见地握紧了一下座椅把手。   “能怎么样,老样子,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死不了,忍着呗。”   教练的目光落到顾芒的右手上,他缓缓直起身子,一双沧桑的眼睛犀利老辣,紧紧盯着顾芒,像要看到顾芒的灵魂。   “带了这么这么多年,都知道你傲,你那么多的冠军和FMVP都是靠你这双手拿的,想再给WK争得更多的荣誉,也是身为队长的责任和想法,”   他叹了口气:“可是这病拖不了也不能拖啊。”   顾芒把手攥成拳,再缓慢地,一根根抻平展开,感受着指缝间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痛。   “再等等吧。”   阮秋还没长大。   -   和hatter的对战很快到来,两个解说站在台上介绍着双方的首发队员。   解说a:“......我们都知道啊,自从autumn从美国PLOG战队以电竞史上首次‘0’元的价格转会到了WK以后,WK的中单首发位置以及平时训练赛的中单位都是autumn而不是sugar,而今天的这场比赛呢,却是由sugar再次回到赛场。”   解说b:“是的,这也是我们本赛季以来首次见到sugar和历届强队hatter的较量,其实呢粉丝朋友们也不必因为首发变动大惊小怪,每次位置轮换都有教练组自己的道理。”   这场比赛采用五局三胜制度,两方选手入场,导播很有心计地给了sugar一个特写镜头,网上节奏一波波起飞。   【什么意思啊,WK是把autumn当工具人了吗?脏活累活让autumn干,到了上真本事时候就让那个sugar来】   【WK教练眼瞎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sugar比那个autumn打得好吧】   【嘻嘻楼上是气破防了吗?首发在手,笑看疯狗~】   【真是不好意思呀,中单位置就是该正常轮换呢,不是某家叛国贼粉丝的一言堂噢~】   【sugar在WK待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话放在这,这个中单位置就该是sugar的,某叛国贼别来沾边】   【sugar的粉丝脑子都缺筋儿吧,这么说WK的狗在这呆的时间比sugar多多了,你家亲亲sugar地位不如一条狗呗(吐舌笑)】   【笑的头疼,什么霸王言论,你以为打电竞是公|务|员上班呢?还功劳苦劳的,我请问呢,你们sugar那么好,功劳那么顶天高,怎么来了WK没蹭到个冠军呢?】   ......   开赛之后为了防止队员们心态受网上影响,手机都是被收上去的。   阮秋坐在五人首发对面的沙发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   队长的嘱托,队长的吩咐,队长的话,全都与自己无关了。   啊,好像比预想中要更难受一点。   阮秋默默咬着唇,试着去摸鼠标。   放在上面感觉还好,一旦握住,手心的触感就像握住了一只身上扎满尖刃从刺猬,疼到钻心都不足以形容。   阮秋放下了手,看着五人离开的背影,心道加油。   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被碾压了。   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空儿,五分钟,hatter全队就扫荡了WK的全部野区资源和公共资源,8分钟,外塔全部告破,不到15分钟,水晶爆炸。   WK微博底下瞬间骂声一片。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让我看这种比赛??(疑惑)】   【sugar玩的什么玩意儿啊?人家的婆娑都是例无虚发,他是例例虚发是吧?】   【这局只有芒神配吃饭,其他人打的都是啥啊】   【放过芒神吧,就相当于你一整局带着一群既坑还送的菜b,拼死拼活的打回来节奏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又活生生机会被sugar这头猪送走。这谁看了不开摆】   解说a:“第一局,闪电战!让我们恭喜hatter战队先下一城!WK需要即使调整状态啊。”   解说b:“是的,这一场比赛关乎着之后是进入a组b组还是s组,希望WK调整好状态,也希望hatter能维持状态,把时间交给选手休息吧。”   休息室只有□□教练的喊声。   □□脸色铁青,把刚才那盘比赛的录像展现在休息室的大屏幕上。   “这里,sugar你在这里不占视野不探草丛,你在这里游荡个几分钟你干什么呢?减肥啊?”   sugar脸青一阵白一阵:“我,我在等敌方......”   “你等个屁!”教练怒道,他又指向一边:“小白fatter,这时候,你们经济已经比对面高了为什么不敢当?这就是我们的下路双人组?最强啥双人组?”   fatter和小白不说话。   顾芒微微蹙眉。   这里明显是sugar没有占视野,看不到敌方位置,小白和fatter自然不敢上。   “是中轴问题吧。”阮秋忽然开口。   他站起来,眼睛盯着屏幕:“中单没有转线,不抢中立资源,不干事儿,所以导致的上下两路崩盘。”   被教练批评被队友翻白眼sugar都可以忍受,可他忍不住阮秋当众揭他短,他用一种很恐怖的眼神瞪向阮秋:“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刚打两年就开始在这叫了?知道我是你的前辈吗?这局我已经尽力了,你来你就能做的比我好吗?”   阮秋看向sugar,对视片刻,他只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好了,别吵了,autumn现在也上不了场,好好准备下一把吧。”   □□教练指出很多低级不该犯的错误,末了深呼吸道:“知道错了就该,下一把好好打,这把顾芒表现不错,下把保持状态。”   “嗯。”   第二局,这把开局似乎比前面那把好了一点,隐隐有喝hatter抗衡的趋势,却在打到了hatter水晶前,被地方直接一控五,局势瞬间逆转,再次输了比赛。   解说a:“哎呀,这波WK太不小心了,这是被hatter打了个猝死团啊......让我们恭喜hatter又拿下一局吧。”   WK的团粉已经被气疯了。   【今天打的非常丑陋】   【呵呵,某中单,白天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晚上闷了,看那废物样子,这能怪别人么?】   【sugar给你芒爹磕个头吧,没你芒爹早就又六分钟结束了】   【这sugar真是菜的抠脚,想autumn了,教练组到底怎么想的,就非要选这种弹幕最多的打发是吧?】   【啊这,都这样了某中单粉丝不会还要怪芒神不够c吧?】   【下把能不能上autumn啊,好不容易回次家就让我看这种比赛是吧?】   【能别被对面零封吗?至少拿下一局吧?】   休息室已经一片沉寂。   每个人脸色都极为压抑难看。   大抵能想到今天的仗会难打,却没想到两把都在输,而每一把都输地这样难看。   小白百思不得其解,他划开战后回放指出一波团战输的画面:“这里我不能理解啊,明明我们的经济比他们高,技能也比他们的多,为什么没能打赢啊,明明都拉满了的。”   fatter烦躁地挠头。   sugar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两手扣在一起。   “因为有人是内鬼,不想赢。”阮秋说。   他这话一处,无异于在安静的小村庄平地起惊雷。   □□教练猛地抬起头,“阮秋,不能随便说这种话。”   sugar已经站起来,他像是极为愤怒,指着阮秋鼻子。   “阮秋我警告你,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我完全可以告你诽谤。”   阮秋安静地看着他:“你确定是你告我吗?”   他也站起来,额间还贴着创可贴,极为脆弱的模样,却毫无畏惧。   “你真的不是在色厉内荏吗?”阮秋疑惑地看着sugar眼睛,后者喉结不自主滚动。   “你的手在瑟瑟发抖啊?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你博|彩|赌赢了会得到很大一笔钱呢?”   小白讷讷道:“阮秋,不能这样说。”   阮秋已经走到了屏幕前,他开始像ai一样调出每次sugar的移动和游走路线,声音不大,却毫无疏漏,点出来每一次,sugar不占视野,长达三秒罚站买装备,有闪现不用,可以给队友挡伤害没有挡......   一次,可能是操作失误,那如果三番五次叠在一起,就不能称之为巧合。   sugar已经软了,他瘫在沙发上额头不停冒冷汗,喃喃着说阮秋血口喷人。   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员教练组首发队员,惊诧的目光在阮秋和sugar身上游移不定。   阮秋安静地垂眸看他,睫毛垂下来,显得很内敛乖巧的样子。   铃声响起,第三场比赛要开始了。   他抬起头,看向顾芒。   “队长,我来吧。”   顾芒看向阮秋的手。   阮秋把手背在身后,他走近顾芒,小声哀求。   “求你了。”   让我上场和您并肩作战吧,这才是我来WK的全部意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30 18:45:48~2023-10-31 19:5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 7瓶;五点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骑士   微博热搜第一条:autumn 首发   解说a:“嗯现在通知一条临时消息, WK战队的中单位置,教练组和赛训员决定中途换下sugar选手而是选择上替补autumn。”   解说b:“看来比赛角逐越来越精彩了啊,观众朋友们把期待拉满, 下场比赛是临时上场的autumn力挽狂澜,还是hatter将以3:0的完胜结果获得比赛胜利呢?”   顾芒垂眸看向阮秋:“今天是不是没有穿队服?”   阮秋愣了一下, 他无措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某牌子卫衣。   他今天得知自己上不了场的时候因为太难过, 就没有穿队服, 现在没有队服可怎么办......   “要,要不然回去取一下......”   “哈?”顾芒挑眉,一副“你在搞笑吗”的表情。   阮秋讷讷地闭上嘴, 正咬着唇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上蓦地一暖。   他愕然地抬起头, 肩上已经披上比他大了一号的队服外套。   “麻烦死了,先穿我的。”   五个人并肩走出训练室, 没人再看角落里面容灰败的sugar一眼。   解说a:“第三场比赛即将开始, 队员们依次上场了——哎?autumn的队服似乎不是自己的哦。”   解说b打趣儿道:“哈哈,autumn今天穿得是芒神的衣服, 今天芒神在赛场表现很不错, 或许有庇佑autumn的作用吧。”   而网上, 对sugar下场原因毫不知情的粉丝们已经炸锅一片:   【???WK搞花活还是你会啊,赛中换人, 你是在搞战队选手的心态还是粉丝心态啊?】   【赛中换人是大忌吧,教练组回去多喝点杏仁核桃好吧?】   【不是我想问我们sugar招谁惹谁了?合着打不好就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吗?你咋不把五个全下了直接让青训上啊?】   【楼上追竞追地脑子抽抽了还是眼睛被你们sugar犯得病糊住了?上两把谁打的最烂我们都不稀得说】   【只有我心疼autumn吗?这把他压力得多大呀, 他也才18岁】   【这是在干嘛啊, 噢, 让sugar一颗老鼠屎把粥坏完了然后想起来让autumn上场擦屁股了, 凭什么啊?】   【sugar送走两局, 要让autumn上场追三局,WK你是懂比赛的】   【非粉也有点子怜爱的地步】   几个人耳机耳麦全部配置好,顾芒调了调耳机音量,公频问:“大家都能听到声音吗?”   小白和其他三个队友面色都有些凝重,2:0的赛中比分像把横刀压在他们心上,而sugar做出的龌龊事儿也让他们心里无法抑制地不舒服。   “嗯......能听到。”他们说。   顾芒:“一个个把状态自己调整好,不是第一次比赛了,上场了就专注赛场,不需要想别的。”   “——是,队长!”   阮秋自始至终都在默默听着,一句话没有说。   顾芒偏头看向阮秋,犹豫再三,还是开了私频。   “阮秋。”   阮秋一愣,微微偏头,和顾芒对视。   他们隔着耳机,隔着座椅空隙中的空气,隔着台下看向他们的视线。   耳机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队长?”   顾芒看了阮秋一会儿,说:“这把输赢都不用放在心上。”   阮秋点点头。   顾芒:“等会......也不用紧张。”   阮秋点头:“嗯。”   应该没有什么话要嘱托的了,可顾芒还是看着阮秋。   阮秋轻地不能再轻地弯了弯嘴角。   顾芒听到阮秋的声音,轻轻的,微哑的,钻进耳朵里,像一层微弱的电流。   “队长,别担心,手已经不疼了,我也会注意,不会让它受伤了,别担心。”   顾芒终于转过头,盯着电脑屏幕进入比赛房间,嘁了一声:“谁担心你。”   阮秋嘴角的弧度更翘了。   对不起了,手先生。   阮秋握住鼠标,心里对自己的手道歉。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赢的。   而对面,hatter战队的人也在讨论本局比赛部署。   “sugar前两局也是够蠢的,演得那么明显,怪不得被弄下去了,不过已经2:0了,他们总不能连追我们三局吧。”   “听说他们队那个叛国贼挺厉害啊。”   “谁?autumn?”   “哼。”   “呵,知道他今天一开始为什么没上场吗?”   hatter队的打野笑了笑,“刚才sugar给我发消息了,autumn的手受伤了。”   “那就盯着他打呗。”   hatter的五个首发一起笑起来:“叛国贼东西,看咱们今天好好教训他一顿。”   hatter的教练也很轻松:“这把,直接拿下,送他们一个3:0,直接提前下班,懂吗?”   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   解说a:“哟,这场比赛上来WK的战队部署一下子看起来就和以往不太一样了噢。”   解说b:“是的,相较于前两局的保守抢资源,这局比赛WK似乎更加好战了一些,前两局的失利似乎并未对他们造成心态上的影响——看这里!这里WK中野联动,芒神和autumn似乎要在草丛蹲对面一波!”   弹幕刷起来:   【啊?现在刚开局三分钟吧,这么刺激吗铁子】   【这个位置离hatter那边那么近,在这里蹲简直自寻死路】   【autumn怎么回事,这是上头了?】   【我看是摆烂了吧,这特么让sugar那脑瘫连输两局,然后又跟提驴子上磨似的让autumn来擦屁股,搁我我也摆】   而最危险的位置也是最安全的位置,就在这个hatter野区的腹部核心位置,hatter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埋伏。   hatter的射手和辅助毫无防备地走进这个草丛——   【First-blood】(第一滴血)   【double-kill】(双杀)   解说a喊出声:“天啊,WK的中野深入地方腹地拿下了这个珍贵的一血,直接收割了地方射辅的人头!”   解说b也惊叹:“这个双杀为WK带了一大波野区节奏,这回十分钟以前,hatter因为这个损失是绝对不可能再去侵犯WK的野区了!况且hatter的射手是后期大爹,更需要尽快发育,这次被杀一次也对于hatter是极大的损失!”   hatter那边一下炸开了花。   射手嘴里飙出一句国粹:“我草你妈的,你特么眼瞎了不会探那个草,你把草我至于死吗?”   辅助也骂道:“我他妈都说了让你小心点,你自己把保命技能浪没了怪谁。”   “好了都别他妈吵了,我去切对面那个中单一次不就行了!他妈的听sugar跟我说那叛国贼手被玻璃扎烂了,还打不过个烂手的?”   可战况却不如hatter意,hatter的打野本打算出完自己的第三件装备就开始去抓autumn,可那autumn眼睛像开了透视,也十分谨慎,不管哪个草丛都会探一遍,站位也靠后,他根本抓不到他。   第一局就这样被WK滚雪球滚死。   “2:1!恭喜WK扳回一局!”   阮秋轻轻捻着自己的手心,他故意走在队伍最后,借着上厕所为由去了卫生间。   他从裤兜里掏出刚才备好的卫生纸,把渗血的手心紧紧包裹住一圈儿。   回到训练室,顾芒果然东张西望像在找谁,一触及到阮秋的身影就皱眉走过来:“手情况怎么样?”   阮秋笑:“我都说了早不疼了,你瞧。”   他很快地举了一下白花花包裹着的手,瞧着确实没有崩伤口的痕迹。   顾芒心里放下些,刚想仔细去看看,背后教练已经叫人开始复盘了,赛中时间紧迫,每一把的复盘时间都不多。   第四局紧锣密鼓开始,也是同样拿下。   WK的五个人越大越自信,而hatter那边就明显萎靡下来。   “草了,”打野暗骂一声,“我说sugar那鳖孙不会骗我呢吧?那个叛国贼哪里看得出来手受伤了?”   就在这时,hatter训练室的门打开了。   是面色如僵尸般惨白灰败的sugar。   “你来干什么?”打野皱眉。   sugar面无表情,忽地把手里一截绷带扔到休息室的桌上。   那截绷带有一整小臂长,上面带着血,还不少,渗透绷带,印染到桌子上。   “卧槽!”射手吓了一跳,“这他妈啥东西?”   sugar:“阮秋的。”   他眼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光,一寸寸从几个人的脸上看过去:“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彻底裂开了,绷带全被他自己拆了,拿卫生纸裹着,已——”   “我们凭什么信你?”打野挑着半边眉毛:“谁能这么傻?为了一场比赛把自己半只手搭进去?他图什么?”   sugar忽地冷笑了一声:“因为他脑子有病——你们爱信不信,反正他瞒着那群蠢货,手已经不行了,你们下把禁选英雄的时候把那些操作简单的中单英雄都禁了,逼着他拿操作难的,需要手部操作条件高的英雄,除非他要废了自己的手,否则打不出来的。”   hatter几个人面面相觑。   目前比分2:2,决胜局开始。   果不其然,操作简单的英雄全被对面禁选了。   教练问:“autumn,你想选谁。”   阮秋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右手握住鼠标。   “水月。”   解说a:“天我看到了什么?autumn竟然选择在决胜局拿水月!”   解说b:“这是autumn的成名英雄啊,要现在选吗?锁了!——WK锁定的中单位,水月!”   “要知道,虽然在之前的solo赛上autumn使用了水月拿到了solo赛的第一名,可众所周知,水月这名英雄其实和现在的版本不太匹配的,常规赛进行一半了,水月的出场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五。”   “没错,除此之外,水月也是公认的中单位置最难英雄,有玩家戏称其为‘手心粉碎机’,就是因为使用它需要超高的手部控制力而得名。”   “不过今天autumn的状态似乎很是火热呀!”   “那么决胜局,是WK战队能让二追三呢?还是hatter能够险胜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是,决胜局拿水月,他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额,容错率明显比对面低很多啊】   【可是autumn的水月胜率似乎是百分之百,听说出道至今从没有在赛场上输过一把】   解说a:“hatter似乎也在有意针对水月的发育啊,中路的资源都是四个人合力抢下来的。”   解说b:“——看这波!hatter的上中射辅四个人在中右草埋伏!哎呀,这里是autumn转线的必经之路啊,万一被抓了——”   解说b的话刚一出,水月就从那个草丛附近路过。   一瞬间,hatter的四个队员就像苍蝇见了肉,一下子从草丛扑出去,小小的水月瞬间淹没在四个大汉之中。   临死前水月放了个捆仙绳,可以绑定敌方英雄及附近英雄和野怪,可捆仙绳只能持续两秒,无法逆转水月死亡的局势。   解说a:“不好啊,autumn这次是掉了个大点啊,这个时间段如果中单阵亡的话,局势将会瞬间逆转!”   【六】   【???这是在送吗?】   弹幕里一直潜水的sugar粉丝憋不住了,准备端起键盘一顿输出。   而就在这时,阮秋却毫不在意自己的黑屏,说:“队长。”   “来了。”顾芒懒洋洋应了一声。   【double-kill】(双杀)   【trible-kill】(三杀)   【】(四杀)   猝死团,WK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一换四,打了hatter一个打掉点,势如破竹拿下了敌方的水晶!   解说b和a同时欢呼起来:   “芒神出击了!四杀,本赛季的第一个四杀!恭喜芒神!恭喜WK的获得这样强的中野猛虎双将!让2追3,直捣黄龙,战胜了强队hatter!”   随着胜利的音乐响起,几个人从座椅里跳了起来。   阮秋喘着气,眼里闪着细碎的亮光。   “队长,我赢了。”   他在说,“我”赢了,而不是“我们”赢了。   他终于获得了能够堂堂正正站在他最爱的人身边,一起欢呼,一起战斗,一起呐喊的资格。   他像征讨巨龙的骑士,翻阅千山万水,赢下了他的爱人。   然后......他看到他的“爱人”皱起眉头。   顾芒死死抓着阮秋的手腕,那草草被卫生纸包裹的伤口可怖地渗血,伤口和卫生纸搅在一起,烂地不成样子。   阮秋立刻软下来,他还穿着顾芒大一号的队服,整个小小的人儿埋在里面时讨好地像是撒娇:“队长,我错了。”   “阮秋,”顾芒磨着后牙槽,“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晚,【WK让2追3战胜hatter】的词条直接登上榜一,而后紧紧跟着另一个词条——【sugar 假赛博|彩叛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31 19:53:18~2023-11-01 19: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是很饿啊 20瓶;七.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不疼的   比赛刚刚结束的时候, 微博还算是一片歌舞升平,赢家的粉丝该庆祝庆祝,输家的粉丝该鞭策鞭策。   【青蒜!狠狠地青蒜!sugar粉死哪儿去了?赛前叫地那么欢, 你主子一下场WK就赢了耶?】   【我给他家解释一下sugar的水平是什么水平,这么说吧, 他玩的跟乒乓球里张一佳打马龙一样, 很多人不知道张一佳是谁, 他是我室友】   【前两局时候剧透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中单掉点了”】   【不想玩就让sugar在替补席坐穿行吗?送死又送龙,看到他我就恶心,是在赛场上打睡着了吗?】   而在战队赢下的那条微博下, 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为阮秋说话。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最后一波磕到了, autumn那波是故意卖破绽给对面让芒神收下人头嘛?有老公帮忙的感觉真好是吧?】   【季后赛中单除了你我不想看到其他人】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个看了快四年WK的老粉会毫不犹疑支持你吗?因为你随便一把水月的成绩都比他练了四年的成果更好】   【有人朝你扔泥巴,你就泥巴给他扔回去了, 秋神干得漂亮】   【麦克阿瑟曾说过, 如果已经到了需要秋神出手的地步,那么他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 秋门(双手合十)】   这边WK的五名首发依次和hatter握手表示友谊, 一齐站到赛场中央共同鞠躬, 在解说二人的恭喜声中凯旋。   镜头很精准地拍下阮秋手上缠着的纱布,看直播的网友这才恍然大悟, 今晚操作如此精彩的水月,竟然是由一只带伤的手打成的。   回到休息室, 几个队友和教练组的人都在欢呼。顾芒却沉着脸, 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药箱找出碘伏, 他拉着阮秋坐下在他身旁的沙发上。   □□教练愣了一下:“怎么回事?autumn的伤口开裂了吗?”   顾芒沉着脸没回声, 把层层在外包裹的卫生纸拆开, 里面的血肉和卫生纸碎屑粘连在一起,严重地不成样子。   阮秋自觉理亏,小声说:“没事的队长,已经不是很疼——”   “闭嘴。”   顾芒寒声道。   阮秋瞬间噤声,休息室的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家一齐凑过来一看,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fatter嘴里的鸡排险些喷出来:“我草,阮秋,秋哥,我特么敬你是个爷们儿,这都能忍?”   小白看着那伤口,头皮一阵阵发麻:“这得多疼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连忙有人打了电话,医生不久就到了,众人均紧张兮兮地看着,好在医生说都只是皮外伤,可能会留下点疤,别的没问题,众人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阮秋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关心,也有些寡言,一边把手交到医生手里任由清理,一边小声对顾芒说:“你看,队长,我没事,我有分寸的。”   顾芒仍黑着脸。   阮秋眨眨眼:“队长?”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了。   阮秋愣在原地,垂下眸子,刚胜利的喜悦都有些被冲淡了。   可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做出第二个选择。   sugar自始至终都坐在角落里,只低头刷着手机。   fatter的心早就偏向了阮秋这一边,他看着sugar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心里头憋得慌,他鼻子里出冷气,阴阳怪气地说:“都是比赛,都是同一个位置,有的人能为了赢全心全力,有的人就会背刺队友,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天赋。”   sugar的手指一顿。   教练和经理也看向那边。   “sugar,你在战队干了那么多年,我们也不想太为难你,你把事情情况说出来,然后自己朝联盟提交退役申请吧。”   sugar眼睛一瞪,触及到“退役”这个话题,他极为受刺激地叫起来:“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打假赛!”   经理看着他,说:“我们刚才问你的那句话没说你打假赛,你自己在不打自招。”   sugar面色灰败起来,仍然咬着牙嘴硬:“我,我没有......”   教练看着他无药可救的样子,叹气摇头。   阮秋没有关注这边的事,于他而言,他打比赛自顾芒而始,也自顾芒结束,他要做的是胜利,赢下比赛,获得在顾芒身边的资格,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医生很快给他包扎处理好,他三心二意地听完一些饮食注意的医嘱,脑子胡思乱想着顾芒的位置,等到医生说完了,阮秋一个字也没记住。   他站起身道了句谢,给顾芒发了条消息转身匆匆要去找顾芒,却被小白叫住了。   “阮秋,”小白跟上去,把手里的零食塞给阮秋,关切道:“这是我从fatter那里抢来的零食,你......你注意身体多休息啊,不要太累到自己。”   阮秋愣了一下,看向fatter。   fatter表面上骂骂咧咧像是心疼自己的零食,又对阮秋笑笑:“仅此一次啊,好好休息,下次哥们儿还等着被你带飞呢。”   浩渺也沉默地点点头。   阮秋无所适从地接过零食,低头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教练笑笑:“这是个好孩子。”   -   阮秋顺着走廊往窗户那里走,果不其然,在通风口那里碰到了顾芒。   “队长......”   顾芒坐在矮矮的台墩上,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在阮秋的印象里,他很少吸烟。   白色的烟雾裹挟着烟草的气息,顺着窗户外的风飘到阮秋的颊边。   “手包扎好了?”   阮秋对视着顾芒从下往上看他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就颤了一下。   他点点头,“嗯,医生,医生说没事,就是普通的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顾芒点点头,不再看阮秋。   阮秋心里越来越慌,他感觉到有些失措,又蔫巴巴地叫了一声:“队长?”   顾芒捻了捻烟,说:“既然没什么大碍了就走吧,找我来干嘛。”   阮秋像小狗一样蹲下,磨蹭着蹲在顾芒身边,摇摇头:“队长,我不走。”   “为什么?”   阮秋答不上来。   顾芒熄了烟,这回是俯视阮秋了。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我不会再管你了。”   阮秋瞳孔微微收缩,他一把抓住顾芒的衣角,慌忙地颤着声线:“队长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   “你没错,”顾芒摇头,“是我犯贱,上赶着每次去管你,你其实也很烦我吧。”   他随笔把烟头丢进垃圾桶,利落地站起身子转身离开。   阮秋也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哭声从后抱住顾芒的腰:“队长,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不管我......”   他丝毫顾不上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的腰哭这件事在外人眼里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怕地肩膀都在抖。   “呜......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不对......我就是很想赢这次的比赛,是我不好,下次不会这样了......”   顾芒硬着心:“阮秋。”   阮秋的哭声戛然而止,眼里含着泪水抬头看顾芒,他眼窝极深,泪水乘在里面像是一汪寒冰融化后的湖水。   顾芒一转过身就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   “错哪了,自己说。”   “我说,我说,队长你别走......”阮秋拉着顾芒衣角,像还是怕他走了,抽泣着说:“我,我不该有伤还瞒着你,不该疼了还坚持打......”   “不对,”   顾芒说,“有伤也可以坚持打比赛,但你不该自己偷偷去卫生间拿一堆破卫生纸去包你的伤口,冒着感染的风险和手废了的风险来赢这场可有可无的胜利。”   “我问你,阮秋,你觉得你的手重要还是这场比赛的胜利重要?”   阮秋嘴唇颤了颤,他觉得顾芒最重要。   顾芒叹气,想挥开阮秋的钳制:“无可救药。”   阮秋眼圈红了,忙说:“手重要,我的手重要。”   他见顾芒还要走,也不顾手刚包扎好,想要用力去捉顾芒的衣角,却被顾芒眼疾手快地掐住了手腕。   “队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什么都告诉你,不要,不要不管我......”   顾芒和阮秋的泪眼对峙片刻,没说话。   阮秋惶恐极了,他所做的一切赢的一切都是为了顾芒,如果本未倒置顾芒反而疏远了他,阮秋就真的要疯了。   他重新抱住顾芒的腰,见人没有刚才那样抗拒的意思,又大着胆子贴上去,哭哭啼啼地不停的道歉。   几个词反过来调过去,都是说什么对不起啊我错了之类的。   顾芒抚上阮秋的后脑勺,叹道:“好了,都几岁了,还抱着人哭。”   阮秋一颗心重重摔回肚子里,眼窝积蓄的泪水流下来,颤抖地像埋坑一样把自己埋进顾芒怀里,眼泪流地更凶了。   顾芒安抚着怀里的人,心里笑着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把人弄哭了到头来要哄还是得自己哄。   他轻轻握着阮秋包成粽子的那只手,低声说:“以后WK还得靠你呢,再受伤,饶不了你。”   阮秋一边掉眼泪一边重重点头。   回去的路上,微博的节奏已经起飞,sugar背刺的词条高高挂在榜一,里面无数人痛骂,脱粉,今天注定是许多人难眠的一天。   因为他伤害的不只是粉丝的心,还有电子竞技精神,他亲手把少年的梦摔碎在地上,凄然收场。   而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了。   五个首发从通道回去,这条路上有很多粉丝专门过来鼓励他们,因为顾芒人气最高,一般呼声里经常满满都是顾芒的名字,而这回一次,阮秋的名字也在里面隐隐听得到了。   几个粉丝大胆凑上来,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要阮秋签名。   阮秋小心翼翼地看向顾芒。   顾芒轻轻握住阮秋的手,在上面再次写下阮秋的名字。   几个粉丝小声笑起来,又关心的看着阮秋的手:“秋秋要注意身体啊。”   “今天打的很棒!”   “今天超厉害的!不要管网上怎么说,我们粉丝都很支持你!”   阮秋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也有粉丝了。   一个女粉红着眼看向阮秋的手:“秋神,你疼不疼啊?”   阮秋一时手足无措,本能去找顾芒的身影,可是顾芒先他一步走了。   他摇摇头,笑着说:“不疼的。”   十八岁的男孩缠着层层纱布,漂亮的脸蛋笑地乖巧,温声软语说不疼。   几个粉丝心疼坏了,内心暗骂怎么会有人黑这样好的autumn呢。   他们又说了很多鼓舞人的话,把手里早早准备的小礼物送给阮秋,阮秋一一接受,其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在粉丝的再见声里,阮秋也笑着说了再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恐惧和陌生人接触了。   他抬起头,隔着薄薄一层夜色的雾气,看到顾芒倚在车门边,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多久了。   见他望过来,顾芒招了招手。   “走吧。”顾芒说。   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1 19:35:34~2023-11-02 17:0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朝暮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脱了   在打败hatter这个强敌后基本没有队再能阻挡WK高歌猛进的气势, 换上阮秋后的五人组有如神助,在一场场解说们欢呼声中的“让我们恭喜WK”中顺利迈步季后赛。   赛程总共分两个时期,一是常规赛, 一是季后赛,常规赛是分出SAB组的赛程, 不淘汰队伍;而季后赛就是在常规赛分组出来的基础上, 进行淘汰制的比赛, 决出能够参与总决赛的战队。   这次的巅峰荣耀总决赛地点定在的是美国。   而外国赛区里,最有概率能进入总决赛的战队就是PLOG,也就是阮秋曾经待过两年的那个俱乐部。   对此网上的评价喜乐掺半, 阮秋虽然在国内有了支持者,但也是小基数量, 在不少人的印象里,阮秋的形象还是一个叛国贼的形象, 而也有人觉得, 这是一个阮秋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总决赛暴打老东家,踩着前俱乐部夺冠, 那样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既sugar之后, 众多俱乐部也开始重视起来捉内鬼成员博|彩的肃清行动, 整的许多选手人心惶惶,包括一些俱乐部明令禁止的陪玩项目, 都一齐开始调查,微博有网友戏称我们电子竞技也有自己的严查期, 苍蝇老虎一起打。   这一打, 还真就不少选手都查出来有些许不光明的灰色记录, 倒也算规整了一下电竞圈子。   阮秋的手恢复很快, 是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那种快, 医生来了几次,见是已经恢复好的伤口都怒了,药膏拍下就走,声称再也不来了,顾芒几次把阮秋的手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都是光光滑滑的,就微微有些红印子,嫩生生的不像个男孩子的手。   而与之相反的是,顾芒的手状态越来越差。   经理关上门,叹着气坐在椅子上:“最近气温降下来了,手怎么样了?我记得你之前一降温就会严重一些。”   顾芒垂眸坐在座椅上,摁了摁眉心。   “反正死不了。”   □□教练沉下脸来,“顾芒,这件事容不得你再犟了,我问你,这个手术,你做还是不做,这个病,你治还是不治?你总不能,总不能为了打个职业,你连你以后吃饭都需要人喂了!”   顾芒没心没肺地搁那笑,站起来拍拍教练肩膀哄着这个糟老头:“多大人了,动什么臭脾气呢,消停点儿吧你。”   他又拍了拍经理的肩膀:“你也是,都少动点肝火气。”   经理无奈:“也不看看我们都是为了谁。”   顾芒捏了捏太阳穴:“阮秋还没能长大,我担心进季后赛的那场硬仗会出意外。”   “你怎么就觉得他会出意外?”经理看向顾芒,“那孩子韧劲足,训练也刻苦,而且最听你的话,让他好好练指挥练布局哪个练不出来?”   教练这回没搭腔。   刘经理眼睛一瞪:“吱个声啊!”   教练说:“你们还记得solo赛时候吗?”   刘经理不解地看着教练。   “那次solo赛,他得了第一名,历届solo赛的冠军可以在那面签名墙下写字,随便什么话什么句子,那个墙满满当当的,他只写了一个词。”   “什么?”   顾芒说:“是我的id。”   这也是顾芒最为担心的点,他知道阮秋为什么来WK,为什么要打职业,两年了,他也最知道阮秋的执念。   如果自己不在赛场了......   顾芒站起来,“好了,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教练叫住他。   “至少去次医院吧,给你约的一个刚从外国研修回来的专门治腱鞘炎的名医,就今天下午,你好歹去看看。”   顾芒皱眉:“可下午的训练......”   “今天临时改成运营日,下午训练临时取消了。”   顾芒也只好点头。   正当顾芒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声敲响,经理说:“进。”   阮秋推门进来了。   四个人均是一愣。   阮秋讷讷:“队长?你也在啊?”   顾芒没想到这么巧,挑眉道:“刚儿和这两个老古董商量点事,怎么,你也有事?”   阮秋点点头,又摇摇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来就是想找教练和经理问一下下午运营日要做的一些事,马上就会好了,队长你在门外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顾芒心想真粘人,他一句话没说,出门后却靠在墙上开始等人。   阮秋果然很快就出来了,他没有察觉到三人之间的氛围,还在想着下午的运营日的事。   “队长,”他跟上顾芒的步子,“下午的时候你在吗?”   顾芒想了想,预约时间是下午五点,他的时间还算充足。   “晚饭时间以前应该都在,怎么了?”   阮秋红着脸说:“前几天直播,运营的工作人员搞了一个投票,问运营日要我做什么......”   顾芒挑眉:“让你做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阮秋的声音。   “......他们,那个投票......工作人员只是觉得好玩放上去的,没想到投成第一了......要,要我直播,穿裙子......”   顾芒脚步顿了一下。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阮秋一眼:“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腾地一下,阮秋脸就红到了耳朵根。   “没有啊......”   “哦?”顾芒拉长声音:“那天你爬我床的时候不就是穿得女装吗?这不正好,连衣服都不用自己准备了。”   “爬......”阮秋慢半拍地眨眨眼:“队长不希望我穿给他们看?”   “......”   顾芒:“我才没这么说!”   到了下午运营日,直播开始前半小时,顾芒就一屁股坐在了运营室沙发的中央。   【这半小时过的比我一辈子都漫长】   【芒神出镜了?我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芒瞄弹幕,反问:“我出镜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儿?嗯嗯嗯我摊牌了,你们平时看到的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就知道这人一开口没好话】   【恶人先告状,你以前运营日把不得都飞出屏幕外了!(控诉泪)别以为互联网没有记忆芒神!】   【触发芒神被动了,又开始怼我们】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在这等了有十五分钟,另外四个人才分发出场,fatter见顾芒早早来了也是十分稀奇:“怪事。”   顾芒呵呵:“你不来才是好事。”   等几人鱼贯而入,工作人员也都依次进来了,阮秋才姗姗来迟,正常穿着队服,不是什么奇装异服。   嗯,表现不错。   顾芒嘴角微不可见地一笑。   阮秋来了就连忙落座,他犹豫着想要坐在顾芒身边,但因为顾芒来得早,身边早已经没了座位,阮秋绞着手指,最终坐在了小白身边。   小白贴心地给阮秋让出来位子,关切道:“你的脸好像有点红?”   阮秋一愣,慌忙摇头:“没有......运营室的人有点多......脸上是,闷的。”   小白了然,又有些奇怪:“你的队服怎么这么大?不合适吗?可以叫俱乐部联系人给你重新做一套。”   阮秋的头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像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我的......”他声音细若蚊蝇,顶着红彤彤的脸蛋,“衣服,是队长的。”   小白看着与平日沉默寡言的样子截然不同的阮秋,也怔了一下,点头:“噢,好。”   ......额不对?   队长的?   这又不是比赛那天忘了穿队服,都在基地呢有自己衣服为啥要穿队长的衣服?   纯洁的小白百思不得其解。   所谓运营日,就是运营工作人员们开直播带着队员做一些小游戏,后期剪出视频来拉进和粉丝的距离,有时候也会约拍一些特定风格的写真,或者一起直播吃个饭,当然,最后一项是fatter的最爱。   今天的运营出奇的刘畅,不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就结束了。   顾芒打了个哈欠回房间,过会不出意外地听到人敲他门。   “进。”顾芒懒洋洋。   阮秋一身肥肥大大的队服,推开门。   顾芒刺他:“怎么?今天运营日没穿女装,让你的粉丝失望了?”   阮秋没说话,顾芒打量着阮秋的衣服,忽地眼皮一抽。   “等一下,这是不是我的衣服?”   “......穿了的。”   他没头没尾绷出这样一句话,顾芒听得有些懵:“什么穿......你穿什么了?”   阮秋不答,一步步走到顾芒面前。   顾芒有些不自在地移动了一下坐姿,“你队长问你话呢,穿什么了?”   “队长很想知道吗?”他大胆地又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贴在顾芒身边的位置。   他握住顾芒的手,放在自己卫衣外套心口的位置。   “把它拉开就知道了。”   顾芒心突地一跳。   他本能地习惯性放下手,可氛围僵持到现在的状态,他不禁问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阮秋都没害臊呢,他又有什么不敢拉的?   想到这,顾芒心底哼了一声,捏住那个铁质的小拉锁。   有些凉,唤回顾芒为数不多的属于直男的理智,但不多。   阮秋不眨眼地看着顾芒,看人像是犹豫的样子,刚开口想要蛊惑一番,只听“撕拉”一声。   好像潘多拉魔盒没有任何预感就降临人世一般,拉链打开了。   有什么隐晦的香味随着拉链的打开一齐透露出来,透骨香一般侵袭顾芒的感官,外套顺着白皙的肩头滑落在地上。   黑色的蕾丝一直从锁骨向下蔓延整个上半的腰身,把微微凹陷的腰窝描摹地越发清晰诱人,喉结处恰好圈着一个黑色的铃铛项圈,微一动就发出细小的银铃声。   顾芒眸色发深,拇指摁在阮秋的喉结,后者便扬起脖颈,顺从地像溺在他怀里的黑天鹅。   “......刚才直播,你上面就是穿成这个样子的?”   阮秋的呼吸起伏越来越快,他闭上眼摇着头,颤动着一点点低下头,猫似的舔咬顾芒的拇指,“还有...下面。”   顾芒手一下子收紧,反摁到阮秋的下齿,逼出对方一声轻呼。   他钳着阮秋的下巴,近乎粗暴地扒开了本属于他的下装,翩跹的超短裙有如黑蝴蝶的透明羽翼般层层叠叠弹出来,动作幅度稍大一点就能看到里面,腿根处绑着一圈腿环,往下是黑色丝袜。   顾芒脑袋“嗡”地一声,把人摁在塌上劈头盖脸地问:“这是运营给你准备的衣服?”   阮秋把手背背在一只眼的眼皮上,另外一只眼眼染桃晕地看着顾芒。   “......没有,是我自己的。”   顾芒几乎被气笑了。   “你自己的?所以你刚才直播,里面就穿着这些?”   阮秋下唇被咬的红红的,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有够浪的。”   这回人有了反应,阮秋一点点从塌上爬起来,抱住顾芒的腰埋首在顾芒怀里,小声说:“没有给别人看,只给队长看。”   顾芒哼了一声,别开头,耳廓微红,“谁想看了。”   阮秋弯起唇角,想说什么,顾芒兜里的手机忽地响了。   是经理催他去看医生,时间快到了。   顾芒啧了一声,对阮秋说:“脱了。”   阮秋一愣,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队长让他脱衣服?!!   他猛地从顾芒怀里直起腰,刚准备脱,又想起来什么,边下床边忙说:“队长,我先去锁门!”   顾芒:“......”   他一把把人拉回来。   “你想什么呢?我让你赶紧把衣服脱了换上正常点的的衣服。”   “......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11-02 17:06:31~2023-11-03 17:0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98949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ath 31瓶;七. 7瓶;君琦 5瓶;朝朝暮俞、火锅味居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长大   医院是市医院刚建不久的分院, 坐落在一个很僻静的地方,离市区有些远,顾芒过去的时候还不到五点。   这边风景倒是还不错, 他绕着后林子转一圈儿,看了看风景, 不远处还不知道被谁建了个小屋子, 瞧着挺隐秘的, 绕完了一圈也就五点了。   