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谁要跟情敌生崽啊   作者:商御   简介:   嫁人就要嫁情敌   纪淙哲是个出生在富贵家庭的公子哥,生平骄纵霸道,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   他追了女神三个月,难得翻了车。女神一改高冷,转而含羞带笑投向了一个毛头小子怀里。   纪淙哲恶气难咽,带着人准备狠狠教训一顿情敌,结果扭打间,一场车祸将他带回了1988。   由于家境贫寒,纪淙哲被父母稀里糊涂地嫁给了隔壁村的光棍,结婚那天,他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又高又傲的人。   不是他那傻逼情敌还能是谁?   纪淙哲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男人之身嫁给情敌,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得跟情敌一起种地,耕田。   时间一天天过去,情敌也慢慢看顺眼了,尤其一张脸长得既纯情又漂亮,纪淙哲终于忍不住了,既然你抢我女神,那就别怪我对你下手。   然而万万没想到,看着斯文矜持的情敌力气居然这么大,直接把纪淙哲反扑。   几个月后…….   纪淙哲:我感觉我生病了。   情敌瞥了眼他涨了一圈的腰围“没关系,你只是发福了。   等到医院的化验单出来后,纪淙哲差点当场晕厥,走廊里回荡着他崩溃的嚎叫。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男人也能生崽?!!!”   阅读指南:双直男/年下/生子/he   +++++++++++++++傲娇纯情攻x狂野逗比受   +++++++++++++++慢热种田/家长里短   +++++++++++++++本文已开50%防盗   ++++++避雷:时代背景虚构,一切以设定为准   作者没种过田,一切瞎编。   【im贵族】1:平民冷殇不甘平庸,苦练舞蹈多年,从最初的速度80慢摇到如今速度198连续perfect。   他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   他呕心沥血只为等待这一刻,只为进入到那个酷炫华丽的世界中。   那个世界,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天堂,那里有最顶尖的舞者,有更优越的舞台条件。   同时,那也是一个划分阶层的地方,它叫作——暗夜家族。   冷殇在所有人恭贺艳羡的目送下,进入到开启暗夜家族的大门,从今后他摇身一变,成为新贵。   然而……   家族门口的Ai小姐激光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一圈   姓名:尼古拉斯.冷殇   性别:男   年龄:24   发型:平头   考核结果:入住地点:F大区   身份:F大区平民   2:原本以为自己一朝能够飞升,结果到了暗夜家族后,土鳖冷殇才发现,在这个家族中的等级制度更加严格,歧视更加严重。   像冷殇这样的短发平头只能称为平民,连杀马特都达不到,更别提象征着高贵的暗夜贵族了。   暗夜家族分为ABCDEF六个大区,除了A区外,   每个区每月都会进行一次考核。   A区,则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圣地。而A区目前只住了一位,那便是暗夜家族中的贵族之王醒神。   据说这位醒神,男模身材,相貌惊天泣地,以一头潇洒的斜刘海示人,左眼常年不见天日。   醒神以一曲380歌曲连P五十,成为了世界的神话,A区地位至今无人撼动。   然而,黑暗中却有一双如狼般幽绿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   “A区,以后一定是我的囊中之物,而我!不久后将替代那什么狗屁睡神成为暗夜家族的帝王!”——尼古拉斯.冷殇。   3:然而冷殇的贵族之路艰难无比,这个世界的抱团现象十分严重,毫无悬念,没钱没技术又没时尚发型的冷殇被排挤了。   可一个耀眼的男人突如其来闯进了他的世界中,这个男人常以四十五度角斜视看人,高傲又冷艳,他一开口便是忧伤的旋律“冷殇,以后我罩你。”   某一天,贵族世界轰动了,价值9999999的大喇叭滚动了一天一夜。   “尼古拉斯.冷殇,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暗夜.觉醒 第1章   村口的小山坡上躺着一个人,这人穿着一件开了线的靛蓝色毛衣,下面一条粗粝的布裤,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杆子,蓝天白云,阳光和煦,他舒服地阖上了眼睛。   纪淙哲大概这辈子都没敢想过,有生之年他会穿着这一身破烂玩意儿,在个贫瘠的山坡上捡柴火。到今天为止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周了,不过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无比荒谬。   要是能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情,他在一周前绝对会收住自己的拳头,不往那个抢了他女人的小兔崽子头上砸!   一周前   津华大学城附近的高档餐厅。   “等等,你说什么,两个男人生孩子?”   纪淙哲微微眯起了一双桃花眼,指间香烟袅袅冉起的白雾淡化了眉梢眼角的痞气,配上此刻的表情略显得有点呆滞。   坐在他对面的这位肤白貌美,气质脱俗的姑娘是他追了两个月都没追到手的女神,津华大学的高材生。   虽然在父辈眼里他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但怎么说家里有实力,何况他自个一八几的身高,外貌又出众,所以他活了二十六年,几乎不用自己出手,身边也有女人蜂拥而至。   这是他头一回出师不利,对方居然还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拒绝他。   “即便你想投资我的小说也过不了审,拍不成电影,所以纪总你放弃吧。”   油盐不进,不为金钱所动,啧,有意思。纪淙哲眉尾挑起,总之男人天性的征服欲在这一刻抵达了巅峰。   纪淙哲他有钱有时间,女神要是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他也乐意奉陪。   女神离开餐厅后径直回了津华大学,他们约见的餐厅正好在大学对面,于是纪淙哲视线透过落地窗跟随着女神的背影穿过马路,接着停留在了一个高个男生旁边。   男生背对着马路,看不清样貌,不过大学门口人来人往,即便是一身清爽的白T恤长裤,可身上卓然的气质也是一抹挺惹人扎眼的风景。   纪淙哲的注意力全在他女神身上,只见女神一改往日对他的高贵冷艳,红扑扑的一张小脸止不住的紧张欣喜,害羞得跟个春心萌动的小女孩似的,这让纪淙哲十分不爽。   他喊来另一桌等候的助理“那男的是谁?”   助理瞄了一眼,大学门口那对年轻男女挨得这么近,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什么关系了“纪总,那男的应该是你女神的男朋友了,难怪纪总你一直追不到,因为人家有对象了,好像也是津华大学高材生呢。”   听完后,纪淙哲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想他有钱有颜,不过就是学历差点,那好歹也是国外野鸡大学镀过金回来的,横竖也算是海龟了,就算是名牌大学高材生,但一个在校的毛头小子还能跟他比不成?   纪淙哲是家里独子,从小被骄纵,等他父母回过神来时,祖国的花朵早就已经长歪了。父母在努力把他一次又一次往大家风范的贵公子形象上栽培无果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求他别干出太出格的事,其他也就随便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纪淙哲的脾气骄矜张狂,做事也随心所欲。   “现在的小年轻不好好读书,都有时间谈恋爱了。”纪淙哲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助理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因为这位大少爷向来无所顾忌,谁要是惹到了他,那必定遭殃,不过助理还是善意提醒了一句“纪总,还是先查清楚吧,听说津华大学里有的学生背景挺硬的,有些家里还从政,要是……”   然而纪淙哲根本没听进去了,他一边脑子里想着对付人的小九九,一边继续盯着外边。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女神不知怎么的,哭着跑开了,心想这毛头小子挺有能耐啊,自己巴巴贴上去送钱送资源都换不来女神一个笑脸,更别提让女神为他情绪波动了。   相下一比较,他就更不爽了。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的小兔崽子,居然让女神瞎了眼放弃他这棵高枝。   当天晚上纪淙哲就带人堵住了情敌的去路,这种事他以前也干过几回,不过都是很多年前年轻气盛的时候,只要闹的不过,他自然有办法摆平。   看到小兔崽子从学校里出来,独自一人背着只单肩包走在一条偏僻的道路,纪淙哲和带来的人就下了车。   白天的时候背对着,他没看清楚这小兔崽子的样子,这下他挡在人跟前借着路灯上下打量。   哟呵,个还挺高,皮肤还挺白。远远看着好像还挺削瘦的,走近了一比较,才发现对方T恤下露出的手臂不仅肌肉线条流畅,而且十分结实,应该是长期天然运动形成的。   纪淙哲他自己已经都一米八三了,这兔崽子还比他高出半个脑袋。   一张脸清清冷冷的跟座冰山似的,眉眼间还带着些许傲气,啧……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非常有资本的兔崽子。   不过这种兔崽子也就一张脸可以迷惑迷惑女人了,纪淙哲打心眼里认定这种白白嫩嫩的兔崽子毫无战斗力。   果然小兔崽子满眼警惕,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你小子挺有能耐啊,居然有胆子跟我抢女人?”纪淙哲叼着烟轻蔑道。   “你女人是谁?”   “刘雨萌。”   “不认识。”   纪淙哲自然把他这句话当作是规避危险的借口,换作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否认。但小崽子可能没想到,白天他跟女神亲亲密密的一幕被纪淙哲尽收眼底。   小兔崽子说完后,面对跟前几个态度不善的男人,居然半点恐慌都没,还准备跟纪淙哲来个擦肩而过。   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你想装不认识也没关系,我今天就是叫你记住,好好读你的书,不该碰的人别碰。”   他将还泛着火光的烟头往小兔崽子的白T恤上一弹,小兔崽子立即眼神冷冽地瞪着他。   “请你放尊重点!”   年轻就是这点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凡他要是经历过社会的毒打,面对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早该低声下气求饶了。   “有胆量,今天我就好好教你做人。”纪淙哲说完,就准备挥手给这张令人看着就不爽的小白脸上来记响亮的耳光。   结果他手刚一挥出,就撕心裂肺惨叫出声。   “啊———”   小兔崽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硬生生地折了个九十度,疼的纪淙哲眼泪都要爆出来了。   操!这小子看着跟弱鸡似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纪淙哲一共带了两个人,其实就是跟他平时一块鬼混的狐朋狗友,见状,一个个都冲上来帮他,结果小兔崽子将纪淙哲一把摔倒旁边的马路上,接着长腿一蹬,这些个徒有虚表的公子哥们一个个都哀嚎起来。   “我靠,小兔崽子可以啊!很狂啊!”纪淙哲这一次不敢掉以轻心了,使出十成力道冲上去跟小兔崽子扭打起来。   于是打着打着方向都失灵了,冲出了旁边的绿化带,只听他那两个狐朋狗友鬼叫着,紧接着一阵刺耳又巨大的声响爆炸在马路上。   后来……他就来到这个鬼地方了。   经过一周时间的了解,纪淙哲应该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位于江浙一带的小山村,但肯定不是江浙,这里的人听都没听过什么江浙北京上海。   纪淙哲名字没变,相貌也没变,唯一变的是户口本上那黑笔写着的出生日期:1962年11月25日,现在是1988,所以纪淙哲今年二十六了。   这倒是符合他出车祸前的年纪,不过在这个世界,男人二十六那就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光棍了。   纪淙哲之所以能成为光棍,主要原因还是生他的这家太穷还特能生,除他外,上头还有两个哥,下头还有两个弟,这一家除了老大结婚了有个老婆,加上他其余三个都是光棍,这些哥哥弟弟的名字纪淙哲才来一周记不清也懒得记,他就记住了他排行老三。   纪淙哲在山坡上一躺就是一个下午,在村里的烟囱升起袅袅白烟的时候,他赶紧爬起来收拾柴火往坡下跑。   为什么他这么着急忙慌的?主要原因还是家里人多饭少,要是跑慢了,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至于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为什么能乖乖捡柴火,也是因为不捡没饭吃,而他又不会做饭。   纪淙哲回到家后,纪妈已经在揭锅盖了,一家八口人,每个人一小碗饭,桌上就几道应季的时蔬,自然是没什么色香味了,不过饿了一天的纪淙哲还是三两口干完了。   他还不满足地伸出筷子朝菜盘里夹,惹得纪妈频频翻白眼,嘴上阴阳怪气说着“水里淹了一次,活不会干了,倒是挺能吃了。”   儿子一多,自然就嫌了,尤其他这排行第三的夹在中间就更嫌。不过好在纪淙哲脸皮厚,反正又不是自己亲妈,随便她怎么唠叨。   这个地方穷,全村上下没一家有电视的,现在又是深秋,可时间还早,于是一家人就在逼仄的屋子里坐着闲聊。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同村的大妈,她走进来就跟纪家父母商量事,纪淙哲在一边听着,原来是商议这家老二的婚事,结果老二听完后耷拉着眉眼坐在旁边不吭声。   纪淙哲搭着他肩膀“哎兄弟,恭喜啊。”   老二直接就丧着脸走了,搞得他一顿迷糊,他问旁边板凳上坐着的老四“老二要结婚了怎么不开心啊?”   老四“肯定不开心呀,只要是个男人,谁会愿意嫁给别人。”   纪淙哲一听了解了“入赘有什么不好,家里这么穷,说不定入赘过去还能吃饱饭。”   老四摇头“不是入赘,是嫁人,但凡有点男人血性的谁愿意嫁给男人去。”   纪淙哲被他的话给绕晕了,什,什么玩意儿?他又仔细听老四解释了一番后,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能重生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已经够诡异的了,现在一听男人还能跟男人结婚,敢情看起来这么落后的时代这方面倒是挺先进啊。   老四说,嫁给男人这事不稀奇,但也少,前提条件是两家条件都不行,实在到了没能力娶妹子的地步了才凑合个男的。   可嫁人的一方男性总归自尊心受挫,但纪妈既拿不出彩礼给儿子娶老婆又觊觎别人的彩礼钱,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喊来老二好说歹说都不肯后,她终于发飙了“那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去吧,年纪这么大了还不结婚,赖在家里像什么样,去去,自己到外面搭个茅屋住去。”   老二是个老实人,被亲妈一顿骂后,红着眼蹲在墙角。   同村介绍的大妈说“这亲事两个月前就订下来了,本来就说好的这个月把婚结了,可是没想到林家老爹和他儿子林臻上周坡上摔下来了,可怜林老爹当场咽气了,林臻那孩子脑子也摔糊涂了,我们乡里乡亲的能帮一点是一点,老纪媳妇你们彩礼早就收了可不能反悔啊。”   纪妈拍拍同村大妈手背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好好说老二的。”   结果后面都拿扫把追着老二打了,老二都不肯就范。   纪淙哲机灵的脑袋瓜子转起来了,没爹没娘没兄弟,这不正好嘛!与其待在这个家里吃不饱饭,晚上还要跟几个男人挤一个被窝闻臭脚,那还不如跟男人结婚去,起码到时就两张嘴,还愁吃不饱饭?   更何况听这大妈说那个小子年纪才十八,纪淙哲心想那他这头猛虎过去了,还不是称霸王了,到时喊那小子端茶递水洗衣煮饭。   这年头这破地混口饭吃不容易,能吃饱就行,在哪无所谓。反正他一个大男人怕啥,还能少块肉不成?   他当机立断一拍手“我嫁!”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本文架空背景,非科普文,借鉴八零末九零初期,作者没种过田,没生过孩子,资料查得不够严谨。bug贯穿全文,逻辑一塌糊涂,追求细节和考究的宝宝慎入,同时也祝愿其他宝宝看文愉快。这是一篇欢乐种田养崽文,无极品无狗血,甜度非常高 第2章   那边催的急,据说是林老爹还在世时就让人给算好了日子,即便是咽气的前一刻还瞪着眼睛千叮万嘱,一定不能错过时辰,不然林家得穷一辈子!   于是没两天,纪家就开始张罗起婚事了,实际上也没什么可张罗的,不过就是嫁出去一个儿子,比卖猪仔还简单。   纪淙哲来到这里的一周零二天,难得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还换上了一件整洁的白衬衣,系了条不知道哪搞来的红领带,这一身穿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出门前,那晚的介绍人大妈也来了,她端着碗汤硬要喂纪淙哲喝下,纪淙哲也没在意,正好他没吃午饭,喝点汤垫垫肚子。   后来纪淙哲知道了这碗破汤是什么玩意儿,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这碗破汤砸墙上!   纪妈好不容易收了林家两只鸡和两百块钱的彩礼,怎么肯操办酒席,直接让介绍人和老大带着纪淙哲就去了高山村。   于是三个人就徒脚走了六七公里路,足足一个半小时,等到了高山村,纪淙哲就已经跟只软脚虾一样了。   老大长得像纪老爹,不过才三十岁,就已经显得很老成了,一张脸板着对自家弟弟严肃道“快站起来了,都到了别人的村子里,要拿出点精气神来,待会给新郎看见了不好。”   纪淙哲扶着一面泥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饿死了。”   介绍人大妈笑道“待会到家了就能吃了,林家那孩子做事稳重,听说还摆了三桌酒席,他家里现在情况不好,都能做到这个样子,也挺不容易了,纪老三,你以后可有福气了。”   纪淙哲硬邦邦地扯了下嘴角,那敢情好,不愁自己以后过不上好日子了。   林家门口来了不少人,看见纪淙哲他们到了,一阵欢呼后都挤上前来打量,大男人结婚没啥可扭捏的,也不用害羞躲到屋子里去,纪淙哲干脆就大大方方供人观赏。   他眼睛东瞅西望,在人群里随意扫了一圈后,突然又猛地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   他蓦地眯起眼。   人群后头站了一个人,琼林玉树。一张脸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跟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   纪淙哲纳闷,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脑袋里倏然闪过一道急光,好家伙,这个又高又傲跟座冰山似的,不是他那傻逼情敌小兔崽子还能是谁?!   一阵发懵后,回过神来的纪淙哲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见到同类有些激动,一方面对于两个人殴打了一架出车祸来到这个世界感到郁闷,甚至还夹杂点焦躁的火气。   于是他走到小兔崽子旁边,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顾及周围不少人,他特意压低声音“哟呵,你也重生了啊?”   小兔崽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冷淡地回复了个“嗯。”   “活该跟我打架。”   “呵。”   “呵?”纪淙哲挑眉,他讥讽道“看样子你的日子也没比我好到哪去,瞧你那双鞋旧的。”   小兔崽子的表情总算破碎了一瞬,阴郁着脸盯着纪淙哲说道“你也别得瑟了,以后你也得跟我一块穿旧鞋了。”   “什么意思?”   纪淙哲这时才发现小兔崽子阴沉的表情还带着些僵硬的古怪,他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在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尤其是纪家老大和介绍人大妈更是一脸欣慰。   他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再紧瞪着小兔崽子,果然,小兔崽子跟他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不……不不是吧……”纪淙哲硬邦邦地扭过脖子,满脸不敢置信。   小兔崽子冷哼一声,讥讽道“恭喜你,今天起你就嫁给我这个穿旧鞋的了。”   “!!!”   婚事上请来的老师傅热热闹闹地吹起了唢呐,众人起着哄要他俩鞠躬就算是拜堂了。结果两个人都梗着脖子互相瞪着眼睛,谁也弯不下腰。   直到大伙看不下去了,硬是按着他们的头完成了仪式。   这是纪淙哲来到这一周后吃的第一顿有油水的饭菜,不过也就是一盘肘子和几道蔬菜,他屁股坐下来后就再也起不来了,当然小兔崽子也半斤八两,两个人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埋头猛吃,这下谁也不挤兑谁了。   介绍人大妈没眼看了,就过来拉小兔崽子“林臻,别光坐着吃,带你媳妇儿给大家敬杯酒。”   林臻愣愣地“啊”了一声,还有点发懵,他看了看介绍人,又看了看猛吃的纪淙哲,才反应过来媳妇是哪个,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他手肘撞了下旁边。   纪淙哲头也没抬“干嘛?”   “敬酒。”   纪淙哲意犹未尽舔了下手指,不情不愿站起来跟着林臻一个个去敬酒。   众人对着他俩一番番说着祝福的话“林臻啊,你爸不在了,以后可得好好过日子啊。”   “新媳妇身体看起来不错,结实。”   “小纪,虽然我们林臻年纪小,可他很稳重懂事的,会照顾人……”   两个人表面微笑着,实际上却都已经忍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等到婚宴一散,两个人自动保持距离,生怕对方都有传染病似的。   尽管纪淙哲很看不爽林臻,但事已至此,而且他权衡利弊了一下,认为宁可跟林臻挤一挤也不想再回去跟那三个光棍兄弟躺一被窝了。   他趁林臻给村里请来的厨师结算工钱时,仔仔细细打量这个以后要住的地儿。跟他在纪家的泥房不同,一共两层,且纯木工,包括楼梯以及跟隔壁也就隔了一层薄薄的木板,要是拿眼珠子仔细一瞅,隔着墙缝都能看到别人家里头。   两户邻居,左边一户是对姓杨的老夫妻,左边一户是姓陈的小两口,也是刚结婚没多久,而林臻的屋子就夹在中间。   今天隔壁两家邻居都来帮忙了,林臻谢过他们后进到屋子里关上门,插上门拴。   可当他对上纪淙哲的脸后,表情又是一阵别扭。   “你倒是适应的挺快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在这住了十几年呢。”   林臻不理他,走到灶台边上,从木桶里舀了勺水倒进脸盆里准备洗漱。   “跟你说话呢。”   林臻说“不然呢?难道什么都不做等死吗?”   “你说咱们都能重生,万一哪一天又回去了呢?”   林臻若有所思“很有可能会回去,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得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纪淙哲凑到边上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什么事情?“纪淙哲问。   “你堵我的那天,有个女生找我说话。”   纪淙哲“哦,刘雨萌,不是,你真不认识她?”   林臻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认识。”   纪淙哲叫了起来“靠,我就说你小子给我装吧,看来你还真该打……”   林臻打断道“她追我,我没同意。”   “……操。”纪淙哲一口气堵住了,压了好几下才不爽道“你接着说。”   “我认为我们重生这事跟刘雨萌有关,她当时跟我说了一堆我完全听不懂的话,年代,种田。”   “年代,种田?”纪淙哲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他啧了一声“我怎么觉着我好像也听她说过,她写小说的,我还想给她投资来着。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她跟我们这事有关?”   林臻看着他“因为我拒绝了她,她说要把我跟对她死缠烂打的傻逼一起写进年代文里种田去。”   “……….”显而易见,那个傻逼是谁?   搞半天,他纪淙哲不过是林臻的陪葬品啊。他简直要气吐血了,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指着林臻“你,快点,跟刘雨萌道个歉,兴许她就大发慈悲把我们放回去了。”   “我怎么道歉?”   “怎么道歉?对着空气道歉啊,我说认真的,咱们这都已经算是灵异事件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搞快,这破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林臻抬起眼看了看二层的楼板“对不起刘雨萌。”   道完歉,他又看纪淙哲“没反应。”   “……..”纪淙哲看他这呆样,太阳穴突突跳“你傻啊?人家刘雨萌是喜欢你被你拒绝,你得说我接受你了刘雨萌。”   林臻皱了皱眉“那我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为什么?”   林臻解释“因为心诚则灵,而我不喜欢她。”   纪“…….你骗一下试试。”   林臻又抬头对空气“刘雨萌,我接受你了。”   ……….   ………   纪淙哲狂躁地抓了两把头发“算了,我哪天给刘雨萌立个牌,你晨昏定省给她道歉。”   林臻从洗脸盆架子上扯了块毛巾下来,就着冷水开始洗脸了。   纪淙哲看着架子上另一块大红色的毛巾,额角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   他也开始给另一只脸盆里舀满水,而林臻已经开始洗脚了。   洗漱完后,两个人上了二楼,对着一张狭窄的木板都定住了。   纪淙哲眼角轻抽“就一张床?”   林臻阴嗖嗖地吐出一句话“原先有两张,听说……咳林家那个爹没了后烧了一张。”   纪淙哲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尽管他十分不情愿跟小兔崽子躺一起,但事实上这算是林臻的房子,不让他睡说不过去,更何况那一架让他认清了现实,就是他不是林臻的对手。   于是他摆摆手道“行吧行吧,那被子总还有吧?”   林臻不说话,默默地从楼梯口那只巨大的木柜里翻出了一床被子。   纪淙哲甩了鞋,扯了原来就叠好在床头的被子一铺,裹着自己贴着里边木板墙准备睡了。   不一会儿,林臻也爬上了床,他手一伸,拉下了床头连接灯泡的线,顿时屋内漆黑一片。   真是见鬼了!纪淙哲觉得这一切都见鬼了,跟情敌打架出车祸重生,又跟情敌结了婚躺在一张床上,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听着林臻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纪淙哲不得不感叹津华大学高材生的适应能力。   大概是今天吃的有点好,又或者是之前吃的没油水,总而言之,他已经一周没上大号了,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肚子开始胀疼,现在十一月中,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盖着被子都还有点冷,他实在不想起来,又接着睡,结果肚子里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他最终实在忍不住了,就准备起床。   突然,他发现自己来到这里还没用过厕所,之前小的都是随便找个野地解决的。   “林臻林臻,起来。” 第3章   林臻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翻动了下又响起了平缓的呼吸声。   纪淙哲只得半撑起身体,伸出手去勾床头那根灯泡开关线,结果摸了半晌也没摸着,他只得摸黑跨过林臻去地上找鞋。   这时林臻终于被他的动静吵醒了,他“啪嗒”打开了灯泡,看见纪淙哲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脚趾还在地板上瞎勾。   “怎么了?”林臻问。   “厕所在哪?我要上厕所。”   林臻伸手朝二楼某个角落一指“那有痰盂。”   纪淙哲愣了愣,却顾不了这么多了,趿拉着鞋子就朝角落小跑过去。   林臻这会儿才从迷糊中稍微清醒过来,他看见纪淙哲一手捂着肚子,表情难忍的样子便问“你上大的?”   纪淙哲已经到了痰盂面前了,说实话他长这么大都没实际接触过,尤其这个房子的二层就这么大,也没个遮挡物啥的,哪怕坐在床上都能看到痰盂,更何况床上还有个眼睛瞪得滚圆的小兔崽子,让他一个大男人光屁股蹲在这确实挺恼火的。   正当纪淙哲准备咬咬牙脱裤子时,林臻从床上跳起来了,快步冲过来制止。   “你别在这儿上,这儿只能上小的。”   纪淙哲烦躁道“那我去哪儿上?”   林臻说他家有厕所,让纪淙哲赶紧穿好衣服带他过去,他说完后给自己火速披了件外套,又翻抽屉找出只手电筒。   于是在距离家门一百米开外,纪淙哲见到了厕所,他刹那间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厕所建在一小块荒地上,像一间小茅屋却没门,泥里陷着一口大缸,大缸上立着一架椅子,没错,真的是椅子,不仅有扶手还有踏板,只是比普通椅子型号要大一倍。   纪淙哲拿过林臻的手电筒,犹犹豫豫往前低头瞅了一眼,操!差点没叫他吐出来。   “这他妈怎么上啊?”   林臻“别矫情了,这里都这样,将就一下吧。”   现在还是深秋呢,该冻得也冻得差不多没多大气味了,可纪淙哲还是没忍住连连干呕了几下。   最终他实在挡不住腹中绞痛,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他裤子脱到膝盖,小心翼翼地撅起屁股坐上去,死死抓住扶手。   林臻在不远处等他,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一晃一晃。   猝然间,纪淙哲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郊野地里炸开了。   “操——”   林臻惊了一跳“怎么了?”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还能溅屁股的???”   “………..”   半小时后,上完厕所回来的纪淙哲脸色铁青,在林臻上楼后,他用光了家里唯一一只热水瓶里的热水在一楼洗屁股。   一想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去,以后还要一直上那破厕所,溅不溅的还另说,关键天越来越冷了,上个厕所都直哆嗦,他感觉自己要生无可恋了。   乡下就是睡得早,起的也早。纪淙哲睁开眼睛时,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林臻就已经刷好牙在洗脸了,纪淙哲在脸盆架上扫了圈,发现茶杯里插着两根牙刷,一条牙膏。   他倒是挺讶异的,没想到小兔崽子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做事倒是细心。并且气量也不错,按理说他俩先前打过一架,换作一般人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看来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格局是真的大,对此纪淙哲也不得不佩服了。   “哪根牙刷是我的?”   林臻洗完脸把毛巾挂在杆子上,手指了下。   素质挺高,话不多,这样的室友不错,纪淙哲在心里慷慨地给他打了个好评。   纪淙哲舀了木桶里的水倒进茶杯里,走到门口去刷牙,刚往嘴里灌了一口就冻得牙齿打颤。他赶紧又跑进屋找热水瓶,结果一掂量空空如也。   才想起昨天的热水都被他洗屁股了。   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快速刷完牙,等到脸洗完,感觉手指都冻成萝卜了。   “早饭呢?”   林臻坐在一张四方桌边,表情有点丧,他走到灶台边,揭开一只桶盖,眼神示意了一下。   纪淙哲不解地望着他走过去,只见这是一只米桶,然而底下只有薄薄的一层了。   纪淙哲忍不住眼角抽搐“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家所有的粮食?”   林臻纠正道“现在不是你家,而是我们所有的粮食了。”   “…….这他妈怎么吃?”纪淙哲叫了起来“糊报纸都不够,你去买点啊?”   林臻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表情一言难尽“虽然我不是很想跟你这个人生活,但现在你已经来了,我还是得把实际情况告诉你,好让你了解一下这个家庭有多拮据。”   大清早,这对新婚夫夫就坐在桌子旁开始一笔一笔算账,算到最后纪淙哲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之前那个家,好歹每天三餐都有一碗米饭。   纪淙哲不死心问“就一点钱也没了?你那爹就没给你留什么遗产?”   林臻抬眸看着他“我来到这之前林老爹就已经把彩礼钱给你们了,办婚宴的菜钱也是早两个月就给村里人让他们帮忙采购了,我到这边醒来后就只找到了三块钱,昨天我还付给厨师两块钱,中间又杂七杂八买了些,现在只剩下……”   纪淙哲脸都绿了,剩下……还能剩下个屁!   一时间两个人都面如死灰。   “我的建议是。”林臻抿着唇顿了顿“咱们一天吃一顿。”   纪淙哲指着米桶目瞪口呆“就那点玩意儿,你给我说一天一顿?牙缝都不够塞好吗?”   “煮粥。”   “你干脆说煮米汤得了。那接下来怎么办?”纪淙哲简直无语到脑袋里产生一个奇葩的想法,他顿时有种嫁错人的感觉。   林臻眉毛都要拧得解不开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纪淙哲别说一时半会想不出办法,甚至连以后怎么活都很迷茫。   他也只能赞同林臻的建议。   控制饮食的最好办法就是啥也不干,保持体力。于是两个人就只得傻坐着大眼瞪小眼,等着中午那一顿。   结果纪淙哲坐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扛不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虚“我不行了,太饿了。”   林臻一张本该年轻漂亮充满精气神的脸此时也发着怏怏的白。   纪淙哲整个脑袋都耷拉在桌子上了,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林臻,给我煮饭去吧……”   下一句话,他实在没力气说了。   林臻默默起身,开始淘米烧锅,纪淙哲趴在桌面上看着他手法不太娴熟地往灶膛内塞柴火。   他心里想着,可总算找到一个能给他递水做饭的人了,就是太他妈穷了。   隔壁的杨大娘进来了,她看着灶台后烧柴火的林臻一脸欣慰“林臻,你们这烧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呢?我给你们送点咸菜。”   “谢谢杨大娘。”林臻礼貌道。   杨大娘见纪淙哲有气无力的样子,笑道“小纪今天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林臻还算懂事的。”   这句话听的纪淙哲和林臻皆是一懵。   杨大娘的咸菜送的可真是及时,这个屋子里别说是菜了,连片菜叶子都看不见。纪淙哲都不敢想象这一周多林臻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样一对比,他真是幸运多了。   吃过粥,纪淙哲总算是重新活过来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然而气还没顺,林臻又开始跟他算账了。   “什么意思?”纪淙哲扬起眉。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给你提供吃住,可你也不能好吃懒做,我没有伺候你的义务。”   纪淙哲“啧”了声,皱着眉撇了撇嘴“那你说我现在能做什么?家里要钱没钱要米没米的,我还能有什么活干?”   林臻面无表情道“现在没活不代表以后你就可以游手好闲。”   “那我要是不干呢?”   林臻皮笑肉不笑,冷意却直达眼底“没关系,以后你可以自己煮你的饭。”   “………”   瞧他这轻蔑的语气分明是看出来他这个纨绔子弟啥也不会了。   “我说林弟弟啊。”纪淙哲声音懒洋洋的搭上他的肩膀,下一秒林臻就冷着脸瞪着眼睛了。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啊,咱们现在连米缸都要空了,还扯什么煮饭呢?”   林臻脸部肌肉绷了绷。   纪淙哲耸了下肩,语气漫不经心“行吧行吧,以后我就等着你给我派活,省的你说我欺负小孩儿。”   纪淙哲甩甩手,也不理会背后的林臻气得直咬牙,上楼躺着去了。   他准备收回早上给林臻的好评了,本来以为这小兔崽子好拿捏,没想到还挺精的。   中午吃掉了一天内唯一的饭,意味着他俩晚上得饥饿行动了。   所以纪淙哲没躺一会儿,林臻也上楼跟着躺下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他俩真的就跟没头苍蝇一样,纪淙哲原本是过来当条寄生虫的,这样一搞,他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为生计发愁。   越愁越睡不着,他索性睁开眼扭头看旁边,林臻闭着眼,一对纤长的睫毛紧贴在眼睑下。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睡觉的时候倒是显得乖顺,丝毫没有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模样。   “哎,睡着了?”   林臻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没有。”   纪淙哲长长地叹气“你说咱们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林臻睁开眼,眼神茫然地望着屋顶横梁。   “要不,去你娘家借点钱吧。”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年代文,有点把握不好节奏,里面物价啥的都乱编,勿较真……. 第4章   “…….娘你个…….”纪淙哲黑着脸在床上蹦了起来,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眼珠子转了转,小兔崽子说的也算是个办法,只不过……   林臻睁着一双澄净的眼睛问“很为难吗?”   纪淙哲晃了晃头“有点悬。”   “你那家人对你应该不重视。”   纪淙哲吃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臻慢慢地扯了下嘴角,那神情略带嫌弃   “你连份嫁妆都没有。”   “!!!”纪淙哲咬了咬牙。   林臻闭上嘴不说话了,双目望着他征求意见。   纪家收了林家两百块钱彩礼,两百块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怎么说纪淙哲也是那个家里出来的亲生儿子,过去借个几十一百的也不过分吧。   “那行,按你说的,咱们明天就过去。”   在这一刻,俩人眼睛里总算生出点希望的光芒了。   木桶里还有一点米,林臻估算了下,可以撑三顿,今天中午吃了一顿,本来是留着明后天的,但既然决定去借钱了,都抱着明天的烦恼明天再愁的想法,干脆晚饭又煮了顿粥,就着中午剩下的咸菜吃个六七分饱。   “别告诉我你这一周都是喝米汤活过来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纪淙哲问他“看不出你还挺能吃苦啊,小活干得有模有样。”   林臻回复他一个白眼,代表他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郁闷。   “你说咱们需要多少钱才能翻身?”   林臻想了片刻“按现在的物价,一块钱能买三斤米,怎么也需要几十斤米才能过冬,烧菜的猪油也见底了,还得买点肥肉熬油。”   床头边上是窗户,他又看了一眼“玻璃裂了道口子,等到天再冷一点就漏风。”   纪淙哲又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屋顶。   “上周下雨,屋顶会漏水,得买点瓦片补一下。”   林臻说其他的暂时没想到,但就刚刚说的这一堆就足够纪淙哲心凉了,不过他更惊讶的是林臻居然说的头头是道。   纪淙哲挑眉揶揄“你连烧菜用猪油都知道,才来了一周多生活经验这么丰富了啊?”   “你要是过来全家只剩你一个,你也会知道的。”   按理说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可纪淙哲还是忍不住被他一脸又丧又无奈的模样给逗乐了。   “怎么也得借个五十块钱吧。”末了林臻又补充了一句“保守估计。”   纪淙哲觉得就他跟纪家人生活一周得出体验,别说五十块了,恐怕五块钱都够呛。   他们在的高山村距离纪家的小河村有六七公里路,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交通可言,但黄泥的道路还是有的,回小河村的路不复杂,纪淙哲走过一次倒也记得,就是费腿。   早上,他们俩把唯一一点米给煮了,这下还真是空空如也。要是此行不收获点什么回来,那可真是步入绝境了。   隔壁的杨家老夫妻坐在门口吃早饭,看到他们准备出门“林臻你们去哪呀?”   林臻瞄了眼旁边的纪淙哲,面色尴尬道“去他娘家。”   杨大娘乐呵呵说道“是要回门去看看的。”   忽然杨大娘端着饭碗把林臻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林臻认真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   两个人往村口走出去,林臻脚步拐了个弯朝一旁的小卖部。   纪淙哲问“干嘛去?”   “买点东西。”   “买东西?靠,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林臻穿的是一件夹克衫,颜色土了吧唧,但配上他那张冰雪似的清清冷冷的脸,还挺好看,一下就脱俗出尘。   他从夹克衫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还有五角钱。”   “五角钱能买个屁啊?不是,你买东西做什么?”   “杨大娘说回你娘家空着手不礼貌,没规矩。”   “不是。”纪淙哲笑道“林臻你傻吗?咱们先不说能不能回去了,就说来到这我觉得自己跟闯关似的不真实,你就拿他们当npc,要什么面子。”   “哎哎哎,你怎么听不懂我话呢,林臻!咱们本来就没钱了,有你这么败家的吗?你给我回来!哎兔崽子,那是你娘家还是我娘家啊,我都没说什么,靠,你小子真轴!”   到底是年轻脸皮薄,像林臻这种名牌大学高素质出来的,估计上辈子也是个家教严谨的人。   小卖部老板是个年轻的矮个男人,看见林臻走进来就打招呼,接着一双鼠目贼溜溜地在纪淙哲身上打转。   “林臻你媳妇啊?”   林臻大概是这两天媳妇听多了,也不别扭了,就淡淡地“嗯”了声。   小老板“你媳妇长得挺好看的。”   林臻扭过头看了眼抱着臂膀倚在门框边的纪淙哲,快速皱了下眉。   纪淙哲冲他挑眉,几个意思,这是在质疑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形象?   货柜上的东西不多,杂七杂八也没个排列,有些还是一股脑儿堆在玻璃柜面上。   听说是回娘家,小老板就介绍起货,他拿出一包包荔枝干桂圆干后,跟林臻报了价格。   纪淙哲望着林臻的后脑勺露出戏谑的笑,果不其然,要面子却兜里窘迫的小年轻两只耳朵红的跟煮熟了一样,而他还在故作镇定假装挑选货品。   纪淙哲事不关己地看了几分钟笑话,这才摆起了同林鸟的款,走过去搭着林臻的肩帮他解围“哎呀,随便买点就行了,又不是外人,哎老板,五角钱能买什么?”   小老板也不鄙视他们,毕竟这个年代这个村家家户户条件都差不多。   他甚至都建议“买白砂糖吧,白砂糖也可以。一角钱有两斤了,再买点…….”   “就白砂糖。”纪淙哲听到一角钱果断要了。   小老板翻了又翻,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只红色塑料袋,又拿了个汤勺在装满白砂糖的桶里舀了几勺装进塑料袋,上秆称好后交给了林臻。   “你为什么这么慢?”   两个人已经离村好一会儿,林臻走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上毫不费力,健步如飞。   他拎着大红的塑料袋回过头等后边的人。   纪淙哲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心想真不愧是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他就差了那么几年,身体素质就完全比不上了。   “我扁平足行了吧。”他不甘心地冲林臻吼了声。   后面的路,林臻总算慢下来等他了。   两个人没手机也没手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过墙上的钟显示是八点半,现在差不多走了大半个小时了,估计十点左右的样子到达小河村,正好能赶上顿午饭。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两个人没什么话聊,纪淙哲走着走着就枯燥乏闷了。   “那杨大娘除了让你买东西外还说什么了?”   林臻僵硬道“让我嘴甜,多喊人。”   通过这两天相处,纪淙哲发现林臻这个人贼正经,可就这股年少老成的正经有时候嘴里说出来的话又使他显得有些呆,就像五六岁的小屁孩,越是板着一张小脸礼貌懂事就越让人觉得好玩。   纪淙哲忍不住逗他“你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考参考。到时你见着了那边人要叫什么?爸妈?丈母娘岳父?”   林臻恼羞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前行。   纪淙哲乐得肚子疼,他亦步亦趋跟紧了前面人。   这两天吃的都是汤汤水水的,完全不顶饿,加上走山路运动量过大,没一会儿纪淙哲肚子里就发出动静了。   “不行了,我饿的走不动路了。”   林臻看了眼太阳“你再忍忍吧,应该就到小河村了。”   纪淙哲无奈只得继续撑着又多走了一段路。   “哎实在不行了,又饿又累。”他再一次瘫坐在路边。   林臻知道他是饿的真没力气了,可眼下也束手无策。他走到纪淙哲面前蹲下身,把拎着的塑料袋放在地上,解开。   “吃点糖吧。”   “……..”纪淙哲眼眶发热,差点哭出来。完全不是感动,而是苍天啊!他堂堂纪大少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会混成这苦逼样!   他愤恨地从袋子里抓起一把糖,头一仰含进嘴里。   林臻还不忘残忍提醒道“别吃多了,待会还要送人的。”   “我他妈知道!”纪淙哲低吼了声,随着他说话嘴里的糖跟粉尘似的扑了出去。   林臻等他吃完后,扎紧了塑料袋接着又掂了掂“一角钱,你已经吃掉了五分。”   “……”靠,这他妈还没正式开始过日子呢,就这么抠抠搜搜了。   路上耽搁了一会,他们到小河村村口的时候接近晌午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冉起了白烟,深秋干燥的空气里若有似无一股淡淡的烟火气。   纪家的房子在村中,村里人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村中央的道路上唠嗑,看见纪淙哲回来了就打招呼,更有几个年迈的老人还凑上前慈祥地打量林臻。   “这小伙子真漂亮。”   “跟纪老三登对的。”   纪淙哲拨开人群,一边将浑身僵硬的林臻拉了出来一边对村里人嬉皮笑脸应付了番。   “我跟你说,待会你表现得热情点,估计那边家里正要开始烧饭,你就帮忙去淘米,记得多淘一点。”   纪淙哲一路叮嘱“你别太要面子了,放开了大胆吃,不够再去锅里添,你得知道咱们可能吃了这顿,下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林臻脸一阵红一阵青,低低地回了句“知道了。”   正如纪淙哲所言,纪家才开始淘米,纪老五首先看到他们回来,开心地叫了声“爸妈,三哥他们回来了!”   纪妈赶忙放下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纪爸也放下火钳,从灶台后走出来,接着是下完地回来的老大老二老四,还有刚从井边择完菜过来的老大媳妇,一大家子人难得都喜气洋洋见这位新女婿。   林臻咬咬牙硬着头皮喊了爸妈,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   纪家父母见他身姿挺拔修长,脸又长得出众,好歹也是亲生儿子的另一半,心里也是一万个满意。   只是当林臻把塑料袋拎起来后,再满意的女婿也被这寒碜的礼物给迅速拉低了。   纪妈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嫌弃。倒是纪爸顾着面子,还是笑着让他们进去坐。   纪淙哲手肘撞了撞林臻,林臻立即抢过纪妈的淘米筐“我来淘米吧,您去休息。”   纪妈见他还算勤快,脸色稍缓,只是等林臻淘完米后往锅里倒,她走过去一看大叫起来“哎呀,你怎么淘这么多啊?我们哪吃得了这么多。”   这是纪淙哲出的馊主意,林臻虽照办,但心里有鬼的他还是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了。   纪淙哲赶紧解围“没事妈,剩下多了我俩吃。”   纪妈气的摘下围裙当着他俩的面故意甩得刷刷响,一边把白砂糖塞进橱柜里,一边含糊不清碎碎骂“买什么白糖,家里又不缺,真是的,堆在里头生虫。”   纪淙哲冲林臻笑,一脸诡计得逞的模样。   饭好后,纪淙哲主动帮家里人盛饭,乡下人用的饭碗本来就够大了,等盛到林臻跟他自己的那碗时,他拿着锅铲趁人不注意,往死里压了又压,看得小兔崽子眼都直了。   纪淙哲眨眨眼,低声道“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   林臻偷偷地窥了眼其他人,幸好没人发现。   