医生的话就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什么该好好修养啊,什么要做手术啊, 车轱辘轴话来回说,顾芒治了这么多年病都该听烦了。   不过区别是这个医生倒是真有一点东西, 在他这做过矫正的患者还真不少,医生操着一口鸟语说美国那边有很多熟识的医生, 顾芒伤的这个位置刚刚好, 那些医生是治手腕骨的专家。   顾芒心里忖度着,收起单子往回走。   “手术成功率多少?”   系统分析了一下:“预估百分之八十, 不过系统可以加以调整, 百分之百没有问题哒。”   顾芒点点头, 这时手机铃响了,刚划开, 刘经理的声音差点给他耳朵爆破。   “臭小子,让你去医院!!你去哪了?”   顾芒不解:“去的就是医院啊?怎么了?”   刘经理:“你赶紧去看微博热搜!”   热搜第一高高挂着:【顾芒博|彩】   顾芒:???   不是他就出去去医院一趟他怎么就博|彩了他?   他点开词条一看, 一个明显是刚注册的微博小号发了博文, 配图了几张图片, 上面赫然是顾芒就刚刚去那个医院后面小树林的照片, 因为角度原因, 显得顾芒离那个隐蔽的小屋子很近,就像是刚刚出来的一样。   上面的配文声称,那个小屋子是电竞事业博|彩的集中地,说的有模有样证据凿凿,说是大大小小的电竞博|彩都是在这里开始,包括之前查出来落马的那一大堆,是博|彩老巢,反正翻来覆去一通说,连顾芒本人看了都觉得很对。   刘经理急的成了热锅蚂蚁:“你咋不吱声,赶紧回来商量商量啊,公关怎么处理,现在微博评论底下已经炸了!”   顾芒面上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优哉游哉从医院大门往回走:“急什么?晚上吃什么饭?”   刘经理疯狂掐人中。   顾芒已经坐回车里,他不但表面不急,内心也是真的不急,甚至有些想笑,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儿还能给他箍脑袋上不成?   倒是这件事很有意思,顾芒自问在圈子里从未和任何人竖过敌,也不知道谁这么闲得无聊给他扣屎盆子。   他甚至有闲心去看评论:   【?我宁愿相信是我眼瞎了】   【我草我说芒神是电竞第二人没人敢说他是第一吧?不至于干这些事吧?完全弊大于利啊?】   【难说,sugar那么多粉丝不也该做啥做啥】   【上面的没十年脑血栓说不出这话,sugar算啥啊等他配给芒神提鞋了再提他吧】   【不是,那条微博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明显是内幕人士,人都是不可貌相的,这波我觉得有蹊跷】   【就是啊,不然顾芒去那片地方干嘛?荒地一片,难不成还是去医院了?】   【WK财大气粗的,听说还配有专门的私人医生,去年时候官博还说了全员健康呢,肯定不是去医院】   【那就是博|彩呗,搞笑死了顾芒脑残粉别自欺欺人好吗?】   【笑死人了前有sugar后有顾芒,WK直接改名博|彩俱乐部得了】   顾芒刷了会儿热热闹闹的评论区,有小号给那个说WK是博|彩俱乐部的点了个赞,继而往后倚在驾驶位上,顾自闭眼沉思一会儿,划开刚才那条微博。   ip地址是被厄尔托,明显是挂了梯子的,顾芒手机联系了人,很快给那条微博扒出来梯子,查到了用户地址。   是sugar老家的地方。   顾芒嗤了一声。   本来想给他留点脸面,没想到这人滚回家也不老实,给脸不要脸。   回到基地的时候WK外场的地方已经被广大记者们挤得密密麻麻,远远观之有种国庆旅游热门景点排队的美。   那群记者本来围着刘经理祸害,一间猝不及防来了个车,都跟狗盯着肉一样盯着顾芒的车,眼睛铜铃般瞪着等人下来。   刘经理心里一宕,知道顾芒要给他解围,忙打电话想让顾芒锁车里赶紧走。   顾芒看也没看电话是谁打的,直接摁了挂断。   他大喇喇停车在基地正对面,在众目睽睽和众摄影机睽睽之下堂而皇之下了车门。   众记者一呆:......   他们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的。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他们就飞奔上来以车为圆心把顾芒团团包围。   “顾芒先生,请解释一下,您有参与电竞博|彩这件事是真的吗?”   “顾芒先生,请问您如何解释微博上指控您博|彩的那条博文?”   “顾芒先生,请问您如何解释短时间内WK有两次被查出来博|彩的事件?请问WK俱乐部是博|彩的老巢吗?”   “顾芒先生......”   在一众如狼似虎的记者包围之下,意外的,顾芒没有显现出一丝的慌张或者不安,他一句话没说,看向这群记者的眼神像看菜市场的萝卜白菜,带着淡淡的无语。   额,什么情况......   众记者被这样的目光看地一阵尴尬,本来争先恐后询问也渐渐止了声。   顾芒清了清嗓,刚准备开口,忽见基地门口闪出一个熟悉的影子,是阮秋,他很显然刚刚换好衣服,衣领子乱七八糟的衣服上都是褶子,头发也是松散的,刘经理把人拦住说了些什么,可阮秋一直摇头,眼睛瞪得很大,突破开一众人就往顾芒这边冲过来。   在顾芒一愣神的空儿,阮秋就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开里三圈外三圈的记者跑到顾芒身前,护崽的小鸡一样张开双臂,这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他喘着气,对一众人大声叫道:“队长没有做那些事!你们不要围着他!”   顾芒的视线落在阮秋背对着他的后脑勺,有些出神地想,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听见阮秋这样大声地对人说话。   记者们见顾芒是块硬骨头啃不下,顺着台阶下到阮秋这里。   “阮秋先生请问您是和此事有什么牵扯吗?为什么您要站出来说话呢?”   “没有牵扯,我,他是我的队长。”   “阮秋先生也参与这件事了吗?”   “没有参与。”   “阮秋先生为什么说这件事和顾芒无关,请问您是知道什么内幕吗?”   “我不知道内幕......”   摄像机对着阮秋的脸一个劲儿的闪,冷汗渗出来,他从未同一时间面对这样多的人问话,却梗着脖子不肯退缩。   实在像只挡在主人前面叫个不停的小狗。   顾芒心里泛起一阵酸软的疼,他捉住阮秋的手腕,想把人拉到身后。   记者们问地话太多,阮秋一个个根本答不过来,最后一口气声音从嗓子吼出来:“因为他是我的队长,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我们都相信他!”   声音很大,竟然把那些记者喋喋不休的询问压下去了。   阮秋从未在顾芒以外的人面前说这么多话,呼哧着喘气,他感受到顾芒在拉他手腕,以外顾芒在害怕担忧,忙反手握住顾芒的手心,小声说:“没事,队长,我在呢。”   顾芒失笑,笑着笑着眼睛有点酸,可能被风吹的吧。   一个记者焦急地拿着手中的手稿,他第一时间听说了微博的消息,又线下离WK基地近,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只觉得是天赐机遇,想要借着顾芒的现象级人气写出一个电竞名人选手堕落的独家新闻,此时见问了半天压根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也急了,站位越发靠前,一时气血上头,故意把摄像机的摄像架往下一放——   眼看那摄像架就要砸到阮秋肩膀上,顾芒眼疾手快把人往后一拉,肩膀传来一阵把不大不小的痛。   阮秋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他眼睛瞪地极大,顾芒受伤的肩膀清清楚楚倒影在他的瞳孔里,阮秋微微颤抖,从顾芒的怀里挣扎着,像只暴怒的小兽,那个记者被吓坏了。   顾芒把人摁在怀里,眸色也冷下来,他看向那个战战兢兢的记者。   “这里没有你们期待的大新闻,这件事从始至终和我无关。”   顾芒把自己在医院的监测报告拍在车窗上,滑落在地上,任由那些人像野狗扑食一样扑到地上。   怀里阮秋还在挣扎说放开,他提小鸡一样把人提在怀里,头也不回地从记者人群里往外走。   阮秋挣动的力气一点点变小,拱着脑袋去看顾芒的伤口,小心翼翼把衣服掀开一角,一看到那片红痕,眼圈又不争气地红了。   “队长......疼吗?”   顾芒就笑话他:“你队长什么说过一个疼字?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他又叹气,把人放在地上,“下次别这样闹,我应付的过来。”   阮秋只顾查看顾芒的伤口,眉心自始至终都拧巴在一块,跑过来跑过去地给顾芒找药膏。   刘经理教练和其余的队员也过来。   “真是群疯狗。”刘经理骂道。   顾芒摇摇头:“这些倒都是小事——”   他看着阮秋跑去一边忙东忙西找人拿药的背影,说:“我刚才把医疗监测结果扔给那些记者了。”   刘经理和教练面色一变,旁边四个首发面色带上疑惑。   顾芒闭了闭眼。   他之前一直在担心,如果自己不再继续打比赛,阮秋是不是会承受不了。   可就在刚刚,他发现这些忧虑都实在可笑。   以前那个总在自己身边缩着躲着,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阮秋,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地,长大成为连他都感到意外的样子了。   顾芒拍拍刘经理的肩膀:“你和小白他们说吧,我去亲自和阮秋说。”   作者有话说:   顾芒会和阮秋一起拿冠军的,米娜桑别担心~   -感谢在2023-11-03 17:06:19~2023-11-03 20: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景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907 3瓶;438863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渎神   阮秋好不容易找到药箱, 着急慌忙地跑过去,却见顾芒已经站起来反而向他走过来,一手摁住阮秋的发顶, 轻而易举给人掉了个个儿。   阮秋茫茫然跟着人手掌转过去,迷惑地顺着走了几步, 不解地抬头:“队长?”   又摇了摇脑袋把顾芒的手晃下去, 紧张兮兮地扒拉着顾芒的衣服去看肩膀的伤, “队长还疼吗?”   “本来就没疼过,”顾芒无奈,“回房间, 和你说点事儿。”   阮秋微微睁大眼睛,像听到不敢相信的什么了一样。   阮秋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在客厅和大家一起说需要回房间说的, 但只要和顾芒待在一个房间他就高兴。   回到屋子里,他又黏上来, 依附在顾芒那条胳膊旁边拆药箱, 碘酒棉签纱布镊子剪子医用刀子消毒水一应俱全,看地顾芒心里发毛, 不知道要给他做什么手术似的。   他看着阮秋把这些摆出来以后又不会用, 无助地看着自己, 不仅噗呲一笑。   阮秋被笑地脸红,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   顾芒轻叹一声, 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起来。   他知道,阮秋这傻子, 连自己身上那么多渗人的伤口都不在乎, 一个自己受伤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怎么爱护自己的人, 怎么可能指望他会很熟练地给别人包扎呢?   他指挥着:“先把棉签拿出来, 给碘伏开瓶。”   阮秋照做, 每个动作放的又轻又细,小心翼翼给棉签沾碘伏,再一点点涂抹在顾芒的手臂上。   顾芒不在乎这点小伤,也压根感觉不到疼,毕竟也不重,只出了点血丝而已。   但他突然地,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忽地抽气一下,皱起眉“啧”了一声。   阮秋吓了一跳,忙把棉签放下。   “队长,很,很疼吗?”   顾芒眨了眨眼,缓慢点点头:“好像,比预料中的疼一点。”   阮秋心疼不已,他蹙眉,责备地看着那根棉签,好像是在责怪都怪那根棉签太硬了才让顾芒疼的。   顾芒看地有些好笑,刚准备不再逗阮秋了,只见小孩把棉签一丢,带着消毒药水瓶走进洗手间洗了把手,对顾芒说:“队长,我用手给你上药吧。”   像怕顾芒不信,阮秋又说:“我,我的手很软的,不会疼的。”   顾芒一愣,听到自己说了声“好。”   阮秋重新坐在顾芒身边,用手指沾取碘伏的药液,这次他比上次更紧张,看向顾芒的伤口像看博物馆里展示的镇馆之宝一样的庄重神圣。   顾芒看着阮秋这个表情,觉得好笑地不行,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手指贴合在翻出血丝的伤口上,碘伏刺地伤口火辣辣的,手指本身又轻又软,薄丝一般细细缕缕地附上去,又带着凉意,冷热交接,奇妙的触感顺着脊髓蹿到后脑勺,让顾芒不自禁打了个颤。   阮秋又吓一跳,忙问:“队长?”   顾芒喉结微动,看向阮秋那张俏丽的,担忧又有点委屈的脸,声音有些哑:“不疼。”   阮秋心疼地眼圈一下子红了。   顾芒是真不疼,他不知道,只以为顾芒在骗他。   他又蘸取药液细细地顺着血丝抹在伤口上,顾芒只觉得有种让人汗毛倒立的钻进骨头的痒,让人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抱紧怀里...狠狠地蹂|躏一下发泄出来的想法......   妈的他在想什么。   阮秋红着眼圈,他浑然不知道顾芒在想什么,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低声:“对不起,队长。”   顾芒看向他:“对不起什么?”   “我刚才......太冲动了,一点作用都没起,还让你,让你受伤了......”   阮秋越发有些后怕,手指都微微颤抖。   他忽然有种莫大的庆幸和自责,这才只是伤了肩膀,如果伤到了顾芒的手,又或者是更严重一点,如果那个记者真的把顾芒的手伤到打不了职业,他又该怎么办?   “我说回房间和你说点事,你不好奇吗?”   阮秋回过神来,他本以为这句话是带他从客厅回到房间的借口来着,没把它当真,想不到是真的。   “队长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   顾芒盯着他的眼睛:“我的手废了,一个月以内打不了比赛,之后能不能打也要看手术后恢复情况。”   阮秋呆呆地,疑惑似的地看着顾芒。   顾芒:“所以今天之后,季后赛的每一场比赛我都不在了,去美国做手术,或许你们如果能来到总决赛,说不定能在美国见我一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   阮秋短促地笑了一声,脸上血色尽失,“队长,你在开玩笑吧?”   顾芒看着他的眼睛。   毫无征兆地,眼泪就从阮秋眼里掉出来。   顾芒记得阮秋的眼窝很深,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短时间就积蓄这么多眼泪的。   “怎么会......上次赛场上,你那么厉害的......”   顾芒耸耸肩,说:“哭什么,别这么没出息。”   阮秋紧紧瞪着顾芒的手,泪水朦胧的,视线不清晰,就低头想看地更清楚一些,泪水就噼里啪啦砸到顾芒的手背。   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眼泪是真的可以发烫的。   顾芒把阮秋的脸捧起来,拇指给人抹去眼泪,阮秋隔着泪珠,泪眼婆娑地看他,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碎掉一样。   “主指挥,我希望是你。”   阮秋哽咽是声音:“队长......你的手怎么了?”   “腱鞘炎,去做个小手术的事儿,麻药我都不稀得打,小事儿罢了,而且恢复的概率很高的。”   阮秋茫茫然:“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骗你干什么?”   “那......那我是不是只要打进总决赛,就可以去美国找你了?”   顾芒乐了:“打进总决赛这么容易呢?没有我你行吗?”   这话不知道触动阮秋什么心理,一下子眼泪流更凶了。   “别哭哭啼啼,”顾芒皱起眉凶他,可手上一片温柔地给人拭泪,“不知道以为我死了。”   阮秋慌忙捂住顾芒的唇,“不能瞎说,呸呸呸!”   顾芒一下子笑了。   “你当时怎   么想的?”   阮秋的睫毛如蝴蝶翼一样挂着水珠颤了颤,迷茫地看着顾芒:“什么怎么想?”   “就是你啊,”顾芒懒洋洋地半阖着眼皮,“还迷信,小孩子一样。”   “我......”   “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和陌生人沟通吗?”顾芒盯着他,“话也不敢对陌生人说,英语更是,在美国打友谊赛的时候还是一窍不通,当时一看到不认识的人就缩我后面,回来了也是,连粉丝的签名都自己签不了。”   “阮秋,你当时怎么敢站出来的。”   “我......”阮秋嘴唇动了动,不解地看向顾芒,脸上的泪痕像只小花猫。   “队长,你明明都知道的......”   顾芒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什么。”   “您......明明知道我喜欢您,您都知道的......所以我才站出来的。”   又是一阵沉默,顾芒偏过头,耳根却微微红了。   “恶心,男人喜欢男人干什么。”   阮秋眼里还带着泪,嘴角却翘起来,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低头去沾药液:“队长,还剩一点点就涂完了。”   顾芒忽然转过头看他:“喂,你喜欢男人,那是不是就喜欢跟男人亲嘴?”   阮秋摇摇头,想起上次自己表白后顾芒的反应,有些不敢说,但顾芒问了他又不得不老实回答。   “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也,也只想和队长亲,亲嘴......”   顾芒的脸一点点蒸上气来。   “那......试试吧。”   阮秋缓缓睁大眼睛,带着泪痕,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队长??”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想什么呢!”   顾芒叫着让他回神,“我......我说的是,我说的意思是,你不是喜欢亲吗?你,你就试一下。”   他伸出一只手。   “喏,亲吧。”   阮秋心神巨震,浑身都在轻轻地发抖,连哭都顾不上了。   他不敢相信,无数次出现在美梦中梦醒后求之不得的幻想,就真的发生在眼前。   队长让他亲他。   不是做梦,是真的。   阮秋胸脯起伏着,一点点垂下头。   距离越来越紧,就在吻上顾芒指尖的前一秒,那只手一下子缩了回去。   顾芒轻嗤,“嘁,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真的吧,我又不喜欢男人。”   阮秋呆了一下,却心底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弯起两个小酒窝笑。   他当然知道队长不喜欢男人,顾芒做出什么他都不会意外,亲不到顾芒才是正常的。   顾芒看了他一会儿,把头偏到一边,手重新伸过去。   阮秋静静地看着顾芒,他从床上站起来,然后缓缓地,单膝跪在顾芒身前。   他很慢地,一步步地,先捧起顾芒的手,每个动作都拉长时间,顾芒有很充足的反悔的机会。   他把顾芒的手捧在手心。   这是顾芒的手,戴过八个FMVP的冠军戒指,无上荣耀,无尽荣光。   可它现在病了,也许亲亲才能好。   阮秋虔诚地,虔诚地,低下头。   先是用鼻尖轻轻抵在指甲上,仰头看了顾芒一眼。   然后再轻轻抬起下巴。   顾芒是他的光,他的信仰,他为之奔波为之献出一切的一切。   他的神。   他吻在神明的食指上,亵渎他,卑劣地用唇去玷污他,用无数个夜晚去幻想他。   心中却无法自抑地,可耻地泛起一阵阵涟漪。   只想这样跪在顾芒的脚下,为之俯仰称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3 20:06:07~2023-11-04 16: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洁莉娜·安塔利亚·、慧 10瓶;云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阵前再亮旧时剑,寒光凛凛似当年   就在各大营销号下场带起节奏, 沉寂已久的黑粉纷纷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边倒地骂着顾芒博|彩时,a市最大报社发出一张图片。   是一张医院的检测报告,患的病是打上了码, 不知道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患者姓名那一行, 赫然是顾芒。   【......等一下, 什么情况】   【那片地方是新建了一个医院, 所以芒神真的是去看病了】   【所以伤是怎么回事啊,有点担心我老公】   【黑子的脑子不要了能不能捐了啊,芒神八个FMVP有什么理由去跟那群臭鱼烂虾一起玩博|彩??】   【那个造谣芒神博|彩的傻逼到底是谁啊, 能不能给他开盒了】   【开局一张图,造谣全靠编, 下次我把我和芒神的合照发出来说我们结婚了你们信不信】   被戏耍的网友们出离愤怒了,齐齐跑到造谣账号的微博底下回击, 那个账号怂地很, 被骂的开了微博评论精选,过不久还注销了微博账号, 可关注这件事的实在太多了, 网友们顺藤摸瓜, 从这个账号主人的点赞微博里竟然真的扒出来了用户地址。   账号IP地址和sugar的撞在一起,有眼见的人看到连拍的照片风格都和sugar以前的照片风格类似。   【啊?这傻逼还没消停呢?自己臭到底了还要拉自己前队长下水】   【这是什么畜生玩意】   【人品是背叛队伍的, 电竞精神是博|彩的,颜值是歪瓜裂枣的, 形象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   【真第一次被个人这样恶心到, 我说WK能不能告他造谣啊】   【路过, 吐口痰】   WK的官方动作也很快,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 必须要得到一份足够公正公平的判决,而能做到的只有法庭。   WK和sugar的关系从短短一个月内变化地翻天覆地,律师函很快发出来并且附上了一份呼吁理性面对谣言的发声,网友们也拍手叫好。   而那个微博账号抱头鼠窜,一个小时内删了很多造谣微博和评论,可是热心的网友们早已经取证完毕,嗑着瓜子看戏等着看两家法庭见。   比这些更加重要的,是当晚季后赛淘汰赛。   赛前战队都会发迎战海报,WK官方照旧发了一条微博,而这一次却耐人寻味   【淥沼莲花放,炎风暑雨情。   颂你,送你。】   底下粉丝一片茫然:   【我语文不好,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芒神的病很严重吗?为什么说送这个字?】   【想多了吧,芒神打了那么多年了,而且也才二十多,能有什么严重的病,咋可能说退就退,你以为退快递呐】   【预感不太妙......】   事情却似乎与粉丝们心中不妙的预感渐渐重合,越来越多的营销号微博放出消息,小道消息都在顾芒大概率离队一段时间,以后能不能打比赛要看恢复情况。   消息以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传播,当晚,一场小小的季后赛淘汰赛,在WK电子竞技中心场馆竟然有足足数万人抵达现场。   保姆车里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没有说话。   “这么多人啊,”顾芒没心没肺地笑着,“哎你们说,要是今天晚上输了,是不是就好玩了。”   小白这两天眼圈全是红的,浩渺皱眉看着顾芒,fatter一巴掌拍顾芒肩膀上,声音怪拧巴的:“你还乐,还在这乐,知不知道我们啥心情啊,你走了我吃不完的零食怎么办啊!”   顾芒嫌弃地抖掉fatter的巴掌:“少吃点,下次见你要是不瘦个十斤我懒得见你。”   阮秋一直没有说话。   顾芒看着他的侧脸,偏头轻声问:“紧张了?”   fatter肉麻地搓了搓胳膊。   阮秋睫毛一颤。   “不会输的,队长,”阮秋也看向顾芒的眼睛,“会赢。我向你保证。”   下车的时候保安已经在控制局面,粉丝们都有序地排在两边,本还控制地还可以,顾芒一下车,一群小女生包括那些大老爷们儿眼圈刷地就红了。   “芒神,你以后不打了吗?”   “芒神你生了什么病啊我舅舅是学医的......”   “芒神你不要WK了吗?”   “芒神......”   顾芒摆摆手,声音一下子就静下来。   在他们眼里,比赛时间仍是安排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夕阳正好照在顾芒的发丝上,很奇怪,出道这些年,顾芒从没有染过头发。   他仍是半肩背着包,里面装着专属于自己的键盘鼠标设备,衣服拉链永远不会拉到顶,穿得松垮只求舒适,却仍然帅的掉渣,笑一下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但这一次他没有笑,只是静静看着他们。   “大家都稍安勿躁吧,”顾芒的声音传进在场每个人耳朵。   “今天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希望大家专注赛场。”   粉丝们点点头,目送着首发五人组走进了场馆。   解说a:“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今天的比赛是一场蛮特殊的比赛。”   解说b:“是这样的,现在双方首发选手入场——”   舞台聚光灯打开,随着顾芒迈着以往一样的步子走来,解说b像以前一样介绍着选手:“......现在镜头里出现的是顾芒,mango,WK的打野位,同时也是现在首发五人组的队长,有些荣誉不需要提但是不代表他不存在,芒神是现役选手中唯一一位获得了八个FMVP且仍然在场打比赛的老将。”   解说a:“是的,同时也是联盟里冠军数目最多的选手,也是唯一一位拥有三连冠的选手,荣誉的话细念下来的话可能三分钟都念不完哈哈哈。”   比赛正式开始,这次比赛季后赛对战的队伍并不是很强的战队,是VOA,前两局赢得都很轻松,第三局中顾芒拿出的英雄是霍然。   解说a:“哦,芒神这一局要拿下的是霍然吗?”   解说b:“这里要提一下,霍然这个英雄是芒神第一次上场,当年在WK打下第一场比赛使用的第一个英雄。”   再确定选择“霍然”这个英雄的时候,霍然的游戏头像出现在场馆总屏幕上,随着传入现场数万名观众耳朵的还有英雄出场伴随着的一句台词——   “纵沧海桑田,吾箭矢犹锋。”   霍然是出了很久的老角色,机能机制比较简单,VOA的人也在有意针对,可明明机制笨重的霍然在顾芒手里却变得灵性,数次VOA组织的蹲伏都被顾芒巧妙避开,反倒是VOA因为过度针对顾芒而失去了经济平衡。   “让我们恭喜WK!以3:0的完美战绩碾压对手,进入季后赛第二轮!”   场馆内全体观众欢呼,VOA的选手经过友谊握手后纷纷退下,剩余WK的首发五人组站在台上。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收好自己的键盘与外设,走到台前。   台下黑压压一片,座无虚席,庆祝与欢乐潮水般褪去。   有人注意到顾芒手上带着的护腕,都预料到什么,许多粉丝红了眼。   顾芒一笑,刻意把受伤的右手放下,用左手握住话筒:   “今天的这场比赛,打的很高兴,也很畅快。   五年前,我来到赛场,当时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从家里偷偷跑出来,一个人背井离乡坐着绿皮火车来到了a市,误打误撞来了WK,当时对教练和经理的戒备心很强,一心担心他们给我卖了。”   底下有粉丝被逗笑出来,眼圈还是红的。   “故事的开始,是我说,我想打职业。   一共五年,从上赛场,到下赛场,我用的英雄都是霍然,对战的对手也都是VOA,我热爱我所在的舞台,为了队伍和队友,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不过现在,留给我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   “在今天,我郑重地在此宣告,WK顾芒,将会在本次季后赛后期阶段,短期内暂时退役。”   底下粉丝们纷纷高呼着顾芒的名字,不少人流出眼泪。   阮秋也出神地看着台下,心中隐隐也想到台下去。   那样他就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因为顾芒的离去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忽然手腕一紧,阮秋茫然地看向顾芒。   顾芒一手握紧话筒,一边举起阮秋的手腕。   “这段时间内,WK的队长,暂时由autumn担任。”   季后赛第一轮结尾进入第二轮的关键比赛,WK战队以3:0的绝对优势碾压VOA进入第三轮比赛,顾芒获得小局比赛的MVP。   事后在某著名电竞网站上,顾芒使用霍然赢下胜利的比赛,评分到达了惊人的9.9分。   底下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   【阵前再亮旧时剑,寒光凛凛似当年】   有人预言,WK没有了顾芒,就相当于人失去了右臂,WK进决赛费劲咯,也有人说相信autumn,也相信WK。   顾芒离开时候坐地是晚上的飞机,他一一和教练他们交代好之后的一些事,各自拍拍老队员们的肩膀,最后和阮秋一起走到门口。   广播里温柔的女音轮番用中英双文提醒着人们还有三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来往旅客匆匆,一片动景之中,顾芒和阮秋静立在彼此对角。   顾芒低头看看手表:“还有三十分钟。”   阮秋克制住不让眼泪流下来,轻轻点头。   顾芒碾了碾手心。   半晌。   “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阮秋忍地泪眼朦胧,很克制自己不要掉眼泪,闻言怔怔抬头,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哽咽住了,抿住唇不说话。   那双浸着泪的眼睛实在漂亮。   顾芒盯着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盯出了神。   “队长......”声音喑哑地开口,阮秋想说他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去美国,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却又要分开。   阮秋深吸一口气,眨眨眼把眼泪收回来,笑笑说:“队长要在那边好好的,我会去找你的。”   顾芒歪头:“还有呢?”   阮秋不明白了,无措地仰头看着顾芒。   顾芒定定地看了阮秋一会儿,阮秋忽然心跳的很快,下一秒,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摁住,有软软的东西吻上唇。   他们贴的极为契合,唇与唇撞在一起灵魂都完整成一整块,唇舌相接的部分擦出火星子,阮秋从头到脚被电流洗刷一遍,又在他想要回抱住的一刹那骤然被推开。   阮秋被惯性控制着后退两步,胸腔漏风似的通气,周边的空气都扭曲起来,身体被挤压在一起,心脏攥成一个小拳头,血液汩汩地流。   他不知道为何,不敢去抬头看顾芒的脸。   “......我走了。”   阮秋抬起头,看到顾芒走向检票口的背影,周围有人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收回目光,所有人脚步匆匆。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泪便顺着颊边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4 16:39:19~2023-11-05 16: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色勋章 109瓶;麾苡 19瓶;老攻 5瓶;芪焾 3瓶;之、Hazel、黎黎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他的伤   季后赛四进二, 也就是四强对决,决出进入总决赛的比赛,WK的对手是blak战队, 同样是国内著名的豪门俱乐部,实力强劲。   解说a:“这场比赛WK的对手是他们的老对手black, 大家都知道, 这两只战队可谓说是相爱相杀了。”   解说b:“没错, 两支战队同样底蕴深厚,比如black,他们的首发五人组从两年以来一直没有变过, 是联盟著名的老五人组,可谓说是默契度拉满。”   解说a:“同样的, WK作为一只老牌战队,进入总决赛总共十五次, 对战black也是不虚的, 但这一切的战况都停留在芒神退役以前。”   解说b:“是的,同时, 在芒神暂时退役之后新上任的打野是个新人打野, 听说在此之前是没有怎么参加训练赛的, 那么比赛开始,让我们把时间交给赛场。”   竞技台上, 阮秋作为中单,坐在五个座位的正中间, 先一步把外设调备好, 耳机连到公共频道。   新上任的打野叫vv, 能够从公共耳机听到他微微急促的喘息。   “阮......”vv呼吸一口气, 小声说, “队长......我有些紧张。”   阮秋调节耳机音量的手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口口声声的“队长”是在叫他。   公频里fatter插科打诨地安慰着,说些俏皮话,vv却紧张依旧,勉强对fatter笑了笑。   小白也安慰着,说新人上来都是这样的。   耳机传来“吭”地一声,公频瞬间安静下来。   是阮秋敲了耳机。   他看向vv,眼皮冷淡地垂着:“我不管你紧张还是不紧张,上场了就拿出来你平时最好的状态,比赛开始了就专注比赛,别想东想西做那些愚蠢行为,”   四个人都被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一时公屏无言。   他加重了语气,“你站在这里,是顾芒的替补,我不要求你拿出跟顾芒媲美的实力,但你的一切都代表着你是打野位置仅次于顾芒的存在,不许你丢脸。”   小白哑然,他刚想劝导阮秋说安慰人不是这样安慰的,却见vv似乎受了极大的鼓舞一般,郑重地点头。   “嗯,我会努力的。”   两队选手进入比赛服游戏房间,对面似乎气势慢慢,在公屏里不断打字挑衅。   WK的五人没有任何人在公屏内做出回应。   比赛开始前最后三秒,阮秋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我们要去美国找队长。”   不是想去,不是努力去,是一定去,是要去。   季后赛四进二,WK打破各大平台所有战前预测,所向披靡的3:0完全制霸比赛,以全胜之姿傲然挺进总决赛。   飞机也顺利抵达洛杉矶。   而另一边,顾芒的手术也在系统的影响下无比顺利,手术复健都没做过几次,比正常的手还要正常。   主办方给WK战队和美国的PLOG战队都定好了洛杉矶的酒店。   阮秋一下了飞机就急着去找顾芒,想去医院看看顾芒的情况如何了,不过时间赶急,决赛前要录制一些大大小小的赛前狠话和赛前vcr,纪录片,这些时间挤在一起,直到下午才能见到顾芒。   阮秋只能作罢,跟着队伍,一落地洛杉矶就直接被保姆车接着先去了主办方的录制影像室,拍摄了足足几个小时,化了百八十种各种妆容,终于也能把行李放回酒店。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阮秋心里急着想起见顾芒,平时他对外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也不爱笑不爱多说话,事情一堆砌起来就更加冷脸,纵然看起来漂亮又小,却像只小野猫似的让人不敢靠近,连给阮秋卸妆的运营姐姐都有些怵得慌。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阮秋跑上跑下刚把行李放好,又通知主办方在酒店租了个电竞房专门给他们赛前训练用,又要把外设的键盘鼠标放过去。   阮秋只好又背着外设坐电梯来到酒店的三十二楼,不想进入训练室,却见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五个人。   是美国战队PLOG的全员。   这个训练室是主办方给两队伍人一起准备的,极富含火药味地安排了左右两排,这样一来,就是训练时候都是要正对着彼此的脸,堪称这世界上最傻逼没有之一的设计了。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fatter那四个人累了一天了,正在酒店自助餐厅吃饭,PLOG的五个人似乎刚收拾好外设也是要去吃饭。   阮秋皱起眉,只把这些人无视,转身要去安置自己的外设。   他无视他们,他们却不无视他。   PLOG战队里四个人都是纯种老外,只有一个华裔,id:fox,他闪身一上前,轻而易举堵住阮秋的进路,笑眯眯道:“怎么回事autumn?见到老队友连声招呼都不打嘛?”   阮秋无声无息地看了他一眼,只说:“滚开。”   fox眯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狐狸眼,他充耳不闻,笑地更加灿烂:“哟,这么不待见我啊?咱们旧账还没算呢吧?两年前你走的时候真是干净利索,你——”   “滚,开。”   阮秋一字一顿地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到极致:“还是你在国外待久了,连‘滚’这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那我重复最后一遍:Fuck off。”   fox的笑容微微僵裂,眼底戴上似是而非的嘲弄:“这么着急我走?别这么冷漠嘛,毕竟我们之间......”   他低笑一哼,故意把话说的暧昧,想要勾起阮秋的下巴被阮秋拍开,又笑:“毕竟我们之间的肢体接触,不比你和顾芒少吧?”   阮秋瞳孔猛地一缩,攥紧拳头一拳击上去,被fox接住。   “恼羞成怒了?怎么一说他你就这么激动啊?回去这几个月把人勾引到手了吗?不会还是喜欢女人不喜欢你吧哈哈......”   阮秋挥起左拳,一拳摔打在笑嘻嘻的fox右脸颊,他揪住fox的衣领:“不准你他妈的提他名字!”   fox的白人队友从后把阮秋钳制住:“This yellow-skinned monkey is still as fucking strong as ever!”(这只黄皮猴子的力气还他妈的和以前一样大!)   阮秋挣扎着骂道:“Fuck off, you white-skinned pig!”(滚开,你这只白皮猪!)   那四个白人一听都脸色一变,fox揉了揉自己的右颊,冷笑连连:“看到没,这就是那个傻逼经理做的好事儿,我就说把autumn的合同捏死,非要贪图那几千万把他放回去,喏,人现在有靠山了,会犟了。”   那几个人白人控制着阮秋不让他动,阮秋头皮发麻,曾经被这些人虐打的记忆凌迟一般割削他的脊骨,让他控制不住地冷汗涔涔。   他四肢受束缚,fox才轻易挑起阮秋的下巴,他看着阮秋如同伤后应激一样的模样,连刚新鲜出炉的右脸颊的伤都不在意,满意地笑了。   “瞧你现在的样子,蛮有底气嘛?听说你现在是WK的队长了?”   阮秋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WK可不是什么小作坊,那个顾芒两年前和你分了的时候也厌烦极了你,我真是奇怪地不得了啊?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嗯?”   “你的那些勾引男人的技巧就这么厉害?修炼到炉火纯青了?把顾芒那个直男的魂儿都勾走了,”fox笑出声来,一下一下搓着阮秋的下巴。   “阮秋,我是真的很好奇啊,顾芒上了你几次才把那些好东西都给你的?”   他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本事这么大,也不用在正道上,怎么那两年也不给我们几个展示展示?你要是在我们面前有在顾芒面前那骚样子的百分之一,我们也可劲疼你,哪会像以前那样打你,你说是——”   “嘭——”   他剩下的话卡在喉咙眼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什么踹地直接飞了出去,像喝完的汽水瓶子被人随意抛向垃圾桶又没有进框,重重撞在墙上还反弹了一下。   顾芒满目寒光地站在那里。   几个白人吓了一跳,匆匆把阮秋放开后退着去查看fox情况。   “队长......”   阮秋怔怔回眸,还没来得及反应,被顾芒一把抓进怀里,仔细查看一圈,“哪里受伤没?那群人欺负你了?”   阮秋本来在那些狗屎面前还能保持住冷静,在顾芒过来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扑进顾芒怀里,鼻子发酸,“我没事,队长......你的手,你的手怎么?”   “手已经完全好了。”   阮秋红着眼圈还想说什么,后面fatter小白和浩渺也依次走进来,训练室内很快被十个人填满,阮秋完全没想到他们也会来,轻轻挣动着想要出来,又被顾芒回抱住,轻笑着调侃:“别害羞。”   fatter挠挠头:“阮秋,你别怕,那些人欺负不了你!”   小白点点头:“对!我们都在呢!”   浩渺沉默地伫立在那里,无言宣告自己的立场。   fox已经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一看到阮秋在顾芒怀里,满目皆是阴桀阴郁:“嗤,顾芒,你们WK干脆别叫WK电子竞技俱乐部了,直接改名垃圾场吧?什么烂玩意儿都收,也还挺有意思。”   顾芒冷淡地抬眸看向他。   fox笑地嘴角都狰狞起来,嫉恨地看向顾芒:“你以为你怀里的是什么宝贝不成?这两年早被我们当成沙包玩遍了!你上他那么多次没看到他身上的伤吗?那些都他妈是这个人自愿的!”   fox又嗤道:“还是你根本没上过他?噢。那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了。”   顾芒一步步走过去,fox被顾芒眼中的寒光刺到,犹疑之下竟然后退了一步。   顾芒似乎只是单纯疑惑一般,他问:   “他后背一块伤,腿弯两块伤,左胳膊一道疤,还有后腰的烟头烫伤,还有整个背部的伤痕,”   “我问你,都是你做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5 16:48:36~2023-11-06 19:5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都. 2瓶;璇玑、从今若许闲乘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腰窝   fox手心顿时湿透了, 本能告诉他似乎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可十双眼睛在这看着,心虚上升成为胆气, 心想顾芒胆子再打,也肯定不敢在大家都看着的时候对自己怎么样, 硬梗着脖子:“是, 是我, 那又——”   “哗啦啦——”   他整个人被逮小鸡一样被拎起来甩到桌子上,上面是主办方在桌子上放的供几个人喝水用的玻璃杯,根本承受不住fox整个人的体重, 被压得细碎,玻璃碴子有扎到他后腰包括正片后背。   他疼的猪叫出声,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顾芒却像甩一块湿垃圾一样把他甩到地上, fox眼冒金星, 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咕哝出痛呼的喘息。   又是“撕拉”一声, fox只觉得后背蓦地一凉, 沾满玻璃渣的后背被顾芒随意用手指挑开观察。   顾芒若有所思:“嗯, 差不多一样多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傻了眼。   fox哇哇叫起来:“顾芒, 顾芒!You\'re fucking done!(你他妈的完了!)你他妈的是在踩红线!我现在就要举报你!你这辈子别想再比赛!”   “是吗。”   顾芒懒洋洋把他拾起来,玩什么瞄准游戏一般拎起fox用桌角重重戳在fox后腰, 他听着fox的惨叫, 似乎有些疑惑:“这么疼啊?”   fox疼的眼泪唰唰流:“你他妈把老子放开, 我他妈的要举报你!”   顾芒笑了:“你去啊, 欢迎你去, ”他松开手,fox瘫倒在地上痛苦地像虾条一样蜷缩身子。   “你觉得是你这些伤严重还是我做的手术严重,猜猜看如果你报给官方,他们是新一个作奸犯科屡教不改的劣迹选手,还是信8FMVP?”   他看向fox后腰上的青紫,点点头满意道:“位置很标准。”   继而他扫了眼fox的手臂。   fox瞳孔一缩,头皮害怕地麻起一大片,痛哭流涕地求饶起来:“不,不要打了,我错了......”   他见顾芒不为所动的模样,哭泣着爬到阮秋面前,痛哭流涕地:“对不起,阮秋,我真他妈的错了,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你们怎样都行,求你们别搞我的手......”   阮秋一个眼神也不吝给他。   那四个白人被吓呆了,面面相觑着不敢动。   他微微笑了笑:“为表示国际礼仪,接下来我将会用英文讲话。”   “As an esports professional, I\'ve always adhered to the principle of friendship first, competition second(作为一名电子竞技职业选手,我一直坚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   “Anything can be done to keep the game going(为了保持比赛正常进行,可以做任何事)”   顾芒一个个和那四人对视:“But that doesn\'t include those who let you all together bully me(但这并不包括任由你们合起来欺负我的人)”   阮秋睫毛轻轻一颤。   顾芒拽起fox的头发,把他鼻青脸肿的脸提到四人眼前:“Otherwise, he will end up like this(否则,这就是下场)”   四个白皮佬齐齐咽了口口水。   顾芒把fox扔到一边,不知不觉间,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目光森然,整个人站在那里,散发着让人心下凛然发紧的气势。   “And now if any sons of bitches got anything else to say,now\'s the fucking time!”   (现在,如果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婊子们还有任何别的话要说,现在就是他妈的讲话时间)   PLOG的四个白人几乎是求饶地看向顾芒,怕地要跪下了。   顾芒歪了歪头,对fox说:“胳膊就不碰了,赛场上再来。”   其实不光是PLOG的几个人,WK小白他们也有些被吓到了,他们从未见过顾芒失控至此的样子,可一想到刚才说到的阮秋身上的伤,又觉得fox实在该打。   阮秋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顾芒对其他人点点头,拉着阮秋准备回酒店上层的房间。   电梯里两个人都没说话。   顾芒抱肩,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数,问:“被吓到了?”   阮秋牙尖咬在下唇,低着头无声半晌,轻轻说:“队长,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他想要分析顾芒的脸色,可顾芒没什么表情,啥也分析不出来。   “队长......我以前那些其实都过去了,也,也没有那么疼,fox那种人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都没有关系的。”   如果要因为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小事影响了你我才会真的很难过。   后半句还是被阮秋憋进心里。   顾芒“噢”了一声。   阮秋心里一空,慌忙回头:“没有,队长,我没有不领情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被我这件事牵连,我——”   “阮秋,”顾芒叫他名字,忽然话锋一转:“我手疼。”   这下阮秋彻底急了,他一下子扑过去就差没飞到顾芒怀里,急吼吼去抓顾芒的手:“怎么回事?哪里疼啊?是不是刚才打他的时候碰到伤口了?在哪?”   顾芒把手伸过去,那里还被纱布包裹着,苍白地刺目。   阮秋的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吧嗒吧嗒砸到纱布上,他又吓了一跳,生怕顾芒因为自己这点眼泪手要坏了,抽泣着检查他的手,“哪里疼啊?手腕还是手指?是不是又要去医院?要不要......”   话没说完,阮秋就被顾芒拉进怀里了,他挣扎着要钻出来,探着脖子去看顾芒的手:“队长你别闹......”   顾芒装不下去了,用伤到的手抹去阮秋的眼泪,低声说:“好了,我就吓吓你,其实早就好了,今天纱布都能拆了。”   阮秋一怔,面上出现了空白的神情,一瘪嘴,又哭又笑的样子,可怜又可爱地不得了,顾芒心都看酥了,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下吻人的眼泪。   “你还说我呢,我一句话就把你搞哭了,那我是不是也该担心你因为我的手的事受牵连?”   阮秋哭劲儿没褪,肩膀一耸一耸地往顾芒怀里钻,声音哽咽地哑哑的,带着勾人的小尾音:“才不是,队长比我重要多了。”   顾芒听着这话很不满意,嘬着怀里人的脸要他改口,阮秋一开始喃喃着撒娇不愿意,最后被逼的只好改口说都重要。   “这些天我都不在,有没有好好吃饭?犯胃病了吗?”   提到这个阮秋很有话语权,他整个人埋在顾芒的大衣里,抬起一张圆润玉质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说:“我有好好吃饭的,队长,一天三餐都没有落下,身体也努力锻炼过,每天都用你的原来爱用的那些器械健身。”   “真的?”顾芒故意摆出狐疑的样子,这段时间他在美国治疗,系统有时候经常告诉他阮秋的情况,其实知道阮秋说的都是真的。   阮秋睁圆眼睛:“当然是真的?队长不信我嘛?”   “还不是某人前科太多?”顾芒逗他。   阮秋急了,他直接抓起顾芒的手,主动放到自己的后腰上,认真说:“队长,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摸摸。”   顾芒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阮秋等半天没等人摸,怔了怔,也发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他脸唰一下红了,微微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人拉着在怀抱跌得更深。   “这可是你让的,不能反悔。”   阮秋不知所措地趴在顾芒怀里,刚想解释自己刚才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不想顾芒手心已经用上了力,不偏不倚捏在他腰窝上。   阮秋浑身一颤,赶在自己发出丢脸的声音之前死死咬住唇。   顾芒垂下眸子,掩饰嘴角的笑意,面上还是一片温柔的样子,蹭着阮秋的脸蛋示意人松开唇。   手上却毫不客气,不轻不重地捻磨把玩起来。   他跟阮秋在一起过三辈子,人的腰的敏感点在哪,他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闭着眼睛都能一个不落。   阮秋浑身软成了泥,眼睛浸漫着柔顺微红的水珠,嘴里咬着顾芒肩膀的衣服,全身都在细细地发抖,他再也受不住,求饶地蹭蹭顾芒的侧脸:“队长......我错了。”   顾芒被带柔带媚的一声“队长”叫的险些把持不住,不自觉手指一用力。   阮秋颤着声发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在电梯终于到了顶楼,顾芒脱下外套把人裹在怀里,轻轻吻着阮秋发顶,和人走出电梯。   殊不知一出门,和经理和教练撞地了正对面。   □□教练和经理奇异地看着顾芒,把好奇的目光洒向顾芒怀里用外套包裹的人。   顾芒眼疾手快把帽子一拉,怀里人被遮挡地严严实实。   不用想,阮秋现在的脸一定是红的,眸含水光,能把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看地把持不住。   这样的阮秋,在这世上有且仅有顾芒一个人能看。   他不可能让阮秋这个样子见人。   教练问:“臭小子,刚才听小白说你打人了,你胆子够大,把比赛资格作没了你就高兴了。”   顾芒给人掖着衣服缝,懒洋洋回:“我自有分寸啊。”   经理挤眉弄眼:“你小子什么时候谈对象了,从医院一回来。咋把人搂在怀里不让看啊,什么绝世大美女啊?”   顾芒不住地笑:“对呗,就是绝世大美女,给你们看可不成。”   怀里的人吓到了,往他怀里缩。   教练皱眉:“谈恋爱我管不着,但你决赛前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刚才跟PLIG教练见了一面,那外国佬真能装啊,总决赛给我打他脸。”   顾芒:“得令,那我带着我的‘大美女’走了。”   等到刷完房卡走进房间里了,顾芒才把帽子外套给人掀开,他担心阮秋刚才被闷到了,捧起人的脸想看人脸红不红,抬起阮秋下巴时,却愣住了。   眼前人正无声地哭着,眼泪不要钱地从眼眶往下落,哭地面颊红晕,额发湿软,鼻尖都是粉色的,眼尾却又天然地上钩,像刚从桃花潭捞出来的水妖。   “......哭什么呢。”顾芒放轻声音,把人抱在怀里哄着。   “队长......”阮秋无比可怜地唤了一声,哭地更凶了。   顾芒手抚在阮秋后背安抚他,软声问他怎么了。他心里焦急,等了半天,只等到阮秋用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   阮秋觉得自己该给顾芒道歉的。   他还是太贪心了,非要和顾芒建立什么关系,可顾芒其实是不想把他们的身份公开的。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顾芒愿意碰他吻他抱他玩弄他,他的祖坟就冒青烟了,怎么还能祈求顾芒非要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   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难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6 19:57:20~2023-11-07 18:4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山看晚霞 10瓶;未至称。 8瓶;之、璇玑、困死我了、沈柠柒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未知的隧道那么长   顾芒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误会结的可太大了。   阮秋本来还憋着劲儿, 见顾芒不说话更以为人默认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可把顾芒心疼坏了,他的手心捧着阮秋后脑勺, 拇指刮着阮秋脸上的泪花。   “瞎想什么呢?你家队长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阮秋睁大眼睛看他。   顾芒偏头问:“我问你,我们迄今为止都做过什么了?”   阮秋脸红了红, 声音嗫嚅着:“牵手, 抱抱......”   “还有呢?”   阮秋想说我还偷过你的衣服做奇怪的事, 但他摇摇头,不说话了。   顾芒捧着人脸颊,重重地亲了阮秋的嘴巴一下, “波”地一声,很是响亮, 以此来提醒人。   阮秋呆呆地看着他。   “如果我不想跟你搞对象,我能像现在这样亲你吗?还是说你可以在没建立关系的情况下就让人吻你?”   “不, 不是——”   “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顾芒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阮秋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像跳动的小珍珠。   “你都不知道, 刚才你从电梯里出来时候的那副样子, 有多......”   顾芒抿唇:“总之,刚才我不让他们看到你不是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 等到总决赛结束了,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阮秋抱住了顾芒。   “队长......”   “是男朋友。”   “男朋友。”   -   比赛的前一天, “巅峰荣耀”官方在微博平台上发布了关于总决赛的预热, 大多是一些选手的路透图和战队一路来到总决赛舞台的剪辑。   季后赛的每场淘汰赛后, 每个战队都会放出自己的纪录片, 记录自家战队在这个赛季的一路走来, 这个纪录片又被各家粉丝戏称为“死亡录像”。   因为WK和PLOG是唯二在季候赛一路走到总决赛的战队,所以纪录片也一直都没有放,但是不放并不等于没有,主办方想了想,觉得赛后放的话,败方的纪录片或许会显得更加煽情,未免会有些喧宾夺主,于是选择了在赛前放。   赛前,距离总决赛还有12个小时。   美国洛杉矶,道奇体育场电子竞技场馆。   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各色人种和肤色在这里都变得常见,即便是在美国作战,举着WK战旗的粉丝呢仍然不在少数。   两队的纪录片就是在这里放到了场馆的大幕中央。   一共三分多钟不到四分钟,不长不短。   随着背景音乐缓缓响起,开屏是黑色的,是WK教练的声音。   “你们很优秀啊,我知道你们都优秀,但是你们是职业选手,你的标准不是优秀,是超凡。”   画面一转,是年幼的顾芒,看上去不过十几岁,酷酷的戴着一顶鸭舌帽,身上一身名牌,却落了不少灰。   “富家少爷你不做,两天绿皮火车坐过来打职业?”   顾芒的眼睛从帽檐下露出来,惊人的亮。   “我要成为联盟的第一打野。”   直到这时候,bgm才开始响起,一首华语歌:   【追风的人依然无数次把球鞋擦亮,   像鸟儿起飞以前,   练习它的翅膀,   我想荣耀一定背着看不见的重量......】   画面又是一转,几个人以此集结,小白从中专毕业去学甜品,误打误撞因为一场比赛来到赛场;   fatter的饭就放在一边,一直在凹射手位的补刀,一天下来筷子都没有动;   浩渺出现在训练室,稳重地指导大家赛训;   【从没有轻松的梦想,也没有不曾困惑的方向......】   画面闪烁,是两年前刚刚十六岁的阮秋,独自一人站在美国友谊赛的走廊,身形单薄,面色迷茫,挥手拦下一边的人,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   “hel,hello?我want know,呃...我”   “我是中国人。”   “噢...噢,请问,美赛在去哪条路啊?”   帽檐微微抬起,顾芒的脸出现在屏幕,指了指左前方:“就那里。”   他们擦肩而过,又在视频的下一秒,站在了同样的赛场。   【坚持走吗?   未知的隧道那么长,你回答一次就亮一点光】   是在阮秋手受伤的那次比赛,阮秋微微挡着脸,把受伤的手躲在身后,轻声说:“别拍了,我不希望大家知道我的伤......”   【从没有白费的泪光,   它见证着你向上的渴望。   倔强的伤,那也是年轻的奖章,去再战再败再战又怎样】   运营拿着话筒,问了每个人刚进入WK的想法,阮秋一直没好意思说,等到四人走了,画面里是阮秋微红的脸。   “之前的时候,一到了晚上,有时候就会不受控制地流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止不住。   不过......来到WK之后,不知道哪天起,就莫名其妙自己好起来了。”   画面切换,越来越多的人像入画,便随着视频底色越发的变亮,音乐也变得激烈昂扬。   【我见过你最非凡的模样,用一万个日常,搏一刻热泪盈眶】   是解说在恭喜WK的每次比赛胜利——   “让我们恭喜WK!以3:2的成绩战胜对手,获得常规赛优先权!”   “恭喜WK!以3:0的成绩横扫对手,进入常规赛S组!”   “让我们恭喜WK胜下这场硬仗,以全胜的姿态进入季后赛胜者组!”   “让我们恭喜WK...”   “让我们恭喜WK......”   最后,是五个人站在台前,勾着彼此的肩膀九十度角鞠躬。   “恭喜WK进入总决赛!”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五个人并肩戴着耳机,蔓延皆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屏幕一点点化成白色,中央出现一句话:   【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WK的纪录片就此画上句号,整个洛杉矶的场馆先是一片寂静数秒,继而掌声雷鸣,WK战队的粉丝们嘶吼着,哭泣着,挥动手里的灯牌。   场外,阮秋透过小窗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忍不住说:“人好多啊......”   纵使参加过那么多比赛,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   “人多不好吗?”顾芒调试着键盘,偏头一笑:“在他们老家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想想等会台下这些人的表情就高兴。”   教练把低头看着bp部署,说:“还在这乐呢,等会知不知道就你受的关注最大?”   顾芒耸耸肩。   fatter用牙签插了一口西瓜:“听说我们的粉丝不比他们少,至少从举牌子的情况来看是五五分的。”   阮秋眼睛睁地更大了。   比赛在全球的瞩目下开始,不仅国内各大某牙,某b,某鱼,某音等直播平台,每个选手的家乡的地方电视台也转播了这场比赛,要知道,自从顾芒拿完8个FMVP之后,中国赛区的比赛队伍就再也没有在国际比赛中拿下过冠军,这场世界终极比赛如果赢了,说是为国争光也毫不为过。   因为赛事地点在美国,从前期到后期到现场介绍都是用的英文,中国的转播必须每一句话都要翻译。   全场的氛围涌动着,好似一颗灌满了水即将爆炸的水球,空气里燃烧着焦灼的气息,又在顾芒出场时候到达顶峰。   全场的尖叫声几乎顶破盖。   美艳的金发女主持人走过来,笑着用英文说:“Everyone is welcome to watch the finals, so let\'s see what the captain of each team has to say before the game(欢迎大家来到现场看总决赛,那么赛前,让我们看看每队的队长都想说些什么吧)”   fox阴沉又退缩地看了顾芒一眼,拿过话筒随意用英语说了些客套话。   话筒递给顾芒。   全场的第一句中文在他口中说出来:   顾芒看着全场,眼神坚定有光:“我们回来了。”   全场再次沸腾。   比赛正式开始,赛局采取五局三胜制,十名选手准备就绪。   场下,教练和经理坐在一起,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播报情况。   教练拍怕经理的肩膀:“没问题。”   刘经理笑笑:“电子竞技从来没有‘没问题’,这可是你平时教训这帮小子们时候亲口说的。”   教练也笑了:“电子竞技从来没有‘没问题’,”   他看向台上,目光悠然:“但我相信他们五个,没问题。”   不论是赛前部署,或是配合训练,又或者是心态管理,他自认为五个人都做到了顶尖。   既然如此,夺冠的概率,就从现实角度的“可能”,变成了“一定”。   前两局就这样在粉丝的喝彩声中拿下。   第二局,虽然比赛暂时2:0,但小白和fatter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回到休息室。   教练揉了揉太阳穴。   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不能再忽视下去。   WK没有英雄了。   因为赛制是全局bp,也就是说每个英雄都是只能选择一次的,而在游戏内,每个英雄都有强有弱,前两局虽然赢了,但是都是WK使用了自己的强势英雄打败了对面的弱势英雄。   换种方式说,他们怀疑PLOG是在田忌赛马。   在接下来的这场比赛,他们没有强势英雄可以使用了,这意味着WK会越来越难打,而PLOG会越来越好打。   网上的弹幕也刷起来,   【怎么感觉被下套了??】   【好像WK的人脸色也都很不好的样子】   【W□□再叫啊?版本强势英雄被你们拉稀似的窜完了,这下咋打?】   【笑死了,打几局田忌赛马闹麻了,WK也配赢?】   【单纯疑惑,楼上唱衰的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这么想让你们美国爹赢滚去用英文,别用中文发表狗屎言论行吗?】   【不管赛马还是不赛马,前两局赢了也不错的吧,总之我们还有优势,3:0拿下!WK冲鸭!】   ......   解说a:“好的,经过休息时间,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大家都知道,WK没有什么强势英雄可以用了,不知道这一场比赛WK会选出那些角色呢?”   就在解说a说完的下一秒,只听大屏幕叮一声。   没有任何犹豫,顾芒选下了“kuyker”。   解说b睁大眼睛:“kuy......kyker!芒神要选择的是kuyker吗?这,这就算没有英雄了也不该这么选吧?”   下一秒,依然没有任何犹豫,小白选择了“海琪”。   解说a:“啊?辅助海琪吗??不是,海琪不是中路英雄吗?”   下一秒,fatter确认了“富力”。   解说b:“这?fatter确认要选富力吗?这个英雄我记得好像这个赛季一次都......”   紧接着,阮秋确认了他从没有赛场上玩过的下水道英雄:“花子”。   “——没有上场过。”解说a呆呆说。   弹幕直接爆炸:   【这是在?】   【这是什么节目效果吗?】   【不知道的以为在参加电竞综艺】   【就差把“演”这个字写脸上了】   【什么意思?赛中休息五分钟钱就到账了是吧?这帮汉奸被美国佬收买了?】   【明着演?】   【我求你们了,这是在总决赛,你们把眼睛睁开行吗】   【寄了】   【依托答辩】   阮秋看着游戏进入界面,颤抖着呼吸一口气。   刚才在休息室,商量下一步选英雄时,顾芒说他可以玩kuyker时,自己几乎没有反应,下一秒就接话说他可以玩花子。   花子是和kuyker配合最好的英雄。   可他在赛场上一次也没有玩过花子。   阮秋闭了闭眼,遥遥望了一眼台下的人山人海。   这一次没有心悸的感觉了。   他行。   他觉得自己行,不仅是因为他在无人的夜晚里拿到的135个中单英雄的金标国标和28次巅峰赛全国定榜第一名。   也是因为顾芒拍在他肩膀,告诉他,他行。   作者有话说:   歌出自《登场》,这首歌是刘德华为2023年亚运会演唱的一首歌,这次亚运也是电子竞技第一次登上世界级赛事舞台   歌蛮好听的,大家可以去听听看~   -   感谢在2023-11-07 18:41:56~2023-11-08 19:3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木瑶吖 10瓶;冰慧心 5瓶;折梅煮酒 2瓶;璇玑、困死我了、从今若许闲乘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陷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四世界完结)   解说a:“这种阵容我解说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赛场上遇到啊......\"   看着解说a有些难言的样子, 解说b笑笑,接话道:“嗯,是没有看见过, 不过既然WK的教练组和选手们选择了这个阵容,相信也是私底下练过的, 粉丝朋友们应该信任他们, 我们作为解说呢也自然期待更加精彩的比赛。”   【解说你是会圆的】   【我看看这局被打了个玲珑塔解说又要怎么圆】   【不是, 要控制没控制,要前台没前台,要抗伤没抗伤, 要推塔没推塔,我就想问问这个b阵容怎么赢??】   【WK这种心态不配打职业, 五个吹几把,还不如b组呢, b组的都知道落后冲一波, WK没英雄了就知道他妈的摆】   【叛国贼是这样的,来到他美国老家可不赶紧给对面尽孝呢】   【不是吧不是吧,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WK是博|彩队吧, 我看就又玩赌, 赌自己输然后故意演】   【楼上sugar粉丝能不能死远点啊,你家主子头七过了吗就搁这招魂】   【你们有人看sugar的超话了吗?那群人仗着那地方没人管在那咒天咒地呢】   【被恶心到了, 希望中国的战队输是吧,我看叛国贼应该叫她们才对】   ......   此时此刻, PLOG 一方也信心满满, 在职业赛场上, 每个人的手法都是顶尖, 因而英雄强度就会把彼此的实力拉大到一个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场比赛他们的每一个英雄都可以说是在强度上把对方摁在地上摩擦, 没有理由赢不了。   不论场外如何,场上已经吹响第三局比赛的号角。   开局还算是和平发育,到达了第六分钟的时候,WK方野区爆发了第一颗人头。   阮秋微微抿唇。   【First-blood】(第一滴血)   解说a:“哎呀,这波是PLOG要进芒神的野区,autumn就从中路赶过帮忙守资源,结果被PLOG的人击杀了。”   解说b:“是的,从刚才这一波就可以看到,双方英雄差距实在太大了,如果按照这样下去的话,随着经济差距拉地越来越大,WK会越来越难打的。”   似乎在验证着解说的话,从六分钟的一血开始,WK的就开始频频失守,外塔在短短三分钟之内被PLOG拆了个干净,人头比也拉到了0:5,五个人头里有三个都是阮秋送的。   【???你们在打什么啊?】   【这局明显心态崩了,第一局还能碰碰,第二局气势就不够了但也还能拼一拼,这局直接开始犯病】   【0:5了哥,这是被打麻了,一点血性都没有了……】   【还有人吹autumn吗?什么天才中单,什么一百多个国服,好笑死了,强在哪?强在送了全队一半的人头?】   【叛国贼叛国贼叛国贼叛国贼】   【这就是你WK的中单,一死游戏结束了,什么叫敢打敢拼,他是敢死敢送】   【不是不就一局吗喷什么啊,赛中不开选手听不懂吗?】   【咦?只有我注意到了吗?虽然这几次一直在死,看起来像是WK劣势了,但是经济怎么WK反而比PLOG还高了?】   解说a也注意到这个点:“奇怪,这几次击杀下来,全场经济最高的竟然是芒神的kuyker吗?”   解说b:“这样一看,回顾这几次autumn的阵亡,似乎每次都是在资源争夺上迫于选择而被迫阵亡的......难道说,这也是WK的战术吗?这样看地话,到了后期说不定有优势的反而是WK。”   又是一次击杀,阮秋在守护下塔兵线的时候再次被地方包围击杀。   解说b失笑:“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这把PLOG似乎在针对autumn。”   解说a盯着局势,摇摇头:“现在WK的外塔基本全部宣告告破了,就算到了后期,WK有经济优势,这样悬殊的塔防差距,可能也无力回天。”   “对,毕竟巅峰荣耀是个守塔游戏,并不是杀人游戏。”   局内,高地已经齐齐告破,WK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水晶,而PLOG连最外面的塔都还没有破。   fatter艰难寻找射手存活站位,咬牙:“可以了吗?”   顾芒开口:“再等等。”   小白看着逐渐拉大的地图视野比,有些焦急:“队长,再继续下去的话下一个资源大龙就要刷新了,如果这条龙被对面拿走了,这把......”   “再等等。”阮秋说。   虽然,每个教练,赛训组,都告诉着选手们,在局内不要过于关注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头,死了多少次,要着重看自己对团队的贡献,可是当你真真正正站在赛场的时候,自己的每个操作都被放大再放大,全世界的直播平台都看向你,瞩目你,你的死亡次数清清楚楚被放在所有人肉眼之下,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有些选手保战绩就是这样,在面对机会时不敢上前操作,而是选择让自己的战绩更好看,在团队后面丢丢技能刷刷伤害,这样人固然为人不耻,可谁又能完全不看自己的战绩?   阮秋现在是全场死亡做多次的,已经“送”了6个人头了,最急着要反打的应该是他。   连他都在说再等等,他们又有什么不能等的?   小白fatter和浩渺都微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专注防守。   这时候的PLOG已经想要一举突破攻防拿下比赛,可是WK的防守过于缜密,几次三番上水晶都没能打掉,在WK的基地外逡巡一会儿,去拿最大的资源大龙。   这条龙击败后会给团队整体带来极高的buff,可谓是一龙定生死。   解说a:“龙刷新了!看WK是守塔呢还是冲上去和PLOG抢龙?”   解说b:“我觉得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吧,毕竟现在WK的外塔已经全被拔光了,如果去抢龙,万一没抢到,那就是必输的死局——天啊!WK的五个人全部去龙坑了!一个人也不守家吗?一点点退路也不给自己留的吗???”   解说a:“啊,这是不是太莽了??!”   就在这时,顾芒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麦:“就是现在,阮秋,你上去卖。”   屏幕里,POLG五个人正在大龙,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阮秋操控的花子。   花子身板短小,又细又弱,没什么装备,经济还没有辅助高,一从草丛出来,旁边也没有WK其他人的视野,PLOG五个人就一拥而上,瘦小的花子顷刻归西。   fox嗤笑:“派一个花子来抢龙,真是傲慢地可笑。”   弹幕瞬间炸开:   【何为暴毙射?】   【autumn好样的!只送关键的!送大的!送小的多没意思】   【打龙之前死?】   【乐死了,这就是粉丝吹的“绝境看阮秋”?确实是绝境,确实得看他】   【——等等?】   【——不对?】   就在阮秋归西下一秒,WK剩下的四个人一拥而上!   PLOG死活都没想到,WK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水晶,外面还有那么多的虎视眈眈攻击水晶的兵线,这群人竟然敢一个都不守家,全部过来抢龙!   此时沉寂了整整一局的顾芒,操控着kuyker挥舞手里的镰刀冲上来,他的经济依然是全场第一,刀剑所至之处,PLOG的血条直接蒸发,再加上刚才他们过于肯定周围只有阮秋一个人,把所有机能都用了出去,根本无法再进行反打。   【我草】   【我草我眼花了刚才发生了啥】   【黑子再叫啊??!!】   【破三高翻盘吗真的假的】   【芒神旋风小陀螺惊呆我了】   【芒神太牛了,从这一把以后,我玩射手再也不点投降了,如果不能赢就是还不够强,真的纯输出拼命,结果就死了一次。不得不说,不想输就有机会赢】   【W□□丝出来叫了!!没错我们WK是这样的,不破三高不会玩,s组第一进决赛,常规赛第一进s组,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们WK就是最配冠军的那一个!!!】   龙成功被WK拿下。   他们势如破竹,叠上buff,直接从龙坑一直向PLOG基地进发,直捣黄龙,攻破水晶!!   解说a和解说b激动地跳起来,呐喊着:   “陷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恭喜WK!破三高翻盘!!以3:0的成绩,圆梦拿下2043年巅峰荣耀世界总决赛总冠军!!!!”   舞台上同时响起胜利的战歌,全场WK的粉丝们站起来,热泪盈眶地挥舞着手里的发光牌。   在美国洛杉矶的电子竞技中心,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土地,他们用自己的语言欢呼着新时代的王的名字。   小白fatter他们已经摔下耳机跳了起来。   阮秋摘下耳麦,却只觉得恍然。   两年接近三年的梦终于圆满。   他抬起头,沉静地看向一边,顾芒正看着他笑。   他看到他站了起来。   “不抱一个吗?”   阮秋扑了上去。   头顶挥洒下金色的雨,颊边是最爱的人热气腾腾的侧脸,耳边是胜利的喜悦与欢呼,隔着彼此的胸膛,心脏都在同频地跳动着。   他们闭上眼睛。   等到再睁开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万丈荣光。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完结啦,有个小可爱说kpl既视感,其实这个世界就是以kpl的赛事来规划的   从初中到大学,kpl真的承载了我所有的青春回忆,每届kpl春季赛夏季赛世冠冬冠,我见证过刺痛孙尚香极限守家,一诺公孙离射手开团,元歌极限逃生,ag的26连败,谁说今年东强西弱,猫改了id叫cat反而被叫猫神,久诚百里守约一枪穿云;   我也落泪fly替补,五虎没落,dyg在最巅峰的巅峰被让三追四,猫神转辅,这些都在我的记忆里如数家珍;   再后来,ag回归,hero洗牌,e星黑暗又建立新的王朝,ts像浪来又像浪去,许多战队来了又走,许多选手兜兜转转,久诚身为fmvp现在竟然还在k甲挣扎,属于一诺的公孙离FMVP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亚运是选手们的起帆还是最后一舞......   还记得我看渡劫李信守家看着看着就哭了,久诚让三追四惜败我也哭了,ag和ttg队史第一冠我也哭了,亚运为国争光升起国旗我也哭了   我为胜方哭,我也为败方哭,我为我想成为我希望成为的人落泪。   -   说的多了点,这个世界完结啦,老规矩这章底下发红包,还剩下两个世界,下一个世界秋秋是小妈(嘿嘿)   -感谢在2023-11-08 19:32:14~2023-11-09 18: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铁蛋儿 46瓶;涟鹤虞绯 15瓶;朝俞永存 10瓶;困死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现实世界   睁开眼依旧是熟悉的天花板。   熟悉的眩晕感, 熟悉的身下的实验床触感,熟悉的营养液的蛋白质味。   “起来了啊,哎顾哥, 实验台右边那,刚才有人垃圾掉哪儿了, 你帮忙扫一下去呗。”   顾芒从营养仓坐起来, 大无奈:“怎么说我也是刚刚苏醒好吧?身体很虚弱, 这就开始吩咐我了?”   “虚弱?”实验员是个圆眼小伙子,他瞅瞅仪表盘上顾芒各项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数值,笑道:“行, 那请虚弱的顾哥再把那边的地墩一下吧,谢谢你了, 虚弱的顾哥。”   顾芒:......   站起来的时候确实很轻松,也许入梦这件事也分一回生二回熟, 去了, 四次,身体竟然也奇异地适应了, 感觉就像是去旅个游回来, 有种淡淡的疲惫感, 但更多的是兴奋。   上个世界他和阮秋从PLOG手里拿下巅峰荣耀世界赛总冠军后,引来整个世界的关注, 但因为不是明星,没太在意, 终于, 他俩在华盛顿滑雪, 一起倒在雪地里接吻的照片被拍下来了。   那傻逼记者, 长个白人鸟样, 操着一口鸟语,跟他要十万块封口费,阮秋当时还傻兮兮地搁那犹豫,眼看就要掏卡了,被顾芒一把拦住了。   还十万呢,就是一块钱他都不给。   那傻逼记者还以为俩人听不懂英语,拿出谷歌翻译搁那哼哼哧哧翻译中文,没等他把英语输进去,顾芒就大咧咧抱着阮秋走了。   时候事情曝光,顾芒从热搜第一点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和阮秋的激吻照,左右欣赏好久,心想这傻鸟记者还不是毫无作用,至少这张照片拍的不亚于官宣美图。   舆论四起,所有人都骂他俩在一起扰乱训练,于是顾芒和阮秋拿他们包揽所有的巅峰荣耀冠军作为回应。   到了后面各种冠军拿的两手两脚加起来都数不完了,他和阮秋才在一众新人的哀嚎声里退了役,美美拿着破了九位数的存款周游世界去了。   那边地收拾完了,出门正撞上余林。   “哟,醒了?”余林还是一副欠揍样儿,“挺快啊。”   顾芒礼貌一笑:“快不过你。”   余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气地脸都红了:“你,你回床上躺着去吧你,带张嘴不说人话。”   顾芒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越过人往前走,上个世界他就一整个网瘾青年,嘴里插科打诨惯了,确实要改。   “......那啥,你恢复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好了,是不是你入梦前有什么特殊的准备啊,要不传授传授给他?”   顾芒倏地扭头看他:“阮秋怎么了?”   余林皱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状态随着进入梦境变多,越来越不好了,你每次脱离梦境后机能都是健康的,甚至越来越好,但阮秋和你正相反,他脱梦的时候总是很虚弱,最近两次还出现昏迷的情况......哎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七一一也过去照看着了,你别担心——”   他说到最后才感觉不太对。   ?这俩人不是死对头吗?为什么他要补一句让顾芒不要担心???   余林一脸认真地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一分心就再也跟不上顾芒急匆匆的脚步,无奈地小跑过去:“你慢点儿。”   顾芒一阵心焦,或许人大多如此,总是自我意识过剩,他醒来时候见自己没有问题,便那样理所当然觉得阮秋也没问题。   来到另一间房间门口,进了门,才发现人已经醒了。   阮秋正出神地坐在床上,全身大部分的身体都被被子盖住,露出一个脑袋,头发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可爱——虽然只有顾芒一个人这样觉得。   阮秋本静静看着前方发呆,听到门声脑袋倏地也扭过来,直勾勾看向顾芒。   琥珀色的眸子清地见底,迷茫地看着他,眼也不眨。   像极了在宠物医院刚治完病,脆弱地趴在床上等主人来接的小猫。   顾芒呼吸都轻地一窒。   阮秋微不可查地一颤,移开视线。   他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胳膊。   “他......情况怎么样了?”   阮秋洗净,休息室里人不多,大多被七一一遣散走,七一一依然穿着一身白色的病护服,手里捧着一年四季没见变过的记录册,对顾芒说:   “探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的身体状况虚弱,不过再明显不过的一件事是,阮先生的身体随着入梦的次数增加,状况也越来越不好了。”   顾芒眉心皱地很紧:“那怎么办?梦境还需要进入几次?”   七一一翻看着记录册:“还剩下两次。”   两次......   顾芒又走到仪表盘前查看起阮秋的各项身体数据,血液ph,脉搏跳动幅度,静脉活跃率...各项指标统合下来对标的是癌症早期病人。   眼看顾芒脸色越来越差,七一一忙补充道:“阮先生刚醒的时候数据比现在还要查,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已经恢复地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推算,下午就可以恢复到正常指标。”   “......我知道了,所以不在梦里,身体就会逐渐好转是吗?”   七一一点点头。   “阮先生,为了保证能够记录你的身体情况,这一下午就麻烦你在这里记录身体数据......”   “我拒绝。”阮秋开口,声音有些睡久后的沙哑。   休息室内霎时一静。   他垂下眼帘,嘴角是平的,拉着整个人的神态都跟着变得冷冽,阮秋低头把被子收拾到一边。   “今天是工作日,周三,我的正常生活节奏是在下午三点去会议厅领任务,而不是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发呆。”   七一一被冻地心尖都哆嗦一下,可辅以联想到阮秋的各项身体指标,还是鼓起勇气说:“可是,阮秋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无法从事任何高强度工作的,您的任务都是SSS级任务,现在不......”   “但那是我的任务。”阮秋看他。   七一一手不自觉背到身后,被一个眼神吓得屁都不敢放了。   “你当然不会在周三下午无所事事地发呆,而是要做医学层面的身体数据调查和计算,这项工作很重要的,”   顾芒对阮秋说:“只不过这项工作需要你在这间房间的床上完成,不是吗?”   阮秋又开始不太自在起来。   又是这种感觉,奇怪的,烦躁说不上烦躁,一种刻在心尖不可触及的痒,像血管里顺着血液而流动的细碎的玻璃碴,知道那个东西在那里,却对其无可奈何,想去挑出来只能拿刀霍开皮肉,而那块碎玻璃渣又顺着血液不知道流到哪里了。   “不是。”他冷着脸冷冷淡淡的说。   阮秋不知道顾芒究竟在梦里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人真是有天大的本事,一个梦的空挡,就能让他心里升起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怪异感。   顾芒有些意外地挑眉,上个梦里阮秋对他百依百顺都不为过,这样冷脸倒还真让人颇为新奇。   他还想要说什么,阮秋却已经受不了心里越发奇异的怪异感,穿上鞋准备离开。   可他实在忽略了现代医学的力量,各项指标显示他下不来地他就是下不来地的,脚是穿上了鞋,可是刚一落地,从脚尖一直到脚背整个都透着无力的软,没知觉地弯曲,阮秋慌乱地想要去扶什么,可手也是一模一样的软弱无力,低血糖导致的眩晕让人作呕。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从他的后背牢牢把他托起来,继而拉进怀里,阮秋的鼻尖结结实实扎撞上顾芒的微微硬的胸膛,鼻头重重泛酸,眼泪差点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更要命的是气味,顾芒的气味。阮秋慌了,手掌抵着顾芒胸口要脱离来这个要命的拥抱,磁性的声音已经从上空传来。   “哪里不舒服?”   阮秋手心一下子湿了。   顾芒本以为阮秋只是没站稳,问话见人半天没回答,心急如焚起来,生怕人哪疼了痛了忍着不说。   他一只手像以前一样安慰地抚着人后脑勺,一手轻轻地,要把阮秋的脸捧起来,阮秋哪能让人看到自己通红的脸,又实在升不起把人推开的力气。   他急中生智,一下子把头埋进顾芒怀里,   顾芒:?   七一一:......   一旁默默观看的余林:......   七一一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说罢,他拉着已经石化的余林匆匆离去。   顾芒忍住嘴角的一抹笑,熟练地揉了揉阮秋毛茸茸的后脑勺:“好了,他们走了。”   阮秋更不自在了,他挣扎着把红扑扑的小脸抬起来,闷半天,憋出句:“他们走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顾芒盯着人红透了的耳尖,说:“当然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是午睡时间,该休息了。”   阮秋像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又皱眉:“我的任务......”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顾芒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像以前任何一个梦境小世界那样,把阮秋抱进怀里上了床,怀里人像根木棍儿,浑身都是僵的。   拉上被子,顾芒也觉得有些困了,毕竟不是铁打的,都是刚刚从营养仓出来,多少得休息一下的。   于是他又极为自然地把阮秋拉进怀里,拍了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睡吧。”   阮秋睫毛颤了颤。   怪事。   莫名其妙,不可思议。   这是在干什么?他在做梦吗???顾芒怎么敢的???   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就抱着他睡了???   阮秋抿起唇,不服输地挣动着,要给顾芒摇醒要个说法,至少......也得问清楚在梦里两个人都干什么了??   顾芒困得不行,头发丝都蔫的,他把人摁进怀里,熟练地在阮秋凹下的那截细腰轻轻揉。   他知道每次一碰这里,阮秋都会很乖。   “别闹了,睡吧......”   阮秋憋着气儿,呼吸都悄悄是喘出来的。   谁闹了......   他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某人的睡脸,心脏不争气地飞速地跳。   这个家伙,到底在梦里都对他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因为临近期末,狗作者要开始奔波复习了,所以更新世界改成每晚九点以后   虽然晚了点,但不会断更嗷,有事会请假不玩消失   -感谢在2023-11-09 18:53:29~2023-11-11 21: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木瑶吖 10瓶;佐染 9瓶;热心市民 5瓶;清都. 2瓶;之、璇玑、吃定阿刃、从今若许闲乘月、平平安安岁岁年年、758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怯懦暗恋攻的漂亮小妈受x表面乖戾桀骜的温柔攻 第102章 鞭子   “啪——”   风声夹杂着甩过来时的凛冽, 带刺的软鞭顺着这一下抽打在男孩本就被扯地破破烂烂的白衬衫上,从材质和低调奢雅的牌子上能看出它原来价值不菲。   可是再豪华的衣服也就是外边一层壳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再好的壳子也遮掩不住里面作物的腥臭,腐朽, 令人作呕的肮脏。   壳子会在屈辱的夜晚一点点粉碎。   正如阮秋破败不堪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下午的暖光透过窗户照进这间隐秘的房间, 落在男孩带血的发丝上, 发丝凝固,伤口结出血痂又有新的伤口开始流血,破破烂烂的样子。   间或的光也照亮了他的上半身, 很瘦,薄薄的如同落在地上的一滩初雪, 似乎比那还要更薄一一些。   铁制的枷锁绑住他的手腕,吊地很高, 让阮秋被迫把自己的身体打开着, 这是一个屈辱的姿势,使得白软的手臂被迫拉长抻直, 上面乱七八糟的伤口一览无余。   锁链延伸丝丝缕缕缠绕在一根铁质管子上, 绑住了金丝雀的咽喉。   这一鞭甩地又快又急, 偏偏被打的人不发出一句闷哼,男孩咽下痛呼, 反而扬起脆弱的脖颈,引颈受戮般迎接下一鞭。   挨打时候不能叫出来——这是阮秋落进顾京手里后的第一条处事法则。   “今天穿得很好看啊?”   顾京蹲在地上, 抽了一口烟, 朝被吊着手臂瘫在地上的阮秋吐了一个烟圈。   阮秋不喜欢烟味。   他在办绘展的时候也总有没素质的客人喜欢抽烟, 阮秋虽然嘴上不说, 但遇到这种情况总会选择屏住呼吸, 然后悄悄溜进隔间走廊歇一会儿。   但他现在不敢。   顾京看到阮秋似乎极喜欢这个烟圈似的深呼吸一口气,短暂地笑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啪——”地一声。   这一鞭甩在男孩的锁骨,极重极快,鲜红刺眼,把一部分破损的布料都甩地重重嵌进阮秋的血肉里。   “老爷......”阮秋短暂地抽气了一下,额头刷地下了一层冷汗,他怯卑又柔软地抬起眼眸,颤了一下眼睫,冷汗就落了下来,砸湿了一片檀木制地板。   “老爷,疼。”   顾京这次终于发自内心地愉悦笑出来,伸手拍拍对方的脸颊,阮秋本没力气仰着头,可拍在他脸上的巴掌越来越重,他被迫抬起头,露出红彤彤连成一片的脸。   午后的阳光不合时宜地调整成下斜的角度,从阮秋脑袋后的窗户射进来,映出这张让美神都要自愧不如低下头的脸。   柳叶眉,猫眼,瞳孔又黑又亮,比一般人大些,眼尾天生似的钩子般上挑,瞧着就端起一片媚意,且不说他年龄如何,真怪不得有人骂他是狐狸精。   顾京注视这张脸半晌,又朝他吐出一个烟圈。   这双眼睛以前是带着傲气的,不服的,有人说顾京手段高明老辣,这话说的不假,只不过不但在商业上,更是在训人上。   “老爷,我错了。”   顾京笑笑,带出眼角不甚明显的一片皱纹。   这个状似和善的笑,却让阮秋毛骨悚然。   “阮秋啊,”顾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了你吗?”   “老爷......我,我不知道......”阮秋感到自己的双臂在充血,如果再不把锁链放下来,后果可能不是很好。   他不希望那样,顾京要把他肉刮了头拧掉了都无所谓,但不能动他的手,他的画稿和玻璃都需要他用手做出来的。   阮秋轻声哀求:“老爷,手......”   他的话被打断,“因为你好看,”顾京笑着说:“而且你不配得到好待遇,你觉得你配吗?”   阮秋温软地摇着头,连带着带血的发丝跟着摇晃起来,乖地像只家猫:“老爷,我不配。”   “对,而且你知道你最好看的时候是什么样?”   阮秋答不上来,他只想说他的手很疼。   “就是你疼的样子。”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身后的锁链被粗暴地解开,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他被迫踉跄着向前走,脚步不敢变慢,可还是跟不上顾京的节奏,于是破破烂烂的衣服成了项圈,被迫拉着往前带。   打开这件“牢房”的门,路过外边的走廊,阮秋衣不蔽体,来往都是佣人,他却没有丝毫的羞耻心,撮着手腕心想熬过去了晚上还能去做他那几块兔子狗猫形状的彩色玻璃。   两边不小心撞到这一幕的过路佣人都第一时间停下脚步,深深埋下头,做出一副又聋又哑的模样,等到顾京走后才小心翼翼地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儿?那狐狸精又做什么了?”   “听说今天那狐狸精办绘展时候因为场馆太热把外套脱了,然后被画展的新闻媒体拍下来做成媒体那边的首版图了。”   “啊?他外套下面没穿衣服?”   “穿了的,贴身的白衬衫......就,蛮好看的,可能被太多人看到了老爷不高兴了吧......”   “活该。”   “臭婊子。”   “就是,没事闲的脱什么外套啊。”   “哎对了刚才他被老爷揪出去的时候你们看到他上半身了吗?”   “没,哪敢啊......”   “听说他今年上大学,说是高中时候就跟着老爷了。”   “恶心死了,狐狸精就是狐狸精,高中开始竟然就卖屁股了。”   “嘘,听说,老爷那方面不行......”   “狐狸精”就这样一路被揪着到走廊,到大厅,到门外。   顾家的别墅坐落地是山水庭院,面积大,临近市中心,这在快节奏的寸土寸金的a市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寒风凛冽,阮秋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随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头重重摔在冰面上。   正常人摔倒了,第一次反应绝对是用手护着头,可阮秋不正常,也有充足的时间反应,可惜他实在宝贝自己那双手,把手护在怀里保护地好好的,额头磕破,鲜血淋漓。   “给我爬起来。”头上传来声音。   阮秋摔得眼冒金星,听到吩咐却丝毫不敢耽搁,晕头转向地从冰面上爬起来,几次打滑,他不确定爬起来的意思是让他蹲着跪着还是坐着站着,他跪了一会,见顾京没反应,以为不是这个意思,准备站起来。   好不容易积蓄起力气,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来了,膝盖被人结结实实一踹,“啪嗒”一声骨头撞在冰面的声音,于是他又跪下了。   “跪着吧,等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就什么时候滚回来。”   阮秋这一下摔地太疼了,一时说不出话,顾京又是飞踢一脚,他哆嗦着青紫的唇,“知道了,老爷。”   或许也是因为外面太冷了,顾京走了。   阮秋没有抬头就知道他走了,这是一种类似小动物一样的敏锐的直觉。   他小心翼翼把手心摊开,发现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心疼地眼眶都红了,阮秋使劲对自己的手哈气,试图让他暖和一些,可外面实在太冷了,他穿着秋天都薄的衣服,不论怎么哈气,手都还是一点点僵住了。   慢慢的,天空似乎有雪花飘下来,好像也不太冷了。   阮秋以为没知觉了就是不冷了,安心地把手攒成一团,放在怀里,安安心心地跪着了。   一辆低调车身通黑的迈巴赫S级往顾家主宅开着,车上吹着呼呼的暖风。   “少爷这次可算回来了,老爷给你安排了一系列接风洗尘,到时候也跟老爷缓和缓和关系。”   顾芒看着窗外,“那些不入流的宴会我在国外早去够了。”   车驶进顾家主宅,顾芒抬起眼睑,“王叔,我爸身边那个玩意儿......”   “害,还在呢!”王叔摆摆手,他在顾家当管家当了十年,早把顾芒当自己另一个干儿子了,“老爷也真是的,那孩子就是为了学费,钱早够了,老爷不肯放人,一天天把那孩子折磨地哟。”   顾芒眸色微暗,他有意要从王叔嘴里套话,故意说:“我妈死了之后这个人就登堂入室,如果不是他自愿的,顾京还能从垃圾堆翻出这么个穷小子出来?”   王叔刚要接话,车已经驶进了外院,顾芒正看着车窗,透过蔼蔼地冷雾,能清晰地看到冻结的湖中心立着个状似人的纸片似的东西。   顾芒瞳孔微微一缩。   王叔顺着目光看去,呼道:“造孽哟!”   他还想说更多话,一联想到顾芒和顾京不对头,又把话纷纷咽下去。   要知道,顾京碰过的东西,顾芒看一眼都嫌脏。   更何况阮秋是在顾芒的母亲去世之后才来到顾宅的,要是认真按辈分算,还称得上是顾芒半个后妈。   他刚想对司机说开快点,不想传来顾芒的声音:“停车。”   黑色的迈巴赫S级停在湖对岸,阮秋一抬眼就能看到,但他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顾芒从打开车门下来,他穿着一件羊毛长衣,衬的身形更加高挑冷冽,顾芒关上车门,眺目看到湖中心的人。   那人上半身衣不蔽体,只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被鞭地皮开肉绽的后背大刺刺露出来,双膝跪在地上,冰面冻得很结实,寒气从低向上侵进男孩的身体,冻得脸青紫。   他大抵在这里跪了许久,全身冷麻木了,抖都没有抖,衬衫的白和雪融在一起。   顾芒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忍耐力这么好。   王叔一脸莫名地跟着下来,问:“少爷,怎么了?”   顾芒听到自己挤出沙哑的声音:“他就是......顾京的人?”   王叔点点头:“他叫阮秋,是......”   王叔一呆,眼睁睁看到顾芒抬脚,已经走到了阮秋面前。   阮秋的视线里突兀地出现一双脚,他依然没有抬头。   一半是没有力气,一半是没有抬头的必要。   在顾家,走到他面前的无非两类人,一是顾京,他一个人就能代表残暴,权力,和金钱;二是佣人,有男又女,嘲讽和落井下石的话不堪入耳。   只是如果是佣人的话,这双鞋未免是不是太贵了。   阮秋想让这个人离开,这双鞋挡住他看夕阳折射在冰面上的光影了,光影的颜色如果做成玻璃会很好看,他得记下来。   忽地肩膀一沉。   接着整个后背都慢慢有了温度,从极寒融化地慢慢变暖,这个过程生出一股刺在骨子里的麻痒疼痛。   阮秋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   他用微弱的力气,慢慢抬起头。   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的一刹那,明明不认识,明明第一次见面,明明从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本麻木冻结的心脏,竟然诡异地,热烈滚烫的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   鼻子开始发酸,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在扩散,让整个胸腔心室都变得软。   这太奇怪了。   阮秋不知所措。   “......你很冷吗?”   他听到那张脸的主人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1 21:30:10~2023-11-12 18:0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 2瓶;篱樱、从今若许闲乘月、困死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任我处置   这时候王叔也急忙赶上来, 见顾芒把身上厚重昂贵的羊毛长袄给阮秋披上,自己却只着一身长袖,心疼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少爷, 外面风大,不管怎么说先进屋子里吧。”   少爷......   阮秋瞳孔雾蒙蒙地一颤, 猛地醒了过来。   能让管家叫少爷的, 除了那个传闻中桀骜易怒的顾家长子, 还能是谁?   顾芒这个名字,阮秋是听过的,也不仅仅是听过, 甚至都称得上是熟悉。   每次顾京像遛宠物一样带着他参加各种上流场所的宴会时候,在客人们的推呗交盏中, 这个名字总代表着优秀,商业的天才, 海外读书的知识分子, 有头脑,年少就能把顾氏海外企业打理地有模有样, 宴会里的漂亮小姐们都层层叠叠被介绍到顾京身边挣扎抢着想做顾京的儿媳妇。   而这个名字的正面形象又似乎只停留在这样的场合, 在顾家, 佣人口口相传的都是顾家少爷性格阴桀古怪,喜怒无常, 让顾家的佣人们谈之色变,把顾京的疯癫狂躁遗传十成十。又听说情人繁多, 又对每个都不入眼, 换女人如同换衣服。   他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 狐狸精, 等着少爷回来了再收拾你。   “王叔, 你先回车里吧。”   王叔毕竟年纪也大了,顾芒觉得老人受不住冻。   他见阮秋不说话,以为人冻得没什么意识了,更为紧张,蹙眉低头问:“你......”   阮秋和顾芒四目相对,反射性打了个哆嗦。   无他,顾芒这个世界生的眉眼凌厉,狼一样天生地眼尾上扬,蹙眉时随着寒风一吹,看人的视线凛冽,像刀子,划在阮秋心上。   阮秋怯懦地垂着头,移动着膝盖后行两步,喃喃说:“不冷,我,我不冷。”   他确实不那么冷了,厚重的外套披在他肩膀,里面丝丝缕缕的羊毛还勾着顾芒在袖口喷的香水气味,阮秋鼻子动了动。   克莱夫基斯汀香水的柑橘雪松。   阮秋有些茫然。   一个传闻中比顾京暴躁恶劣更甚之的人,会用这个味道的香水吗?   他愈发不解,便愈发寡言,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比起顾芒为什么用这个牌子的香水,一个更明显的问题是——为什么顾芒要给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外套......   阮秋被寒风吹得恍惚发木发脑子突然转了起来。   他像只灵活的泥鳅扭动着身子,金蝉脱壳般从厚重温暖的柑橘雪松香羊毛外套里钻出来,身体本能地祈求着温暖,阮秋却双手哆嗦着把外套向上递过去。   “少爷,”阮秋拿出最不会出错的,温顺的声线,即是它被寒风冻得有些打颤,“我不冷,这是您的外套。”   顾芒注视他半晌。   少爷,阮秋叫他少爷。   “噢,这确实是我的外套,”他毫不在意似的开口,锋利的眉眼流转,“但是它刚才已经被你沾过了,我不穿别人穿过的东西。”   阮秋愣住了,没想到顾芒会这样回话,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但眼下最棘手的事就是处理这个外套。   “少爷......”他哀求地说,“这是您的外套,可以您先拿着,等回了屋子里您再给我吗?我可以给您清洗......”   “不要。”   顾芒眉头越皱越紧,就显得那张凌厉逼人的脸更加阴沉。   他只希望阮秋把外套老老实实地穿上,可是一边王叔和司机都在看着自己,也如果这个时候强行给阮秋披上外套,对于原主的原本性格而言,都不算是轻微违反人设,而是严重的人设扭曲了。他只好这样说,可没想到阮秋还是油盐不进。   不就穿个外套吗?   阮秋仍然执着地举着那个外套,看向他的眼里满满的哀求和......恐惧,小脸逐渐再次冻回青紫。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   就算是严重违背了人设,他也看不了阮秋被冻伤。   正当顾芒决定弯下腰把人抱进车里,不远处豪华地像是公主城堡般的房子,门打开了。   顾京走了出来。   他虽然年过四十,但是远远看去步履精神,身材是顾家人天生遗传的挺拔健硕,看背影让人猜都不过三十。   阮秋举着外套的手不动了,僵住在原地,像座虔诚的冰雕。   顾京本来面上没什么表情,打开门见了顾芒整个人精神跟着一振,他几步走上前来,完全无视地上的跪着的阮秋。   顾京拍拍顾芒的肩膀,笑着:“结实不少,变化不小啊。”   他宠爱着,甚至是溺爱这个他唯一的儿子,看着他,就像看自己的一团血,也像看自己蔓延不绝的子孙后代的泼天富贵。   顾芒拍掉肩膀上顾京的手,面无表情地回看他,嗤道:“你变化地到是不大,我妈刚死了多久就要给自己续弦了?”   他的目光移到跪着的阮秋身上,“这个算是男人?还是男孩?”   顾京一噎:“我知道你还怪我,你妈的事儿,芒芒你......”   “——别他妈叫我名字。”   顾京揉揉太阳穴,叹气:“你跟我耍脾气可以,但是晚上的宴会不能不来。”   顾芒心里担心着阮秋,哪又什么罗马时间跟这个老不死的扯皮,皱眉说:“那你先别让地上这个东西碍我的眼。”   顾京像是才注意到阮秋。   他眼里的阮秋是粒沙子,是块石头,是路边的臭水沟的水,就是不算个人。   “没看到谈事儿呢吗,滚......”   顾京的话戛然而止在一半,他盯着阮秋手上的外套,眼神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冷漠。   “谁的?”   这话让顾芒一怔,没等他说话,阮秋就几乎是脱口而出:“老爷,我错......”   话没说完,他被飞踢地一脚揣在腹部,本就跪在雪上欲言又止的上半身顷刻风摧竹竿般倒下,“嘭噹”一声,是骨骼撞击冰面的声音。   顾芒十指扎进手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没有一刀nang死顾京的。   阮秋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感知到疼似的,再次直起身子跪着爬到顾京脚边,轻声:“对不起,老爷,外套是少爷给的,不是别人......”   顾京一把拉住阮秋的衣领,把他的脖子从下往上提起来:“噢?所以呢?你是觉得我儿子给你是可怜你,还是你这个贱货配碰我儿子的外套?”   阮秋的声音被哽着,艰难地摇头:“不是的。”   顾京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震起来,他扔垃圾一样把阮秋扔进雪堆里,抄起手机烦躁道:“怎么了?”   “嗯?”   “今天晚上是我儿子的归乡宴,没空!”   “啧......”   顾京挂断电话,对顾芒笑笑:“公司那边出了点事,等晚上回来,给你把宴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顾芒不感兴趣:“我说过了我不想参加。”   他看着顾京走远,问:“他怎么办?”   “他?”   顾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神都不屑撇过去一眼,说:“这贱货把你外□□脏了,由你处置。”   顾芒转过身。   刚才那番话很明显被地上的阮秋听到了。   彼时的男孩浑身僵硬,轻轻颤抖,睫毛堆积的雪都颤下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着顾芒的鞋尖。   顾芒走过去一步,他浑身的抖动幅度就更剧烈一些,到顾芒走到他面前时,他已经抖如筛糠了。   他走到阮秋面前站定,从上向下俯视着阮秋的发顶。   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阮秋的发旋。   羊绒外套落在一边,沾上了雪。   或许晚上不能完成自己昨天的画稿了。   阮秋麻木地想,只希望顾芒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不要碰他的手,绘展的筹办刚到一半,如果手受伤了可能很麻烦。   顾芒看他,问:“不逃吗?”   阮秋迷茫地眨了眨眼,以为顾芒在诈他。   他摇摇头,温顺地说:“老爷说我任由您处置。”   像怕顾芒不相信似的,阮秋挺直上半身,乖顺地跪在冰面上,甚至拿出比以往更加温顺的样子,只有颤抖的声线出卖他的恐惧。   “少爷......”阮秋还想在说什么,低温和寒冷让他意识缓慢,只一个眨眼的空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他竟然被顾芒抱在怀里了。   羊绒外套重新披在身上,随之而来的是内外把他整个人夹在中间的柑橘雪松香。   “少,少爷——”   “别动。”   顾芒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抱着一块坚冰,触碰到阮秋身体的地方冷地发粘。   阮秋浑身僵硬,暖意把僵住的麻木感融化,他逐渐感受到已经冻僵的双腿的知觉。   他被顾芒打横抱在怀里。   顷刻间阮秋就挣扎起来,冻伤的小兽哀戚地呜鸣,挣动间抖落一头的雪。   顾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说了别动。”   顾芒抱着阮秋来到车里,铺面的暖气把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烤到融化了。   发梢的雪融化成水,顺着阮秋的两颊往下流,看起来和哭了似的。   阮秋茫然地看向顾芒,意识恍惚地摇着头,本能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怀抱,抱他的人,温暖的热气,他都是不配的。   顾芒把他湿透带着冰碴的发丝往后捋,带上点力,强迫阮秋头后仰,这个角度能把这只小动物的一切表情尽收眼底。   顾芒微微偏头,眼也不眨地看他说:“你不是最听他话?”   他清楚的看到阮秋瞳孔缩了一下。   “他不是说了,你现在任由我处置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2 18:06:46~2023-11-13 21:3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佐染 10瓶;七. 7瓶;冬日信件 2瓶;朝朝暮俞、之、沈柠柒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胸环   车里的暖气把柑橘雪松的香气烘暖灼烧, 让这股奇异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身上的冷气一寸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热意,让阮秋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 每当中午放学,鱼贯而出的小朋友们嘻嘻哈哈聚在一起去买一块硬币的白色原味冰淇淋, 而他站在队伍的最末尾, 任由六七月的太阳炙烤, 从喉咙到心底都被炙烤发烫。   只是热意比之加剧而不减少,阮秋昏昏沉沉,感到一双玉砌般的手覆在额心, 浑身激灵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顾芒那张淡漠冷傲的脸, 一下子就惊醒了,不自觉咳了两声, 身子被牵扯着动了一下, 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完全陷进顾芒的怀里。   阮秋猛地睁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去看顾芒的里衣有没有被自己弄湿弄脏。   他刚才先是被顾京绑住殴打, 再是被放在雪上冻, 伤口里的污秽都冻结住, 此时一化开,把那件昂贵的羊绒大衣玷污了个透。   方才在梦里贪恋着热源, 明知不属于自己还放任意识非要靠近,就闯祸给人弄脏了......   顾京说得对, 他什么也配不上。   阮秋脸一下子就白了, 咬着唇, “少爷, 对不......”   顾芒挑眉, “不是说了别动?”   他瞧着阮秋细眉攒起,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到底心里有些不忍,松了些劲儿,臂肘一松开,对方就鱼似的游出去了。   阮秋蜷缩在车厢更靠里的位置,如同被大灰狼入侵房间的兔子,怯生生地,“少爷,我......”   他止住了声音,他能说什么呢?他已经被顾京交给眼前的人了,那件外套,他也自然是赔不起的。   或许就像当年一样,顾京一句“那就你的身体来偿还”,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顾芒开口了,声音仍是不咸不淡,传进阮秋耳朵里。   “把头伸过来。”   阮秋一怔。   “什,什么?”   那双猫似的灵动的眼睛从下往上看人时尤其好看,满是疑惑的模样,像未开光的璞玉。   顾芒心尖一颤,掩饰似的抱肩,表面仍是不耐的模样:   “头,伸过来。”   阮秋手指动了动,肩膀带着整个上半身往前探了一下,幅度很小。   顾芒抱肩靠在车厢最左边,阮秋在最右边。   还有好一段距离。   阮秋蹭动着,又挪了一个手掌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去瞧顾芒的脸色。   顾芒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阮秋心里蓦地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刚才在冰面上第一次看见顾芒的脸一样,身体陡然升起一种冲动。   心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他,扑上去,扑上去吧,他是好人。   阮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脸烧的红扑扑的,病歪歪地支着上半身。   刚才是被冷被冻得昏沉,现在又是因为热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点点。   只听顾芒“啧”了一声,紧接着手肘一紧,下一秒他上半身几乎腾空起来,下一秒已经被牢牢抱进怀里。   暖,温暖,滚烫。   胸膛贴在一起时是整个让人想要哭出来的快意。   阮秋脑子空白了一下,因为发烧而呆木的思维迟缓着,他慢半拍地挣扎起来:“——少爷,少爷!”   那双玉砌的手再次附上他的额头,不同的温度撞在一起,热和冷交融传递。   阮秋整个人都抖了抖,肌肤相贴的刹那有电流顺着蔓延全身,他瞬间就软了身子,他想靠在这个人身上,非常想。   他羞耻地攥紧自己衣襟上一块污渍,微微扭动身体努力拉出一个小小的空隙,这样才能不让他脏兮兮的衬衫把顾芒的里衣也玷脏,不想顾芒似乎是极不满意他这行为,阮秋费劲巴力拉开的距离一秒钟就被顾芒重新贴合,热气喷在耳侧:“别乱动,老实点。”   柑橘雪松的味道终于把他淹没,阮秋喘息着,迷茫地睁大水渍的眼,手臂无力滑落。   顾芒在阮秋额头上感知了一□□温,问了司机车上有没有退烧药,司机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冷汗涔涔,他对二人的行为装瞎装聋,听到顾芒问话才有了反应,颤抖着翻出药箱。   “少爷,给。”   顾芒拿过药箱,一手还揽着阮秋软绵绵的腰,另一只手把那个药箱盖子打开,抠出来几粒退烧药抵在阮秋嘴边。   “张嘴。”   阮秋烧的迷糊,也被顾芒的味道熏得醉醺醺的,只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乖乖张开嘴。   顾芒的视线在那双红成熟透的果子般的唇上停顿一会儿。   他说:“张大些。”   阮秋反应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张大了些嘴巴,熟红的果子因为过于熟透甜地裂开果壁,露出柔软的内心,甜蜜的舌尖在贝齿之间若隐若现。   顾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一口吻上去的冲动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食指抵着阮秋的上颚,准备把药片放进去,不想对方似乎及其熟稔这个动作,舌尖自发地动起来,从指尖卷着来到指腹,再到指根......   顾芒脸色一黑。   妈的,不用说都知道这个动作是他妈的谁教他的。   眼见对方有全部含住的架势,顾芒什么心思都没了,把药片往阮秋嘴巴里一扔,手动给人合上嘴。   阮秋不明所以地闭上嘴巴,喉咙一咽,药片就吃下去了。   药性很烈,困意涌上来,他再次放任自己抱着暖源,闭上眼的一瞬间就失去了为数不多的意识。   -   回到宅子里时是顾芒把阮秋抱下来的。   顾宅很大,但只是为了打扫也需要不少佣人,门口的门都有三人高,开门时都是两个佣人一起左右开。   顾芒抱着昏迷的阮秋进去时,清楚地看到佣人们脸上的惊讶和一闪而过的厌恶嫉妒,随即变成谄媚。   “少爷。”   顾芒没有搭话,掠过了他们直接上楼走去。   “啊,少爷这次从海外回来和之前比一点也没变。”   “可不是,我刚才开门时候一见到他那张脸都要吓得犯心脏病了......”   “不是,那狐狸精前脚不是刚被老爷责罚吗?怎么,怎么又在少爷怀里了???”   “真是好手段,什么时候咱们都该朝人家取取经。”   “一回来就能勾搭上大少爷,我要是男的我也要试试他那个屁股。”   “恶心死了,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的东西你也沾边,你离我们原点!”   ......   这些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眼里却满是嫉恨。   顾芒的房间在二楼,他不在的时候这里也被每日清洁,搭理地很是整洁,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看上去像全新的。   他把被子抖散,给阮秋放到柔软的床中央,刚才他有查看过阮秋身上的伤,陈年旧疤该有的一样不少,与之前相比更棘手,也更严重。   眉紧蹙不展,顾芒打了电话让人送药进来,给床上的阮秋翻了个面,从后背开始给人清理。   系统弱弱地出现了一下:“宿主,你这样做的话跟人设违和太大了,如果让阮秋先生察觉到过于异常,很可能会引起梦境意识动荡的。”   “梦境意识动荡?”   “嗯,”系统在光脑里转了个圈儿,“这个世界是阮秋先生的梦,和您自己做梦类比一下,如果在梦中你看到自己有五根手指,会察觉到不对,发现这是个梦,进而极有可能醒来;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如果阮秋先生对您的人物人声察觉到太多违和感,可能会刺激到他让他醒来的。”   顾芒用牙齿咬开纱布,手上给人包扎的动作丝毫不停。   “哦,所以呢?”   系统:......QAQ   宿主见到老婆就油盐不进怎么破?   顾芒垂眸扒拉开阮秋破破烂烂的上身衬衣,看着那一后背狰狞的疤痕,手上涂抹药膏的动作轻之又轻。   半晌,他才对系统说:“现在他昏迷着,又没有第三个人看到——你不算人,既然没人看到,又谈什么崩人设。”   好,好有道理。   系统说:“那宿主要注意噢~”   顾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打了个电话给顾宅的医生,这个医生算是顾芒半个亲信,很早以前被顾芒安排在顾家,顾芒给他交代一番如果阮秋问起来了就说是医生处理的,没等医生回话就挂下电话。   顾京似乎格外偏爱虐打阮秋的后背,给后面的伤口都清理完了,也就没什么了,只有小孩烧的红扑扑的脸蛋和膝盖的红肿格外惹人心疼。   顾芒下了床,去拿来冰袋和膏药,捯饬一番后回来,把阮秋在床上翻了个面,让阮秋仰躺在床上。   上半身的衬衣已经破破烂烂,留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更何况后背还涂着药,衬衫留着反而是碍手碍脚。   顾芒只是思索一会,就不客气地坐在床边开始从上往下一粒粒解开阮秋的扣子,不想扣子刚解开到第三颗,床上的人眼睫猛地一动,一下子就醒了。   小猫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为什么看到顾芒的脸,几乎从床上弹起来,退避三舍地整个身子牵动后退,把床单都蹭褶了,硕大的猫瞳满是恐惧。   顾芒想笑,又心里有些酸,想抱抱他了。   他挑眉:“你似乎有一醒来看见我就乱蹭的毛病?”   阮秋一点点反应过来,茫然地四周看了看。   “我的房间。”   阮秋惭愧地看向被自己弄褶弄脏的床。   “我的床。”   阮秋愣了一下,忙给抻平铺好了。   顾芒:......   阮秋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处理好的伤口,捏着衣角慢慢抬头看顾芒,几次张口,小声说:“少爷?这个......”   顾芒偏头瞧他。   阮秋盯着自己被处理好的鞭痕,轻声:“谢谢你,少爷。”   顾芒嗤了一声,“你不会以为以为是本少爷给你亲自清理的吧?伤口都处理好只能说顾家的医生没白拿工资。”   阮秋没有丝毫意外,他摇摇头,难得生出了一丝不知所措的羞赧。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他在顾家的存在就是当顾京的沙包,刚才顾京又说把他暂时交给顾芒,那么应该说他是顾芒的沙包,可是为什么要把一个沙包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呢?   正当阮秋认真地思索着现在要不要跪下时,顾芒已经率先给出吩咐。   “衣服脱了。”   “......什——”   “衣服,脱了。”顾芒皱眉,“你非要我每句话都说两遍?”   阮秋的脸腾一下红了,手紧紧攥住已经解开的三个扣子,“少爷......”   “你以为你背后抹上的药是胶水吗?可以黏在你身上?再乱动,都被你的衬衫蹭掉了。”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可是......   阮秋绞着手纠结,最终还是把扣子解开。   各种疤痕犹如大理石的花纹刻在白嫩的身体上,而尤其不能忽略的一点,是嫩红上的一抹亮银。   顾芒盯着嵌在胸前的那两环亮银,辅一摇动,就发出叮叮当当的银环脆响。   阮秋咬紧嘴唇,羞耻地说不出话来。   他眼神一点点晦涩下来,扯开嘴角,像嘲讽又像调戏:“顾京还给你玩过穿刺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3 21:33:47~2023-11-14 19:2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芪焾 3瓶;我老婆消息屁股翘、包包龙、沈柠柒吖、困死我了、赶作业的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用嘴   阮秋本就还在低烧, 脸颊粉嫩地像块腌了糖块的桃肉,一听这声称得上质问的口气,本埋藏在心底很少被激发的羞耻心一下子爆棚, 热意顺着脖子往上窜。   这其实是不应该的,他本来就是顾京养的玩物, 说地有名字就是情人, 说的没名没姓就是个拎家里来的狗儿, 对他不论做什么都实在太正常不过。   “我......”阮秋讷讷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心底也不知为何,升腾起一股诡异的心虚感。   眼瞧着顾芒的脸色越来越冷, 羞耻和心虚把阮秋架在火堆上烤,他连把衣服拉上都顾不上了, 身子往前靠着,不自觉就离顾芒更近了一些, 伸出手, 又只是攥紧了床单。   刚才铺地好好的床铺又褶皱了。   阮秋小心翼翼打量着顾芒的脸色,脸红地滴血, 强忍着羞耻低声嗫嚅着:“这里, 这里确实被穿过孔......但是, 银环我自己悄悄换掉过了。”   他没有说假话,当时顾京包|养他没两天, 因为顾京自己已经丧失了性|能力,当时的高中生阮秋还和花儿似的招人儿, 以前时候还因为缺钱而窘迫, 整天穿着破烂儿一身清贫的模样, 跟了顾京后生活过的好了脸蛋都是红润润的。   顾京本就扭曲阴暗的心理, 自然见不得自己包|养的小情儿比自己还惹眼, 身上没个印记怎么行,就给嵌了两个乳环以作标记。   当时阮秋尖叫着反抗,一度挣扎着几个人都摁不住,最后被人强行摁着喂了药,两个环就那样在少年声声的恳求哀鸣声里戴上去了。   不过对于顾京这样长期压抑着星宇的心理变态而言,做标记最有趣的时候只在做标记的一刹那,之后那两个环反倒是让他抱着人抱着地不舒服了,更别提去仔细看啊摸啊的,阮秋就也不知怎么生了这熊心豹子胆,把顾京给他嵌的两柄银环就换下去了。   阮秋把衣襟拉得更开,捧着两个银环给顾芒看,一脸焦急又讨趣的样子,实在......勾人地紧。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太阳穴跳的厉害,他担心再在这坐下去八不准直接给人办了,站起身扯开嘴角,“我懒得管那些,喜欢那个老东西就自己去上赶着贴吧,跟我没关系,捧着你那两个劳什子银环过年得了。”   说着,他转过身眼不干为静,准备离开,阮秋却慌了。   他看着顾芒越走越远的背影,连刚才人的讽刺都听不出味来了,只觉得心头蓦然一空。   就算当年他高三时,没有钱报考美术集训,眼睁睁就要与梦想失之交臂时,都比不上现在心里空落落的恐慌和酸涩。   顾芒不信他?   “少爷......”   阮秋压根来不及细想,他兔子似的从床上跳下去,三步作两步赶上去一把拉住顾芒的手心。   “少爷,我没有撒谎,我戴的已经不是老爷当时给我的那个了!”   阮秋担心顾芒仍然不信,急的理智全无,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两手抓着顾芒的手又一拉,硬生生几乎怼在自己的胸前。   “不信你可以摸一下,现在这对很轻,是铁的,不是银的。”   顾芒僵硬地感受到手心的触感。   银色和皮肤的白相称亦彰,温热的身体和冷制的铁银交错,给空气都摩擦出打火花,顾芒嗤了一声,“你很喜欢把这些证明给别人看?”   男人眼里的恶劣的调笑几乎不加以掩饰,阮秋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整个人都醒了。   “不......”   他颤抖着松开顾芒的手,对方却不是习惯善了的素食动物,只见那双玉砌的手伸出一截小指在环里一钩。   阮秋顿时瞳孔骤缩,极少被碰过的地   方被不留情面地粗暴对待,整个身子不由主跟着靠过去。   顾芒一手揽住阮秋的腰,一手甚至还有着闲心雅致在两个环上轮番掂量,不咸不淡地开口说:“嗯,确实不是银的重量。”   阮秋一只手猛地抓住顾芒的小臂,对视上人淡漠上挑的视线又松开,他压抑着声音求饶:“少爷......”   回应他的是顾芒用食指和拇指同时勾住了两边的小环。   阮秋弓起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芒像是玩够了,松开的一刹那,怀里的人就软倒在地毯上。   “这只是个教训,”   他看着少年被欺负的可怜样子,笑眯眯地贴在对方的耳侧,“以后要注意不要随便朝陌生人解开衣服,......”   末尾的音用极低的声音叫出禁忌的称呼,阮秋霎时被激出一身热汗,头皮阵阵发麻,恍惚好一会儿后,抬起头再看,人已经走了。   他又恍惚了一会儿,忙把衣服扯开扔在一边,换上一旁准备好的白T恤,才把自己丢进被子里,任由热意被被子闷鼓着烧的全身发烫。   什么啊......   自己刚才,简直,蠢爆了。   他都做了什么啊......   阮秋翻了个身,呆滞着红透的脸看天花板,视线下移,看到那自己那两个环后整个人应激般颤了一下,慌忙闭上眼睛。   噗通,噗通。   心跳的好快。   好奇怪。   正常人不都应该觉得被非礼了吗?   他为什么......竟然,不讨厌那个人的接触。   一定是从雪里把他抱回来的拥抱太暖了,又或者是因为发烧,脑子糊涂。   他糊里糊涂地往自己房间走去,路上刚巧遇到回来的顾宅私人医生,医生年过四十了,是别墅里为数不多对阮秋没什么恶意的人。   他见阮秋一副恍惚失神的样子顺嘴问:“哪里不舒服吗?”   阮秋停下脚步,摇摇头,轻声:“谢谢你刘医生,刚才麻烦你给我擦药了。”   刘医生愣了一下,才说:“不客气。”   他又问:“嗯,需要什么药膏就直接打我电话就好。”毕竟是少爷一回来就看重的人,照顾着些没坏处。   阮秋这回是真的有些感激了,又对刘医生真诚道谢几次才离开。   他回了房间,才发现外面天色不算太晚,刚刚六点,比他预想的要第二天才能继续自己的画稿的时候早很多。   抄起笔纸颜料,却仍无法静心。   他索性抛下画稿,翻出张白纸来,失神由心地涂抹一会儿,一双玉砌般的手跃然纸上。   脸颊又开始发烫。   真是不要脸,刚被人戏弄过就开始念想起来罪魁祸首的手了......   阮秋拿出细铅笔描摹细节,思绪翻飞,这双手虽然外表好看,手背该是玉一样又白又滑,但是手心该是粗糙的,大抵拿过笔,拿过枪,拿过磨手的武器,抚摸情人的话应该会让人感到痒,给人处理伤口的话会让人感到麻。   不一会儿,这双手生动地就像顾芒亲自按在这张白纸上似的。   阮秋捧着这张纸,出神地看了好一会,鬼使神差地吻在这双手的指尖。   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阮秋把自己埋在床上,咬住被角,像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   其实...不只是戏弄他而已,虽然那人嘴上不说什么好话,但是每个动作都很轻柔,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受虐狂!   晚上九点的时候管家叫他去吃饭,宴会开始了,阮秋可以选择在饭厅随便吃一口,也可以选择去宴会。   一般这时候阮秋都会自己窝在房间里的,这次意外答应了反而让王管家有些惊讶。   “记得穿正装。”   阮秋点点头,给自己换上办画展时穿得白西服。   他跑到自己房间角落里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小的鲸鱼形状玻璃制品,心想毕竟顾芒今天把他从雪地带回来了,多少还是要感激一下的。   顾宅主宅旁边的另一栋楼专门用来设宴,一展门内外,来往的是a市的政界达人,商业巨富,谄媚阿谀的人数不胜数,流淌着顾家生机勃勃地繁荣富贵。   顾京早就到了,因是宴会开场不久,还在和各位客人打招呼,迎接一声声虎父无犬子的奉承。   阮秋从小门进来的,心里还在祈祷着不要见到顾京,可刚巧顾京来门口和两个朋友寒暄,他这样眼睁睁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了。   只一刻,或嘲讽,或嫌弃,或淫.邪的目光全朝他涌过来。   作为风头正盛的顾家家主的身边人,所有人都想讨教他的狐媚本事。   他们并不知道顾京是个不举,只以为阮秋已经什么都被玩过了,目光也就越发不加掩饰。   “哟,小情儿来了,不带来见见。”   “京子你好福气啊,啊?这小孩儿才多大?”   “啧啧啧,就说叫你怎么不出来,合着家花把野花给艳压了!!”   “哈哈哈哈哈哈......”   阮秋知道不过去是不行了,他来到顾京身边,一点身形隐在顾京身后,低着头说:“老爷,我饿了,想去吃蛋糕。”   那双猫样的眼睛小心翼翼看人时,上挑的眼尾变得温软,乖地让人骨头都酥了。   周围的目光肉眼可见地炽热起来。   顾京觉得有面子极了,难得好心情,哼了声:“去吧。”   这是罕见地没有为难他的一天,该放炮来庆祝!   阮秋压住心底的欣喜,控制着别让嘴角上扬太过,灵敏地转身,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要去找顾芒在哪儿。   顾京的好友笑道:“够宠的啊?”   这样一说,这个朋友也就把“要不要跟我家那个换着玩玩”这句话咽进肚子。   顾京看他一眼:“宠什么?就是个玩意儿,当条狗差不多。”   朋友愣愣:“刚才看着可不像。”   顾京无端烦躁起来,想证明什么,可一打眼阮秋就找不着影子了,他心情更加烦躁,眉眼凛冽地低垂,这是发怒发疯的前兆。   热场子也热地快结束了,主人公却迟迟不见人,终于卡在十点前几分钟了,顾芒才姗姗来迟。   门开了,他虽然围着围巾,穿着大氅,却头上没有雪花。   阮秋心里一突,酸和软一起涌上来,顷刻间填满不厚的心腔。   他悄默默跟着来到旁边,手插进兜里紧张地摸着自己的小盒子,担心顾芒会不会不喜欢。   顾芒摆摆手:“等久了。”   该是道歉的话,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是独一无二属于顾家的狂。   侍者低眉顺眼地走过来,示意接过顾芒的外套和围巾。   顾京瞥到一边的阮秋,忽然一笑:“这种事,劳烦外人干什么。”   一时间宴会的人,阮秋,顾芒,都看向他。   顾京说:“阮秋,你去伺候着换衣服。”   阮秋没有想到他和顾芒的第二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他脸色一白,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结果是他想不到。   他永远也猜不到顾京到底是什么心思。   阮秋僵硬着走上前,他不敢和顾芒的眼神对视,只又闻到了熟悉的柑橘雪松香。   他的手碰到了顾芒的围巾。   “哎——”   顾京拉长声调,“啧,小狗也会用手啊?嘴巴除了叼骨头还可以干别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让他用嘴给顾芒换衣服。   宴会的宾客顿时嘘声一片,兴致勃勃地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4 19:23:41~2023-11-15 19:0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忱崽儿.、慧 10瓶;七. 7瓶;高浓度二氧化碳 3瓶;朝朝暮俞、包包龙、困死我了、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他的味道   阮秋那张看到顾芒现身后, 本微微发红的脸,听到顾京的话,血色一下子退了个干干净净。   他绞着衣摆, 转过身缩回到顾京臂边:“老爷,别在这里成吗?大家都看着呢......”   顾京眼神凛冽, 也不说话, 只是看阮秋。   阮秋和他对视, 已经有些绝望了,却还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老爷......”   顾京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阮秋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公然违背他的命令,刺痛了他因为不举而敏感的内心最深处的一点。   不过顾京固然是顾京,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仍是面色不改。   阮秋看到他带着笑, 覆到耳边的话却让他遍体生寒:   “臭婊子,”那声音及其阴狠, 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攥住他的手让他难以呼吸, “你这只臭狗今天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再多废话一句,今晚我让你被狗破处。”   阮秋嘴唇发颤, 他知道顾京从来说一不二。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自己没有某处的功能, 就想方设法用别的法子折辱他,殴打罚跪是小, 那些奇奇怪怪的玩具才是最让阮秋受不了的。   尤其在顾京把所有能玩的玩具都在他身上玩了个遍后,那时候阮秋心里还存着要逃跑的念头, 可一旦表现出任何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顾京都会兴致盎然地用一些更恶心的东西威胁他。   有好几次眼看顾京就要把他送出去玩交换玩人兽了, 是阮秋跪在地上极尽讨好才能让顾京勉强回心转意, 那是阮秋第一次在顾京面前落眼泪。   阮秋回过神来, 才发现自己犯了顾京的大忌讳。   羞耻心早就丢掉了,脸面在这些上流人的眼里早就被扒地连骨头都不剩,有什么还有他不能做的呢?   阮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顾芒面前的,他强忍着羞耻,恨不得自己现在是透明色的。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还是围巾比较好吧......   他对顾芒请求,声音轻地像落下一片羽毛:“少爷,你把头低下来一些可以吗?”   他不够高,用嘴巴给顾芒脱下围巾的话,他够不到。   顾芒垂下眼睫看了他一会儿。   阮秋没等到回应,头垂地更低,一阵阵麻木的惶恐把他吞没。   少爷一定觉得他恶心吧,没有羞耻之心,上一秒可以被顾芒任由抚摸下一秒就狗似的对顾京的要求予取予求......   对啊,谁会允许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去玷污干净的柑橘雪松?   “——愣着干什么?”   阮秋一惊,却见顾芒已经对他微微屈腰了。   那截还沾着外头雪气的围巾就在眼前,让顾芒身上那股香气填了份冬的凛冽,脖颈藏在围巾里面若隐若现。   阮秋定定地看着那里,喉结滚动了一下,真的和只小狗一样开始分泌口水了。   他不敢靠太近,只咬在围巾的尾巴,顾芒的围巾是纽扣样式的,除了最外面一层天然围起来的部分,最里面的一层有三个扣得紧实的银色纽扣。   顾芒无畏地看着阮秋的眼睛,像无声的催促。   阮秋几乎想要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降温了。   他心一横,踮起脚尖,偏头去咬围巾最里层的扣子,被咬的人不躲不闪,反而扬起脖颈。   阮秋大脑一片空白,围巾最里层的扣子没有裹挟外面寒冬的冷气,而是因为过于接触脖颈,是温热的,香气的,顾芒味道的。   “唔......”   温热的唇舌裹住围巾上的银色纽扣,灵巧的舌尖拨动着,要把扣子解开,可那扣子成了精,很是识得情趣,严守防线扣地严严实实就是不肯松开。   阮秋急坏了,越是心急就越咬不开,越是咬不开就越心急,他跟那颗扣子较上劲儿,搂住顾芒的脖子一心一意地解着,全然不知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动作有多么暧昧。   周围这些上流猪圈的上流人士们互相对视,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了。   顾家玩的可真够花的。   长着对猫眼的小狗还在自己的脖颈之间奋力耕耘,顾芒惬意地搂住自己这个漂亮小妈的细腰,以一种交颈鸳鸯般的姿势,偏头懒洋洋地:“爸,你也该闹够了吧。”   便宜净他沾了,最后锅是甩地干干净净,都到了顾京脑袋上。   “行了,都几点了,宴会早该开始了!”   顾京转身离开。   顾芒托着阮秋后脑勺,惊讶发现手里微微发湿,这才发现这小傻子傻到冒泡,是真在一心一意给他咬扣子,又累又急发丝都湿了。   他看到自己的漂亮小妈在他手心里抬起脑袋。   阮秋脸生的实在嫩,额发柔软,微微散乱,兼有一双琥珀猫眼,看人时神情专注,眉梢蹙着学艺术特有的灵动,茫然地眨眼时睫毛扑朔着花草般的颤,无辜可怜的模样。   “......少爷?”   顾芒挑眉:“刚才刚和你说别随便勾引男人,转头就来咬我扣子?”   阮秋抿唇:“对不起,但是......”   “但是你不敢不听他的?”   顾芒凑近了些,低声笑:“那个老不死的半脚已经迈进棺材了,你要是真的够聪明就该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讨好我,而不是只听他的话。”   阮秋睁大眼睛。   他没想到,顾芒再怎么桀骜不驯,这样大胆的话竟然能对着他父亲的枕边人说出口。   顾芒拍拍阮秋的头顶:“好好想想吧。”   阮秋呆呆看着顾芒离开的背影。   这种事还用想吗?   一见钟情也罢,因为被救下也罢,自己心里变态爱被他玩也罢......如果什么事都能如了他的愿,他只希望现在就跪在顾芒脚边。   家产,地位,整个顾家,自己。   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吧,他想他好。   可现在不行。   阮秋失落地叹了口气,一摸兜里,才想起自己的谢礼还没送出去。   整一场宴会,顾芒刚回来,又作为一个单身钻石王老五,又一表人才,即便有那么些风不风流的传闻,而在这些商贾之家又有谁是干干净净的呢?理所应当就成了富贵人家择偶圈里天菜。   纵使冷着脸,一场宴会下来找他的男人女人也是络绎不绝。   阮秋眼巴巴望了多久就失落了多久。   那么多个顶个漂亮有钱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小姐,少爷怎么可能稀得拿自己这点破礼物。   等从一头脑热里冷却下来,方才想起还没哄好顾京,于是宴会下半场都是在顾京身边待着,绞尽脑汁想说些讨巧的话,可顾京却连个正脸都没给过他。   等到宴会结束,阮秋手里的礼物也没送出去,旁边人也是对他冷着脸。   虽然没再折辱他让他做什么,但阮秋还是觉得很不安,心里警铃阵阵,总感觉有什么大的等着他。   到了临走的时候。   顾芒的身体原主一向不喜欢在家住,不可能说一回国就把这个从初中就养成的习惯就变化了,纵然想跟阮秋离得近一些,但今晚大概还是不行。   顾芒和最后一个客人道完别,又看了阮秋最后一眼,对方也正出神地望着他,手插在兜里一副犹豫的样子,不过周围的客人到底太多了,最后阮秋也没真正上了。   阮秋今天只穿着件白西服。   虽然宴会设在顾家主宅,但由于顾家不止一栋楼,这里离住的那栋还离着有小几百米的距离,外面飘着雪花,顾京那个混蛋肯定不给阮秋加厚衣服,这点距离也用不着开车。   