纪妈盯着他们两个小山包一样的饭碗,气的连饭都没胃口吃。   尤其是当看到他俩碗都要光了,还伸出筷子时,纪妈终于爆发了。乡下人节俭,不论菜烧多烧少,总要留点底到下一顿继续吃。   她在桌子那头阴阳怪气“都放着吧,留着我来收拾。”   乍听明着贤惠,实则赶人。   纪淙哲和林臻又不是傻子,完全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林臻犹犹豫豫准备放下筷子,哪知纪淙哲站起半个身子将桌上的菜用筷子往他碗里倒。   边倒还边装糊涂对林臻说“把菜吃完,别浪费了妈的手艺。”   纪妈“啪”地搁下筷子,坐在那拉着脸瞪着看他们吃完。   本来林臻要抢着洗碗,结果被纪老五劝住了,纪家的这一大家子人,纪爸不管事,只知道闷头干活,老大古板,老二懦弱,老四实诚,老五二十出头,年轻就自来熟。处了小半天,就围着比他年纪还小的林臻喊臻哥了。   下午农村人要出去干活,纪淙哲得在这会儿跟纪家父母说明来意。   结果他刚说了借钱两字,都还没说金额呢,纪妈就一口回绝了。   纪淙哲“我们借的又不多,五十就够了,不然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   纪妈声音拉高“五十还不多啊,五十都够我们一家子过几个月了。你也不看看家里有多少人,我们平时连生病都不敢去医院,怕浪费钱,你倒好,跑回来嘴一张就提钱。”   “那就二十。”   纪妈撇撇嘴。   “十块总有吧?”纪淙哲火气噌地上来了。他真是没想到从前挥金如土的自己,现在跟个八婆在菜场似的讨价还价。   不过纪淙哲本来就是个不怕事又脸皮厚的人,可林臻不同,林臻他家里背景特殊,自小家里就教育他矜持知礼,所以他骨子里是有些高傲的,面对这种行为,他难以忍受。   他拽了下脸红脖子粗的纪淙哲“我们走吧。”   “走个屁!”纪淙哲争上头了,当着闻声而来,越来越多的村民对纪家父母说“你们好意思啊,张口就要了两百块钱的彩礼,把人家底都掏空了。现在我们就借个十块钱过日子你们都不给,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啊?”   村民们在旁边议论纷纷。   “我说你们就给孩子们一点吧,不然让他们怎么过日子啊?”   纪爸面色难堪,几个兄弟不敢吱声,纪妈突然鬼哭狼嚎哭丧起来“你们要逼死我啊?两个活兽回来就带了包破白糖,吃了我半锅饭,现在又找我要钱。老三你都结婚了,还不让娘家好过啊,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淙哲被她嚎得耳膜震痛,面对这种传统哭街行为,别说争论了,连声音都插不进去。   “我操,你们真的是不可理喻……”   林臻狠狠地拽着他,皱眉道“走吧。”   接下来不顾纪淙哲的挣扎,硬是一路将他拖拉着出了小河村。   “妈的!”纪淙哲唾骂了声。   “你就算再骂也无济于事了,他们不会借的。”   “我他妈还用你说?”   纪淙哲甩开他的手,边走边顺气“早知道,把他家锅都给砸了。”   他心里的火气还没宣泄出去,甚至毫不讲理地把势头对向了林家那个死了一周多的老爹“我说林家那爹也是,就纪家老二那样的,都肯出两百块钱彩礼,我说你长得又不差,还愁娶不到老婆?非要找个男人过日子?”   林臻脸一黑“你别一口一个我,那不是我。”   纪淙哲烦躁道“哎呀,你听得懂就行了,就你来之前的那个你。”   林臻说“听村里人说,之前的林臻不仅家里穷还是个不太聪明的。”   纪淙哲“哦”了声“原来是傻子,那就难怪他爹急着给他找男人了。”   他蓦地又“啧”了一声“可找男人干嘛?又不能传宗接代,搞不明白这里的人咋想的。花那么多钱找只不会下蛋的公鸡。”   林臻当然也想不通,不过他对这些事反正也不关心,对他来说纪淙哲嫁过来,不过就是多了个同住人,还是个跟他一样具有现代思想的同住人,这样也好,总比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就是……这位同住人话有点多,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适应得了。   “接下来怎么办?”   林臻心里一沉“先回家再说吧。”   纪淙哲有时候的乐天派还是挺能感染人的“其实往好的想,也不亏。好歹我们两个蹭了顿午饭。”   “嗯。”   作者有话说:   反正就是家长里短,啰里八嗦………. 第5章   他们一脸土色在傍晚时分回到了高山村,这下好了,晚饭都不用烧了,省事!   两个人围着桌子坐着,一时间相对无言。纪淙哲一拍桌子愤愤道“早知道就该把那袋白砂糖带回来,好歹晚上还能泡个糖水喝。”   林臻沉默着。   纪淙哲抓了把头“干脆趁天还没黑,咱们上山去挖点野菜。”   林臻看向他“你认识野菜?”   “……..那你说怎么办?”   林臻起身走到灶台旁,那块位置除了灶台还有橱柜,他打开柜门上上下下搜寻了一圈。   纪淙哲跟着过去看,橱柜里空空荡荡,连点饭菜的余味都没,小瓦罐里只剩下半罐猪油。   林臻转过头问他“猪油能生吃吗?”   纪淙哲狐疑地伸出手指挖了一小坨塞进嘴里。   “呕———呕———”   纪淙哲拍着胸口缓了缓“能吃,就是费胃。”   林臻“……….”   十一月底的天黑的早,秋风瑟瑟,屋内昏黄的灯光轻轻摇曳着,本该是温馨的晚饭时光,此时却显得格外悲凉。   俩人正愁云惨雾着,门忽然被敲响了,林臻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杨家老两口和陈家小夫妻,屋内的俩人皆是一愣,怔怔地望着他们。   陈家小夫妻手里拎着只鼓鼓的布袋,杨家老两口揣着个几根手臂粗的白萝卜。   林臻将人迎进屋。   杨大爷说“这里有五斤米,还有些萝卜,你们收着,今年的收成不好,我们两家也只能凑这点东西了,米省着点吃也能吃上一个月。”   林臻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跟纪淙哲对视了一眼,说实话纪淙哲也是万万没想到,他对这个世界不熟,五斤米听起来虽不多,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隔壁邻居却能伸出援手,已经实属不易了。   今非昔日,这举动着实让纪淙哲感动了一把。   “这哪好意思啊。”   杨大娘说“小纪真是难为你了,林臻是个好孩子,只是今年他家里出了太多事了,但你们还年轻呢,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杨大爷附和“是呀,我们以前年轻的时候可比现在苦多了,当时啃树皮都活下来了,放宽心。”   陈家小夫妻,男人叫陈虎,看着虎背熊腰,但一张脸却长的老实憨厚,他媳妇王小燕却人如其名,身材小巧玲珑。   陈虎对林臻说“我们都是邻居,林臻你们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虽然我们能帮上的也不多。”   陈虎憨笑着抓了抓脑门。   林臻冰山似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却是无比真挚“谢谢虎哥。”   王小燕笑道“差不多了,你们赶紧烧饭吧,我们也回去了,小纪啊,日子会好起来的,你就安安心心跟着林臻过啊。”   送走邻居们后,夫夫俩也开始烧晚饭了,林臻把五斤米倒入米缸里,拿来一口小碗却站在米缸前发愣。   “你发什么愣呢?”   “我在想两个人吃应该放多少米。”   纪淙哲思索了下“一人一碗呗。”   林臻说“在想我们还没想到生计的办法前,建议省点吃。”   他说完,舀出一碗,倒进一只脸盆里。   “不是吧,就一碗米咱们怎么吃啊?省也不能这么省吧。”   “我可以多加点水。”   纪淙哲满脸嫌弃“又喝粥啊?”   林臻“不是粥,是软饭。”   纪淙哲“软……”   林臻拿着装了米的脸盆绕过他正要走过去,忽然又想到什么顿住了脚步,他抬了下眉毛“烧柴淘米炒菜,你选一样。”   “我……也不用今天就开始吧?”   “我说过,你可以自己烧饭吃,那么你想明天再开始也可以。”   纪淙哲低骂了句“靠!”后,一把夺过林臻手里的脸盆“我淘米。”   “等等,萝卜也去洗了。”林臻又拎起只白萝卜塞给他。   “去哪洗啊?”   林臻拎了只铅桶带着他又去了井边,他们住的地方偏僻,一共就三户人家挨着,不远处五十米有一口水井,三家共用。   井水很满,都快溢出井沿了,是深山水库里的山泉水通下来的,格外清澈透凉,隐约还有许多条小鱼畅游在水里。   打水不费事,勾勾腰就打满了一铅桶,林臻似乎还真就要纪淙哲承担起自己的义务,杵在一边看着他提起铅桶往脸盆内倒了一部分水,再用手搅米,接着又提醒他把奶白色的米浆过滤一遍又一遍。   最后又洗了萝卜。   回到屋内后,林臻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放,让纪淙哲把萝卜给切了,等切好了大大小小不均匀的萝卜,林臻看了一眼,也没嫌弃,他自顾自地把米倒进了锅里。   这种土灶台是用泥砌成的,上边嵌着两口锅,下边儿也有两个灶膛,两口锅一口是煮饭,一口用来炒菜。   林臻会煮粥,却是第一次煮饭,他也掌控不好水量,倒了几碗水后,歪着头又用眼睛衡量了下,才盖上锅盖去灶膛生火。   纪淙哲的任务完成了,就坐在凳子上看着,反正在这儿也没其他娱乐活动了。   林臻一边生火还一边同他讲解“先点燃松毛,松毛燃了以后塞枯枝进去,再塞两根柴瓣就行了。”   纪淙哲觉得他好像走进了某类乡村档纪录片。   柴火很快旺起来了,连带锅盖底下都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林臻又舀了瓢水加在灶台通往烟囱的一只有小盖子的铜管里,只是外边也被泥覆盖着,纪淙哲疑惑问“这啥玩意儿?”   “烧开水的。”   纪淙哲才发现连着铜管,位于灶台的边沿下面有一只水龙头,待会水开了,热水就从水龙头里放出来。   他感慨了句“这玩意儿好啊,一边烧饭还能一边烧水。”   林臻从灶台后出来,对纪淙哲说“你来看着火,我炒菜。”   “锅捅穿了别怪我啊。”纪淙哲边说边走向灶台后。   林臻扯了扯嘴角,纪淙哲发现这小兔崽子平时冰着张脸不苟言笑,一旦笑了也多是皮笑肉不笑,让人看着不爽“你要是想我们都吃不上饭,就尽管捅穿。”   纪淙哲朝他呲了下牙,但还是小心翼翼干起活来,哪能真捅穿啊,现在这屋里的一厘一毫如今都是他的身家性命了啊。   他有模有样地按照刚才林臻的动作往另一只灶膛内塞上柴火,火柴一划。   等他们把这些都干完,可以吃饭的时候,两个农村新手都累的够呛。   果然如林臻所言,今天晚上吃软饭,就着一盘半生不熟的炒萝卜。   纪淙哲刚塞进嘴里一口就吐了出来“这什么玩意儿。”   林臻面色恼羞。   “嫌弃的话,以后你来炒。”   纪淙哲还是把嘴闭上了。   晚饭过后,两个人算是正式坐下来筹划未来生计了。不过再筹划生计之前,他们又为以后的分工小小的争执了一番,主要原因在于纪淙哲这位大少爷还在异想天开做着被人端茶送水伺候的美梦。   然而,林臻却不是逆来顺受的小奴仆。于是最后分工下来,林臻烧柴炒菜洗碗,纪淙哲淘米洗菜切菜,但他也必须在林臻忙不过来时候,帮忙烧柴。   至于生计,打工这辈子是不可能打工的,然而真实原因是别说车费了,方圆百里连辆车都见不着,就算有车他俩也身无分文,那就只能种地。   可现在快冬天了,也没啥地能种。何况林臻初来乍到的,连家里有几亩地,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   只能找来隔壁的陈虎,对于林臻不记得地这事,陈虎也不奇怪,毕竟全村人都知道林臻坡上摔下来后脑子糊涂了,只不过他讶异的是林臻脑子不记事了,人却不傻了。   只是不傻归不傻,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完全不懂节气农作可是场灾难,不仅林臻不懂,连纪淙哲也不懂,陈虎不禁为他俩以后的日子开始担忧。   但为人实诚的他还是耐心跟夫夫俩讲解二十四节气的农作安排,他噼里啪啦一通讲下来,足足说到了晚上十点,听得纪淙哲林臻两个人都懵圈了。   直到陈虎媳妇王小燕过来喊他睡觉,俩人才回过神。   “你听懂了?”   纪淙哲茫然地眨了下眼睛“耳朵听懂了,脑子没学会。”   今天走了一天路,晚上热水也多,林臻从前都是天天冲澡,今天热水烧的多,他就准备洗个澡。   既然已经在一张床上睡觉了,他就让纪淙哲也洗一下,结果纪淙哲走一天的路嫌累得慌,转身就要往二楼去睡觉。   林臻拉住他胳膊皱眉道“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连脚也不洗吗?”   纪淙哲不以为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干嘛?我太累了,改天再洗。”   “你……”林臻嫌弃道“你不洗就别上床,我不想闻你的臭脚。”   其实纪淙哲也就这么随口说说,本来他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只是今天着实有些累,想着一天不洗也能将就。现在看到林臻冷着脸瞪着眼,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就觉得有趣,于是变本加厉,脱下鞋子又脱了袜子,还当着面色阴沉的林臻面闻了一下。   “还行啊,不臭。反正我是无所谓的,你要不洗,我也不介意闻你的臭脚。你要是忍不了可以打地铺啊。”   “你!”林臻气得脸色通红,死死地瞪着大摇大摆走上楼梯的纪淙哲。   天气冷了,也没个澡堂浴室什么的,所以林臻只得在关上门在一楼洗澡。   纪淙哲对男人洗澡没兴趣,但林臻洗澡可不同了,他躺在床上听着楼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就他刚才说不洗脚就已经把小兔崽子气得面红耳赤了,也不知道平时正儿八经一脸禁欲样的小兔崽子被人看到洗澡又会是什么反应。   纪淙哲越想越好奇,就悄悄地下床穿上鞋。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的宝子们。这文应该没什么极品亲戚狗血事件,大部分就写关于小两口的互动与生活。我发现我实在不太会写日常类的,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乏味……   感谢在2023-08-17 13:26:14~2023-08-18 23:4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落为期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79621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农村的冬天洗澡特别麻烦,洗一次澡光是倒水换水就很费时费力,所以纪淙哲猫在楼梯上边看见林臻正站在一只巨大的铅制洗脚盆里,不停地拿着毛巾浸了水往身上擦拭。   林臻的皮肤很白,却不是病态的白,而是天生基因里带出来的好肤质,他在这世界才十八岁,身材就已经发育得相当好了,宽肩窄腰,丝毫没有少年的单薄孱弱。肌肉的线条十分优美,透着肉眼可见的力量感。   楼下人浑然不知被人偷窥,甚至还面对着,两条腿又长又笔直。   纪淙哲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卧槽!小兔崽子可以呀,这要是放到他发小江屿家的会所里,不得有大把的富婆能为他一掷千金啊。   他正得趣得想着,蓦地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俩人四目相对。   “你!!!”林臻一瞬间感觉自己瞠目欲裂,头昏脑胀,一下气血攻心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纪淙哲极其下流地冲他吹了个口哨,挑了挑眉,却丝毫没有廉耻地继续盯着看。   林臻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素来从容冷漠的表情了,他又急又怒又狼狈捂住自己,一张脸都扭曲了,他吼道“纪淙哲,你有病吗?!!!”   纪淙哲佯装无辜,他摊了摊手“怎么了嘛,不是你叫我来洗澡的吗?”   “你!”林臻瞪着眼咬牙道“上去!”   纪淙哲不仅没上楼,反而还抱着手臂慢悠悠走下楼“不是吧?我们都是男的看看又怎么了?”   他走到林臻跟前嬉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伙子身材不错嘛。”   林臻双目都要瞪出血来了,他狠狠一把推开纪淙哲,也不顾身上的水渍直接上了楼。   纪淙哲在后头喊“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林臻?大不了待会我也给你看啊。”   “哎哎林臻,你洗澡水不倒啊?那让我待会怎么洗?”   纪淙哲快要笑的直不起身了。   没一会儿,林臻就已经穿好衣服冷着脸下楼了,他看都不带看一眼旁边人,径直搬了洗脚盆走出门,把水泼在门口,接着把洗脚盆往屋内重重一丢,顿时发出一阵响声。   “轻点轻点,屋子隔音差,你想影响到邻居啊?”   看样子还真生气了,小年轻脸皮这么薄,搞得他纪淙哲就好像是个猥琐大叔欺负良家妇女似的。   等到他磨磨唧唧洗完澡爬上床,林臻的气还没消。   他被窝里的手戳了戳旁边人“还生气呢?   林臻没理他,二楼灯还没关,光线落在他脸上,他皱了皱眉。   “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怎么跟个小女孩似的呢?”   纪淙哲看到他的胸脯重重起伏了下,仿佛快要气梗过去了。   “你这么脸皮薄可不行啊,咱们以后都不知道还要在一块儿过多久呢,总有不小心看到的时候吧?”纪淙哲越发得趣,嘴里更是不饶人地说“更何况咱们都结婚了,是夫妻,你不给我看想给谁看啊?”   林臻睁开眼,恶狠狠地瞪向他“谁跟你是夫妻!”   纪淙哲这人就是嘴贱,林臻要是十分无趣的反应,他也就兴致索然。可林臻跟炸了毛的小狗一样,他就忍不住逗一下,再逗一下。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臻被噎了下,直接抬手关了灯眼不见为净。   惹对方生气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的早饭差点没着落了,纪淙哲生怕林臻不给煮自己那份早饭,早上旁边人的被窝一有动静,他也赶紧跟着起床,还格外殷勤地去井里洗了萝卜切了。   不过他还是把林臻想狭隘了,虽然从昨晚开始到早上林臻依旧冷脸,但他格局却很大,并没有因为纪淙哲的行为而故意在生活中苛待他。   吃过早饭,隔壁陈虎就过来找他们上山看地去了,陈虎带头走在前面。   “啾啾,啾啾……”纪淙哲拔了根草戳着林臻的脸蛋,企图逗他开心。然而被一次次骚扰后,林臻不仅脸色没好转,还保持了距离。   陈虎忽然转过头看着他俩笑了下“你们感情可真好。”   后头俩人皆是一愣。   林臻家的地不多,分布却很散。陈虎带着逛了大半天后两个人总算马马虎虎记清楚了位置。   一共三块地一亩田,林臻爹一块大的,在距离村子两公里外的马栏坡,种了几十棵茶树。林臻的屋子在村尾挨着大山,比较偏僻,所以林臻那块小的地就在屋后不远处,挨着山脚,目前正荒着。最后一块地,就是那建着该死的茅厕的荒地。   而一亩田则跟村里其他人的田一样,全都集中在村口那边。   陈虎带他们看完,就去干活了。小两口在屋内坐下来规划未来。   那亩田毋庸置疑肯定是明年种水稻了,要是不出什么天灾意外,足够他们两个吃一年。   屋后的地就准备开春种点蔬菜瓜果啥的,至于茅厕那边的,两个人谁都不想碰,生怕种下去地里长出来的也沾染了污秽。   至于马栏坡的茶树地,当时纪淙哲和林臻看完茶树地后都有这么个念头,茶树生长期需要好几年,砍了他们也不知道还能种什么,于是准备到时做点茶叶生意。   可陈虎说高山村村里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块茶树地,大伙爱喝茶,茶叶采摘了也都是自个存着慢慢喝。也能卖,但是就村里人地少,一块茶树地采摘下来的茶叶量也就够一家人喝,况且他们村离收购茶叶的双彩镇,走路就得好几个小时,为了这么点数量的茶叶花费那么多精力时间不划算。   瓜果蔬菜的种子,两家邻居倒是可以分他们一些,但是稻种两家都只够他们自己的,所以必须得在明年四月份下种前买好稻种。   现在已经十二月了,那就必须得在这短短四个月内赚到买种子的钱,不,还有猪油,漏了的屋顶,破了的窗户,这个月吃完就没的米,也总不能一日三顿吃白萝卜吧,怎么也得偶尔吃点荤腥。   小两口一对望,只见彼此脸上都写满了钱钱钱。   可钱一时半会也赚不来,没钱的时候也不能干坐着发愁,眼下天越来越冷了,过不了几天可能会下雪,灶台后的木柴也不多了,于是两人吃过午饭后,打算先把冬天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省的到时候大雪封路就晚了。   林臻跟陈虎借了锯子,就和纪淙哲上山去了。   高山村松树多,而松树浑身上下都是可以烧火的好木料,他们就找了棵树形不错的,一人抓着一头锯子干起活来。   两个人都年轻力壮,没一会儿锯得差不多了,纪淙哲就喊林臻闪开,他对准了方向一脚踹了上去,松树便哗啦啦倒地了,这一棵树估摸着还不够过冬的柴火,但他们只能一次扛一棵,不够也只能待会再上山了。   林臻扛了一头走在前面,纪淙哲扛了另一头跟在后面。   山路崎岖,因为扛着粗壮的树干,纪淙哲的视线遭受阻碍,他只能看着林臻的后脑勺判断路况,结果走着走着,在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脚趾头一下就撞到了个什么玩意儿,疼得他呲牙咧嘴叫起来,可又扛着东西,他只能缩着脚在原地对着空气瞎蹬腿。   “怎么了?”   “撞到东西了,啊啊啊痛死我了。”   林臻先小心翼翼弯下腰把树干放地上,接着过去帮忙把纪淙哲肩上的树干放下来。   幸好穿着鞋子,脚趾头也就稍微红肿了点。   纪淙哲低头看撞着脚的是什么,只见狭窄的山路上凸起了一个小土包,土包的顶端已经被他刚踢到有些开裂了,露出一抹黄绿色的芽。   他手指扒拉开,居然是颗冒了头的笋。不过非常不好挖,笋身大半个都在泥土里。   发现新事物就意味着今晚除了萝卜还能换换口味了,两人都有些兴奋。   林臻说先把树干扛回去后,再带锄头来挖。   他们住的房子是没有院子的,三户人家挨在一起,屋檐下共用一条廊,廊外面就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泥路,廊下平时坐着吃吃饭聊聊天还行,树干是放了就拥挤不好走路,林臻只能暂时先把树干摆在了外边的泥路边。   纪淙哲已经扛着锄头拎只篮子出来了,他把篮子丢给林臻,两个人又上山去了。   结果却大失所望,翻了一个小时的竹林也就找到了几颗冒尖的竹笋,只得扛着锄头拎着篮子下山去了。   陈虎已经干完活回家了,看见他们走过来就边问边朝篮子里瞅了一眼“去挖冬笋了啊,后山竹林挖的吗?”   林臻“嗯,笋没几颗。”   纪淙哲抱怨道“没想到后山竹林那么一大片,就长了几颗笋,白费力气流了一身汗,还不如在家劈柴。”   陈虎讶异“不是吧,后山竹林笋挺多的,你们是不是不会找啊?”   听完他们的话,陈虎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冬笋跟其他笋不一样,基本都不冒土,你们得有技巧才能找到,走,我带你们去挖。”   今天第三趟上山,陈虎低着头在竹林里搜寻,他指着竹子底下的凸起的小土包对两人说“你看,就这种小土包,下面基本上有笋,锄头挖的时候要轻一点。”   他锄头落下去,在小土包五六厘米的周围一锄一锄刨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被刨断的笋根,再扒拉开泥土,一只冬笋就出来了。   “你们看,像这种露出来的竹鞭,沿着到竹子下面的小土包都得留意了,下面可能就藏着笋呢。”   纪淙哲和林臻俩人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也扛起锄头满山寻了起来,果然按陈虎的方法仔细一找,竟然还真找到许多颗。   陈虎说冬笋味道很鲜,就是找起来太麻烦了,而且个头小,一剥壳不剩几两肉,所以平时村民们除非空闲,不然也懒得去挖。   他们大概挖了十几颗冬笋,天就要黑了,那就只能意犹未尽下山。   晚饭终于不用只吃白萝卜了,纪淙哲坐在廊檐下的板凳上剥笋,他让林臻赶紧生灶烧饭。   结果林臻说得把山上扛下来的松树给劈了,否则放在道路边挡路。而且劈完后白天还得放太阳底下晒干。   纪淙哲问“你不会要我做饭吧?”   “那你来劈柴,我做饭。”   纪淙哲一看那根五大三粗的松树,赶紧说道“你劈,我做饭。不好吃别怪我啊。”   “嗯。”   分完工后,林臻就拿着锯子把松树锯成了许多段,又找了个墩子,把锯好的木段摆立在上边。   纪淙哲看着他握着一柄银亮的斧头正要做势朝下劈,看得心惊肉跳。   “你小心点,别劈着劈着把腿给劈了。”   林臻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纪淙哲看起来油腔滑调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关心他?   “你要是把腿劈断了,咱们家现在可没钱,到时家里还少一个苦力,我一个人可做不了那么多活。”   “……..”林臻抽了抽额角,他真是想多了。   陈虎过来指导林臻,看着他稳稳当当劈起柴后,才放心回家做饭去了。   纪淙哲剥完笋,又进屋舀了两碗米,等舀到第二碗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弹出了那句省着点吃,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手里的这碗米给倒了回去,算了,年纪轻轻吃软饭就吃软饭呗,就当保护肠胃了。   他把剥好的笋和萝卜装进铅桶里,端着脸盆就去井边了。   今天晚饭多了一道菜,他偷懒,也不会炒菜,但胜在脑子灵光,就把萝卜切成小块装在碗里,又找了蒸板架在锅里,于是下面是米上面是菜,就这样盖上锅盖烧了起来。   柴瓣塞在灶膛内,只要还燃着就不用再管了,纪淙哲就把砧板一放开始切冬笋。   “林臻,明天把柴去晒了,晒个几天就收回来找个地放。”隔壁的杨大娘边说边走进屋,看见纪淙哲在忙活,欣慰地点点头。   纪淙哲正要为怎么烧笋发愁呢,山上挖下来的十几颗笋,剥开后就只有那么一点,炒菜估计都不够一盘。   杨大娘说“冬笋烧汤好喝,你就把水煮开了,笋放进去过个十几分钟出锅,放点盐味精猪油撒点葱花就能吃了,要是有咸肉就更好吃了。”   纪淙哲听后照做,咸肉是没有了,那就只能将就烧,等他把满满一碗笋汤做好加完调料后一尝,果然鲜得他眉毛都差点掉了,这时饭也煮好了,他隔着锅盖听到了里面细微的噼啪声,意味着米饭已经熟了,这个法子还是林臻告诉他的。   他赶紧熄灭灶膛内的柴火,用小铲子把火红的碳铲出来埋在底下装灰的槽里。   弄完这些后,他朝外扯了一嗓门“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8 23:46:06~2023-08-21 01: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铯の峢痕灬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林臻的柴还有一大半没劈完,他放下斧头后摸着黑去井边洗了把脸和手再回了屋。   进屋后看到纪淙哲洋洋得意地一指“尝尝。”   林臻坐下后拿起勺子狐疑地尝了一口汤,有一瞬间他觉得上一次喝这样的汤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干了一天活饥肠辘辘,又是寒冷的冬天,这样一口鲜美的热汤流入腹中,整个人都一扫疲劳。   冬笋脆嫩,萝卜蒸得软糯,除了那顿婚宴,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两个人把饭菜一扫而空,连汤汁都没剩下。   “以后的饭你来烧吧。”   纪淙哲不满道“凭什么?今天是你要劈柴所以我才帮你的,咱们可事先分工好的啊,我就负责洗菜淘米。”   “你烧菜很好吃。”林臻又想了想,补充道“比我烧的好吃。”   他望着纪淙哲,黄澄澄的灯光下一对睫毛黑蝶般轻轻颤了颤,眼神看起来还挺真挚。   纪淙哲这人藏不住事,一听他这句赞美,嘴都乐咧开了“哟,啥时候开始小嘴这么甜了啊,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瞧你炒的那萝卜叫什么玩意儿,今天我弄的萝卜怎么样?”   林臻点点头“好吃,萝卜好吃,笋也很鲜,饭煮的也比我强。”   林臻面无表情一通彩虹屁下去,纪淙哲就找不着北了“行行行,以后我来烧饭,我寻思着要不我在村里干个大厨的活,以后丧葬嫁娶都来喊我纪大厨出马。”   林臻看着他神气活现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的柴还没砍完,洗碗的事情自然又落到了纪淙哲头上,尽管后者骂骂咧咧又是一脸不情愿,可最终还是拎着装碗的铅桶去了井边。   林臻把手电筒架在井边的一棵小树枝桠上,对着光正好能让纪淙哲洗碗。   他是个做事极其认真的人,还有点轻微的强迫症,本来纪淙哲让他砍不完的留着第二天再砍,这都快十点钟了。   可林臻望着那些柴瓣,还是执意拿起了斧头,只是叮嘱纪淙哲一定要洗完澡再上床睡觉。   这还用得着他说吗?今天上了一天山,又扛树又挖笋,身上全是松毛木屑,刺挠得很。   纪淙哲关上门一边洗着澡一边听着门外的木头劈得作响。   今天把他累坏了,他是个人高马大力气大的男人不说,但从小到大哪里干过这些活,他身体一沾上床眼皮就打架了,也不知道林臻什么时候弄完回床的。   天气日渐转凉,二楼的玻璃窗又有块裂口,十二月深夜的风将窗帘吹的哗哗作响,光是听着就已经阵阵发冷了,更别提他们俩的被子才四斤多重,就算是体热的男人也受不了了。   两个人睡着睡着就无意识地都往旁边挤,企图温暖一些。   第二天醒来后,纪淙哲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冰的,他躺在被窝里对林臻吐槽“我说你那个死去的爹对你也太狠了,人都没了还要烧几床被子带下去,也不给儿子多留几床。”   “这是这边的风俗,人死了盖过的被子衣服都要烧了。”   “那我们这两床被子这么薄,怎么熬过冬天啊?”   林臻沉吟了片刻后皱眉道“我打算挖点冬笋去买。”   纪淙哲猛地侧过头看他“你认真的?”   “嗯,这边的山里物资不丰富,大多数作物都是农民自己种的,陈虎也说冬笋味道好就是挖起来费时费力,镇上那边的山都离的比较远,竹林应该不多,我想试试看。”   “大哥,镇子那么远,得走三小时呢!”   林臻“听说镇上赶集每周一次,再远我们也就一周去一次,冬笋容易存放,我们可以挖一周,等到周日就去集市上。”   “挖一周……”挖笋这事初始觉得新鲜,但就下午挖了一点,纪淙哲就已经累的够呛了,要是一周,他想都没想就要作罢。   “你想就去挖,别带上我们两个字。”   林臻凉飕飕地说“你要是想继续晚上挨冻,睡觉的时候就别往我身上贴。”   “………..”   没办法,为了生存大计,娇生惯养出来的富少也不得不低头。   隔壁两家听说了他们要去镇上卖冬笋的事也叫好,他们跟林臻大致说了冬笋的市场价,具体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他们靠着竹林,要是实在嘴馋,抽空去挖点就行,不过几个人七嘴八舌商量了一下,就说差不多二三角钱一斤。   既然这是目前唯一的赚钱路子,那么说干就干了。   只不过除了挖笋外,还得继续砍点过冬柴火,这样一来,两个人早上七点起床,忙到中午回来,吃过饭后又得上山一直到天黑。   篮子已经装不下了,他们不得不问邻居借了几只蛇皮袋,只是冬笋实在费腰费眼睛,纪淙哲挖了几个小时就不行了,一屁股坐在铺满枯黄竹叶的坡上。   他靠着一根竹子捶着腰叹气“幸好这里民风淳朴,姑娘们又都保守,要不然我这腰再过两年都干不动了。”   林臻一边挖笋一边听他说话,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这个清纯男大一下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他理解了意思后瞬间就涨红了脸。   “你要不要点脸了?”   “我怎么不要脸了啊,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跟你说男人一定要保护好腰,要不然三十岁就得提前下岗了。”   “你…….”   纪淙哲瞧他这样子,忽然好奇,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林臻,你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男啊。”   “我懒得理你。”   “不是吧,哈哈哈哈,那你这辈子无望了,就你那性格小古板似的,在这地方干不出过格的事来了,唉,我真替你小弟委屈,白瞎你小弟长得……”   “你有完没完了!”林臻恼道,锄头一扛远离纪淙哲这张说不出好话来的狗嘴。   这两天下来,他们挖了差不多有几十斤冬笋了,屋子本来就小,加上笋一堆,两个大男人连绕都绕不开。   纪淙哲到高山村是空着手来的,全身上下就一套衣服,衣服脏了就穿林臻的,林臻个头比他高一些,上衣穿的倒是挺舒坦,裤子就不合身了,出门还得挽个一圈。   不过他们两个这些天又是扛树又是挖笋,晚上林臻还得劈柴,就算是冬天一天下来也都出了不少汗。   那就只能每天洗澡,连隔壁的王小燕知道后都笑他们比大姑娘还爱干净。   澡洗勤了,换下来的衣服就多了,两个人来到这个地方都快两周一次衣服都没洗过,看着楼梯下的洗脚盆里满满一盆子脏衣服,俩人又开始分工了,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自己洗自己的,似乎没多大必要,别提纪淙哲了,连林臻都不太爱洗衣服。   前两天林臻还没好脾气的不肯跟他做夫妻,这会反倒扯关系了“按理说,你是嫁过来的,这些份内事应该由你来做。”   “靠,你他妈怎么不说我还上山帮你扛树挖笋呢!”纪淙哲没好气吼道。   林臻沉默了片刻“那你劈柴吧,我去洗衣服。”   “我不干,我累死了,我要睡了。”他说完往床上一躺。   林臻抿着嘴站在床边,纪淙哲闭着眼睛装睡,只是耳朵竖着听旁边的动静,过了半晌,床边的人走开了,接着又下了楼。   他这才舒服地翻了个身。   然而他正要准备休息,却听见隔壁陈虎王小燕两口子在楼下跟林臻说话。   王小燕“林臻你干嘛去呀?”   林臻“洗衣服。”   王小燕骂陈虎“你瞧瞧人家林臻,再看看你!林臻一天到晚又是挖笋又是砍柴,回来还洗衣服,你回到家就两手一摊………”   陈虎“哎呀,林臻勤快嘛,打小就懂事勤快,哎小纪呢?”   林臻“他累了,在睡觉。”   王小燕“林臻你可真疼老婆呀,小纪太有福气了,那你快去洗吧。”   纪淙哲本来想着林臻一走,他能痛痛快快睡一觉。可林臻真的去洗衣服了,他反倒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就跟欠了人八百万似的。   最后他索性下床穿上鞋子直奔不远处的河边,他到的时候看见林臻正好在搓他的衣服。   林臻惊讶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睡觉吗?”   纪淙哲夺过衣服在河水里漂了起来,脸上却还是没好气说道“睡不着,你劈柴去吧。”   林臻站了一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默默地回去了。   纪淙哲在河边洗了快一个钟头,才把两个人积累多天的衣服给洗完了,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搓秃噜皮了。   回去后林臻已经把柴劈得差不多了,门口的泥路上都堆放了许多,估计够用一个冬天了。   他见纪淙哲回来,就从他手里接过盆子走到廊檐的绳子底下开始晒衣服。   纪淙哲往板凳上一坐,直嚷着“不行了,我要累死了,晚饭烧不动了。”   林臻挂着衣服看了他一眼“晚饭我来烧吧。”   “嗯?你这么好心?”   “柴已经劈完了,找个地堆起来就完事了。”   纪淙哲看了眼柴瓣“这么多,咱们有地方堆吗?”   林臻“我打算利用起厕所那块地,明天砍几根竹子搭个棚,柴瓣就放那去。”   吃过晚饭,林臻又把洗碗给包了,因为天冷了,井水太冻,所以又掺了些热水。   只是到晚上洗漱的时候热水就不太够了,两个人决定今天就先不洗澡了,但是脚是一定要洗的。   林臻把水倒进洗脚盆,摇了摇热水瓶却发现空了,纪淙哲大咧咧说“那就一块儿洗脚呗。”   林臻点了点头。   两只脚放进热水时,纪淙哲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林臻的目光却盯着他的脚。   “干嘛,你有恋脚癖啊?”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可能会等一等榜单,暂时多存稿。宝子们放心收藏,坑品有保障。 第8章   林臻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指着他的脚说道“你的脚上有个水泡。”   “哪呢哪呢?”纪淙哲忙低头,靠,这何止是个水泡啊,简直就是个水塘了,这么一大个泡,他活了二十六年都没见过。   林臻问“你自己没感觉吗?”   纪淙哲皱眉“现在好像有点感觉了,怎么搞?”   林臻把脚从盆里收回,他起身朝门外走“我去问杨大娘借根针。”   纪淙哲把脚从洗脚盆里抽回来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水泡长在脚底板上,按进去软趴趴的,里头全是液体,倒还行,不怎么疼。   林臻借完针回来了,他先用水桶里的水把针洗了一遍,又划了根火柴点燃了给针消毒了一下。   接着就把纪淙哲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拿针一戳,里头的脓液瞬间奔涌而出。   这下纪淙哲感觉到痛了,尤其脚上还有水渍,一沾到伤口简直是火烧火燎。   他的这只脚完全没法落地,林臻没法,倒完洗脚水后只得扶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明天你不用跟我上山去了。”林臻躺上床盖好被子。   纪淙哲感叹水泡来得及时,偶尔上山挖笋新鲜,要是天天挖,他现在看到竹子和笋就想吐了,林臻的提议正中他下怀,不过他还是假惺惺来了一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嗯。”林臻拉了灯。   冬天的第一波寒流来的汹涌猛烈,屋外的北风刮得声响巨大,破陋的屋顶哪哪都漏风,屋子没有天花板,纪淙哲感觉睡觉的时候都有细细碎碎的灰尘落在脸上。   一双脚泡过热水都没能把被窝给捂暖,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把一只脚塞进了旁边的被窝里,还挺暖和,过了没一会儿,又把另一只脚给塞了过去。   就这样,林臻被两只冰冷的脚给冻醒了,他拉开灯泡,发现纪淙哲扭得跟麻花一样。   “嗯?干嘛?”纪淙哲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了下眼睛,他睁开惺忪的眼迷茫地望着林臻。   “你干什么呢?”林臻皱了皱眉,踢了一下他的脚。   “哎呀,太冷了嘛。别这么小气,给我塞塞。”   “我不习惯。”   “你怎么毛病这么多啊?给我塞一下能要你命啊。你要是不肯,我可就整个人都挤进来了啊。”   林臻表情僵硬,估计是真怕纪淙哲除了塞脚之外还能再塞点别的,他只好关了灯任由纪淙哲的脚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冬天的早上天亮得晚,纪淙哲是被旁边的一股窸窣的动静给吵醒,他睁开眼看见林臻在窗户前弄些什么。   “你在干嘛?”   林臻专心致志地将一张报纸糊在玻璃上“暂时先用报纸堵一下风。”   他糊了好几张后问床上的人“起床吃早饭吗?”   “不饿,太冷了不想起。”纪淙哲把林臻的那床被子掀了给盖到自己身上,两张被子叠在一起,纪淙哲舒服地直哼哼,又继续眯了过去。   他半睡半醒地听见林臻弄完窗户问他话“我要上山去了。”   “嗯……”   “饭给你热锅里了。”   “昂……”   这几天太累了,纪淙哲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要不是被尿给憋醒,他觉得自己还能睡。   他穿好衣服蹬着腿小心下楼,绕到灶台后揭开锅盖,发现里头的粥还有点温热,他就拿了筷子就着昨天晚饭剩下的萝卜吃了。   难得今天无所事事,他就坐在门口廊檐下晒太阳。可是他这个现代人除了发呆就真的没别的事可干了,坐着坐着反倒愈发无聊。   有时候想想还不如跟林臻在一块儿,好歹能唠唠嗑偶尔戏弄一下,还能有点意思。   临近晌午,纪淙哲再也坐不住了,干脆瘸着脚起来去烧饭。萝卜只剩下一个了,切成两段还能吃两餐,幸好还有点冬笋。他就在屋里的笋堆里拣了几颗,又拎着半根萝卜慢吞吞地走去井边。   “哗啦—”他打了半桶水,把冬笋剥了壳后和萝卜一起浸到桶里洗了。   洗完后回屋,他把米淘了倒进锅里,又把萝卜给放蒸架上盖上锅盖,他就去灶台后烧柴。   过了大半个钟头,林臻扛着几根长长的竹子回来了,他把竹子往路边一丢,进屋看见纪淙哲已经把饭给煮好了,有些惊讶。   纪淙哲挑了下眉“愣着干嘛,盛饭啊。”   “好。”林臻去洗了个手,回来就盛了两碗饭,又把萝卜和笋汤给摆上桌了。   “你今天没挖笋?”纪淙哲边吃边问。   “差不多了,已经有几十斤的笋了,再多我们也不好带到镇上,今天下午我打算去厕所那块地搭棚。”   林臻搭棚的法子很简单,主要就是削几根竹子扎进泥土里,四四方方就行了。   所以他吃过午饭,一个下午都在削竹条,他用锯子先锯了四截长的,这四根到时就用来打桩,接着又用砍刀在竹子顶端一劈一卡,竹子就从中间裂开了,这些就用来盖顶。   纪淙哲休息了一个上午,脚上的伤口好了许多,他就跟着过去厕所那块荒地,看着林臻搭棚。   厕所这块荒地不算小,纪淙哲拿眼睛衡量了一下,差不多有个五六十坪的样子,即便搭了个棚,旁边还空着一大块,这样一块地拿来盖厕所还真是挺奢侈的。   “哟嚯,搭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林臻花了两三个钟头就把棚搭建好了,只是竹片盖的顶还得再精细一下,不然漏雨漏雪,也是白搭。   不过林臻早就有了对策“我今天上山的时候看到有棕榈树,明天再去摘点棕榈叶编一下,应该就可以封顶了。”   天已经暗了,冷风刮得脸颊生疼。林臻还得把柴瓣从门口的路边搬过来,他对纪淙哲说“你先回去吧。”   纪淙哲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刚到这里之前,他想的是过被人伺候的日子,眼下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了,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该说不说,尽管结了这狗屁婚,但他们俩谁也没当回事,平时相处也就是两个来自同个时空的人搭伙过日子罢了。   纪淙哲看着林臻忙忙碌碌的身影,他分明年纪比自己还小,可为人行事却成熟稳重多了,他头一次为自己这个大男人身份感到有些丢人。   “那行,我回去烧晚饭。”   纪淙哲瘸着腿回去了。   养了两天的伤,纪淙哲的脚已经完全好了,而林臻的棚子也盖完了,柴瓣垒得严严实实。   明天就是双彩镇赶集,他俩在头一天晚上就把几十斤的笋装了两大蛇皮袋,又跟小卖部的老板借了柄秤,还让老板当场教了下怎么量秤。   镇上赶集往往都只赶一上午,到十一二点差不多就没什么人了,所以他们得在凌晨四点就出发,到那刚好是早上七点。   因为没闹钟,所以他们早早就吃了晚饭上床休息了,至于多早,那就是晚上八点。   纪淙哲躺在床上问“要是睡过头了怎么办?”   林臻闭着眼回“我有生物钟,睡满七个小时就能自然醒,所以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我要睡了。”   纪淙哲拢了拢被子“行,睡觉。”   “那我要是起不来怎么办?”   林臻沉沉地深呼吸了下“我会叫你。”   “啊行,那睡吧。”   黑暗中渐渐响起平稳的呼吸声。   “你说我们是不是得三点就起来烧早饭啊?”   林臻一下坐起身,隔着黑纪淙哲似乎都能看见他极度烦躁的表情。   纪淙哲赶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快起来。”   纪淙哲感觉自己都没睡几个小时,都还在美梦里,就被旁边人一阵推搡,他困的连眼皮都抬不起。   林臻窸窸窣窣穿好衣服,见纪淙哲还赖着不肯起,就只能先下楼去烧早饭,等到早饭烧好后,他又上楼叫人起床。   纪淙哲迷迷糊糊起床穿衣,再下楼洗漱,冷水一冲,人就立马清醒了。   他俩吃完早饭也顾不上洗碗了,一人扛着一蛇皮袋就往村口走去。   外边的天还乌漆麻黑,林臻腾出一只手打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除了他们两个的呼吸声,村子里接近死寂,偶尔几声狗叫惊心动魄。   两个人都腿长,脚程不慢,只是几十斤的笋扛着,走上半个小时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等到他们抵达双彩镇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是纪淙哲和林臻两个第一次体验三十多年前的乡镇赶集,都有些新鲜。   双彩镇的马路两边都已经摆了不少的小摊,只是冬天作物匮乏,卖的大都是些应季的蔬菜,要么就是药材和一些农作物的种子,不过也有扛着走过去卖冰糖葫芦的。   马路边的房子都是镇上原住民的,一楼是商铺,二楼住人,这些商铺有些卖农副产品,有些开了包子铺。   大清早冷冽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着煤炉齁嗓子的烟气以及刚出炉包子的香气。   纪淙哲和林臻以为他们来得够早了,结果到了后才发现好的位置都摆了摊了,他们沿着道路找了一会,才勉强找了个不太起眼的,旁边一个是卖种子的摊位,一个是卖腌制品的。   两个人就把一只蛇皮袋里的冬笋就地摆放出来,接着就蹲在地上等人上门买东西。   后面蹲得腿都发麻了,路过的人也就看几眼却不买。   纪淙哲也不嫌地脏,一屁股坐了下去。   眼看都要过了一个小时了,旁边两家摊位都络绎不绝的人,林臻似乎也有些心急了,可他的性格却又让他拉不下脸来。   但要是再卖不出去,时间一拖,市场上就冷清了,他们只得来时多少斤,回去又得扛多少斤。   最后林臻无奈地对纪淙哲说“吆喝吧。”   林臻是脸皮薄,那么纪淙哲则觉得有些丢人,他酒场上一张嘴皮子能来活,可扯着嗓子吆喝就不同了。   “我不干,这他妈怎么吆喝啊?”   林臻“你比我能说会道,你又聪明,我觉得做生意你比我行。”   纪淙哲抬起眉“真的?”   “嗯。”林臻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认同。   纪淙哲忍不住嘴又咧起来了,他发现林臻这人虽然经常面瘫似的冷着脸,但看人的眼光实属不错。   于是就在纪淙哲认为林臻是崇拜的眼神下,一家生计全扛在肩上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3 10:01:40~2023-08-24 10: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铯の峢痕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纪淙哲开始卖力吆喝,甚至逢人就大爷大妈大姐大哥一通喊,就连去隔壁买腌制品的顾客,他都不忘提一嘴“大姐,卖点笋炖腌肉呗,味道鲜得很。”   没想到,还真就给卖出去了几颗冬笋。   林臻举着秤杆子,手指头将秤砣移了又移,精准到连顾客都称赞两小伙子够实在。   一下就卖出去了三斤多,因为第一次卖货,他们也不清楚冬笋的市场价,就定了个两角钱一斤,虽然就只赚了六角钱,但这是第一桶金,两个人都还是很兴奋。   就这样,有了第一笔,后面卖起来就越发来劲了,一个上午,大概二十来斤的冬笋,卖得所剩无几,剩下几颗他们也懒得再带回去了,干脆就分送给了隔壁两个摊位,卖腌制品的摊主还送了他们几根小咸鱼干。   小两口折好了空荡荡的蛇皮袋,装好鱼干,站在路边数了一下钱,一共四块三角。   “不错不错,咱们下周还过来卖!”纪淙哲抑制不住的情绪高昂。   “行,下周可以再多挖一点。”   纪淙哲盯着林臻把纸币都收进了口袋里,他扬起眉不满道“怎么,你一个人独吞了?”   “什么意思?”   “这钱我也出了力,该有我的一份吧?”   林臻倒不是个小气的人,可他这会儿就是不想把钱给纪淙哲,尽管他跟纪淙哲接触时间不长,但打心眼里却认为他是个不太靠谱的人。   林臻皱了下眉,问道“你是想管家吗?”   纪淙哲愣了愣“呃……都行,男人身上总得有点钱吧。”   林臻抿着嘴角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口袋里的钱取出来给了纪淙哲,只是提醒了一句“别乱花。”   纪淙哲漫不经心说“哎呀,我又不是小孩,你怎么啰里八嗦。”   他信誓旦旦的话刚放出没多久,就说午饭在镇上吃馄饨,林臻已经暗暗后悔把钱给他保管了。   “我们屋子里的窗户还破着,屋顶也有好几处,过冬的米还没储备,欠邻居的米也该还了,猪油不够…….”   “停停停!”纪淙哲忙打断“我不吃总行了吧!小小年纪怎么跟个管家婆一样啰里八嗦的,平时也没见你话这么多,那现在回去吗?”   林臻说先去看看玻璃,于是两人就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五金店,这个时代的玻璃还是毛玻璃,时髦一点的也就上头雕刻着花纹,只不过这些玻璃都很薄,用点力就容易碎。   问了价格,一面玻璃三块钱。   两个人瞬间都肉疼了。   纪淙哲今时不同往日了,上辈子花钱大手大脚,这辈子掏空口袋也就四元三角,他生平头一次觉得钱不经花。   两个人在五金店踟蹰半晌。   “其实,我觉得报纸也够挡风……”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会林臻跟他意见一致。   买玻璃的事暂时先搁一边了,但是其他的事情得慢慢筹备起来,两个人回到高山村,先去了趟小卖部,大米三角钱一斤,买了十斤,还剩一块三。   邻居们的米自然是要还的,这年头都不容易,他们把五斤米还给了两家邻居。   米缸里还有两三斤,加上他们刚买的五斤,过个冬勉勉强强可以了。   只是萝卜吃完了,接下来他们就得吃冬笋了,只是再鲜的冬笋天天吃也腻味,上次腌制摊主送的小鱼干,他们就每顿取出一条跟冬笋一起放锅里蒸。   这天,仅剩的一条鱼干这顿吃完也没了,于是纪淙哲提议“咱们也去弄点鱼呗,晒一下还能放好长时间。”   “我去问过了,陈虎说这边的水塘都有人承包,估计只能去山里的野塘看看了。”   纪淙哲懊恼地啧了一声“这什么破地方,山穷水尽的,兜里的钱买块肉都不够买,再这样下去,我都营养不良了。哎,明天能搞些蛋吗?”   林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钱在你身上。”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自从林臻把钱给他保管后,他反倒有点责任感上身了。   林臻想了下“明天去小卖部先问问鸡蛋的价格吧。”   结果第二天俩人挖完笋回来去了小卖部一问,鸡蛋八角钱一斤。   纪淙哲就有点泄气了,他拉着林臻往外走“算了算了,还是攒点钱买猪肉熬油吧。”   可林臻却一动不动,他对小卖部老板说“一个鸡蛋。”   “一个……”纪淙哲是真觉得有些丢人了,不过他更诧异像林臻这种清高要面子的人居然也张的开口,难不成真被生活给摧残了。   小老板看了看鸡蛋,干脆说“这也不好称,这样吧,一角钱拿走吧。”   纪淙哲看着林臻拿着颗孤零零的蛋哭笑不得“你这,一个蛋能烧什么?我不都说别买了吗?”   林臻疑惑“你不是想吃吗?”   纪淙哲愣住了。不是吧,小兔崽子这么暖心的吗?他都有点儿感动了,靠!   自从赚到了第一笔钱以后,两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起早摸黑去挖笋,到了周日,带去镇上的笋都比上周多一倍,当然,从村子到镇子的几个小时路程更加辛苦。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赚的也比上周多。这次卖笋总共赚了七块多,但还是没舍得买玻璃,因为钱始终不经花。   明年要种东西,所以得买各类种子,幸好跟隔壁卖种的摊主熟络了起来,这次又送了几颗笋,对方就稍微便宜了些,卖给他们半包谷子,但也花了二块五。   要收摊回去时,林臻忽然说要买只小鸡,纪淙哲纳闷问“买鸡干嘛?”   “鸡能下蛋,这样我们以后就有蛋吃了。”   “这可以啊,你这想法不错,不过得买一公一母吧?”   两个人说干就干,去买鸡仔那挑选了半天,总算挑了两只看着挺精神的鸡仔。只是大放血,他们一朝打回解放前,一摸口袋,只剩五角钱。   接下来拎回家后又发愁了,养在哪成了问题。最关键的是俩人光想着鸡能下蛋,却忘了鸡得吃饭,而他们如今的家庭,自个吃饭都还勉勉强强。最后,只能肉疼地撒了一把米。   晚上睡觉的时候纪淙哲就被楼下叽叽喳喳的叫声给吵得睡不着,林臻也是。   因为没地养,今天只能把鸡仔放在一楼。   纪淙哲烦躁地一把掀起被子蒙住头,可那小鸡叫声却总是阴魂不散在耳边碎碎念似的。   他火气就上来了,朝林臻喊道“你让那些鸡给我把嘴闭上!”   林臻无语“我又不是鸡,我说不管用。”   “难不成以后我都要跟鸡住一起吗?”   林臻不说话了,毕竟买鸡的主意是他出的。   俩人被折磨了一夜,第二天都顶着一对黑眼圈,纪淙哲下楼的时候大骂了一句“操!”   林臻跟下去一看,脸色顿时也扭曲了。   只见满地的鸡屎,那气味直扑鼻腔。   纪淙哲已经都不想脚着地了,他头疼道“快弄走弄走,我他妈要吐了。”   林臻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安顿鸡仔,他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后,只能暂时把两只鸡仔丢进铅桶里,接着拎到门口廊檐下放着。   本来上午是要上山去挖笋的,这下只能在屋子里面大扫除了。   杨大爷在一旁看到后笑着打趣他们“林臻你们这都还没过年呢,就开始大扫除了啊?”   林臻讪讪地笑了下。   纪淙哲觉得用扫把都恶心,就让林臻打了桶水直接倒地上冲。可是这个时代的农村哪里有水泥地,全是黄泥地面,水一冲反倒更加湿糊糊的,林臻连冲洗了好几遍才勉强看得过眼,只是在地面没干之前,暂时进不去了。   林臻拎着鸡仔往厕所那边走,纪淙哲跟在后头问“你要把鸡养在这?”   林臻放下桶,之前搭柴棚还剩了一些竹子“我准备搭个鸡棚。”   他说完又回去取了工具,看样子是整天都待在这边干活了。   但是纪淙哲得上山,现在他都用不着林臻提醒了,因为家境贫寒,他为了改善日子也不得不扛着锄头拎着蛇皮袋去挖笋。   大概是这段时间他跟林臻疯狂挖笋,今天进了竹林,搜了好久才挖到几颗冬笋,个头却不大,他只能往更远些的竹林去找。   好不容易挖了小半蛇皮袋,纪淙哲扛着锄头走出竹林,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来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也渐渐能猜测出时间了,天空已经有些雾蒙蒙了,风也更加冷冽,应该四点左右的样子,他打算今天就先挖到这。   “你是哪家的小伙子啊,有点眼生。”   纪淙哲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大姐蹲在旁边的田埂上跟他说话。   纪淙哲想了下回道“林臻家的。”   大姐“哦是林臻的媳妇啊,头一次见呢,模样长得真俊俏啊,在挖笋呐?”   “嗯。”纪淙哲见那田埂上也没什么农作物,看她握着一柄镰刀,就好奇地走上前。   “大姐,这是什么菜啊?”   大姐镰刀在一颗绿油油的植物根部轻轻一割“这是荠菜。”   “荠菜,能吃?”   “当然能了,好吃得很。”   纪淙哲来了兴趣,要知道他现在天天吃笋都要吃傻了,可是这长得跟野草似的,跟田埂里的杂草一浑,还真难分辨。   大姐见他不懂,就耐心教他“荠菜很好辨认的,你看它的叶子,细细长长的好几根,摸起来扎手,你要是实在不会认,就闻一下。”   纪淙哲接过荠菜一闻“嗯,香!”   大姐说这里的田埂上还有许多,让他慢慢挖。纪淙哲谢过大姐,就在田埂上四处搜寻,起初他还要靠闻下香味才敢确定不是杂草,挖了几颗后就熟练了。   他挖着挖着就有些忘了时间,直到眼前也开始朦朦胧胧了,才发现天色已晚,他赶紧把装了笋和荠菜的蛇皮袋往锄头上一绕,扛着快步下山了。 第10章   他先去了厕所那边,看见手电筒的亮光,而林臻已经搭好了鸡窝,其实也就是有个顶和两面竹片拼接的墙,大概搭到腰的位置,林臻应该是估算了鸡仔长大后需要的空间。鸡窝外面又围了一圈栅栏,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   “你说鸡关在这里会不会被人偷啊?”   听到纪淙哲的问话,林臻也不太确定迟疑道“应该不会吧,鸡这么小,就算偷也是偷成年鸡。”   “哈哈哈神他妈成年鸡。”纪淙哲发觉林臻这个小正经有时候讲出来的话总是出其不意,甚至不经意间就让人忍俊不禁。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纪淙哲放下锄头,打开了蛇皮袋的结头“今天笋不多,挖了老半天才一点。”   林臻打着手电筒看了眼蛇皮袋,从里边拿了一颗荠菜“这是什么?野菜?能吃吗?”   “放心,听说味道好着呢。走吧,回家做饭去。”   “嗯。”林臻又仔细检查了鸡窝和鸡仔后,扛起蛇皮袋跟着纪淙哲回去了。   现在他们俩不需要再吃软饭了,晚上林臻放了两碗米进锅,他在灶台后烧火,而纪淙哲去井边洗了冬笋和野菜,回来的时候看见陈虎在跟林臻说话。   “小纪回来了啊,我正跟林臻说呢。”   纪淙哲问“说什么?”   林臻“虎哥问我们要不要种点菜,他家里有剩下的菜种。”   纪淙哲半分犹豫都没“种啊,干嘛不种,天天吃这两样菜,我都倒胃口了。”   “正好地也荒着。”林臻问“不过现在是冬天了,还能种菜吗?”   陈虎“能啊,村子里家家户户每年都种,刚好我们今年黑油菜的种子有剩下,你嫂子就让我过来问问你们。”   “那谢谢虎哥和嫂子了!”林臻道了谢。   天冷了,不爱烧饭的人也开始躲在灶台后不肯出来了,纪淙哲觉得这个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莫过于灶膛了,难怪东北人冬天睡炕,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也恨不得把床搭在灶台后。   林臻拿着铲子准备炒野菜,他的炒法很简单,下猪油,倒菜翻炒,要是熟了就捞起来,没熟就加点水盖上锅盖闷一会。   “猪油快没了。”林臻只得用筷子慢慢地沿着猪油罐一点点搅出来。   “要是能打头野猪来就好了。”   林臻却一脸认真“哪里来的野猪,而且你以为打野猪跟捉鸡仔一样简单吗?”   “啧,林臻。我真怀疑你不是十八而是八十八,你怎么就这么无趣,想还不让想了?”纪淙哲在温暖的灶台后把背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要是有头野猪,咱们就可以熬猪油,还能顿顿吃肉,吃不完的可以腌起来,还能卖点钱。”   “别想了,再想你晚饭都没胃口了。”林臻扫兴道。   他们吃过晚饭,陈虎就送来了种子,只是纪淙哲和林臻都不会种地,陈虎就说明天帮他们一起种地。   多了一项农活,意味着他们俩更加忙碌了,上午要学种地,下午还要继续挖笋。   蔬菜就种在后山脚下林臻的那块小地上,陈虎现场教学。   荒地得先翻地,陈虎带了铁耙,地太硬,他这么一个壮汉一耙子下去,也得使不少力,耙起来的时候尖锐的铁器带出来夹杂着野草的一大块厚土。   陈虎示范完,林臻就上手了。   “林臻小心啊,别耙到脚了。”陈虎在一旁提醒。   林臻学的很快,而且年轻有力,才一个钟头就把这块地给翻了一遍。翻出来的土块陈虎就教纪淙哲用锄头打碎,打得越碎越好。   “来小纪,你把碎土用锄头铲过来,咱们要起垄了,你们先看我弄一遍啊。”   陈虎换了锄头,将刚才打碎的土全都往一边归拢,再换到另一边继续,不一会儿,一条长长的土垄就在地上弄好了。   他接着又在土垄两边各刨了一条排水沟,看着倒不难。陈虎觉得这块地光种黑油菜浪费,就打算从他自个的地上移栽些莴笋过来,他就让小两口在地里再刨一条土垄出来。   陈虎回自家地去了。   纪淙哲就跟林臻两个人挥着锄头刨土垄。   “还挺容易啊,看来我有当农民的天赋啊。”   “嗯。”林臻一边锄着一边漫不经心说“以后挑粪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靠!”纪淙哲一阵反胃,他差点把这茬给漏了,算了,这农民谁爱当当去吧,翻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陈虎提着一篮子的莴笋苗回来了,这篮莴笋苗细细瘦瘦的,形状却已经长出来了。   “哟,你们两个手脚挺快的呀,没错,就是这么翻地,来,我教你俩播种。”   陈虎先播黑油菜种,黑油菜播种就更简单了,手里抓一把就是几十粒,均匀撒到土垄上就行了,要是回头出苗了,长密了就拔一些。   “种子撒完后,上面再盖一层薄土,来,林臻。”   林臻用锄头铲了些土,慢慢扬在土垄上,接着听陈虎说把这些土再压的密密实实就成功了。   纪淙哲在另一条土垄上挖移栽莴笋需要的坑,陈虎一共带了二十来株莴笋苗,他差不多挖了个拳头大小的坑,一排两个。   林臻和陈虎弄完那边的土垄就来插莴笋苗,再用土把根茎部埋实了。   就这么一上午,看着新鲜潮湿的泥土和一土垄的绿色,原先荒芜的土地都有些生机盎然了。   陈虎要回去了,走之前留下话,让他们给土垄洒点水,平时注意清理野草,中间追一次肥料,其他都不用管了。   眼下的日子似乎越过越明朗,过冬的米有了,再过个半个来月,这些移栽过来的莴笋苗就可以吃了。   现在快十二月中旬了,农村的人都在做最后的收尾。   听隔壁杨大娘说往年差不多也就十二月中下旬就要下雪了,让林臻小两口也赶紧做好过冬的准备。   然而他们能有什么准备,只能更加起早摸黑挖笋,甚至有点迫在眉睫,毕竟雪一下,遍野银装素裹,哪里还能找得到冬笋。   只是笋越挖越少,临近周日赶集,也就十多斤。   这几天太阳好,隔壁两户人家就端着碗在廊檐下吃中午,纪淙哲也入乡随俗了,盛了碗饭菜就搬了条板凳坐着听他们闲聊,只是矜持的林臻适应不了,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吃饭。   杨大娘“这两天太阳这么猛,看来过几天得落霜了。”   陈虎吃着饭,想起了什么蓦地大叫一声“哎呀小纪,待会吃过饭你跟林臻两个去我那地里搬点桔梗,我这一忙都差点忘记跟你们说正事了。”   纪淙哲问“搬桔梗干嘛?”   陈虎“你们把桔梗堆到那块地去,万一下霜了就得燃了抗寒。”   王小燕也插嘴道“趁这几天太阳好,赶紧把要洗的洗了,要晒的也晒了,到时一下雪就是十天半个月,河水都得结冰。”   杨大娘也一脸严肃附和“小纪你们得抓紧弄起来。”   纪淙哲被他们唬得一愣一愣,吃过午饭后,他跟林臻就又得开始分工干活了,林臻还得去山上抓紧挖最后一波笋,不然耽误了,他们连点过年钱都没。   那么纪淙哲只能留在家里忙内务了,林臻走后,他先把床上的两条被子放到井边的灌木上暴晒。   又抓了一把米去鸡窝喂了鸡仔,短短一周,两只鸡仔倒是长大了一点,米一撒下去,两只嫩黄色毛茸茸的鸡仔就窜上来了。   他们俩又是一周没洗衣服了,换得太勤脏衣服就多,纪淙哲一看头都要大了,干脆都塞进洗脚盆里泡着,等着林臻回来洗,他宁可多干点别的,也不愿意干洗衣服这种婆婆妈妈的事。   陈虎的地不远,只是跟林臻的地不在一个方向,他过去的时候,陈虎两口子正在地里,他们把两大捆桔梗交给纪淙哲。   纪淙哲两捆扛不过来,只得分两趟运,运完后,陈虎又给了一捆稻草,让他到时候铺到菜地里。   才没两天,莴笋更加茁壮了,连旁边土垄上的黑油菜都抽了嫩芽。   干完这些,天色还早,纪淙哲想了想就从屋里翻了柄镰刀,抓着个篮子就上山挖荠菜去了。他一身朴素的衣裳,走在田埂上,看起来还真像个熟练的农民了。   挖了小半个下午,已经装了一篮子荠菜了,正要回去时碰见林臻从小路下来。   “这么多?”   纪淙哲说“也不知道地里那些菜什么时候能吃,我回去问问杨大娘,看看荠菜能不能储放。你今天挖了多少笋?”   林臻扛着锄头晃了晃后面沉重的蛇皮袋“今天不错,我把附近的竹林都挖遍了,加上屋子里的大概有五六十斤。”   “啧,可以啊,小林子,你上辈子属牛的吧,这么能干。”   林臻嘴角弯起了弧度,心情极好的样子“我打算这回卖四角钱一斤,过些天万一下雪了,这个价钱也合理。”   回到家后,纪淙哲在井边洗了把手后,将被子收了回来。他对林臻说“哎,晚饭我烧。”   林臻完全不讶异他的主动,只是挑起了漂亮的眉眼“说吧,你想跟我交换什么。”   “哟嚯!才跟我住了没几天,你就能猜我的心思了啊?”   林臻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要我烧火还是洗衣服?”   “机智!”纪淙哲给他竖起大拇指“洗衣服!”   “好。”林臻现在越发好说话了,只要纪淙哲肯干活,那么他也不计较谁的活多活少。   他出门前先分拣了十来斤的冬笋,纪淙哲疑惑问“单独拣出来干嘛?”   “你把这些笋处理了,问问杨大娘怎么做笋干,万一地里的菜还没法吃,咱们可以先吃笋干过渡。”   纪淙哲忍不住又竖了个大拇指“机智!哎你该不会上辈子三代务农吧?”   林臻脸上的肌肉微搐“抱歉,让你失望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上辈子家里干嘛的?”   “哎,干嘛不说话?怎么的,军事机密啊?”   林臻搬着洗脚盆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5 02:34:39~2023-08-28 13:4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铯の峢痕灬6瓶;荔枝软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林臻出门洗衣服去了,这个点烧饭还早,纪淙哲就把单独拣出来的笋搬去井边剥壳了,洗净后,他去了隔壁找杨大娘。   原本以为笋干洗了切了放太阳底下晒就行,结果杨大娘告诉他,先得放锅里煮熟了,再拿出去晒。至于荠菜,可以多放个几天也能吃。   于是纪淙哲只能先烧晚饭,吃过饭后再起锅煮笋。   林臻晒完衣服回来了,一双手冻得通红发紫,他擦干手坐进灶台后取暖。   “地里的东西弄好了?”   纪淙哲准备炒菜,拿着筷子使劲捣鼓着猪油,他心不在焉回答“好了,靠,最后一点了,林臻咱们明天得在市场上买点肥肉了。”   “好。”   两个人吃过饭,开始煮笋,纪淙哲主动提出去烧灶,实际上他是嫌天冷,懒得去井边,所以洗碗的事就落林臻头上了。   不过他还算有良心,等林臻洗完回来就让位了,自己则揭开锅盖观察了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喊林臻熄火。   煮完的冬笋里加了盐,纪淙哲夹了一小片尝了尝,被烫的边吹气边满意点点头,他赶紧去隔壁杨大爷家借了只簸箕,再拿筷子将笋一片片夹到簸箕里,摆放均匀。   “我跟杨大娘说了,我们明天要早起赶集,让她帮我们把笋拿出去晒。”   林臻“嗯。”   凌晨四点左右,他俩出门了,这一次两个人背上的蛇皮袋都装的鼓鼓的,千辛万苦走了三小时到镇子,都感觉没了半条命,难怪高山村的人宁可种地也不愿做生意。   大伙都预料不久会下雪,所以这次集市比以往都热闹,甚至路上拥挤地连走路都摩肩接踵。   冬笋卖得很顺利,即便涨价了有点小贵,也在纪淙哲的一张灵活嘴皮子下面变得有理有据。   带过来的四十多斤笋不到半日就卖光了,纪淙哲两眼放光盯着林臻数钱。   “多少?”   林臻抬起眸“十七块。”   “我靠,真多。我来到这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钱。”   林臻脸上也抑制不住愉悦,他收好钱给纪淙哲,却被后者推回。   林臻不解。   纪淙哲耸肩道“你自己保管吧,反正这钱到我手里一下就没了,还不如不拿。”   笋提前卖完了,他们也得忙正事去了,先去了猪肉摊逛了逛,问了价格,猪肉一块七一斤,肥肉八角。   林臻买了两斤肥肉,五斤精肉。一下子就花掉了十块钱。本来想着这趟来得把玻璃买了,现在一看又只剩七块钱了,就只得继续作罢。   纪淙哲归心似箭,他觉得自己八百年没碰猪肉了,等脚刚跨进屋子门槛,他就迫不及待让林臻把灶膛烧起来,自己拎着一条猪肉去洗了。   林臻赶紧拉住往外奔的人“你等等。”   “干嘛?”   “我们不能一顿吃这么多。”   纪淙哲眉毛都紧紧拧起了“不是吧,我们难得吃一回肉,还要精打细算啊?”   林臻从他手里拽过猪肉。   “靠!林臻,你地主转世啊,这么抠!”   林臻拿起菜刀将一条猪肉切出一小块,接着交给纪淙哲。   “过段时间下雪,我们就没收入了,意味着现在到过年,也许就这么点肉了,所以省着点吃。”   道理纪淙哲都懂,只是……唉算了算了,先生存再生活吧,他懊恼地拎起肉去井边清洗。   屋子还剩了几颗冬笋,午饭就烧冬笋炒肉片和炒荠菜了。   等到林臻把菜端上后,纪淙哲感觉自己都能边吃边流泪了,真是太他妈的不容易了。   吃过饭,纪淙哲去喂了鸡。喂完回来又绕到井边去看了看晒的笋干,他问正在洗肥肉的林臻“这笋干要晒几天?”   林臻思索后说“等到笋干脱干水了就可以储存了吧。”   过了会他又说“待会我要上山。”   纪淙哲不解“怎么,你还要去挖笋吗?”   林臻点头“不知道哪天下雪,万一这周没下,兴许还能再去一趟镇子。”   “差不多能过就行了,我真怕你累死。”   然而林臻下午还是上山去了,纪淙哲就留在家里跟杨大娘学熬猪油以及林臻临走时叮嘱把买来的肉给腌制了。   这边地区,腌制猪肉大都是咸肉为主,猪肉都不用洗,直接上手用盐和少量花椒把猪肉全身上下抹匀后挂起来风干就行。   纪淙哲挂完几条五花肉,洗了把手开始熬油。   原本以为熬猪油就是把肥肉倒进锅里炸就完事了,结果杨大娘跟他一通指导后,他在脑子里开始重新定义了熬猪油。   不,确切来说是凉水煮肥肉。   “冷水下锅,肥肉切丁倒进去。”   杨大娘怕纪淙哲掌控不好火候,她亲自烧灶,等到锅里的水煮沸了,喊纪淙哲把上边的浮末给刮了,接着把油渣捞出来,清洗一遍锅后继续倒入冷水和油渣慢慢熬。   “杨大娘成了吗?”纪淙哲看着锅里不断沸腾,忙问道。   杨大娘从灶后走过来瞧了一眼就说可以把油渣捞出来,再拿罐子装油水了。   林臻天黑回到家,把蛇皮袋里的十几颗冬笋放到楼梯下,这时他才发现楼梯下悬着的尼龙绳上吊着几条腌制了的五花肉,再一看桌子上摆着两大罐白嫩的猪油,而纪淙哲坐在凳子上往嘴里一颗颗塞着油渣。   “怎么样?”纪淙哲眉飞色舞得意道。   林臻这回发自内心“嗯,很不错。”   原本以为会在下旬下雪,结果当天晚上就来了。   今天是他俩来到这个地方最冷的一夜,即便是裹着被子纪淙哲都发觉自己的鼻子呼出去的气都有股潮湿的冷意。   尤其到了后半夜,两个人都被冻得睡不着。   “你听,什么声音?”纪淙哲问。   林臻在黑暗中睁开眼,仔细聆听。   寂静的夜里不断有噼里啪啦的声音打落在瓦片上,格外清脆,像雨又不是雨。   “糟糕!”林臻猛地坐起来开灯。   纪淙哲被他惊了一大跳,也跟着坐起身忙问“怎么了?”   林臻脸色微沉,声音也透着凉意“应该是下雪子了。”   下雪子……纪淙哲一下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也难看起来,俩人快速穿好衣服鞋子,拿着手电筒就出了门,正巧隔壁的陈虎也惊慌失措。   “这雪子下的太突然了,白天还是大太阳,林臻你们赶紧去。”   俩人朝后山狂奔,一路上雪子夹着风砸在脸上又冻又疼。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他们到了后,林臻抱着桔梗分别在两条土垄周围堆起,而纪淙哲连忙把稻草松散地铺到蔬菜上,确保不压着菜又能保温。   林臻挡着风划火柴,点了好久,才把桔梗燃了起来,他又给土垄旁的其他桔梗堆点火,随着漆黑的浓烟滚滚,周围霎时温暖。   俩人心中忐忑不安,甚至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作物对农民的意义,要是扛不过冻,那么他俩的蔬菜全玩完。   地面上已经薄薄一层雪子了,而天空已经渐渐飘起了小雪。   纪淙哲问“应该差不多了吧?”   林臻也不懂,只是看着桔梗已经燃尽了,周围还有些余热。   他俩又继续站了半小时,后面实在太冻了,只能不安地回到屋子里。   四斤重的被子已经抵挡不住寒意了,纪淙哲索性就同林臻商量。   “咱们把两条被子叠一起盖吧。”   林臻只是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没办法,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身体。   两个人挤一个被窝,身上盖着加起来八斤的被子,再把厚重的外套往上面一盖,真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具温热的身体,纪淙哲简直舒服得整个人都要化了。   他感慨“早知道我们前段时间就该睡一个被窝了,还遭这些罪干什么。”   林臻这时不习惯也只能将就了。   只是一晚下来,纪淙哲的睡相令他有些难忍,他之前把脚塞他被窝,习惯了也可以。睡一个被窝也勉强可行,可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林臻就十分膈应,毕竟他打记忆以来,就没跟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俩人就去后山看蔬菜,昨夜的雪还在下,他们凌晨去抗寒到现在也就短短五六小时,雪就已经积得很深了,走在田野上,鹅毛大雪密密麻麻落下,都令人睁不开眼。   见状俩人都不抱希望,到了地里,看到稻草上厚厚一层雪,林臻伸手打掉一些,揭开稻草仔细观察,没想到这些蔬菜还挺耐寒的,他们姑且把心放肚子里了。   可是吃过早饭,纪淙哲抓着米去鸡窝那边,一看却傻眼了。   操!不是吧。   由于他们疏忽,忘记给鸡窝修整一下,除了没漏雪,其他肉眼可见的简陋,养了两周多,两只鸡仔的绒毛都已经褪去了,变成了深褐色,再过一阵子也许就成年了,结果一场雪,鸡仔挂了一只,纪淙哲过去摸了摸,已经梆硬了,而另外一只似乎也马上要半死不活了。   纪淙哲赶紧把仅剩的鸡仔揣怀里,另一只手拎着冻死的鸡仔回屋。一只鸡仔两块五,他俩劳心劳累还没赚着什么钱呢,赔本买卖倒是做了一笔。   “鸡怎么处理?”   林臻看着这只巴掌大小的鸡仔,皱眉道“埋了吧。”   他始终觉得鸡得宰了才能食用,像这种冻死的属于非自然死亡,总是膈应的。   可纪淙哲不以为然,只要不是病死的鸡仔,那就没什么关系。   “埋了多可惜,两块五呢,你这纯属糟践食物,你不吃我吃。” 第12章   纪淙哲烧了开水,三两下就把巴掌大的鸡仔放进脸盆里褪毛了,再踩着厚实的雪去井边,井里的水都是山上通下来的活水,倒是一点冰都没结。   他抓着铅桶在水里晃荡了两下,便打上来一桶水,手一伸进去,冻得头皮都刺痛。   可为了吃鸡,他咬咬牙忍了,拿着剪刀仔仔细细地给鸡仔做了清理。   林臻已经把米淘好在锅里加了水了,等到纪淙哲回洗完鸡后问道“这么小的鸡你怎么烧?”   确实,就算炒也就一小碗,太浪费了。但是别的做法俩人又不会,只能按照老套路了。   纪淙哲把鸡剁成小块,又切了些笋片,再找了口大碗,切了几片姜,倒了大碗水,最后加点盐,喊林臻去陈虎那借了点黄酒,撒上一些就这样上锅蒸了。   大半小时后,饭煮熟了,纪淙哲揭开锅盖的一瞬间,鸡汤的鲜香气味随着热气奔涌而出,屋内的两个人差点都陶醉了。   他先给自己和林臻都盛了一碗鸡汤,开始林臻还有些抗拒,直到被纪淙哲催促着喝了一小口后,他那张清冷的脸都似乎要融化了。   “还说不喝不喝,口是心非。”纪淙哲边吃饭边揶揄他。   林臻细微地轻哼了一声,又傲娇又像是窘迫,只是嘴巴倒一直没停下来。   仅剩的鸡仔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暂时先安置在一楼的楼梯间下,那边靠近灶台也能暖和点,林臻又用几只蛇皮袋拿针线拼接了,围在楼梯间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围栏。   睡觉前,他撒了把米。   “幸好还剩一只,好好养大了还能下蛋。”林臻说。   纪淙哲摇头惋惜“就是不能孵小鸡了。”   蓦地他一顿,问林臻“话说这是公鸡还是母鸡啊?”   林臻也睁大了眼,一脸茫然。   这场雪倒没给他们带来什么困境,毕竟下雪前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现在家里有油有米还有肉和一些蔬菜,只能说,勉勉强强刚刚好也是可以过年的,况且他们手里还有七块钱,以备不时之需。   难怪世人常说,有手有脚饿不死,是这么个理。   他们两个为了生存,精神和身体都绷了一个月,现在似乎稍微得到了松懈。   纪淙哲泡了个热水脚,上楼的时候林臻就已经暖好了被窝,他一股脑地钻了进去,舒服得整个人都要酥软了。   尽管屋子里四面八方都漏着风,但两个人贴在一起,除了头还是有点冷之外,身体却是火热的。   除了他们俩在大雪前囤好了物资,其他人也一样,这场雪一下直至过年都是农村人最悠闲的时光了。   于是,隔壁就发出了轻微的动静,不怪他俩耳朵好,只是木板墙实在是隔音差,陈家小夫妻忙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下空,自然免不了缠绵一番。   纪淙哲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毕竟他一个成年男人这种事见怪不怪,可林臻却一下子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原本平躺着,蓦地翻了个身,短短发茬下的耳朵透着红。   纪淙哲听着动静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见林臻这般状态,恶趣味又上身了,他手指戳了戳挺阔的后背。   “干什么?”林臻闷声问。   “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   纪淙哲憋着笑“隔壁是什么动静你知道么?”   “……….你想说什么?”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林臻?”   “你想表达什么?”   纪淙哲“咱们都是男人,听那些肯定会热血沸腾,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认同吧?”   林臻一手攥着被子,他皱着眉仔细地反复地琢磨纪淙哲的话,他认同,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个。   纪淙哲他该不会是想……虽然他们在这里是结婚了没错,要是真做点什么,似乎也于情于理,可林臻觉得自己可能不太能接受。但要是未来只能待在这里了,意味着一辈子就只能跟纪淙哲生活了……那他又认为自己是不是该试着提前去未知领域探个险。   于是,林臻声音紧了紧,不可察觉泄漏出一丝慌乱“所以……你什么意思?”   “我在被窝里打个xx,可以吗?”   林臻转过身盯着他愣了两秒,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看着床上托着腮笑眯眯的纪淙哲,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居然可以厚颜无耻到把这种难以启齿的话给轻飘飘地从嘴里说出来。   “你!!!你……”   纪淙哲差点要笑的背过气去了,林臻俨然像一只被冒犯到脸红脖子粗抖着翅膀的公鸡似的,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纯情的男学生调戏起来还真是十分有趣。   林臻这才反应过来纪淙哲的恶作剧,他气的狠狠剜了一眼,躺下后一把扯过被子,纪淙哲立即被冻得嗷嗷叫。   “林臻别这样,我就逗你一下而已嘛。快,被子分我一点。”   结果睡之前想什么,睡着后就梦到什么。也许是天太冷了,又也许是旁边人太暖和了,纪淙哲迷迷糊糊地蹭了一下,没曾想还挺舒服。   于是,林臻睡梦里被身后的动作给弄醒了,他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脑袋“嗡”了一声,他猝然间睁大眼,感觉到一股湿热。   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啪——!!!”   纪淙哲头都被打歪了,但他还没在余韵中回过神,只是怔怔地望着林臻。   灯光投射在林臻的头顶,阴影之下他的脸色极度阴沉,尤其一双喷火的眼睛跟巡海夜叉似的。   纪淙哲摸了摸自个的脸,察觉一阵痛意,他茫然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打我了?”   林臻紧攥着拳,咬牙切齿。   “你打我?”纪淙哲不敢置信又问了声。   “你他妈打老子!!!”   也不知道他哪得罪了小兔崽子,竟然连睡觉都要打他,真是反了天了,给小兔崽子好脸色一阵子,他就狂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纪淙哲想都没想也扑上去甩了林臻一耳光,林臻自然也不甘示弱,两个人迅速扭打在床上。   本来就不是什么结实的房子,隔音又差,二层又是楼板,一张床疯狂吱呀惨叫,很快就惊动了隔壁两家邻居。   两家邻居隔着木板墙一个劲劝着。   杨家老夫妻“怎么了,怎么了啊,林臻你们打架呢啊?”   王小燕透着墙缝看了一眼,心惊肉跳“哎呦喂,两个人怎么打得这么凶呀。”   陈虎赶紧凑上眼珠子,吓道“林臻你干嘛呢,有话好好说,怎么可以打媳妇呢?”   俩人不但不听,反而愈打愈烈,最后隔壁两家就在楼下拼命敲门,这个时代的锁不牢靠,想开自然有办法,陈虎就去家里拿了菜刀,对着门缝上下一卡,锁就开了,两家邻居赶紧冲上楼拉架。   俩人被拉开了,还都一副要揍死对方的态度。   杨大爷作为这里最年长的,最有训导权威了,纪淙哲算是嫁过来的,他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像林臻家里这么穷,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儿,万一弄不好跑了咋整。   他严厉斥责林臻“林臻,你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   林臻紧抿着嘴唇,将下巴往旁边一撇,不愿回答。   “他就是神经病!我好好地睡着觉呢,他莫名其妙上来就给我一巴掌,操!”纪淙哲骂咧咧道。   陈虎“林臻,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小纪好好的,你招惹他做什么?”   王小燕“是呀林臻,可不能这样。”   林臻咬咬牙“他……”   “我什么我?”纪淙哲眉毛一横,指着林臻骂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让我认打的理由,我他妈跟你没完了。”   杨大爷“林臻,你快说。”   林臻气得浑身发抖,却难以启齿,最后只能自嘲地冷哼了声“算我打错了。”   纪淙哲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吧?什么叫打错了,那我再给你两拳头,也说我打错了行吧?”   众人见场面似乎又将一触即发,拉着纪淙哲好言好语一通安慰,杨大爷更是拽着林臻让他道歉。   “人家小纪又能吃苦又会干活,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林臻。”   “别犯浑啊,娶到宝了还不知好歹,好好跟小纪道歉。”   林臻看都不想看纪淙哲,却只能在众人的围攻下梗着脖子硬邦邦地说了句对不起。   纪淙哲这才舒坦了许多。   “麻烦你们跑一趟了。”林臻在门口送邻居们。   杨大娘不轻不重拧了把林臻的手臂,小声责备“你这个臭小子,花了那么多钱娶到的媳妇,你小心人家跑了,到时候你爹九泉下都闭不上眼。”   林臻僵硬地抽了下脸颊,讪讪道“我知道了。”   进屋关门后,看见纪淙哲坐在椅子上拿毛巾敷脸,还是一脸不爽的表情。   林臻心里郁闷,转身上楼,却见一块毛巾对着他的后脑勺打了过来,他顿时恼火“你又要打架是吗?”   纪淙哲当然想打,他要是能打过,就不至于坐在椅子上了,可即使打不过林臻,他肚子里这股气也得撒出来。   “那我就得莫名其妙白挨你一巴掌了?”   “你不是也还手了吗?”   纪淙哲不依不饶“敢情你下回再发神经抽我一巴掌,咱们这架得没完没了打了?”   林臻深呼吸道“先出手打人是我不对,我道歉了,可是你干出那样的事,你就有理了吗?”   纪淙哲一愣“我干什么了我?”   林臻丢下一句“你自己看。”说完就上楼了。   纪淙哲摸了摸脑袋,一脸困惑跟着上了楼,床上的被子因为刚刚的打架而歪七扭八,只见林臻一把揭开,纪淙哲凑过脑袋定睛一看,表情瞬间古怪。   这时候做过的梦才渐渐回味过来,难怪林臻这小子跟吃了火药一样,要换作是他,也得狠狠把人给削一顿。   纪淙哲有些挂不住脸面,他讪讪道“我是个正常男人,这种事情也不是我故意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对男人肯定是没兴趣的。况且你也打过我了,咱们扯平行吗?以后把这事给忘了。”   林臻不说话,只是上前把床单给扯了下来丢在地板上,又去柜子里找了干净的秋裤下了一楼,再上楼时已经换好了,他把换下来的秋裤和床单丢到一起,对纪淙哲说“明天去洗了。”   作者有话说:   林臻:你你你……   纪淙哲:你打老婆。   林臻:你你你……不要脸!   纪淙哲:你打老婆。   林臻:你不可理喻!   纪淙哲:全村人都知道你打老婆。 第13章   纪淙哲自然是不可能天亮就去洗床单,毕竟外面还下着雪呢,不过这几天跟林臻相处,简直就是窒息。   先不说白天没好脸色,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把被子往身上拢,恨不得中间划出一道东非大裂谷,弄得他纪淙哲真跟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本来被子就不宽敞,他这么一搞,风呼呼往里灌,纪淙哲觉得太冷,稍微凑近一点,小兔崽子就跟刺猬似的绷了起来。   “你过分了啊林臻,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林臻这小子已经好几天没搭理他了,现在也是,他背对着纪淙哲,睫毛一颤一颤,分明装睡。   纪淙哲憋了一肚子火,他本来就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人,林臻平时话少,但之前多少也能唠两句解解闷,现在他感觉自己跟空气在同一屋檐下,叫他那个郁闷。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晌午时分出了太阳,纪淙哲都不需要林臻提醒,自个就把脏了的床单和秋裤抱出去河边洗了,要是再拖着不洗,林臻看见这些就对他没副好脸。   路上的积雪还很深,每走一步两条腿就跟拔萝卜似的,到了河边,他放下盆子,先抓了捧雪,接着捏成团,再揉进雪地里慢慢滚起了雪球。   王小燕趁着天气好也出来洗衣服,她看到纪淙哲便笑着说“小纪,你真勤快呀,居然把路都给打扫出来了呀。”   “不然没法站脚。”纪淙哲把雪球滚到一边,开始在清理后的河边蹲下,可当他手一伸进河水里,就忍不住嚎叫一声。   “靠,真冷!”   “洗洗就会热了。”王小燕在他旁边开始洗衣服。   “你跟林臻咋样了?”   纪淙哲下意识就想吐槽林臻这个顽固不化的脑子,可转而一想,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作罢。   “还行。”   王小燕笑道“小两口在一起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正常的,我们都看得出来,林臻对你挺好的。”   纪淙哲嘴角抽搐了下,虽然但是……好像确实还可以,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纪淙哲也是个好相处的人,他厚颜无耻地想着。   王小燕手脚麻利,很快洗完回去了,留下纪淙哲一个人在河边拿肥皂笨拙地搓揉床单。   一阵鞋底踩在雪地里发出压实的声音由远至近,纪淙哲随意扭过头一张望,只见一名身穿靛青色棉袄,身型修长的年轻人慢慢走过来。   纪淙哲等看清人了,不由多打量了几眼,他来到高山村两个月了,一直忙于生计,除了几个邻居,还没跟村里其他人打过交道。   他以为这边的人就长陈虎那样的彪型壮汉又或者小卖部老板那样的歪瓜裂枣,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外表看着斯文清秀的帅小伙,年纪估摸着跟林臻差不多大。   他手里拎着只铅桶正朝河边过来,等他看见洗衣服的纪淙哲时微微一怔,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着好奇与疑惑。   小伙看着他河水里涤荡的衣服,稍稍犹豫,纪淙哲是自来熟,就招呼他过来。   “我本来想在河边把鱼给杀了。”   纪淙哲笑道“没事,我马上洗完了,你就在这里杀鱼。”   他把衣服捞上来,紧紧拧了把就丢进盆子里了,又给小伙让了位置。   小伙把桶往地上一放,纪淙哲就凑上前,这应该是鲫鱼,个头不大,每一条都活蹦乱跳,数了数,有四五条。   他很久没吃过鱼了,忍不住心动,若是他也能搞条鱼回去,林臻那张臭脸说不定能收敛一些吧。   于是纪淙哲蹲过去曲着腿跟小伙套起了近乎“你这鱼挺好,哪搞来的?你该不会是冰天雪地里去钓的吧?”   “我家有鱼塘,趁今天雪停了就弄了几条。”   “哦,鱼塘承包户啊。”原来是个富户,难怪衣服整齐干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   纪淙哲又问“鱼应该不容易带去集市上卖吧?”   小伙一边麻利地收拾这一条鱼,开膛破腹,一边浅笑着摇头“不拿去集市卖,就是过年的时候在村子里卖,周边的几个村也会过来买。”   纪淙哲也不走,反而从铅桶里抓出一条鱼,拿过剪刀。   “我帮你一起,这样快一点。”   小伙哪里知道纪淙哲打的什么主意,他微微一怔,忙说“不用不用……”   “哎呀,都是乡里乡亲,你这么客气干嘛,这水这么冻,还是赶紧弄完回家去。”   小伙犹犹豫豫地说了句“那谢谢啊。”   “别客气。”纪淙哲照着他的之前的动作,将剪刀劈了个叉,拿一边锋利的刀刃把鱼鳞刮落。   “哎,你叫什么名啊?”   纪淙哲发现小伙挺爱笑,笑起来温和又腼腆,同样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怎么林臻就跟万年冰山一样,他真是搞不懂了,小年轻多笑笑不挺好,旁边的人看着也能身心愉悦。   “我叫严岑。”   纪淙哲揶揄道“你这名挺有意思啊,严岑,严惩不贷呐?”   严岑也乐了,露出一口白牙。   “你住哪的,我怎么平时没见过你?”   “我是住在村头的,基本上很少会来这边,除非是要捉鱼。”严岑望着他,一双眼睛充满疑惑“不过,我好像也没见过你,你是住在附近吗?”   纪淙哲对于两个男人结婚这种事也就刚听说时惊讶一下,现在压根没什么感觉,反正每天生活正常,所以他对嫁一个男人,丝毫不觉尴尬或膈应。   于是他大大方方对严岑说“我啊,林臻家的。”   “林臻家的……”严岑一瞬间就红了脸,甚至连两片耳朵在阳光下都透着薄薄的红色。   他一开始虽腼腆,可毕竟都是男人嘛,聊着聊着也就随意了。现在他一下子居然变得别扭起来了,叫纪淙哲看得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严岑摇摇头,声音都小了八拍“没事。”   河边就清理出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刚刚两个人聊着聊着也挨着近了些,就在纪淙哲自报家门后,严岑就不可察觉地拉开了距离,他的一只鞋都快要踩到雪地里去了。   纪淙哲调侃“你怎么突然跟个大姑娘一样?”   严岑一听,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可把纪淙哲给郁闷到了,他寻思自己不过就是说了句林臻家的,其他的也没说什么了啊?   过了一小会儿,严岑结结巴巴才开口“你,你放着吧,我,我来弄吧。”   “没事,就快弄完了。”   严岑大概是觉得尴尬,而纪淙哲又不肯走,他就找话说“林臻他好点了吗?我好一阵没见着他了。”   “好着呢,能蹦能跳。”还能给人臭脸,怎么不好了。   严岑迅速地偷看了一眼纪淙哲,又飞速地下头“那就好,林臻他人挺好的。”   “人挺好有什么用,穷的老鼠进屋都得骂一句。”   严岑噗嗤笑出声,但似乎又觉得不妥,赶紧止住了笑,一脸正色“慢慢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纪淙哲听着这番他小时候看过的偶像剧里的话,觉得严岑此时此刻就像里面的女主角一样,既热情又充满正义:我相信未来一定有光!   他就想笑。“谢了啊,借你吉言啊。”   严岑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我爸之前跟我说林臻结婚了,我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碰着你。”   纪淙哲发现自己这个人有点变态,要是遇到跟他同款油腔滑调或者拽不拉几的人,他叼都不叼。可一旦遇到跟林臻差不多的纯情小男孩,就忍不住想打趣。   “怎么的,你爸是不是也催你赶紧找个媳妇儿?”   严岑比林臻的脸皮还要薄,不过林臻要是羞极了,容易朝他炸毛呲牙,要么翻脸不认人。但严岑却只会脸红低头。   “有对象了?”   严岑瞬间睁大了眼,他又羞又急道“没有。”   纪淙哲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感觉手下骤然一阵紧绷,不是吧,这都不是腼腆了,他严重怀疑严岑这小伙子是社恐。   他就轻拍了两下,收回手“放心,你条件这么好,以后媒婆都能把你家的门槛给踏破呢,你绝对能娶上个漂亮温柔的媳妇儿。”   严岑已经脸红到说不出话来了。   “唉……”纪淙哲幸灾乐祸地叹气摇头“不像林臻,家徒四壁,也只能娶个男的回家咯。”   严岑心不在焉地在水里洗着刚刨好的鱼,半晌后他抬起头支支吾吾道“其实……我觉得林臻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起他了。”   然而纪淙哲神经大条,他“切”了一声“羡慕他什么,羡慕他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们……你们吃不饱吗?”严岑俊秀的眉毛都紧紧拧成一团了。   “吃倒是勉强能吃饱了,就是……”纪淙哲故作苦闷“唉,每天也就吃个六七分饱,一点油水都没沾过了,我怕过不了多久,我跟林臻两个都得营养不良了。”   刚好他手里的鱼也洗干净了,他把鱼丢进铅桶里,洗了把手后抱起装了衣服的盆子“唉,不说了,说多了全是泪。就像你说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他说完转过身又沉沉叹了声气,要是这个时候不远处走来一个人,都能调侃一句:咋滴了,大老远就听到你叹气。   “你等等。”果然,心地醇厚的严岑喊住了他。   纪淙哲内心一阵窃喜,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但他转过头却一脸疑惑“怎么了?”   严岑站起身,从铅桶里抓出两条鱼,可纪淙哲一手抱着盆,盆里装着刚洗完的干净衣物。而另一只空闲的手,他又不敢碰,他为难地看着纪淙哲。   “这两条鱼你拿回家里去吧。”   “这多难为情啊,你辛辛苦苦大雪天去弄来的。”纪淙哲推辞着。   “没关系,我家的水塘里还有很多,吃不完的,你拿回家去吧。”   严岑怕纪淙哲再推辞,他急得想找根绳子将两条鱼串起来。   “不用找了,我可以拎。”纪淙哲朝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我手指勾着就能回去。”   严岑盯着他的手指,又是一阵紧张,但在纪淙哲的催促下,他磨磨唧唧靠近,缩手缩脚地把两条鱼的鱼鳃扒拉开,两根手指头就穿了进去。   “好了,你……你小心划伤手。”   纪淙哲满不在乎道“没事,那我走了啊。”   “好。”   他边走边回头冲严岑道“下回请你来我家吃饭啊。”   作者有话说:   点点收藏吧,宝们。 第14章   回去后,纪淙哲先把衣服床单晾在门口廊檐下,走进屋时看见林臻在灶台后忙着垒柴瓣,他听见响动,扭过头,就冷冷淡淡地扫了一眼又专心弄柴瓣了。   纪淙哲举起鱼献宝似的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林臻抬起头,看了看鱼,又看了看他,眼底疑惑。   “今天晚上咱们有硬菜了。”   林臻问“鱼哪来的?”   纪淙哲嬉皮笑脸道“还能哪来的,难不成路上捡的?当然是我跋山涉水去捉来的咯,谁让你这两天对我没好脸色,我还不得献献殷勤。”   林臻显然不信的表情中带着无语,大抵是先前的气还没消尽,对于突如其来的鱼也似乎没多少兴趣,他又低下头垒柴瓣了。   纪淙哲腹诽,从前觉得林臻这人格局气量都挺大的,要不然两个人上辈子打一架出车祸嗝屁了他都没计较,前些天不过就是不小心弄到他身上了,怎么就死拽着不放了呢?   如今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同床共枕,这样僵着也挺没劲,所以纪淙哲决定该适时哄哄了。   他拍了拍林臻的手臂,好声好气道“别这样林臻,不管我是哪搞来的鱼,怎么也是我一番心意嘛,我知道你前些天受委屈了,这样,你今天就坐着什么都不用动,我亲自下厨,你看成么?”   林臻被他这样一通话下来,尽管别扭,但气瞬间就没了。   纪淙哲拉着他去桌子边坐着,又帮他把剩下的柴瓣都垒好。   “你老实告诉我,鱼哪来的?”   纪淙哲见他脸色好转了,也不卖关子了“我刚在河边洗衣服碰到了村头一个叫严……严岑的小伙子,我帮他宰了两条鱼,他就送我了。”   “哦。”林臻也没作多想,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人都挺友善的,除了纪淙哲娘家。   既然两个人的矛盾消了,他林臻自然也顺着纪淙哲给的台阶下来了,他走上前看铅桶内的鱼,思忖会道“要不,我们喊上隔壁两家一起吃顿饭吧,毕竟他们帮了我们不少。”   纪淙哲没意见,有鱼吃就行,正好他不会烧鱼,要是喊上隔壁,还能让他们帮着烧一回。   既然晚上要请隔壁吃饭,那菜就得收拾起来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还早,农村人一般五点开始做饭,他们只需要在那之前去喊人就行。   目前家里有冬笋,笋干,荠菜,鱼,还有腌制的咸肉,纪淙哲闻了闻,估摸着应该腌熟了,就拿菜刀切下一半,尼龙绳上还剩下两条半。   林臻帮着纪淙哲一起去井边洗菜,洗完菜,他就掂量着六个人的饭量,淘了米倒锅里。   而纪淙哲把这些菜都切了,先摆到了碗里,条件艰苦,晚餐也就是翻来覆去那几样,冬笋炒咸肉,笋干炖咸肉,清炒荠菜和红烧鱼。   不过,这些还是等到邻居过来帮着弄才行,他跟林臻烧的猪食,恐怕也就他们两个自己咽得下去了。   五点不到,纪淙哲就去喊了隔壁两家,起先大伙都说不用麻烦,毕竟这年头日子不好过,紧着肚子吃饭,更别提请客了,可拗不过纪淙哲能言善道的嘴。   只是最后两家人非得带着自家的菜才肯过来。   杨家老夫妻带了几颗根白叶翠的小青菜,陈家小两口带了红薯和土豆。   接下来,烧灶和炒菜的事都轮不上纪淙哲和林臻了,杨大娘包揽了灶膛,王小燕掌起了勺,屋子里欢声笑语,难得气氛热烈。   这样一来,四方桌都放不下菜了,陈虎就喊林臻把他家里的大圆桌给扛了出来,搭在四方桌上。   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按杨大爷的说法就是提前过年了。   两条鱼,全都红烧了,大伙都吃得津津有味,王小燕有些遗憾说“本来想一条红烧,一条炖了,可惜没有豆腐。”   大伙附和了几句“这样就很好了,味道挺不错的。”   陈虎问“哎,林臻你们这鱼哪弄来的?”   纪淙哲说“严岑给的。”   杨大娘夸赞“严岑也是个好孩子呢,上次还帮我拎东西来着。他跟林臻年纪一样大吧?模样长得没话说,人也斯斯文文的。”   陈虎点点头“他肯定不愁媳妇了。”   纪淙哲赞同道“那可不,他家承包鱼塘,是村里的富户了吧?怎么的,也能娶个漂亮的姑娘。”   旁边的林臻喉咙里就鱼刺卡了下,他憋着脸轻咳了几声,纪淙哲笑话道“上辈子没吃过鱼啊?”   林臻莫名其妙轻哼了一声。   纪淙哲“你横我一眼是几个意思啊?”   其他人瞧着都一脸欣慰姨母笑,还当他们小口子在打情骂俏。   陈虎问林臻过完年有什么打算?那几块地又要如何张罗?   林臻思忖片刻后回道“田留着种水稻,马栏坡那块茶地暂时不动了,后山的小地还能再种几垄蔬菜,我想,应该够生活了。”   陈虎蹙眉“你家地少了点,不过也勉强能种,就是到夏天想再种点瓜果就没空地了,要是再有块田倒还能种点小麦啥的,逢年过节还能弄些面粉捣糍粑。”   杨大娘忽然开口,她推了下旁边的老伴“咱们不是还有块田吗?”   杨大爷一拍脑门,连声道“是,就离林臻那块田不远,我记得。”   杨大娘“那就给林臻他们种吧,反正咱们年纪大了也顾不过来。”   杨大爷为难道“那块田一直都租给了村西的李老四在种,他每年都交田租。”   “那你就跟他说,咱们今年租完就不租了,过完年就收回来。”   林臻忙插话“杨大爷大娘,不用这么麻烦。”   杨大娘“不麻烦,我跟你大爷乐意把田给你俩种,我们放心。”   纪淙哲忙道“那我们也付租金。”   杨大娘佯装怒瞪“说什么呢,再说我可就生气了。”   王小燕也笑着劝道“你们俩就安安心心种着,到时有什么了就给你们大爷大娘送点。”   林臻和纪淙哲两个再次感激地道谢。   今天菜多,剩碗也多,装了满满一铅桶,林臻提着就去井边了,纪淙哲就在他旁边给他打手电筒。   下雪的时候倒还有些暖意,雪一停,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上了,林臻边吸气边洗碗。洗完后俩人赶紧冲回了屋。   这几天太冷,澡暂且就先停了,但是不管有没有上山出门,洗脚雷打不动。   纪淙哲感觉自己今天有点疲惫,也没多泡脚,匆匆擦完就上了床,林臻倒完洗脚水上楼时见他已经睡着了,他就轻手轻脚揭开被子拉了灯。   结果半夜的时候,他又被纪淙哲给缠醒了,推了推,也不带动。   纪淙哲浑身滚烫,林臻暗觉不太对劲,被子底下的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黑暗中倏地瞪大了眼睛,他赶紧拉亮灯。   垂眸一瞧,只见纪淙哲满脸通红,眉头紧蹙,睡的极不安稳。   “干嘛开灯?”纪淙哲抬起沉重的眼皮。   “你发烧了。”   纪淙哲“哦。”了声,他这时才发觉浑身难受,头昏脑胀,还有些犯恶心。   “难怪觉得有点累。”   林臻紧绷着脸“应该是你白天在河边呆久了。”   “唉,睡吧睡吧,明天就好了。”纪淙哲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然而林臻却穿起了衣服,纪淙哲现在实在没精神,明白他应该是想照顾他,也就随他去了。   林臻去了楼下,从水桶里舀了水倒进脸盆,接着把毛巾丢进水里,端着脸盆上了二楼。   他拧干毛巾,搭在了纪淙哲的额头。   “你别忙活了,睡吧。”纪淙哲半阖着眼,招呼林臻上床。   “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有没有药。”   “这鬼地方医院都大老远的,哪会有什么药?”   然而林臻却没接他的话,又下了楼。   纪淙哲迷迷糊糊地听见隔壁的敲门声响起,楼下应该是陈虎的声音,过了没一会儿,楼下的门就关上了,紧接着又是筷子在碗里搅拌发出的动静。   等他再次醒来时,林臻端着口碗坐在床边,碗里还躺着一只白瓷勺子。   “起来,喝点。”林臻腾出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脖颈让他靠在床头。   纪淙哲盯着这碗温热的白水好奇问“这是什么?”   林臻“问了两家邻居都没有药,这是陈虎给我说的土方子,说喝了会有效果。”   他说完拿勺子舀起一口,递到纪淙哲嘴边。   纪淙哲张嘴喝了口,忍不住脸都扭曲了“这什么玩意,咸的?”   “淡盐水,都喝完。”   纪淙哲没办法,一口一口喝更反胃,他直接拿过林臻手里的碗,一口猛灌下去。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盐水浸入肺腑,浑身暖意舒畅,喝完后人倒是清爽了许多。   林臻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就脱鞋上床。   只是他一躺下就感觉纪淙哲因为发烧身上汗津津的,都洇湿了秋衣秋裤。   “衣服脱了睡吧,不然你也难受。”   纪淙哲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力气揶揄,他挑起烧红的眼尾“怎么,你不嫌弃我了?”   