顾芒略一思索,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甩在阮秋身上。   阮秋被甩地一愣,手忙脚乱地抱着厚厚的大氅,发丝跟着翘起来。   “主宅有干洗机,”顾芒一副使唤人的口吻,“洗干净了给我。”   阮秋眨了一下眼睛。   最后的事儿也完了,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啪嗒——”   一串钥匙飞过来,顾芒挥手接住,顾京站在他对面。   顾京笑笑:“给你的接风礼物,停在家里车库了,想开走随时能开。”   顾芒看了眼车钥匙,没说话。   顾京:“明天开始来公司吧,在外边这么多年,玩也玩够了,别老捣鼓你那些书画了,也看看家里生意,今天冷,回家时候别着凉......”   “我妈在世的时候你对她有对我一半就够了。”   顾芒把钥匙仍在桌子上,没去看顾京的脸色,转身离开。   阮秋看着他离开,摩挲着礼物盒摩挲地微热的手心也一点点凉下来了。   客人们悉数散去,宴厅一点点空下来。   阮秋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他还抱着顾芒暖融融的大氅,出神地盯着服务员收拾着的残羹剩饭,才发觉刚才又一点东西没吃,不自觉有点饿了。   刚想着要不要拿一些饭留着晚上吃,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   ——顾京几乎是撕扯着他,拖着他往外走。   “老,老爷?”   阮秋跌跌撞撞地跟上去,心里却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终于来了,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地等了。   等到被拉出大门,沐浴着漫天遍野的雪花,看到顾芒的已然驶远时,心里更是满足地要溢出来。   真好,顾芒不用看到他被折磨时的凄惨恶心的样子了。   只是有些遗憾顾芒的大氅他还没穿过。   他被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刚被处理抹过药的后背的伤口直接被摔裂开,阮秋面色不改,他惊人的意志力让他忍住所有痛呼,顺着力跪在地上开口:“老爷我错了。”   “错哪了?”   阮秋借着顾京的语气来判定他的心情,他膝行到顾京身边,蹭着顾京的裤腿,试图平复他的怒气:“不该不听老爷的话,也不该让老爷吩咐我两次。”   顾京勃然大怒,一脚踩在阮秋肩膀给他踩在地上,看着阮秋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皱起来变得惨白,一种把明珠落尘的快感油然而生,他咬牙切齿:“你这个贱货,你错在你就是条不知羞耻的贱狗,你特么的勾引老子的儿子!”   阮秋慌忙摇头:“我没有,老爷!”   “还说没有!”   顾京不好说他给顾芒解开衣服的事,毕竟那是自己吩咐的,他扯过顾芒的大氅,寒声逼问:“那你说,这是什么?”   “这个外套是少爷让我帮他洗的,说主宅有干洗机......”   顾京冷笑:“他为什么让你给他洗,当然因为是你勾引他。”   他拎起阮秋的脑袋往墙上砸,阮秋眨了一下睫毛,感受到头上的血顺着眉骨滴下来,表情都不再变化。   顾京只是为了泄愤,那就好了,只要忍过去就好了,很快的。   顾京把他摔到床上,命令道:“趴下。”   阮秋顺从地趴在上面,甚至还乖巧地露出后背。   这个他也知道,顾京要用鞭子打他。   结果也如他所想,鞭子一鞭鞭落下,刺骨的疼甩在后背,旧伤新伤叠加在一起,阮秋出神地咬住手腕,盯着床对面床头柜上的摆设看。   这是他特有的忍疼方法,借着这样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整个头都被什么暖和的东西笼罩住,下一秒,扑鼻的柑橘雪松香把他淹没。   他瞬间明白了这是顾芒给他的外套。   阮秋整个人重重一颤,颤抖着,如同跳到岸上的银鱼般挣扎起来。   他几乎尖叫起来:“不要!老爷!求你了,求你——别这样!”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   “呜——”   呼吸间全是顾芒的味道,疼痛却来自另外一个人。   阮秋呜咽着落下眼泪,想要屏住呼吸,可到达极限后每次控制不住的急促喘息让他被顾芒的味道淹没地更加彻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5 19:04:31~2023-11-16 17: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arBear 20瓶;慧 7瓶;哈哈哈 3瓶;牛奶不甜、从今若许闲乘月、我老婆腰细屁股翘、困死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浮生若梦   顾京听到求饶声, 看着阮秋的挣扎,更是勃然大怒。   阮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违背他亦或者求他过什么了。   他可以接受阮秋为了去国外参加什么绘展亦或者想要什么昂贵的美术用品朝他要钱而央求他,而绝不会接受他因为避免大骂而央求他。   外套覆盖在阮秋四分之一的上半身, 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脑袋的轮廓。   隔着层厚重的外套大氅,顾京在阮秋后脑勺上用力往下摁, 窒息感在瞬间传来, 阮秋如同一尾溺毙在海里的鱼, 因为空气不足全身都可怜地抽动着。   抽打在后背的伤口几乎深至血肉,阮秋却连声哼吟都发不出来,鼻子和嘴巴都被柑橘雪松的味道堵住, 他瞳孔放得很大很大,有水渍从脸颊滑落, 苍白的脸顷刻涨得熟红。   有一瞬间,阮秋真的以为自己要直接死在这样的味道里了。   顾芒, 顾芒......   他心里痴痴地念着这个名字, 却在失去意识降入黑暗的前一秒,刺目的白光折射进入他的眼睛。   大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掀开, 阮秋整个后脑勺的头发被顾京直接揪起来, 死鱼一样挂在他手上, 眼睛正对卧室刺目的水晶灯。   阮秋半张着嘴巴,无神地睁着眼睛, 胸脯起伏的频率很快,幅度却很小。   他眼眶深, 刚刚积蓄在眼窝的泪水滴滴答答地滚落, 有种一夜秋雨海棠带水的颓靡。   “贱货, ”顾京显然气地不轻, 他重重把阮甩在地上, 一脚踩上阮秋的腰,咬牙切齿,额头青筋都崩出来:“你他妈的还敢给我起反应?”   阮秋蜷缩起身体,想要隐藏可耻的某处,他破碎地闭上眼睛,只想躺一会儿,躺一会儿就好。   他想躺一会儿,放空自己卑贱的身体与肮脏的灵魂,让自己自责的心情好受一点,可顾京却连顷刻也不给他,重新提起他的脑袋摔进那个大氅里,顾芒的气息再次侵入肺腑,新一轮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阮秋被再次摁进那件柑橘雪松香的外套里,后背的刺痛与心里的龌龊把他仅存只剩下一点点的羞耻心捻了个粉碎,他这次崩溃地,终于叫出声来:   “不,不要!不——”   他破碎的反抗与尖叫被大氅盖在里面,与更加猛烈的殴打声相比显得那样小,然而顾芒的气味似乎随着那一下下刻入骨髓的鞭刑沁入肺腑,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进入他的血液。   一种难以抑制地感觉再也控制不住,阮秋濒死般地扬起脖颈地挺直上身,又软软地落下来。   随后便是眼前一黑,昏过去不知道多久,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黑的。   “嘶......”   手指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阮秋咬着唇,努力想支起胳膊肘,可刚一动,就如同石头扔进平静的湖水,整个身子都泛起涟漪的疼。   他喘着气,抵住一阵阵昏胀与呕吐感,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手机,划开一看,已经半夜三点半了。   刚刚顾京不知道折磨了他多久,大抵是见他昏过去了,觉得没劲儿,也就走了。   阮秋抽吸着缓缓吐出口气,用自己熟练的抵抗疼痛的经验撑着坐起来。   下床去找药的时候似乎牵扯到什么,阮秋迷茫地摸着黑一看,是顾芒的那件大氅。   阮秋眨了一下眼睛,豆大的泪珠就滚出来了。   他把那件大氅抱在怀里,笑着抱着它哭了出来,那件大氅还是那样软,和温暖,散发着柑橘雪松的味道,阮秋抱着他就像抱着顾芒,他哭地很剧烈,整个身子都痉挛起来,只想着自己下雪那天竟然不争气地昏过去了,没有在顾芒怀里清醒地再多待一会儿。   “呼——”   夜晚的暴风雪拍打在玻璃上,阮秋颤了颤,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被自己哭地一片狼藉的外套,脑子被大椎敲了一下似的清醒过来。   他忘了自己刚才才被怎么侮辱过,还敢碰他的衣服。   而那件大氅上,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眼泪,还被带着星味的液体弄地白了一块。   阮秋红着脸看那处半晌,嘴唇被自己咬的乱七八糟,心里头乱糟糟,连身上那么重的伤都不怎么感觉得到疼了。   自己......果然和顾京说的一模一样,就是条管不住自己四处乱蹭的小狗罢了。   管不住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在少爷的衣服,少爷的味道下......留下这种东西......还是在那种被人打的情况下......   啊,他是变态吗?   阮秋又羞又愧,呆呆地抱着那外套好一会儿,把头埋在外套里,“汪”地叫了一声。   或许他上辈子真的是少爷的小狗呢,也说不定。   他在顾芒的气味里最后留恋了几分钟,抱着衣服把污浊清晰干净,又放到了干洗房间的备台上,等明早佣人应该就能给清洗干净了。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身上里里外外的伤便显得格外地疼。   真疼啊......   阮秋趴在床上,实在懒得再去清理那些伤口,努力闭上眼想要用睡觉把痛挨过去。   只是有些可惜,他今天本来计划要盖着少爷的外套睡觉的。   -   第二天再醒来时伤口果然不出意外地发炎了。   他身子本来就弱,短短两天接连不断地受伤和高烧让他的身体更虚弱,早上从床上下地时腿脚软地像两根轻飘飘的面条,明明不近视,看东西时却模模糊糊的。   阮秋使劲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画包时才聚焦起来。   他无比想一头栽进床里再睡到天荒地老,可今天不行,今天是画展筹备的日子,他得到场。   出房间门时不出意外还是迎接着佣人们鄙视的目光,这些倒是习以为常,如果只用这些人厌恶的眼神就能少挨一顿打,阮秋拿什么换都愿意。   不知道怎么神游到地方的,外面大雪飘飘,阮秋只觉得热,额头一阵阵冒汗。   他的画廊正好这次做的还是半露天式画展,暖气可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阮秋很冷很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嘿,看,他来了。”   他的大学同学们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已经一团一团聚在那里了。   a市美院说是全国最好的几所美术学院都不为过,在这个学校里的不是天才就是极度勤奋的人,个个是心高气傲,没几个人能互相瞧得上。   “阮大画家来了,你们都让让!”周坤嬉皮笑脸地,“来个人给咱阮大画家拿画包啊,愣着干什么呢都?”   阮秋后退一步,大半个下巴埋在围巾里,半阖着眼的模样像易碎的瓷器,“谢谢...不用。”   周坤抱肩,眉眼揶揄:“怎么?不给看啊?想看看我们阮大画家用什么笔画出来个画展也不行?”   他这话说的刻意,随行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也不知道一个学美术的怎么穷到这个份上的,上一次他们故意把阮秋推倒时,画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那些铅笔都是半截的,颜料也都是杂牌。   真是笑死人了,平日在学校上课更是不见人影,实景绘也从不参加,还能办画展?没有鬼才怪。   这些人肯定想不到,那些阮秋被迫上不了课的时光,都是膝盖沁着学从顾京的房子里跪过来的。   阮秋垂头抱着画包不说话,实际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要听清这些人的话都有些难。   徐阿妮一直喜欢周坤,帮腔道:“今天我们来也不是为难你,听说你画展上一副字帖还没写完,我们就是想来瞧瞧。”   换而言之,就是要阮秋证明给他们看,他画展上的字画都是他自己画的。   阮秋没有心思跟他们周旋,一方面也觉得就是写个字画的事,把他们打发走就好了,来到玻璃半房里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手臂宽的宣纸横在书桌上,因为玻璃连廊是半开扇,冷风往里灌雪花却未曾落下。   周围六七双眼睛都盯着阮秋的手。   抄起笔,手指在打颤,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高烧已经汗湿了,笔很重,滑溜溜地从手心往下滑。   寒风一吹,刺骨的冷,整个手都几乎凝结出一层冰晶。   微微抬起笔,又牵动到后背发炎肿胀的伤。   “嘭——”   阮秋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桌上,脱力地垂下头。   他好像有些高估自己了。   “嗤......”   “瞧他那样。”   “装什么呢,就是怕了吧......”   阮秋不在乎那些声音,可他今天来的任务确实是把这幅字画完成。   可手已经冻僵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笔撂在一边,在几人错愕的嘲笑声中搓了搓手,企图他热起来一些。   继而提笔,端端正正一个字,只有尾钩有些飘——:“浮。”   其实写字是及其耗费体力的一件事,写字在骨不在形,写的时候是要调动起全身每一块的肌肉。   而偏偏阮秋全身都在疼。   他写完一个字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那几张碎嘴已经不出声了。   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浮生若梦,”。   阮秋手背覆在额心,防止冷汗滴上去。   还没写完......   他喘了口气,手已经颤抖地出残影动弹不得。   写不了了。   阮秋不想认输也不想承认,可是写不了就是写不了了。   他垂下手臂,骤然的放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太阳穴针扎般疼,而就在这一刻,后背贴上一股熟悉的暖意。   随之两手被一双暖玉般的手裹住,仿佛靠在太阳身上。   阮秋眼睛瞬间湿了。   那几个阮秋的同学已经惊呆了,他们愕然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艺术界投资公司的总裁,也是筹办国际画展的总负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芒一点点搓揉着阮秋冻僵的手,直到那双手和他自己的一样暖和。   随后握住阮秋的手,和他一起握住那根笔,写下下半句——   “为欢几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6 17:08:59~2023-11-17 21:2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西木柚y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 37瓶;传奇 10瓶;七. 7瓶;冬日信件 6瓶;HISIN 5瓶;八月尾 3瓶;从今若许闲乘月、我老婆腰细屁股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吃   像午休时做了场短暂的梦。   等阮秋回过神来, 两手已经被松开了,从从后面攥住阮秋的手再到松开去拿书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跟拍戏似的。   “前半句的‘浮生若梦’虽然明显看出握笔力度不足,但行文镌意, 从笔锋到四字布局都是拔尖儿的。”   旁边几个阮秋的同学的面面相觑地对视片刻, 跟着哈腰说。   “嗯, 阮秋跟我们在一起上课的时候就写的很好。”   “对对,每次老师评价下来都是第一。”   周坤看着前半四字脸色也有些难看,饶是再内心腹诽这个小贱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顾芒, 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句“浮生若梦”写的极好。   他强撑着笑脸, 当着这一群同学的面,好胜的虚荣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企图去攀关系:“小舅, 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这啊?我爸最近还跟我念叨着什么时候跟您再聚着喝一杯呢。”   顾芒自顾自把书画卷卷起来,眼睛都没有去瞥周坤一下, “别, 我可当不起你什么小舅小叔的, 连齐白石最有名的《墨虾》图都叫不出名字,下次你爸想要项目, 还是别拿一起赏画这种事儿当借口找我了。”   周围阮秋的同学不少,有爱奉承周坤的就有看他不顺眼, 顾芒话一出口, 周围跟上一阵切切地嘲笑声。   周坤狠狠地瞪了那一群人一眼, 面色如土地点点头, 转身走了。   玻璃连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芒看着阮秋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点点的小半张脸, 心里痒痒的。   “刚才看你手都冻僵了,”他说,“作画作书,炼成先炼笔,你笔都握不稳谈什么能写出好的字画?这个你们a市美院的老古董们没教过吗?”   顾芒见阮秋仍低头不语,直接伸手再次把阮秋的手窝在手里。   冰块儿似的冷。   顾芒还没捂几秒钟,手心蓦地穿来阵力,他被挥开了。   空气似乎跟着外面的冷气一起凝固下来。   阮秋也愣住了。   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   他......他昨天,才刚刚,在顾芒的外套上做了那么肮脏的事儿,接触的一瞬间昨晚受辱的记忆瞬间回笼脑海,他怎么还配再去玷污顾芒......   “少爷......”阮秋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地惊人,他顿了顿,压低声线企图不让顾芒听出来他的不适,“我今天还有事儿,不能陪您,先回去......”   “是吗?”顾芒凉凉地开口,“回去干什么?陪我爸?”   阮秋面色僵住,手缓缓背在后面,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那天宴会我跟你说过吧?整个顾家早晚都是我的,你吊在他那棵老歪脖子树上干什么?小心吊一半儿把他那根僵硬的老枝儿给吊断咯。”   阮秋没想到在顾芒嘴里再次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又是头次在人嘴里听到人这样形容顾京,有些忍俊不禁。   顾芒指示道:“手伸出来。”   阮秋茫然:“少爷?”   “手,伸出来......对,给我。”   阮秋把自己的手亲手放进顾芒的手心里,茫茫然地抬头看人,这下小半张脸终于从围巾里露出来了,眉眼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乖的不行。   顾芒握住阮秋的手,把两个小冰块子在手里捂暖和,十指时不时交叠交叉在一起,手心的肉贴着手心的肉,暖暖的热源就传过来,把阮秋苍白的小脸也捂红了。   他直觉这样不对,小声:“少爷,万一......”   “万一什么?”   阮秋踌躇着措辞,想说这个连廊随时都有人来,万一有人看到了告诉顾京怎么办,无奈他的人情实在算不上练达,顾芒手又这样来来回回非礼般和他燕子交尾般交叠,让他每次想一半了就开始神游。   他的手就这样任由顾芒揉圆搓扁,捂地要化了,面团似的被顾芒放在手里肆意把玩,等嘴巴终于要开个头,忽然全身鸟似的腾空,伴随着猛然浓度变大的柑橘雪松香,阮秋整个人都牢牢实实落进顾芒怀里了。   “少爷!少爷!”   阮秋这次是真的慌了,语气带上恳求,“少爷,你放我下来吧,前面走廊人多,要是被看到了告诉——”   “嘘。”   阮秋感受到顾芒停下了步子,以为顾芒要把自己放下来了,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溢上隐隐的失落。   还没等他道谢,只见顾芒食指抵在嘴唇,眼里带着隐隐坏笑:“本少爷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想被看到,自己就把自己蒙好吧。”   说着,他估计重施,把自己的长外套塞到阮秋怀里,脚下走路迅猛如风。   阮秋急坏了,根本来不及细想,忙把那外套往身上一批。   顿时,柑橘雪松的气息把他直接淹没,比之昨晚浓度更甚。   痛苦,欢愉,隐忍,欲念......乱七八糟的情绪交融在一起炸到阮秋脑子里,他浑身僵硬,面色通红,几乎不敢呼吸。   这是在做什么,他怎么有脸还去玷污少爷的味道的......   阮秋鼻子发酸,挣扎着要把外套拉下去,可耳边,隔着外套传来了外面人的对话声。   “顾大少好艳福啊,出来逛个画展也能碰到丽人儿。”   顾芒含笑,饶有深意:“确实是个丽人。”   只是是他那个狗爹的罢了。   奉承的人哈着腰:“还是顾大少您有魅力,就是见不到这人长成什么样了把您迷得直接给盖住不让见了。”   顾芒笑地更加灿烂:“你想看看?”   圈外人喊顾芒都喊总裁,这人知道管顾芒叫顾大少,八成也是认识顾京,既然认识顾京,又怎么可能不认识顾京身边最得宠的小情儿?   阮秋淹没在顾芒的气息里尚且自顾不暇,听到这声直接全身炸毛。   见怀里的人隔着衣服在蹭自己,顾芒眼眸微微暗了暗,道:“不好意思,小猫今天害羞。”   那个人也吓破了胆子,他也只是打个趣儿,要是真让他看,他绝对是万万不敢。   “那顾大少您忙您的,我先走了。”   “不送。”   那人庆幸地抹着汗走了,心道素来喜怒无常的顾芒今天心情倒是瞧着不错,果然这只有妲己才治得了纣王。   顾芒心情极佳地一路抱着人进了车,怀里的人好半天不动,只是身体是不是抽动一下,他把外套掀开。   阮秋双眸失神,眼眶泛红,上挑的眼角往下掉着泪。   他忙把人搂进怀里,大手抚去阮秋的泪水,“刚才闷着了?哪里不舒服。”   阮秋咬着唇把腿并紧,微微蜷缩着隐藏某个起反应的位置,脑袋警惕地四处看看,小心翼翼地问:“旁边没有人了吧?”   顾芒点头,想把阮秋放在座位上看看人到底怎么了,阮秋红着脸攥住顾芒的手:“少爷,别动了好不好?”   再动......他那里真的要被发现了......   顾芒说:“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阮秋垂下眸子不说话,脸蛋却沁地愈发绯红。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那个外套惹的祸。   他知道一闻到少爷的气味就...,很不好,可他真的有点控制不住......   “我,刚才有点害怕,害怕被他们发现。”   顾芒轻嗤,眼里带笑:“就这么害怕?胆子真和猫似的了。”   阮秋小声说:“少爷别笑话我。”   顾芒又摸了摸阮秋的后脑勺,看着也到了晚上的饭点,直接开车驶向一个常去的私房菜馆。   阮秋把身体蜷缩起来,几次呼吸,都没法把躁动压下去,有些着急。   要是临下了车,站到地上,少爷一定就发现他是个变态了。   他几次深呼吸,可车厢实在太小,他鼻子又灵,一呼一吸全是少爷的味道,脸就越来越红,小女孩儿似的缩成一个小团悄悄夹腿,企图抑制下去,可还是无济于事。   眼看车驶进一个商圈,阮秋心一横,手指钻进袖子里,狠狠地在那个半结痂的伤口处扣弄,尖锐的痛感传来,直到把那里弄得再次血肉模糊了,阮秋的身体才恢复正常。   “呼......”   他悄悄松了口气,偏头邀功似的看了眼顾芒的侧脸。   鼻子坚挺,视线带着几分戏谑,内底又慢慢温柔。   只一眼,阮秋只觉得身体又烧起来,忙扭过头收回视线。   这家私房菜坐落地位置极佳,里面布置也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感觉,左右服务生都穿得中式服装,被带到哪个区就操着一口地方语言,吃粤菜就是广东话,吃川菜就是川话,吃温州菜就是温州话,倒有份诗情画意,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样子。   老板和顾芒老相识了,亲自带着二人上了二楼最好的隔间,顾芒这么多世也不是白过的,把阮秋的口味摸地很清,不一会儿菜就上上来。   乘米饭的碗是个小瓷碗,周一圈有四五条金鱼游戏,涟漪似的蓝色勾线衬的碗面尤其清丽好看,碗底还有数条白虾,漂亮地紧,让阮秋看痴了,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看。   顾芒看他那小模样,心里笑,心想等会临走朝老板要几个碗来,面上却不显,把人碗拿过来乘了半碗米饭。   他饿了,捧着碗米饭吃的不亦乐乎,看阮秋半天不动筷子以为人认生,又亲手给阮秋夹了一块松鼠鳜鱼。   “怎么不吃?”   “......没有。”   阮秋犹豫片刻,夹起那块鳜鱼尝了一口。   甜,鲜,香,好吃,吃完一口还想吃。   “......”   阮秋却筷子动的越来越慢,数米粒似的扒拉碗里的白饭吃。   顾芒皱起眉,他把筷子放下,木质筷子碰到实木红桌,啪嗒一声脆响。   阮秋一惊,也跟着放下筷子,抬头时嘴角还带着米粒。   “你不饿。”   “不是......”   “不喜欢吃这些菜。”   这句话是屁话,阮秋多爱吃鱼他知道地不得了。   “不......”阮秋声音变小。   “那就是对我有意见,看到我就烦,就恶心地吃不下饭——”   “不,不是的!”   这一句阮秋叫出来,他攥紧一处桌角,急地面红耳赤不断摇头:“不,不讨厌少爷。”   顾芒不自觉翘起嘴角:“那你给个解释。”   阮秋纠结了一会儿,松开手,脱力似的垂下双臂。   “老爷他不希望我吃太多......”   “哈?”顾芒皱起眉。   这个老玩意儿是什么牛马,饭都不让人吃,顾家缺这一口饭钱??   “他说他喜欢瘦一点的,就不希望我吃的太多,说那样胖了就不好看了。”   顾芒脸色微冷,“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他的?”   “高三的时候......”   这是阮秋最不愿意提及的回忆。   高中,别的男生高中还在琢磨着好好学习为了高考烦恼的时候,他苦恼的是筹钱,是还债,是想学画画却没有钱参加美术集训,是想着如何讨好顾京,如何端详人脸色。   阮秋惶恐地坐在那里,面色灰败,害怕顾芒接着问下去。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高三就跟了顾京。   少爷会不会觉得他很浪荡势利,在少爷眼里,他一定是个在上学年纪就不安分守己朝男人张开腿的不要脸的贱货......   顾芒眸子微垂,让人看不透喜怒。   怪不得阮秋这么瘦,合着高中就被逼着不能吃饭营养不良了。   他亲自端起阮秋的饭碗,又剜了一勺米饭,把漂亮的瓷碗乘地满满当当,放到阮秋面前说:“今天吃不完这一碗,就不许出这个门,我看谁敢不让你吃饭。”   阮秋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芒。   顾芒皱眉和他对视,还以为人不愿意,语气带上了些强硬:“吃——还是你要我喂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7 21:24:21~2023-11-18 18: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886356 2瓶;之、管失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打雪仗   阮秋慌忙抄起筷子, 闷头扒拉一口饭,红着脸吭吭哧哧:“不用,我自己吃就好。”   阮秋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嘴巴鼓起来,松鼠似的, 把嘴巴挤地圆圆的, 咀嚼时抿成一个很好看的形状, 如果这时候叫他他大概就会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你,示意现在嘴里有吃的说不了话。   他像被顾芒刚才那句话给吓坏了,吃的很快, 顾芒存心要逗他,拿着筷子不停地给阮秋碗里夹菜。   每次把一道菜夹进阮秋的碗里, 阮秋都会嘴巴鼓鼓地无助地朝顾芒望一眼,水汪汪的眼神能把人看硬了。   顾芒就玩游戏似的不停往里夹, 一碗饭吃不到一半, 阮秋就放下筷子。   “少爷,我已经饱了。”   顾芒知道阮秋吃的不少, 还是故意说:“这就饱了?你不是框我呢?这个年纪的男生才吃这么点。”   阮秋不知道怎么证明, 只笨笨地说:“我真的饱了, 少爷。”   顾芒装模作样地又逼着阮秋吃了几口青菜,把阮秋朝他央求的样子看了个眼饱, 总算才放过了人家。   出了饭店时天色很晚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积攒地极厚, 一脚踩进去能到膝盖。   今年的雪下地是近年来最大的一次, 前几天下雪时自己处身境遇都称不上好, 神情放轻松了, 才觉得这无垠的白雪那么美。   又是夜晚,a市的霓虹灯闪烁出彩色的光芒,一寸寸洒在皑皑白雪上,把整个商圈涤荡成绚烂的世界,阮秋站在门口,耳畔是门店老板对顾芒毕恭毕敬的恭送声,他却什么也听不见,看着商圈附近这一圈圈白雪,不由呆了。   啊,真好看。   可是明天......不,今天晚上,大概就被环卫工人清扫走了......   正想地出奇,忽然一阵疾风闪过,“噗呲——”!   阮秋脖颈蓦地一凉,茫茫然抬头一看,顾芒站在不远处的对面,手里攒起来又一个雪球。   “piu——”   这一个当当正正砸在阮秋头顶上。   阮秋被松软的雪球砸了一脸的白雪,摇头晃脑地把雪花摇掉,再睁眼,顾芒手指着他,笑地腰都直不起来了。   阮秋仍然没什么反应,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顾芒,发丝上雪花将落未落,像派对被人涂了一脸奶油,傻的快要冒出泡来。   顾芒简直怀疑阮秋被那个雪球砸傻了,他收起笑意,走过去问:“冷了?”   阮秋又眨眨眼,睫毛上缀着盈盈的雪花,像精灵,小脸洁白,几乎与脚下的白雪融为一体。   顾芒刚再想说什么,阮秋地弯下腰,顾芒百般疑惑地也想跟着蹲下,不想精灵怀里飞出来一个好大的雪球,“piu——”一下跟顾芒脸贴脸。   “噗......哈哈哈......”   阮秋指着顾芒,一开始本还忍着,到后面哈哈哈笑出声来,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还没滑下来就化为冰晶。   他笑地全身都抖起来,一见到顾芒低下|身去,连忙撒丫子跑起来,他哪里跑地过顾芒,顾芒偏为了逗他故意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阮秋跑地气喘吁吁,往前一蹦就带出一脚的飞雪,风声刮过他的声音:“少爷,我错了......”   “错哪了?”   “不,不该用雪球砸你......”   最后的声音隐没在雪中,顾芒跑地靠近一些想要听清声音,没想到阮秋忽地转过身来,一个雪球直接打在顾芒的脖子里。   阮秋大笑起来,他把身子笑软了,再没了一丝一毫的力气,顾芒把他扑在厚厚的雪地里,看着他求饶的笑脸。   “少爷,少爷......我真的错了。”   顾芒也笑着,本来已经攒起来一个雪球,见阮秋笑地发红的脸,轻轻呼了口气,把雪球扔到了一边。   阮秋被他摁在地上动弹不了,“少爷,饶了我吧。”   声音又细又软,比起求饶更像撒娇。   顾芒听得骨头酥了一半,偏偏对方毫不知情的模样,眼神水光潋滟,还在勾他。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刚才砸到这里,雪都化成水渗进里面了,很冷。”   这话是瞎话,阮秋每个雪球都正对着他的脸,哪扔到过脖子了。   阮秋傻乎乎被骗到了,挣扎着身子扭起来,扑到顾芒身上仔细去看:“哪里呀少爷?很冷?”   “很冷,”顾芒顺势搂住阮秋的腰,看着自己的漂亮小妈往自己脖子拱,故意说:“你说该怎么陪我?”   阮秋找半天也没找到有雪的痕迹:“在哪里呀少爷?我没看到啊?”   顾芒说:“再里面一点,你仔细看,还需要我教你吗?”   阮秋就霎是认真地仔细往里看,等到整个人完全陷进顾芒的怀里了,顾芒一手箍着人家腰,一手摁住阮秋的头,“嘬”地一声在阮秋脖子亲了一口。   柔软火热的唇瓣触碰到甚少碰到过的地方,麻痒跟着窜上来,阮秋的灵魂都被这个吻亲地发飘。   阮秋:!!???   “少爷!”   他叫起来,一时间震惊大于羞赧,猛地往后退,跌进雪里,脖子都粉了。   顾芒支着下巴:“味道还不错,勉强原谅你吧。”   阮秋半天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了顾芒好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跑了。   之后如何搭乘晚高峰的地铁,如何回到顾家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顾家大门口。   有佣人在门口扫雪,门前一片已经干干净净的,不出意外每天顾京上班前这片地的大理石砖石就能露出来。   阮秋从一片软绵绵里神游着踩到发硬的地板,整个人才从情绪中抽离,熟悉地,心脏埋上空荡荡的一层雾气。   他不敢告诉顾芒,不敢告诉任何人,今天是他出生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天。   即是,这是不对的。   一个向来看阮秋不顺眼的佣人扫着雪,见到阮秋就开始阴阳怪气:“哎呦,大艺术家回来了,蓬荜生辉啊。”   阮秋眉头都不皱一下,目不转睛地推门进去,这个点顾京也刚回家不久,按照道理是要去给人打招呼的。   他看看自己身上的雪,想了想还是先去房间换身衣服,一路上碰到不少佣人,以往他们看了阮秋回来确实是会刺几句,但今天,除了刚才那个佣人外,其余人都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搞什么?   阮秋心里有些疑惑,他回了房间,看到镜子时惊出一身冷汗。   或许是刚才顾芒亲他时力气没分轻重,他的脖颈临近锁骨处,端端正正一个粉色的吻痕。   想起那些佣人奇怪的眼神,可能是把这个吻痕当成顾京留下的了。   阮秋枯站在原地半晌,一直听到外面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连忙把衣服换下,拿出衣柜里的高领毛衣,这件毛衣是顾京给他的,他向来不喜欢穿,而这次也只能穿这件。   阮秋在原地犹豫半晌,还是没有穿那件毛衣。   这是顾芒给他留下的痕迹,这件毛衣是顾京给他的,他不想用顾京的东西掩盖顾芒的痕迹,恶心。   想了好久,还是拿起一旁的美术刀,在处脖颈附近重重滑下一刀。   血液溢出来,这出乎阮秋的预料,有些多了,等到血停了,才发现一刀不足以覆盖那处痕迹,于是又叠在伤口处划了一道。   他看着那两道新鲜的痕迹,恰巧交汇点印在吻痕上,忽然心里涌上一股病态的满足感。   两道伤阴暗交错地爬在阮秋脖颈,亦犹如顾芒和他,本来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因为一个吻痕短暂地交错在一起,那又能如何呢?   他是一块污泥,谁沾了就脏了谁,怎么配得上顾芒。   可疤痕是消不掉的,他能永远记下这一刻,就很知足了。   敲门声有些不耐烦:“老爷叫你。”   阮秋换好家居服:“知道了。”   他出了房间,就像走出避风港,每往顾京房间走一步就心里横添上一份低沉。   好在今天顾京应酬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很好没有过多为难他,就问了他今天都做了什么,阮秋把办画展的事一一如实告诉,把遇见顾芒的事情缄默于口。   顾京对这些自然是毫不关心的,只是面子上多少过得去罢了,又问:“最近零花钱够用吗?”   阮秋愣了愣,摇头,“老爷,这学期的学费已经交完了,我不缺钱。”   他除了交学费,从来没有朝顾京多要过哪怕一分钱,衣服顾京是为了脸面不得不给他买的,剩下的画具颜料都是阮秋自己攒的钱,因而都是便宜货,难怪在学校被人看不起,衣服也经常被人背地说是a货,久而久之,阮秋就习惯在顾宅和在学校穿两套不同的衣服。   和顾京上下级似的报备了一遍形成,顾京不甚在意地指了指阮秋脖颈的伤口:“那是怎么了?”   阮秋低眉:“路过拐角时候走神了,被墙上的铁片划了。”   顾京皱起眉:“还能划两次?”   “路过了两个拐角。”   顾京哼了一声,他向来不在意阮秋身上的伤口,说:“下周有个在夏威夷做的局,玩儿的,你跟着我去。”   所谓的局,其实就是个大型的交际会,各种在国内不方便上演的聚众play戏码都在外面玩儿,又乱又恶心,阮秋每次去都要绞尽脑汁地四处藏,免不了一顿打。   阮秋咬了咬唇,轻声:“老爷,我还要准备画展。”   顾京皱眉:“让你去你就去,不画画我就养不起你了?——这次局你给我表现好点,别怯生生的没点大气,这次人很多,顾芒和家里一些亲戚也要来,你注意照顾着点......”   之后顾京再说什么阮秋已经听不到了。   顾芒也要来?   他怎么能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8 18:55:39~2023-11-19 19: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佐染 18瓶;赶作业的咸鱼 5瓶;冬日信件 3瓶;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局   顾京难得一下子朝阮秋说这么多话, 抬头一看,人一副神游似的样子,皱眉问:“想什么呢?”   阮秋摇摇头, 故意低着声音说:“在想当天穿什么才不给老爷丢脸。”   他毕竟也跟了顾京许多年,有些事不需要多说他其实都知道最好的解决的路径是什么, 只是在于他自己想不想做罢了。   顾京“嗯”了一声, 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以这个男人的自傲, 他绝对想不到已经被他调教地鹌鹑似的阮秋会在自己说话时走神的。   “你上次那套白色礼服不就挺好看的,穿那个吧。”   阮秋神色不变,低声说:“老爷, 那套衣服脏了。”   顾京心不在焉地想了想,想起来上次是他鞭打阮秋时把那件衣服弄破了。   “那就找王叔, 让他请人来再给你买套类似的。”   阮秋抿抿唇,问:“老爷, 我这次想自己设计一套衣服。”   顾京顿时换了个脸色:“你?就凭你, 你个破学画画的也会自己设计衣服?”   这话说出去要笑死人了,a市美院的录取分特长分断层第一, 常年包揽学校, 全省市乃至全国的各色设计类将的金冠, 甚至大学没毕业就能办出自己的画展的,金光闪闪的人, 结果被人质疑会不会设计一套衣服。   可顾京贯是这样的,他向来把阮秋当个附属物, 玩意儿或是什么器物, 偏偏不是人。   他想要的是顺从的乖巧的, 和高中时那样一无是处只能依赖于他的阮秋, 不想看到别的变化。   阮秋瞬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脸色微白地摇摇头:“没有,老爷,当我没说过。”   顾京挥手让他走了。   阮秋回了房间,才有空细品顾京刚才的话。   那些明里暗里贬低自己的话他不甚在意,他关注的是,顾芒回去那个局。   阮秋把自己摔进软软的床垫里,不自觉咬着衣角,烦躁地换了方式躺着。   怎么会呢......   为什么顾芒会来这种地方。   ......是了,少爷以前一直在国外待着,鲜少回来,这种局自己去过许多次了,一次也没见顾芒来过,肯定因为顾芒不知道这是什么脏地方。   不能让顾芒来这里,不能让那些脏东西玷污少爷。   这样想着,阮秋坐直身体,他想发消息告诉顾芒这个局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划开锁屏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顾芒的联系方式。   “哎......”   他又把自己摔回软软的床垫,出神地盯天花板。   放空一会儿,他又无所事事地拿起手机,划拉着vx看着自己那些少得可怜的联系人,忽然看到列表G行第一个,联系人赫然是顾芒。   怎么可能?他明明从来没有加过少爷的联系方式。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饭点吃饭,顾芒当时要他去接杯茶水来,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少爷在自己手机上添加了联系方式。   因为顾京对他的控制欲,要去他的手机不能有密码,所以一划就开了。   阮秋紧紧盯着列表里的“顾芒”,呼吸微微急促,他点开重命名,把备注改成了少爷,之后定定地看了顾芒主页一秒,做贼心虚似的点进顾芒的朋友圈。   红酒,骑马,滑雪,国外求学的时遇到的小白人小黑人小黄人,数不尽的鲜花和漂亮女孩儿......   阮秋逐渐放下手机,他其实不想去看这些和他毫无关系且他毫无兴趣的人和物,可还是舍不得掠过顾芒的脸。   最后把所有图片保存完了,又已经十二点了。   阮秋觉得少爷的日常生活展现的一面,和他所亲眼看到的顾芒真的太不一样了。   想到朋友圈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各色美女,阮秋就心头泛着一阵阵酸。   亏他刚才还想着要少爷别去参加那个局,其实这种局,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说,又有谁会嫌少呢?   就是今天,少爷给他脖颈印下吻痕的时候,谁又能保证少爷现在没有女朋友呢?   只是他傻,心里觊觎惦记着人家,一个处处留情的唇印下的痕迹他也当成宝贝雕刻成画印在脖颈之间。   阮秋呆呆地就这样想着,心里越发难过起来,本决定都不想了要合上眼睡觉,忽地想起来什么。   上次少爷落在他手里的衣服还没取回去呢!   他又重新欣喜起来,从床上跳下去直奔顾家的干洗房,现在这个点儿空荡荡的哪都没人,他做贼似的从干洗房把那件大氅抱在怀里,等回了房间才忍不住一下子买上去。   “唔......”   气味□□洗了一遍,淡了,但还是残存着一些,保他一夜安眠,也够了。   ......   一个星期后的周五晚上,顾京停车在a市美院的校门口。   他不常接人,这次难得一次接人,本以为阮秋会喜悦,没想到离预定的放学时间晚了足足将近半小时,校门口都几乎没人了。   阮秋却显然是跑过来的,发丝飞扬在夕阳下的光里时很是青春好看,和平时怯怯的死人样子半点不一样,看着这样的小情儿,顾京才勉强压下火气。   纵然他对阮秋有再多不满意,对这张脸也是无可挑剔的。   “啪嗒”一声阮秋关上门,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挂上安全带,轻声细语地道歉:“对不起老爷,美术室老师临时安排了事儿,又跟我们讲了下周有关美赛的注意事项,出来完了。”   顾京哼了几声,没搭腔,踩开油门驶着这辆毫不低调的跑车在外面偶尔几个人羡艳的目光下开到马路上。   阮秋自知蒙混过关,收回目光,轻轻松了口气。   哪能啊,美术老师比他们还想放学,怎么可能占用放学时间说一堆有的没的。   他就知道顾京开车从不会挑低于千万的,这要是有哪个熟人看到,他一个平时颜料画笔都用最便宜的穷学生根本没法解释。   来到顾家的私人机场坐上飞机,阮秋心里想再练习些画展的画稿,见顾京在一边办公,终究还是算了,低眉顺眼地给顾京一杯一杯煮茶。   好不容易捱到了夏威夷,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晚上了,阮秋满是抗拒地走进那个看似普通的大门,走过一段黑红相间的琳琅,里面便是钱和欲的狂欢夜。   这便是让阮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顾京一个不举,又不能真刀实枪的上场,怎么就偏偏爱来这种地方逛呢?   思来想去,还是顾京爱面子,如果这种上流圈子齐聚一堂从场合不来,到底有人会说他下三路的闲话。   阮秋穿的是王叔给他又订的一套小西服,里面热,他只穿着衬衣外套一件格子马甲,领带打的规规矩矩,跟里面群魔乱舞的二代们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干干净净的漂亮乖巧模样,却又是顾京这个脏货的身边人,因而也怪不得一群人说阮秋是个爱装纯的婊子。   刚拿起杯琥珀色的香槟,一个一头棕发小麦皮的异域帅哥就走了过来,眼神勾着拐着地跟顾京碰了个杯,用阮秋听不懂的不是英语的鸟语朝顾京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顾京瞬间喜笑颜开:“那就走吧。”   阮秋一看到顾京笑成花的脸,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了。   果然,跟着那个异域帅哥走进扇明显豪华些了的门,打开一看里面简直不堪入目,一眼望过去除了白花花就是白花花,男的女的同的异的都有,满屋子的香水味几乎掩盖石楠花的味道。   一看到三人进来,那些人毫无羞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阮秋胃里翻腾着,当场就想吐出来,强摁捺着看了一圈,庆幸地松了口气——   顾芒不在里面。   顾京也皱起眉来,他不知道这个异域所谓的惊喜竟然是个开放式场合,这下让他不举的事往哪搁?他满面怒容地大骂起来,异域帅哥慌忙道歉,拉过来两个还夹着东西的男孩就往顾京怀里塞,顾京见两人脖子上的红色记号笔,知道是个最底层的卖的,才带着两个男孩去了包间。   异域帅哥松了口气,他刚才就对阮秋心痒痒,见顾京走了,扭头去找阮秋,人哪儿还看得见影子。   阮秋心有余悸地跑到外头,去靠窗的地方几次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次感觉堵在胸口的一阵阵闷热消散些,心想等会要去哪才能看到顾芒。   又或者顾芒也和顾京一样,拉着几个人去房间了。   阮秋下唇咬地发紫,也顾不上再呼吸新鲜空气,转身想要去找顾芒,忽然被人从背后拉住手腕。   那个金发男人戏谑着笑眼,操着口流利的英文:“看这个骚货脖子两道红色记号笔,一定来过不少次了,咱们俩一起玩他!”   旁边的棕发男点着头,一见到阮秋被拉的回头的正脸,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我的天啊,乔,我们今天找到极品了!”   “放开我!”阮秋很快反应过来,挣扎着用英文骂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东西,我不是鸡!放开我!”   金发男人和棕发男人对视一眼,大笑:“我们知道你不是鸡,你是鸭子,还是只漂亮的鸭子,要不叫你天鹅吧?来吧,今晚我们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   阮秋面如土色,可他再怎么反抗也敌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白种人,眼看他被两个人往里拖着走,一口咬住金发男人的手臂,把那个人痛地大叫起来。   “fuck!松嘴!”   