林臻嘴角轻抽了下“两码事。”   “我没力气。”   林臻没犹豫,直接上手把他身上的秋衣秋裤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   林臻快速地扫了一眼,就关了灯。   发着烧的纪淙哲身体一阵阵发冷,他裹紧被子往林臻那凑了凑。   “不好意思哈,有点冷。”   “嗯,我知道。”   见林臻语气还算好说话,纪淙哲又往他那挤了挤“跟你贴一下没事吧?”   林臻沉默了半晌,在纪淙哲以为没戏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仅此一次。”   作者有话说:   纪淙哲这人的命还怪好的勒,以后的林臻会是一个宠妻狂魔。   隔壁有本hzc文是写纪淙哲发小的故事,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点点收藏阅读。纪淙哲在那文里的德行可不太行hhhh 第15章   结果这一夜纪淙哲睡的倒是前所未有的舒坦,仿佛抱了一晚上暖烘烘的火炉一样。然而林臻却一夜没睡好,只因他一翻身,就能碰到纪淙哲结实细腻的胸膛。   在他意识到这辈子不仅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现在又毫无遮拦的触碰,他整个人就彻底凌乱了。   纪淙哲身强力壮,躺了一天就恢复了。林臻琢磨着趁雪停,再去山上挖一波笋,在过年前夕再赚点钱,结果刚扛着锄头出门,天色就阴沉得厉害,寒风凛冽。   当天下午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离过年也没几天了,雪一下,别说去镇上了,连家门口的路都不好走。   今年的卖笋生意暂时只能告一段落了,吃过晚饭,林臻打算把先前小卖部那借来的秤杆还回去。   纪淙哲闲的发慌,自从他来到这地方后,每天干完活就躺床,连半点娱乐活动都没,现在没事干了,他屋子里也就呆不住了,于是他自告奋勇说去还秤杆,实则想去村子里溜达一圈。   农村人睡得早,尤其是下雪天,晚上八点多,家家户户都闭门了,不过小卖部的灯还亮着,纪淙哲过去的时候,小老板跟几名村里的年轻人围坐在一块打牌。   对于他的出现,在场人颇感意外,纷纷拿眼神打量,小老板朝他身后张望了下,见只来了他一个人,一双鼠目都笑弯了,他连忙起身招呼,还跟其他人介绍。   “这是林臻家的媳妇啊,你们没见过吧?”   在座的其他几个一听,原本只是好奇的表情顿时就换上了意味深长,令纪淙哲感觉浑身哪哪都不对劲,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些人咋看他跟看黄花大闺女似得。   纪淙哲把手里的秤杆往柜台上一放“秤杆还你。”   “哎哎。”小老板一边收起秤杆,一边说“下次你再要用,随时到我这来借啊。”   “谢了啊。”纪淙哲潇洒道,他一手插着裤兜走到牌桌前看了眼。   小老板就立马凑上来笑眯眯问“小纪,要玩一把吗?”   纪淙哲心痒痒,但看着牌桌上零零散散的纸币硬币,想到自己兜里空空如也,就有些扫兴。   “没钱,改天玩。”   其他人起哄“不是吧,你们家里林臻管钱啊?林臻媳妇这可不行啊,你得把钱拿在自己手里,谁家不是老婆管钱啊?”   “难得过年了,随便玩两把没事的,大不了输了让林臻给你送钱过来。”   周围人一煽动,加上纪淙哲本身也蠢蠢欲动,小老板见他一动摇,就赶紧拉着他坐下。   “先说好了,我身上没本金的。”   其他人“没事,先打了再说,让你先赊着。”   农村人逢年过节经常打牌,打得不大,也就几分钱,只是这边的玩法,纪淙哲不熟,一连输了好几把。   打得他有点冒火,正巧看到小老板拿出半包烟,他就勾勾手指“给我来一根。”   小老板忙抽出一根,又拿着火柴给他点烟“小纪还会抽烟呢?”   纪淙哲没理会,继续盯着手里的牌,小老板从旁边搬了条椅子坐在他旁边,油腻腻的脑袋不停往他边上凑。   纪淙哲闻着他身上那股味儿,忍不住推了一把“不是,你挨这么近干嘛?”   小老板咧着嘴“帮你看牌,看牌。”   其他人一阵挤眉弄眼。   “真是没想到啊,林臻小傻子比我们都有福气,娶了个这么好看的老婆。”   “我要是林臻,都得时时刻刻跟紧了。”   纪淙哲对于这些人的调侃也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对于自己是林臻老婆这个身份并无多大感触,所以任由他们打趣。   玩了一个多小时,他算是玩明白牌了,本来上辈子就是各种娱乐场所浪迹的花花公子,脑袋瓜又聪明,接下来越打越顺,把先前输的那点都打平了。   又过了一小时,他手里都赢了其他人两块钱了,看着其他人都一副憋闷表情,他摆了摆手“差不多了,今天就打到这吧。”   原本是想着这帮人一年到头劳作,手里也没几个钱,打算放过他们一马,结果这帮人输了还急眼了,愣是不肯让他走,喊他坐下再来一把。   纪淙哲自然是乐意的,就这帮人的玩牌技术对他而言就是小儿科,白送钱的好事他何乐而不为。   “那先等我去尿个尿,回来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小老板屁颠屁颠跟在后边,说要给纪淙哲带路,纪淙哲纳闷,这还用带什么路?外面下着雪,随便找个路边解决不就完事了。   没想到这小老板长得磕碜,人倒是挺讲究的。   小老板帮忙打着手电筒,又给纪淙哲递了根烟,带着他七绕八绕地来到一处屋子后面,纪淙哲点上烟,边抽边解开裤腰带,正要掏出,却瞥见小老板一双眼睛贼溜溜盯着。   他眯起眼“你看什么?”   小老板咧着嘴笑“我帮你打灯。”   纪淙哲没多想,叼着烟舒服地解决起来,等到他解决完,准备系腰带的时候,蓦地屁股被捏了一下。   纪淙哲一怔,转过身盯着小老板,他把烟从嘴里摘下,夹在指缝“你搞什么?”   小老板不知死活凑到跟前,一脸猥琐“小纪,以后你想吃什么,缺什么都可以来找我。”   纪淙哲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是看上他了啊,不是,这世道这么荒谬的吗?连他这么个身高一八几的大男人都非礼?   他忍不住嗤笑道“我一个男的屁股你都感兴趣?”   小老板“小纪你长的好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   纪淙哲一阵恶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过他倒是挺好奇一件事,于是问“那林臻那样细皮嫩肉的,你不是更感兴趣?”   这个地方,两个男人都能结婚,那么这些人对于男女性别之分八成也没那么计较了,林臻来之前是个傻子,又是一副好模样,指不定被这群人觊觎过,说不准……   虽然他跟林臻两个算不上多深的关系,可好歹也是一个屋檐下住着,要真是林臻之前被这种人给非礼过,他内心多少是不舒服的,想到这,纪淙哲脸色都沉了。   他一把揪起小老板的衣襟,小老板一米六几的个头被他一拽,跟拎鸡仔似的,他恶狠狠道“你他妈是不是之前也欺负过林臻?”   小老板见这个长着桃花眼,模样俊美风流的小媳妇突然变得凶神恶煞,他吓得直哆嗦“没有没有,没弄过林臻,他是个男人,我再,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有想法啊,而且我们还是同个村子的。”   这话一出口,纪淙哲脸色更加扭曲了“老子就不是男人了?你他妈怎么就对老子感兴趣了!”   小老板唯唯诺诺地抬起眼皮“你,你不一样……你是小媳妇嘛……”   “小你妈个头!”纪淙哲一把拎起他,朝路边的水塘一路在雪地里拖拽过去。   “啊啊啊饶命饶命……”小老板眼见自己半个身子都要被纪淙哲给拽进冰冷的水塘里了,吓得直扑腾。   “打老子的主意也就算了,你他妈还不会说人话!”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他妈是男的,再敢恶心老子,我把你丢水里去。”   小老板嗷嗷直叫“对不起对不起,小纪……纪哥,纪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放过我吧纪哥。”   纪淙哲将他丢回雪地里,他蹲到小老板面前,手一摊“烟给我。”   “好好。”小老板哆哆嗦嗦地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正要从里面抽出一根,却被纪淙哲不耐烦地整盒抢了过去。   “这烟就归我了。”   “是是。”小老板连连点头。   纪淙哲挑起眉“你说以后我缺吃的,用的都找你是吧?”   “不不不,我说错了,纪哥您大人有大量……”   纪淙哲却打断他,笑的一脸阴险“就按你说的办,以后我缺东西了就去找你,你要是不肯给,回头我就过来打断你的腿。走吧,回去继续打牌,对了,给我准备点瓜子花生,听到没有?”   小老板整张脸都丧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小卖部里的其他人都一副暧昧的笑容,因为他俩出去的时间过于久了,纪淙哲瞧见他们的表情,不禁又是一阵恶寒。   他坐下牌桌,给小老板使了个眼色,小老板就立即一惊一乍去柜台后准备花生瓜子了,装好袋后又给放到了纪淙哲的桌子边。   其他人见状都一副心知肚明,开口调侃“小老板,你跟小媳妇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就这么听话了啊?”   小老板惊得立马偷看了一眼纪淙哲。   纪淙哲现在也认为没必要手下留情了,直接洗牌,大杀特杀,片刻后,在座的几人都输得再也说不出下流话来了,纷纷求饶。   “不是你们喊我打的吗?这就散了?”纪淙哲幸灾乐祸道。   “别啊,继续啊。这才哪到哪?咱们打个通宵,反正现在又没活干。”   其他人都闷着不说话了,却又拉不下脸,只能陪着他继续打。   纪淙哲的位置背对着小卖部的大门,他正打的热火朝天,面前叠了好几张一元纸币了,忽然背后一股冷风灌入,他指挥小老板去关门,谁知大伙都停下了手里的牌,望向他身后,一瞬间,纪淙哲几乎都要在他们脸上看出了生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纪淙哲忽然开启护夫模式   感谢在2023-09-03 11:47:43~2023-09-04 11:4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铯の峢痕灬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干嘛呢?都看什么呢?打牌啊?”纪淙哲一头雾水,他扭过头蓦地就对上了林臻那张清风霁月的脸,吓得他手里的牌都险些抖落。   他缓了口气“靠,你怎么站后面不出声啊,吓我一跳。”   林臻握着手电筒,脸色阴沉地盯着纪淙哲,他的头发,衣服上还沾着白色晶莹的雪花。   “回去。”他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其他人一见到林臻,跟看见救星似的,一个个都放下手里的牌“林臻来了呀,来接媳妇啊,快回去吧,挺晚的了。”   “差不多了,散了散了,改天再玩。”   “不是,这不还没打完吗?”纪淙哲让其他人坐下,又回头对林臻说“你先等我会,我马上打完了。”   哪知林臻杵在那,又是一句“回家。”   语气冷硬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其他人哪肯继续再跟纪淙哲玩,就连小卖部老板都巴不得赶紧关门,眼见众人都作散了,纪淙哲也就兴致乏乏了。   他把牌桌上的纸币塞进口袋里,又抓起两袋瓜子花生跟着林臻走出小卖部。   “走那么快干嘛?”   林臻快步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在雪地里打出薄薄一层光晕。   纪淙哲拔开腿追了上去,他侧过头问“你不是在家睡觉吗?”   林臻依旧一言不发。   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纪淙哲也逐渐摸出了林臻的脾性,小兔崽子这副模样摆明了心情不爽。   可至于为什么不爽,纪淙哲觉得可能是自己出来玩没带上他,毕竟在这个世界,林臻除了他,恐怕也没第二个朋友了。   这样一想,林臻也确实够惨的,性格又冷又傲还不合群,唯一来自于同时空的饭搭子还丢下自己跑去乐了。   所以回到家后,林臻就径直上楼了,纪淙哲想着今天也没干活,天又冷,就干脆锁了门脚也不洗跟着就上了二楼。   他看了眼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的林臻,就爬上床,跨过他,坐在里侧开始脱衣服。   林臻闭着眼蹙眉道“去洗一下。”   纪淙哲衣服都脱下来了,半个身体都钻进被窝了,哪里肯动“今天没出汗,明天再洗。”   林臻坐起身,脸色不虞地瞪着他。   “干嘛呢?我都说了明天洗。这都几点了?”   林臻冷声道“你也知道几点了?”   纪淙哲恼火,跟一个有洁癖的人住一起有时候确实挺麻烦的。   “你身上有烟味,去刷牙。”   “靠!”纪淙哲烦躁地坐起身“我他妈又不跟你亲嘴,你管这么多干嘛?”   林臻不说话了,只冷冷地盯着他,搞得纪淙哲一阵郁闷,比耐心这事,算他林臻赢。   最后他只能无奈下床,去一楼又是刷牙又是洗脸又是洗脚。   “现在满意了吗?”纪淙哲把脚伸到林臻面前晃了晃。   林臻淡漠地“嗯。”了声,翻身躺下。   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结果纪淙哲刚一眼皮打架,就听见黑暗中林臻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知道的是你去还秤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半夜出去做生意了。”   纪淙哲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没什么。”   纪淙哲又继续闭上眼,结果林臻又来了一句“牌好玩吗?”   靠!他就猜到了,林臻这小子果然责怪他没带自己一块玩。   纪淙哲开始深思,林臻这孩子对他不差,像今天这样打牌晚了还能跑来找他,既然现在他们相依为命了,他还年长那么多岁,那么他是不是也该稍微像个长辈一样照拂一下。   估摸着小兔崽子因为没带他玩这事,心里郁闷,于是纪淙哲俯过身去拉林臻床头的灯泡。   啪嗒——   林臻伸手遮了下眼睛。   纪淙哲坐起身去摸衣服口袋,摸出几张纸币,他拍了拍林臻的肩膀,催促道“起来起来。”   “干什么?”   “钱给你。”他把纸币塞进林臻手里,顺便眨了下眼“哥今天赢回来的,三块钱呢。”   林臻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钱“给我做什么?”   “给你保管啊。”   林臻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有些不痛快“你赢的钱是你的,不用给我。”   “什么你的我的,咱们现在不是一家人吗?”   林臻突然抬起眸,眼底流逝而过的茫然。   纪淙哲还在滔滔不绝说着“你看我对你多好,打牌还想着你呢,给你买了瓜子花生,等到过年了咱俩可以吃……”   林臻凝视着他,睫毛微微颤动,少顷后他抿了抿嘴“以后别跟他们玩了,乌烟瘴气的。”   “行行行,不玩不玩,以后就算我出去玩也带上你成吧?”   林臻这才脸色稍霁。   今天是二十九了,明天就是除夕,下了一周的雪停了,村里人趁着这会都抓紧给屋子大扫除,纪淙哲他们在受到隔壁两家邻居的感染下,一大早起来也开始打扫。   鸡仔养了一段时间,天天几把米撒下去,倒是肥了不少,羽翼也逐渐丰满,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只公鸡,纪淙哲对着鸡唾骂了句“靠,赔钱货!”   先前老下雪,所以林臻养鸡的楼梯间里铺了薄薄的一层稻草,尽管每天清理,但屋子里还是有股气味,于是今天他就把鸡仔带回厕所那块地去了,把那的鸡窝好好修盖了一番,顶上盖了厚厚的稻草,底下也铺了一层,这样一来,即便是再下雪也不打紧了。   从他俩来到这个地方到现在,屋子就没正儿八经打扫过,本来两个人都幻想还会回到之前时空,所以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现在这都呆了三个月了,希望也在一点点被磨灭。   既然如此,那就尽量让自己的屋子住的舒适一点,所以他俩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抓着抹布准备从二楼着手。   二楼除了一张木床,还有两只大四四方方的大木柜子,只是其中一只柜子放了发黄的褥子和他俩的衣物,另一只估计是之前林老爹用来装谷子的,林臻拿扫把扫了一圈,都还能扫出不少谷壳。   窗户的玻璃裂了一道口,至今没换,林臻糊了报纸后,这面窗看起来就更寒碜了,还没窗帘,幸好这边没高楼大厦,对面也没建筑,不然真是半点隐私都没。   尽管二楼就这么点东西,但由于没有天花板,灰尘就从瓦片缝里漏下来,所以纪淙哲拿抹布擦了好几遍还是脏得要命。   林臻拖了一遍地,只觉拖把都要报废了,他放进水桶里,瞬间就跟墨水晕染了般,光是把这楼板拖干净就费了好半天。   不过勉强算得上是窗明几净了。   拖完二楼,林臻还要拖一楼,他就喊纪淙哲把橱柜里的碗筷都拿去冲洗一遍。   体力活都林臻一个人干了,纪淙哲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   他把橱柜里的碗筷都装在铅桶里去了河边,哼着歌拿着丝瓜瓤在河水里把碗筷洗得乒乓作响,连旁边过来人都没发觉,直到一双黑色漆皮的雨鞋出现在视线里。   纪淙哲抬起眼,只见一个身长腿长的年轻人一手拎着两条硕大的青鱼,一手拎着铅桶正望着他。   纪淙哲微微眯起眼,这模样俊秀,笑容腼腆的人有点眼熟啊,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名了。   他手指着人“严……”   “严岑。”严岑眉眼都弯了起来。   “对对,严岑。”纪淙哲见他这一身装束便问“今天又去捉鱼了?”   严岑放下铅桶,里边是满满一桶的鲫鱼,他点点头“明天过年了,今天我要把鱼拿去村口卖。”   纪淙哲以为他又要在河里杀鱼,就加快了手里的速度“你等我会啊,马上洗完了。”   “没关系,我今天不杀鱼。”   “哦对,你这鱼还得活着拿去卖。”   严岑又笑着点点头,他把手里的青鱼放地上,解开绑着鱼鳃的稻草,放出其中一条,又用一根稻草串进了鱼鳃里。   纪淙哲正好洗完碗装进铅桶里,见严岑手一伸,他手指头勾着的大青鱼鱼尾摆动了下。   “这条鱼给你。”   纪淙哲一怔,下一秒差点感动到泪流满面,这严岑小伙子大善人啊!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客气推辞“你这条鱼能卖不少钱吧?这样搞得我有点过意不去啊,要不你还是留着吧。”   严岑反倒急了,他忙道“没事的,水塘里今年青鱼多,而且我刚刚已经捉了不少拿去卖了,你收下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上次你就已经送了我们两条了,这次又送这么大一条,我跟林臻两个吃不了这么多。”   严岑生怕纪淙哲不肯接受,表情都紧张起来“你可以拿回家切一点吃,吃不了的还可以晒鱼干,味道很好的。”   纪淙哲本来也是假意客气,这么大一条鱼谁不要是傻子。他边接过边道谢“那我就收下了啊,哎严岑你这人是真不错,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啊,我能办的就给你办了。”   严岑眼底笑意满盈,似乎不是他送出去一条鱼,而是纪淙哲送了他一条鱼似的。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严岑抓着桶拘谨地问。   “哦,我叫纪淙哲。”   “纪淙哲……”严岑小声重复了一遍“那我叫你……”   纪淙哲爽朗道“随便你怎么叫,我比你大,你叫我纪哥,哥都行。”   “那……那我叫你阿哲哥?”   “行啊,想不到我今天还白得了个弟弟。”   严岑两片耳朵又红了,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连离开时的步伐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纪淙哲高兴地拎着铅桶和鱼回到家中,林臻已经打扫完卫生了,他看见鱼便吃惊道“哪里来的鱼?”   “还能哪来的。”纪淙哲把鱼交给林臻,又把铅桶里的碗筷取出来放进橱柜里。   “严岑?”林臻皱起了眉“他为什么又要送你鱼?”   作者有话说:   再过两天就要下扶贫榜了,收藏没上去,下周应该是无了,作孽啊……大家可以看看我的其他预收啥的,呜呜,不然我下本又是三无开局。   另外这篇文的话,后面基本就是种地,种地,种地,会做生意,但还是以各种农活为主。 第17章   纪淙哲漫不经心回道“为什么送我鱼?他家有鱼塘,鱼多呗。”   “为什么不送别人?”   “大概看我俩太穷了吧。”纪淙哲看向林臻,林臻也蹙眉盯着他,表情并没有因为年前收到这么大一条鱼而高兴,相反还隐隐透着不快。   纪淙哲环起了手臂,歪着头道“不是,林臻,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有点奇怪,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有免费的鱼吃还不好啊?”   林臻眼神闪烁一瞬,硬邦邦道“我只是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而且……”他顿了顿“我们跟那个严岑又不熟。”   他就猜到林臻这种前世规规矩矩出来的,身上总有副傲骨。   “说明这里民风淳朴,乡亲们热情,有什么不好的?况且一回生二回熟,多个朋友以后有点事还能喊人帮忙呢。”   鱼都已经拎回来了,林臻这时没法说什么了,他自个也说不上突如其来的不痛快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纪淙哲明明比他晚来高山村,怎么纪淙哲就多了一个雪中送炭,嘘寒问暖的朋友了?   为什么?凭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在陌生的地方交到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俩人形影不离玩耍,忽然某天,这个小孩发现原来好朋友除了他以外还有更好的朋友。   林臻又忽觉好笑,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个气量狭隘的人,按理说纪淙哲的言行举止对他毫无影响,可他现在就是心里发闷。   他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想吃鱼。   “白拿人家的东西总归不好。”   纪淙哲通过接触下来,认为林臻这个人哪都还行,年纪小却稳重不娇气,可唯一令他感到无语的就是,林臻有些事情上太固执。   “那你说怎么办?收都收了,难不成还还回去啊?”   林臻说“找点东西回人家吧。”   纪淙哲翻了个白眼“大哥,咱们屋子比脸都干净,送别人什么啊?笋干啊?”   林臻脸一抽,却也无法反驳。   纪淙哲从他手里拿过鱼,见他一副被伤到自尊的表情,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以后我不收别人东西了成吧?”   林臻深呼吸道“我们自己有手有脚。”   “是是是,我们以后也会有鱼有肉,我们以后一定比别人过得好。”   纪淙哲一副哄孩子的语气,令林臻表情不自然了下,但效果明显,他撇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   “那……今晚咱们吃鱼?”   林臻这时若要再表露不满,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尽管仍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可终究也接受了。   “那就吃鱼吧。”   这条青鱼足有成年人的手臂长,估计剁一段下来也够他俩吃一餐了,纪淙哲把鱼拎到井边,又让林臻带着砧板,他把青鱼用菜刀刀柄敲晕后,放在砧板上,喊林臻把鱼鳞和内脏都清理了。   他自己则去了陈虎家,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林臻已经把鱼鳞刮了,内脏掏了,正蹲在井边洗鱼。   “你干嘛去了?”   “我去问王小燕怎么腌鱼了,林臻你把鱼剁一下。”   林臻洗干净鱼,把鱼放在砧板上偏过头问他“怎么剁?”   纪淙哲让他剁三段,鱼头留着明天年夜饭,再剁一小段今天晚上吃,剩下的大半条鱼身就准备听严岑的建议,给腌制一下晒干。   回到屋里,纪淙哲就让林臻把两个灶膛都烧上火,一个灶烧今天的晚饭,另一只他得用来炒腌制鱼的盐巴。   当人身处在一个完全没有娱乐活动的世界时,这些灶间的事情仿佛也能得出点趣味。   纪淙哲觉得自己简直太有当大厨的天赋了,王小燕跟他说了腌鱼方法,他就一点即通。   他借了点花椒,等到林臻把锅烧热后,半罐盐和花椒一齐倒了进去,接着不停用铲子翻炒,直至盐巴微微焦黄,空气里弥漫出花椒的呛鼻香气。   “好了好了,林臻你赶紧把火灭了。”   林臻握着火钳把通红的碳从灶膛内夹出来,放入灰膛,再埋上灰。   纪淙哲把锅里的盐铲到盘子里,等到冷却后,就把洗净的大半条鱼铺在脸盆内,再均匀地抹上盐巴,里里外外反复涂了好几遍,最后把脸盆搬到角落,王小燕说腌制个两三天后,就可以挂起来晾晒了。   大年三十的清晨,小两口就被杀猪声吵醒。村里养了猪的,会在这天把膘肥体壮的年猪宰了卖个好价钱。   纪淙哲在被窝里推了推林臻,侧过头道“咱们今天也买点猪肉呗?”   林臻闭着眼睛惺忪道“我们不是有肉吗?”   “我说的是新鲜猪肉,搞个猪肘?”   林臻睁开眼,看着他犹豫着“之前卖笋还有七块,加上你那三块钱……”   纪淙哲打断他“今天是大年三十,就算再省着也不用今天吧?”   “怎么样?”他拿手指又戳了戳林臻的手臂“大不了我以后再赢点钱回来……”   “不要!”林臻眉一凛,果断反对,而后垂眸思索了下“那就买个肘子吧。”   纪淙哲高兴地捏了把他白皙紧实的脸“谢了啊,管家婆。”   林臻恼羞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哦哦哦,行行行,林臻最通情达理了。”纪淙哲满口敷衍着,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去村头买肘子,赶紧坐起身穿衣服。   “你起来干嘛,不继续睡了?”   “不睡了。”林臻也开始穿衣服。   村头那边聚集了许多村民,大伙有些是来买猪肉有些是来瞧热闹,年猪已经杀完了,正被几个人抬着装进滚烫热水的浴桶里,浸泡个十几分钟后就可以刮毛了。   纪淙哲他们去的时候,屠夫已经在用刀刮着坚硬的猪毛了,他一边刮着一边还直吹被开水烫着的手,旁边一群围观的人,纪淙哲和林臻也是头一次见这玩意,感到新奇,就在边上看着。   不一会儿,另一边有人在地上摆了好几只大铅盆,每只铅盆内都有七八条硕大的青鱼,一部分村民就围了过去。   纪淙哲抬眼看到严岑也在那边,就上前去打招呼,林臻跟在旁边听见他熟稔地喊了声“严岑。”   严岑刚搬完鱼,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头一抬就看见纪淙哲站在了面前,他惊喜地眼睛都亮了。   “阿哲哥。”   林臻听见这个称呼,眉毛骤然拧了下,他看了看严岑,接着目光落在了纪淙哲身上。   “林臻也来了啊。”严岑才注意到旁边的林臻,略微有些尴尬。   林臻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声。   纪淙哲笑道“生意挺好的啊,你这些鱼恐怕一个早上就能全卖完了。”   严岑高兴道“嗯,附近的几个村也来了,待会可能还得去水塘里捕一些过来才够卖,对了阿哲哥,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们今天打算买个肘子,这不,等那边开宰呢。”   林臻在旁边眯起了眼,他望着纪淙哲跟严岑俩人陈兄道弟,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插不进话,当然,他也没打算要说什么。   只是没打算归没打算,他心里又感觉堵着了。   正好这时候那边的年猪开宰了,他抓起纪淙哲的胳膊,声音不带起伏道“走了,买肘子。”   “哦,行。”纪淙哲才想起正事“严岑,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慢慢卖………”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臻拉拽着往猪肉摊走去。   “哎你急什么?”   林臻到了猪肉摊前才松开手,他睨了眼纪淙哲,似乎掩饰什么一样,一本正经道“要是晚了,好的肘子被人挑走了。”   “哦对!”纪淙哲一听,赶紧挤进人群里。   过年猪肉贵,一根猪肘花了他俩两块多,回去路上,连纪淙哲都忍不住抱怨肉疼,结果一看平时节俭的林臻反而拎着猪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你想什么呢?”   林臻回过神,眼睛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向前方。   纪淙哲纳闷“哎我发现你小子最近挺喜欢翻白眼啊?”   林臻脸抽搐了一下,嘴硬道“没有。”   “切。”纪淙哲也没在意,他在想今天晚上这猪肘要怎么烧,毕竟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可不能马虎了。   “回去我得问问王小燕,猪肘应该炖了好吃吧?我们家里有没有炖肉的锅啊……”   今天起得太早,他们早饭没吃就去买猪肘,回来也不过十来点,于是干脆烧个早午饭,吃完一顿,接下来就直接准备年夜饭了。   陈虎手里拿着几张红纸走进屋,说是送给他们写春联,还说要带他们去找村里唯一的老师,村里文化人少,所以每年除夕大伙都会买了红纸去请老师写春联,只是纪淙哲一听,请老师写对联还要花一块钱,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陈虎却严肃道“那哪行啊?过年贴春联寓意吉祥,还能祛邪保平安,来年丰收,花多少钱都得写。这样吧,我让老师帮你们也写一副。”   他估摸着是小两口囊中羞涩,但春联不能不贴,作为邻居,他也希望林臻家里来年风调雨顺。   林臻见陈虎要主动掏钱,便问“是一定要老师写才可以吗?”   陈虎憨笑“那倒不是,主要是咱们文化低,写出来的字鸡爪一样,而且也想不出对子。”   “那我来写吧。”   陈虎吃惊地看着林臻,他挺想宽慰几句,可老实的他一开口却是“林臻,你小学都没毕业,会写吗?写春联可不是光写字这么简单哦。”   作者有话说:   宝们可以收藏了养肥看,观感会舒服一点。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8章   纪淙哲在一旁快要笑得背过气去了,他调侃林臻“喂,小学没毕业的,你行不行啊?”   林臻“…………”   陈虎收不回话了,他尴尬地直跺脚“没事林臻,虎哥春联这点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纪淙哲笑够了,才正经对陈虎说道“虎哥,林臻行的,你就让他试试呗,要是写的好了,不就省了几块钱嘛。”   陈虎见状,也不打算砸林臻的场子了,他点点头“那行,杨大爷家我记得是有毛笔墨水的,我去拿。”   邻居们听说林臻要写春联,都跑来看了,杨大爷翻出了八百年没动过的墨水瓶和一枝开了叉的毛笔“也不知道这瓶墨水还能不能用了。”   他拿着抹布擦拭着墨水瓶上的灰尘,拧开盖子一看,发现里面的液体因为尘放太久都干涸了,只能拿来一口碗,用筷子把里面的东西给搅出来,加了一滴清水再慢慢研磨开。   纪淙哲帮忙把红纸铺平在桌上,又按住两角。林臻持着毛笔沾了墨水,他悬腕在纸上一抵一钩,行云流水,字体苍劲如松。   邻居们都惊奇称赞“林臻,你居然还会写毛笔字啊?”   陈虎忍不住连连直呼“哎呀,林臻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啊,这可比村里老师写的还要好啊。”   杨大爷“咱们以后春联就让林臻来写。”   林臻写完春联,杨大娘给了他们一点浆糊,纪淙哲跟林臻俩就沾着浆糊把两条春联贴到门上,最后在门框上贴了横批。   春联一贴好,新年的气氛霎时就洋溢了。   本来纪淙哲他们是打算炖个猪肘,烧条鱼就完事了,结果隔壁两家都不赞同,认为农村的年夜饭那就是不管你家里有几口人,今年条件有多艰苦,都得热热闹闹烧一桌子菜才像话。   等到下午三点左右,隔壁两家都开始忙活了,大伙都搬了凳子坐在廊檐下,又是择菜又是烧炉子。   林臻家里也有个煤炉,一直放在楼梯间,今天要炖肘子,就拿了出来,只是没有煤饼,于是又问隔壁邻居借了两个煤饼,在林臻燃煤饼的时候,纪淙哲坐在廊檐下把买来的猪肘又仔仔细细地刮了下猪毛。   今天隔壁两家都买了硬菜,鱼和肉是必不可少的,哪怕平时再节俭,到了这一天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杨大娘一边刮着土豆皮一边感慨“要是往年,过年的时候还得裹粽子,去年收成不好,糯米也没几粒。”   王小燕笑道“那明年种些糯米,裹个几十只粽子。”   纪淙哲洗净猪肘后,王小燕大致跟他讲了做法,接下来隔壁邻居也要忙了,只能让他们自己慢慢琢磨。   王小燕说猪肘最好先在锅里翻炒一阵,加好调料后再放到煤炉上慢炖。   他们屋子里大蒜生姜倒是有,只是没烧菜的酒,总是跑陈虎那借也难为情,他俩的钱虽说是林臻保管,但林臻都是放在二楼桌子的抽屉里。   见纪淙哲把抽屉里仅剩的七块钱全都拿走了,林臻忙问“打点酒需要这么多钱吗?”   纪淙哲在橱柜里翻装酒的器皿,头也不回道“我顺便买两个烟花。”   “买烟花做什么?”   纪淙哲道“你没听隔壁说吗?过年得放烟花,吃过年夜饭后放一个,凌晨十二点再放一个,否则不吉利,怕明年日子过不好。”   林臻哭笑不得“你怎么也这么迷信了?”   纪淙哲总算找出一只瓷的大茶杯,他回过头冲林臻一笑“咱们都能在这个鬼地方了,你说我该不该迷信?”   林臻嘴角一僵,对于他的话无法反驳。   “烟花多少钱?”   纪淙哲“我哪知道。”   林臻拧起了眉,提醒道“我们可就剩这么多钱了,要是都花了,别说明年日子不好过了,就是明天也难过。”   “哎你放心,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林臻心说,你确实是。但他最终只是浅浅叮嘱了一句“那你别在那玩,快点回来。“   纪淙哲摆摆手,拎着茶杯出门了。   小卖部这个点人多,本来就一间不大的屋子,加上柜台更显拥挤,纪淙哲在外边站了几分钟,才走进去。   小老板好几天没看见纪淙哲了,忽然一见到又想起那晚差点被他丢进水塘的事,赶紧赔着笑脸“纪哥你来了啊。”   纪淙哲把茶杯往柜台上一放“打点酒。”   “是是。”小老板赶紧揭开酒缸上缠着的布盖子,一手抓着茶杯,一手拿着长长的酒勺往狭小的口子里伸进去,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勺倒进茶杯里。   直到茶沿都快溢出了才放回柜台上。   纪淙哲看着地上堆放的烟花,手指了下“烟花怎么卖?”   小老板凑到跟前,小声说“别人我卖三块一个,纪哥你要的话,我给你两块五。”   纪淙哲挑起眉“你最好别骗我。”   小老板直呼“我哪有那个胆。”   “那给我两个。”纪淙哲抓起两个烟花放柜台。   最后小老板算完账,两个烟花,一斤多酒,一共五块八毛。   纪淙哲给了五块钱“零头抹了吧,就当你摸我屁股的赔偿金。”   “纪哥……..”面对纪淙哲这种村霸行为,小老板欲哭无泪。   回到家中,林臻望着还回手里的两块钱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声气,他看着纪淙哲那张俊美的脸,莫名就联想到了四个字:败家娘们。   今天又得把两个灶膛都烧上,一只已经淘好了米放了水,等差不多五点左右就可以盖上锅盖煮了。   另一只林臻塞进了柴,拿着松毛点燃了,锅一热,纪淙哲就把猪肘给放进去了,他没加油,先让铁锅把猪肘表皮烫出一层焦色,再拿出用清水洗净。   接着放了猪油,猪油一化,就倒进了切好的姜片和大蒜,等到空气里散发出香味,倒入猪肘翻炒,炒个几分钟,加进盐,酱油和一大勺酒。   煤炉已经点上了,纪淙哲把入味的猪肘捞出装进陶罐里,端着放在煤炉上,接下来炖几个小时应该就可以吃了。   他从楼梯间的尼龙绳上取了一条咸肉,打算切几片烧冬笋汤,剩下的全部今晚蒸了。   林臻去了后山,纪淙哲就趁着炖猪肘的功夫,把前几天放在盆子里的腌鱼给拿出来晾晒,鱼肉味太腥,屋子里肯定是挂不住,只能挂到廊檐下晾衣服的绳子上。   又剥了根冬笋,顺便从米缸里抓了一把米去了鸡窝,今天三十,也鸡仔也来顿好的,米和冬笋一撒出去,鸡仔的两只细爪就飞快扑过来了,尖尖的喙一点一点啄着冬笋的嫩肉。   可惜了,要是只母的,再过半年都能下蛋了。   林臻拔了两根粗壮的莴笋和一小篮子黑油菜回来了,他满意道“蔬菜长得不错,估计够我们吃上几个月了。”   到了傍晚,村子里冉起袅袅炊烟,小两口的菜也烧的差不多了,小小的桌子上连个空隙都不剩,蒸咸肉,烧鱼头,清炒莴笋和黑油菜,还有一碗咸肉冬笋汤。   林臻把煤炉熄了,拿着口大碗用筷子把里边红油油的肘子夹了出来,肉已经炖得软烂了,筷子一戳,弹性十足的肉皮陷进去,里边的香气弥漫。   既然烧了一桌子菜,没点酒哪成?纪淙哲干脆就把烧菜剩下的黄酒给自己和林臻都倒了一碗。   “我不喝酒。”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啊?难得今天大年三十,多少喝一点,你就当陪我喝一点行吧?不然干吃菜多没劲。”   林臻沉吟两秒,妥协道“那行吧。”   纪淙哲端着碗跟他碰了碰“不管怎么说,新年快乐,干了吧。”   这顿饭忙活了一下午,吃的俩人皆是满足,只是喝着黄酒觉得不够劲,纪淙哲和林臻上辈子都是北方人,纪淙哲白酒红酒洋酒沾的多,黄酒却少,他觉得这酒喝起来甜滋滋的,不够烈。甚至连不太会喝酒的林臻也这样认为。   然而没想到,黄酒后劲大,大半碗下肚后,一下子酒劲就上来了。   纪淙哲人一晕乎,话就多了,他又惆怅又感慨,一手勾过同样眼神迷离的林臻“你说我们怎么就来到这个鬼地方了呢?我他妈怎么也没想过,年三十会跟你在一块儿过年。”   林臻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涣散“跟我过年怎么了?”   “没劲。”纪淙哲抿了口酒,看见林臻似是不满地嘴一撇。   “按我以前,那过年都跟我几个好哥们唱歌泡妞,日子别提多潇洒了,现在窝囊得,吃点鱼肉就高兴地跟傻逼似的。”   林臻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一天到晚哼哼哼的,早知道跟你过日子这么苦,我就不该过来。”纪淙哲不过是酒精上头,半调侃半胡言乱语。   哪知林臻瞬间拉下脸,他皮肤白,喝酒上脸,两颊已经泛起了红晕,可眼底却覆上一层薄怒,他甩开纪淙哲搭在肩上的手,冷声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哟呵,生气了?”纪淙哲贱嗖嗖地抓起林臻的胳膊,佯装起身要往门外去“那行,走走走,咱们现在把婚离了,我再去找个土豪。”   然而林臻却死拽不动,他僵坐在凳子上,又气又难以置信,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纪淙哲!你就这么吃不了苦吗?”   纪淙哲不过就是玩心大起,逗逗他,没曾想林臻居然气的连眼睛都红了,跟只傻兔子似得,又一想,他现在喝多了酒,头脑发昏,肯定觉得同伴嫌贫爱富要弃他而去,无比委屈。   小兔崽子喝多了还挺好玩的。   纪淙哲回到座位上,憋着笑问他“那你说说,我凭什么要跟着你吃苦?”   “……”   “你说说,我这么跟着你不离不弃,你是不是要对我好一点?”   林臻抿着嘴,皱了皱眉头“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纪淙哲咧着嘴笑“林臻,不能光说不做啊,你说我都不嫌弃你穷,你是不是以后应该赚钱给我买烟,烧饭洗碗洗衣服全包?还得给我倒洗脚水,你是不是得把饭烧好端到我嘴边来……”   “你别太过分了。”   纪淙哲眼珠子一转,佯装犹豫“那我得考虑考虑了。”   林臻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接着齿缝中挤出一个“好。”   纪淙哲忍不住掐了把他滑腻的脸蛋“真听话。”   林臻打开他乱动的手,继而严肃地盯着他“那你还离婚吗?”   “不离不离,你这么好,我哪舍得离啊。”   林臻这才满意。   “嘣——”   一声烟花炸开了静谧的夜晚,接着无数的烟花响起,一时间,新年的喜气弥漫了整座村庄。   “走,放烟花去了。”纪淙哲头重脚轻地捧了烟花出门,林臻迷迷瞪瞪跟在身后。   陈虎他们的已经在放了,他又跑过去帮杨大爷他们点烟花。   纪淙哲把一个烟花放在地上,陈虎点完杨大爷家的,又过来帮纪淙哲,他把火线往外扯了扯,火柴轻轻一划,随着火焰燃烧,火星四溅后,一声闷响,一团火焰直窜云霄,霎时姹紫嫣红。   邻居们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中相互恭贺新年,又站在廊檐下唠了会家常。   杨大爷坐在板凳上赏着烟花抽着旱烟,又瞧着年轻的邻居们,感慨道“这几年病的病,走的走,连过年都冷清了许多。”   杨大娘捂着暖烘烘的手笼也唏嘘“这些年收成不好,大家日子都难过,你看咱们村里这两年都没生小孩。”   杨大爷“等再过两年,陈虎和林臻他们都有小孩了,过年就热闹了。”   杨大娘笑眯眯地看着两对年轻的邻居“咱们住的偏,到时小孩有了,闹腾腾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话说完,连平时直爽的王小燕都有些难为情,她跟陈虎甜蜜对视而笑。   纪淙哲和林臻都喝高了,对于杨大爷他们说的话,听得清,字也听得懂,可连起来却无法理解了,只当杨大爷也喝多了,在胡说八道。   “哎,说你呢。”纪淙哲拍了拍旁边林臻的胸口。   林臻眼神迷茫“说我什么?”   “说你过两年要有孩子了。”   “???”林臻目露疑惑。   其他人听见小两口的话都忍不住大笑,陈虎更是打趣“林臻,天不早了,赶紧睡觉去吧,瞧你喝的。”   连杨大娘也说“赶紧跟小纪生个大胖娃娃。”   纪淙哲听着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只当大伙的调侃,也跟着大笑。他当时要是知道,邻居们不仅没调侃,还是善意的祝福,那么他在笑的时候,一定会狠狠抽自己两嘴巴子。   烟花放完了,天空飘着小雪,大伙廊檐下站不住了,相对还算清醒的纪淙哲拉着已经完全晕乎的林臻进屋。   “去哪?”   纪淙哲瞧他这怔愣的样子,忍不住捉弄“去床上,咱们生小孩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修改过了,没看全的宝们,可以再看一遍。   感谢在2023-09-06 02:38:13~2023-09-07 23:5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辣想吃辣~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00609 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外头廊檐下站了会儿,冷风一吹,酒劲彻底上来了,纪淙哲都有点撑不住了,他关上门,也懒得管桌子上的饭菜,勾着林臻的肩膀跌跌撞撞爬上了楼梯。   “还没洗脚。”林臻都醉了七八分,还有心思惦记着洁癖。   “洗什么脚,改天再洗。”纪淙哲将林臻推倒在床上,自己蹬了鞋子就爬了上去。   他俯在林臻上方,双手撑在两侧。   林臻不自在地蹙眉“你干什么?”   如果此时有镜子,纪淙哲一定可以看见自己的表情有多下流“杨大娘不是让你跟我生小孩吗?”   “神经病。”   本来纪淙哲只是听着邻居们的调侃,玩心大起打算捉弄一顿林臻,他今天心情非常好,尤其听着窗外热闹的烟花声,情绪更是高涨。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身下的林臻风光霁月的脸,因为醉酒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粉色,仿佛煦阳下融化的冰雪,令人移不开眼。   纪淙哲忽然理解了他身边的那两个发小为什么会对男人感兴趣了,说实话,如果撇去性别,林臻确实是个极品,纯情漂亮,脾气又高傲,这种特别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啧,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太高。要是再娇小些,脾气再柔顺些……   纪淙哲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如果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边再找个姑娘恐怕也难,难道真打算让自己当一辈子和尚,打一辈子的xx?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林臻眼神迷惘,绝对是想不到此时此刻纪淙哲脑子里那些龌龊想法。   他看见纪淙哲伸出手指,指腹又轻又暧昧地摸了摸他的嘴角,他感到有些怪异。   “林臻,你说咱们以后都回不去了怎么办?”   林臻垂下眼睫,思绪流转。   “我倒是无所谓了,反正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你可就不一样了。”纪淙哲紧盯着林臻的脸,看着他眉毛逐渐拢起,他放轻声音慢慢试探“林臻,谈过恋爱没?”   林臻面上一丝恼怒。   “女孩子的手牵过没?”   “………”   “那亲嘴肯定也没有过。”纪淙哲佯装可惜地摇摇头“你跟我都结婚了,那这辈子就只能跟我过了,你心里也清楚的吧,唉,可惜了……你这辈子你的这张嘴……”   他拇指不轻不重地按了下林臻柔软温热的嘴唇“恐怕再也不能跟别人亲嘴了,你可能到死都得带着这张处男嘴进棺材了,这样一想,是不是挺遗憾的?嗯?”   林臻抬起眼皮,似乎认同了纪淙哲的话,神色郁闷。   “人呐,就得所有的事情体验一遍才完整,你要是原封不动生出来,又原封不动进棺材,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林臻被纪淙哲的胡言乱语给打击了到了,他现在七分醉,三分醒,纪淙哲的话糙理不糙,字字诛心,他一时间脸色都难看起来。   脑子一糊涂,张口就问了句“那我还能怎么办?”   纪淙哲心里一阵窃喜,就跟小鸡爪子一下一下在挠似的,整个人按捺不住,他用力抓紧了林臻的肩。   “既然我比你年长几岁,多吃了几年盐,现在又是你老婆,我觉得我有责任教教你。”   老婆,平时听邻居和村里人这样说,林臻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不知怎么的,从纪淙哲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他瞬间被冲击到了。   他觉得自己声音都发紧,说话都磕巴了“怎……怎么教?”   纪淙哲看着林臻脸上的红色一下子烧到了耳根,看得他自己感觉更醉了,但意识还是提醒着他,循序渐进,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搞不好,林臻恼了,又甩他一巴掌,他可打不过。   于是,纪淙哲恬不知耻试探“那今天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体验一回亲嘴,怎么样?”   “亲嘴可舒服了,你试了就会上瘾。”他又变本加厉诱哄着。   林臻倏然睁大了眼,喉结滚动。   纪淙哲边观察他的反应,边小心翼翼俯下身,见身下人并没有排斥,咬咬牙贴上了柔软的唇。   林臻还睁大着眼,身体完全紧绷,一动不动,任由纪淙哲在他唇上碰了碰。   时间也就四五秒,纪淙哲离开时,他还恍惚着。   纪淙哲笑问“怎么样,感觉棒不棒?”   林臻舔了舔嘴唇,其实他心里挺郁闷的,纪淙哲亲下来时对他的感官冲击过大,以至于刚刚的亲嘴稍显平淡,实际上,也确实挺平淡的,就跟他触碰自己手背没多大区别。他再一次深刻印证了,纪淙哲这人光长了张花言巧语的嘴。   于是,他实话实话,还显得有点乏味“没什么感觉,没你说的那么……上瘾。”   纪淙哲一听,不乐意了。小兔崽子这是在质疑他的本事啊?他原先担心太突然或者太激烈会惹怒林臻,于是刻意营造出了一个温柔动情的罗曼蒂克吻,结果小兔崽子还不买账,果然是野猪品不了细糠。   “那我动真格了啊。”他这回实实在在地堵住了林臻的嘴,左左右右,辗转反侧,死死纠缠。   直到林臻的手在他的肩膀越抓越紧,呼吸急促,他才松开嘴,低头看人。   只见林臻一张脸都通红了,他胸口不停起伏着,嘴唇微微张启,一双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纪淙哲也是好久没被这么刺激过了,他喘着粗气,笑着问“怎么样?还敢质……..”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臻忽然眸色一暗,扣着他的后脑勺往下用力一压,像是狂躁又急切地又啃又咬。   这举动完全出乎纪淙哲的意料,他被林臻一通乱亲,亲的脑袋发懵,在清醒过来后,他开始想反客为主,男人在这方面总会有掌控欲,他不能被林臻这小兔崽子给带偏了。   可是他一动,林臻就不满地更加扣紧了他的脑袋,到后面,纪淙哲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压扁了,他扭开脸,推搡了把。   “够了啊,差不多得了啊。”   林臻见他躲避自己,又急又恼,却又捉不到纪淙哲的唇,他现在已经被浑身血液刺激得毫无理智,心里又有点儿委屈,明明是纪淙哲说他是自己的老婆,明明是纪淙哲说要教自己体验一回,可为什么他又不愿意了?   此时纪淙哲心中警铃大振,妈的,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本来是想趁着林臻酒醉,再悄悄地诱拐顺带把人给吃了,现在一搞,他才反应过来,见林臻的手臂肌肉线条紧绷,里面蕴含着年轻的力量。   又想起了先前被林臻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心里发怵,算了算了,小兔崽子哪是这么轻易能给人吃了的。   “今天就先体验到这,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纪淙哲欲从他身上下去,结果动了动,没能动弹得了。   林臻死死地抓着他两条胳膊,咬着牙,眼尾发红,表情又气又委屈“你……”   纪淙哲无奈地试图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安抚道“哎我就给你体验一下,现在体验过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睡觉。”   他假装直打哈欠“不行了,我困了,睡觉睡觉。”   “你……”林臻不肯放他走,抓着他肩的手指骨节都发白了,他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是你说要跟我生小孩吗?”   纪淙哲扑哧笑道“那不是我说的,那是杨大娘说的。”   林臻听完,更气了。他也知道这是句玩笑话,可是他心里就跟油煎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嘛,他就是不肯纪淙哲这样轻飘飘地撩拨完他后又作罢。可他又觉羞耻,只能瞪着纪淙哲呼哧呼哧喘气。   纪淙哲道“林臻你喝傻了吧?咱们两个男的怎么生小孩?快让我下去。”   “你不许走!”林臻急道。   “???有毛病吧你。”   纪淙哲挣脱了两下,忽然林臻一个翻身将俩人调位,一手扣着纪淙哲的脑袋,一手钳制住他乱动的手,把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操!”纪淙哲张嘴骂了一句,又被淹没在了热烈的亲吻里。   尽管林臻是挺诱人没错,他自己也有冲动。可事情却跟他想象中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行,画风不该这样!这他妈搞得像是自己被吃了一样。   纪淙哲有种吃亏的感觉。   “靠,别亲了别亲了……”纪淙哲真是服了,这都几分钟了还不带停,连他这个情场老手都喘不上气了,再亲下去,嘴皮都得破了。   然而他一扭头,林臻又不满地扼住他下巴将他脸转了过去。   唇齿间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同为男人,纪淙哲能明显察觉到林臻的异样,尤其是见到林臻跟只没头苍蝇一样,急哄哄地却不得要领,无比烦躁的模样。   纪淙哲脑袋“嗡——”地一声,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哪知刚一脱身,脚还没沾地,一只手横过他的腰又将他拽回了床。   “喂林臻!操!林臻!你清醒点!”   “靠,小兔崽子你……”   纪淙哲越是反抗,越激起林臻体内的暴虐因子,他干脆手脚并用,将人死死地压制在床铺间。   “不是你说要教我的吗?!”林臻眼底赤色一片,喘着气质问。   操!翻车了。纪淙哲心说。   看来小兔崽子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脑子里正快速思考着对策,林臻又扑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纪淙哲脑袋乱糟糟的,索性眼一闭,算了,拼蛮力拼不过,还是直接装死吧。对着条躺平咸鱼,他林臻要是还能亲的起劲,那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林臻亲了一会儿,发觉身下人没动静了,情绪稍微平缓了些。   他亲了亲纪淙哲的嘴角。   “你睡了?”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   林臻摸了摸纪淙哲劲韧的腰,语气懊恼“你不许睡。”   不许睡你妈呢!   纪淙哲装死装到底,任由林臻无论怎么亲都毫无反应,幸好林臻这小子纯情,也只动动嘴,要不然他非起来跟他拼命。   他就算再饥渴难耐,也只能让林臻当底下那个。让他吃亏?他除非是脑袋给驴踢了。   林臻盯了纪淙哲的脸一会儿,这时醉得没那么厉害了,混沌的意识渐渐回笼。   这个时候要是再做点什么,好像也过了那个可以耍酒疯的劲,他自己也不免有些羞愧。   林臻咽了咽唾液,从纪淙哲身上下去了。   妈的,真险。纪淙哲暗骂。   看来这件事以后还是作罢吧。另外,也不能再让小兔崽子喝酒了。   作者有话说:   纪:好险,险些失身!   感谢在2023-09-07 23:51:18~2023-09-10 00: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岁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这个冬天过了这么久,昨天晚上是纪淙哲来到这边睡得最暖和的一个觉了,也许是喝酒体热,半夜都在直冒汗。   醒来后,因为没有窗帘,外边又下了一夜雪,照的屋子里都明晃晃的。   床上就他一个人,听着楼下锅碗的动静,想必是林臻在楼下烧早饭。   他在床上赖了会儿,直到闻见米饭的热气,才慵懒地起床穿衣服。   下了楼梯,林臻正在揭锅盖,他飞快地瞥了眼纪淙哲,马上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纪淙哲昨天喝多了,脑子一时半会还有点发懵,瞧着林臻小媳妇一样的表情没作多想,去脸盆架上拿过茶杯,挤了条牙膏,倒了冷水就准备去门口刷牙,结果林臻手一伸,把他茶杯拿过去了。   纪淙哲不解“干嘛?”   林臻倒掉一半冷水,又拧开了灶台上的黄铜水龙头,他刚烧了早饭,里面是有热水的。他在茶杯里掺了一半热水进去,再递给纪淙哲。   纪淙哲看着这杯温度适宜的水,挑了挑眉,恍恍惚惚想起昨天吓唬林臻离婚来着,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林臻今天乖顺得跟小白兔一样。   “卧槽,昨天十二点咱们那烟花放了没?”纪淙哲牙刷到一半,忽然想起这事。他赶紧扭过头问屋里的人。   “放了。”   “你起来放的?”   林臻“嗯。”   “你怎么不叫我?”   “你睡的跟死猪一样,叫不动。”林臻边盛饭边回想,其实他昨晚没喊纪淙哲,那会儿纪淙哲睡熟了,他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后,索性起床在楼下坐着,直到十二点陈虎过来喊他一块儿放烟花。   纪淙哲继续刷牙,吐着白沫说“想不到你酒量还挺不错的,还能起来放烟花。”   等他刷完牙,准备洗脸,洗脸盆里早放好了水,纪淙哲又惊讶了,难不成以后的日子真要过的这么惬意了?   然而他洗着洗着,昨晚的一些画面蓦地钻进了脑袋,他一个激灵,靠!昨晚他干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神智不清地扑到林臻,抱着人又亲又啃的,这下尴尬了。   林臻见他捧着毛巾怔在那“你发什么呆?”   “啊?……”纪淙哲拧干了毛巾挂到架子上,扭过头却看到林臻的目光紧盯着他,昨晚都喝酒了,也不知道林臻这小子还有没有印象。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吃早饭吧。”   看来林臻是没印象了,那就行。纪淙哲坐到凳子上,林臻把早饭端上桌,昨天年夜饭的菜剩了许多,今天早上全都放在锅里又热了一遍。   纪淙哲吃着饭,察觉林臻的视线时不时地绕到他脸上,看得他一阵不自在。   “怎么?”纪淙哲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臻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这里……”   “什么?”纪淙哲不明所以地摸了下自己脖子。   林臻眼神闪烁,面上露出古怪的红色。   纪淙哲放下筷子,狐疑地走到洗脸架前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他脖子上全是斑斑点点的深色。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林臻咬了咬唇,迟疑道“嗯……昨天晚上……”   纪淙哲又是一个激灵,也没管脖子上的痕迹哪来的,心里就升腾起一个念头,林臻他果然记得!他急忙解释“呃那啥……昨晚我喝多了,可能对你做了不太文明的举动,你……你不会打我吧?”   林臻喉结滚动了一下,神情古怪道“不会。”   “那就行。”纪淙哲松了口气。他坐回凳子上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对林臻说“我昨晚喝太多了,鬼晓得那黄酒后劲这么大,早知道我就不该喝。哎林臻,你别往心里去啊,哥喝多了,可能当时把你当其他人了……”   林臻本来心情还算不错,一听纪淙哲这话,骤然冷脸,甚至还没等他说话,就打断“其他人?”   “可能吧。哎呀我当时晕乎乎的,鬼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纪淙哲全然没发觉,还心大道“我要是知道那是你,我肯定不碰你,都是男人,喝酒误事了,你体谅体谅哈。”   林臻冰冷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刀子,他讥讽道“呵,那你可真随便。”   “哎林臻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什么叫随便?我昨晚不是喝大了嘛,那旁边就你一个人,我不亲你还能亲谁啊?怎么就跟随便挂上钩了?”   林臻一听这话,字里行间分明在告诉他,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如果他纪淙哲还能有更好的选择,那么是绝对轮不到他林臻。   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燃起,气的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纪淙哲见他握着筷子的手,手背青筋暴起,再瞧他一双酝酿着风暴的眼睛瞪过来,像是要把自己给撕碎了,惊得半个身子都远离。   “靠,你什么情况?别打我哦。”   林臻胸口起伏着,仿佛忍无可忍,又极力压制地重重喘了口气,接着一把夺过纪淙哲的碗筷,咬牙切齿道“别吃了!”   “哎,怎么还不让人吃早饭了呢?”   什么情况?他刚刚还在夸小兔崽子越来越乖顺了呢,果然人都是一夸就垮。   过完年,本来是喜气洋洋,结果就因为年初一,他不知道哪句话得罪林臻,又或者是年三十那晚意乱情迷把林臻给亲了,惹怒了他,后面几天,林臻就没给他好脸色过。   不论纪淙哲怎么讨好卖乖,他都不买账。后面见哄不好,纪淙哲干脆也摆烂了。   去年是闰月,二月中才过的年,转眼就快三月份了,天气也逐渐转暖。   从前纪淙哲对于一年四季并无多大感触,可如今不同了,他巴不得春天早点来。这样就不用一天到晚冻得缩在屋子里。   他到高山村没带衣服,林臻的衣服也不多。两个人这个冬天衣服换着穿都不够,几双鞋都快要穿包浆了,哪怕三天两头洗,又碰上隔三差五的雪,怎么也干不了。   林臻没有厚实的棉袄,和纪淙哲两个人一人一件薄薄的夹克衫,里头还得穿两件笨重的线衫。   因为家里没女人,先前林臻那爹也不会手工活,所以他俩身上的几件线衫都开了好几处线头,估计下个冬天也撑不过了。   天气一暖和,纪淙哲就赶紧脱下了一件线衫,一下子整个人都仿佛轻了好几斤,连胳膊都能伸直了。   好长时间没好好地洗澡了,这天两个人烧了热水,轮流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后,纪淙哲把铺在上面的被子给放了下来,铺回自己躺着的地儿。   林臻看着他的动作,蹙紧了眉,他这段时间本不想跟纪淙哲多说话,可现在却忍不住了。   “你做什么?”   “睡觉啊,怎么了?”纪淙哲铺好后,钻进被窝。   “你……”林臻像是难以启齿“你为什么……”   纪淙哲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   “你不冷了吗?”   “这不是天气暖和点了吗?而且两个人睡挺挤的,你不觉得吗?”   林臻嘴角微抽,他脸一撇“嗯,你说的对,我也是这样觉得。”   他躺下,翻了个身,被子一揭,背对纪淙哲。   这个点睡觉还早,以往他俩还会唠一会儿,聊些未来规划或者扯些有的没的,现在这都多少天了,林臻还臭着脸。   “……..你在干嘛?”林臻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又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纪淙哲靠在床头,手里快速剥着花生壳“吃花生啊。”   林臻本来就心里郁闷,听到纪淙哲漫不经心的回答,一股气就更加难以释然。   “别在床上吃花生。”   纪淙哲剥完花生壳,将白胖的花生仁握在手心里,他拍了拍林臻的后背“你吃不吃?”   “不吃!”   “很香的,吃一颗。”   林臻干脆背对他闭上了眼睛,不作回答。   纪淙哲是铁了心今晚要把别扭的林臻哄好,尽管他也搞不清他究竟在别扭什么。   于是他微微俯过身,去掰林臻的脸。   “你做什……”   林臻刚一开口,就被纪淙哲措不及防地往嘴里塞进了颗花生仁。又听见纪淙哲凑近他耳畔问“好不好吃?“   “……….”就因为一颗花生仁和一句话,这么多天以来的憋闷烦躁瞬间荡然无存,林臻感觉自己的心里一下就酥软了。   纪淙哲见他态度软化,高兴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   纪淙哲半撑着胳膊在他上方“我们也种点花生吧?等过年的时候炒了可以当零食吃。”   林臻正过身体,看着纪淙哲的脸“你喜欢吃花生?”   “还行,主要没别的吃的,只能将就了。”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就有的吃了?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在哪。”   林臻说“这边能种的,你想吃什么?比如夏天想吃什么瓜果?我们到时可以种。”   “瓜果……”纪淙哲思索了下“西瓜什么的吧。你种啊?”   灯光下林臻的眼睛黑亮,他点点头“嗯,我学着种,杨大爷他们给了我们一亩田,我们一亩种水稻,一亩可以种西瓜。”   纪淙哲内心感慨,林臻这小子属变脸的吧?刚还气哄哄的,这会儿,他说什么都听。   他忍不住捏了把林臻的脸“林臻,你真是太好了。”   “哪里好?”   纪淙哲一怔,他先前怎么就没发现林臻这么不虚心呢?这还上赶着求夸。   他笑眯眯地往下凑了凑脑袋,林臻的身体蓦地一阵紧绷,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液。   “哪都好,脾气好又听话,还会干活伺候人。”纪淙哲说完还冲他眨巴了下眼睛。   等到纪淙哲躺回去时,林臻像是大松了口气,紧攥的手慢慢放松。   纪淙哲以为他又在担心什么,说道“你紧张什么?我今天又没喝酒,不会乱亲的,你放心。”   “………”林臻觉得纪淙哲这个人……..有时候不太聪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0 00:58:19~2023-09-11 23:4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铯の峢痕灬5瓶;月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初春,大地褪去了残败,尽管空气里还夹杂薄寒,但已经阻挡不住漫山遍野萌发出脆嫩的绿意。   下过一场雨,竹林里的笋就跟打了激素似的疯长,这下估计连八十岁老奶奶都能看得清了,林臻扛着锄头不过就挖了一小时,就已经一大蛇皮袋的竹笋。   他俩还没想到其他能赚钱的法子,等水稻种起来再到收获,又得过去大半年,米缸里的米也顶多再撑个把月,到时还得买肥肉熬油,他们兜里的两块钱完全不顶用,所以暂时只能继续挖竹笋卖。   腌制的咸肉已经吃了精光,幸好还有腌鱼和莴笋黑油菜。他俩把竹笋堆在屋子角落,明天一早就去双彩镇。   这回笋多,按照去年的光景,估摸着明天起码能卖个十几块,这样一来,买块玻璃,再抓只母鸡仔。   第二天天没亮,两人就扛着蛇皮袋往双彩镇去了。   今天起晚了,来不及烧早饭,但预计两袋竹笋可以卖不少钱,纪淙哲气喘吁吁却依旧很兴奋“林臻,今天卖完了,咱们在镇上吃馄饨吧?”   “行。”   纪淙哲心里诧异。林臻现在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现在不论他说什么,基本上林臻都不反对,而且家里山上的活,也不再催促了,有时候体贴得纵然像纪淙哲这么脸皮厚的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天蒙蒙亮,他睨了眼旁边,刚好撞见林臻看过来,他嘴角弧度勾起,冲纪淙哲一个浅浅的笑。   纪淙哲忙别开脸,靠!真是见了鬼了。这小子最近吃错药了?变得这么爱笑。   到了集市,俩人还是去了原先的摊位,旁边仍旧是两个熟悉的摊主,本以为这些笋长得这么好,会吸引不少人买。   尤其这还是过完年的第一个赶集,开春了,大家伙都得买种子农具,路上的人就更多了。结果纪淙哲和林臻待了大半天,就卖出去几根笋,连一块钱都没挣到。   他俩不禁郁闷不已。   隔壁卖种子的摊主忙活了一早上,这会儿空闲下来,就对他们说“春笋不好卖,赶明儿你们还是换点其他东西卖吧。”   纪淙哲问“为什么?春笋不好吃吗?”   春笋他俩还真没吃过,毕竟从去年开始到现在,他俩吃的最多的就是笋了,以至于到现在看到笋都头大,更别提继续吃了。   种子摊主“春笋涩,吃到嘴里麻舌头,没冬笋鲜。而且现在春笋到处都是,又容易挖,所以没什么人买的。”   他看着纪淙哲他们面前一大堆的春笋,想了想还是没接着说了。实际上他刚说的这番话就够让小两口郁闷的了。   本想今天大赚一笔,把该买的东西买了,以后还继续做竹笋生意,结果两个外行人完全不了解竹笋的口味行情,俩人瞬间心里拔凉。   果然,卖到快中午,也就艰难地卖出去一块钱。   “怎么办?”纪淙哲望着面前的笋发愁。   林臻“算了吧,赶集的人都回家去了……这些笋……”   既然卖不掉,他俩也没打算把这些笋再扛回去,也不管别人要不要,索性就分给了旁边的这些摊位,总比随便丢在路上好。   拖了几个月的玻璃这趟又买不成了。但林臻还是买了些少量糯米谷种,花了一块多。种子摊老板见他俩客气又送了些油菜花种子。   一摸兜里还是只剩两块钱,纪淙哲也没心思吃馄饨了,卷起蛇皮袋说回家,早知道就该吃了早饭来,也不至于现在饿得眼冒金星还得走几小时路回去。   林臻却在馄饨店门口拉住他。   “干嘛?”   “你不是想吃馄饨吗?”   纪淙哲懊恼道“那不是以为今天能卖点钱吗,谁知道这么倒霉,还吃什么吃,兜里就两块钱。”   林臻皱眉“吃吧。”   纪淙哲诧异“不是,我说我们就剩两块钱了……”   “我知道。”   “那你还吃?”   林臻走进馄饨店问老板“馄饨多少钱?”   “五角钱一碗。”   林臻垂着眸沉吟了几秒钟“来两碗。”   纪淙哲拽着他的衣服,心惊道“你想清楚了哦,这两碗下去,咱们就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大不了我们重头来过。”林臻反而轻松一笑“本来我们来到这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不也照样过来了吗?反正钱以后迟早都能赚到,既然想吃,干嘛委屈自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纪淙哲觉得今年的林臻不对劲,反正去年这时候他要是想吃个啥,林臻都恨不得把家里的窘迫一一列数出来。   林臻说“那就安安心心吃完馄饨,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那行,就听你的。吃完这顿咱们打起鸡血干活!”   俩人找了个座位,等到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清亮的汤里飘着小馄饨,上头还撒了翠绿的葱花,纪淙哲好吃的停不下来。   他一顿狼吞虎咽,喝得连汤汁都不剩,吃完还意犹未尽。   林臻吃饭斯文,见纪淙哲那碗空了,又拿着勺子舀了些馄饨到他碗里。   纪淙哲难为情问“你够吃吗?”   “够吃。”   “那……那行。我不客气了啊。”他又把林臻给他的馄饨吃了个精光。   回到高山村后,真的又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眼下没了进账,未来生计迷茫,那只能种地,并且是屋里有什么种什么,能种出一样来都是以后的生活保障。   二月底,陈虎带他俩去田坂,教他俩开垦。纪淙哲跟林臻一人扛着一把铁耙来到了村口那边的田坂,这片田坂由几十亩田组成,放眼望去,像个绿色小平原。   林臻的田夹杂在里面的其中一块,面积不算小,正正方方,形状也不错。   今天天气好,田里有不少人在干活,初春到来,这些田里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野草,仔细一看,又像是野菜,嫩绿的根茎,上边类似于四叶草的几瓣叶子。   陈虎有先见之明,带了两只篮子过来。   他指着田里的野草对小两口说“这些是草籽,炒年糕吃最香了,可惜咱们几家去年都没打年糕,不过清炒着也好吃的。”   他用指甲对着根茎掐断,脸上憨厚笑道“你们嫂子让我摘点回去,哎林臻小纪,你们也摘点回去烧,我多带了只篮子来,这些草籽得趁嫩的时候摘,不然老了不好吃。”   纪淙哲和林臻现在什么都不挑,有什么吃什么。三个大男人就这样佝着腰在田里掐草籽,掐满了两个篮子后,陈虎大致跟他们说了开垦,他自个家的田地也等着忙,就拎着篮子离开了。   开垦农田最快最省力的方法就是拉头牛,架上犁。可他们没牛,全村也就几户人家养了牛,要用牛耕地,不仅得问人家租,关键还得排着队等。   没有牛的农户还能用犁耙,那就相当于一个人充当牛的角色,另一人在后边推,凭借助力,犁耙下方锋利的刀刃便会劈开坚硬的泥土。   但林臻他们以及隔壁两家邻居,就陈虎家有犁耙,陈虎走之前跟他们说,等他自个家的田地开垦后,把犁耙借给他们。   耕完地后,田还得养一阵子。节约时间,以防错过最好的耕种时期,今天他们只能先用铁耙把田给开了。   纪淙哲和林臻两个人一人占了一角,开始挥起铁耙,一耙下去,连泥带草挤得几根铁齿满满当当,纪淙哲艰难地拔了半天拔不出来。   而那头的林臻也不轻松,又是踩又是撬的,还不忘回过头提醒纪淙哲。   “你小心点,别耙到脚。”   “知道了。”纪淙哲气喘吁吁地抹了一头的汗。   结果,他们两个生手农民耙了一上午,连三分之一的田都没开垦出来。   这个天气,实际上还得穿棉袄才够保暖,可他俩已经热的把里头的线衫给脱了,只剩一件秋衣和外边的夹克衫。   “渴死我了。”纪淙哲坐在田坎上揪着领口扇风。   林臻放下铁耙坐在他边上“我们下午带瓶水过来吧。”   纪淙哲真想甩甩手不干了,可一想到今年的口粮又忍了,他转过头问林臻“几点钟了?该吃午饭了吧?”   “应该是中午了。”林臻说着,他看到附近干活的村民都带了干粮又或者家里人给送了饭过来。   便问纪淙哲“你肚子饿了?”   “昂,饿死了。”   “那回去先吃饭吧。”   两人扛着铁耙拎着篮子沿着田野的小路回村里,顺便在旁边的小溪里洗了铁耙,又摘了根树枝把鞋子上厚厚的泥土给拨弄下来。   回到家后,纪淙哲往椅子上一靠,根本不想动弹。他哪还有力气做饭,只能给林臻一个无力的眼神。   林臻已经不用等他开口,就猜到他的意思了,他拎着篮子去井边洗了草籽,午饭简单做,锅一热,放猪油,再把草籽倒了进去,草籽嫩,随便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   另一只锅里煮了饭和蒸鱼干,他俩今天都是力气活,这顿朴素的午饭倒也吃得香。   下午又要继续去田里,林臻翻箱倒柜也没找到瓶子,只能拿着大茶杯装了水,再盖子一盖,将就着喝了。   之前也常挖笋,但挖笋还不算费力,顶多费神。耙地就不一样了,几乎是一刻都不带停。纪淙哲耙半小时休息半小时,林臻比他好一些,但也只能连着耙一小时。   “啊,不行了,我手都要起泡了。”纪淙哲差点整个人瘫倒在田坎上。   “我看看。”林臻抓过他的手,果然纪淙哲的两只手掌被磨得又红又肿。他蹙眉道“等再干个几天,手上长茧子了就好。”   纪淙哲哭笑不得“林臻你这小子可真会安慰人。”   林臻把放在田坎上的茶杯拿过来,揭开盖子递给纪淙哲“你喝点水。”   纪淙哲接过茶杯,头一仰,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后还给林臻,林臻丝毫不嫌弃接过继续喝。   休息了一会儿,林臻继续握起铁耙,他把翻出来的泥土推到田坎边,到时能形成一条插杂在田间的小泥路。   林臻见纪淙哲还是懒得动弹的模样,便说“待会你不用耙地了,你再掐点草籽回去,等这亩田开完了,以后就没草籽吃了。”   “行吧。”纪淙哲拎着篮子去了还没耙的那块地方,蹲着身掐草籽。   “等这亩田开完,我们再去把杨大爷给我们那亩田也开了吧,正好可以种油菜花。”   林臻话音刚落,纪淙哲就在那发出一声哀嚎“我要疯了。”   耙了一天地,纪淙哲回到家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吃过晚饭,他已经累到什么都不想干了。   可今天身上又是泥又出汗,只能强撑着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后,他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等林臻洗漱完上楼,就看见这么一副情景。   纪淙哲穿着平角内裤,四仰八叉躺在床铺间,连条被子都没盖。   林臻一下就驻足在了床边,无意识地吞咽了唾液。   作者有话说: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篇文,这两个人设,后期很容易会碰撞出不可描述的东西。尤其他们住的屋子隔音这么差对吧……   可是我该去哪写呢?   感谢在2023-09-11 23:43:05~2023-09-13 18: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铯の峢痕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梁上悬着的还是老式的钨丝灯泡,使用时间久了,灯泡外表有些发黑,比蜡烛强一点,但也仅够床附近照明,再过去楼梯那边,光线就不够用了。   可林臻还是觉得床上的那两条腿明晃晃的格外惹人眼。他不否认一开始对纪淙哲这人没好感,尽管纪淙哲五官出色,尤其一双桃花眼,不张嘴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可惜,这人一张嘴,再好看的脸蛋也挽救不了。   只是后来天□□夕相处,两个人又是这种诡异奇葩的夫妻关系,林臻莫名其妙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他不是没见过腿,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腿。可现在就是觉得纪淙哲的腿修长笔直,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有些令他挪不开眼。   尤其再往上那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劲瘦结实……   林臻感觉一股热气直往上涌。   他站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这股莫名的躁意。   “你…….你怎么不穿裤子?”   纪淙哲睁开一只眼睨他“我在床上穿什么裤子?”   “你以前不是穿着裤子睡吗?”   “那以前天冷啊,现在暖和了还穿什么裤子睡觉?”   “你不盖被子吗?”   纪淙哲无语道“你怎么毛病这么多?我待会就盖被子行吧?”   林臻表情不自然地“嗯。”了声,却踟蹰着在床边要上不上的,因为纪淙哲占了他的位置一大半。   纪淙哲见他跟木头似的杵在那,便喊到“我今天腰酸死了,你快过来给我踩几脚。”   “……..”林臻眼睛快速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像个被老师叫上讲台的小学生一样惴惴不安,身体更加僵硬了,两只手攥着拳紧贴在大腿边。   “愣着干嘛?过来啊。”纪淙哲不满催促道。   林臻磨磨唧唧爬上了床,见纪淙哲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他。   林臻的目光从他凸起的肩胛骨,塌陷的腰窝一路逡巡,最后死死停留在挺翘的臀部,再也无法动弹。   纪淙哲已经调整好了最舒服的姿势,察觉身后人迟迟没动静,扭过半边脸“嗯?踩啊。”   “……我不会。”   “脚踩你都不会啊?没见过大象按摩?只要你别把我腰踩断,随便你怎么踩都行。”纪淙哲跟只乌龟一样伸展了下手脚“快点,酸死我了。”   林臻深吸了口气,站在床上咬咬牙把脚踩到对方塌陷的腰窝上,纪淙哲顿时发出一声舒服的谓叹。   “哦~~~”   “……………”   听得林臻整个人一颤,他的脚底能清晰感触到纪淙哲皮肤的温度,如同一簇火苗从脚心直钻,令他浑身紧绷不已。   他只得将视线在昏暗的屋内漂浮,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用点力。”   “……….”   “哦……真舒服。”   “……..你能不发出声音吗?”林臻他好不容易飘散的思绪又被强行拉回。   纪淙哲趴在枕头上慵懒道“这说明你技术好,我才叫。”   “…….”林臻只得懊恼地皱了皱眉,别开脸把自己当个无情的按摩机器。   哪知按了没一会儿,脚踝被纪淙哲抓住,他惊得一把抽出脚“你干嘛?”   纪淙哲又扭过头狐疑看向他“不是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林臻强装镇定“有什么事你说,别动手动脚。”   “啧……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换个地方踩行吗?腰都被你踩麻了。”   “……踩哪?”   纪淙哲手指了指。   林臻目光僵硬地顺着他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屁股上。   “唉我今天屁股特别酸,这农活真不是人干的,我们真得去借头牛过来,要不然……哎?你又发什么愣?踩啊。”   林臻闭上眼睛伸出脚,他已经很努力两只耳朵都集中在了纪淙哲的喋喋不休上,可感官却始终被脚底的弹软摒之不去。   终于他站不住了,在他察觉到自己的有所变化之前,立即坐到床上同纪淙哲商量“我给你按肩膀吧。”   “也行。”   林臻的手指修长有力,纪淙哲很快就被他按得舒服的迷迷糊糊犯起困,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软了几个声调,听起来有股说不出的慵懒感。   “陈虎什么时候把犁耙借给我们啊?”   林臻边按边心不在焉回到“他家还有几块地要开,估计最晚也得过四五天。”   “我真干不动了,今天爬楼梯两条腿都跟软脚虾一样。”   “嗯……”   “嗯……”忽然纪淙哲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肩胛那一处肌肉瞬间松懈下来,他催促林臻“就这,按这,啊,舒服,啊太爽了。”   林臻的头皮一瞬间炸开了,他咬着牙“别叫了……”   “?你怎么毛病这么多?叫还不让人叫了,哦……”   “我说你别叫了。”林臻只觉一股热意直涌鼻腔,他来不及多想,腾出一只手蓦地捂住了纪淙哲的嘴巴。   “唔—靠,你有毛病吧?”纪淙哲在林臻的手掌间闷声说话,这小子发什么疯?他一扭过头,脸上就挨了一滴滚烫的液体,接着两滴三滴。   “操!”纪淙哲拽开他的手,眼睛倏然瞪大“林臻!你他妈流鼻血了!”   “?”林臻摸了把鼻子,摸到了一片血红,接着双眼呆滞地看着纪淙哲。   “快快快,头抬起来。”纪淙哲赶紧坐起身,手托着他的下巴将他脑袋往后。   “纸……”林臻手指在空气里扒拉了两下。   “纸都在那边厕所呢,去哪给你找纸。”纪淙哲跳下床拉开抽屉翻了翻,又看到窗户上糊着的报纸,想想还是作罢,手忙脚乱时蓦地瞥见床上的被褥,一个急步上前揭了床单,扯开褥子的线头,手指勾出一团棉絮。   “这什么?我不要!”林臻扭头抗拒。   纪淙哲扳着他的脸,将棉絮一把塞进他的鼻孔。   “纪淙哲!这是褥子!”   纪淙哲“哎没事,反正垫在底下又没人看见,我就扯了一点,还能用。”   棉絮已经塞着了,林臻再不情愿也只能忍了,他被纪淙哲扶着靠在床头。   “哈哈哈哈哈。”   林臻满脸通红地望着他,脸上还糊了一片血,模样还挺别致的,纪淙哲忍不住噗呲笑出声“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毛巾。”   林臻指了下他的脸“你脸上也有。”   纪淙哲拇指抹了下,嫌弃道“啧,幸好只是血,你要是敢把鼻涕流我脸上,今天我可能就打死你了。”   林臻气到失笑。   纪淙哲下楼拧了湿毛巾回来,帮他擦了脸和手指头,见棉絮已经洇透,又在褥子上扯了些出来,重新换上。   林臻拧了拧眉“有味道。”   纪淙哲笑道“这不肯定嘛,这床褥子别说洗了,估计都没见过太阳,没味道才怪。”   林臻一听,满脸厌恶。   纪淙哲收拾完回到床上“你应该是今天干活累着了。”   “没有。”   “没有怎么流鼻血?”   “……..”林臻自然是不可能将实情告诉他,这种事自己知道丢人也就算了。   “明天你要不别去田里了,在家休息吧。”   “我说了没有累着。”   “没有累着为什么流鼻血?”   “我……睡觉。”林臻扯掉棉絮,见血已经止住了,他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又顺手拉了灯。   纪淙哲本来挺有良心,准备发挥爱幼的品德,想让林臻好好休息一天。结果第二天,林臻起床了,他却由于昨天干活太疲惫,导致林臻喊了好几声都不愿睁开眼。   林臻无奈,只得先去田坂,出门前他对床上睡的半熟的纪淙哲说“你中午给我送饭吧?”   纪淙哲迷迷糊糊答应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快十点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灶台上空空荡荡。   他舀水洗漱完后,准备烧午饭,昨天掐的草籽还剩下半篮子,他跟林臻都觉得好吃,午饭就继续清炒。   纪淙哲又去后山拔了根莴笋,这些莴笋扛过风霜后,长得茁壮,每根都有小臂粗,一根够他俩吃一顿了。   他到井边先把草籽洗净,又拿着菜刀削莴笋皮,嫩的莴笋叶是可以吃的,老的就摘了待会喂鸡。   两道蔬菜一道蒸鱼干,这几道估计得长时间占据他们的饭桌了。   纪淙哲一个人在屋里先吃了饭,又找了两只高脚碗,一只盛饭,一只装上莴笋和草籽,上头再铺两块鱼干。接着把碗都装进了篮子里。   林臻既然喊他送饭了,那表示今天一天都在田里了,纪淙哲刚拎着篮子关门没两步,又想到什么,开门进屋,把装满热水的热水瓶也一起拎了出来。   “林臻,还不回去吃午饭呢?”隔壁田里的媳妇正好给她丈夫送饭,看见林臻一个人在田里干活便笑问“待会小纪给你送饭吗?”   林臻礼貌笑笑,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今天早上纪淙哲有没有听到他的嘱咐。要是再不来,他只能先歇了回去烧午饭。   “哎哟,送饭的人来了。”隔壁田的男人笑道。   林臻抬起头,瞧见纪淙哲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拎着热水瓶正从绿油油的田间小路里晃晃悠悠地走来。   看来这人也没这么不靠谱,林臻心想着,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   “小纪,来给你老公送饭啊?”隔壁田男人调侃。   纪淙哲大咧咧笑着回“是啊,给我老公送饭!”   林臻睨了一眼他。   他俩找了处平坦的田坎,林臻放下铁耙,他饭前事多,必须先洗了手才肯吃饭,于是就去了附近的小溪洗过手回来。   他用杂草铺在田坎上,才坐下接过纪淙哲篮子里取出的饭碗。   “你吃过没?”   “我在家里吃过了,你快吃。”   “嗯。”林臻端着饭碗,看了看自己右手“筷子呢?”   纪淙哲绕着篮子看了一圈,一拍脑袋“靠,筷子忘记拿了。”   “……….”林臻额角直抽“那我怎么吃?”   纪淙哲在田间扫荡了一圈,田里除了泥就是杂草,找半天也没找着树枝什么的,他只能安慰林臻“你要不就手抓着吃吧,就当今天做的是手抓饭。”   林臻的手僵在半空,满脸不情愿。   纪淙哲“别矫情了,别人印度人不都是手抓着吃吗?人家还是抠完屁股抓饭吃呢,你的手又没抠屁股,你怕什么……”   “你能不说话吗?!”林臻一阵反胃。   “害,我不就是给你打个比方吗?说明你的手干净,好了别想了,快吃吧,下午还得干活呢。”   林臻自暴自弃地叹了声气“我真不该夸你靠谱。”   作者有话说:   这周随榜更新。   感谢在2023-09-13 18:38:24~2023-09-14 22:0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s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00609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   ……….   “你可不可以别笑了?”林臻瞪了过来。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你好好吃,慢点吃。”   纪淙哲真是忍不住,见林臻郁闷地抓着饭,还别别扭扭地转过身,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上辈子是骄矜贵公子,这辈子田坎上抓饭吃,这落差也够心酸的。   纪淙哲见他吃饭那个费劲,索性脱下外套两边一扯,将他围了起来。   林臻扭过头立即低斥“纪淙哲你做什么?”   “你不是怕被人看到在手抓着吃饭吗?我替你挡着,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你……你这样反而更欲盖弥彰,别人还以为我在……”他懊恼地皱起眉,说不下去了。   纪淙哲帮他接了话,他嘿嘿笑道“别人以为你在田坎边上大的啊?”   这下好了,林臻彻底吃不下饭了,他把剩了一半的饭往篮子里一放,甩了甩粘着米饭的手指,起身往小溪边去了。   “哎,别啊我不说了,你回来吃啊。”纪淙哲在后头喊“你吃饱了吗?”   林臻不想搭理他,来到小溪边一个劲地搓手,幸好他们的饭菜没油水,要不然一个下午这双手都油腻腻的,他真的无法忍受。   纪淙哲忘带筷子又害林臻没吃完饭,心里愧疚,于是主动端茶倒水,果然,大茶杯里已经空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带了热水瓶,他把茶杯送到林臻手里。   “你好好坐着休息会,剩下的活我来干。”   说完他拎起铁耙走进田里,经过昨天一天的劳动,现在也算是干的有模有样了,起码不至于一耙下去半天不得动弹。   他们的这亩田,严格来说是半亩多一点,大概四百来平方米,他们两个生手耙了两天,估计还没一百平方米,隔壁田的夫妻俩已经差不多快完工了。   村里有个水库,农田聚集在一处,所以每年都是统一时间放水灌田,隔壁田夫妻俩告诉纪淙哲他们,后天水库放水,让他们抓紧明天把田给耙完,不然错过时间可麻烦了,到时就得自己想办法灌田了。   时间紧迫,陈虎那边估计也来不及借他们犁耙了,原本他们想开个夜工,奈何现在六点不到天就黑了,即便是打着手电筒,那点微弱的光也不足以支撑。   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在天黑之际能耙多少是多少,最后连眼前视线都开始模糊了,才收起铁耙,拎着篮子和热水瓶回去。   林臻说“明天早点起来下地吧。”   他俩先去溪边洗铁耙,暗色处有个人影打着手电筒正在冲洗一架曲辕犁。   “咱们要是有那个玩意儿就好了,明天肯定能耙完。”纪淙哲边说着边走近,忽然大叫“严岑!”   洗曲辕犁的人顿时被吓一大跳,手电筒打在纪淙哲脸上才反应过来惊喜道“阿哲哥?你怎么这么晚在这边啊?”   林臻看到纪淙哲走过去蹲在严岑身旁,边洗着铁耙边聊了起来“我刚耙完地回来,我就远远地看着感觉有点眼熟,你干嘛呢?也犁地去了?”   “嗯,今天刚把所有地都犁完了。”   “你家速度挺快啊。”   严岑“我家里有牛,所以比别人快一些。”   纪淙哲一听到牛,两只耳朵就竖了起来,忙问“牛呢?”   “牛被人借走了。”   纪淙哲一听,懊恼地拳头锤了下膝盖。   严岑呆问“怎么了阿哲哥?你的地还没耙完吗?”   “没!还有一大半呢,别人说后天要放水了,这不我们今天还在赶夜工吗?”   严岑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他视线绕过纪淙哲的肩,看见被夜色笼罩下的林臻一手握着铁耙一手拎着热水瓶鬼魅似的杵在纪淙哲身后。   严岑尴尬道“刚刚没注意林臻也在。”   纪淙哲扭过头喊道“你杵那干嘛?把热水瓶放下洗铁耙啊。”   林臻面无表情地走到旁边蹲下身,泼着潺潺的溪水清洗铁耙。   纪淙哲问严岑“哎严岑,你这犁还用不用?”   严岑立即道“不用不用,阿哲哥你们需要用的话就拿走吧,我家里的地暂时用不上这个了。”   纪淙哲激动地一把抓过严岑的肩“严岑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们正好需要呢!”   天太黑,他没发现到严岑被抓肩膀的一瞬间,脸红得快要滴血。也没关注到林臻立即转过头盯着他们。   曲辕犁还是严岑帮他们扛着送到了家,因为他俩又是铁耙篮子又是热水瓶的,实在腾不出手。   曲辕犁放在门外的廊檐下,纪淙哲想留严岑在家吃饭,严岑却害羞地一溜烟跑了。   纪淙哲哭笑不得“这小子怎么跑的这么快。”   林臻从回来到家里,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这时开口了“我们找个时间……”他略微皱着眉“等家里条件好一点的时候,请他吃顿饭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实话我今天就是跟他客气客气,他要真留下来吃饭,我们也没菜招待他。等哪天有钱了,咱们买点好菜再打点酒,请他过来。”   “嗯。”林臻点头。   今天回来晚了,干活又累,明天还得早起,所以晚饭他俩随便烧了点,应付了事了。   洗完脚后俩人上床,林臻拉了灯。   纪淙哲扭过头问他“你今天还流鼻血没?”   “没了。”   “嗯,你要是还流的话,就扯被褥。”   林臻郁闷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里有老鼠在被褥里打了个洞。”   纪淙哲笑道“那只老鼠肯定叫林臻小耗子。”   林臻也忍不住笑出声。   第二天小两口就吃了早饭扛着曲辕犁去田坂了。   这种小型的老式曲辕犁,由木头和铁组成,木头部分身体呈弓形,底下是犁铲,锋锐的铁片能够叩石垦壤。后边是犁梢,手握住,开垦时可以掌握深浅方向。前边是犁舵,原本应该是拴着两条绳子由牛再前边拉行,可他们没有牛。   曲辕犁林臻一个人就能扛动,纪淙哲拎着热水瓶和茶杯跟在后面。今天起的太早,天空还是灰霾的,呼吸间都透着清爽湿润的青草气息,俩人穿梭在田间小路,微凉的晨露很快沾湿了裤腿。   放眼望去,百亩田间就他们两个人,虫鸣鸟叫,令人心肺舒展。   没有牛,这木犁也难用。   俩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谁都不愿意当牛。   僵持不下,纪淙哲提议干脆石头剪刀布,林臻赞同。   ……….   ……….   纪淙哲把缰绳绑到林臻结实的臂膀上,拍了拍他的肩,默哀道“好好干,林小牛,加油。”   林臻生无可恋地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种田文会有点慢热,但是放心,种田的时候他们会好好种田的!该干正事的时候他们也会好好干的!这篇文该让你们吃饱的就会让你们吃饱!   感谢在2023-09-14 22:05:00~2023-09-15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decceH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来来来,让哥帮你把战甲给装备上。”   林臻“…………”   缰绳在林臻的胳膊上绕了几圈,最后他两只手抓牢缰绳。   “怎么样,行不行了?”   “先试试看吧。”林臻哪知道行还是不行,反正他已经攥紧了绳。   纪淙哲赶紧到后头双手抓紧犁梢,朝前头喊了声“走!”   林臻往前一大步,然而纪淙哲一时半会不熟悉操作,没把握住力道,抓着犁梢,胳膊往下用力一压,结果犁铲没入泥里太深,他失去平衡,整个身子一个趔趄冲向前,差点撞到梆硬的木犁上鸡飞蛋打。   林臻攥着缰绳拽了两下没拽动,他研究了一会儿木犁“你不能用死力,用点巧劲,不能一个劲往下压,那样铲得太深很难拔出来。”   “行,再试试。”纪淙哲说着卷起了袖子,一副蓄势待发。   林臻继续回到前边,这回纪淙哲往下压的时候顺势往上提了把,林臻在前头拉拽,锋利的犁铲顿时破开了泥土,仿若排山倒海般连泥带草往两边倾倒。   “成了成了!”纪淙哲发现新大陆般激动道。   然而这股激情维持了不到一小时,才发现这活真不是人干的,不仅要技巧,还需要时刻掌控方向,一不小心木犁就东倒西歪,耙得地东一道西一条,他不得不在往前推的时候还要注意扶正木犁。   “不行了,我累死了。”纪淙哲摔下木犁,软着两条发酸的手臂跑到田坎上坐着了。   大茶杯里有事先从热水瓶里倒好放着等凉的水,他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递给林臻。   纪淙哲屁股还没坐热,林臻就已经放下茶杯站起身“今天不能老是休息了,我们得在天黑前把活干完,要不然赶不上明天放水,我们只能一桶水一桶水提过来灌田了。”   纪淙哲咬咬牙“行吧。”   又犁了一百平方,泥土翻出后,土壤变得又湿又滑,粘得鞋子上厚重一块,俩人时不时就得去田坎边脱下鞋子摔泥,才能继续干活。   田一滑,木犁就更难掌控了,几个来回后,纪淙哲就对林臻说“来,咱们换一换,我来当牛。”   林臻挑眉“你确定?”   “少废话,我宁可多费些体力,也不想干这种技术活。”   林臻解开臂膀上的缰绳,绑到纪淙哲身上,他绕到后面握住了犁梢。   结果刚拉了没两步,纪淙哲就嗷嗷叫了。   “卧卧卧槽,好痛!”   缰绳勒得两条胳膊生疼,他才拉了一圈没到,就感觉半管力气空了,他瞧林臻刚刚在前头拉也没这么费劲啊。   林臻在后边说“刚开始会疼一点,等到手臂麻了就好了。”   “…………”倒是跟手上起泡磨多了生老茧一个道理,林臻是会安慰人的。   既然是自己提出要换的,纪淙哲硬着头皮当了半天的牛,有了木犁速度确实快了不少,到中午时分,整块田就只剩四分之一了,他俩没带午饭,干了大半天,中午还是得回家烧饭。   草籽就那一块还长着,其他的都已经跟连泥带土被推到田坎边了,等到明天放完水,这些田里的草籽就都没了。   今天出来没带篮子,林臻脱下外套,掐了一些装回家。   “干了半天活,回来还要烧饭。”纪淙哲瘫在椅子上吐槽“要是有什么面食就好了。”   林臻在灶台后边烧火边说“杨大娘说村子里每年都会打年糕,等我们稻子割了也打一点。”   午饭解决后,又下田了。俩人都已经累的够呛了,但还是撑着一口气,想着早干完早解脱。   但胳膊已经被缰绳勒得吃不消了,他们不得不轮流当牛,当木犁破开田内的最后一块泥土时,俩人都如释重负地仰天长吁了口气。   “没了,都耕完了?没漏下吧?”   林臻绕着田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没漏了。”   “走走,回家,我今天晚饭都不想吃了,就想躺床上去。”   收拾了会,今天连林臻都扛不动木犁了,跟纪淙哲一人一头扛着在田间小路,忽然走到一半,林臻顿住脚步叫道“糟糕,杨大爷给我们的那块田……”   他俩原本昨天晚上商量着,趁着借到了严岑的曲辕犁,那么索性把杨大爷给他们的那亩田也顺便犁了,结果今天干了一天活,昏头涨脑的差点给忘记了。   趁着天还没黑,杨大爷的那亩田又顺路,沿着田坎一路走,在西边的半山腰上,小两口赶紧扛着木犁掉了个头。   当时林臻难为情,婉拒杨大爷的好意,杨大爷说的是就一块巴掌大的小田,让他们把心放肚子里。   然而当他们来到按照杨大爷说的地方,半山腰,巴掌大的小田边上是一片板栗林,站在田坎边上时却傻眼了。   巴掌大………哪有一个巴掌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纪淙哲扭过头询问林臻“咱们……还有什么要种的吗?”   林臻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回“好像……没什么要种的了,要不,我们还是让它先荒着吧?”   纪淙哲连点头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要种的时候再说吧。”   “嗯。”   意见一致,小两口又扛着木犁回村去了。   洗完木犁,纪淙哲让林臻先回家烧饭去,他一个人去严岑家把木犁还了,结果林臻却非要跟他一块儿去还。   “都几点钟了?你回去烧饭,我去还木犁,等会我回家就能吃饭,非要一块去干嘛?还完回去再烧饭,浪费时间,你不累啊?”   林臻抿着唇不说话。   “那这样,我回去烧饭,你去还。”   林臻皱皱眉“算了,还是你去吧。”   纪淙哲斜着眼打量他“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点粘人啊?”   林臻一窘“没有的事,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玩的忘了时间。”   “我哪还玩的动啊?我现在要不是肚子饿,还要去还木犁,我恨不得直接躺床上去,走了,你快回去吧。”纪淙哲脑袋钻过木犁,一把扛起。   “那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   纪淙哲没去过严岑家,不过这会儿坐在村口的人多,稍一打听就知道地方了。   他知道严岑家在高山村应该是属于比较有钱的,但到了后还是吃惊了一把。   高山村的房子大都数是泥屋木板房,条件好一点的也就砖房,可严岑家不仅是二层楼砖房,外边更是贴了瓷砖,甚至还有个宽敞的院子,两扇铁门既漂亮又隐私。   今天严岑家有客人,纪淙哲他人还没进去,就已经听见院子里的谈笑声,铁门开了一扇,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只见院子里站着的,坐着的有十来个人,严岑也在其中,只是耷拉着脑袋,一扫纪淙哲前几次见他的温和腼腆,整个人死气沉沉。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发现了探头探脑的纪淙哲,走过来好奇问“你是谁啊?”   “我来找严岑的,我来还木犁。”   妇女“哎哟。”了一声,笑道“你是林臻的媳妇吧?我们家严岑昨天跟我们说起过木犁借给你们了,快快,进来坐。”   严岑妈让纪淙哲把木犁随便往院里一放,热情地领着他进去,声音高亢“小岑,林臻的媳妇来了。”   严岑抬起头,耷拉的眉眼立即舒展开,他忙起身“阿哲哥,你家的田耙完了?”   “嗯,今天刚整完,可把我跟林臻给累死了。”   院子里的一群人都开始围着纪淙哲了,严岑妈同另外几位大姐们边打量打笑着议论“早就听说林臻娶了个好看的媳妇,一直没见过呢,哎呀,真的是又高又俊啊,跟林臻般配的。”   另外几位大姐附和“林臻他爸在地下都能笑出声了……”   “你看他这体格,是个能干活的,肯定有力气,你看他屁股也翘,以后一定能生……..”   严岑妈同几位大姐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人说着说着又是一阵笑。   纪淙哲问严岑“哎,严岑你家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   严岑见到纪淙哲的笑意,在嘴角才挂了没两秒就掉下来了,直接不吭声。   严岑妈拉着纪淙哲的胳膊,瞧了眼严岑“今天给我们家小岑相亲呢。”   纪淙哲才注意到院子里还坐着个唇红齿白挺漂亮的大姑娘,只是害羞地低着头,安静地听着其他人的说笑。   纪淙哲手肘撞了撞严岑,凑到边上低声说“严岑,恭喜你啊,女孩子很漂亮啊。”   “没有的事,现在还……”   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纪淙哲问“怎么?你没相中?”   严岑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严岑,低声骂道“我就搞不懂你了,人家姑娘来,你还给我板着张脸,活像欠你钱似的。你到底要干啥?你看看林臻,跟你年纪一样大,他都结婚了。相亲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啊林臻媳妇?”   纪淙哲看看那姑娘,又看看严岑。心想严岑这傻孩子抽风了吧,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看不上?   他要不是吃不饱饭,只能跟林臻凑合着。要不然这种好事落他头上,他估计梦里都能笑出声。   当着严岑妈的面,他一副好大哥姿态,拍拍严岑的肩语重心长道“严岑,眼光别那么高,我瞧这姑娘挺不错的……..”   确实是挺不错的,看得他都眼馋。   严岑妈一听连点头“你听到没?早点结婚过日子多好啊,像林臻他们这样,小两口过的甜甜蜜蜜多好啊。”   “好了妈,你别说了。”   “行,我不说了,你自己知道就好。”严岑妈挺喜欢纪淙哲这个高大俊秀的年轻人,拉着他的手拍着手背“林臻媳妇,留下来吃晚饭吧?”   严岑也忙说“是啊,阿哲哥。今天我们家里烧了好多菜。”   其实不用严岑说,纪淙哲都已经闻到了红烧肉的香气,要不是现在院子里闹哄哄的,估计他的肚子都叫了不少回了。   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可怜兮兮的林臻吃着寒酸的饭菜,罪恶感瞬间就上来了。   “算了,林臻还在家呢。”   严岑妈一听心中对纪淙哲更是喜欢,连连直夸,还不忘埋汰严岑。   “那下回跟林臻过来一起吃饭啊。”严岑妈一顿客气叮嘱,直到被人喊走。   严岑这才松了口气,对纪淙哲难为情笑笑“阿哲哥,让你看笑话了。”   “说什么呢,你娶老婆是高兴的事。”   “我还没准备呢。”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你看你家房子这么好,又有鱼塘,你操什么心。”   严岑浮起一抹苦笑。   