他手臂上顷刻留下两个血淋淋的牙印,阮秋站在地上双拳握紧,从下往上紧紧盯着他们,用英文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鸡也不是鸭子,我是顾芒的人,现在,如果你们再为难我,我就让顾芒把你们扔进摩罗铠岛屿对面的海域里喂鲨鱼。”   那两个男人怔住了,他们知道顾芒,他们当然知道顾芒,也就是因为知道顾芒,才疑惑顾芒现在应该没有跟着的情人,可这个小家伙实在说的铿锵有力,让人无法怀疑。   二人正犹豫着,有人从后面走上来,把这只怒气冲冲的小天鹅一把裹进怀里。   阮秋全身僵木,听到头顶穿来读顾芒含笑的声音:   “他说的对,他是顾芒的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想喂鲨鱼?”   作者有话说:   老东西的结局肯定是嗝屁,你们别急,后面有的是情节让老东西急   -感谢在2023-11-19 19:55:59~2023-11-20 17:2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心市民 5瓶;枝枝的江 3瓶;包包龙、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都给   那两个男人就算再瞎眼也瞎不到顾芒身上, 顷刻间就认出来这是顾家下任掌门人的脸,脸色唰一下苍白,低头哈腰地道歉起来。   但也不能怪他们, 自从上次那个分了以后,顾芒已经很久身边没伴儿了, 谁知道从哪窜出来这么个俏人儿, 唇红齿白漂漂亮亮的, 让人看着根本把持不住。   顾芒心情极好,上次雪地里给他的小干妈种了颗草莓后,到底给人直接吓跑了, 本来担心凭阮秋的性子,这一跑以后大概很多天都不会再找他。   可一进场内, 还没等顾芒去找阮秋,阮秋自己就乖乖从那老头子身边跑出来找他了。   他自然知道阮秋跌跌撞撞跑出来是找他的, 坏心思就溢出水地往外冒, 他故意躲着人,想看人找他能找多久, 也想看阮秋找不到他怕地哭出来的样子, 却没想到半路窜出来这俩憨批。   正想上前, 措不妨听到句“是顾芒的人”,顾芒险些直接笑出来。   不知道他那个阳痿老爹听到了会是作何感想?   那两个人扭头刚走, 阮秋就从顾芒怀里挣脱出来,视线飘忽, 极为羞赧的模样, 顾芒看到他一手捂着脖子。   “少爷......你, 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了?”顾芒微微扬眉, “要是不在这,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人了?”   阮秋脸一下子红了,转身要走,“少爷,我还有事,先不——”   顾芒拉住他,摆明了挑事儿的态度:“先别走啊,还没问你呢,怎么什么时候就成我的人了?”   顾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只觉得有趣儿。   刚才还一副斗鸡样,在他面前又这样柔软下来。   阮秋的手臂像某种软面包,他一被拉住就不动了,难以启齿地捂着脖颈,说:“昨,昨天......”   顾芒忍笑问:“昨天怎么了?”   “昨天......”   吭吭哧哧半天,就把昨天两个字翻来覆去捯饬,死活不肯说出下半句。   顾芒慢条斯理地从阮秋的臂弯下滑,握住那块碎石样的小手腕,随意扒拉着人的腕骨,“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具体点,是昨天晚上九点三十分,天气是在下雪,地点是在a市吴阳区商业圈,我把你扑在雪地里——”   “少爷!”   阮秋脸红地滴血:“您别说了。”   他看到顾芒的视线移到他捂住的脖颈处,像刀刃,直要把那里剖开,他只觉得他在顾芒的目光下无处遁行,心脏迸发出鲜活的跳动,让他在这种揪扯的情绪里左右摇晃,整个人都要裂开。   顾芒贴在他耳廓,热气喷洒:“我倒是很好奇,你昨天晚上怎么朝他解释的?告诉我,让我也学学?”   阮秋难堪地垂下眼睛:“说磕的。”   顾芒笑了:“他是老了,但脑子还不幸地尚且能转,怎么就被你说成傻子了。”   他略一思索刚才两个男人,问:“你用画笔覆盖住了?”   阮秋摇摇头,想走:“少爷您别问了,我还有事。”   顾芒耸肩:“这么急啊,那走吧。”   阮秋一怔,没想到顾芒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顿时心里一阵酸,他难过地咬咬下唇。   还能有什么急事,当时是急着找他啊,见到了人,见完了,也就没事了、   可再待下去终究不是什么事儿,阮秋右手捂着脖颈,转身的一刹那,拉力伴随着呼吸一同传来,他重重地再次跌进那个柑橘雪松的气味里。   下一秒,下颌被一双结实的大掌捏住,脑袋被强行压着抬高,耳边的声音霎时间变冷:“他划的?”   阮秋呼吸微窒,想要挣动着把那双手挣开,不想被箍地实在紧,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摁在爪下难以逃脱,哑声说:“少爷,我有点疼......”   力度一下子松开,那只手说得上轻柔地给阮秋揉了揉印出的微微红痕,又问:“他划的?”   阮秋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脖颈间刚刚结痂的疤,犹豫着要不要跟顾芒说实话,顾芒却以为他默认了,拉着阮秋的手腕“嘭”一声踹开一个隔间的门,又“嘭”一声把门踹上。   阮秋完全跟不上顾芒的步子,穿越似的一眨眼来到个隔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后背一痛,被顾芒摁在墙上堵住了唇。   “唔......少爷——”   顾芒吻地很凶,他抬着阮秋的下巴,形成一个承受样的姿势,吮吸着泉眼的泉水般吮着阮秋的唇舌津液,暧昧的啧啧声顷刻响起,阮秋吓坏了,眼圈粉红,手舞足蹈地要把人推开,却被压倒性的力量拉回去,迎接又一轮窒息的吻。   他喘不过气,眼角憋红了,求饶着讨好着地回吻祈求一点呼吸的空间,却被吻地更深,鼻腔被棉花堵住似的又热又痒。   濒临窒息地前一刻他被顾芒猛地松开,呼哧呼哧小死一回般地喘息,化成水流淌在顾芒怀里。   “少爷......唔——”   顾芒尽情地吻着他,吮吸脖颈间的红痕,把他欺负地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外面人的声音。   是顾京,他大概在刚才两个男孩身上找了个不快活,这才想起不是每一朵野花都比家花香了,想起自己手里有个什么庸俗烂品都比不过的珍宝。   他在外面问着人:“阮秋呢?”   顾芒感受到怀里的水一下子僵硬结冰,不由低笑出来,咬耳朵问:“害怕了?”   阮秋满脸焦急,却不敢有大动作,“少爷,放开......”   顾芒舔吻着阮秋脖颈的疤痕,很不讲理:“那你把我给你种的小草莓还给我,我就放了你。”   这怎么还,阮秋急地快哭了,偏偏顾芒又好整以暇地摁住他两只手腕,故意把他抵在门上亲。   侍者早被顾芒买通,和顾家有联系的人都知道顾京是个早就被架空的陈年老橘皮,和屋内两人隔着层门,低头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两人耳朵:   “没见到人,可能阮先生年龄小玩心大,不爱这边这么乱,去别处自己待着去了。”   顾芒低笑:“自己待着的感觉好玩吗?”   阮秋被亲地一出声只有暧昧到极点地哼声,尤其婉转好听,只眼睛水红地无比可怜地望着顾芒。   顾京听到门里的声音,本就心情不爽,附近还有鸳鸯比翼,他气地暗骂一声,想掏出手机把人叫过来,掏了一半想起来进局的时候把人手机拿走了。   “一个个这么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顾京黑着脸:“把人找回来!”   侍者表面低头应着,内心冷笑着想,大少爷不知道跟阮先生去哪快活了,这老东西头上青草一片也怪好笑的。   顾京越想越气,又隔着层门听着里面不知道谁接吻的声音,火冒了一肚子无处发泄,愤恨之下踹了一脚门。   回应他的是里面更加火热的亲吻声,同时还有声清晰地撞门响。   顾京气地面如土色。   合着里面这两个人还故意抵在门上让他听到!   他窝火无比,无比想像年轻时那样抓起个人就去开房,可那场车祸之后他再也不能雄风四起了,光有火没出泄,气地眼冒金星,扶着墙差点没憋死。   屋子里,顾芒把被他亲成摊春泥的漂亮小妈搂在怀里。   “他走了。”   阮秋喘息着,舔了一下唇珠,精致的鼻尖沁着汗珠,掀开眼皮看了顾芒一眼。   顾芒抵着人额头,声线很低:“跟我走。”   阮秋闭了闭眼,隔了很久才回答:“不......我还有事。”   “呵......”   顾芒的拇指撮在阮秋的下唇,语气带着微微嘲讽:“去哄他?带着被他儿子亲肿了的嘴?”   啊,对啊,他是顾京的儿子,如果他不说,他都快忘了他是他儿子。   阮秋眼圈微红,低下头。   顾芒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地说:“上一秒被我亲,下一秒就能被他亲吗?这就是你对自己身体的态度?”   阮秋靠着墙,缓缓滑了下去,用一个把自己抱在自己怀里的姿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顾芒:“说话。”   阮秋不说。   顾芒看他一眼,点点头:“那你去找他吧,我走了。”   他说完,见人还是不动,就抬起脚往外走。   他的事的确还有很多,要把老家伙撂下台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准备的事情只差收尾。   等到顾京下了台,阮秋归属于谁,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上时,忽然听到空气里细小到几乎听不见的一句嘟囔。   顾芒猛地转过身。   “你说什么?”   阮秋满脸都是泪水,紧紧抿着唇,仰头倔强地和顾芒对视半晌,忽然就委屈地哭出声了。   顾芒愣住了,还没等走过去,毛球似的小人蹲着从地上蹭过去,委屈地直抱着顾芒的裤腿哭,大声地说:   “你就是想跟我开房,你就是想跟我开房!”   顾芒差点笑出声来,他弯下腰把阮秋抱进怀里,擦着人脸上的泪:“我哪里就,就只想跟你开房了?”   阮秋脸色完全一塌糊涂了,哭地乱七八糟,眼睛鼻子,包括被亲肿的嘴巴都红彤彤。   他呼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却还是颤颤的。   阮秋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抱住顾芒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说:“你别走,我和你去开房。”   顾芒想要什么阮秋都可以给,只要阮秋能给,他想要怎么样都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0 17:26:20~2023-11-21 17: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交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 7瓶;鱼交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蝴蝶   时间不早了, 这场上流牲畜们的狂欢夜大概率要持续到后半夜。   顾芒没心思再待在这里,带着他哭地满面泪花的小妈回了酒店。   夏威夷的前台小姐一头金发,纵使深夜了也带着五星酒店的完美职业微笑, 操着口流利的英语:“先生请问订几间房?”   顾芒看了眼还窝在他臂弯里打哭膈的阮秋,笑着说:“订一间。”   怀里的人很明显僵硬了一下。   小姐脸色不变, 给顾芒指出了几间房型。   两人前往酒店电梯路上经过休息区, 顾芒面色自若地接了杯牛奶, 阮秋则是从刚才到现在脸上没下过红,不住地四周看,把“我马上就要和男人开房”的心虚样子完全写在了脸上。   顾芒说:“怎么了?不想订一间?”   阮秋正在朝咖啡机发呆, 闻言猛地回头:“没......”   顾芒:“嗯,那就是嫌住在一个房间挤。”   阮秋着急地凑在顾芒身边, 眼巴巴看着人:“我没有这样说过,我, 我就是......”   他不说话了。   其实阮秋只是想跟顾芒说, 他,他其实还是第一次, 后面是干净的, 只是不知道顾芒信不信, 更可能的是,顾芒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在意。   那他说了岂不是只招笑柄。   牛奶接完了, 热饮机“滴”了一声。   顾芒没有等到阮秋的回复,也没逼着人要说什么, 转身走向电梯。   阮秋跟了上去, 他的视线落在顾芒宽阔的后脊, 眨眨眼, 脸又红了。   电梯一层层往上走, 随着数字愈发增高,阮秋心里又忐忑起来。   有什么好瞎想的。   阮秋咬着唇,把双手捏地很紧,让自己不要那么没出息地紧张。   其实他一直知道的,顾芒只是把他当个玩物罢了,谁会对一块脏兮兮的石头动什么真心呢。   就算顾芒只喜欢他的身体,喜欢给他印吻痕喜欢跟他亲嘴,喜欢抱他搂他玩弄他,阮秋也自觉是自己占了便宜,像难得做了场幸运的好梦。   连梦醒后迎接的黑色,也变成嘉奖一般。   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过分一些,让少爷待自己时多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阮秋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摸到那块覆盖吻痕地疤痕时自我厌弃地皱起眉。   还是算了,别把少爷也弄脏了。   “愣着干什么?”   阮秋一惊,电梯已经到了24楼,他迈着步子跟上去,走廊的地毯很厚,吸声的,走廊没人,每个房间的隔音都做的很好,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他的心再次沉闷下来。   刷了房卡进来,阮秋才彻底愣住了。   顾芒开的房间是双床房。   五星酒店的最好的房间,漂亮的装潢无需多言,衣帽间小客厅懒人塌一应俱全,最显眼的还是里面两张床,隔得不算进也不算远。   顾芒换了拖鞋,把牛奶递到阮秋手里:“没那么烫了,趁热喝吧。”   阮秋握着手心的牛奶,呆呆地喝了一口。   温烫的,奶香的,一口咽进胃里,浑身都暖融融的。   “......少爷?”   顾芒换下外套,扭过头,他的漂亮小妈正无措地立在门口,睁着乖巧湿润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握着牛奶杯露出的一截腕骨又细又白,上面布着细碎的小疤,惹人疼地很,   他收回目光:“鞋柜里面有拖鞋。”   阮秋“哦”了一声,才谨慎地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一口口把牛奶都咽进胃里,小眼神一直黏在顾芒身上看。   他有点不太明白了。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呢?   定一个房间,又要两张床。   那两张床虽然不小,但也绝对没有大床房的床大,在上面滚床单的话......能舒服吗?   阮秋视线飘忽着,陷入沉思。   或者说,其实少爷喜欢小一点的床,这样会抱地更紧些?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阮秋喉结动了动,想着自己待会也该去洗澡的,他四肢僵硬地不像是自己的,木着取出来睡衣,好半天里面水声停了,门刚开,阮秋倏地就站起来,头也不敢抬地:“少爷,我马上去洗澡!”   顾芒:?   他腰间绑着浴巾,抱肩看着阮秋小兵似的跑进去。   阮秋慌慌张关上门,浴室里蕴郁的雾气未散,裹挟着顾芒的味道一阵阵钻进他的身体,他红着脸褪去衣服,开心地把自己埋进顾芒刚刚待过的浴缸里。   等心跳慢些了,阮秋盯着水里自己没一块好肉的乱七八糟的身体,又难过下来。   好丑。   他扣着自己膝盖上的一块斜形的疤,这个是有一次顾京让他跪在玻璃渣里的时候弄的。   因为画画的原因,他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体模特,那些男男女女们无不有着姣好的面孔,经常被要求穿一些暴露身体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不是玉肌雪骨,光滑婀娜,连个毛孔也看不到。   阮秋从没有嫉妒过他们的美,直到现在也没有,只是低头看到自己羞于见人的,布满瑕疵的小腿,总是有种难言的伤痛。   他固执地在那里清洁起来,不断把沐浴露抹在上面,再用力搓揉,阮秋皮肉薄,稍微用点力都能留下印子,这也是顾京那么喜欢折磨他的原因,大力的搓揉很快让小腿变红磨皮,倒是显得那些伤疤不那么明显了。   阮秋松了口气,又敛眸。   就算让这里不那么明显了,还有后背,没有后背,还有胳膊,还有小腹......   事实就是,他根本处理不完。   阮秋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在浴室里就这样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再出来时候才发觉屋子里没半点声音。   出门一看,房间里灯关了一大半,只剩一个暖黄色的小壁灯。   顾芒已经睡着了。   阮秋就这样赤脚站在浴室门口,隔着蕴郁的水汽和暖光看着熟睡的顾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过去跪在顾芒床头边,手臂轻轻放在枕头上,极轻声地喊:“少爷?”   顾芒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阮秋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坐起身,小心翼翼坐在顾芒身边,床榻浅浅塌了一小块,阮秋俯下身,贴的更近了一些,悄声:“少爷,你......”   他顿了顿,红着脸说:“还,还......醒着吗......”   到底没法把那羞人的俩字说出口,只能装模作样问人醒没醒着。   可阮秋没等到回应。   夜里静悄悄的,顾芒也静悄悄的,他说的话搁在空气里,像阵吹过的小风,没有人会回应风。   阮秋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怎么,他松了口气,又看了会顾芒睡着的脸,终于起身。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被人拉住,随即后背一软,跌进顾芒的床里的。   谁都没说话,顾芒的气息重新平稳下来,他睡着了。   阮秋浑身僵直着,屋子里太暗了,他心里深深埋着的,压抑已久的冲动邪恶地冒出来,促使着转过身,主动地抱住了顾芒。   和想象中的,不,比想象中的更加温暖。   他们相拥而眠,壁灯五分钟后自动熄灭,黑暗里,顾芒唇角微微勾起来。   第二天一早,阮秋醒来的时候,是他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直觉感觉顾芒会等他,洗漱完后下了楼,外面果然是顾芒的司机。   司机对阮秋点点头:“阮秋先生,少爷让我问您您想去哪儿都可以,可以去找他也可以回去。”   阮秋不自觉握紧拳,“我不回去。”   司机点点头,给阮秋开了后车座的门。   车行驶地很平稳,一路却越来越崎岖,似乎行驶到夏威夷某个岛屿的山区。   阮秋有些疑惑:“我们去哪?”   他一个人坐在不太熟悉的地方本能地有些不自在,又问:“顾......少爷他在哪?”   司机说:“到里面一些就能看到了,少爷今天说是有大事。”   于是车子顺着一条无比偏僻狭窄的小路驶到一个类似废弃工厂的地方,附近的树林茂密,正是植物生长最好的时候。   阮秋下了车就感觉身上附上层黏腻腻的汗,这里太暖太湿了。   他走过那条车开不过去的羊肠小道,进了里面,路开阔起来,在丛林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玻璃集装箱似的大空间,如同土地上凭空出现一个箱子。   少爷,会在这种地方?   阮秋推开门,本以为按照顾芒的性子,就算外表再普通,里面也该是极为繁华的,不想里面称得上家徒四壁,墙刷地白,但隔年经久,有些蜕皮了,本就箱子似的房间更显得简陋,整个房间被分为左右半边,中间隔着帘子。   左半边只摆着一个沙发,另外半边隔着帘子,阮秋看不见。   他向上看去,这间集装箱的吊顶很有艺术感,玻璃的,折射的光线巧妙地很,此时映在帘子上。   好看,阮秋画了那么多画,烧了那么多玻璃,其实心底也想过做一个这样的吊顶,不过没有机会。   阮秋忽地心跳的很快,直觉告诉他顾芒有秘密,这个秘密被他一个人看到了,极有可能只有他一个。   他轻轻问:“少爷?”   帘子被风吹地动了一下,里面没有声音。   阮秋走上前,抓住帘子一个角把它掀开。   玻璃吊顶折射的管线毫无保留地映射进来,在这沉闷无趣而简陋的集装箱里,在帘子的另一侧,竟然是春色满园的。   各色花开着,绿萝,吊兰,月季,叫不出名字来的花花草草,甚至还有黄灯笼似的小橘子,它们从玻璃吊顶一路垂髫到地上,阮秋能看到阳光里花粉如尘土般飞扬。   伴随着他掀开帘子,里面的“花朵”腾飞起来,阮秋瞳孔微微收缩,看着这些蝴蝶在阳光下起舞。   顾芒正蹲在地上,盯着一个小盒子。   “少......”阮秋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见顾芒侧过头来,玉葱般的食指覆到唇上,示意他噤声。   一只透明翅膀的蝴蝶正好从顾芒耳后飞过来,短暂地落在发丝上,又旋转般朝玻璃吊顶飞去。   阮秋觉得晕眩,艺术的心憷动,他被这如有实质的美丽美地脸颊生红,灵魂好似也跟着这些蝴蝶们旋转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1 17:51:23~2023-11-22 22:1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佐染 20瓶;菠萝糖 11瓶;0907 5瓶;困死我了、无怜、粉色小市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脱   阮秋轻轻俯下身去, 跟着一起蹲在地上,目光掠过那个让顾芒目不转睛的小盒子,里面是很多的茧。   土绿色的, 灰黄色的,铁锈红的......颜色各不相同, 却同样的灰扑扑的。   有些丑。   它们被倒吊在玻璃盒子的湿润纱布上, 都在轻轻抖动身体, 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阮秋眼睛微微睁大,用气声问:“它们要飞出来了?”   顾芒回应的声音同样也轻:“还需要几分钟。”   阮秋不知道这几只灰扑扑的茧和外面散养的蝴蝶相比有什么不同,非要放在玻璃里, 可能很漂亮?   有点期待。   阮秋微微屏住呼吸,看着那些灰扑扑的茧里蠕动的小生命, 他蹲的姿势很用力,上半个身子发木发麻, 刚想动一下, 垂髫的绿萝上就飞过来一只绿翡翠色的蝴蝶。   他本能地一惊,忙想要躲, 却被顾芒拉住, 下半身不受控制地跟过去, 就倚在顾芒怀里了。   阮秋猛地抬头看顾芒,对方却对自己的行为毫无察觉, 仍然盯着那个小盒子。   好像他们这样搂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出来了。”顾芒突然说。   “什......”   “啪嗒”一声,盒子干脆利落地被打开, 那些灰扑扑的茧里不约而同探出来翅膀。   那翅膀, 和阮秋以为的五彩斑斓截然不同, 而是比它们的茧更丑陋, 更普通, 更加灰扑扑的,黯淡无光的样子,颜色暗沉,是灰黑色的。   阮秋茫然地看着它们伸展出羽翼,他不知道蝴蝶竟然还有这么丑的。   也许顾芒事前并不知道它们的样子,养出这么丑的蝴蝶,少爷会不会不高兴?   阮秋仰头看去,顾芒仍然在盯着这些正在破茧的蝴蝶,反而比之前更加聚精会神了。   从前不管在一起的哪个时候,顾芒眼睛里都是只有自己的,虽然很幼稚,但阮秋有点吃醋了。   顾芒正专注看着那些蝴蝶,感到手腕的袖口被人拉了拉,他随之看去,正对视上那双琥珀色的猫眼,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自己,情绪全在那双眼睛里了。   他心里有些失笑,说:“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   阮秋有点怀疑他的少爷是不是有什么红绿色盲?不对,黑白色盲?   这园子里散养纷飞的哪只蝴蝶不比这些灰扑扑的家伙们漂亮地多?   虽是这样想,阮秋嘴上口是心非地说:“还可以吧。”   “咔哒——”   第一只蝴蝶的茧壳掉下来了。   当是正午,夏威夷的阳光最灿烂的时候,光从玻璃吊顶透视下来,阮秋才发现这间貌似简陋的集装箱位置极好,光一丝不漏全部倒映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   灰扑扑的黑蝴蝶沐浴着阳光吸收着能量,好半天没有动。   阮秋托着下巴,看着它发呆,本来觉得它丑陋,才发现阳光洒在那漆黑的翅膀上倒是渡上了一层光泽,像顾芒那辆劳斯莱的漆黑车身。   在二人的注目下,那只蝴蝶也如舞台上的演员般自豪起来,迎着光打开羽翼,当那两片紧紧粘合在一起的翅膀缓缓展开时,阮秋的眼睛也跟着一点点睁大——   当那只黑色蝴蝶完全展开羽翼时,他才看到,在那灰扑扑的翅膀背面,是碎钻般亮晶晶的光点,一扇一合之间,黑色与光点交相辉映,像黑夜里眨眼的漫天繁星。   除第一只外,另外的那些蝴蝶们也展开羽翼,无一不一开始只展露黑扑扑的外翼,完全伸展时方见其美。   它们吸饱了阳光,展开翅膀欢愉地蹁跹起来。   这下轮到阮秋眼也不眨地盯着它们了。   顾芒笑着站起来,说:“它们从茧里出来很累的,所以现在是午餐时间。”   阮秋不舍得眨眼,问:“它们吃什么?花粉吗?”   顾芒摇摇头,拿来一管喷壶,把里面调稀的蜂蜜水喷在一朵兰花上,递给阮秋说:“拿着。”   阮秋顺应着拿起那朵兰花,那几只黑,不,应该叫星光蝴蝶就扑朔朔地飞过来覆到花朵上,吸食着蜂蜜水,有几只饿昏了头,落在阮秋的肩膀上。   阮吓得动都不敢动,求助地望向顾芒:“少爷,怎么办?”   顾芒笑:“又不是虫子,不会咬你。”   阮秋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那只蝴蝶就朝他飞来,阮秋“啊”地叫了一声,紧紧闭上眼,没有感受到什么扑在脸上,睁开眼,它落在他的发梢了。   阮秋眨眨眼,笑了:“好玩。”   他低头看着这些蝴蝶在兰花上吸食蜂蜜水,“少爷,为什么要把它们的茧子关在玻璃里?”   顾芒又摘了几朵花给它们喂食,“这种蝴蝶的茧很脆弱,容易被吃掉,就给放到玻璃里了,之前一直是托人照顾它们,这次回夏威夷,就自己来了一趟。”   阮秋手里捧着兰花,漂亮的瞳仁被光照的剔透,看起来很有童真,他问:“这是少爷的秘密基地吗?”   “......也许吧。”   他走过来,和阮秋一起看那些蝴蝶:“很漂亮对不对?”   阮秋想到一开始他还嫌弃他们丑,说:“嗯,漂亮,唔......”   他想了想,有些不解地说:“不过其他的也很漂亮。”   翠绿的,银黄的,嫣红的,为什么少爷唯独对它们这样偏爱?   顾芒:“当它们静立在树干上时,也是黑的,看起来甚至有些脏,不惹眼,但是一旦它们飞起来,就会显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   他看向阮秋,说:“你觉得它们像谁?”   阮秋心里一慌,慢半拍地错开眼神。   “我不知道......”   顾芒晃了晃杯子,说:“里面水不多了,我再去接点水。”   他转身走了,阮秋看着那些吸食着蜂蜜水的蝴蝶们,忽然想,为什么一定要喝稀了的蜂蜜水呢?如果直接能吃到蜂蜜,它们会不会更开心?   这样想着,他打开一旁的蜂蜜罐头,手指蘸取一些涂抹在兰花上,那些蝴蝶们果然高兴坏了,猛扎到甜腻腻的蜂蜜里大吃特吃。   顾芒回来时看到这个情况一愣:“你给它们吃蜂蜜了?”   阮秋问:“不可以吃吗?”   顾芒没有说话,走过去看到刚才阮秋涂抹蜂蜜的区域并不大,不过也有三只蝴蝶已经站在上面吸食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说:“它们今天会死掉。”   阮秋惊地微微张开唇:“......为什么?”   顾芒指了指那三只黏在蜂蜜上的蝴蝶:“你看,它们现在已经走不动了,浓度过高的蜂蜜会让它们粘在上面无法逃脱,它们刚刚孵化,不就就会力竭而死。”   阮秋慌忙把蝴蝶们捞起来,“不让它们粘在上面不就行了......”   可手里的蝴蝶们没有再飞,只是轻轻颤动。   阮秋愣住。   “为什么会这样?”   顾芒说:“蜂蜜堵塞了它们吸食食物的口器,它们以后都进食不了食物,过量的甜对它们而言是不适宜的。”   所以,它们是被过量的甜杀死的。   他揉揉阮秋的头:“没关系。”   阮秋看着在自己掌心颤抖的可怜的濒死的蝴蝶出神,眼睛逐渐有些湿润。   他忽然心里憷动。   蝴蝶会被过量的甜杀死,而自己呢?   他不也同样在顾芒对他的好里茫茫然,乃至晕头转向?   “我......”阮秋轻轻说:“少爷,我可以把它们带回去吗?”   他笑着,却让人感到有些悲伤:   “我有学过一点烧玻璃,或许可以用它们做成好看的蝴蝶玻璃,送给少爷。”   -   阮秋从那件玻璃集装箱里回去了,他回到顾京在夏威夷的度假别墅。   这里是顾京的秘密基地,高大的城墙,奢华的装潢,柔软的床铺,和一应俱全的家具,和那个家徒四壁的玻璃茧房一点都不一样。   阮秋回到别墅里他的房间,路上他买好了材料,把已经不再动的蝴蝶们一个个安置在小盒子里。   对不起。   阮秋双手合十和他们道歉,悲伤地鞠了一躬,之后找出画笔和纸,开始设计他要烧制的蝴蝶玻璃草稿。   阮秋画啊画啊,困了就倒在毯子上睡觉,醒了就草绘,不知过了多久,把他惊醒的是顾京的开门声。   很重很暴力,多么重的门都能听到的吱呀声。除了顾京外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   阮秋慌忙起身,没等出门去迎接,自己的门也一样被踹开,喝地醉醺醺的顾京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贱货,这几天你他妈的背着老子去哪了?”   阮秋慌忙解释:“老爷,我,我那晚走了以后直接回家了,哪里都没有去,因为手机被您收走了,还是托人告诉您的......”   这是顾芒让他说的说辞,局里的人顾芒都吩咐打点好了,当晚顾京在外面鬼混不在别墅住,按理说是万无一失的。   顾京自然也是收到消息的,但他心情不爽,所以对待阮秋可以用任何方式且不需要理由。   他一把阮秋拉出来拖到外面坚硬的木质地板上,重重给他摔在墙角,逼问道:“几天没见你,你能一直在家待着?跟谁他妈的鬼混去了?”   阮秋摇着头:“老爷我没有。”   顾京嘴里还说着羞辱阮秋的言语,一脚接着一拳在阮秋身上打,他这些天过的不好受,除开第一天在局里玩了几个小男孩,身下几天都是在在处理顾家美国分公司的烂事。   公司的主要股份被转移了,有人想夺走他的公司他的钱财,最重要的是他他妈的还不知是他妈的谁他妈的干的。   顾京忽然冷笑:“这些年没上你你是不是不知自己姓什么了,把衣服脱了。”   阮秋痛地直不起腰,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刷白,他拉住顾京的裤脚:“老爷,我们说好的......”   当时阮秋才高中,说的时候就订好了不能发生关系,顾京一开始装君子装的确实人模人样,到后面出了车祸后,就算像做什么也做不成了。   “老爷......”   “别他妈给我废话,衣服脱了!”   顾京冷笑:“还是他妈的你这几天出去找男人了,身上有地方不能给老子看?”   阮秋慌忙摇头,他浑身颤抖,还是没有动。   顾京脸色狰狞,在卧室看一圈,注意到桌子上的三个标本,冲过去拿起来:“这他妈的是什么?你要是老实在家待着能有这个鬼东西?”   “老爷,那是我要做的作品......”   “衣服脱了!”   阮秋嘴唇发抖,他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顾京手里那三只已经死去的蝴蝶。   蝴蝶死于过量的甜,它们破茧之是很容易被其他虫子吃掉的。   他双臂脱力地垂下去,按照顾京说的去做。   顾京心里本就有火,被酒精一激,再看到阮秋漂亮青涩的身体,哪还把持地住,他粗喘着去翻药柜,心想他就不信了,他才四十岁,凭什么因为一场车祸守活寡?   阮秋抹去额角的血,爬过去把那三个蝴蝶标本捡起来,趁着顾京去找东西的空锁进抽屉里。   顾京很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个颜色不同的药盒,算是急红了眼,把绿色的那盒全吃了,又把红色的扔到阮秋膝前,顾京自己阳痿吃了一整盒,还非要阮秋这个正常人跟着他吃一整盒。   他把意识混沌的阮秋摁在枕头里,全身都兴奋到微微癫狂:“阮秋啊,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也拿出来点什么回报我,今晚后给我生个孩子,等以后我娶你进顾家大门!”   “不......”阮秋咬着舌尖,靠疼痛积蓄起来的力量被身体里翻滚的热度冲散。   在意识几乎完全消散的前一刻,他听到了别墅外有响亮的汽笛声。   作者有话说:   喜报,老东西下章下线   -感谢在2023-11-22 22:12:25~2023-11-23 16:5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包包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芪焾 3瓶;无怜、困死我了、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少爷   阮秋觉得很热。   手腕被束缚在身后, 他向来秉持着顾京喜爱的清瘦,一直吃地很少,又刚刚被人不知道下了什么药, 一点力气也握不住。   顾京整个人燃在兴头上,那盒他灌下去的药竟然真是药效奇特, 让他产生了一点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激情, 他兴奋坏了, 也不再在意人的挣扎,只把阮秋的挣扎当做情趣,“把腰挺高点儿!还需要我教你吗?”   听到这话, 阮秋瞳孔一缩,在顾京强压下压抑已久的羞耻心爆发。   他身子游鱼般挣动着, 抵死挣扎,倒是真让他挣动了几分, 顾京一巴掌甩上阮秋的太阳穴, 阮秋本来浑身被药劲催的头晕脑胀,此时更是眼冒金星, 他眼圈猩红, 咬着唇抵抗一阵阵难言的热潮, 哑声:“放开......”   顾京勃然大怒,他冷笑连连:“放开?你个卖屁股的真把自己当什么贞洁烈女了??”   说着, 几个巴掌轮番甩上去,阮秋被打的嘴角渗血, 终于没力气动了, 可就算这样, 当顾京凑上前要亲他的嘴的时, 阮秋仍然猛地偏过头, 一口重重咬住顾京的耳朵。   “——操......!”   顾京吃痛地起身,一摸,自己耳朵上全是血。   阮秋低喘着,他浑身红地不正常,像一尾熟透地虾蜷缩着趁机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要逃离,可顾京更快地回过神来。   “婊子!”   他大骂一声,把阮秋拉回来就发了狠劲儿地抽打阮秋的脊骨,非要透过那脊骨把这个人的精神打的断了折了。   阮秋不再像往日一样在顾京殴打下发出顺耳乖巧的哀吟去抚慰顾京的怒火,而是一声不吭,总是身上青紫再甚,也一声不吭。   顾京不知道为什么几天的时间阮秋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他终于打累了,看着被他折磨地奄奄一息的阮秋,竟然诡异地燃起了更多的□□,他扯开嘴唇咒骂一声,去扒开阮秋的双腿。   阮秋无力地咬着唇,两行泪终于流下来。   他真的再没有力气了......一点也没有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真的对不起他的少爷。   顾芒唯一的要求他也满足不了,他给不了他的少爷一个洁净的身体......   他咬着床单,病态地开始责备起自己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时候非要洗澡洗到那么晚,为什么非要等少爷睡着了他再出浴室,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就非要顾忌那一文不值的廉耻心,他就该直接爬上少爷的床......   外面响亮的汽笛声打断他的思绪。   顾京也一愣,他深深皱起眉头,不知道是谁大半夜来闯他的家。   清晰地推门声从外面传来,能听到脚步声和侍女的声音。   “少爷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少爷您不能推门进来,老爷和阮秋小先生在里面,少爷!”   阮秋握住床单的手猛地抓紧。   “嘭——”   与其说是推门进来,不如说顾芒直接把门踹了开来。   顾京不知为何吓得一哆嗦,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传来,忙去捡自己的衣服,却迎面被人踹来一个飞踢,整个人像易拉罐一样飞了出去。   动静很大,阮秋却都听不见,他整个人被诡异地困于在一种极度的恐慌,下唇被咬出血,手里攥紧的床单都要撕裂开。   心跳地极快,血液飞速地流动,四肢却僵木地发冷。   顾芒来了,他的少爷来了。   一秒钟都被拉到极长,有一刻,一瞬间,或者是永远,阮秋想直接一头撞死。   他想起来那次在玻璃集装箱看到的那只破茧前挣动的蝴蝶。   他也想向像它们一样把自己藏在壳里,可又有什么能够蔽体?他不着寸缕,不知廉耻地刚才的衣物都在顾京的指挥下褪去,肮脏,伤疤,红痕,被殴打的痕迹......他不像蝴蝶,像刽子手留下了卑劣的作案证明无处遁行。   阮秋泪水未干,徒劳地蜷缩着身体,深埋着头。   上帝啊。   如果上帝能够这时候能听到他的心声,他不想,不想让少爷看到这样肮脏满身污泥的自己。   顾京被踹在一边的地板上,他眼见着顾芒进来,再傻也知道自己这个贱的可笑的卑劣万物已经和自己的儿子搞在一起了。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顾京咳了一口,怒着:“不过是我没事时捡来的玩意儿,所有人,我他妈的告诉你,所有人!都他妈的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以为你捡了个宝,你特么就是个捡破烂的!碰了都嫌脏手!!”   顾芒看他的目光冷地像冰。   顾京踉跄着站起来,看向顾芒,他指着一边蜷成一团的阮秋,又说:“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能给你找一万个不重样的,啊?别让外人看咱们笑话......”   他仍在不停地说着,阮秋的体温似也随着那些刺骨地话一寸寸冷下去。   脏透了,脏透了,脏到恶心。   他现在碰到顾芒的一根手指都是罪过。   少爷一定恶心死他了。   阮秋下半张脸埋在臂弯,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噢,是吗?”   顾芒终于开口了,声线还是一如既往地凉薄。   顾京猛地抬头,对视上顾芒看死人般的眸子。   “既然能找一万个不重样的,那你尽管去找吧,”顾芒是笑着的,但眼中丝毫没有笑意:“就是得看你还有没有福气消受得起了?药还够吗?吃没了让人再多给你拿点儿。”   顾京脸上摔了颜料盘一般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他几乎瞠目结舌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顾芒打断他的话,耸耸肩,走到阮秋面前。   人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发抖着不敢看他。   顾芒像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样,给阮秋披上自己的外套,把人一如既往地抱进怀里。   有些僵硬又很烫,像抱着一颗小小的月亮。   顾芒安抚地抚着阮秋的后脑勺,感受到怀里的月亮一点点变软。   一切都似乎没变,只是这次,是当着顾京的面。   顾京捂着心脏说不出话,他气地双眼瞪大,手指指着顾芒:“你!!你,你.......”   顾芒挑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倒是也好意思,你凭什么想对人做什么就做什么?靠你那个只能凭借药物起来的玩意儿?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老对我讲笑话逗我笑了。”   顾京脸刷白:“你怎么知......”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顾芒平静地说着,就像在说地球是圆的。   阮秋睫毛颤抖着,他整个人陷在顾芒怀里,下巴搭在顾芒肩头。   “少爷......”声音哑地他自己都听不见。   “阮秋现在是我的了,”顾芒对顾京说,也是在对阮秋说。   顾京气地脸色青白交接,他从地上爬起来,全身癫痫似的抖,嘴里嚷着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顾芒静静看着他,“嗯,也包括顾家,如果您还有爬起来的力气,还是先别想着要打死谁,先去数数在公司你还有多少股份吧?”   把话撂下,他不再管顾京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离这栋房子越远,越能感到怀里小小的人一点点软下来,顾芒摆放玩偶一样把阮秋放在后座上,从刚才开始他就闻到血腥味,顾芒皱眉说:“先忍一下,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阮秋恍惚地垂下头,在后座上又缩成一团,没有说话,吸了吸鼻子,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从顾芒的角度可以看到阮秋的侧脸,发丝垂下来在下巴颌那勾着,有些长了,若隐若现,可怜又讨人爱的样子。   顾芒伸手去挽起那里的发丝,阮秋应激性紧闭双眼,浑身僵硬。   顾芒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头发挡住了。”   他对视上阮秋泛红的眼圈,又轻轻说:“别怕。”   已经没事了。   他终究来地晚了,夏威夷这边的几个白鬼子很听他话,都是见钱眼开的主,钱砸够了人也就顺了,只是业务和国内对接耗了几天,中午才忙完,把顾家的东西彻底写上“顾芒”这个名字了,下午就来找阮秋了。   可他没想到顾京这个杀千刀的一刻也不安生。   他知道阮秋现在不太好,让他好起来也不能急于一时,把手收回去时却被人攥住了。   阮秋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顾芒的手腕。   顾芒垂眸看着阮秋手和自己手腕的交接处。   他问:“很疼吗?”   阮秋的眼睛又湿润下来,他从蜷缩的状态里强迫自己舒展身体,车里暖气很足,他堪堪披着顾芒刚才给他的外套,然后赤身裸.体地,不知廉耻地去抱住顾芒。   “少爷,少爷......”   阮秋身体没力气,无力地摇摇晃晃地往他怀里钻,顾芒担心他倒下去,扶着他的腰。   顾芒只觉得怀里滚进来一个小暖炉,才慢半拍意识到阮秋也被下了药。   阮秋侧着脸把湿漉漉的烫红的面颊贴在顾芒怀里,任由滚烫的泪水滚路,“少爷,我好疼,您帮我吹吹好不好?”   他终于可耻地,恬不知耻地用自己学习到,却从未用过的讨娇法子用到了顾芒身上。   他曾经最怕顾芒只要自己的身体,而现在又怕顾芒得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想趁着自己还有着顾芒的喜欢的洁净的身体时得偿所愿。   阮秋亲手抓住顾芒放在他腰间的手,带着它滑进外套里面,握住蝴蝶的翅膀,握住他光滑发烫的腰窝。   “少爷,您要了我吧,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不会断更大家放心,就是最近期末有点忙,有时晚点点更   -感谢在2023-11-23 16:59:36~2023-11-24 22:1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907 5瓶;困死我了、篱樱、我老婆腰细屁股翘、6084621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献祭   阮秋肉眼可见地把着急写在脸上, 他扭动着柔软的身体,原来还隔着层大衣外套,现在是直接贴上去了, 不管不顾地急着往顾芒怀里钻。   顾芒给阮秋裹紧衣服,低声说:“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去医院。”   阮秋急忙搂住顾芒的脖子, 滚烫的右颊贴上去, 顾芒伸手抚在阮秋破了的额角。   “少爷, 你要了我吧。”他显然真的很害怕,刚才被顾京那样对待也没有哭,在顾芒面前眼泪说来就来, 阮秋实在怕极了下次还会有这种情况,他担保不了自己下次能守住自己的身子。   顾芒抹去阮秋额角的血, 又给他紧了紧衣服,没有去理阮秋的话, 要去开车, 不成想怀里的人脚跟在座椅上一蹬,更深地陷进顾芒怀里去, 又忽然颤了一下, 低低地嘟囔:“好凉......”   顾芒以为人着了冷风, 把衣服更裹紧了些,怀里的人整个上半身贴在他身上, 似乎没管用,还在咿咿呀呀地喊着凉, 脸却越来越红, 捧在手心里越来越烫。   “阮秋?”他试探性唤了一声, 他的漂亮小妈紧闭着双眼, 双颊绯红, 还在他胸口一个不停地蹭,边蹭边喊凉。   等顾芒终于掀开外衣一看,手都微微僵硬住了,他刚刚从公司回来,没换衣服就赶回了顾宅,正巧左胸襟挂着一刻剔透的宝石,本是透明的,现在却陷在阮秋温软的胸前的某处,染成了红。   顾芒呼吸猛地一窒,捏在阮秋脖颈的力度猛地加大,本意想要制止,人却讨饶似的更往他怀里钻,声音颤颤地喊少爷。   阮秋蹭着磨着,泪花一点点闪出来,左脸颊的软肉贴在顾芒胸怀里,他被顾芒养的有些了点肉,棉花糖似的黏糊糊地融化着,“少爷不想要我吗?”   可他似乎再没有别的能给的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顾芒深呼吸一口气,手上安抚人的动作轻柔,说的话却坚定不移:“先去治好病再说。”   这便是无声的拒绝了。   阮秋浑身僵硬着趴在顾芒肩膀上。   他在顾京身边待久了,每句话都习惯去理解推敲其深意,延伸出无数个意思去揣摩说话者的情绪和意愿,然后做出最不会出错的举动。   加上高热和空虚,他便只觉得是顾芒不要他了。   顾芒见人半天没动,便以为人累了不再坚持,扭过头看去,人没让他看到正脸,趴在肩膀上只让他看到个后脑勺。   顾芒拍拍人的后脑勺,示意要去开车了,阮秋还是没动。   他轻轻扒着人下巴把阮秋的头扭过来,人满面泪花,上挑的眼尾都被眼泪模糊成温软的弧度,抽着鼻子无声地哭了不知道多久了。   顾芒几乎无奈地要笑出来:“怎么又哭?”   “少爷......”   阮秋抽噎着,无比可怜地把自己的下巴放在顾芒的手掌心,他泪眼模糊,因为胸脯一抽一抽地哽咽,说话不自觉撒娇般拐着弯儿。   “少爷,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要怎么办啊......”   “谁逼你怎么办了。”   顾芒把人揽怀里,安慰着人,可阮秋只是摇着头,泪眼朦胧地:“少爷不要我了,少爷不要我......”   顾芒看着眼前人献祭般的样子,只觉得心疼,他想让阮秋知道他不是为了他的肉.体,或许以后他们有很多亲密的时候,可现在不该是最好的时机。   他知道不能给病人讲道理,揉着人后脑勺又说了好些劝慰的话,可阮秋都没听到似的想方设法跟他讨吻,他轻叹口气后起身   决定要先开车去医院,人却见缝插针地又钻进来。   他离了顾芒的扶持把握不了平衡,摇摇晃晃地就要倒,顾芒眼疾手快地一捞,两人又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顾芒被怀里滚烫的人烫的心里一煨,就这么晃神的一刻,嘴唇攀上来温软的湿软。   ——!   阮秋吻上顾芒的唇,简直如旱漠旅人久逢甘霖,一吮一吮地无师自通地去吮顾芒的唇,吮出一个口来就把香香软软的小舌尖钻进去,没等去尝尝更里面的味道,就像小狗似的被捏着脖颈拉远了。   “少爷......”   