纪淙哲见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于是摆摆手“差不多我该回去了,今天干了一天活,两条手都要废了,我得赶紧回去吃完躺着去了。”   严岑恍然大悟“阿哲哥,你们今天是手拉的犁吗?你等我一会。”   他说完,急匆匆地跑去了屋里,没一会又跑了出来,他将手里的一瓶东西给了纪淙哲。   纪淙哲拿起看了下瓶身,红花油。   好东西,他跟林臻刚好用得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5 23:59:15~2023-09-18 00:1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桑岁60瓶;幼稚园大佬5瓶;RidecceH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纪淙哲到家后,看见林臻脸色阴郁地坐在桌前,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和两双筷子。   “饿死我了。”纪淙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见林臻还不动筷,只盯着他。   “你不饿?”   林臻紧抿着嘴,胸口仿佛极度憋闷地起伏了下,才握起筷子。   纪淙哲跟他待久了,光听他喘气就能猜到他心情不好,便侧过头问“怎么了嘛这是?”   林臻又是缓了好长一口气,才冷声道“我等你等得菜都凉了。”   “那你自己先吃啊,等我做什么?我又不用你给我喂饭。”   林臻咬着后槽牙“你还个木犁需要一个小时吗?”   “哦,严岑今天相亲,我就在那边看了会热闹。”   林臻怔了两秒后,表情瞬间松懈,连冷硬的语气都缓了下来“相亲?”   纪淙哲看着林臻变戏法似的反应,揶揄道“你小子是四川人?搁这变脸谱呢?”   林臻尴尬转过头吃饭。   吃过晚饭后,林臻拎着桶去井边洗碗了,纪淙哲揭开米缸盖子,他跟林臻两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去年买的十来斤米,现在吃了一大半,还养了只鸡仔,每天怎么的也得吃一两把米。   这样下去,估计连两个月都撑不到了,纪淙哲忧愁地抓了一把,盖上盖子往厕所那边去了。   公鸡现在都能打鸣了,纪淙哲看着它,心想等赚到钱了, 第一件事就是买只母鸡,不然留着公鸡光吃米不下崽也是浪费。   今天出了不少汗,身上全是泥,两个人轮流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等到上床的时候,头发还没干。   现在纪淙哲都是只穿了条内裤睡觉了,之前都是上床就拉灯,所以林臻倒也还好。只是今天他还在床上拿毛巾擦头发,林臻就刻意扭开视线。   纪淙哲擦干头发后,将毛巾一扔,扔到了床边的桌子上,接着就要去脱林臻的衣服。   林臻惊了一大跳“干嘛?”   “我看看你的胳膊。”   林臻扭捏着攥紧自己的秋衣“没事,不用看。”   纪淙哲把自己两条胳膊伸到他面前,上面有两条深浅不一的红痕了,今天犁地,其实林臻牛当的比他久,他都已经成这样了,更别说林臻了。   “天又不冷了,你还穿着秋衣秋裤睡觉,你体虚啊?快点脱了。”   “我……我自己来。”   “行,你自己脱。”   林臻僵硬着身体,慢吞吞地脱下了秋衣,纪淙哲拉过他的胳膊,果然结实的肌肉上好几道又深又粗的红痕,上面都已经爆皮了。   “你等着。”纪淙哲说完,噔噔噔跑下楼,在盆子里找到脏外套,从口袋里翻出红花油,又跑上楼。   “你坐好,我给你抹点。”他拧开盖子,倒出一些液体在手心。   林臻从他手里拿过瓶子看了看“哪里来的?”   纪淙哲边拉着他胳膊上药边漫不经心回“严岑给的啊。”   林臻眉毛拧了下,不说话了。   纪淙哲一边擦一边说“没想到严岑家还挺有钱的,那房子两层楼还带个院子,这要是夏天到了还能摆张桌子在院子里头吃饭,想想都舒服,哎你说,我们这个屋子到夏天肯定得热死吧?”   林臻听他讲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虽说他不属于这里,房子也并不属于他,他理应对纪淙哲这番艳羡他人的话毫无感触才是。   纪淙哲丝毫没察觉“今天严岑留我在他家吃饭,烧的红烧肉,搁老远我就闻到香气了,啧,把我给馋的差点流口水,当时我就犹豫了,可你猜我后面为什么没留下来吃吗?”   林臻看着他不说话,显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或者说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见他不买账,纪淙哲扫兴地推了他一把“你猜啊?”   林臻勉为其难给了面子,语气硬邦邦“为什么?”   纪淙哲将手臂搭在他肩上,卖乖道“我一想到你还在家里等我吃饭,我就不想吃红烧肉了。”   林臻眼神动漾了一瞬,他微微张了张嘴,一时间心情极度复杂,像是有某种情绪正欲喷发而出,沉默了许久后,他突然一把将纪淙哲拥住,脸埋在了他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   “怎么了怎么了?”纪淙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   林臻深呼吸了一下,闷声说道“以后我们也会有院子的,以后我也会给你买红烧肉吃的。”   活了二十多年,加上两辈子,纪淙哲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相依为命四个字,听着林臻的这句话,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太他妈感动了。   感觉此时的林臻像是只脆弱的雏鸟,纪淙哲都觉着自己有点母性大发了。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行的。”   林臻搂得更紧了“你不用羡慕别人,别人有的,以后你都会有。”   “……..”林臻这话听着倒是挺积极向上的,可纪淙哲怎么就觉着有点怪异,似乎哪不太对劲?   被林臻抱了好一会儿,纪淙哲也觉得别扭了,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说实话还没跟哪个男的这样亲密过,林臻要是个小孩那倒没什么奇怪的,要是个女人那也求之不得,可现在把他搂的严严实实的却是男人的手臂,紧贴着也是男人坚硬的胸膛。   一想到之前他喝的烂醉的时候还跟林臻亲过嘴,纪淙哲就浑身不自在了,他推了推林臻“行了行了,没断奶呢?这么粘人啊,抱得我都喘不上气了。”   林臻脸红扑扑的,讪讪地松开了纪淙哲,他倒了点红花油在手里,拉起纪淙哲的胳膊“我来给你涂。”   小两口早上是被楼下陈虎叫醒的,林臻听到后推了推旁边睡的正香的纪淙哲,自己则赶紧窸窸窣窣穿起衣服。   “起来了,今天放水。”   “我真的好累啊。”纪淙哲睁开眼哀嚎。   “等今天放完水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再忍一会吧。”   昨天刚干完活的时候只是觉得累,倒也还好。今天一起床,两个人都发现不对劲了,两条腿就像是刚爬完长城,走两步都抖得不行,尤其是下楼梯时,跟个年迈老人似的,还得一边手扶着墙板一边腿跟抖筛子一样。   村里的放水是在早上七点钟,因为隔壁两家邻居都在等着,所以纪淙哲他们赶紧洗漱完,都来不及吃早饭,一人扛着一把锄头就跟着一起往田坂去了。   村子里放水是件大事,几乎家家户户的劳力都去了,纪淙哲跟林臻来到这过去了半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村里人,一拨一拨地穿梭在田间小道。   大伙都扛着锄头站在自家的田坎边,田坎边上有一条长长的水渠,待会水库放水下来,村民们就得挖断自家田坎,将水渠里的水引进每格田里,等水泡了田后,再用泥把田坎堵上。   林臻已经挥着锄头扒开了一截田坎,现在还没到七点,不知道水库什么时候开闸,纪淙哲还没够,就坐在田坎上脑袋抵着锄头柄,一下一下打着瞌睡。   林臻走过去坐在旁边“很困吗?”   “昂。”纪淙哲含糊回了句。   林臻抬头张望了下四周,把纪淙哲的锄头往旁边一放,将后背留给他“你靠着我睡吧。”   “行,待会放水了你叫我。”纪淙哲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仰靠在林臻的后背闭上了眼睛。   林臻拨弄着脚边的草根,望着晨光的天际,思绪漂浮着,却莫名安心。先前来到这个地方时的忐忑心悸,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推移,逐渐平静。   半个小时后,不用林臻喊,纪淙哲就被远处的呐喊声惊醒。   一望无际的田野尽头,随着一声嘹亮的“放水了!”   接着,许多村民接二连三也跟着喊了起来。   纪淙哲跟林臻赶紧握起锄头站起身,双目紧盯着水渠,没一会儿,干涸的水渠慢慢淌下水流,先是浅浅的一层,几分钟后,水流越来越大,直至奔涌地窜进了撅裂的口子,灌进了田里。   水流搅着泥土,水线慢慢上涨,很快由浑浊沉淀为清澈,放眼望去,一亩亩田地仿若明镜,在清晨升起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灌了一个来小时的田,见差不多了,小两口拿着锄头把缺口给填了,接下来再泡一段时间田,就能育苗和插秧了。   只是,今年的重头活还远远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说:   哇……林臻这么好,纪哥不生个十个八个都对不起他。   感谢在2023-09-18 00:19:46~2023-09-18 23: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三月份,大地绿意盎然。   现在田已经泡着了,但小两口似乎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最主要原因是兜里没钱,所以一闲下来就心慌。   过了没几天,就把先前种子摊老板送他们的油菜花拿去杨大爷的那块地种了。   种油菜花跟莴笋差不多,由于种子少,他俩起了一条十几米的土垄,撒上种子就好了,剩下还有大半的地,等以后有钱买其他种子了再说。   去年腌制的大青鱼,已经吃光了,后山的莴笋也不剩几根,而那垄黑油菜他们不爱吃,现在蛀的蛀,被老鼠啃的啃,烂了一大片。   两个人许多天没进一点油水,就只炒一盘莴笋,纪淙哲要不是为了以后买母鸡来下小鸡,他早忍不住把公鸡给宰了。   这天林臻吃过晚饭对纪淙哲说“我打算做点茶叶生意。”   “茶叶生意?”   “陈虎说过镇子每年都收茶,只是高山村离镇子太远,而且村民们种的茶树零散,量不多,所以村里没什么人做茶叶生意,但我们眼下没有其他赚钱的路子了。”   从古到今,茶叶生意一直都是赚钱的,要是能做这个生意,纪淙哲自然十分赞成,只是他在上辈子接触的茶叶生意都是成品,要是从采摘开始他跟林臻又是两眼一黑。   他问林臻“那你知道茶叶什么时候能采摘吗?”   “我问过陈虎了,他说过两天就是春茶第一拨采摘,等到清明,还能采摘第二拨,一年就这两拨茶能卖出价格。”   纪淙哲“那行,咱们就试试吧。”   高山村地势高,今年天气暖的晚,按往年第一拨早茶该在二月底采摘,今年三月初才冒芽头,而第一茬芽头最金贵,这边人取了个名叫乌牛早茶,这款茶不论色泽品相还是味道也是最好的,所以村民们这几天就得赶紧采摘了,要不然芽头长大后就跟寻常茶叶没两样了。   两天后,小两口就一人拎着只篮子去了马兰坡,出发前他们还担心自个不会采摘,陈虎告诉他们,第一拨最好采摘了,看见嫩绿的芽头掐了就行。   当他们走了两小时来到马兰坡的茶叶地后,果然一棚棚的矮茶树,冒了大片的嫩绿色,小小的芽头紧缩着,叶片完全包裹,气味醇香。   林臻的这块茶地面积不算小,大概长百米,宽度约四五十米,一丛丛茶树井然有序,每丛间都有半米宽的过道。   他们旁边挨着的也大都是茶地,有几个村民也在自家茶地采摘。   纪淙哲和林臻一人占了一排茶树,采的还算顺利,起码俩人都一致认为比耕地轻松,只是比起旁边地里采摘的村民,他们的速度慢的不是一星半点。   时间一长,他俩就收回了比耕地轻松的想法,采茶是细活,久了不仅眼睛酸胀,手还抽筋。   纪淙哲拎着小半篮子的茶叶,甩了甩采的乌漆麻黑的手指头。   “我们今天怎么忘记带水了?我要渴死了。”   林臻听后,走出茶丛把篮子放一边,喊纪淙哲跟着他。   纪淙哲不明所以,只见林臻带着他沿着山路走了几十米,来到个小坡前,小坡被茂密的杂草包围着,拨开草丛,里边竟然是个泉眼,山泉水正潺潺地往下淌,形成了一个小水塘,水塘干净清澈。   纪淙哲吃惊“你什么时候发现这有个泉眼的?”   “去年陈虎带我们来看地的时候指了一下,我就记住了。”   这个天气还不算暖和,纪淙哲弯下腰双手捧了一把水,手指头都差点冻掉,估计这个泉眼,哪怕夏日炎炎也照旧沁凉。   “嗯,好喝。”纪淙哲喝了口泉水,入口居然还有丝甘甜,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他喝完后,林臻也蹲下身喝了几口。   马兰坡的这块茶地周围风景还挺不错,边上都是高耸的树林,附近还有条小河,现在山上的杜鹃花开出了红艳的花骨朵,等再过半个月,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颜色。   要是在这里搭个屋子,还真有股世外桃源的味道。   临近中午了,旁边茶地的村民都陆续回去了,纪淙哲跟林臻摘了一会儿,也拎着大半篮子的茶叶下山去了。   路途比较远,山路不好走。他俩打算明天来的时候带上午饭。   明天就是双彩镇的茶市开门,维持一周时间,虽说是一周,但基本都是清晨收完茶就关门了,所以卖茶的老百姓都得赶早,并且越早越好,晚了兴许茶商收的差不多了,就卖不上好价格。   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吃过午饭,下午又继续去采茶,等到晚上回来,两个人采的茶青加起来不过三个篮子,估计就七八斤左右。   由于明天要去茶市,所以他俩晚饭多煮了点,剩在锅里保温,留着半夜出门前吃。   晚饭后去找了陈虎,陈虎跟他们说了下茶市开门时间,清晨五点。那么他俩睡不了几个小时,差不多在凌晨十二点就得出门了。   睡觉前陈虎还特地叮嘱他们,把摘回来的茶青晾在屋里,省的被挤压。   于是林臻找出家里唯一的一只又圆又大的竹簸箕,倒出篮子里的茶青,用手匀开了。   林臻有生物钟,但是这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幸好杨大爷家里有只闹钟,平时也不常用,就借给了小两口,他俩把闹钟定在了十二点半。   俩人睡了没几个小时,随着午夜的一声闹钟惊响,他俩从头到脚再到脊椎骨一阵激灵,赶紧起身穿衣,又匆忙洗漱吃饭,接着把簸箕里的茶青装回篮子里,纪淙哲拎了两篮,林臻一手拎着一篮,一手打着手电筒往村口走去。   结果在村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打着手电筒过来,估计也是去卖茶的,既然是同村人,那就搭个伴一块走,纪淙哲和林臻正好可以跟人请教下卖茶的事,以防去了被人坑。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白茫茫的光里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那人在看清纪淙哲和林臻后,露出笑容。   “阿哲哥,林臻!怎么是你们啊?”   “严岑?”纪淙哲同样惊喜道。   严岑手电筒照了下他们手里的篮子,看见了嫩绿的茶青“阿哲哥你们也是去茶市吗?”   “是啊,准备去看看能不能卖点钱。”纪淙哲看见严岑就拎了只塑料袋,凑近看“你这是炒过的吗?”   “嗯,昨天晚上炒的。”   纪淙哲自然知道炒制后的茶叶价更高,可惜他跟林臻都不会。不过既然想做茶叶生意,以后学会炒茶是必不可少了。   严岑见纪淙哲拎着两只篮子,就提议要帮他拎。   “你自己都拎着茶呢,不用帮我拎,这点东西又不重。”   “没事的,阿哲哥,天太黑了路不好走。”严岑伸出手。   纪淙哲见他这么热心,就准备随他了。忽然横过一只握着手电筒的手,拦截了严岑,纪淙哲看向林臻。   林臻面无表情地拿过纪淙哲的一只篮子,又对他说“你拿手电筒。”   纪淙哲点头“也行。”   严岑咬了咬唇,讪讪地收回了手。   三人并排行走在夜色下,纪淙哲夹在中间跟严岑边走边聊,现在熟起来了,腼腆的严岑话也多了,纪淙哲一聊上头就容易手舞足蹈,于是手电筒打得歪七扭八。   林臻听着他们聊天,心里就闷着一股气,可他天生冷淡,除了愿意跟纪淙哲说话外,面对其他人,他完全没有欲望,他十分想不通纪淙哲怎么能有这么多话,一路上滔滔不绝。   终于在纪淙哲的手电筒乱飘,他差点绊了一跤时,忍不住说道“我看不见路了。”   “哦哦。”纪淙哲赶紧把好手电筒。   没两秒又扭过头跟严岑说话。   林臻额角跳了又跳,两只篮子都要捏碎了。他此时很想揪过纪淙哲的耳朵大声质问一句“你究竟是谁的老婆!”   原本以为他们来得够早了,结果到了茶市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大包小包打着手电筒,现场嘈杂一片,毫无秩序,全堵在茶市的大铁门前。   这种场面把纪淙哲跟林臻给惊呆了,他俩怔愣在最外边,傻眼地瞪着密不透风的人墙。   茶市门上方有只挂钟,上面指针显示四点钟,离开门还有一小时,纪淙哲他们三个算是人群里个子最高的,要是个矮点,都不敢想挤进去会成什么样,估计只能闻别人的后脚气了。   严岑对他们说得往前挤,要不然大门一开,怕是要落后头了,于是他们三个跟肉夹馍似的,艰难地往里走,每走一步旁边的人群也跟着动。   纪淙哲搂好篮子,他们带的篮子没盖子,所以得格外小心,生怕茶青被人挤压。严岑走在前头不时回过头,叮嘱他俩注意安全。   纪淙哲另一只空闲的手反手护着身后举着两只篮子的林臻,就这样走了十来分钟后,他们再也不得动弹了。   一群人紧挨着,空气滞留,连说话都费劲,过了大半个小时后,随着前头一声大喊“门开了!”   人流涌动,两扇铁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跟打仗一样“轰”地往前冲,纪淙哲觉得现在哪怕是个下半身瘫痪的人都能被人潮挤的往前推。   茶市有十几个摊位,每个摊位上都有收茶商拿秤杆等着了,前来卖茶的农户前赴后继举着自家的茶,将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这讲文明排队不可取,最终纪淙哲他们三个也不得不挤进脑袋。   严岑的乌牛早茶炒制得颜色金黄,形状好看,香气醇厚。茶商收过他的塑料袋,抓出一把仔细观察又嗅了把,十分满意,给出五块钱一斤的价,严岑塑料袋里有五斤,一下卖出了二十五。   纪淙哲回过头跟林臻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兴奋。   轮到纪淙哲和林臻,他俩的茶青没什么毛病,毕竟都是芽头,正规正距,只是价格跟炒制茶没法比,茶商出的价格是两块钱,这倒是跟陈虎和严岑说的没差,于是他俩就把篮子里的七八斤茶都卖了,攥着十五块钱挤出人群。   “哎严岑,今天你赚得不少啊。现在到清明,你家还能卖不少茶吧?”   严岑腼腆笑道“也赚不了多少了,现在是早茶上市,所以价格会高一点,等到清明,茶叶价格就会降下来。”   纪淙哲又问“你家茶地很多?”   “也不多,就比村子里其他人多种了点,所以村里没几个人出来卖茶,主要量太少,茶商会压价。”   离开茶市的路上,纪淙哲和林臻开始转动起了心思,俩人大致上已经有了未来的规划。   “阿哲哥林臻,我们现在回去吗?”   现在还不到六点,今天赚了点钱,纪淙哲和林臻就打算逛逛再回去,于是林臻对严岑说“你有事的话先回去,我们还要买点东西。”   严岑笑道“我没有事。”   林臻“………..”   平常都是一周赶集一次,这段时间由于茶市开,所以市场上也会有不少摊位。   林臻看了眼严岑,拉住纪淙哲的胳膊,凑近问“你想吃包子吗?”   纪淙哲怔了怔“哦豁,今天什么日子还有包子吃?”   “想吃,我去给你买。”   纪淙哲看了眼街边店铺外冒着热气的蒸笼,摇头道“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挣点钱呢,还是留着买必备品吧。”   “那……买只母鸡仔?”   “我操,差点忘了这个,这个得买!不然咱们家的公鸡迟早得憋出毛病来了。”   林臻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纪淙哲歪过头,对林臻低声道“我看你以后没女人,会不会憋出毛病来。”   林臻脸颊一热,轻咳了一声。   严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俩,听着他们的对话,见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最后移开了视线,沉默不语地跟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昨晚睡觉的时候忽然想到个有趣的事,我上本文的攻一条鱼十几万,这本文的主角吃不饱饭哈哈哈哈。他俩不可描述的事差不多再写几章就到了,真相快点写到那一步,我都已经给他们崽取好名了,性格都想好了。   另外明天换榜休息一天。嗷嗷嗷,给我来个榜单吧!   感谢在2023-09-18 23:56:47~2023-09-20 01:1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软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从镇上回来,就买了一只母鸡仔,割了一块巴掌大的精肉,一共花了四块五,他俩现在还没能到达肆意挥霍的地步,所以该省则省。   到了村口已经晌午,俩人跟严岑分别,纪淙哲跟他约好了今晚同一时间再去镇上。   现在天气转暖,肉也不好腌制,生怕臭了长虫,只是这点精肉吃一顿都嫌少,连半盘都炒不出来。林臻就先去了趟小卖部,又花了八角钱买了一斤鸡蛋。   现在隔壁两家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专家,地里种的,灶台烧的,有什么不懂,就直接过去请教。   王小燕听说他俩买了肉和蛋,就给他们说整个蛋蒸肉饼,这样不费蛋,肉还能烧好几顿。   自从先前被林臻夸厨艺好之后,只要纪淙哲不累且没什么事,他就主动包揽厨师的活,巴掌大的精肉,他切了四分之一,剩下的丢碗里放进橱柜,三月初的天气,虽然没冰箱保鲜,但暂时放两天还是不会坏的。   林臻安置鸡仔去了,顺便到后山弄点蔬菜。   纪淙哲一个人在家里烧饭,他洗完肉,按照王小燕说的,把肉剁成沫,先在热锅里放猪肉爆炒,只是灶膛内火烧起来了,正要放猪油的时候,发现家里没黄酒了。   他只能先把火熄了,等林臻待会回来让他去打点黄酒。   纪淙哲从橱柜里拿出一口碗,敲了鸡蛋,筷子在碗里快速搅拌,这时林臻拎着根莴笋回来了。   “最后一根了。”他说。   “黑油菜呢?”   “都烂地里了,我看过了,完全不能吃。”   “到时再说吧,你先去打点酒。”   林臻放下莴笋,取了橱柜里的大茶杯出门了。   纪淙哲打完蛋,去井边把莴笋洗了,又把米淘了,他把米倒进锅里,放上蒸架。   林臻打了一块钱的酒,回来后自觉地去灶膛烧火,纪淙哲把肉沫倒进旁边空着的铁锅中翻炒,柴火烧的旺,肉熟得很快,滋滋滋地爆着油花,翻炒个一分钟后,只需要加点黄酒和调料就能铲出来跟蛋液搅拌,最后加清水,水没到碗沿就可以放在蒸架上了。   晚饭两道菜,蛋蒸肉饼透着浓郁的酒香,入口滑嫩中带着肉沫的劲道,俩人飞快干了一锅米饭。   吃过午饭,他们又得上山了,昨天只采了两排,茶地那边还剩下七八排,要是不抓紧时间,等到后面雨水一降,芽头抽出来,价格就上不去了。   去过一趟茶市,知道了炒制茶跟茶青的价格差异,他俩就下定了决心,以后也卖炒制茶,只是目前还只是理想,不敢轻易拿这批的头茬芽头尝试,毕竟他俩没炒过茶叶,而这批早茶金贵,要是炒坏了,就卖不了钱。   等到后面茶叶量多了,再请教陈虎。   他们已经耽误了一个上午,要是明天还想卖这点钱,手速就得提高,于是下午采茶的时候,俩人全神贯注,闲聊都没空。   比起第一天,今天更加熟练了,采了有两篮子,估摸着有个四五斤。只是今天采摘的时间太短,俩人都有点遗憾,可惜没办法,天已经暗下来了,继续采估计眼睛都看不清了。   他俩只能收拾好准备下山,隔壁茶地的农妇半个钟头前就走了,结果他俩小路下去的时候,发现她还蹲在灌木丛里,仔细一看,她正飞快地拔着细细长长的笋。   纪淙哲他们现在家里蔬菜吃光了,正犯愁呢,见状就过去问“大姐,这什么笋啊,能吃吗?”   大姐“能啊,这是细笋,你们不晓得哇?就现在有,再过段时间就没了,这个季节吃最鲜了。”   她把一捧笋放进篮子,又给他俩指了指“你们瞧,山上都是,拔都拔不完,你俩拔点回去吃呀,吃不完可以晒笋干,冬天了炒咸菜吃,比春笋好吃。”   小两口抬头往山坡上看,只见茂密的树林里,这些细笋大拨大拨夹杂在灌木杂草间疯长,纪淙哲跟林臻放下篮子。   细笋十分容易拔,拔出的时候带起一股脆嫩的声音,两个篮子都装满了茶青,拔到最后,小两口不得不都脱下外套装。   天黑的时候,俩人拎着篮子带着两大包衣服裹着的细笋回到了家,拔的太多,送了一些给邻居们。   杨大娘见纪淙哲坐在廊檐下的板凳上,一片一片艰难地剥着笋衣,就给他示范。   “先剪刀剪个斜口,再手指头捏紧口子,你看,笋衣缠着手指头绕几圈就剥下来了。”   “这方法不错。”纪淙哲学样剥起笋,一下子速度提高不少,笋衣缠着手指头两秒就剥落,露出青嫩的笋肉。   晚饭是炒细笋和蛋蒸肉饼,果然细笋味道鲜嫩无比,十分下饭。   吃过饭,林臻把茶青摊开在簸箕里。   本来该立马上床睡觉养精蓄锐,毕竟昨晚他俩也没睡几个小时,今天又采了一下午的茶,可纪淙哲觉得时间过得太紧迫,于是同林臻商量。   “我们两个一起去茶市,回来只有半天能采茶,而且量不够,赚得也少,这样太浪费精力了。要不,一个人去茶市,另一个人留在家里采茶怎么样?”   林臻想了想点头同意,确实,主要村子到镇子来回得六小时,卖完茶叶回来都晌午了,留一个人在家,第二天起来就能去马兰坡采一天,多少能把数量跟上去。   尽管半夜三更起床出门不好受,但生活的苦难开始令纪淙哲担当起一副老大哥的样“这段时间我去茶市,你留在家里。”   林臻皱了皱眉“我去吧。”   纪淙哲挑眉“你?你那斯文样,昨天喊你挤进去都扭捏了半天,得了吧。等你到茶商跟前,恐怕茶市都要关门了。”   然而林臻却坚定不移。   纪淙哲明白林臻会吃苦,只是两个人相处时间久了,他倒也没那么自私,林臻要是累垮了,他也于心不忍。   “你天天大半夜出门来回走六小时不累啊?别跟我犟,那就一人一天。”   林臻坚决“我不累,就这么定了。”   纪淙哲看着他,这林臻是吃苦吃上瘾了吧?还抢着干累活?   “那行吧,你要是吃不消得跟我说,这样,这段时间的饭都我来烧,你吃过晚饭就去睡觉,早饭我多烧点,剩下的热锅里给你当午饭吃,你午饭吃过后就来马兰坡。”   林臻“行。”   于是,林臻去睡觉了,纪淙哲把碗拿去井边洗了,洗完后时间还早,就接着把剩下堆在廊檐下的细笋给通通剥完。   半夜闹钟响了两声,林臻就按了,他窸窸窣窣穿衣,纪淙哲被吵醒了,下意识也跟着要起床。   林臻按下他肩膀“你继续睡,我马上要走了。”   纪淙哲惺忪着眼“那你吃了饭再走。”   “嗯。”   “外面冷,你多穿件衣服。”   “好。”林臻下床穿鞋。   “对了,别忘记跟严岑会和。”   “我知道了。”   林臻走后,纪淙哲却清醒了,他清醒地听着寂静夜里楼下关门上锁的声音,整个屋子更显安静了。   纪淙哲手摸了摸旁边还温热的被褥,心里格外失落,也许是跟林臻同床共枕久了,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乍然少了一个,还怪不习惯的。   第二天天刚亮,公鸡打了一声鸣,纪淙哲就起来了,他洗漱完烧了饭,又喂了鸡。   吃过早饭,又给锅里剩了饭,半碗鸡蛋蒸肉饼放在蒸架上,盖上木盖保温。   真跟陈虎严岑说的那样,隔壁茶地的村民只采摘了两天,够一年自家喝的量就行,所以大片茶地就纪淙哲一个人,他跟林臻两天内采了大半,估计明天再采一天,彻底采干净了。   晌午的时候林臻拎着两只篮子来了。   纪淙哲看到其中一只篮子里的碗筷“哎,你怎么知道我午饭没带?”   “篮子没盖子,放在茶山旁边一上午会招虫,你肯定不带。”   纪淙哲嘿嘿道“你真机智,你自己吃了没?”   “吃过了,你慢点吃,我去采茶。”   纪淙哲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边吃边问“今天卖了多少?”   林臻“十块。”   “那还行。”   林臻看见纪淙哲已经摘了一篮子了,估摸着应该是一大早就上山了,说实话,纪淙哲从刚来时的懒散到现在这样,改变之大倒是令他惊讶。   小两口一共采了四天,自家的茶树枝头就空了,于是他俩的目光又转向了隔壁那几块茶地,就这样,等到第七天时,茶叶芽头已经抽长了,品相大幅度下降,加上细雨绵绵,俩人采了三篮子多就回家去了。   今天最后一天茶市开门,纪淙哲打算跟林臻一块去镇子上,只不过在出发前的晚上,他俩拿着纸笔仔仔细细地算了下账。   顶着昏黄的灯光,桌上放了一摞纸币。   纪淙哲拿在手里数着“一块,五块……十二……十二加五分……”   林臻紧盯着,两个人都跟八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最后纪淙哲一拍桌子,激动道“九十五块!咱们这周卖了九十五!”   林臻也高兴“今晚还有十斤茶青能卖。”   “靠,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纪淙哲兴奋地把钱叠好,噔噔噔跑上楼放进床头抽屉里,又跑下楼。   林臻在泛黄的书页上记下账,记完后他抬头“明天是赶集,我们把要买的东西先写下来,一年就两拨茶,我们得规划着花钱,你想想,我们要买什么?”   “我想想啊…….”   半小时后,林臻在本子上写了长长一连串,俩人算了下钱后,又勾勾划划了几项,最终,明天得买米,肉,玻璃和种子。   米不敢买多,差不多二十来斤够了,多了怕生虫。在油菜花成熟榨菜籽油前,还是得继续买点肥肉熬猪油。玻璃这趟总算能买得起了,至于种子,他俩想一年四季换点新花样吃,就等去了市场再看。   晚上起床出门前,林臻在抽屉里又取了二十块钱,他怕今天卖的茶叶不够在市场上花费。   现在他们不提篮子了,主要是带去茶市不方便,所以前几天纪淙哲去小卖部老板那拿了几只大塑料袋用来装茶叶。   他俩打着手电筒,拎着袋子在村口跟严岑碰面。   严岑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时候似乎还蔫蔫的,情绪不太高涨的样子,等他走近了看见灯光中有两个身影后,低垂的眼瞬间明亮起来。   “阿哲哥!”   作者有话说:   问问大家,喜欢看种田文的点是什么呢?是主角们的日常互动呢?还是纯种地或烧饭美食?哦……我想多了,你们可能只想看纪哥下崽。   感谢在2023-09-20 01:12:03~2023-09-20 21: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夕8瓶;是淮生呀5瓶;RidecceH 3瓶;荔枝软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严岑拎着袋茶叶小跑过来。   “阿哲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茶市最后一天嘛,我跟林臻打算天亮去市场上逛逛,哟嚯,你今天茶叶不少啊?”   严岑每次见了纪淙哲既兴奋又拘谨,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林臻在一边看得微微蹙眉。   “今年地里的茶都采完了,清明的茶我们就可能不采了。”   纪淙哲问“为什么?茶叶不是挺赚钱吗?”   严岑“清明农活太忙了,而且价格下来了,我爸妈就说采这么点茶叶一炒就是一晚上,去镇子来回又太折腾就算了,不过要是不忙,我还是想继续做茶叶生意。”   纪淙哲笑道“你这几天赚了不少吧?跟哥说说,赚了多少?”   严岑不好意思笑笑“两百来块。”   “可以啊!”纪淙哲拍了下他的背,边走边说“炒的茶是真赚钱!哎,以后你也教教我跟林臻呗,我俩都不会炒,是吧林臻?”   林臻“哦”了一声。   茶市最后一天,大概是茶商收的差不多了,价格下降,所以来的人没第一天那么多,三人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茶叶全出售了,当然,今天他们的十斤茶青,价格也跌到一块五一斤,总共卖了十五块钱。   早晨逛市场,严岑自然也跟着,不过他在,倒是替纪淙哲他们解决了不少疑惑。   比如当下可以种植什么蔬菜,买什么类型的化肥,以及他说猪肉暂时不用买,因为过几天村里会杀猪。   种子还是去了原先他们卖笋时的隔壁摊位,农民在没有钱挣的日子里,就得多种,保证自己一年四季都有口粮和时蔬。   于是他们买了四季豆,豇豆葫芦以及卷心菜的种子,林臻想着以后干活回家煮饭麻烦,就去买了几斤面粉,等到时农忙,可以弄点面条吃,买完这些后,三人一块去了五金店,终于给破了半年的窗户买好了玻璃。   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林臻又想到了什么,折回了五金店,纪淙哲和严岑在路边等他。   纪淙哲捧着玻璃,严岑帮他们拎着种子和面粉。   “阿哲哥,玻璃我来拿吧。”严岑伸出手。   “不用,玻璃又不重,你帮我们拿种子就行。”   严岑注视着他,眼睫毛颤了颤,小声道“我怕你摔跤。”   纪淙哲听着这话,颇为感动“没事,你放心好了,我这么大个人走路还会摔跤吗?倒是你,你要是摔跤把脸划了,到时大姑娘都不好找了。”   一说到大姑娘,纪淙哲又打趣“你上次那个谈的怎么样了?”   严岑对于这个话题兴致不高“没怎么样。”   纪淙哲忙问“怎么,黄了?”   “本来八字就没一撇。”严岑抿了抿唇“阿哲哥,我不想说这个。”   纪淙哲也不是无聊八卦的人,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于是便道“行行行,结婚还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不然日子都过不下去。”   严岑沉默了片刻,神情犹犹豫豫。   纪淙哲见他这样便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啊,咱哥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严岑表情不自然问道“你……你跟林臻是相互喜欢吗?”   纪淙哲万万没想到严岑居然会问这个,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听严岑又说“我听我爸妈说,你跟林臻连相亲都没有过就结婚了。”   “呃……..这个……..怎么说呢。”纪淙哲思考措辞“喜欢这东西,还行吧,你要问我是不是喜欢林臻这个人,那我还是挺喜欢的,能吃苦耐劳又好相处……”   “你是喜欢他吃苦耐劳好相处吗?”严岑问。   纪淙哲怔了怔“差不多,应该就是吧。”   严岑“哦。”了一声,思绪开始漂浮。没过两秒又忽然转过头,认真问道“那你爱他?”   纪淙哲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倒,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吓得严岑急忙关切。   他摆摆手,缓过来了“没事了,严岑你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哥一时半会回答不了,只能说正在培养,培养……”   “正在培养…….”严岑呆呆地喃喃自语。   纪淙哲疑惑今天严岑怎么没头没脑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又一想,他前阵子相亲,估计是对婚姻好奇又恐惧,他觉得自己虽然跟林臻的关系一言难尽,但还是得给这个未婚小年轻一点正能量,别以后高山村又多了个光棍。   “其实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我跟林臻连面都没见过,现在不也相处得好好的吗?放宽心,你也别这么紧张,说不定你爸妈给你介绍的,你以后处着处着就喜欢上了呢,对吧?”   结果严岑听完后,更耷拉了。   林臻回来了,手里拎着东西,纪淙哲问“你买了什么?”   “买了两只饭盒,到时我们就可以带饭去干活了。”   “哟,可以啊林小牛,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当着外人面被纪淙哲调侃,林臻顿时窘迫,他轻轻推了把纪淙哲“你别这么叫我。”   纪淙哲嬉皮笑脸跟个小流氓似的凑近道“那我叫你什么?老婆?老公?你喜欢哪个我就叫哪个?”   林臻耳根一下子红了,他快步朝前走,推开胡搅蛮缠的纪淙哲,恼道“你别闹了,严岑在呢。”   “严岑又不是外人。”纪淙哲朝严岑抬了抬下巴“是吧严岑。”   严岑垂着眼“嗯。”   “你别介意啊,我跟林臻经常这样闹着玩,以后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严岑“哦。”   回到高山村,他俩先去小卖部买了二十来斤的米,严岑走后,纪淙哲一手捧玻璃,手臂上还挂了四五只袋子,林臻扛着一大袋米,俩人回了家。   到家后林臻去喊陈虎帮忙安装玻璃,纪淙哲就开始烧午饭,肉吃完了,鸡蛋倒是还有,于是中午就蒸了个水波蛋,炒了盘细笋。   吃过午饭后,林臻坐在桌前算账,今天逛了一趟集市又买了米,总共花费了十五块多,他们目前手里还剩下九十多块钱。在农村,有自家种的瓜果蔬菜,这九十多块钱估摸着应该可以用个大半年,不出意外的话。   本来采完茶叶算是能闲一阵,但林臻想学习炒制,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还是执意要上山去采茶,纪淙哲拿他没办法,只好拎着篮子也跟着去了。   因为自家的茶树已经采净了,所以他们去的是隔壁农户的茶地,这两天时不时阴雨连绵,所以茶叶抽的很快,估计这些茶叶到清明的时候全老了。   这回倒不用赶时间了,俩人摘满两篮子就下山回家去了。   吃过晚饭后,林臻就找来陈虎请教炒茶,炒茶本该是用炒茶灶,就类似一个大木桶,半腰高,上面嵌只大铁锅,底下可以塞进炭火,这样既能保持温度,还能搬个凳子坐着炒。   只是目前家里条件有限,只能将就着在灶台上。   纪淙哲塞了几根柴瓣,把灶膛烧的红火,接下来一时半会就不用管了。   陈虎从家里取来了一双粗粝的尼龙手套和一根粗粗的类似蜡烛的白色膏体,他说这是茶油,茶树种子炼成的,炒茶前得在铁锅上抹匀,这样茶叶才炒不烂。   他右手戴上手套先给小两口示范了一遍,抓着茶油在滚烫的铁锅上涂抹了几圈,接着把嫩绿的茶叶倒进了一小部分,潮湿的嫩叶跟高温碰撞,瞬间滋滋滋地冒起白烟。   陈虎手法干脆利落,将茶叶在手心按压抖落,如此反复,大约半小时后,茶叶逐渐变至成干燥暗哑的金黄色,茶叶彻底杀青。   陈虎把炒好的茶叶放到袋子里,他告诉俩人就这么几两茶叶都要炒半个小时,要是想一天四五斤,起码得炒十来个小时呢。   陈虎演示完,就轮到小两口上手了,林臻学着他的样,戴上手套,在热锅里涂好茶油,抓了一把茶叶下去,然而当他的手刚落到茶叶上按了不过两秒,脸瞬间白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抽回手,表情一言难尽,清冷漂亮的脸蛋差点扭曲,他站着半天没缓过气。   纪淙哲瞧他这样,嗤笑着取了另一只手套戴上,一边伸手往锅里一边笑话道“让开,我来!林臻瞧你那细皮嫩肉哦啊啊啊啊啊———!!!”   手刚一放上去,直接从手心烫到了太阳穴,纪淙哲差点当场翻白眼,疼得在屋子里跳脚。   “我操,烫死我了,不行,这玩意儿我可干不了!”   陈虎在一旁乐道“刚开始是这样的,炒多了就好了。”   夜深了,王小燕过来喊陈虎回家睡觉,林臻在屋子里缓了半晌后,又拿起了手套,纪淙哲胆颤心惊道“不是吧,你还要炒?”   林臻蹙眉“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卖茶青吧?你也知道炒过的茶叶价格是茶青的两倍还多。”   纪淙哲沉默了,其实如果林臻真要以后卖炒茶,那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他烦躁地甩了甩头“行吧,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然而林臻对他认真说道“还是我炒吧,以后你就负责采茶,我炒茶。”   “………….”   纪淙哲没说话了,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一时间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纪:你想我叫你什么?老婆老公?   林:别胡闹了。   纪:老婆老公?   林:回家再叫吧。   严岑(暴击+11111):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们一块儿卖茶叶了。   我发现评论区的宝宝们都好喜欢投营养液,我简直太高兴了!非常感谢!!然后再写一章,我感觉我驰骋速度能飙200,可是……扶额……绿江太绿了……   感谢在2023-09-20 21:28:42~2023-09-22 19:1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晶10瓶;想吃辣想吃辣~6瓶;林夕5瓶;郝斯文 2瓶;荔枝软糖、暂未成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第二天林臻的双手就起了泡,纪淙哲抓过一看,立即瞪大了眼。   林臻要去洗漱,纪淙哲却让他坐着,帮他把毛巾沾湿拧了“你现在别碰水了,小心发炎,来,脸抬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   “来个屁啊你来,别磨蹭。”纪淙哲扳着他的下巴给他擦脸“你就当我提前练习,哎先说好啊,以后我老了要是下不了床,你也得给我擦,要是我漏屎漏尿了,你也别嫌弃。”   林臻“……….”   林臻手起泡,早饭就只能纪淙哲烧了,吃饭的时候林臻疼得连抓筷子都难受,纪淙哲就给了他一只调羹,把鸡蛋羹拌进米饭里让他吃。   早饭后纪淙哲洗了碗,林臻就只得无聊地坐在凳子上。   纪淙哲上楼在抽屉里拿了十块钱,跟林臻说出去一趟,直接去了村子里唯一的村医那,村医也是半农半医,大病治不了,小病看的马马虎虎,就给了纪淙哲一支烫伤药膏。   回去后,纪淙哲就给林臻上药。   “来,手摊开。”   林臻垂着眸注视着纪淙哲,见他小心翼翼给自己手掌抹上药膏后,还不忘吹了两口气。   “你在家好好待着,千万别碰水啊,茶叶也别炒了,等过两天再说。”   林臻低低地“嗯。”了声,眼睛凝视着纪淙哲的脸,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纪淙哲纤长的睫毛以及优美的下颌线,他见过纪淙哲油腔滑调流里流气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专注认真的表情。   “陈虎刚过来说,前两天看到我们油菜花地里长杂草了。”   纪淙哲头也没抬“我知道,待会我就去除草,另外我今天把买来的种子种到后山那块地里去。”   “你等我两天吧。”   纪淙哲涂完药,从板凳上站起身“你就好好养伤吧,那点活我还不知道怎么干吗?你放心好了。”   他说完转身进屋放好药膏,又去墙边拿了锄头,林臻跟着站起身“我也去吧,不然在家里太无聊了。”   纪淙哲想了想“那行吧,不过你只能在旁边看着。”   “好。”   俩人去了后山,地里两条土垄上,枯烂的菜叶子散落一片,纪淙哲挽起袖子,先把土垄里埋着的菜根用锄头挖出来,全部挖光后,重新填了新土。   接着他又在旁边继续挖了一条土垄,这条土垄留着过两天种葫芦,幸亏那天有严岑一起买种子,还给他俩科普了番,葫芦得育苗,不然纪淙哲可能今天就直接把葫芦种子给埋地里种下了。   后山离他们住的屋子不远,所以今天纪淙哲打算把四季豆豇豆这些容易采摘又不占地方的种在这边,以后另一半空着的地还能种点大蒜辣椒,至于卷心菜,他打算种到油菜花地里去。   豆类种植非常简单,在土垄上用锄头刨出两条间隔半米的平行线,先拿水壶把泥土浇湿了,接着每排放三四粒种子,放完十几排后,又把肥料放在每格种子中间,最后覆盖一层泥土就完工了。   等到时抽出苗后,再搭架子。   两条土垄没一会儿就干完了。   吃过午饭后,纪淙哲又准备给葫芦籽育苗,严岑告诉他,几乎所有种子育苗,温度很关键,于是他找了只盘子,接了半盘热水,又掺了半盘冷水,估摸着水温差不多了,就把买来的葫芦籽丢了进去,接下来估计泡个几天就能捞出来催芽了。   下午,林臻继续跟着纪淙哲去了油菜花田,他俩半个月前种下去的油菜花居然已经抽得有半人高了,尽管还没开花,但一株株的菜杆挺直茁壮,十分精神。   同样的,底下的杂草也生长的繁茂,纪淙哲弯着腰一锄一锄下来,就累的满头大汗。   林臻在旁边不忍道“你坐下来歇一会吧。”   纪淙哲钻出油菜花田,放下锄头坐在田坎边抹了一把汗。   林臻有些懊恼出门的时候没带水。   纪淙哲还有力气揶揄他“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运气好?两百钱两只鸡就娶了我这么个能干的男人,要换了其他人,早卷铺盖跑路了。”   林臻含笑点头“你说的都对。”   现在纪淙哲不仅越看林臻越顺眼了,甚至被他这么晴光映雪一笑,人都有点恍惚,难不成还真是身边没女人,连个男的现在都能看得心神荡漾。   今天天气好,春风拂面,他俩趁着休息功夫,坐在田坎上聊了起来。   “其实你跟我结婚也不算值。”   林臻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本来到高山村的应该是纪家老二,他可比我会干活,你想过没?说不定当时要是他过来,兴许你现在都成了甩手掌柜了。”   “我没想过,也不会去想。”林臻忽然又想到什么,皱紧了眉问纪淙哲“那你为什么会愿意到高山村?你事先知道是我吗?”   纪淙哲“我哪有那本事,还能事先知道是你?我觉得我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够倒霉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在,我当时想的是,反正在那边也吃不饱饭,还要跟一群人挤个被窝,还不如找个男的随便结婚呢。”   林臻听完,笑容尽失,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脸“还不如?随便?”   “呃………”纪淙哲跟他待了这么久,发现自己现在还挺敏感的,就冲他的语气和表情立马分辨出火药桶似乎要炸了。   林臻板着脸质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个男人,你就可以随随便便跟人结婚对吗?”   “……..”纪淙哲觉得有些话似乎不该在林臻面前太坦白,兴许该藏着掖着,估计再说下去,林臻又得人身攻击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又哪根筋抽了。   “也不是随便什么男的都行……”   “那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行?”林臻显然执着于这个话题。   纪淙哲差点当场翻白眼,最终,他还是决定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一通胡说八道,好让小兔崽子赶紧闭上嘴。   “哎呀,就像你这样的男人,你这样的男人最好了,长得好看个子又高身材又好,我就想跟你这样的男人结婚。”   林臻盯着他“你说谎。”   纪淙哲腹诽,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难缠了?搞不懂非要较劲什么?真是头疼。   “你生气了?”   林臻气得半死,冷笑道“不明显吗?”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干笑了声“呃,是挺明显的,不过你生哪门子气?我他妈现在不是正在跟你过日子吗?”   林臻噎住了,其实他非常不情愿干这种无理取闹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连他自己都纳闷,他从小到大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   纪淙哲见他愈发阴沉的脸,只得温着语气一个劲哄“我真没骗你,当时我到高山村,发现是跟你结婚,可把我高兴死了,你想想看,我是傻子吗?不跟你这么个爱干净的人挤一个被窝,跑去跟那些臭哄哄的男人一个被窝?”   尽管这番话林臻听得哪不太对劲,可脸色却是缓和了。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得继续干活去了。”纪淙哲见状赶紧脱身,扛起锄头又进了油菜花田。   锄完草,纪淙哲在旁边开了条土垄,把卷心菜种子给埋了,傍晚时候,他俩沿着田间小路走回村子。   他们的田已经泡了大半个月了,田里的水几乎淹没到田坎上,连旁边的水渠都源源不断流淌着。   纪淙哲走着走着就发现水底的泥里有动静,咻地一下,那一小块地方就浑浊了,他放下锄头赶紧上前蹲下,看清后顿时朝林臻兴奋叫道。   “是泥鳅!”   “泥鳅?”林臻也凑上前。   果然仔细一看,泥里除了有泥鳅外还有许多个头十足的田螺,这下俩人都高兴坏了,要知道,这些野生的东西意味着今晚加餐。   纪淙哲打算弄点泥鳅和田螺,就喊林臻把锄头扛回家顺便拎只桶过来。   林臻扛着锄头回去后,纪淙哲卷起裤腿下田。   泥鳅只能等着林臻拿桶过来,他先捡了田螺放在田坎上。   等二十来分钟后,林臻拎着桶回来时,看到田坎上已经有不少田螺了。   纪淙哲拔着泥泞的脚走到田坎边,把田螺装进铅桶里,一眨眼就是大半桶,接着他又弓着腰去抓泥鳅。   他边挖边抑制不住的兴奋“春天真好!我太他妈喜欢春天了!”   林臻虽不能下田,只能边上看着,但他同样可以感受到纪淙哲的高兴,脸上也是止不住笑意,他觉得,日子似乎正在慢慢地步入正轨。   泥鳅滑不溜啾,动静稍一大,立马钻进泥水里,纪淙哲抓的还挺费劲。   困难地抓了一个小时,倒也把铅桶给装满了,林臻的手有伤,拎不了重物,纪淙哲就拎着桶先去小溪边洗了脚,等风干后穿上鞋。   “哎,咱们先前不是说请严岑吃饭吗?要不就今天?正好咱们有这些东西。”   林臻说“再过两天吧,田螺要吐泥得放两天,不然吃不了。而且过两天村子里杀猪,我们再买点猪肉。”   “行,就听你的。”   回到家后,纪淙哲把田螺捞出来放在脸盆里,家里什么都缺,唯独脸盆不少,除了两只洗脸的,还有三只。   他拎着装着泥鳅的铅桶,又揣着装了田螺的脸盆去了井边,把田螺用刷子刷了,再反反复复清洗了好几遍后加了水端着放到屋子角落。   接着继续回到井边杀泥鳅,杨大爷说泥鳅不用杀,直接烧了就能吃,就是肠子苦一点。   但纪淙哲跟林臻却受不了这种吃法,他俩宁可麻烦点,也要把泥鳅给宰杀干净,今天挖的太多,纪淙哲足足清理了两个小时,站起来都眼冒金星了才彻底弄干净。   回到屋内,纪淙哲把泥鳅分了两盘让林臻端着送去了隔壁,他则淘米做饭,等到饭煮的差不多了,把细笋先在旁边锅里炒了,接着又烧泥鳅。   他到这边来炒菜只学会了一招,那就是啥都红烧,主要省事。   所以热锅里放了猪油,融化后姜蒜一齐倒进,爆出香味后再下泥鳅,泥鳅先在滚油里炸得两面金黄,加了盐和老抽入味上色后,倒进几勺黄酒再加些清水就可以闷锅了。   十几分钟后,揭开锅盖,滚滚蒸汽带着浓郁的鲜香味直扑鼻,纪淙哲最后加了勺味精,撒上葱花就拿铲子铲到盘子里。   吃进第一口泥鳅肉,鲜咸味的汁水和肉在唇齿间溢开,入口嫩滑,似乎都不需牙齿咀嚼,就吐出一条完整的刺,纪淙哲吃得人都要满足地化了。   “怎么样?”   林臻边吃边点头“好吃。”   “等严岑来吃饭那天,我再去抓些泥鳅回来。”   “嗯。”   纪淙哲白天下过田,晚上就关上门洗澡,林臻一天没干活,所以只是洗了脚上床了。   纪淙哲洗完后拿着药膏继续给林臻上药,他抓过林臻的手。   “好像比早上好点了,看来这烫伤药效果挺不错。”   “嗯。”   林臻见他上完药后,用嘴吹着气。白天倒没什么,只觉温情,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有股旖旎的味道。   现在天热了,他俩早就不穿衣服睡觉了,浑身上下都一条内裤,只是从没这么面对面坦诚过,林臻感受着纪淙哲指腹揉捻在手心的温度,视线从他的头顶落下,慢慢地移到红润的唇,想起曾经醉酒迷离下的触感,顿时嗓子有些发紧。   纪淙哲像是发觉,猛地抬起头,跟他的视线撞上,蓦地狐疑眯起眼“你看什么?”   林臻被猝不及防逮了个正着,一下惊呆了,他心虚地扭开脸“没看什么。”   “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还说没看我?”   林臻不肯说。   纪淙哲一把扣住他下巴将他脸转了过来面对自己“老实交代,是偷看我胸肌还是腹肌?”   林臻看着纪淙哲近在咫尺的俊脸,愈发难以呼吸,连声音都开始发紧了“你,你别靠这么近。”   “干嘛?我有口气?”纪淙哲狐疑地举起手,在掌心里哈了一口气“没口气啊。”   “………..”   林臻闻到了纪淙哲洗完澡后身上的肥皂气息,明明是清爽干净的味道,却令他大脑都混沌。   他骤然脸色大变,顾不上手伤,一把推开了纪淙哲,结果没控制好力道,纪淙哲的脑袋都差点撞到墙板。   “我靠,你发神经了啊?推人这么狠?”   林臻紧张地想凑过去查看,又发觉不是时候,整个人别扭得一言难尽。   见他面红耳赤,纪淙哲心里发疑,不知怎么的,视线就往下了,结果他瞬间笑岔气过去。   “真是风水轮流转,林臻啊林臻,你也有今天啊!”   作者有话说:   纪:我现在太敏感了,林臻什么时候生气了一眼就能看穿。   林:那你猜,我为什么生气?   纪:呃……   读者:纪哥算了吧,你真的感情挺迟钝的。   纪:我是大直男好吧?鬼知道林臻对我有想法。   感谢在2023-09-22 19:16:53~2023-09-24 04:0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点527 10瓶;想吃辣想吃辣~3瓶;68296467 2瓶;是淮生呀、荔枝软糖、暂未成精、薇、娜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林臻大窘,扯过被子遮掩,他皮肤白,被纪淙哲这样一调侃,脸上的红色都要蔓延到锁骨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现在属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种事情很正常。”   林臻躺下身,扯着被子往脖子上拢,纪淙哲推他后背,半商量半揶揄“要不,我让个位?二楼留给你?”   林臻脸颊红烧般滚烫,他闷声说道“不用。”   “真不用?小心别憋坏了。”   “嗯。”   然而当晚他就失眠了,听着纪淙哲睡在旁边平稳的呼吸声,他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早上纪淙哲都起床了,他还在犯困。   纪淙哲见他一脸疲色走下楼梯,拿了茶杯去门口刷牙,结果没刷两下,皱着眉头直吸气。   “怎么了?”纪淙哲问。   “有点疼。”林臻摸了摸嘴角。   纪淙哲上前一看,哈哈哈笑了,只见他嘴角起了又红又肿的一个小包“你不疼才怪,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别憋,你这是上火了,没事,今晚你自己解决一下就好了。”   林臻郁闷地忍痛刷完牙。   角落脸盆里的田螺这两天换了好几道水,泥沙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俩人就决定今天晚上请严岑到家里来吃饭。   这个时代没有通讯工具,请人吃饭就得提早去通知,于是纪淙哲吃过早饭就准备去喊人,顺便回来的时候在村口买点刚宰的猪肉,林臻从抽屉里取了十块钱,跟着纪淙哲一块儿出门了。   然而到了严岑家,严岑跟他爸早就出门干活去了,只有严岑妈和他妹严晴在家,严岑妈在院子里晾衣服,严晴才六七岁,模样跟严岑几分相似,扎着两根小辫子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她怯生生地趴在铁门后偷看。   严岑妈一听是喊严岑晚上吃饭,高兴地应下了,又一个劲拉着小两口又是泡茶又是瓜子花生。   搞得小两口盛情难却,只好坐着吃了片刻,严岑妈一边拉着林臻直夸有福气,一边又让他俩帮忙劝劝严岑,让他也赶紧成个家。   后来俩人坐不住了,就说得抓紧时间买点猪肉,严岑妈才松开手把他俩送到院子门口。   村里杀猪的机会不多,一年也就两三回,镇上又远,所以今天买肉的村民还是不少,他俩去的时候,正巧看见板子上有一条切好的五花肉,就要了,屠夫拿着秤杆的钩子一称,两斤不到,林臻从口袋里掏出钱,又让屠夫割了两大块肥肉。   十块钱花出去了七块,加上之前的烫伤药膏三块钱,他们还剩八十七。   今天有了荤菜,他俩还得去弄点素的,杨大娘说这段时间山上蕨菜也多,让他们也可以去拔点回来凉拌。   他俩就拎着篮子上山去了,林臻的手伤好一点了,水泡都没了正在长出新的皮肤组织,所以拔笋折蕨菜的事还是由纪淙哲一个人来做,他就负责在一旁拎篮子。   基本上长细笋的地方也有蕨菜,倒是不用费心去换地方找,一根根嫩绿的杆子生长在灌木丛中,这两样东西都好弄,尤其是蕨菜,这个季节最嫩了,轻轻一掰就脆生生折断,纪淙哲掰了一大把直到手都握不拢了才放进篮子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又去了田坂抓泥鳅,到了自家田里后发现水里居然还生了不少青蛙卵,一团一团的晶莹剔透跟小玻璃弹珠似的漂浮在水面上,等过不了多久,估计田里全是小蝌蚪了。   这回纪淙哲泥鳅抓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他低头弯着腰聚精会神盯着泥鳅,趁一个不注意,迅速双掌合拢,泥鳅就在两只手心里惊恐乱窜了。   “陈虎说过两天晚上去钓黄鳝,问我们去不去?”   纪淙哲正手掌拢着一条泥鳅丢进铅桶里,一听林臻说钓黄鳝,兴趣就更大了,这边没有娱乐活动,所以只要是觉着有趣的事,他自然都想去。   “去去去!甭管钓什么,钓蛇我都去!”   抓完泥鳅回到家快三点钟了,今天要处理的菜不少,纪淙哲就准备着手了,他先把细笋剥了一盘子,又把蕨菜头那处卷起的小耳朵给摘了,他见过隔壁杨大娘处理蕨菜,说是小耳朵上毛太多,不好清理。   蔬菜择完后,他就去井边清洗,顺便把五花肉和泥鳅一块处理。   林臻准备在灶膛烧火,他先往两只锅里都倒了清水,待会煮沸后一只焯蕨菜,一只焯田螺。   田螺处理起来就麻烦了,纪淙哲坐在廊檐的板凳上,拿着剪刀一只只剪田螺屁股,他们前几天捡的太多了,剪完一脸盆就费了大半个小时,剪得他虎口的皮肤都一块红印。   “哟,林臻小纪,今天是家里要来什么客人吗?做这么多菜?”傍晚时分,邻居们也陆续从地里干完活回来了,陈虎看见廊檐下大盆小盆的,就笑着问他俩。   “晚上喊了严岑吃饭。”纪淙哲让林臻取了两口碗,把剪了尾巴的田螺倒了进去,送了些给隔壁两家。   “你们自己留着吃。”   纪淙哲说“我们自己还有大半脸盆呢,根本吃不完。”   两家这才高兴收下。   他们在廊檐下正聊着,就见严岑来了,身边还牵着个小姑娘,这边没小孩,杨大娘和王小燕见了漂亮小姑娘都欢喜,拉着小姑娘不停看。   “严岑这是你妹妹严晴吧?”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几岁了?”   严岑不好意思冲纪淙哲他们笑了笑“我妹妹她非要跟我一起来。”   纪淙哲“没事,多个人还热闹!”   严晴半躲在严岑身后,抓着她哥的胳膊不肯松手,走哪都像条小尾巴。   严岑还拎了只篮子,里面有一些手指头长度的小鱼,他把篮子交给纪淙哲。   “你怎么回事?我们请你吃饭你还带鱼来?”   严岑忙说“这是我妈让我给你们的。”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哥,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严岑,带你妹妹进屋坐吧。”林臻把过年没吃完的瓜子倒在碗里。   “嗯,好。”严岑牵着他妹进屋了。   林臻把瓜子推到严晴面前,面对小孩他的脸倒没见外人时那么冰,难得语气温柔“来,吃瓜子。”   严岑对她说“快,说谢谢哥哥。”   严晴“谢谢哥哥。”   但她没动,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着林臻,等到纪淙哲进屋,她又把目光转到了纪淙哲的脸上。   看得纪淙哲忍不住捏脸了捏她的小脸“小丫头,看什么呢?不吃瓜子吗?”   林臻说“我去小卖部买点糖果吧。”   严岑忙道“别,不用这么麻烦。”   严晴“我不能吃糖果。”   她说完朝林臻抬起下巴张大了嘴,牙齿还缺了两颗。   林臻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纪淙哲要去井边把严岑带来的小鱼去处理下,严岑硬要自己去处理,说是这种小鱼处理起来很麻烦,他速度快一点。   纪淙哲推让不过,就随他去了。   严晴又像条尾巴似的跟着他哥去了井边。   林臻坐在灶后把两只灶膛烧了起来,没一会儿两只锅的水都沸腾了,纪淙哲把蕨菜和田螺分别倒进沸水里,其实这边人有直接炒田螺的,但他俩都是讲究人,生怕有寄生虫,所以就打算煮久一点。   蕨菜烫个两分钟就可以捞出来了,纪淙哲也不知道怎么拌好吃,就拍了几瓣大蒜,切了点红辣椒,加上盐生抽味精醋往里头胡乱一拌就完事了。   没曾想夹起来尝了一口,味道还挺不错,咬下去脆生,十分清爽,酸咸汁水在舌尖弥漫。   严岑带着严晴进屋的时候,纪淙哲刚好在捞田螺,他问严岑“你和你妹妹能吃辣吗?”   “我们都能吃的。”   “那就行,待会我就来个爆炒田螺。”   严岑问“小鱼怎么烧呢?”   这么小点的鱼,纪淙哲跟林臻说实话还真不会弄,要是跟以往一样红烧怕是水一煮都能变成鱼羹。   严晴在边上说“我们家里小鱼是煎的!”   纪淙哲一听,赞同道“煎鱼可以!那严岑你放着,待会我去煎。”   林臻走出灶后,他接过严岑手里的铅桶,对纪淙哲说“灶膛里柴火一时半会不会灭,你到时看着点,我去煎鱼。”   “也行,那你小心你的手。”   “嗯。”   林臻在楼梯间拎着煤炉走出屋子,放在了廊檐下,又把去年邻居给他们剩下的煤饼用火钳夹了进去,家里除了安在灶上的两只大铁锅,倒还有一只小的,他把小的安在煤炉上。   点燃等小锅烧热后,筷子夹了猪油,猪油一化,又拿筷子把小鱼夹进锅里,霎时滋滋滋作响,等到表面微微发硬变黄,再翻一面继续煎,一时间空气里全是焦香的鱼味,他在上面撒了点盐和味精。   严岑看了看廊檐下煎鱼的林臻,又看了看灶台手忙脚乱的纪淙哲,接着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虽说是两个男人过日子,房子简陋,屋里的东西也不多,但打扫得却算干净,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看着看着,心里又酸又羡慕。   纪淙哲握着铲子往瓦罐里铲了一大块白滑的猪油,扭头对严岑道“严岑你跟你妹先吃点瓜子,一会就能吃饭了。”   “好。”   纪淙哲把猪油丢进铁锅里,又放下铲子急忙忙跑到灶台后查看灶膛内的火,看完后再回去前边拿起铲子。   严岑让严晴乖乖坐着,自己去了灶台后,拿起火钳。   纪淙哲忙说“你坐着去,不用你烧火。”   严岑笑道“没事的,阿哲哥。”   纪淙哲知道严岑这人热心肠,就不执着了,他把姜蒜辣椒先倒进锅里,煸炒了会,等到香气出来后,半脸盆的田螺“哗啦”倒进滚油里,刹那间滚油遇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他拿铲子快速翻炒。   炒个几分钟加了调料黄酒和清水盖锅闷,严岑就不再往灶膛内添柴火了,铜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去拿了热水瓶,拧开笼头灌了满满一瓶子。   今天这顿大餐足足忙活了几个小时才上桌,林臻又去打了点酒,考虑到小孩在,又买了瓶汽水,玻璃瓶装的,颜色黄不拉几,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严晴却喝过,见到汽水高兴得不得了,连眼睛都发光了。   田螺收了汁后,汤水浓香,一吸先是吸进满口腔的汤汁,再是螺肉,螺肉肥厚有嚼劲。   小鱼煎得酥脆,虽然刺多,但咸鲜味直冲味蕾,两道菜都适合下酒。   另外又把红亮软糯的红烧肉和炒细笋端上了桌。大伙终于坐下来吃饭了。   纪淙哲招呼他们兄妹“严岑,你跟你妹妹多吃点。”   严岑“嗯好,阿哲哥。”   不一会儿,桌面上全是田螺壳,严岑给严晴挑鱼刺,严晴嘴里塞满了饭,两只腮帮子跟青蛙似的鼓鼓的。   她眼睛盯着林臻,忽然手一指,咧着嘴笑了“林哥哥不会吃田螺。”   纪淙哲光顾着吃了,也没注意,这下桌上的人全看了过去,只见林臻笨拙地用嘴吸了半天。   纪淙哲忍不住埋汰他“你平时的聪明劲都去哪了?”   林臻恼道“这跟聪明有什么关系?”   他郁闷地把没吸出的田螺放在碗边。   “怎么说?要不要我帮你吸出来给你吃?”   林臻一脸嫌弃“不用,我不吃了,我吃其他的菜。”   纪淙哲好笑地摇摇头,从盘子里夹了一颗,他拿筷子往田螺壳里用力一戳,把螺肉戳到底后递给林臻。   “吸,这下我保证你能吸出来。”   林臻接过,半信半疑嘴巴一吸,瞬间睁大了眼。   纪淙哲笑着问他“好不好吃?”   林臻鼻音“嗯。”了声,一脸满足。   “哥,我的鱼肉呢?”严晴疑惑地看着严岑。   严岑这才回过神来,垂着眸用筷子心不在焉剔着鱼刺。   严晴捧着碗喝着汽水,小孩总是对哥哥的朋友感到好奇,她忽然问坐在对面的俩人。   “哥哥你们是兄弟吗?”   意识到是在问他俩,林臻告诉她“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住在一起呀?”   林臻尬住了,小孩的问题总是这么天真又令人无措。   他不会应付小孩,就只得向纪淙哲求助。   “呃…….”实际上纪淙哲一时半会也没想好答案,只得说“因为我俩关系好。”   严晴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继续喝汽水,大伙继续吃菜喝酒。   突然,她又来了一句“那让我哥哥也跟你们住一起好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菜烧的有点多了。   下章预告:嘿嘿嘿嘿……   感谢在2023-09-24 04:05:45~2023-09-24 14:2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软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那让我哥哥也跟你们住一起好吗?”   林臻“…………..”   纪淙哲“…………”   严岑一怔,紧接着满脸慌张,他对严晴道“晴晴,不可以胡说。”   严晴困惑,歪着头望着她哥“哥哥跟林哥哥和纪哥哥也是朋友呀?难道哥哥不想跟他们住一起吗?我就很想跟小梅晚上一起睡,可是妈不让。”   严岑告诉她“因为林哥哥和纪哥哥已经结婚了,所以他们住在一起。”   他说完,眼底流淌过些许失落。   严晴“哦,我明白了,就是男媳妇。”   纪淙哲笑道“小丫头懂得还挺多的啊?连男媳妇都知道了?”   “我知道!”被夸奖的严晴笑的眼睛都弯了,她看了看林臻,又看了看纪淙哲,最后又把目光转向林臻。   问道“那林哥哥什么时候生小妹妹啊?”   纪淙哲一口酒从嘴里喷出,而林臻整个人都呆住了,严岑则恨不得把自己这个丢人的妹妹给扔出去。   “晴晴,不许胡说。”严岑沉下脸严肃道。   严晴见她哥的脸色,不敢作声了。   严岑尴尬地对林臻道“林臻,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她不懂事。”   林臻摇头“没事,晴晴年纪还小。”   其实纪淙哲跟林臻只是觉得童言无忌,说出口的话倒是让场面增加了不少气氛,并未觉得有什么。   至于为什么问林臻生小妹妹,纪淙哲觉得大概从小孩的视角看着,林臻更像是男媳妇的那一个,这令纪淙哲不免有些得意。   三人的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久,主要是不想浪费粮食,所以几人愣是吃饱喝足了,也得把半脸盆的田螺给吃光,纪淙哲和林臻本来觉得既然吃不完留着放橱柜里,第二天吃也行。   结果严岑一脸慎重地告诉他们“我小时候爸妈告诉我,村里有个人很节约,喜欢把菜留着第二天吃,他当天晚上一只鸡没吃完放在橱柜里,就招了蜈蚣,后面蜈蚣就爬进鸡壳里生卵了,第二天那个人没加热就把鸡吃了,结果过了半个月,他就头皮痒,一直抓一直掉头发。”   纪淙哲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林臻皱着眉问“后来呢?”   严岑“后来他还以为生什么大病了,问了村里的郎中,郎中也不知道,最后来了个巫婆,她看了眼就让人宰了只鸡,她把鸡壳往那个人脸上一罩,没一会儿就爬出无数条小蜈蚣。”   “…………”   “…………”   这下好了,本来是不想浪费粮食的,现在不想也没法,纪淙哲跟林臻谁也吃不下去了。   严岑见他俩脸色不好,便讪讪道“其实没事,我家里也经常吃剩菜,那个人会生小蜈蚣是因为他没把隔夜菜加热。”   纪淙哲“好了严岑,快吃吧。”   严岑“哎。”   吃过晚饭,严晴已经困得不行了,往她哥身上爬,严岑捞起她抱进怀里让她睡觉。   临走时,他对纪淙哲说“阿哲哥,我家里这两天耕完田了,牛借给你们用吧。”   纪淙哲和林臻正愁这事呢,泡完田后就需要犁耙将田彻底犁平整,现在一听严岑的话,又感动到了。   纪淙哲手搭在他肩上“哎,严岑你真是……都不知道让我俩怎么谢你好了。”   林臻觉得过意不去,就想拿点钱,毕竟他知道严岑家就一头牛,这个时候不少村民排队租他家的牛,光是借牛的钱也能赚一笔。   结果严岑却推阻。   “严岑,谢谢你。”   “林臻,不用这么客气,那阿哲哥我们就先回去了。”   严岑说完,抱着严晴回了家。   纪淙哲跟林臻收拾了好久,他们吃田螺只吃头,所以肠子都留在了壳里,林臻就把这些壳全倒进铅桶里,拎着去鸡窝那边给两只鸡啄。   纪淙哲把碗洗了,擦了桌子。   今天热水烧的多,两个人都洗了个澡,洗完后,纪淙哲继续给林臻擦药膏。   “看样子再过个两天也好了。”   “嗯。”   纪淙哲问“手都烫成这样了,真的还要炒茶吗?”   林臻收回手,看着那些水泡的痕迹,现在已经逐渐变成了硬硬的茧子“现在已经三月下旬了,再过小半个月,第二拨茶又抽芽了,所以得快点学会炒茶。”   林臻这人做事一向认真,纪淙哲拗不过他,就说“那接下来我学吧。”   “不用,你现在学也得烫一层泡,还不如我继续学,反正也长茧了,应该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纪淙哲拧好药膏放到桌子上,又爬回自己的床铺,躺下后伸了个懒腰。   林臻看着他慵懒十足的样子,脸上有一层薄薄的坨红便问“你今天怎么只喝一点酒?”   纪淙哲躺着,抬起一只眼瞟他“还不是怕喝多了,又抱着你啃,到时你急了又得打我。”   林臻脸一红,低声道“我只打过你一次,而且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熟,现在我又不会打你。”   纪淙哲挑眉笑“怎么的?现在咱们一张床上睡久了就熟了?”   林臻觉得沿着这话题再说下去,纪淙哲的嘴里兴许又冒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他最近感觉定力不行,还是先关灯睡觉吧。   “睡觉!”林臻拉了灯躺下。   白天明明天气不错,结果到后半夜就雷声大作,雨点跟拼了命似的击打在瓦片上,乒铃乓啷地把床上俩人都吵醒了。   林臻发觉有水溅到脸上,接着又听到地板上的动静,他一个激灵,赶紧拉亮灯。   “怎么了?”纪淙哲惺忪地撑起半个身。   “漏雨了。”林臻绷着脸,他抬头看,发现对着他床铺的屋顶不知道滴了多久的水,连被子都有潮意。   床上这边倒还好,楼梯口那头就严重多了,恐怕漏的不止一处。   对于贫寒家庭来说,雨天漏水,雪天漏风都是痛苦的,俩人没法接着睡了,林臻连忙把他的被子抱到床尾。   接着穿上鞋跑到一楼,很快又拎了只铅桶,抱着脸盆上楼了。   他把铅桶放在楼梯口漏雨严重的位置,又把脸盆摆在床上他躺的那地儿。   今晚只能将就了,大晚上也不好修葺屋顶,天黑滑脚不说,关键也没瓦片,屋顶可不比窗户,撑撑还能用,天亮了得赶紧买点瓦片。   林臻的被子湿了,位置还被脸盆霸占,纪淙哲就拍拍自己的被子“你今天就先跟我挤挤吧。”   林臻没办法,只得同意。   纪淙哲往里挨了挨,给林臻腾出空间。   两个高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还挺不好受的,尤其是旁边还有接水的脸盆,稍不注意打翻了又是一场事故。   于是林臻只能侧着躺面对纪淙哲又或者背对纪淙哲,但脸朝漏水那边床铺,脸盆里的水又时不时溅到他脸上。   天气暖了,他俩没穿衣服,皮肤紧贴在一起,没一会儿身上就冒了汗。   林臻的鼻端仿佛都是纪淙哲的气息,在漆黑的视线中,所有的感官似乎放大了一百倍,令他忍不住微微颤栗。   林臻觉得自己非常热,连喉咙到五脏六腑全是灼热的,与纪淙哲即使细微的触碰都能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尤其是纪淙哲感到睡的不舒服,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他,屁股贴到他的肚子上时………   小林臻瞬间苏醒。   同时,纪淙哲也醒了。   林臻无处可藏,无比懊恼,幸好屋子里一片漆黑,暂时让他的羞愧得到一丝松懈。   纪淙哲先是懵了,接着慢慢反应过来后,大笑着揶揄“嘿,林小弟这么精神啊?大晚上都不睡觉?”   林臻深吸了口气,抿着唇无言以对。   纪淙哲的后背察觉到林臻的胸口急促又微微起伏,明白他是憋不住了,却还努力压抑着,同为男人,纪淙哲也不再捉弄他了。   “来,我把床让给你,我去楼下坐一会儿,你到时好了叫我,十分钟够了吧?太久我可要闯上来了。”   纪淙哲准备起身穿衣服,哪知他刚要动身,胳膊却被林臻滚烫的手抓住了。   纪淙哲怔了怔“怎么……?”   “你别走。”林臻乱着气息。   纪淙哲以为林臻又害羞,所以要跟昨天一样继续憋着,就劝道“别憋了,小心上火满脸长痘。”   “不是……”   纪淙哲又一怔,这下他还真不懂了,思忖了会,挑眉问“干嘛?不会是要我留下来看你打吧?哈哈哈哈,你要是不介意,我也没关系,不过,你这种奇葩要求,我还真没见过。”   林臻耳朵都要烧红了,他喉结滑动了下,迟疑了许久才低声开口“阿……阿哲哥。”   “!!!”纪淙哲都怀疑林臻今天被艳鬼附身了,整个人抖擞了下“操!别这么叫我,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严岑不也这样叫你吗?”林臻不爽道。   “严岑是严岑,你这……你跟他不一样,反正你别这样喊我,我真的会吐。”   “那你躺下。”林臻摇了下他的胳膊。   “怎么?不打?”   林臻既没说话也不否定,只是手还一直抓着他不放。   “我给你说,这种事别憋,憋久了影响功能,脾气也容易暴躁,再严重点肾还受损,你看你现在不就嘴角起泡了吗?听我的,哥给你让个位,你就………”   林臻静静地听着纪淙哲的科普,半晌后他忽然闷声问“真的会影响肾功能?”   “肯定啊!虽然说这辈子肾功能好不好跟你关系也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器官,咱能保护就尽量保护。”   “哦……”林臻又沉默了。   纪淙哲受不了他这磨磨蹭蹭,一句话有去无回的性格,便忍不住推了把他“想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林臻睫毛颤了颤“纪淙哲,我不是很懂。”   “都跟你说的这么详细了,还不懂?还津华大学高材生呢。到底打还是不打,给句痛快话,我待会还要睡觉!”   “我的意思是,我不懂我们现在的关系。”   纪淙哲怔了怔“你小子聊天跳频啊?”   他想了想“你想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哥们也好朋友也好,夫妻也好,都随你,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话完,林臻的手从他的胳膊慢慢往下移到手掌,这一个抓起他手掌的举动令纪淙哲费解。   紧接着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跳出来,纪淙哲缓缓睁大了眼,僵硬地扯着嘴角问“你别不是让我帮你吧?”   林臻声音很轻“你上次不是说教我吗?”   纪淙哲愣了,上次?后一想,好像是除夕那晚喝多了缠着林臻说教他亲嘴来着……   “那上次是教亲嘴,给你体验体验,这他妈现在是亲嘴吗?打xx你不会啊?以前没打过啊?”   “………打过。”林臻如实回答。   “那还用我教啊?”   林臻说“我手上有伤。”   “…………”   俩人同时沉默,空气一阵尴尬。漆黑的屋子里除了雨水滴落在桶里的声音还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林臻忐忑道“纪淙哲……”   “纪淙哲?”   “你说话……”   “喊魂呢喊。”纪淙哲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自暴自弃地朝他吼“搞快搞快!完了我还得睡觉!”   拉灯——   作者有话说:   林:我不懂。   纪:不懂就睡觉!   林委屈:帮我……   纪:靠!我服了u!   感谢在2023-09-24 14:27:25~2023-09-26 02:1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2个;是淮生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淮生呀24瓶;RidecceH 6瓶;想吃辣想吃辣~、林夕5瓶;╰蓝铯の峢痕灬、荔枝软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纪淙哲去楼下洗完手回来,看见林臻把两只枕头搬到了另一头。   等到这种事情清醒过来后,两个人都不太自在,见纪淙哲眼睛盯着那一块湿乎乎的地方,林臻赶紧扯下枕头毛巾盖了上去,接着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明天要是不下雨了,我就去洗床单。”   纪淙哲挑眉“怎么,手好了?”   “差不多了……..”   第二天雨停了,出了太阳,纪淙哲要拿着茶杯出去刷牙,林臻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吓一跳,赶紧把一脚跨出门槛的纪淙哲又拉进了屋。   “干嘛?”   林臻目光闪烁,脸上讪讪道“你在屋里刷牙吧。”   “?”纪淙哲狐疑地盯着他,见他避开自己的视线,心里冉起什么不好的预感,果然他照了眼镜子,立即暴跳。   “林臻,你他妈是属狗的吧?把老子啃成这样?”   林臻羞耻道“你轻点,会被人听到。”   “你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咬的时候怎么没轻没重?”   林臻无法反驳。   纪淙哲郁闷地拿过脸盆接着刷牙。   陈虎来帮他们看屋顶,他爬到瓦片上查看,看完后对林臻大致说了漏了几个地方,得买多少瓦片。   所以林臻要办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洗床单,而是要去镇上买瓦片,陈虎说差不多十来块钱,纪淙哲原本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林臻觉得他这个样子不太适合见人,便不同意,非得让他在家等着。   林臻走后,纪淙哲就上楼把床单给扯下来了,又在大木柜里找了块印着大簇团花的床单铺了上去,接着他把脏了的床单丢进盆子里,端着去河边了。   他真是服了自己,怎么在这里待久后就犯上了劳碌命,明明可以等林臻回来后洗床单,结果自己就先闲不住了,他边打肥皂边想,幸好这上面也有自己的东西,也不算吃亏。   洗完床单,晒到井边的灌木上后,他又回家捣鼓起前两天浸泡的葫芦籽,捞出来看了,已经裂开小口冒了点嫩绿。   他就找了块布把籽包起来,放在灶台旁边的楼梯间架子上,接下来就过一周看看能不能抽出芽了。   临近中午,林臻从镇上回来了,他拎着一打瓦片,另外只手上还拎着只塑料袋,纪淙哲接过塑料袋扯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几块毛巾,他不解问“咱们家里不是有两块洗脸毛巾吗?怎么还买?   林臻避开他的视线,神色不自然道“多买几块放家里备用。”   “哦。”   纪淙哲拿着毛巾放进二楼的大木柜里。   吃过午饭后,陈虎就帮着来修葺屋顶了,架着条梯子,林臻也跟着爬了上去,他准备跟陈虎学习,以防再漏雨的时候,自己也能修。   修屋顶不难,半个小时就完事了,下午的时候他俩又拎着篮子继续上山采茶叶,昨晚的雨一下,他们自家地里的茶树冒出了细嫩的芽头,而隔壁地里的茶树就更不得了,茶叶抽的已经一指高了。   这种茶叶平时估计连自家人都不愿喝,继续留着到后面也只能拿大剪子修了。   不过林臻他们只是摘来练习炒茶,就不讲究品质了,不需要太多,摘个小半篮子就行。   现在俩人的手速已经不错了,手指头在茶树间飞快转动,采得茶树叶子“簌簌”抖动。   林臻说渴了就去那边泉眼了,结果过了好久都没回,纪淙哲准备去找他,然而刚要放下篮子就见他兜着衣服过来了。   “衣服里装了什么?“   林臻揭开衣服,只见许多红橙的野果,一颗颗饱满多汁。   “好像是树莓。”   树莓纪淙哲上辈子吃过,但都是加工过,一般都点缀在蛋糕上或者餐盘上居多,像这种野生野长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会有毒吧?”   林臻“是长在坡上的,旁边没有地,肯定没农药,而且我吃过了。”   纪淙哲捏起一颗塞进嘴里,清爽酸甜,来到这边后他压根没碰过水果,这一尝好吃得停不下来。   茶叶采得差不多了,他俩就坐在坎边吃树莓。   纪淙哲边吃边夸赞“这种大的好吃,没什么酸味。”   林臻采来的树莓有两种,一种红橙颜色个小紧实,口味偏酸。另一种却有玻璃弹珠那么大,颜色红艳,中间空的,味道更好一些。   两人吃完一兜,准备再摘点树莓就回家去了。   林臻带着他低头在半坡的灌木丛边摘边吃,吃撑了又想带点回家去,可惜茶叶味重,要是把树莓放在茶叶篮,恐怕容易窜味。   林臻就在旁边寻了一圈,拔了几根长长的狗尾巴草,这样树莓往狗尾巴草上一戳,后面卡着毛绒绒的尾巴也不会掉。   林臻串了四五条,跟红色项链似的,纪淙哲回茶地取篮子,俩人在傍晚时分走下山间泥泞的小路。   晚饭后,纪淙哲先把昨天买来放在橱柜里的肥肉给熬了油,这次买的多,足足熬了两大瓦罐的嫩白猪油。   接着把锅洗净,洗碗巾一擦,让位给林臻炒茶。   林臻现在手上有了薄茧,比第一次的时候适应了许多,戴着尼龙手套也能坚持炒半小时,茶叶虽不能跟严岑家的比,但也逐渐像样了。   隔壁两家打趣“以后我们两家采回来的茶叶都留着给林臻练习,炒坏了也没事,反正都是自己人喝。”   林臻把炒好的茶叶倒进箩筐里给纪淙哲看,纪淙哲捏起一片,这几天下来他也学会看炒制茶叶品质了。   于是便指出一两处缺点“茶叶没炒平整,叶子塌在一起了。”   林臻“嗯,可能炒的时候没掌控好力道。”   纪淙哲又抓起他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幸好没再长水泡了,只是从指腹到手掌都是茧子,他看着林臻年轻漂亮的脸,心里有点难过。   林臻见他低落的神色,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纪淙哲轻叹了声气,抬眸道“改天我去给你买支护手霜吧。”   “这里有护手霜吗?”   “不知道,应该有跟护手霜差不多的面霜什么的吧,明天我问问王小燕去。”   俩人洗漱完关好门后去睡觉。   现在屋顶修葺好了,即便再下滂沱大雨,也不会再漏,所以他俩又一人一条被子了,只是挨得比从前更近。   他们两个现在习惯性上了床开着灯聊会天,这个时候林臻就会侧过身凝视纪淙哲的脸,专注听他讲话。   “明天就要去严岑家把牛牵过来了,耕完田接下来又要插秧又要采茶叶,估计咱们后面有的忙了。”   纪淙哲说完,林臻便轻声地回个音节,表示在听。   “咱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林臻想了下“七十来块吧。”   “靠,就这么短短几天,花了这么多啦?没想到这个年代的钱也这么不禁花。”   林臻“没事,后面还有茶叶进项,冬天的时候我们还是继续挖笋去卖。”   只要找到了赚钱的法子,生活倒是不用愁了,起码俩人都不用像去年冬天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连件御寒的棉袄都没有,今年可得买两件厚实的棉袄以及找人弹两床棉被。   想到这,纪淙哲人都轻松了许多,困意上来了,就喊林臻关灯,结果林臻却迟迟没动,反而挨得更近了些,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纪淙哲。   “嗯,干嘛呢?你睡吗?”   林臻喉结滚了下,小声说道“睡不着。”   纪淙哲眯起眼“那你想干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臻的手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被窝,纪淙哲见他红着脸一把摸上了自己的腰,拇指还在那块皮肤上摩挲了两下。   “……….”纪淙哲懂了。   像林臻这种刚开了半个荤的小处男,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回味那事,从上次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怕是又憋不住了。   林臻的手已经好了,但现在又摸上了他的腰,就说明林臻想的并不简单。   纪淙哲僵着嘴角笑“你不会又要我帮你吧?”   说实话,林臻对他好,那他也尽可能帮忙,但林臻这小子要是把他当个按摩机器,那还是省省吧。   “我告诉你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臻抓着他的腰,想了想,像是非常犹豫后做下了一个决定,又因为羞耻,声音越说越小。   但还是被纪淙哲听见了。   “没你弄的舒服…….”   “………..”   他又说“我也帮你……..”   纪淙哲诧愣看着他。   “我也想让你……舒服点。”   “………..”纪淙哲困意瞬间没了,听到这么诱惑的条件,人也有些兴奋。   不过兴奋归兴奋,他始终觉得在这里做这些挺麻烦,尤其是今天白天洗的床单还没干,家里一共就两块,弄完还得洗手。   又有些扫兴。   “唉算了算了,改天再享受你的待遇吧,要不然明天又得洗床单。”   林臻忙说“家里有毛巾。”   纪淙哲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林臻前两天为什么买毛巾,他一时间无语又好笑“林臻你小子算盘打得挺好啊?”   林臻难为情一笑,眼睛望着纪淙哲征求意见。   纪淙哲打了下腰上的手笑骂“那还不快去拿毛巾!”   林臻倏地眼睛亮了,从床上起来趿拉着鞋子跑去大木柜里拿了块毛巾回来,他揭开被子把毛巾平铺在褥子上。   刚刚分明是自己厚着脸皮想要,这会工具齐全了反而傻乎乎地没动静了。   纪淙哲忍不住低骂了一句“又要我先动手?”   林臻抿着嘴冲他笑,脸上害羞得要命,手却不含糊,从被窝里抓着纪淙哲的手伸向自己。   “关不关灯啊?”   林臻“不关。”   纪淙哲笑道“年纪不大,花样还挺多的。”   林臻笑着又伸手把纪淙哲的脖子勾过去,纪淙哲忙往后“给你说啊,这次你可别乱啃了。”   “好。”   …………   …………   作者有话说:   纪哥你舅宠他吧!明天换榜,应该休息一天。现在纪哥和林臻的感情升温了,那么离怀崽子也不会太远了,提前预告:孕期很长。   感谢在2023-09-26 02:17:15~2023-09-26 22:2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跳梨10瓶;林夕5瓶;RidecceH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林臻比他先醒,大概是小伙子脸皮薄,趁着没人,一大早就揣着毛巾跑到井边洗了,等纪淙哲醒过来时,正好听见陈虎在廊檐下跟林臻聊天。   “林臻,你们牛借到了没啊?”   “严岑借给我们了,你们呢?”   陈虎“我们早两个月前就问村西李老四租了一天,还要过两天才轮到我家。”   林臻“我们准备今天把田耕了,待会就去严岑家牵牛……”   陈虎又说了几句,后面要下地去了,接着廊檐下就没了动静,纪淙哲也起床下楼。   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撞上林臻正从门口进来,俩人目光一交汇,林臻眼里就有含蓄的笑意。   纪淙哲瞧他一脸吃饱喝足,精神非常好的样子,于是翘起嘴角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玩味的表情。   早饭后,林臻拎着铅桶和纪淙哲去了严岑家,他俩今天比平时起的早,所以到了严岑家,他们一家人还在吃早饭。   严岑领着他俩去牛棚,等看到了牛,两个来自现代的男人都有点怂,这是一头体型庞大的水牛,一身灰白色,两根牛角又粗又长,十分怵人。   纪淙哲只在动物世界里见过水牛,这样近距离还是生平头一次,他胆颤心惊问严岑“这牛不会顶人吧?”   “应该不会的,我家的牛在村子里算是脾气好的牛了,黄牛脾气都不太好,水牛还行,黄牛顶人的事倒是没少发生,前两年村里有个人就被黄牛给顶的肚子都开花了……”   “……….”   “……….”   严岑滔滔不绝地边说着边去取了安放在牛棚栅栏旁边的耙子和犁,接着又解开拴在柱子上的缰绳,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两个人脸都绿了。   他看看纪淙哲又看看林臻,问“你们谁扛耙子谁牵牛?”   纪淙哲朝林臻一抬下巴“你上,你牵牛。”   林臻对他僵硬地笑着说“耙子重,我去扛耙子,你去牵牛。”   纪淙哲回笑“耙子能重到哪去啊,还是我来吧,你年纪小,去干牵牛这种轻松的活吧。”   林臻继续谦让“我怕你累着。”   “我不累。”   林臻一咬牙,凑到纪淙哲旁边低声道“石头剪子布。”   纪淙哲觑了一眼他,俩人默契转过身背对严岑。   严岑困惑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片刻后,林臻丧着脸硬着头皮走上前接过严岑手里的缰绳,还不忘客气对严岑说   “谢谢你,严岑。”   “没事,你们会耕田吧?”严岑问。   林臻“陈虎教过。”   “哦哦,那好,那我先回家去了,等会还要和我爸出去干活。”   严岑走了,纪淙哲弯下身将耙子竖立起来,这次的耙子又跟上次的曲辕犁不一样,不过材料还是一样的,由木和铁组成,几根木头拼接成了长方形,中间还搭了两根木头用来拴牛拉的缰绳,而框架的每根木头上都嵌着八根耙齿。   另外一只犁呈弓形,上面两条缰绳用来连接耙子,所以纪淙哲把还未绑绳的弓形犁架在牛背上,自己小心翼翼地钻进框架中,两条手臂一托扛了起来。   林臻估计是真怕牛,整张脸都紧绷着,时刻观察牛的动静,一条缰绳牵的老长,纪淙哲觉得林臻再甩一甩,他都可以走过去在人和牛之间跳起绳来了。   不过他自己也怂,扛着耙子离他们保持五十米远,他想万一这牛发癫,自己可以第一时间丢下耙子跑路,以至于林臻走着走着回头一张望,差点没找着纪淙哲人。   “你走那么远做什么?”   “耙子太重了。”   “那我扛耙子,你来牵牛。”   “没事。”   林臻停下脚步“那我等你。”   “你走你的,不用等我。”   林臻不干“你过来。”   纪淙哲懊恼地只能扛着耙子走了过去,一路上,牛稍微有点动静,两个人就浑身警戒,旁边田里干活的村民见他俩这样,不明所以笑着问“你们小两口是牵着牛出来散步呀。”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哪好意思说出原因,只得讪讪一笑,磨蹭了半天终于到达了自家的田坂,田里还有田螺,所以今天出门林臻带了铅桶准备弄些回去,不然田耙平整了,等田螺下次长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牛倒是听话,人停了它也停了,站在田坎上甩尾巴。林臻脱了鞋子,卷起裤腿踩进泥里,拎着桶弯腰捡田螺。   捡完田螺后,他走到田坎上把耙子拖进田里。   “一人半天?”他同纪淙哲商量。   纪淙哲皱眉问“谁先来啊?”   林臻“老规矩。”   两个人又是一番石头剪子布的较量,纪淙哲啐骂了一声,愤愤地在田坂上拔了些嫩草。   “你做什么?”   纪淙哲拔完草走到牛旁边,伸长手臂,身体往一旁倾斜“跟它培养培养感情。”   林臻一听,果断地也去拔了些草。   牛吃欢了,尾巴甩得屁股啪啪作响。   陈虎跟他们说过耙子的使用方法,这两天他们也见人使过,长方形的靶子平铺在淤泥上,接着把连接着耙的半弧形的犁卡在牛背,人往上一站,拽着牛鼻里的缰绳就能耕田了。   纪淙哲脱下鞋,把牛牵进田里后,整个人就站在耙子上,他拉了拉缰绳,牛晃了晃尾巴,纹丝不动。   “……..怎么搞?”   林臻琢磨了下“你得喊它走。”   “……..”纪淙哲重新拉了下缰绳,朝前头的牛喊道“走!快走!”   牛动了,慢悠悠地在田里前行,受到上方的重量挤压,耙齿下的淤泥也开始滚了起来,但这远远达不到平整的要求,尤其按牛目前的速度,估计耕三天三夜都没效果。   纪淙哲想起前两天在田坂看到别人的牛,那耕田速度堪比秋名山车神。   可他无论怎么用力甩缰绳,催促着,牛置若罔闻。   林臻着急了,去附近转了一圈,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根柳条交给纪淙哲。   顺便叮嘱他“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晚上要把牛还给严岑,他们明天还得租给其他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   纪淙哲接过柳条,又惊又怂地往牛屁股上狠狠一抽,大喊“驾——!”   牛受到惊吓,撒开蹄子猛地狂奔,突如其来的速度令纪淙哲一下子重心不稳,连人带耙掀了个底朝天,还啃了一嘴泥。   可牛还没停下来,拖着空荡荡的耙子在田里狂飙,“哗啦哗啦”泥水飞溅。   眼见牛奔了一圈又朝他们方向过来了,纪淙哲什么都不顾了,连滚带爬窜上岸,跟着林臻冲出百来米。   两个人惊魂未定在远处观察牛,纪淙哲问“是疯牛吗?”   林臻喘着气摇头“应该不是,估计是牛耕田的正常操作。”   纪淙哲往旁边啐了一口带泥的唾沫“刚把我吓得腿都软了。”   林臻这才用手背给他擦了把脸,关切道“你没事吧?”   纪淙哲白了一眼他,讥讽“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刚是谁跑的比兔崽子还快!”   林臻忍不住噗嗤笑了。   田里的牛安静下来了,摇头晃脑一脸懵逼。   俩人又重新回到田里,纪淙哲吃过教训,这回有了经验,他死攥紧缰绳,两腿大张,肌肉紧绷,控制平衡,再一抽柳条。   习惯了之后,竟然还挺刺激,赶着牛来来回回飞驰在田里头。   午饭的事自然就落到林臻头上了,他们现在买了两只饭盒就方便许多,林臻从家里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块毛巾。   纪淙哲把牛牵到田坎上,让它在旁边吃草。现在水渠里有水,就不用跑到溪边去洗手了。   他接着潺潺的水流给自己洗了把脸,接过林臻给的毛巾擦了后,俩人就坐在田坎上端着饭盒吃饭了。   早上说好是一人耕半天,但纪淙哲现在一整个泥人,索性下午的活他接着继续干。   一天下来,田已经非常平整了,甚至连淤泥都细腻地不像话,接下来就该播种,插秧了。   晚上去还牛的时候,严岑跟他爸妈都没在家,只有严晴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看见纪淙哲的模样,她乐得咯咯咯直笑。   纪淙哲佯装要把泥抓到她身上,吓得她满院子跑,林臻在旁边看得无语,就喊他别闹,继而对严晴说“跟你哥哥说,牛拴在牛棚里了。”   严晴乖乖点头“好。”   纪淙哲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满是泥的外套脱了,端着脸盆径直去了井边先洗个头。   林臻提来了铅桶和热水瓶,他打了一桶水倒进脸盆里,又掺了些热水,伸手试探水温后,喊纪淙哲蹲着弯下腰。   由于一些淤泥不好清洗,林臻便充当了洗头小弟,拿着肥皂帮他搓头发,搓完后,干脆又回屋拿了水瓢,舀了一勺水往他脑袋上冲。   “你头发长了。”林臻留意到纪淙哲额前的头发都快遮住眼睛了。   纪淙哲抹了把脸上的水“你不也是嘛,跟个杀马特似的。”   林臻问“杀马特是什么?”   “就是眼睛只露一只,另外只眼从十八岁后就没见过光了。”   林臻抽了抽嘴角“我有这么夸张吗?”   纪淙哲蹲的腿都麻了,问林臻冲完没,林臻说好了,他扶着腰站起来,嘴里直嚷“完蛋完蛋,我的腰感觉要废了。”   林臻“你只是蹲的时间长了。”   “快,快扶我一下。”   林臻放下水瓢,把他搀回屋里。   林臻中午的时候烧了不少热水,纪淙哲洗完头拿毛巾胡乱一擦,又在屋里关门洗澡,林臻只得坐在屋外廊檐的板凳上等着。   全身上上下下洗了一遍还不够,低头一瞅,一洗脚盆的脏水,纪淙哲现在身上滑溜溜的,只能喊屋外的林臻进来帮他倒水。   现在他们两人有过半亲密的关系,纪淙哲愈发无所顾忌,大大方方光着屁股在林臻面前走来走去。   然而这样的行为令林臻极为难受,在被窝里是一回事,这样堂而皇之站在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喉咙发紧,身上又热了。   不行,现在不行,要是被纪淙哲知道了,又会被他笑话死,等晚上再说,不然显得自己多不正经似的。   于是他非常艰难地把自己的目光从纪淙哲白花花的屁股上转移,僵硬着身体帮忙倒水,再换了一洗脚盆的清水。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中秋快乐!   感谢在2023-09-26 22:21:19~2023-09-27 22:0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夕5瓶;娜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现在忙碌起来了,俩人不再时刻绑定干活,下一次的茶市即将开门,林臻得在此之前拼命练习炒茶,于是地里的活就落在了纪淙哲头上了。   那天耕完田回来后,林臻在屋子里炒茶,纪淙哲把谷种拿出来倒在装了水的脸盆里催芽,又把包着葫芦籽的布头揭开,发现葫芦籽已经抽出芽了。   他就按陈虎教他的,挖了几捧土装在脸盆里,接着把葫芦籽埋了进去,没过几天,葫芦籽就变成了葫芦苗,细细的根茎上几片嫩叶。   谷种的催芽方法跟葫芦籽差不多,几天下来也开了口子,绿芽蜷缩在裂口。   所以今天他得把葫芦苗移栽到后山,还得把谷种撒进田里去。   他俩还在吃早饭,隔壁陈虎来了。   “林臻小纪,你们谷种泡了吧?”   “泡了泡了。”纪淙哲忙从楼梯间取来被布包着的谷种给陈虎瞧“虎哥你看看,算成功了吗?”   “不错,芽头都冒出来了,那你们两个明天赶紧去把秧田整了,好把谷种培育了。”   林臻点头“我们正打算今天去。”   陈虎又跟林臻说“我帮你打听过了,老师傅说这段时间刚好有木材,可以给你做起来。”   纪淙哲听的云里雾里,问林臻“做什么东西?”   林臻回“我让虎哥帮我打听做炒茶炉的事。”   纪淙哲“哦”了声,林臻前阵子确实跟他聊起过,主要他们现在一直用灶台在炒茶,太费柴火了,要是炒茶炉的话,密封性好,到时直接可以用炭。尤其第二波采茶季即将到来,林臻的技术也进步了不少,他们迫切需要一只炒茶炉了。   林臻问陈虎做一只炒茶炉大概需要花多少钱?   “连炉带铁锅,二十二块钱,如果你要的话,今天晚上就跟我过去找老师傅。”   林臻颔首“行,晚上我跟你过去。”   吃过早饭后,纪淙哲就把冒芽的谷种放进铅桶里,扛起锄头就要出门,林臻问他“真不用我一起去吗?”   纪淙哲摆摆手“耕田那种技术活我都行,整个秧田不在话下好吗?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炒茶叶吧,到时候茶叶能不能卖上价格,全看你了。”   秧田不需要整亩田大动干戈,用锄头在四分之一处,将淤泥堆厚成泥垄,方便将谷种聚集在一处就行。   纪淙哲脱了鞋,卷起裤腿,踩进淤泥里用锄头把淤泥慢慢地推到一处,忙活了半小时,砌好一条长长的泥垄后,抓了把谷种均匀地撒在了土垄上,过个十来天,谷种便能培育成秧苗了。   播完谷种后,他在水渠里冲脚,瞥见隔壁田的大姐正埋头在田间小路旁边的坡上,手指飞快地在一丛植物上采着什么。   受到贫穷的影响,现在纪淙哲对于野生的东西格外好奇,尤其现在细笋都长成细竹了,家里又缺菜了,荤菜倒是顿顿有泥鳅,但蔬菜已经好久没沾了,纪淙哲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跟林臻两个人身上都是土腥味,所以但凡有机会进入到嘴里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能放过。   于是他赶紧甩了两下脚穿上鞋子过去看。   “大姐,你采树叶做什么?”   大姐边采着这棵灌木上的嫩叶边对他道“我路过看到这边青草叶挺嫩的,打算摘点回去做青草豆腐呢。”   “豆腐?”纪淙哲狐疑地摘了片嫩叶,放到鼻端嗅了嗅,上头只有叶子清新的味道“这叶子怎么做豆腐啊?”   大姐耐心地给他讲解了一通后,纪淙哲果断把铅桶在水渠里清洗了番,接着站大姐边上也开始摘了起来。   林臻见他提着一桶树叶子回来,好奇问“你摘这么多树叶做什么?”   纪淙哲神秘兮兮道“中午给你做豆腐吃。”   说完提着桶去井边把叶子清洗干净,再又回到屋里,拿了脸盆。   林臻刚好炒完茶,就坐在边上看。   只见纪淙哲抓起一把树叶,两只手使劲绞,绞出淅淅沥沥碧绿的汁水,林臻在一旁看的直皱眉。   “这真的能吃吗?”   纪淙哲漫不经心回“试试呗,说不定味道还不错呢。”   不一会儿,他就绞了半脸盆,他扔掉叶子残渣,把脸盆端到桌上放好后,转头对林臻讲“我先去种葫芦了,这盆东西要过两小时才能成豆腐。”   纪淙哲说完,端着装葫芦苗的脸盆,扛着锄头又去了后山,先前种下的四季豆和豇豆也抽苗了,估计成熟期跟葫芦差不多时间,到时候他就给它们一起支架子,增高产量。   他用手在事先给准备好的土垄上抠挖出小坑,还是一排两个,接着把脸盆里的葫芦苗,连苗带泥给挖出来,移栽到挖好的土坑里,之后把土填了填。   种完葫芦苗回家时,青草豆腐也凝固地差不多了,跟绿色的果冻似的,在脸盆里晶莹剔透有弹性。   他们没见过这东西,隔壁两家却是吃过。杨大娘见纪淙哲做了青草豆腐,说也弄点尝尝。   原先林臻还抗拒加嫌恶,听到邻居都说青草豆腐不仅可以吃,味道还清爽,他就放下心里负担了。   这样一来,林臻就顺便去喊了陈虎和王小燕。   纪淙哲拿着菜刀在脸盆里划了几刀,真就跟切豆腐一样,方方正正的铲出放进碗里。   邻居们对吃这个,方法还挺多,纪淙哲和林臻就端着碗听他们一会说加这个调料,一会加那个调料。   直到王小燕说“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想吃点清爽的,我就弄点牙膏吧,小纪你要不要试试?”   “不了不了。”纪淙哲惊悚地忙摆手。   接着,他和林臻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虎把一截牙膏挤进了青草豆腐里。   结果杨大爷又接了一句,直接令小两口惊掉下巴。   他喊杨大娘去灶膛给他拌点草木灰。   稀奇古怪的吃法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最终,纪淙哲和林臻还是选择倒点醋加点糖,这种最正常的吃法了。   没想到口感真就跟果冻一样,吃进嘴里又凉又润,酸酸甜甜沁人脾胃,天气热了,以后这种青草豆腐完全可以当作消暑佳品,要是能冰镇一下就更好了。   晚饭还是泥鳅,且只有泥鳅了,他俩现在把泥鳅能做的花样,蒸的,炸的,煎的炒的都做了个遍,最后也随意了,勉强桌上有道菜就行。   林臻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陈虎就过来喊他去木匠老师傅那,林臻只好放下碗筷,匆忙上楼取了钱跟着陈虎走了。   谈了很久,等到他回家时,纪淙哲早已洗漱完躺床了。   林臻把剩余的钱放回抽屉里,却没上床,还坐在旁边的桌前写东西。   纪淙哲翻了个身问他“你写什么呢?”   林臻握着铅笔“在记账。”   “你那个炒茶炉定下来了吗?”   “定了。”   “现在还剩多少钱?”   林臻拉出抽屉,数了数钞票“五十三。”   纪淙哲又问“打一只炒茶炉要多久啊?”   “老师傅说一周时间就可以了。”   “那还行,正好赶得上第二批茶叶。别记了,快点睡觉,再记咱们钱也不会多一毛。”   