他哀哀地这么唤了一声,瘪着嘴巴又要哭了。   顾芒头疼死了,正要安慰人,衣兜里传来震动和响声,是电话铃的声音。   他把神志不清地阮秋摁进怀里,一手接着电话。   “什么事?”   “大少爷,”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呼喊声,尖叫声,什么东西破碎的摔打声,和汽笛声。   顾芒眼皮都没抬,垂眸给阮秋摩挲着下巴的红痕,嗯了一声:“什么事?”   阮秋耳朵动了一下。   “老爷出事了......他刚才从夏威夷的旅宅赶往公司,从公司出来后情绪十分激动,亲自开车赶往机场,路上......就出了车祸......”   顾芒像是听到人说天气不错一样,又嗯了一声:“那就找人带他去医院呗。”   那边接到命令,又说了一些或有或无的信息,挂断了电话。   顾芒把手机放回衣兜,低头正对上阮秋微微睁大的眼睛。   “......老爷他,死了吗?”   顾芒反问:“你很在意?”   阮秋怔怔地移开视线,又回头看顾芒,焦急地拉住顾芒衣襟:“那,那你怎么办?公司怎么办?他们说你,你不会管理公司,说你不学无术只会捣鼓那些画和展,会不会有人害你的财产呀?”   顾芒从善如流地摸摸下巴:“有可能,说不定一回国,公司就被人架空了,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喝西北风吧。”   阮秋没想到是真的,他呆呆地看顾芒,问:“怎么办啊?”   顾芒也点点头:“对啊,怎么办啊?你的学费也没人交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要抛下我去找别的金主了?”   阮秋用力抓着顾芒的手腕,皱眉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什么呢!”   “我,我现在已经学到很多了,那些老师都教不了我什么了,我画画很厉害的,我可以养你!”   他似乎想到什么,又重新抱住顾芒:“对,我可以养你的,我画画很厉害的,一副可以卖很多钱,我不让你喝西北风......”   顾芒忍着笑,揉了揉阮秋的小鼻尖:“这么厉害啊?那以后我岂不是得叫你少爷了?”   阮秋闭着眼轻轻摇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声说:“你是我的少爷,你永远都是我的少爷。”   -   等到了医院,顾芒先是带着阮秋去急诊,开了间单独的病房,阮秋毕竟从小就被顾京那个畜生打到大的,竟然身子也出奇地硬朗,纵使外面看上去惨地可怜,却也都是皮外伤,没有一处伤筋动骨,也不知是福是祸。   只是有几处伤伤的地儿巧,不偏不倚就在大腿根,顾芒止住了医生,接过来药和棉签。   阮秋吃了医院给的解劲儿药,从刚才发热的状态里恢复冷静,想起刚才胡乱说的话就越发羞赧,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顾芒手上把药盒拆开,边挑眉:“回过味儿了?”   阮秋闷在枕头半天,声音听不清:“医生去哪儿了?”   这是不好意思了。   顾芒没说话,坐在他床边,看着阮秋趴在床上时微微凹陷地后腰和凸起地双丘,好半天说:“转过来。”   阮秋乖顺地转过来,看向顾芒的眼睛微微闪烁。   顾芒:“腿分开。”   阮秋强忍着害羞,分开一个小缝,问:“这样?”   顾芒挑眉看着他,不说话。   阮秋咬着下唇,又分开了一点点。   顾芒拉着阮秋腿弯,直接分开成六十度角,阮秋惊呼一声,脚趾都不受控制地蜷缩一团,没等说什么,一阵清凉附上他酸痛的腿根——顾芒在给他抹药。   阮秋一只手背覆在眼睛上,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了?”   “刚刚不是很爱说吗?”   “......”   顾芒抬头看他:“非要让我要了你......”   “少爷!”   阮秋两只手都捂住了脸,又开了一条指缝,小声说:“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芒给阮秋处理着伤:“小小年纪一身病,先养好自己再说吧。”   顾京的车祸倒是不那么严重,就是脑震荡导致了暂时性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夏威夷这边没有知根知底的医院,自然转机回国。   这场局导致的滞留属实太久了,顾芒带着阮秋也回了国。   与夏威夷的温暖湿润不同,国内一下飞机就是铺面的寒风,凛冽的冬月未过,阮秋轻轻吹口气就能在空气里凝结成白色的雾。   顾京的事在公司引起的震动极大,高层们底下都对顾芒说三道四,更有甚者直言顾芒就是害顾京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更有人越传越过分,给顾芒扣上个不忠不孝不义的帽子,捕风捉影地又盯上阮秋,造了二人的谣言。顾芒对这些都没怎么在意。   可是阮秋有次去公司找顾芒时却把这些腌臜话听了个从头到脚,思来想去,自己作为顾京身边的人,这样每天和少爷黏在一起确实不像话,心想多少等顾京醒了,把关系说明白了,再想和少爷的关系。   等顾芒把国内公司那群老顽固处理明白了,扭过头来,才听到话锋早就变了个向,什么说是阮秋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啦,什么对躺在病床上的顾京不离不弃啦,什么顾芒为公司操劳堪称大器啦......   顾芒险些气笑了,他直接开车到了老东西病房,一进门,他看也不看躺在床上的便宜爹一眼,一把把在椅子上写画的阮秋拉起来。   “——少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4 22:19:56~2023-11-25 17: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ciFiel.九音 20瓶;0907 2瓶;篱樱、60846212、之、困死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病房play   阮秋是上午过来的。   顾京虽然躺床上了, 但也毕竟不是死了,何况顾家总是有他一番席位,来来往往来给他送礼的人并不少。   阮秋特意挑的时间比较早, 他一般上午八点多的时候过来,路上要买份早餐, 到医院了先是护士看了再是护工看了, 她们自然而然认为那是阮秋给顾京做的, 谁会想到等别人都走了,阮秋一个人坐在昏迷的顾京对面的椅子上吃的嘎嘎香。   不止早餐,因为来得早, 这样,有人一来奔走送礼, 他就可以给接应下来,水果鲜花之类放在窗台, 再侧过身装不经意地把柜台便的保温杯露出来, 还透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这些人以为是阮秋给顾京炖的汤, 更加以为阮秋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久而久之, 传着阮秋和顾芒苟且的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阮秋觉得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反正他听不得有人说顾芒的不好。   看到顾芒进来的时候阮秋就已经把自己的画盖上, 顾芒没心思看他的话,拉着人手腕也不往外走, 当着床上活死人顾京的面儿就问:“来地挺早啊?”   阮秋愣了一下, “不是很早, 今天九点才到的......”   “九点到的啊?比平时就晚了?”顾芒挑眉:“要不要我给你记个迟到啊?”   阮秋慌忙摇摇头, 走上前想去握顾芒的手给人好好解释。   顾芒却转过身去, 看也不看顾京一眼,就去拿那个柜子上的保温杯。   “少爷,那个......”   “怎么?不能碰?”   顾芒看着保温杯杯盖上的袅袅热气,扯开唇角笑:“挺贴心的啊。还知道给人煲汤?我怎么还没发现你有做饭的天赋呢?”   阮秋愣在原地,看着顾芒皱眉扒拉那个保温杯,一副嫌弃又隐不住好奇的样子,忽然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想,这个猜想过于离奇过于匪夷过于让人不可置信,以至于阮秋的心跳动速率加快。   “少爷,”他声音轻轻的,犹豫着说:“我会做饭的。”   阮秋爸妈死的早,自从记事开始就每天想着怎么给自己做吃的。   顾芒“呵”地一声笑出来,立刻转过头几乎瞪他:“噢,所以我还得夸夸你了?”   顾芒还就不信了,阮秋这个世界都没给他做过饭呢先给这个老东西做上了,他把杯盖一翻,里面的汤看起来金黄浓郁,上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漂浮着几粒香料,可用插在里面的筷子翻搅一下,上面的油脂飘散,里面倒是清澈地很。   他有些奇怪,闻了闻,更是不得其解。   “这是什么汤?”   怎么味道你这么淡?不会是翻车了吧?   阮秋脸一红,绞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少爷,这是白开水。”   顾芒:?   阮秋:“我怕热水冷了不冒热气了,就往里滴了几滴油,冒热气的时间就多一些,再放点香料,别人就以为这是杯汤了......”   他抬起头,像想要夸奖的小猫:“少爷,我是不是很聪明?”   顾芒揉上他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冒着股傻气?”   不想来病房还非要来,还做的这么滴水不漏的,他顾芒压根不在意那些谣言,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他感到手心里毛茸茸的脑袋反在往他手心蹭,阮秋和他靠地很近,这让他微红的面颊显得更软:“少爷刚才是在吃醋吗?”   “啊?”顾芒反射性就想把手抽回来,又被阮秋摁在头顶,清澈的眸子映着顾芒的脸,笑着说:“少爷,我很会做饭的,煲汤也很擅长,如果少爷想吃,我第一个给你做。”   顾芒也笑了,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阮秋缓过神来,忙小跑着上前给开了门,笔直的腰板和稚嫩的脸蛋像个看守的小侍卫,点头:“请进。”   不知道今天是第几个人来看望顾京,手提果篮的人也冲阮秋点点头,进来时看到顾芒吓了一跳:“......顾大公子也在啊?”   阮秋开完门也转身回来,刻意站在了离顾芒远一些的位置,靠近顾京的枕头那里,乖巧地放空视线,怎么看怎么是个贤惠小妈的样子。   顾芒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阮秋,回头对男人笑:“李总说笑了,我在我父亲的病房才是很正常吧,不是李总过来也堪称的上是位常客。”   李总心里汗颜,他之前是颇为顽固的顾京派,一直觉得顾芒掀不起来什么风浪,现在被顾芒收服,也觉得颇为尴尬。   他把果篮放下就匆匆要离开:“大少,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芒无所谓地看着这个小丑离开,阮秋还站在离顾芒八丈远的位置,正惴惴地看着李总离去的视线,担心人看出些什么。   也是巧妙,正当这个李总前脚走了,后脚护士就进来了,她看到顾芒的脸时微微一顿,视线就有些挪不开,连忙回过神端着东西走到阮秋身边。   “小秋也在呀,”护士笑着说:“难为你每天都来了,上学辛不辛苦?”   阮秋瞄了顾芒一眼,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也不是每天都来......”   “哎呀,不好意思什么,”护士笑着说:“谁不知道你是这里最有孝心的孩子,床上这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你对你爸可真孝顺!我们私底下都夸你呢!”   阮秋愣住了,顾芒“噗嗤”笑出来。   护士不知道两人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她把托盘上的毛巾拿下来,笑眯眯地投了一遍温水,说:“既然你在,也刚好了,今天那个护工有点事儿,上午大概不能回来,不过每天例行是要给顾先生擦脸的,今天你来吧。”   阮秋为难地接过那块毛巾,当着护士期待的眼睛,实在不好拒绝,他看了顾芒一眼,顾芒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擦个脸而已,看少爷的表情,应该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吧?   阮秋心一横,拿起毛巾囫囵地擦了一圈,那个护士对人不对事,早就给阮秋打上孝顺的标签,就算现在阮秋打了顾京一巴掌她都觉得是阮秋急着想让顾京快点醒。   “那好了,你再在这待会儿吧,我先去忙了。”   阮秋点点头,送走这尊大佛:“护士姐姐再见!”   关上门,阮秋终于松了口气,捏着手里的毛巾有些不知所措。   顾芒看看床上双目紧闭的顾京,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说:“过来。”   看阮秋为那块毛巾发愁,他直接说:“扔地上就行了。”   阮秋到底不敢直接扔,又不敢不听顾芒的话,就小心翼翼把那块毛巾放在了地上,然后把刚才王总送来的果篮放在桌子上。   犹豫了一下,一边走过去一边说:“少爷,现在正九点,是人来的最频繁的时候,要不——哎呀——”   顾芒一把把把阮秋拉到腿上,他可怜又可爱地小妈就摔进他怀里,屁股墩软软的,像怀里抱着块云。   距离骤然拉进,阮秋红着脸说不出话了。   “继续说啊?”顾芒摩挲阮秋的下巴:“要不什么?站那么远给谁看呢?”   阮秋张张嘴,反射性地去看病床上的顾京一眼,视线都没定焦,下巴就被顾芒箍着拧回来,他对视上顾芒玩世不恭的睡凤眼,腿就软了半截,手臂抵着顾芒的胸膛。   “少爷,别在这儿......”   顾芒轻嗤一声,眼睛弯着眯起来,弧度很好看。   “递给我一颗葡萄。”   阮秋想站起来去拿果篮,腰却被顾芒圈住,他懂不了,只能用为难又祈求的眼睛看他的少爷。   顾芒看地满意了,才微微松开一点。   阮秋知道他的意思,就这样就着在顾芒腿上敞开坐的姿势,抻长腰杆和脊背去够一旁桌上的果篮。   这个距离真是卡的刚刚好,不会让他够不到,也不会让他轻易够到,须得把青涩柔然的少年身体拉成极为曼妙伸展的姿势,手指都绷成直线了,才堪堪够到一颗葡萄。   顾芒忽地俯下身,在阮秋脖颈的那个吻痕的疤上亲了一口。   阮秋惊地险些掉了手里的葡萄,失声:“少爷!”   顾芒凑在他耳边:“喂我吃。”   阮秋脸蛋透红,已经完全不敢看病床上的顾京了,囫囵地把葡萄往顾芒嘴里一塞,下一秒就被摁住后脑勺贴上一个热辣的吻。   葡萄果实浓郁的酸和甜在唇齿间爆发,不知是谁的牙齿磕碰到果肉,浓厚的香甜滋味直冲大脑,阮秋被吻地喘不过气,“呜呜”地哼着,他怕人进来,顾芒却知道他的分心,故意吻地又重又深,非要用窒息把人逼得只得专注和他抢氧气。   这是别人看望顾京送来的葡萄,他就这样不知廉耻地坐在他继子的腿上,当着顾京的面被人用这颗葡萄任意轻薄亲吻。   直到阮秋被吻地喘不来气,双颊透红,下巴都无力地搁在顾芒胸膛时,一吻才堪堪结束,葡萄消失在两人唇齿间,不知道被谁吃掉了。   顾芒的唇抵着阮秋脖颈粉红的疤,说话时唇会在那里蹭动,让阮秋敏感地发抖。   “回去了知不知道要做什么?”   阮秋羞耻地闭上眼,小声说:“给少爷煲汤喝。”   顾芒满意地弯起唇角,把那个精心设计的保温杯里的假汤水倒掉。   刚才那块擦过顾京脸的毛巾依然躺在地上,不知被来来去去踩了多少个脚印,黑黢黢的。   临走时顾芒用纸巾捏着它,把那块毛巾物归原主地仍在顾京脸上,搂着阮秋转身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5 17:59:17~2023-11-26 17:3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十四、冬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十四、沈柠柒吖 10瓶;殊 5瓶;困死我了、篱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反击   一周很快就这样过去, 阮秋身上的伤好了不少,他也真算得上是生命力顽强,伤口好起来的速度像是与心情挂钩, 好地飞快。   顾芒给小孩拾掇好,看着人白嫩嫩的小脸蛋, 心里满意地不行, 命令阮秋不许再受伤, 阮秋愣了一下,红着脸应了。   冬天越发地冷,晚上气温到了零下十多度,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 寒冷让人的怠性和惰性变强,可期末的任务却不会随之减少。   阮秋这些日子都和顾芒待在一起,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闲着就画画, 对于任何一个学生来说悉数平常的日子在他眼里恍如上了天堂一般,说是出生以来最高兴的一段时间也不为过。   唯一苦恼的点就是因为闲着时总神游, 不自觉笔触就开始勾墨顾芒的神态姿态一颦一笑, 不知不觉已经把期末老师布置的大作业忘到脑后已久了。   阮秋叹了口气,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背着画包出门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奋起!要好好做作业!不能满脑子全是他家少爷!   他和顾芒报备了今天下午去学校的画室, 顾芒问了放学时间,说来接他, 阮秋不舍的心情才稍得些宽慰, 穿过琳琅, 几个人佣人正在走廊的花圃那里说闲话。   “......老爷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呵, 瞧这架势, 我看还是别醒了,醒了瞧见这狐狸精魅惑少爷的劲儿,八成得被气进ICU!”   “又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天我在花园里弄花,那狐狸精又搞幺蛾子了?不听说他还挺情深的,每天都去医院看望老爷?”   “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狐狸精在医院做的像模像样,一回家——别说一回家,就是从医院出来,都是坐地少爷的车出来的!有次我正好路过花圃,见他从车上下来,你们可没瞧见他那副勾人样,啧啧啧!”   “你说到点上了,他是去医院,但他更去少爷的房间啊,少爷一回家这狐狸精就巴巴迎上去,哎呦,那叫一个殷勤,我看这是把自己当家里女主人了!”   “哎呀,少爷也是,当真也被这个狐狸精给蒙蔽了,那个慈善晚宴,那个什么什么拍卖会,少爷的伴儿以前哪个不是世家小姐,最近的两次宴会都带的这个狐狸精!”   “可不,你们看那狐狸精画笔画包都翻了新,白了不少,脸上也长肉了,被少爷养的那叫一个好,哪儿还有以前那个穷苦倒霉样......”   “你们知道为啥这几天别墅里到处都铺上地毯了不?听说就是少爷怕他身子弱,容易受寒!”   “唉,怎么少爷就看上他了。”   “......”   阮秋朝那边瞄了一眼,那几个佣人还在大嚼舌根,说的好不热闹。   若是搁在以往,阮秋一万个不愿意听这些长舌妇嚼舌根一个字的,可今天看着她们把他和少爷的事儿描述地这么绘声绘色,他听得感觉无比悦耳起来,不自觉听出了神,尤其是讲到地毯那段,他之前还以为是少爷自己喜欢,没想到是为了自己......   他越听越入迷,耳根也有些发红,因为站得太久,抬脚时一个趔趄,鞋底板落地发出清脆地“啪嗒”一声,那些佣人惊惧地回头,正和他面对面。   阮秋愣了愣,心里一“咯噔”,以为要被这些人当面嘲讽了,刚准备像以前一样低下头转身走开,这群佣人却是反应更快,比他快一步,头扎猛子似的低下去,慌慌忙忙的声音连成一片:   “阮秋先生......”   “阮小先生,我们不是有意说您的。”   之后就是仓促一片的道歉声,连连几个鞠躬,阮秋还在愣神,那群佣人已经作散,分开去该墩地的墩地,该浇花的浇花了。   阮秋浅浅勾唇,握了握背在肩膀的画包带,大步离开。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让这群人不敢再明目张胆欺负他的!   笑意一直持续到学校,他走进画室,这里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他忽略身边看向他时探究的目光,径直向教室最后靠左处走去,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   是周坤,他听到教室静下来的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头也没抬,翘着二郎腿在画布上肆意地画。   阮秋抿抿唇:“这是我的位置。”   “噢?你的位置,谁说这是你的位置了?画室你家开的?a市美院你家投资的?站着茅坑不拉屎。”   周坤边嗤着,边把画笔最后一笔收尾,抬起眼终于肯给阮秋一个睁眼,声音却卡在一半:   “想上学就上不上——”   周坤嘴巴微张着,看向阮秋,不说话了。   才几天不见?一星期?两星期?好像自从上次在画展之后就没遇到过,这,这个烦人家伙......怎么突然换了个样儿......   阮秋没有再穿在学校一直穿的那件土丑土丑的长卫衣,羽绒服放在教室放置栏上,此时上半身是Balenciaga新出的休闲棕毛衣外套撞色浅米色内搭,下半身是同色系的直筒裤,看不出牌子,但版型和面料极好,在左窗外午后的暖阳下显得很温暖。   衣服的里面裹着面如冠玉的人儿,白了,头发也修的好好的,一双通透的猫眼是琥珀色的,任是现在没有表情也是动人。   原来那个瘦猴似的,整天垂头不敢看人把自己恨不得裹成木乃伊的阮秋哪儿去了?   周坤愣住了:“你......”   阮秋已经不耐烦了,他看向这个以前搅得他学校生活不得安生的施暴者,眼下心里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大抵因为心里有了人偏爱,面对世界就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勇气。   “请让开,”阮秋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周坤,说:“这就是我的座位,我要在这里画画了。”   教室蓦地静下来。   周坤脸色很不好看,忍不住仔细探寻阮秋的眼神,可在里面再找不到从前的那份软弱胆怯,就这样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让出来个座儿。   阮秋点点头说:“谢谢。”   周坤脸都绿了,拧眉对教室的人:“都他妈的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们扣下来。”   阮秋得了个安静地儿,操起纸笔,把水粉纸夹在画架子上,本是要做期末画画课题作业的,草稿打着打着,又想起顾芒了。   画室的落地窗看夕阳是极美的,阮秋不自觉扭过头看去,只觉得鹅黄的落日像顾芒的眼睛,睡凤眼,也是这样半遮不遮,笑眯眯的眼里总是睁不开的模样,又觉得天边的云彩像顾芒的手,看起来白玉似的,实则又宽又大又有力气,摸到自己后脑勺上能把整个都罩住,酥酥麻麻的......   看天,看云,看落日,甚至闻着画室里带着颜料味道的空气,都是顾芒的样子。   他想他了。   笔下不自觉勾勒,便又是顾芒手肘支在枕边,和他调笑时不那么正经的模样。   其实他没告诉过顾芒,每天他去顾京病房写生画画时,画的都是他。   阮秋不喜欢拍照,拍照只把人定格在那一刻一秒,总是失了许多生气,像死了,他从不拿相机拍人拍物,喜欢什么就画什么,只把画笔当相机用,于是不可避免的就有了许多顾芒的画像。   对啊,顾芒的画像。   他想人了,还可以看这些呢。   阮秋欣喜起来,把手头的顾芒描摹完毕,拿起一本画集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上面全是顾芒的各种姿态,往上能沿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看地入了神发了痴,浑然不觉有人靠近,忽地手蓦地一空,画册被人抽走了。   周坤像得到了什么法宝把画册放在手里翻看,前几页都是寻常的鸟兽虫鱼,他嘟囔着:“看这么入神,也给我看看呗!”   阮秋站起来:“给我。”   周坤怎么可能轻易给他,他翻几页没发现什么好东西,不禁失望,却仍不肯轻易把画册还给他,嘴里不说好话:“就这么几页破画,还把你心疼坏了不成?让我看看怎么了?嘁,画的也没多好啊,”   他这样嫌弃地说阮秋的画,阮秋倒没怎么生气,周坤比他高很多,还小学生似的极为幼稚地举高,让阮秋跳都够不到,周坤不信邪似的往下翻,到最后不耐烦了,直接中间一掰,两张顾芒的半身照就跃然纸上。   像是刚从浴室出来的,身上还带着水珠,这张画与之前的那些花鸟鱼虫的画相较起来,精细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根头发丝都带着潮气,逼真地要从纸里钻出来。   班里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阮秋心跳的极快,刷地一下,脸红透了,后脑勺连带着后背湿了一片。   “哟!”周坤来了劲儿,他怎么看这张画怎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嘲讽着哈哈笑,还让左右两边人看:“哟,咱们班的大画家想男人了?”   其实美院的同性恋很多,若是喜欢男人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周坤旁边一个大耳朵男挠挠头:“周少,怎么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啊?”   周坤睁大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把画册放下,震惊地看向阮秋,正想说什么,手里的画册却被阮秋夺走,下一秒,周大少的脑袋被一拳用力打地一歪!   阮秋怀里抱着画册,眼里冒着火光,他从下往上扯着周坤的衣领,劈头盖脸又是一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6 17:37:29~2023-11-27 22:4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传奇 20瓶;七. 7瓶;67593678 2瓶;醇崽打架第一厉害、无怜、篱樱、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生气   画室里是画画的地方, 又都在赶期末的大作业,学生们手上都或多或少沾着点颜料,刚才周坤翻前附后把画册一翻, 前面那些物画倒是无所谓,偏偏他最喜欢的顾芒的这张画册, 右下角赫然一个蓝色的拇指印子。   “我草!”   “周少, 你没事儿吧......”   “他疯了?”   教室一惊一乍起来, 几丛人把周坤围成一个半包围的圈儿,周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圈打的半天回不过神来,揉着肉眼可见肿起来的左脸颊。   “——啪嗒”一声, 阮秋重重把画册合上。   一群人包括周坤,又惊又惧地望过去, 却被阮秋堪称可怖的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没等任何人有动作, 阮秋上前一把薅住周坤的头发, 拔草一样给他摁倒地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揍, 周坤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下被这么白揍, 挺动着挣扎起来, 嘴里嚷着脏话,和阮秋就这样纠缠着打斗起来。   “周少!”   “哎!别打了!!别打了, 老师来了!”   这边无关人员正看地津津有味,没注意到吵闹声已经让这间画室和其他画室比起来实在格格不入, “嘭”地一声门开了, 班导眉头一跳, 喝道:“都干什么呢!!”   两人被人扒着分开来, 身上都挂了彩, 周坤咬着牙死死瞪着阮秋,阮秋却已经垂下头去,抹了抹唇角,一副安静的样子。   刚才两人扭打在一起打眼一看,阮秋还要比周坤更瘦一些,一被拉开来,反倒是周坤身上挂的彩比阮秋还要多些。   班导脸色很黑:“都给我去教务室!——还有你们,一个个看什么看!课设赶完了吗?”   往办公室走的路上阮秋心里尚且还没有什么波澜,直到进了教室,班导摆出座机:“打吧?”   周坤舔着被打肿的后牙槽:“打什么?”   “打电话!给你们家长爸妈打电话!”   周坤臭着脸:“都大学了还打电话?”   “那你们做出来的事儿像是大学生做出来的事儿吗?”班导教育他:“无故欺负同学,当众斗殴,损怀画具!周坤,你小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厉害呢?”   班导拿起电话座机:“你不打是吧,我倒要问问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   周坤忙讨饶:“哎呀老刘,你知道我爸妈那脾性......等会儿行不,等我跟我妈打个预防针。”   班导看向阮秋,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虽然管理班级时间短,也知道阮秋不轻易惹事儿,刚想开口安慰一下,一直默不作声的阮秋开口了:   “班导,我可以打给别人吗?”   班导还没说话,周坤抢起话头:“不行!就得给他爸妈打......哎呦——”   班导给了周坤一个脑瓜崩,对阮秋笑笑,问:“怎么了吗?”   阮秋抿抿唇,把怀里的画册抱得紧:“我,我爸妈都不在了。”   这回轮到周坤愣住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插兜,侧过身瘪嘴。   他还就知道阮秋看起来一副好欺负好逗的样子,还不知道人这么惨......要是早知道,他才不会欺负这种人呢......   班导拍拍阮秋的肩:“没有要你给家里打电话,只是解决事情的方法不该只有斗殴,回去了好好静静心就行了,别担心。”   阮秋眼里浮现一些感激,这时他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亮屏了,忙拿起来一看,顾芒已经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再看时间,早就超过放学点快半小时了。   他懊恼急了,竟然让少爷等那么久!   又慌忙跟班导说了些话,阮秋抱着画册,匆匆又去画室拿画包,连忙走了。   周坤看着阮秋离开的背影,又回忆起刚才在画册上看到的那幅画。   上面那个男人实在越想越眼熟,当班导一个逼兜罩在周坤后脑勺,周坤才浑身一震。   草了,那个男人,不正是顾芒吗??   -   a市美院实在太大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邪风,学校里的共享单车都被骑走了,阮秋从画室下楼一路跑到校门口又花了小二十分钟,还是隆冬腊月,他却跑地浑身是汗,直到迈出大门口看见顾芒的车时才重重松了口气。   他抱着画包,在原地大口呼吸了一会儿,确保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才一溜烟钻进车后座。   顾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心虚感油然而生,阮秋紧了紧画包,小心翼翼开口:“......少爷?”   顾芒嗯了一声,还是没说话,之后是引擎音,车子开动了。   完了,少爷果然还是生他气了!   也是,少爷平时那么忙,好不容易接自己一回,他还不识好歹地让人等那么久,少爷那样尊贵的人,什么人敢让少爷等啊......   这样想着,阮秋越发失落。   一路车上无话,阮秋向来嘴笨,平时说话聊天都是顾芒找个什么有趣儿的话题先开口,要是让阮秋开话题去聊什么,他不会。   可一下午都不见,他也是真的很想少爷。   “少爷,我下午在画室画画了。”阮秋试探性说。   “噢,”顾芒像来了兴致:“画什么了?”   阮秋一噎,他能画什么,在画室开了半天小差,最后草草勾勒了一个顾芒的小画儿就开始朝画满顾芒的画册发呆,之后就和周坤那个混蛋打起来了,他能画啥。   阮秋憋红了脸:“就,做期末的画题作业,老师在玻璃柜子摆了动态物让我们画......”   顾芒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阮秋无措地绞着安全带,轻声说:“少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不该让你等那么久。”   他小心翼翼去看顾芒,正好看到顾芒呼了口气,像是在压下什么情绪似的。   阮秋迷茫不解。   他说错话了吗?   车没有往顾宅那边开,而是拐进一个街道,阮秋看顾芒停下车,也跟着解开安全带,却见顾芒转头对他说:“你在车上坐着。”   阮秋抿抿唇,还是解开安全带,“少爷你去哪儿啊?我想和你一起去。”   顾芒看他一会儿,两人对视上目光,僵持了一会儿,顾芒没说话,只是开门下了车。   阮秋心里浅浅雀跃了一下,跟着跳下车,小尾巴似的跟在顾芒后面,他还惦记着顾芒生气,难得一改往日的腼腆,话多起来:   “少爷,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温零下十度,你不冷吗?”   “晚上吃什么?少爷上次不是说想吃我做的饭嘛?不如......今天煲汤吧?”   搁在以往,每次下车时不管周围有人没人,顾芒都会牵着阮秋的手,这次不但没牵,话都没搭几句,还脚步飞快。   他走的很快,阮秋又跟在后面,这种前后关系让他无端生出一种被抛下的感觉。   阮秋眨眨眼,终于有些慌乱了,他越发懊恼今天的迟到,又绞尽脑汁和顾芒说话,顾芒脚步却越来越快,阮秋边说边思考,有些跟不上,路过一块冰面时候打了个滑——   整个身子维持不了平衡,阮秋身子一歪,往前以为会扑进顾芒怀里,可顾芒只是稍稍扶稳他一下,说了句“站稳些。”就把他松开了。   阮秋眨出来泪花,小声说:“少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顾芒捂住阮秋的面颊,防止他沾上泪花的脸被冷风吹上,声音带上些严肃:“把眼泪收回去。”   阮秋慌忙睁大眼睛,转动着眼珠把眼泪兜住,这是他的独门绝技,他眼窝深眼睛又大,把眼睛睁大点就可以很轻易地兜住眼泪。   可是眼泪兜住了,哭噎声兜不住,看起来倒是副想哭哭不出来的可怜样子。   顾芒捂着他的脸来到门沿下,这里稍微暖和些,他无奈地笑:“是不是傻子,我都说了我没生你的气,瞎道歉什么?”   阮秋咬着唇,不相信的模样。   顾芒拉起他刚才一直不敢碰的阮秋的手腕,看着小孩沾上了点颜料的手背的擦伤,问:“这里,疼不疼?还有下巴那里。”   “少爷,这些都是小伤的,很快就会好......”   何止是小伤,比起之前阮秋在顾京手底下受的伤,连破皮都算不上。   “我知道,”顾芒打断他的话,“我问的是,疼不疼?”   阮秋怔怔地摇头。   他被顾芒拉进怀里。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晚了,我只是看不得你身上又有伤。”   阮秋被顾芒抱得很紧,顾芒比他高太多了,他需要微微踮起一点脚。   “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再疼了,从前我以为我把顾京扳倒了就解决了,却害死做不到,”他一点点捋顺阮秋刚才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该道歉的是我。”   怀里的人猛地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的小脑袋使劲左右摇晃。   “不是的,少爷一点问题也没有,是我不该那么冲动......”   “阮秋,”顾芒叫他的名字。   “你做的没错,一点错都没有,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可以用比这次重百倍的方式还击,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   顾芒见阮秋只是呆呆看着他没反应,重复问道:“知道了吗?”   阮秋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小时候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爸爸妈妈让他小心谨慎地做人,在学校少惹事,家里陪不起,后来父母去世,伶仃一人时在别人面前更是不自觉矮了一头,到后来被顾京带走,少的可怜的自尊心每天被碾在地上摩擦,从没有人告诉过他,受到伤害时候是可以还击的。   因为他的背后有他。   “我知道了,少爷。”   顾芒点点头,他看着阮秋下巴的伤,还是多少有些郁闷。   早上出门时还白白净净的小孩,下午又这样了,搁谁身上都郁闷。   “走吧,家里治跌打损伤的药都用完了。”   家这个字眼让阮秋心里煨贴。   阮秋被顾芒拉着走进门店里。   原来顾芒刚才走得那么快不是要抛下他,而是为了给他买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7 22:43:04~2023-11-28 20:1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篱樱、困死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巴掌   忙里偷闲的日子从指缝里溜走, 到了二九天,学校上课的人少了很多,常言道一九二九不出手, 二九天是a市最冷的一段日子,很多时候早八上绘画理论课时很多人还在被窝嚷嚷着起不来。   和爱赖床的同龄脆皮大学生们不同, 阮秋对现在过的日子无比珍重, 和顾芒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做梦, 他过得格外珍惜。   阮秋今天起得很早,因为天冷,也格外认真地挑选了衣服, 保暖的围巾手套帽子都装备地好好的,本还想着赶哪班的地铁, 一出房间才知道顾芒要开车送他。   顾芒笑着走过来,给他整理着乱糟糟的围巾, 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阮秋巴掌大的小脸一大半埋在围巾里, 又是仰视着顾芒,更显得整个人又嫩又笑, 声音传过来时闷闷的:“谢谢少爷。”   “今天穿得很厚?”   阮秋眨眨眼, 说:“二九天, 很冷的。”   顾芒点头,对阮秋的觉悟感到十分满意, 他转身拿车钥匙,阮秋小碎步就也跟上去去牵顾芒的手。   他没告诉他的少爷自己有了个小秘密。   那天之后顾芒给他处理完伤口后, 他心里就已经默默决定, 以后再也, 再也不要受任何伤, 有任何的病。   他不要顾芒不高兴, 他要他开心,每天都笑。   学校里上课的人寥寥,老师黑着脸拿着花名册要点名,教室里顷刻响起一阵社交软件提醒声,阮秋在班里没什么挂记的人,没什么表情地打开课本,过了会儿一些起不来的同学姗姗来迟赶过来。   周坤喘着粗气,座位上有他好兄弟朝他招手,他本要过来,一看到阮秋一个人坐在第四排,一屁股就坐过去。   阮秋感到旁边有声音,摘下耳机疑惑地看过去,一见到是周坤,眉间蹙起,显得很警戒。   周坤一阵语塞,他对视上阮秋看狗屎似的眼神,脑子一抽,说:“你那天画的是顾......顾总?”   阮秋没说话,单肩背着画包站起来。   “哎你这人——”周坤把他拉下来,有些懊恼:“我又没什么恶意,你走什么?”   阮秋拍开周坤的手,顿了顿,问:“你想怎样?”   周坤一副八卦的样子:“我昨儿跟人打听了,你,你不是跟顾京在一起吗?怎么就......”   他最后几个人瘪瘪嘴,没说出来,那几个字若是说出来了,无论他有没有恶意,都挺恶意的。   他还想问什么,突然发现阮秋的脸白了,愣住说:“你咋了?”   阮秋握住画包带子的手攥地骨节绷白,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周坤没安好心,八成要拿这个威胁他,如果这事被传出去了,一个富家继承人一个穷学生,是个人都会觉得阮秋是被包养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听过的流言蜚语还少吗?   阮秋问:“你想干什么?”   周坤:“我......我没想干什么......”   真服了,他要说他只是八卦一下这人会信他吗?   周坤把一个小袋子扔到桌上,起身离开前撂下话:“没啥意思,就感觉你做挺对,顾京那老东西给我家下过好几个绊子,最后臭死在床上,你做得好。”   他去找他那几个在座位上挥手喊他的兄弟了。   阮秋低下头,简直怀疑那袋子里头装的是炸药,打开一看,是支画笔,cuao家的,很贵。   这是在干嘛?随份子?   阮秋不理解,但自从那天过后,有件事却不得不承认,以前找他麻烦的那些人一个也不见了。   他似乎过上了,对他而言一直遥遥不可及的,正常的学生生活。   大学的期末考试算不得难,最后一门考完时又下雪了,他提前半小时交卷,在学校的超市买了些生鲜,想着回去给顾芒煲汤。   走到校门口的路上他滑了几跤,雪铺满了a市美院著名的粉蓝双路,阮秋抬起头,一颗很大的雪花落在他鼻尖上。   一种莫名的不祥的预感。   似乎映照着他的想法,走到校门口时迎面是一辆黑色的车,车上下了两个穿黑色衣服的人:   “阮秋先生是吧。”   阮秋后退一步,四顾着顾芒的车。   “我们顾家家主请你走一趟,请吧。”   那个黑色衣服的人特意把“顾家家主”这几个字加重音,阮秋脸色一白:“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黑衣服的人不答:“阮秋先生不想走的话,我们只好把你抬上去了。”   阮秋咬着牙只能上车,一上了车手机就被那个黑衣人收走,他惴惴地坐在座椅上,脑子乱乱的,全是顾芒。   怎么回事,顾京醒了吗?顾芒会不会有危险?   到了医院上楼,熟悉的902房间,几个黑衣人把门推开,听到里面的咳嗽声是,阮秋闭了闭眼。   最坏的情况来了。   他看着那扇门,脚上坠了千斤顶的顽石,每向前走一步,心脏都跟着骤缩膨胀。   梦结束了,他偷来的时光终归是偷来的,这才是他本来的生活。   他踏着满地的玻璃碎屑走进来,顾京还在歇斯底里的摔东西。   “都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医生是眼瞎了吗??我怎么可能瘫痪?”   “......车祸??一定是顾芒那个白眼狼!!!一定是他搞的鬼!放开我,让我下去!!”   “老爷——”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阮秋先生来了。”   顾京忽地抬起头,用一种很恐怖的视线看过去。   阮秋平静地和他对视。   顾京突然爆发着咆哮起来:“贱货!”   阮秋仍是那样看着他,平静的目光让顾京本能地感觉到一阵不对劲,他急于找回自己瘫痪之前的权力,近乎嘶吼着命令:“给我跪下!”   阮秋顿了一秒,就是这一秒的空儿,两边黑衣人摁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跪下去。   顾京喘息急促,他想像以前那样站起来,去打阮秋,扇他的巴掌,用脚去踢他,用鞭子抽他,极尽任何可能地去折磨他。   可他下半身瘫痪,长久的沉睡状态让他肌肉萎缩无力,和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任何区别,像一颗长在病床上的植物。   顾京狰狞着嘶吼起来:“你自己抽自己巴掌!”   阮秋握紧双手,那两个黑衣人再次要动手,顾京吼道:“滚开!你们都滚开,我说的是让他自己抽自己的巴掌!”   两个人听言退下,阮秋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顾京双目猩红:“再来!”   阮秋又扇了一巴掌。   “太轻了!重来!”   “啪——”又是一巴掌。   “再重些,再来!”   阮秋深呼吸一口气,这次用上了狠劲儿,抬起胳膊的一刹那,却忽地被人握住了肘臂。   顾芒一手握住阮秋的手臂,一手抬起阮秋的下巴看人脸上的伤,又查看了全身别的地方,确认没有大碍后站起身,笑盈盈对视上床上顾京的视线。   “未经允许就随便带走我的人,这样是不是过分了?”   顾京被这简短的两句话气地几乎是七窍生烟,“你的人??”   顾芒立刻接上话,几乎是反问地问:“那不然呢?”   “你...你......”   顾京气地一口气提不上来,顾芒却已经把跪在地上发怔的阮秋拉了起来,之后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把阮秋抱在怀里亲了上去!   病房里的那些黑衣人已经被顾芒的人控制住了,他这样一个动作,让病房里除了这三位角儿外的任何人都别过脸去。   几个顾芒的人心里叹气,少爷这招也太损了些,不会吧顾京直接气背过气儿去吧?   末了又想了想,不对,不该叫少爷,今天之后,就该改口叫家主了。   阮秋显然也被震惊到了,浑身僵硬地被顾芒搂在怀里亲,嘴巴被吮地啧啧作响,他脸顷刻红了,还没想到要如何是好,顾芒已经把他松开,后脑勺也被摁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他双颊绯红眼含春水的模样。   顾芒笑着说:“这样足够证明了吗?”   顾京面色铁青,浑身哆嗦,几乎成了一块扎在病床上的猪肝。   他几次哆嗦着嘴唇:“你个逆子,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顾芒偏头想了想:“你把我妈逼死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这一天了吧?还是说你觉得一个15岁的人还不记事,会和你玩父慈子孝的游戏?”   顾京做梦也没想到顾芒那么小就策划着要害自己老子了,他竟是怒极,呕出口血:“你,你害得我全身瘫痪,你......”   “哎,这事儿可不是我做的。”顾芒纠正他:“车祸的事儿完全是你自己废物,那天自己没出息被气成那样,开车都不会开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为他感到悲哀:“你说人怎么会这么糊涂呢?气急了把自己直接气成瘫痪了。”   顾芒不顾顾京的脸色,手里把玩着怀里阮秋的头发,心想小孩的头发长了点,等回去时该减减了,继续说:“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跟你确认,公司的事儿是我责无旁贷一个人做的,现在的资金流已经全到我手里了。”   他嘲讽地看着顾京:“今天之后,说不定你连住院的钱都没了,拖着两条瘸腿在大街上乞讨要饭吧,说不定可以祈祷媒体给你报道一下,多来点好心人给你饭吃。”   顾京吓得不清,他知道顾芒真的可能做出这种事,“我是你爹!!”   顾芒点点头:“对,你是我爹,所以我给你提供一个折中的法子,让你能在病房里多苟且一会儿。”   “什么??”   顾芒说:“你抽自己几个巴掌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8 20:18:34~2023-11-29 22:2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想改个名字 10瓶;七. 7瓶;0907 5瓶;困死我了、纯爱战神·爱强攻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留连戏蝶时时舞(五世界完结)   病房里霎时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顾芒也不着急, 怀里还揽着阮秋的腰,就这样慢悠悠地等着。   良久,空气里传来微小的“啪”地一声。   顾芒眼皮都没抬——   “重来。”   顾京咬着牙, 一巴掌扇在自己的右脸上。   “太轻了。”   “啪——”“啪——”   接连着两巴掌,顾芒想了想说:“没吃饭吗?”   顾京猛地抬起头, 几个巴掌把他的头发都微微打散, 长久卧病在床让他两颊凹陷, 眼里仿佛冒着绿光,不像人,却像个恶鬼:“顾芒, 你别太过分。”   顾芒嗤一声:“我过分?不然你直接把步骤省了,现在就去大街?”   言罢, 他低头问阮秋:“几点了?”   怀里的人从始至终一直没说话,闻言软糯糯的小脸动了动, 露出只眼睛去看手机:“......下午六点。”   顾芒默默阮秋的胳膊, 虽然长了点肉,但还是瘦, 能摸到骨头。   “饿了吗?”   阮秋摇摇头。   顾芒揉揉阮秋的头发, 就这样把人揽在怀里往外走, 一个眼神也没给顾京一眼,顾京见人真要走了, 一边几个顾芒的人还对他虎视眈眈,才知道顾芒是真的没吓他。   “——等, 等一下!”   他挣扎着, 残废的双腿却一动不动, 顾京溺毙般地挥舞着胳膊, “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连双瘸腿的骨头结结实实撞在地板上,发出让人骨头发麻的“嘎吱”声。   阮秋瑟缩地抖了一下肩膀,反射性回头看去,却被那双他记忆里玉般的手覆盖住眼睛。   二人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顾京不觉间已然怕地涕泗横流,他挥舞起手臂,像打鼓一样重重地把巴掌甩在自己脸上,他把自己打的满脸是血,却尤嫌不够,向死而生般重重捶打自己的下巴。   “啪——”   “嘭——”   顾芒终于停下脚步。   顾京已然满脸是血,撸起袖子,发狠地用力,发出拳拳到肉的闷响在,直到最后失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有气无力地薅自己的头发。   顾芒把视线掠过他一眼,看到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脸又嫌恶地移开。   “留着你虽然脏眼睛,但也有用,”冰冷的声线如有实质,敲打在顾京绷起的太阳穴。   “你以后就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活着去承受痛苦,尝尝自己造过的孽是什么滋味的。”   病房门终于关上,顾京歇斯底里地嚎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外面的雪似乎下地有些大了。   顾芒把人往怀里揽,低声说:“来的路上被几个余孽挡了路,刚才来晚了。”   阮秋不答,只是一个劲往顾芒怀里钻。   顾芒摸摸人冻得通红的耳朵,“害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都没动静,当顾芒以为人不会再回答时,阮秋又轻轻抬起头来,眼圈已经红了:“我害怕了,少爷,我怕你有危险。”   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他粉红的鼻尖上,阮秋抽了抽鼻子,红着眼说:“少爷以后都不要出事好不好?”   顾芒愣了好一会儿,他给人擦去雪花,擦去难过和眼泪,将人牢牢实实拉进怀里。   “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芒给人安慰好了,又忍不住笑他:“怎么这么傻,我在你眼里就是整天出事儿的?”   阮秋倏地抬起头,抿着唇气鼓鼓地看他,又委屈:“少爷总逗我。”   没有人知道,他被人拉上车,手机被收走,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他都在想什么。   顾芒只是看着他,一颦一笑,嬉笑怒骂,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阮秋可以是笑着的,红眼睛的,朝他撒娇朝他委屈的,但不该是死气沉沉的,不该是他们第一天见面时那样的。   他还想逗人几句,却见阮秋忽地弯下腰,顾芒刚意识到阮秋要做什么时,人已经兔子似的蹦起来,“噗通”一个雪球砸在他脸上。   “哈哈哈哈哈......”   阮秋指着顾芒乱糟糟的脸笑地直不起腰,这哪儿还是神采奕奕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家大少啊,头发都被雪球打地着缕儿了,邋邋遢遢刚从监狱出来似的。   顾芒没说话。   阮秋又笑了一会儿,本来刚才雪球甩出去一刹那就已经往外跑几步了,本是准备顾芒一来追他他就赶紧跑的。   没想到半天不见顾芒动。   他看着顾芒那张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脸又忍不住笑,吃吃地笑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呀?他家少爷别不是被他给一雪球打在脑子打傻了吧?   阮秋叫了声:“少爷?”   “少,爷?”   他不解地皱眉,踏着厚厚的雪一步步走过去,心里已经有些不安,是不是太过分了,刚刚少爷一看就是很急地赶过来,这几天又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   阮秋心里埋怨自己不懂事,慌忙地赶过去,鼻息吐在空气里荡漾一阵白雾,雪积起来有到小腿厚了,他匆匆赶过去,身上沾满落雪,拉着顾芒的手,话还没说半个字,就一下子被顾芒推到身后那个树坑里了。   “少——哎呦!”   那个树坑雪积地最厚了,阮秋没反应过来更是没有防备,倒在上面像被顾芒在家时推到在厚厚的床垫上一般。   顾芒也扑上去,把雪球团成团要塞在阮秋脖子里:“还敢不敢偷袭我?嗯?敢不敢了?”   “敢,敢!少爷也偷袭,哎......凉——”   阮秋扭着腰躲避,雪拥进脖子里冻得他打哆嗦,却笑起来,眉尖都是娇俏的笑意,咯咯地乐着,没想到顾芒这么幼稚,可他自己却正幼稚地开心着。   他不想起,就躺在那里,嘴撅地老高:“摔疼了摔疼了,起不来了,少爷欺负我,我起不来啦!”   顾芒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装什么呢?”   阮秋就装:“起不来啦!”   顾芒支着下巴看阮秋,就这样和他一起躺在雪地上。   阮秋不知道他自己现在这样有多可爱,年糕娃娃似的,两颊被冻得红红的,笑地嘴角咧地大大的,看向他的目光柔柔软软的。   空气逐渐静下来,空气里有雪的冷冽的香气。洁白的天和洁白的雪在远处形成一条地平线,阮秋眨眨眼,忽然觉得他和顾芒身处在一个二维的空间,入目满是白,只有他和顾芒两个人。   顾芒说:“头仰起来。”   话一出来阮秋就像被训练有素地乖狗一样把头一仰。   “眼睛闭上。”   阮秋紧张地闭上眼睛,他知道顾芒要干嘛了,红唇不自觉抿了抿,想起自己早上刚涂过润唇膏,桂花儿的。   可吻却轻飘飘地落在脖颈。   阮秋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顾芒很轻地在吻他,舔舐他的脖颈,唇角蹭到他喉结,顾芒太烫了,阮秋又冰冰凉,温差让他的血液都被这个小小的吻点燃,战栗的酥麻延至整个上半身。   “少......”   “嘘。”   顾芒捏着阮秋的下巴,在那个和阮秋左边脖颈疤痕的正对面,印下一个心形的吻痕。   他们又抱在一起,阮秋感受到顾芒的脸贴在他的脸颊,带着热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这回不用再在上面刻疤了。”   真奇怪,明明响在他耳边,怎么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他心上了呢?   -   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阮秋终于做完他的玻璃蝴蝶制品。   他之前用别的标本实验了很多次,总是解决不了玻璃把制品融在里面时有气泡的问题,为此苦恼了很久,好在在这天终于做完了。   巧合的是,当天也恰好是阮秋画展开展的日子。   画展当天来的人很多,对于阮秋这样一个在绘画界初露头角的新人来说其实是很不太寻常的,迎宾了一圈才知道是周坤把他的朋友兄弟,相邻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了。   阮秋有些无语:“人这么多......”   周坤大手一挥:“别感谢小爷我了,你们把顾京解决了,我爸乐得喝了两瓶二锅头,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阮秋:“......”   “我的意思是这次画展不收费,场地也不大,来这么多人没有必要。”   周坤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嘴上还硬着::那你的意思是我帮倒忙了??”   阮秋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去画展门口帮忙检一下票,却又被周坤叫住:“哎?”   他惊奇地走过来,指着阮秋手上的戒指:“你,我草,你,不是吧,你和顾芒结——唔”   阮秋堵住周坤的嘴,瞪着眼睛用气声:“小点声!”   周坤眨眨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是他以前眼拙了,还真没想到人有这本是,让顾家大公子对他掏心掏肺的。   阮秋抿抿唇:“这是我自己买的,还没有给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周坤:“?不是,你俩之间还是你求婚啊?”   阮秋背过身:“你懂什么啊......”   他不能不急,少爷太优秀了,前几天跟去的一个宴会,随便走哪都是狂蜂浪蝶,他急于把顾芒归于自己所有,迫不及待地像想所有人证明顾芒是他的。   可买了是买了,真要送出去,少爷会不会嫌他太......太浪荡了,才和顾京分完没多少天,就和他......   “不是我说,你这个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儿,”周坤端详着那个戒指:“连点花纹样式都没有的,别说是人家见过不知道多少好东西的顾家大少,就是我那傻逼弟弟看了都嫌寒碜。”   周坤的弟弟是个从贫民窟爬出来的私生子,他经常在学校吐槽。   阮秋显然惊慌起来:“很......简陋吗?”   可这只戒指,花光了他上大学以来攒地所有的钱,他其实想买更好的,可确实是拿不出手了。   其实顾芒给过他一张银行卡,说里面的钱随他花,可阮秋看了里面的数字后压根不敢动......   况且这是他买给少爷的东西,他也不想花少爷的钱。   周坤说:“嘿,大艺术家?”   阮秋抬起头。   “你不是总捣鼓你那个什么玻璃那个玻璃的,做个戒指,难道不是轻轻松松?”   阮秋的目光落回在戒指上。   他没和周坤打声招呼,匆匆跑回自己的工作室,拿起那个他在画展都不舍得展示出来的蝴蝶玻璃......   画展开办地很顺利,回来也是顾芒接阮秋回的。   一进大门,家里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厚厚的地毯把暖流锁住,让屋子总也是温暖且热闹的。   顾芒伸了个懒腰,看着阮秋过来给他解领带,笑眯眯问:“画展怎么样?”   阮秋正心不在焉,闻言抬眸看他一眼,说:“其实画作都一般,主要是胜在数量多,画展才办的起来的,以后还是要努力提升画技。”   顾芒一路朝客厅走着他就一路跟上去,小媳妇似的忙前忙后给顾芒又脱外套又倒茶倒水,把“有心事”写在脸上。   他一紧张就脸红,如今面临这么大的事儿,红更是没从脸上褪下去过,垂眸不安地思索着要找个怎么的机会。   “有事儿?”顾芒问。   “没......没事儿!”阮秋摆着手。   顾芒坐在沙发里,阮秋就自发地小狗似的黏在旁边。   “没事儿啊,”顾芒点点头:“那我就先说了,我有事儿。”   阮秋一阵心虚,他不想骗顾芒,咬着牙,还是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头埋地很低,不敢看他。   “少爷......这个,这个是我想送您的礼物,祝您,祝您元旦快乐......”   啊啊啊啊啊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元旦快乐,他想要求婚!求婚!   阮秋紧张懊恼地闭着眼,却感到手里一轻,接着是小匣子打开的声响,含笑的声音传来:“元旦礼物?原来戒指是可以当做礼物送的?”   那是个极为精美的戒指,甚至漂亮到有些华而不实的地步,通体金含银,即便在自然光下,也闪烁着不俗的光泽。   更奇特的是那戒指上立着一只展翅欲飞发蝴蝶,虽是剔透漂亮,可作为一只戒指来说实在庸俗且夸张。   阮秋追求着美,自始至终都追求着色彩与协调的完美搭配,可这是头一次,做出这样不成熟的,堆砌闪耀的作品。   只是为了把他所有认为是好的,献给顾芒。   似乎有膝盖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阮秋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顾芒正半跪在地上,握着他一只手,他的手里,赫然是一个和阮秋同款的戒指。   阮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少爷......”   属于顾芒的那双向来填满漫不经心地睡凤眼,此时认真地,望进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阮秋先生,”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完结,和大家说件事,这个世界完结后就直接进入现实世界了,文案后面两个世界可能写不完了,但是脑洞会继续保留,会写出来的   主要期末太忙了,蠢作者要为了得到毕业证而开始奔波惹(崩溃哭)   讲完现实世界的事儿后顾芒和阮秋的故事就到尾声啦,本文预计这周末完结,感谢大家的陪伴,感谢阅读,老规矩世界完结发红包~感谢在2023-11-29 22:29:31~2023-11-30 21:4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心市民 5瓶;438863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现实世界(三合一完结章) 第121章 美梦成真   一片冗长的黑夜之后, 顾芒睁开眼睛。   意识像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样慢慢回笼,潮水般涌上来,上一世的记忆如同做了一场遥远的梦。   或许这就是一场梦, 是阮秋的梦。   “呼......呼......”   顾芒能听到自己的气息在管子流动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四肢一点点恢复力量, 从眼皮到手指尖再到整个上半身, 顾芒不再留恋躺在床上的安逸,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上一世的一生也同样是平安喜乐的,两人结婚后,阮秋在顾芒的支持与资助下一直潜心钻研画技, 终于在一次世界级绘画比赛中击败绘画界的一众元老级人物,成为绘画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一生都在画山鸟鱼虫, 听说画纸上只画一个人的人物画,且从不给任何人看, 画的主角不是别人, 是阮秋先生那位十分神秘又从不露面的丈夫,也传为业内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顾芒已经缓过来劲儿了, 他坐起身, 看着实验室里苍白的墙壁发了会儿呆, 然后自己把自己的排气管拔了下来起来。   正打算给顾芒安置排气管的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是个新人,她尴尬地笑了笑:“恢复挺快哈。”   顾芒没什么面对女性的经验, 点点头:“谢谢,你也是。”   顾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挥开手拒接了护士小姐的搀扶。   他有些恍惚, 他不知为什么, 这一次清醒过来后感到尤其疲惫,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阮秋这次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小姐犹豫了一下:“说不清楚, 阮秋先生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好在是已经醒来了。”   顾芒心里一揪:“他状态不好?还是说是因为我在梦境里任务完成地不够?”   护士小姐答不出来,她毕竟是刚来,对阮秋那边的情况一知半解,正思索着如何措辞,只见顾芒已经转身踉跄着往外走了。   “哎,顾队,你的身体......”   “我没事,我去找七一一问下次梦境什么时候开始——”   刚开门,正对上余林和七一一,顾芒脸色焦急,刚想开口,七一一却摇摇头,说:“不用了,这一次的梦是最后一个了。”   顾芒怔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最后一个了,怎么就不知不觉是最后一个了。   余林皱着眉头,问七一一:“他怎么回事,脸比涂墙粉还白,之前不是脱离梦境时恢复挺好的?”   七一一已经走到实验台里面一趟从护士小姐那里拿过来顾芒的身体数据记录。   他闻声便说:“最后一次梦境往往伴随着较强的脱离反应,顾芒已经做的很好了。”   余林这次把心放回肚子里,表面上却是不轻不重用胳膊肘击了下顾芒的肩:“这回任务算是大功告成,你小子乐坏了吧?”   顾芒垂着头没说话。   余林想起头次顾芒听到要进入阮秋梦境时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笑话他道:“我又想起了当时你小子听说得给阮秋治病时候那个死马脸样儿了,当时那叫一个闹腾,还非得让boss给你加班费——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   顾芒拍掉余林的胳膊,顿了顿,对七一一说:“他......到底还会不会想起梦里的那些事儿了?”   七一一和余林对视一眼,斟酌着说道:“按照道理来说,很大概率是不会的。”   顾芒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面上和刚才并无二样。   “噢,这样啊......”他慢吞吞地说:“这样。”   顾芒不说话了,转身离开。   余林眉头皱地更深,直接要跟上去,又被七一一拉住。   “干嘛去?”   “什么干嘛去,你没看到那憨批刚才那个死样吗,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梦里的时候阮秋把他怎么着了!”   七一一看着余林傻哈哈的样子,无语凝噎半晌:“你去吧,最好多问几句,把俩人的恋爱细节问出来最好了。”   余林:?????   “你说什么呢?”   七一一:“他刚才的那样子,明显就是失恋了啊,你招惹他干嘛?”   “失......”余林眼睛一点点瞪大,一副惊恐的表情。   另一边顾芒魂不附体地往阮秋房间走去,两个人的实验室隔着很长的一段走廊,其实是有些冷的,来往时过路的人朝顾芒问好,叫他顾队。   顾芒一一应了,他以为自己控制情绪地能力很强,一路上还能面不改色地和一些队员们闲聊几句,等到走到阮秋房间外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没有力气去推开那扇门了。   或许每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到这样的时候,即是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顾芒深深闭了闭眼,他推开门。   正是下午,外面稀稀拉拉下着小雨,一点也不温暖,房间里有些暗,阮秋一个人坐在床上,低着头。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试验器在一边还亮着红灯,医护人员大抵刚走。   地上有奇怪的玻璃碎屑,顾芒认为可能是那瓶药水碎在地上了。   顾芒嘴唇动了动:“要开灯吗?阮队。”   这样的称呼放在现实里才是正确的,阮秋也是他的队长。   屋子里好半天没有回应。   顾芒便走到开关旁边,刚要问阮秋要开暖光灯还是白炽灯的时候听到声音从背后传来。   “......阮队?”   阮秋终于动了。   他很轻地撇过头,眉毛拧着,洒向顾芒的目光冷而冰。   “——你叫谁?”   顾芒心尖一窒,压迫感和逼仄感一齐涌上来,他看着阮秋,没说话。   对啊,这才是阮秋,这是现实里的阮秋,正常的他就该是这样的。   阮秋是寡言的,中干的,冷硬的,他虽然瘦,可那些敌人异形在他面前如同被砍瓜切菜,他是强大的,也是不和任何人亲近的。   这才是真正的阮秋,而不是梦境里那些,对顾芒软语依赖,患得患失,抱着顾芒撒娇眼圈红红的让顾芒再疼疼自己的那个人。   如果现实里的阮秋完全没有这些记忆,又怎么谈的上他们是同一个人?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是一个人?   有件事是需要顾芒不得不承认的,梦里的阮秋已经死了。   他沉默地开了暖白光灯,屋子里霎时被照亮了。   黑暗和强烈光照的交替让顾芒眼睛有些不适地眨了眨,阮秋却一直没变,从始至终盯着顾芒,又问了一句:“问你话。”   顾芒转过身来,“叫您啊?难道不应该吗?”   他走近了些,这一阵没有外出出任务,阮秋整个人都白了一点,因为梦境和病的原因也有些消瘦,让顾芒有些想抱他。   可他已经不是他们了,不是顾芒爱过的阮秋。   “难道我这样叫您不应该吗?您是我的上级,我是你的下级,之前是这样,之后也该是这样,不叫您阮队应该叫什......”   “闭嘴。”   他低声的呵斥声一出,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顾芒才垂眸说:“祝你早日康复。”   见他准备离开,阮秋握住衣襟的手指节绷地发白,哑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芒,”他从下往上直视进他的眸子,近乎一字一顿:“我以基地支队一队大队长的身份明令你,回答我。”   顾芒迎上他的视线,轻轻摇头:“阮队,基地条规最上面的一条是公私事分明,梦境的事是私事,就算boss来了,他也无权过问。”   为什么要像讲故事把他们的事情说出来呢?那些事是在梦里,可它们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阮秋不是故事,他们之间的事也从来不是用几句话就可以概括的。   看着顾芒离开,阮秋体内涌动的情绪几乎把他碾碎成磨,渴望,痛苦,抵死般的渴求,致命的吸引和无法言喻的难过和爱......   “给boss发消息,我今天下午要接任务。”   系统愣了愣:“可您的身体。”   阮秋烦躁地又摔碎一个杯子,揉着太阳穴说:“就现在。”   只有在战斗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或许打着打着就想起来了呢?   -   晚上的时候是基地难得一次的庆功酒。   基地里的每个人都视彼此为家人,前阵子阮秋的精神失控的事闹得基地上下人心惶惶,好在如今一切治疗完毕,每个人都各自安好,晚上的庆功酒顾芒是主角,他带过的队员们朋友们都过来给他敬酒。   顾芒没有理由推拒,很快就有些醉了,他醉的时候很安静,也不耍酒疯,余林经常拿这事儿笑话他,说他醉了的时候像个小姑娘。   余林朝对面敬酒的人使了个眼色:“没看人醉了,别让他喝了。”   “酒......”顾芒手肘支在桌上,摇摇晃晃地伸着另一只手臂,“喝酒,给我......”   “给个屁!”余林骂他一句,扛着顾芒一边肩膀准备给人送房间里去。   没想到人一直不声不响,被他一碰反而应激起来,他一把拍开余林的手,趴在桌上嘟囔:“离我远点......我是有家室的人......”   余林:?   他哭笑不得:“得了吧!还有家室呢?母胎solo到现在跟哥们在这装起来了——”   余林嘲笑他嘲笑到一半儿才感觉不太对劲,结合那天顾芒醒了后的态度,难不成他和阮秋在梦里真的有一腿?   顾芒听不清人说话,只觉得耳边轰隆轰隆的,脑子里也轰隆轰隆的,不停地喃喃:“我已经有老婆了......”   余林来了兴致,凑过去小声问:“你老婆是谁?”   顾芒的声音含糊:“......阮秋,阮秋啊。”   余林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我了个草,阮阎王竟然还在顾芒下边!!”   七一一在一边很无奈,他倒了杯醒酒汤,叫余林一声:“你逗他干嘛。”   余林觉得好玩,把醒酒汤放在一边,又问:“你在梦里和阮秋都干什么了?”   这个问题太宽泛了,顾芒迷茫地眨着眼睛,酒精麻痹了的神经,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余林换了个问法:“梦里你俩都是什么关系?”   顾芒数了数:“我是他的雄主,老师,队长......还有次他是我小妈。”   余林和七一一对视一眼,七一一尚且保持镇定,余林已经目瞪口呆汗流浃背了。   我草,玩儿这么大??师生play禁忌play都搞上了。   他忙继续要追问,顾芒反而无师自通地嘟囔起来:“他对我很好的,他很喜欢我,我好爱他,可已经不行,不能够了......”   这番话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余林问:“怎么不行了?”   顾芒下巴搁在臂弯里,呆呆地看着前面发了好一会儿呆,正当余林以为他不会说了,却见顾芒睫毛颤了颤,豆大的泪滴就掉下来。   余林怔在一边。他什么时候见过顾芒哭过。   “他不记得了,”顾芒的声音很轻,“他不记得了......”   余林本想笑话他,可顾芒现在的样子实在太难过,他也有些不忍心了,余林挠挠头,刚想说什么,却感到有人拍了他一下,是七一一。   七一一隐秘地示意了他一下,只见阮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已经站在离几人不远的那处不知道多久了。   阮秋走过来,他身上还带着血腥气,一看就知道下午去基地外请任务去杀妖兽了。   七一一皱起眉:“阮队,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   “他喝了多少?”阮秋问。   余林愣愣:“前后有十几个给他敬过酒吧?”   早在阮秋走过来的时候,一场地的人说闹声就小了很多,再听到阮秋质问似的问顾芒喝了多少时,那几个曾经给顾芒敬过酒的人都不约而同汗流浃背了。   好在阮秋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支起顾芒,拿着醒酒汤,问了七一一一些关于醒酒的步骤后就离开了。   直到人已经消失在门口,屋子里才有人敢说笑起来。   余林心里汗颜,庆幸自己好在刚才没问出来什么劲爆的东西,否则今晚能不能活着走出门都不好说。   余林看向七一一:“咱们也走吧。”   七一一却神色微微凝重:“不对劲。”   “怎么了?”   “阮秋的身体,不对劲,”七一一皱起眉:“明明下午时候还好好的,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受到他的精神暴动似乎加重了许多,这样下去的话他有再陷入昏迷的风险。”   -   另一边,阮秋扛着顾芒已经回了房间。   顾芒意识不清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一闻到阮秋的味道就安心,又因为比阮秋高大很多,黏在人身上的时候像只大型泰迪娃娃。   阮秋把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刚要把顾芒轻放到床上,却没想到身上人黏地这么死,长而有力的臂膀一捞,直接把阮秋卷进了怀里。   他埋在阮秋的脖颈,蹭动着,酒气和身体的热气悉数喷洒在颈侧,让阮秋难以抑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微微推拒地摁住顾芒还有往里蹭的脑袋,抿唇道:“顾芒......”   顾芒怔了怔,眸光有水色,小声说:“为什么?”   阮秋手心抵着顾芒滚烫的脸,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   “什么为什么?”   顾芒委屈:“你怎么不叫老公了?”   阮秋:......   “先喝醒酒汤。”阮秋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翻身想去拿醒酒汤,可顾芒不管不顾地搂他搂地更紧,霸道地掰着人脑袋和他对视。   “老婆,”男人沙哑眷恋的声线让阮秋的心尖都跟着在颤。   “老婆,我想亲你,亲完再去喝好不好?”   阮秋呼吸有些急促,他全身僵直,全身奔流着一股滚烫的热意,眼见着顾芒那张俊脸一寸寸变近。   柔软的唇碰到了他的脸颊,阮秋闭闭眼,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他推了推顾芒的肩,冷淡的声线带了些无奈:“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放......”   顾芒又去亲阮秋的下巴,鼻尖抵在人的下颌,是阮秋从不适应的亲昵。   “老婆还没叫我老公呢。”   阮秋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我不叫。”   “为什么?”   “不叫。”   “为什么不叫?”   “不叫就是不叫!”阮秋脸色通红,又去推顾芒的肩膀——他其实完全有力气直接把顾芒掀开,可他稍微带上点劲儿,顾芒就像是很不舒服地拧眉,阮秋就不敢动了。   “为什么不叫了......”顾芒似乎是不解地低喃,他的鼻尖已经蹭到了阮秋的唇,整个人都快要融化在阮秋身上。   “明明以前的时候,都会叫的。”   阮秋抵在顾芒胸前的手突然顿住了。   与此同时,那两片柔软终于吻在阮秋同样柔软的地方,这是他们在现实世界的第一个吻,不是一触即离,而是干柴烈火。   说不清谁更主动,唇舌很快交融在一起,水声和喘息声彼此结合,爱抚与相贴纷至沓来,他们的身体总是这样契合。   顾芒握着阮秋的腰窝,在他脖颈间惩罚性地吮吸。   热辣的汗水并同别的水渍洒下来,他把他摁在身下,舔舐着阮秋的耳蜗,逼着他叫出那个难以启齿的称呼。   他可以是他的丈夫,也可以是老师,是雄主,或者是别的任何的一切。   阮秋现实里的身体没被人碰过,青涩地不行,被欺负地不知道挺着沙哑的哭音叫了多少次......   -   第二天醒来时,阮秋已经不在了。   顾芒头疼欲裂,昨晚的记忆却潮水般涌来,他脸色一阵阵发白,砰砰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就能喝成那样呢!   他起身去寻找阮秋的身影,屋子里走一圈没有,基地给阮秋专门安置的训练场,院子,办公室......都没有。   他心里陡然一股不妙的预感,找到七一一时他的神色也很震惊。   “阮队一大早就去做任务了,昨晚你俩一起走的,我还以为你知道了。”   顾芒皱紧眉头:“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出任务?他不是刚刚恢复不久吗?如果再出了问题谁负责?”   七一一沉默了一下,说:“人体大脑里有记忆处于休眠层,刺激□□物有时候会激发起大脑的休眠层,从而可能激发患者潜意识的记忆——这是治疗失忆人时所用的方法。”   顾芒拳一点点握紧,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所以,他想用这种方式去想起来记忆?”   七一一摇头:“只能说可能。”   他见顾芒转身离开,忙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他。”   “你疯了!”七一一罕见地慌乱起来,他几步跑上前:“阮队他申请的任务区是s级任务区,那里的怪物都很强大,别说受伤,就是直接被一口吞了都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所有基地人员都知道的事情,顾芒怎么可能不知道。   七一一根本跑不过他,几个拐角过去,人就已经不见了。   -s区。   顾芒来到这个这片入目只有黑,红,灰三色的一片天地。   这里又被称为黑尽地,顾名思义,世界的尽头,土地颜色又极黑,又因为风大,顾芒走了几步路,飞扬的黑色尘土让他整个鞋子乃至小腿的裤管都是黑的。   天空是血红色,空气里有焦灼的味道和岩浆翻滚的气息。   危险的气息。   顾芒没走几步,只觉得被黑红的天炙烤地喉咙干渴,他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一切通讯设备在这里都不管用,他越走心里就越发焦急,直到喊起来:“阮秋——!”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峡谷,没有回应。   他就这样走着,一直到走到一个极宽的裂缝附近,裂缝之间能够找到刚才的岩浆气味,距离最底下该有悬崖般高,岩浆翻滚着沸腾,尖叫着吞没一切生灵。   顾芒没有什么表情地踢了踢小石子,心里想着该怎么找阮秋。   黑尽地的土地太黑了,吞没一切的黑色让人难以辨别人脚步的痕迹,气味又被岩浆冒上来的蒸气灼烤,无论从任何角度,找人这件事在这里来说都是只能碰运气。   正这样想着,从远处似乎传来冒泡似的咕噜声。   “咕噜噜——”   “咕噜噜噜噜——”   顾芒侧头看去,只见是一只深绿色的泡腾鱼,十分怪异地长着两条腿,正顺着崖边慢慢走着,似乎是出来觅食。   黑尽地十分不易生存,因而柔弱的食物来源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食物资源也就越发稀少,那个绿色的泡腾鱼见到顾芒的一刹那眼睛里都冒起了饥饿的绿光,想不想就朝他飞奔过去。   顾芒本打算迎战,远远见那只泡腾鱼只是大概两三米的样子,可万万没料到越是往他这边跑,这个天杀的泡腾鱼就吹气球似的越变越大,到最后膨胀到了将近五十米,并且还在继续涨大。   他们基地流传一句话,比你大两倍的异形,可以迎战,大五倍的异形,叫人迎战,大十倍的异形,拔腿就跑,大二十倍以上......用电子手表写个遗书吧!   黑尽地虽然妖怪强大,但也大部分是大五倍的,顾芒自认为可以挑战大十倍,但这个鬼东西都特么大了他得有五十倍了。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这么倒霉,刚来就碰上黑尽地数一数二的异形。   它跑过来,顾芒便也不客气,也跟着拔腿就跑,异形被激发起来捕猎的本能,边跑边膨胀身体,到了最后跟顾芒比起来简直像航空母舰和小渔船。   没有地方跑了,黑尽地寸草不生,没有一丝一毫的遮蔽遮挡物,顾芒沿着崖边跑,可小渔船怎么比得上航空母舰的速度,那只绿头鱼一阵气流迸发,顾芒直接像尘土般被扬起来,衣服挂到崖边尖锐的顽石上,缝隙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顾芒的脸。   妈的,不会连阮秋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就要嗝屁了吧??   衣服最后还是承担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裂帛声传来,顾芒如同一粒砂砾般落了下去。   绿头鱼过于庞大,找了半天也找不到顾芒的身影,以为自己已经把人吃掉了,优哉游哉地变小,继续顺着崖边散步晒血阳了。   再醒来时感觉全身软绵绵的。   嗯?这都没有死吗?   顾芒把额前挡眼睛的碎发抹开,手心摸到一手湿润,摊开一看果不其然是一手血,后脑勺描述不出的疼。   他缓缓神,睁开眼睛查看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黑洞里,外面有一处滑梯形的顽石。   顾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真就这样好运,从崖上摔下来时候竟然就恰恰好好甩在这个滑梯形的石床上,继而就这么顺着滑进来这个小洞里了。   他往外挪动了一些,看着底下翻腾的岩浆,一阵心悸,又缩了回来。   这个小洞的位置似乎有些靠下,顾芒只探头探出去一小会儿,就热地满头大汗,顾芒喉结动了动,才发觉自己有些渴了。   顾芒寻思说不定可以爬上去,可一站起身,腿弯就说不清的疼,好像把膝盖骨那里摔出了点问题。   不过问题不大,好在命还是留着的。   “呼......”   顾芒躺在小洞里,懒得再去查看自己身上的伤了。   也不知道阮秋他们怎么样。   他还在黑尽地吗?会不会也遇到了危险。   不过如果是阮秋的话,应该什么都不会对他产生威胁吧?   不过他也是真够傻的,黑尽地这样危险,那些记忆,怎么还值得他以身犯险呢。   顾芒闭上眼,意识又陷入了混沌。   在生命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时,一切都似乎不那样重要了。   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去的话,他想和阮秋重新开始,就算忘记了又怎样呢,他就是他,他就是他爱的那个人,记忆什么的,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   七一一和余林的身后是上百个□□的s级精英。   他们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在黑尽地黑色的土地上。   阮秋单膝跪在那截断石头旁边,上面挂着属于顾芒的外套,随着黑尽地夹杂着岩浆气息的滚烫的热风而随风飘扬。   那断掉的布料因为被长时间炙烤着,已经有些焦糊了,顾芒喜欢干净,明明穿得是白色,现在却变成黑色了。   “阮队......”s级的精英里有人忍不住用哽咽的声音叫道,“我们带着衣服回去吧,顾队他可能已经——”   阮秋倏地扭头看他。   眼眶猩红,眼睛里满是血丝,像是他才是刚从黑尽地的岩浆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个干部噤声,一阵寂静下,突兀地,一阵“咕噜噜噜”声从远方传来。   绿头鱼欢快地一缩一涨着身子,和往常一样顺着崖边游荡。   七一一看着那只在黑尽地属于严重危险生物的绿头鱼,又看看那截断裂的衣物,他愕然地捂住嘴。   余林一贯调笑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绿头鱼,手里已经握住武器。   一个最不好的预感似乎在此时映现。   绿头鱼注意到众人,它一只土生土长的黑尽地居民,是头次看到这样丰盛的食物资源,他欢快地涨大起身体,刚蓬松不到一半儿,忽地从远处窜过来一个子弹般的人类,空间都因为他过快的速度而扭曲了密度。   紧接着,撕裂声传来,那只代表着黑尽地首要战力的绿头鱼就这样被瓜分两半。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万变之间,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看到的就只剩下绿头鱼两半的尸体,器脏和绿色的血流了一地。   阮秋扑在沾染血色的黑金地上,在绿头鱼温烫的尸肚里不厌其烦地翻找着,神色几近癫魔......   没有。   什么也没有。   身后的人只能看到阮秋的背影,似乎和黑尽地的红,黑,灰三色融为一体。   七一一不忍,他和余林沉默地走上前去,刚想说什么,忽然感到沉闷的空气里有风铃微动。   那是极小的一阵声音,小铃铛叮叮当当的样子,几人都身有异能,很轻易地捕捉到这阵银铃声。   再一晃眼,阮秋已经义无反顾地跳下了岩浆。   -   黑尽地的空气不流通,黑色的土壤里孕育着邪气胀气,每当到了下午这些东西就会化为实体平空冒出来。   平常人放在这种情况下,撑半天已然是极限,这是顾芒保持清醒的第三天。   他紧紧盯着洞隧夹缝,用苔藓捏成的小杯接着,好半天才有一滴水。   顾芒把残存地几滴水一饮而尽,额心抵着温烫的壁面缓了缓。   不太妙。   岩浆的温度一天天上升,浆位也在上涨,中午时候从小洞往外看的时候岩浆已经快涨到洞口了,再这样下去,体力日渐流失,伤口发炎,若是岩浆真的把洞口覆盖,他必死无疑。   “啧……”顾芒抿了抿干裂的唇,有些头疼。   他思索着该如何破局,拇指和食指捻磨着指间的铃铛。   这颗铃铛还是第一个世界他当时送给阮秋的礼物,阮秋喜欢地不得了,他最后带了出来,也陪着他走了太多世界,已经被磨得很圆滑了。   顾芒心不在焉地想,也许他该把这颗铃铛用一些别的什么保护起来,这样以后阮秋要是有机会找到了也不至于没个念想。   他认真思考着,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人家阮秋也没想起过以前的事儿,要是反而被这个铃铛勾起来什么回忆,他又死了,那也太缺德了。   “biu”   顾芒抬起眼眸,半挑了一下眉。   又来了,这群黑尽地的残魂。   几个黑玩意儿呈各种形状,大多是死者生前意志的化形,顾芒把枪上了膛,一个子弹就把黑色的实体射穿了,继而“揪”地一声消失在空气里。   死都死了,还要幻化成这玩意儿,真是没事闲的,要是他,他就不,他就要死的干脆利落。   可能也不会太干脆利落……   顾芒想着阮秋,一走神,一个小黑魂就跳上来咬他的手臂,顾芒一巴掌拍开,正要开枪,忽的听到空弹声。   草,子弹用完了。   顾芒眉头微蹙,心道麻烦了,那几个小黑魂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凑在一起兴奋地叫起来,它们自发地分工合作,一只化为黑烟形状的绳索把顾芒手腕绑起来,另外几个跑上去啃食顾芒的身体。   奇怪的痛感和麻意传来,这些黑魂造成的伤害不在于肉-体,而是灵魂,顾芒咬着舌尖用疼痛逼出一分清醒,挣扎着要把这些黑魂甩开,不想手腕越束缚越紧。   “滚开……”顾芒低声喝道,不想一个黑魂直接冲到他脸上,捂住他的嘴。   “唔…!”顾芒大惊,手里的铃铛也仓促间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顾芒瞳孔骤缩,翻过身子去找回他的铃铛,可手腕被束缚,一个黑魂又窜上来捂住他眼睛。   眼前瞬时一片漆黑,失重感传来,顾芒闷哼出声:“放开……唔,妈的,还给我!!”   这些黑魂“咯咯”笑出声来,似乎觉得这样的逗弄十分有意思似的,还把那个铃铛托举起来,故意在顾芒耳边晃,享受着看顾芒挣扎去找铃铛又无计可施的样子。   焦虑,愤怒,气恼,慌忙…:黑魂催促着他释放出更多负面情绪,这些便是黑尽地的特殊养料。   尖锐的嬉笑声和最珍重之物的声音一齐响起,顾芒几乎把下唇咬的溃烂,那些黑魂变本加厉,欢快地发出嘶嘶铮鸣,准备愉快地享用这个美味的食材,顾芒闭上眼睛,深呼吸默默积蓄着力气,可忽的一声巨响。   是从洞口传来的?   顾芒眼睛被捂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说不出话,紧接着,身上所有黑魂啃食的疼痛一并消失,刚刚能看清四周,还没完全恢复视力,身体骤然一轻,又一沉——顾芒被人抱住了。   “叮当——”   是铃铛落下地声音。   那些黑魂在瞬息之间被阮秋徒手隔着气流捏爆,随即被甩到洞口外的岩浆里,连生命最后一刻的尖叫都发不出来。   “阮秋……”顾芒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很沙砾划玻璃一般沙哑。   顾芒没有听到阮秋的回话,一片洞内的寂静中,他只感受到面前人紧紧地在抱自己,两只手都挤压在他后脊,几乎给他摁穿了,力气大的像要给顾芒揉进骨血。   他其实有点疼,但没说,迟疑地抚上自己脖颈间的毛茸茸的后脑勺,还没说话,先听到的却是哽咽地,想要隐忍却忍不住地泣音。   肩膀霎时湿了一大块,范围还在扩大。   顾芒呆了半秒,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阮秋哭了。   阮秋哭了!!?   “哭什么……”顾芒摩挲着阮秋的后脑勺,本想说些玩笑话逗趣儿,却也被那难过的呜呜哀音弄得心都乱了。   “我好着呢,”顾芒轻叹了口气,“也没被困在这多久,不疼,也没受多少伤,刚才也是刚被那些黑魂缠上,好好的呢,别担心。”   “对不起……”   顾芒抚着阮秋满是泪痕的脸:“对不起什么?”   阮秋仰头看着顾芒,他还在流泪,抽泣着贴在顾芒的侧脸上,喃喃:“对不起,我没有早点想起来,如果早点的话,就不会让你有危险了,对不起……”   “说什么呢,”顾芒失笑,不知道这人怎么个脑回路:“我过来找你是我自己愿意,谁赖得着你啊——”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哑口道:“所以,你现在想起来了……?”   阮秋趴在他怀里,从下往上仰视着顾芒,这是一个稍显弱势的视角和姿势,可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顾芒,眼都不眨一下,里面情意与偏执浓烈地几乎无法化开。   “我刚才……”他声音又带上些许鼻音,委屈着:“我刚才以为,你被那只臭鱼吃掉了。”   阮秋又拿起地上那颗小铃铛,轻轻晃了晃,“这是雄主给我的铃铛。”   他怎么可能会忘。   顾芒眼角弯起来,笑了。   “想不想起来都无所谓,”顾芒抵着阮秋额心,“那天晚上谁喊了我一整晚谁自己清楚,抵赖不了。”   阮秋偏过头,羞赧地吻住顾芒的唇。   顾芒回抱着拥吻住他,才发现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直到现在,阮秋在细细地发抖。   外面岩浆翻滚,黑尽地里不知名的生物在尖叫。   他们在这片只有黑红灰的死生之地接吻。   -   崖边。   余林不知道是第几次往下看,他心里焦灼:“为什么还不上来?阮秋那家伙,他不会是殉情了吧。”   七一一沉吟片刻:“不,我能感受到阮秋的气息,他的精神问题似乎消失了,我猜进展应该很顺利。”   后面的s级们八卦问:“余队,为啥说阮队可能殉情啊?”   余林翻了个白眼:“去去去,没事少管,再看看有没有顾芒的线索。”   正说着,断崖边兀地窜上来一个人影,不,是两个。   “!顾队!!”   “阮队!你们都活着!!”   “啊呜呜呜呜顾队你没死呜呜呜呜!!”   顾芒被阮秋背在背后,眉宇间疲惫却还是遮不住帅气,闻言哼了声:“哪那么容易死。”   余林眼圈都红了:“你小子,回去再收拾你。”   七一一皱眉:“伤口很严重,需要回去好好处理。”   阮秋轻声说:“回家吧。”   顾芒点点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偏头亲了亲阮秋耳尖。   他满意地看着那里逐渐染红,迎着众人震惊的视线,慵懒地笑道:“好,回家。”   离开前,阮秋回头看了眼。   黑尽地的入目还是黑与红与灰。   像阮秋一开始的梦,入目同样也被这三色充斥,到处是哀叹,血腥,尖叫,和杀戮。   他本有数不清的噩梦,而顾芒总会把他所有的噩梦变为美梦。   醒来后,美梦便也成真。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本文就此正式完结了   本来一开始定的是写个一百万字的,想着来个超超超长篇,可写着写着,大家也发现,这篇文似乎离文名越来越远了(捂脸)   前期还是在暑假,有空着做好细致的人设和章纲,越到了后面越赶地急,有时候就是为了写文而写文   后面码的时候是很愧疚的,每天看着点击增多其实不是很高兴,经常在想,我其实是对不起读者的   国庆时候我去成都玩,在火车坐了两天卧铺,当时带了余华的一本书《兄弟》看完了,对最后的尾记很有感触   人生是有窄门和宽门的,有时候往往走进宽门,会发现走的路越来越窄,走进了窄门,却往往会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写作是如此,每次往往想写长篇反而写的短,想写的短却往往写成长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有时候,大家其实都该试着去走走自己看不起的窄门   最后祝所有读者朋友们天天开心,万事顺意   最后一次感谢名单:感谢在2023-11-30 21:47:37~2023-12-03 14:2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柠柒吖 10瓶;景安 9瓶;七. 7瓶;清都. 2瓶;困死我了、熹茯苓、弱智儿童欢乐多、篱樱、千山admi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