林臻说“我得算一下我们今后的开销。”   “我们能有什么开销?现在吃的喝的都是地里田里的,估计全村都没有比我们更省钱的了。”   “我是说,现在用不着的,以后得用上的。”林臻本子上写好后,递给纪淙哲看。   上面列了几样,纪淙哲边看边念“瓦罐?买瓦罐做什么?”   “再过一阵子地里的油菜花熟了,我们得去榨菜籽油,陈虎看过我们的油菜花田,估计今年能榨不少菜籽油,我们家里瓦罐只有装猪油的两只,不够,还得买几只大的。”   林臻又接着道“还有箩筐,村里有会编织的师傅,到时也得编几只,稻子割了要装稻谷。另外我还打算买些蔬菜种子,就是那种可以制成干货一年四季都能吃的,不至于我们饭桌上没蔬菜。”   纪淙哲“这个就得问问隔壁两家了,我只知道豇豆可以晒干也可以腌制,那你到时就多买几只瓦罐吧,兴许我们以后说不准得腌不少东西呢。”   “嗯,其他的暂时没想到,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纪淙哲思索了番,喊林臻把铅笔递给他,他翻了个身,就着褥子当桌子,趴在上面开始写,林臻从凳子上起身凑近看。   只见他在本上写下:棉袄2-4件,棉被2床,棉毛衫2-4件,棉鞋2-4双,拖鞋2双等等等等。   林臻抽了抽脸颊肌肉“这么多吗?”   “多?我还嫌少呢。不是你让我补充的吗?况且我又没乱写,这些都是以后的必备品,我可不想这个冬天还挨冻。”   “好吧。”   纪淙哲抬起眉毛,戏谑道“怎么?毛巾你都舍得买好几块,正常的必需品你就舍不得了?”   林臻被他挤兑得脸颊一红“我没有舍不得,好吧,都听你的。”   纪淙哲咧嘴笑道“真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好了,快睡觉。”   他把铅笔本子往桌子上一扔。   林臻上床关了灯没多久,隔壁的灯亮起来了,光线从墙板缝隙间透到他们的屋子里。   突然听到王小燕在干呕,应该是陈虎发出了一阵慌乱的动静,紧接着那边又在窃窃私语。   纪淙哲心虚问林臻“不会是今天吃我做的青草豆腐出问题了吧?你有没有事?”   林臻在枕头上摇了摇头“应该是他们自己加了牙膏,估计闹肠胃炎了。”   纪淙哲松了口气“那就行,没想到杨大爷的肠胃还挺硬的,加了草木灰都没事,幸好我没听王小燕的在里头加牙膏,要不然今晚吐的就是我了。”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加快进程,这两章写的我都懵逼了。   那个……旧文……慎点,因为来这边的宝们应该都是喜欢甜文的,互宠的。那本……攻有点恶劣,哈哈哈哈哈。发现好几个宝被伤到了,摸摸头。   感谢在2023-09-27 22:05:23~2023-09-30 01:3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软糖20瓶;23400609 10瓶;RidecceH 6瓶;是GG啊2瓶;暂未成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今天是周三,下周就是茶市开门了,纪淙哲和林臻打算今天上趟山采点茶叶,最后练一天炒茶。   他们这几天观察过了,自家地里的茶叶新芽差不多再过两天也可以采摘了,正好今天练完了,养精蓄锐两天,接下来就是持续大半个月的忙碌。   俩人拎着篮子去马兰坡,早上天色阴沉,空气里都带着潮湿,山一深树一多,吸进肺里都是清新的凉意,顿时五官都仿佛明朗。   这边地区清明前后雨水多,所以他们今天上山带了两顶斗笠。   到了马兰坡,望着自家茶地里抽出的嫩芽,俩人眼里都充满期待,这些脆嫩的绿意意味着接下来大半年的主要经济来源。   隔壁的几亩茶地,想来这一波茶叶季是无人采摘了,就算要采,那些老成茶树叶子的,根本没人收。   纪淙哲和林臻挑拣了大半天,才勉强采到了一些还没完全老的茶青。   “炒茶炉明天就可以去搬到家里来了。”   “这么快?”   “老师傅怕耽误我们卖茶叶,所以帮我们赶工了。”林臻说。   纪淙哲感慨“这边村里人还是挺好的。”   “我打算明天过去的时候买包桂圆干感谢一下他。”   “你看着办就好,反正我不管钱。”   看着纪淙哲哼着歌一脸轻松地采茶叶,林臻笑着“嗯”了声。日子久了,他越来越欣赏纪淙哲这个人,这个人平时除了嘴巴轻佻了些,其他都很不错,尤其是对于钱这方面,不爱计较,他们有钱了,纪淙哲会嚷着做点好吃的,没钱了,纪淙哲粗茶淡饭也能将就。   他俩采了一上午,采了小半篮子,估摸再下去,也采不到嫩的茶青了,尤其这时天空飘起了毛毛雨,他俩就准备收拾着下山。   突然,安静的茶地里炸起一个声音,猝不及防的大嗓门把正在戴斗笠的俩人都吓了一大跳。   “好啊!你们两个居然在偷我家的茶叶啊!”一个留着八字胡,身材矮小精瘦的男人拎着一把大剪刀骂骂咧咧朝他们走来。   林臻忙解释“不好意思,我们是隔壁茶地的,我看这边的茶叶好像荒了,所以就采了一点。”   八字胡脸一横“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家茶地荒了?”   他走上前瞥了眼纪淙哲手里的篮子,指着茶青骂道“荒了你们还采这么多?偷茶就是偷茶,你们还有理了?”   八字胡显然是个无法正常交流的人,林臻自知理亏,不愿跟他多扯,就把纪淙哲手里的篮子拿过去,对八字胡说“那这些茶叶你拿走吧,我们上午就采了这么点。”   八字胡一把掀翻了篮子,里头的茶青零零散散撒了一茶地“你们说就采了篮子里这点茶叶,我就信啊?谁知道你们以前采了多少?”   林臻脸色骤然阴沉,他正要开口,旁边就窜上一个身影,手臂一伸,就重重地推了八字胡一把。   纪淙哲可不像林臻这么好说话,林臻是个讲道理的人,凡事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商谈最好。   可纪淙哲是谁,上辈子在他面前这么横过的人,这辈子正在跟他一块儿采茶叶呢。   他看到篮子被打翻的瞬间,直接炸了,他跟林臻两个起了个大早,衣服都被雾气打的潮湿,辛辛苦苦采了一上午的茶青转眼就撒在泥土里被糟蹋,他恨不得把这八字胡暴打一顿。   “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三月初就在自己地里采茶叶了,也没看见过你这么个人,现在我们看你地里的茶叶荒着,就采了这么点。”纪淙哲气哄哄地指着茶树“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家的茶叶,再过两天都老成茶树了,你觉得我们还能采你的茶叶回去干嘛?丢大街上都没人捡的东西,白送人都没人喝!”   八字胡脸涨红,可还硬着嘴巴喊“要你们管啊?我就喜欢喝这种茶叶。”   纪淙哲气的冷哼,又指着他手里的大剪刀,讥讽道“那你今天拿着大剪刀来干嘛?别告诉我你他妈采茶用剪子!”   八字胡还以为这两个好相貌的人随便拿捏,结果没想到纪淙哲比他还横,他把大剪刀往身后藏,可还梗着脖子无赖道“你管我剪不剪,反正你们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把你们告到村委那!要不然我就跟你们没完了。”   林臻皱眉问“那你想要怎么样?”   八字胡歪头横脸道“看在我们是邻里乡亲的,你们就赔我一百块钱,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   纪淙哲一听,立即暴跳,手抓着八字胡的衣襟就想一拳挥上去“我去你妈的!就你这破茶叶有脸讹我们一百块?”   “你你你们,你们偷茶叶,还要打人吗?!”八字胡吓得大剪刀都掉地上。   林臻怕多生事端,赶紧拉住纪淙哲的手,摇头示意。   没想到,八字胡见纪淙哲放下拳头,反而一屁股坐在泥地里,跟个泼妇似的扯着嗓子又嚎又骂。   纪淙哲真想踹他一脚,但林臻又拦住他,对八字胡冷声说道“既然我们商量不好,那就去村委会吧。”   中午村民们都回家吃饭了,也不知道哪得到的风声,听说村委会有人打官司,便连饭都不吃赶来村委会门口看热闹,甚至有些人还端着碗蹲在一旁看热闹。   村主任让八字胡把详情仔细说给他听,八字胡在屋子里又哭又闹地讲了半天,含糊其辞。   纪淙哲不爽地低声问林臻“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按我说干脆不用理会。”   林臻无奈叹气“不管怎么说,是我们采了他家的茶叶。”   “可他家的茶叶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臻铁青着脸,不说话了。   小卖部老板见是纪淙哲,挤开围观的人群,扭到旁边“哎纪哥,不会是你们跟八字胡在打官司吧?”   纪淙哲心烦得很,懒得理会他。   小老板说“这个八字胡是村里出了名的难缠,人又懒又爱占便宜,按我说你跟林臻就随便他闹,根本别去鸟他。”   八字胡讲完了,听的村主任老脸直皱眉,他只得喊林臻重新复述,林臻一说完,大伙都明白了。   村主任对林臻说“没经过同意,擅自采人茶叶,林臻啊,这是你们的不对了。”   林臻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会把采来的茶叶都还给八字胡的。”   村主任转头对八字胡说“这事不就简单了吗?还闹什么闹?林臻他们小两口采了你的茶叶,他俩把茶叶还给你,你收下茶叶,这就行了。”   八字胡不满结果“那不行,谁知道他们采了我多少茶,今天是被我当场逮到了,要是没逮到的时候呢?”   村主任熟知八字胡本性,脸色一凛“那你想干嘛?你又不做茶叶生意,几年都不上山采茶的。”   八字胡小声嘀咕“那我现在就想做茶叶生意了。”   有几个旁听的村民哄笑“做个屁的茶叶生意呀八字胡,三月初的时候也没见你去采茶,现在做茶叶生意?你之前的茶叶都没摘掉,哪有新芽出来,你那地里的茶叶都老得不能老了。”   “八字胡,就你家那茶叶?长得跟茅草一样高了,牛看了牛都不啃。”   “林臻他们小两口采了你的茶叶,你都不用修剪了,来年不是长得更好吗?”   八字胡被人戳破,恼地朝他们骂咧“去去去,我要你们管。”   村主任“那你到底想要干嘛?”   八字胡“赔我一百块钱,我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村民们一阵吸气声“八字胡,你想钱想疯了吧?”   “一百块钱都说的出口。”   纪淙哲骂了句“妈的。”   卖部小老板凑上来“纪哥,要我说等天黑把人堵到墙角揍一顿得了。”   纪淙哲“去去去。”   村主任听后也无语“八字胡,你这不是讹人吗?村里有几个人拿得出一百块钱,更别说林臻他们小两口刚成家没多久,哪有这么多钱。”   “他们小两口三月初不是做茶叶生意吗?他们家就那么块茶地,说不定,当时他们卖的茶叶里就有我家的。”八字胡撇嘴道。   这点林臻和纪淙哲无法反驳,当时他们摘完自家地里的茶叶后,确实不够卖,以至于最后两天采了些八字胡茶地里的。   只是后面两天价格下来了,估计就卖了二十来块钱。   这事现在即便是提出来,也说不清了。   八字胡见众人都没站他,便又坐在地上撒泼,嘴里直嚷着不给他钱,以后天天到林臻家门口闹。   旁边有好心村民凑到林臻边上悄悄劝,说是给八字胡一些赔偿吧,不然依八字胡这种品行,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到时天天闹起来,小两口有的头疼了。   村主任说不通八字胡,只得给林臻小两口做思想工作,纪淙哲气极,脸一撇“我他妈一块钱都不想给他!”   村主任对林臻说“林臻,这事就当是吃个教训,以后做事就会有数了,要不然粘上八字胡这种人,真的是跟苍蝇一样没完没了。”   他拍了拍林臻的肩,最后一番协商下来,赔了五十块,村委会围观的人才作散。   纪淙哲从村委会出来后,就没搭理林臻,即便他知道最后赔偿是跑不了,也知道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他们自己埋下的祸端,可他就是气,气林臻不像他这么义愤填膺,气林臻仿佛置身事外般理智地看待事情。   林臻沉默地跟在后头,望着纪淙哲被细雨打湿的后背,他瞥了眼路边的小卖部,接着跑上前拉住纪淙哲的胳膊,却被纪淙哲不爽地甩了两下。   幸好林臻抓得紧。   林臻看着他不虞的脸色,缓声问“家里没菜了,我们买点鸡蛋回去吧?”   纪淙哲重重地冷笑了声,看都没带看他“吃个屁的鸡蛋,也不看看自己兜里几块钱。”   “别气了。”   “呵,我生什么气?咱们不都是活该吗?”   听着纪淙哲的讥讽,林臻心里非常不好受。可他清楚五十块对于这个时代的纪淙哲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这个贫困家庭所有积蓄荡然无存,意味着纪淙哲每天起早摸黑的辛劳一天内付诸东流。   林臻想安慰他,可是想了半天,脑子里却没给他提供出一句合适的安慰人的话,他只能苍白却实心实意地说“对不起。”   纪淙哲顿下脚步,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他又气又觉可笑,气的是林臻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笑的也是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所以他一开口仍旧是咄咄逼人讥讽的语气“你对不起我什么?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圣人,没钱喝白开水也能活的清心寡欲,怡然自得。我是个俗人,我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呵,我哪有什么资格生气,本来就是你干的活多,这钱严格来说都是你赚的,你想赔多少就赔多少,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鸡蛋你要买就买,反正有钱没钱都是你!”   林臻收紧气息,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呵,你觉得是就是。”   纪淙哲说完,心就狠狠一跳。他后悔怒气上头的时候对林臻说了这么重的话,可惜话已经收不回了。   他只能强装镇定,转身就走,毛毛细雨逐渐大了些,他走了一会儿,以为林臻跟在身后,可却没听见脚步声了,等他按捺不住,转过头去寻,却发现远远的,林臻还杵在原地,薄薄的雨雾下,身形分外单薄。   纪淙哲明白他是被自己刚那番话给刺伤到了,赶紧跑回去,到了跟前看到林臻惨白着一张脸,顿时心里一酸。   可他嘴巴还跟死鸭子一样硬“你装可怜给谁看啊?”   林臻盯着他,表情没有一丝生气“没装可怜。”   “那你淋雨给谁看?”   林臻垂下眸“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不能回家去想?”   林臻又抬起眸,继续凝视他的脸“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们的日子过的更好,让你以后都高兴。”   毛毛雨再小,长时间落在头顶,也会形成一注水流,此刻正顺着林臻苍白的脸颊慢慢淌下来。   纪淙哲再也控制不住涌上喉咙的酸涩,像一把刀子卡在那不上不下,尤其是被雨打湿的眼眶,令他又胀又疼。   他伸出手,手指抹去了林臻脸庞的水珠。   他想为刚才的重话道歉,然而一张口,喉咙却哽了,于是他哑着声音艰难地说“唉,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其实你做的没错,我们的的确确采了别人的茶叶,得了教训也无话可说。我只是,有点难过……”   林臻看着纪淙哲他深深地皱起眉,低着头吸了把鼻子,接着又抬起头,眼睛却红了。   纪淙哲缓了口气,认真跟林臻对视,再开口时,已有浓浓的鼻音了“林臻,我不是替我自己难过,我是替你难过……你说,你年纪这么小,来到这里后每天要干那么多活,连觉都睡不够就得走那么长时间的路去卖茶叶……唉,你本来应该在学校,好好当你的名牌大学生,却被我害到这里。还要天天练炒茶,手上长那么多水泡……”   沉重的内疚和雨水快要将纪淙哲整个人淹没,他胸腔内酸楚地喘不上气。   林臻静静听他说着,却似乎什么都察觉不到了,天地间,茫茫水雾间,只有纪淙哲的眼泪令他心脏重重一颤。   他情不自禁去触碰他的眼角。   冰冷的雨水里,感受到指腹温热的一瞬,仿佛触发了心底最脆弱的开关。纪淙哲再也忍不住,眼泪混着雨水从脸上刷刷流下,他抓住林臻抚在脸颊的手,哽咽道“我只是……我只是心疼你…….”   林臻身体内一震,心脏迅速被酸软充斥,细细密密地沿着血液流淌,他紧紧拥住纪淙哲,在他耳边不停说着“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这样轻声细语的安慰却远远不足够,林臻又去吻他的脸和唇,舌尖弥漫的是眼泪的咸味,是纪淙哲的眼泪,从他的味蕾灼烧到了他的灵魂。   “你知道个屁。”纪淙哲抹了把眼睛,又狠狠吸了吸鼻子“妈的,真丢人,我他妈怎么就把自己给说哭了,唉——”   “没事,没人看到,只有我看到。”林臻眼神逐渐柔和。   “靠,你真恶心,我脸上有鼻涕你还亲。”   “………..”林臻无语,纪淙哲这人前一秒还挺煽情,这一秒又能说出煞风景的话。   纪淙哲平复好了情绪,这下他俩身上全湿了,也不着急回家去了。   “搞得我肚子都饿了。”   林臻问“那晚上吃鸡蛋吗?”   纪淙哲斜了他一眼哼笑道“吃,干嘛不吃,吃饱了后天才有力气上山采茶叶挣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30 01:39:42~2023-10-01 10:2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疯勿怼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点527 10瓶;52959785 7瓶;林夕、RidecceH 5瓶;梨苏白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小两口全身家当加起来就剩三块钱了,由于家里一点菜都没了,过两天还得耗费体力采茶,所以买了两斤鸡蛋,花了一块六。   俩人拎着沉甸甸的鸡蛋沿着村中小路往家走,快走到时,发现隔壁两家人站在廊檐下等着他们,全都一脸关切。   纪淙哲和林臻对视了一眼,眼底掩不住的感动。   杨大娘赶紧去拿了毛巾给俩人擦,心疼道“你们两个怎么淋着雨回来了呀?小心着凉啊。”   陈虎对林臻说“你们的事,我们全听说了,林臻啊,以后茶叶要是不够,就上我们茶地去采好了,我们又不做茶叶生意,茶叶在地里也是浪费。”   王小燕也在一旁附和。   杨大爷宽慰小两口“没事的啊林臻,你们都还年轻,这次赔了,以后都能赚回来的,陈虎说的对,以后就上我们地里去采。”   他们真的被感动到无以言表,在这个大家都不容易的时代,邻居们对他俩已经不止伸出一次援手了,可他俩现在家徒四壁,眼下也只能对着邻居们的好意不停道谢了。   他俩先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后开始烧晚饭。   泥鳅好几天没去捉了,天天吃也腻。今天就只炒一道鸡蛋,门口路旁边倒是种了一排葱,三家人缺了就去掐几根,没几天又会抽出来。   林臻在灶膛烧柴火煮饭,等饭香飘荡在屋里了,纪淙哲就去掐了一把葱,洗净后菜刀切成了葱花,接着敲了一个鸡蛋,先搅拌了,又把葱也倒进蛋液里一起拌均匀,最后在里头搁点盐和味精。   林臻见状,就把旁边的灶膛烧上柴火,等到锅热起来后,纪淙哲拿锅铲铲了块猪油,融化后,把混合着蛋液的葱花一股脑儿全倒了进去,蛋液在油温下不停鼓起起泡,等到凝固成形后,再用锅铲碾碎,两分钟就能出锅了。   晚上睡前,林臻端着口碗送到床边,喊纪淙哲喝了,纪淙哲接过碗,低头一看,只见开水里泡了片生姜。   林臻说这是姜茶,他们今天都淋了雨,过两天又要起早摸黑忙活,所以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生病。   尽管纪淙哲满脸嫌弃,但还是咬咬牙一口闷了,喝完后林臻把碗放到旁边桌上,接着也脱衣上了床。   纪淙哲躺在被窝里,眼睛望着屋顶,颇为感慨地叹了声气“真是一朝打回解放前啊。”   林臻侧着身望着他“比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好多了。”   “这倒也是,刚来的时候家里米缸都是干净的,起码咱们现在不缺米不缺油。”这样一想,纪淙哲又觉得安慰了许多。   他扭过头,看见林臻目不转睛凝着他的脸,见他看向自己后,林臻眼底浮起笑,睫毛在灯光下疏朗分明。   纪淙哲纳闷打趣“我怎么瞧你今天赔钱了还挺高兴的呢?心这么大啊?”   林臻翘着嘴角“也不算全赔了。”   纪淙哲挑眉“你还藏了私房钱?”   林臻笑道“我们家里有多少钱,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哪里有私房钱。我是说,起码我学会了炒茶叶,五十块买技术,不亏。”   他说完紧盯着纪淙哲,眼内一片柔光“而且……”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纪淙哲揶揄“怎么?你是不是特感动啊,都穷困潦倒成这样了,我还这么有义气,居然没跑是吗?”   林臻望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纪淙哲轻哼道“那你以后还不得对我更好一点。”   林臻听完,又黏巴巴地抱上了纪淙哲。   现在纪淙哲对于林臻时不时的拥抱,亲吻这些小动作也由起初的不适应而逐渐麻木了,他是个豁达的人,并不拘泥于这些小节。   既然跟林臻生活在了一起,以后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两个又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偶尔互相帮帮忙,有些慰藉也挺不错,反正手和嘴巴闲着也是闲着。   第二天,小两口就去木匠老师傅家把沉重的炒茶炉给搬回来了,幸好钱早就给过了,要不然这事就尴尬了。   原本想给老师傅买的桂圆干也因囊中羞涩,落空了。   炒茶炉外表是厚厚的木板,里面砌着的泥用来隔绝火源,中间嵌着只大铁锅,下方开了个口子,跟灶膛的造型相似,口子外还给安了只小铁门。   他俩把炒茶炉安置在门边的窗户下,屋子小,放完炒茶炉,旁边就是饭桌,连人都不好走动了。   纪淙哲见背顶着灯光,要是晚上炒茶叶,估计都看不清楚,他打算在炒茶炉上方拉条线,安一只灯泡,可惜,那也只能等先赚了钱再说。   他们养精蓄锐了两天,这两天每天去马兰坡观察了会,觉得新抽的茶叶是时候采摘了,后天又是周日茶市开门,于是他俩决定明天一起上山。   当天晚上,剩了不少饭在锅里,杨大爷的闹钟一直没拿走,等到早上五点闹钟一响,他们就起了。   炒了个蛋炒饭,吃完了,又把剩下的饭装进饭盒里后,两人拎着篮子出门了。   外头天还是暗的,他们下半年的生计全靠这波茶叶了,他们不想浪费时间。因为从家到马兰坡还得走接近两小时的山路。   于是他们打着手电筒艰难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周围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不时有林子里窜出的飞鸟,吓得他俩心惊肉跳。   等到了马兰坡的茶地,天亮了。俩人把饭盒放在边上,挽着篮子走进茶树间。   这波茶青受到清明前后雨水的影响,芽头已经抽成了短短的小嫩叶,形状秀气。   四月的茶青虽不及三月初的乌牛早茶那么严格,但也是有要求的,每片叶子大小要相近,那些抽的太猛的,叶子过大的,只能留着自己喝了,卖不出什么价格。   所以他俩得趁着茶叶长大前,迅速摘了。   老天很给面子,今天没下雨,要是下雨了,泥地里湿漉漉的,采茶叶可真是折磨人。   三月初的时候,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只会一只手采,现在熟练了,两只手都能上了,他俩出门的时候特意找了两条绳子,缠着篮子绑在了腰间,这样一来速度就更加快了。   一个上午,他们估计加起来采了有八九斤茶青。   饭盒放了一上午,早就凉了,但也没办法,只能将就着吃,吃一口饭,凉的噎半天。   对付完午饭,林臻拿着饭盒去附近的小溪里清洗,回来的时候告诉纪淙哲小溪里有河蚌。   纪淙哲一听,就放下篮子跑过去看,果然发现溪里的大石头底下,翻开后有不少的河蚌。   但他们现在还没采完茶,就只能等傍晚回去后再翻河蚌了。   可今天他们还是弄晚了,采完两垄茶树,天都黑了。   林臻打着手电筒,纪淙哲在摸河蚌,由于两只篮子都装满了茶叶,今天暂时也摸不了几只河蚌,只能明天来的时候再拎只铅桶。   回到家快八点钟,林臻赶时间,匆匆洗了把脸和手就坐在炒茶炉前准备炒茶叶了。   碳是这两天他们特意存下来的,装在蛇皮袋里满满一袋。   林臻用火钳把碳塞进炒茶炉下方的口子里,点燃等到碳通红后关上小铁门。   他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甚至一开始都不需要戴尼龙手套,撒了两把茶青,直接上手先按压出茶青里的水分,直到后面腾起蒸汽,才戴上手套继续翻炒。   纪淙哲把米淘了,烧上灶。趁着煮饭的空隙,去井边处理河蚌,河蚌壳夹得太紧,不得不用菜刀撬开,又把蚌肉里的泥沙给挖了出来,四五只河蚌,清洗完把蚌肉切成细条,也只够装一盘。   纪淙哲第一次烧河蚌,还是老方法,下油,炒蚌肉,加完调料锅盖一闷,觉得差不多了,夹起一片蚌肉,结果咬了半天都没咬动,只得又往锅里加了些清水,准备炖烂它。   终于半小后,蚌肉好了。虽没有软烂,但也不至于像起初硬得跟鞋底板那样了,吃起来十分有嚼劲。   林臻今天晚上没得睡了,接近二十斤的茶青估计得炒十几个小时才能炒出十斤不到的干茶。   纪淙哲明天一大早还要去采茶叶,所以只得自己先去睡了。   他在床上睡,偶尔半夜睁开眼,还能听见楼下炒干的茶叶在铁锅里摩擦的声音,以及弥漫到二楼浓浓的茶香。   跟昨天一样,五点闹钟一响就起床。纪淙哲下楼看见林臻还坐在炒茶炉前,精神十分疲惫。   他心里不由难过道“别炒了,你去睡觉吧,要不然会猝死的。”   “把锅里这点炒完就去睡了。”   纪淙哲看了眼铁锅里剩下的一点茶青,估摸着也就半小时,便没再劝他了,并且他也知道林臻这个人的性格,不把事情做完肯定不会去睡觉。   今天早上还是蛋炒饭,去门外摘葱的时候发现今天有小雨,林臻听到雨声后皱了下眉。   “你要不,等天亮了再上山吧?”   纪淙哲满不在乎道“这雨估计得下一整天,天亮上山雨又不会停。”   炒好蛋炒饭,林臻也刚好完事,他把炒制后的干茶装进袋子里打了个结密封好,以免受潮。   小两口坐在桌前把早饭解决了,纪淙哲又拿出饭盒,装了满满一盒放进篮子里,虽然他一个人可能摘不了两篮子,但保险起见,还是准备多带一只篮子。   林臻给他拿蓑衣和斗笠,等纪淙哲穿戴好后,又把手电筒递给他,临出门时,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很不放心叮嘱纪淙哲“你小心一点。”   “放心好了,去马兰坡的路我熟得很了。”纪淙哲摆了摆手“你睡觉去吧,下午还得继续炒茶叶呢。”   说完便出了门,林臻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没进黑暗里。   昨天是两个人走山路倒还好,还能互相唠会嗑排解夜色带来的压迫感。今天只剩纪淙哲一个人了,越远离村庄,越往大山深处走,他就头皮发麻,脊背凉飕飕。   他拎着两篮子,手电筒往前照,这个时代的手电筒还不是白炽光,投射到地上的光线是昏黄色,由于雨一下,亮度就更加不够,他从前也没觉着自己胆子小,可现在还真怕走着走着,前面忽然窜出个白的红的什么玩意,那他估计真会吓得小便失禁。   结果雨天泥泞,本来走的就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加上纪淙哲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脚下突然一个打滑,他“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滚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即将入v,到时奉上大肥章。后期依旧平淡生活,不走狗血剧情。俩人圆房在即,精彩马上呈现。   感谢在2023-10-01 10:29:44~2023-10-02 00:5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00609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幸好旁边是个小矮坡,只是摔得疼。纪淙哲感觉刚刚摔下来的那一瞬,真是跟见了鬼一样魂都飞出去了,到现在心口还在砰砰跳。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又抹了把脸,察觉手心可能擦到什么,火辣辣地疼。等他拿回旁边掉落的手电筒准备站起身时,一条腿的膝盖更疼,他缓了好一会才能继续走路,幸好篮子没被他压扁,只是饭盒里的饭撒出了大半盒。   距离马兰坡没剩多少路了,他也不打算回去,要不然今天的茶叶就得泡汤,于是他只得装好饭盒继续往前走。   天亮到了马兰坡,裤子被泥水弄的又脏又湿,大概粘到膝盖上破损的皮肤,就跟粘了辣椒水似的,他卷起裤腿低头一看,果然伤了一大片,还出血了,皮肉黏糊糊地粘成一块。   但现在没法处理伤口,只能等采完茶叶回家后再说。   雨天采茶就是头疼,到处都是潮湿,半天下来,手都被茶树上的水珠给泡僵了,十根手指头上全是皱巴巴的纹路。   采的时间久了,膝盖也麻木地没痛觉了,这倒是好事。   不过还是有令纪淙哲郁闷的,那就是早上打翻的饭盒,凉了不说,里面还渗了点水进去,直接成蛋炒泡饭了。   纪淙哲中午吃的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幸好多带了只篮子,虽然另外只篮子装的不多,但今天采的加起来也有十一二斤了。   回到家天又暗了,别人都说天亮干活,天黑回家,他现在是天黑出门,天黑归家。而林臻的作息更是乱七八糟。   于是早上他出门,林臻炒茶,晚上回家,林臻还在炒茶。   纪淙哲把湿乎乎的斗笠和蓑衣挂在门口,进屋先看了眼簸箕里的茶青,转眼工夫,只剩下巴掌大一点了。   “嚯,你炒得真快,二十斤茶青一下就被你炒完了,你几点起床的?”   林臻边炒茶边回答他的话“中午十一点。”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好家伙,敢情他又炒了八个小时。   纪淙哲脱下脏衣服打算洗个澡,林臻在屋里炒茶,他也只能摆只洗脚盆在后边洗了。   痛觉神经有时候就是这么蛋疼,当你非常忙碌这一件事,采茶或赶路,它就会暂时麻痹。等到人一松懈,不行了,完蛋了,裤子脱下的一刹那,疼的纪淙哲差点呲牙咧嘴,仔细一看,皮肉与布料都粘在一起了,他只得咬着牙一把撕开。   受伤这事,他不想让林臻知道,用脚趾头想,林臻知道后,绝对让他在家静养。那今年的经济可真是泡汤了,让林臻一个人又采茶又炒茶还要去镇上卖茶,哪顾得过来。   纪淙哲洗完澡后,快速去楼上抹了点先前严岑送他的红花油,接着换好裤子下楼烧晚饭。   过了今晚,凌晨两点不到林臻就得出门去双彩镇了,所以纪淙哲晚饭打算烧点别的,方便林臻出门前吃,也方便自己带上山。   想起之前买了面粉,他就把面粉倒出来一些在脸盆里,又问隔壁杨大娘借了根擀面杖。   林臻问“晚上是做面条吗?”   “不做面条,做个饼吃吃。”   “你会做饼吗?”   纪淙哲把清水掺了些进脸盆里,用筷子搅拌开“不会做可以学嘛,刚问过杨大娘了,她说简单得很。”   林臻其实挺想看纪淙哲做饼,奈何手里太忙,只得作罢。   “你跟严岑今晚约了没?他家这两天有没有采茶叶?”   林臻说“中午我去过他家了,跟他约好晚上村口碰面。”   “那就行。”纪淙哲见面粉搅拌得差不多了,就切了些葱花撒进里头,接着两只手伸进脸盆里开始用力揉面团,直到面团被揉得光滑不粘手后,他再揪出一小块放到砧板上又继续揉成一个小圆团。   砧板上撒层薄薄的面粉,这样擀的时候就不会粘,把小圆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用擀面杖一擀,直至薄薄的一层饼。   没想到这一坨面团居然擀出了二十来张薄饼,纪淙哲感觉都够他俩吃好几顿了。   他灶膛内塞了几根柴瓣,用松毛点了,等到柴瓣火势起来后,去洗了把手开始摊饼。   他先在发热的铁锅里少少地抹了些猪油,又用锅铲把还未完全融化的猪油往四周涂抹均匀。   接着放下锅铲把擀好的面饼贴到铁锅两边,一只圆形铁锅,完全可以贴得下四五张饼。   纪淙哲琢磨不好要贴几分钟饼才能熟,怕时间短了吃一嘴粉,又怕时间长了全焦了,就只能沾点水泼洒到面饼上。   觉得差不多时,再翻个面继续。   不一会儿,屋子里全是葱油的香味,纪淙哲用锅铲铲出一块饼放在蒸架上,撕下一块尝了尝,顿时两眼放光。   也算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到面食了,一块普普通通的饼都能吃出新奇感。   面饼摊的松软,葱油促进唾液分泌,加上热气腾腾刚出炉,好吃的停不下来,纪淙哲掰了一大块走过去拿给林臻。   林臻手上忙,只能就着纪淙哲手里的饼咬一口,他中午到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又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一口香浓的葱油饼下去,感觉人都精神了。   “好吃。”林臻把纪淙哲手里的半块饼一下吃光了,还意犹未尽。   “你先炒着,我把剩下的饼给摊了。”   纪淙哲接着回去摊饼。   原本以为二十来张饼够他们吃几顿,结果他俩一顿就干掉了十来张。   吃完后,纪淙哲把剩下的饼放在锅里保温,方便林臻出门的时候吃着还温热。   林臻今晚也不睡,他炒完茶叶吃过饼就要出门去了,在临走前上了一趟楼,对着白天采一天茶,累的迷迷糊糊的纪淙哲说了   “我要去镇上了。”   “哦……”纪淙哲条件反射想睁开眼看他,然而也不知道是睡梦里还是真的睁开眼睛了,眼前就是林臻模糊的重影。   “那你跟严岑汇合。”   “嗯好。”   纪淙哲又睡过去了,接着感觉没睡一会,就被闹钟吵醒,新的一天,忙碌的生活又开始了。   就这样起早摸黑,绷着神经埋头苦干。时间过去了一周,接下来再辛苦一周,今年的采茶季彻底结束。   林臻那天回来后告诉他,今年茶叶的质量不错,价格并没有比早春时候的乌牛早茶低多少,炒制后的干茶也有四块钱一斤,林臻差不多每天平均下来能炒个八斤左右,所以短短一周时间,他们已经卖了两百多块钱。   有钱了俩人都高兴,只是高兴背后的代价就是日渐消瘦的身体和眼睛下面的一片乌青。   然而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就算有钱了也没时间好好犒劳自己,只能等着忙完后再买点好菜好肉了。   他们自家的茶树采完了,就得上隔壁两家的茶地,陈虎抽空陪着纪淙哲一道上山给他指路,幸好他家茶地跟杨大爷家的挨着,省去了不少时间。   等到第二周的最后一天,纪淙哲结束采茶,而林臻在今天晚上去过茶市,也彻底收工。   所以在凌晨的时候纪淙哲也跟着他一块出门了,他俩准备在卖完茶叶后,到集市上买点物资。   严岑早在几天前就不去双彩镇了,他家的茶叶全卖光了,所以这些天林臻都是独自赶路。   今天有了纪淙哲陪着,他明显很高兴,一路上连话都说了不少。   “我打算把这周卖茶的一半钱给杨大爷和陈虎他们,这周能赚钱全靠他们地里的茶叶。”   纪淙哲点头赞同“我没意见,这钱该给他们。”   林臻又说道“另外买包桂圆干,送给那个木匠老师傅。”   纪淙哲咧着嘴笑“你看着办,你决定就好,不用跟我说。“   林臻深深看着他,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我暂时想不到,要不,咱们早上在镇上吃早饭吧?”   “好。”林臻满眼笑意。   纪淙哲跟林臻来到茶市门口,一如既往,门还没开就挤满了人,他俩又在中间被挤成豆腐干。   林臻略微侧头问身后的纪淙哲“要不你先去包子铺等我吧?”   “哎没事,一个人去那吃多无聊,反正也不差那么点时间。”   “你要不要靠着我休息会?”   纪淙哲严重睡眠不足,这会站的时间久了,确实有点打盹,他闭上眼,把额头抵在了林臻的后背上。   又继续站了大半个钟头,茶市终于开门了,纪淙哲在这一秒见证了林臻巨大的变化,记得三月初第一次跟林臻来茶市,他还扭扭捏捏不愿沦为跟这些横冲直撞的人一样。   而这一刻,纪淙哲甚至还靠在他的后背,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感觉额头蓦地一空,林臻跟闪现似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潮里。   等到林臻卖完茶叶出来,纪淙哲都还有些怔愣在原地。   他讷讷地看着林臻,要不是这张脸依旧清冷矜傲,说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也不为过。   纪淙哲惊叹“林臻,你开挂了吧?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刚窜得跟野猪一样的人是你。”   林臻窘道“没办法,要是晚进去,又得继续在里面挤半天,而且茶商收的差不多了,就会压价。”   他说完,掏了掏口袋,摸出几张纸币给纪淙哲看“今天卖了三十五,走吧,我们去吃早饭。”   纪淙哲看了眼钱,又看着林臻灿若星辰的眼睛,这一瞬间,他觉得,日子在越变越好。   有米有油还有钱,有一座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更有一个人和他共患难进退。   天蒙蒙亮,包子铺前就站了不少跟他们一样卖完茶吃早饭的人,煤炉上的蒸笼一屉屉叠得半人高,弥漫的热气消散了清晨的凉意。   铺子老板忙得不可开交,他一边麻利地将面条擀成长条,两只手拽着两头轻轻一扭丢进油锅里炸,一边招呼林臻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   屋子里头坐满人了,他俩就在外面找了张矮桌,问老板要了两根油条和两碗咸豆浆,纪淙哲还要了一屉小笼包,林臻拿着小碟子去里边倒了点醋。   没一会儿,老板就给他们准备豆浆了,两只高脚腕里倒点酱油,撒些葱花,拎起长勺往大桶子里乳白色的豆浆舀满,一碗一勺,立即把酱油冲散,跟豆浆均匀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边的小笼包每一只都是又小又胖,表皮面粉裹得多,在高温下蒸熟后迅速膨胀,咬一口有面粉的松香又有掺了葱花的肉香,连醋都不用沾,丝毫不腻。   一屉小笼包八只,豆浆还没喝完,俩人又叫了一屉,这顿早饭吃得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凌晨出门急,忘记带事先写好的清单,林臻只能一边逛一边回想。   “红薯土豆的种子,再买点咸鱼干猪肉,还有西瓜苗……”   “还有瓦罐!“纪淙哲提醒。   “哦,对,瓦罐。”   纪淙哲又问“买红薯土豆种子干嘛?”   林臻“反正地里能种,那就什么都种一点吧,而且红薯和土豆我们上山的时候也好带。”   他们还是去了之前卖笋时隔壁的摊主那,摊主还关心问了句,之前送他们的油菜花长得好不好。   这次摊主又送了他们一些玉米种。   他们买好了种子,全都放进袋子里,又去旁边干货摊位买了几根又长又大的咸鱼,至于为什么买咸鱼,主要还是因为高山村离双彩镇太远,新鲜的荤菜几乎很难见,所以得多备一点。   纪淙哲见摊位上的香菇干品相不错,捏起一只放鼻前嗅了嗅,香气浓郁,于是又买了些香菇干。   虽说现在是四月份,但镇上有几家铺子还是有卖冬天的一些衣服,只是少且价格又贵。   这边人几乎都是自己买布料找人裁,又或者买些便宜的毛线团自己回家织。   一件铺子里售卖的冬天毛线衫价格,用毛线球都可以织四五件毛线衫和两双毛线鞋了。纪淙哲和林臻虽不会打毛衣,但还是犹豫了,于是买衣服这事改天再说,反正现在还早。   “哦对,我差点忘记买一样东西。”临走时,纪淙哲一拍脑袋,又往街道两边四处寻。   “买什么?”林臻见他左右乱逛,好奇问。   “给你买护手霜。”   纪淙哲从街头到街尾逛了一大圈,终于在一家杂货店里找到了,他问老板有没有擦手用的。   老板从柜台下取出一只透明塑料壳包装的小玩意,五角钱一支。   顶端又细又长,底部一个大肚子塑料球,里面是透明液体。   “甘油。”老板说“卡塞露,便秘的时候可以用,擦手擦脸都行,按你说的平时家里要炒茶叶,用这个最好了,他们都是用的这个,比面霜强。”   “………”   “………”   纪淙哲为了林臻的纤纤玉手,果断买了两支,看着林臻嫌弃的脸色,不情不愿地掏钱,他安慰林臻“没什么,好用就行,听说炒茶叶的手冬天容易生冻疮,你就忍忍啊,反正不擦嘴就行了。”   买完后,俩人一边走一边算着今天的开销。   “种子花了四块,咸鱼六块,香菇干两块五,还有卡……甘油一块钱,早饭吃了两块,今天总共花了十五块五。”   纪淙哲听林臻说完,又开始心算他口袋里加上家里头的钱“两周茶叶卖了……四块钱一斤,一天八斤,一周二百二,两周四,四百……你兜里剩……今天卖了三十五,哦,早饭,早……减去十五块….….”   林臻见他算的这么辛苦,跟个神棍一样两只眼睛都要翻上天去了,他哭笑不得,直接帮纪淙哲算出了答案。   “现在我们的全部资产是四百三十二块五。”   纪淙哲恼道“靠,我又不是算不清,就是慢了点而已。”他啧道“四百多块钱,按我们两个从前的过法感觉都可以花两年了,这么多钱,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他又激动道“靠!这么多钱!我们发财了啊林臻,咱们再回去逛逛,把那三十多一件的棉袄给买了!”   林臻提醒他“上周卖的两百多块钱的茶叶还得给隔壁两家一百块钱。”   纪淙哲瞬间泄气“那,那行吧,先把钱给他们。”   “不过。”林臻指了指纪淙哲快要遮住眼睑的头发“我们今天都去剪个头发吧。”   这边没理发店,俩人打听了一路,才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据说祖传好几代的老字号,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有家长带着孩子剪了个学生头出来。   在这边理发别想要多好看,女的一律齐额刘海,小孩一律学生蘑菇头,男的全都平头,剃得干净平整就算完事。   所以纪淙哲跟林臻也无所谓了,他们接下来还得忙农活,总不可能十天半个月就过来修一次头发,干脆随了大流。   剃完后,两个人盯着对方的脑袋都差点笑死,跟个劳改犯似的。   尤其是林臻,一张清傲冰雪的脸,配上这么个头,纪淙哲摸着下巴打量,嗯……美貌倒没减半分,就是真他妈滑稽。   林臻见他笑个不停,恼道“别笑了,你不也一样吗?”   “我怎样?”   纪淙哲挑了挑眉尾,他本身眼尾就略微上扬,一股风流劲,现在没了头发遮挡,就更加明显了。尤其当他露出玩味的表情时,风流里又透出些痞气。   可林臻却莫名联想到了俩人之前互相帮忙,他在床上的一幕,那个时候,纪淙哲上扬的眼尾却成了极其性感的特征。   林臻神游地连耳根都红了,他急忙掩饰,边快步朝前走边硬邦邦地怼纪淙哲“你现在跟个流氓一样。”   纪淙哲愣了下,接着迈开长腿紧跟上去,笑得十分下流,他欺近林臻,重重地抓了把他的屁股,惊得林臻瞪大眼睛,慌乱张望四周。   “你,你干嘛?”   纪淙哲嬉皮笑脸“你不是说我流氓吗?那我就流氓一下呗。”   林臻红着脸低斥“别闹。”   纪淙哲歪着头看他的脸“那行呗,既然你嫌我流氓,那以后~”   他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下,果然林臻急了,盯着他问“以后什么?”   纪淙哲佯装遗憾地耸耸肩“以后咱们就不干那流氓的事了呗。”   林臻急忙抓住他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在大街上……”他声音逐渐变小“等回家。”   纪淙哲忍不住笑,挤兑道“还说我是流氓,你不流啊?哦对,我是明着流,你是暗着流,我们俩都是流氓。”   林臻被他说的无地自容。   回去时路过猪肉摊,他们又买了猪肉,加上理发,现在全身家当还剩下四百二十来块钱,走了三小时的路,到高山村已经下午两三点了。   正巧今天下午隔壁两家没出门干活,都坐在廊檐下唠嗑,看见小两口回来,大伙都围上去看他们今天的收获。   林臻去了二楼,从抽屉里取了两张五十块,跑下来递给隔壁两家,隔壁两家全都一怔,接着展开了一场农村非遗文化,推搡。   杨大娘“林臻小纪,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好地给我们钱干嘛?”   纪淙哲“杨大娘,我们不能白采你们的茶叶,这钱收下吧,要不然我跟林臻两个都不安心了。”   杨大爷“收什么收,我们的茶地不采也是荒着,你们小两口天天这么辛苦,哪有把钱给我们的道理。”   陈虎“林臻你这就见外了,我爸妈走的早,我以前可没少在你家里蹭饭吃,你这么做可没把我当哥。”   林臻“不是,虎哥,收下吧。”   杨大爷甚至动了气,见林臻还执迷不悟往他口袋里塞钱,他直接把五十块钱扔地上。   杨大娘赶紧劝说“你大爷就这个脾气,他把你们当小孩子,哪有跟小孩拿钱的,难怪你大爷会生气,我都要生气了。”   最终纪淙哲和林臻还是没能把钱送出去,只能想着后头买点吃的用的,想必他们总不会拒绝了。   本来打算回来先补个觉,但现在看也快傍晚了,俩人就索性再熬一熬,吃过晚饭再休息。   既然采茶季结束了,炒茶炉放在屋子里也占地方,他们的屋子,三家挨着,共用一条廊檐,但陈虎的屋子比另外两家都大,一楼面积一样大,就是二楼,他家做了两间房。   所以林臻的屋子和陈虎的屋子中间,一楼还隔着一间房的面积,相当于是没有墙和门,两家中间凹进去一块面积,平时用来堆放些杂物,农用工具,甚至还有摇谷壳的“谷风车”和打稻机。   而碰上丧事,这个位置又会被他们用来停尸和祭祀,林臻那个老爹就曾在这里停了好几天。   小两口把炒茶炉也搬到这个小祠堂,这样一来,他们逼仄的屋子勉强又宽敞了些。   林臻去小店买桂圆干送木匠老师傅去了,纪淙哲嫌烧晚饭太早,王小燕就喊他帮忙两只手撑一下毛线,她好缠成毛线球。   纪淙哲不解问“这才四月份,你就开始织毛衣了?”   王小燕笑道“早点织嘛,后面还要农忙,织到冬天也可能织不了几件。”   “哦。”   “小纪,你们不织吗?”   纪淙哲惭愧道“我跟林臻哪会这个啊,而且,这女孩子干的事,我跟他两个大男人怪不好意思的。”   陈虎正好过来“我都会织,你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纪淙哲看着陈虎五大三粗的模样惊呆了,他都没眼想象这么个大块头的男人织毛衣会是什么样的滑稽场面。   王小燕“是呀,毛线多便宜啊,谁家一年到头能去镇上买新衣服的,还不都是自己织。”   纪淙哲赞同“这倒也是,今天我跟林臻去问了家店,里头一件棉袄都得花三十来块钱。”   王小燕缠好毛线球,见纪淙哲动摇的样子,她兴致大发,说要教他织毛衣,结果教了一会,纪淙哲勉勉强强算是看了个半懂。   王小燕又换了根钩针,说这个比织毛衣简单,她演示几遍给纪淙哲看,看得纪淙哲连连点头叫起“这个好,这个简单!”   于是王小燕就给了他一个毛线球让他在旁边钩着,陈虎还时不时帮着指点。   “小纪你学的好快呀,等你熟练了再学织毛衣,以后可以给林臻做衣服呢。”王小燕欣慰道。   于是,当林臻送完桂圆干回来,看到的就是纪淙哲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一只手飞快地钩毛线,刹那间,他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纪淙哲这个人了。   纪淙哲见林臻回来了,就把毛线球还给王小燕,打算做饭去。   俩人进了屋子,纪淙哲就说改天再去趟镇上,他们也买毛线团来自己打毛衣,顺便送些毛线给王小燕和杨大娘她们。   纪淙哲去年从小老板那搜刮的半包烟,他精打细算还没抽完,今天抽上了,于是这句“林臻,到时哥也给你织一身毛衣。”   是在他叼着烟的时候说出来的,林臻脑子里瞬间浮现了纪淙哲大爷似的叼着烟打着毛衣的情景。   晚饭切了点咸鱼干蒸了,剩下的跟其他几条鱼干挂在楼梯间的绳子上,又把香菇干泡发了,点燃煤炉跟五花肉炖了一锅,今天晚上算是好好地犒劳了下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像前段时间那么操劳了。他们只需要把买来的种子都种上,把秧插了,基本上就偶尔去除个草,总之,算是清闲下来了。   两个人因为茶叶生意,作息错开,所以有大半个月没同床共枕过了。   今天虽然挺累,但他们还是很默契地都洗了个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精神来了呢?   果然,纪淙哲躺在床上,看见林臻洗完澡上楼后,先去翻了下大木柜,接着抓着块毛巾过来了。   纪淙哲明知他要做什么,可还是坏笑着调侃他“你想干嘛?”   林臻讪讪笑着,一边上床一边低声说“你知道的。”   “我可不知道,你不说我就睡了啊。”   林臻上床后搂住纪淙哲的腰,贴近他,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害羞道“耍流氓。”   纪淙哲乐道“你小子!”   现在天气热了,被子里他们都闷不住,尤其是在这种时刻,极其容易出汗。   纪淙哲就掀了被子,结果林臻灼热的视线在扫到他的膝盖时,怔住了,随后眼内的热度逐渐消散。   半个月前摔的腿,到今天还有些痂没掉,而掉了的那一块形成了一块跟皮肤颜色不一致的疤痕。   林臻皱眉问“这伤哪儿来的?”   “哦,没事,就前阵子摔的。”纪淙哲满不在乎地说着,手指头去抠了抠结痂,却被林臻按住。   “前阵子摔的……”林臻盯着这块几乎霸占了整个膝盖的疤痕,可见当时纪淙哲摔的有多严重。   “是采茶的时候吗?”   纪淙哲瞧见林臻的眉毛拧得像条解不开的结,仿佛这疤痕长在他身上似的,就轻拍了下他的手,宽慰道“害,没事了,就那天不是下雨嘛,天又黑地又滑,我早上走路没专心看,不小心就给摔下坡了,你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挺好的嘛,又不疼,你别苦大仇深着脸了。”   林臻沉默着,手指小心摩挲着膝盖上的疤,他的心脏伴随着纪淙哲刚说的每一句话而产生割裂的钝痛感。   “怎么没告诉我?”   纪淙哲又“害”了声“这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不是平白给你添堵吗?再说了前阵子那么忙,你炒茶炒的昏天暗地,那总得有个人上山去采茶吧。”   林臻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凝视着纪淙哲,这个人去年还懒得干活做家务,一件事情都得他催着提着才愿意动。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这个人却能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   家。从前林臻对于和纪淙哲荒谬地结婚组成家庭,非常迷惑。而如今,他再想到这个字,居然觉得自然而然,似乎已经刻进骨髓了。他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自然而然把纪淙哲当成了最亲近的家人。   纪淙哲受伤这件事,除了令他心疼之外,更是打击到了他。他理所应当认为自己就该让他好好的,他并没有把纪淙哲当成女人,可他身体里本能的占有欲和雄性基因却在时刻提醒他,他应该给纪淙哲一个安稳的生活。   可现在他失职了,他仿佛明白了自己复杂的情绪,是心疼,懊悔以及自负。   一瞬间,林臻难受地说不出话,难受得连喉咙都在发酸发痛,他搂过纪淙哲,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   “怎么了?”纪淙哲拍了下他的后背“我都说了我没事。”   林臻不说话。   纪淙哲怔了怔,问“你不会是在哭吧?”   林臻在他颈窝里摇了摇头。   纪淙哲抬起他的脸,笑道“还说没哭?眼睛都红成兔子了。”   林臻叹了声气。   纪淙哲明白他是担心自己,说实话,林臻能为他哭,他已经够感动了。只是面对女人哭,他还能哄一哄,面对男人哭,倒真有点手足无措。   可见林臻情绪这样低落,他还是绞了半天脑汁准备哄哄。   结果他一开口,林臻当场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继续忧郁了。   “哎,那你还要不要耍流氓了?”   林臻哭笑不得“你让我先缓缓好吗?”   “那要么改天再耍?”   “就今天。”林臻果断道。   这下轮到纪淙哲哭笑不得“那,行吧行吧。”   他俩互相帮忙一共也没几次,尤其前阵子那么忙,所以距离上一次都隔了大半个月。   不过从后面一次,纪淙哲算是看出来了,林臻这小子似乎越来越不满足于热吻或拥抱。尤其是今天,刚哭完没两分钟就恢复好了状态。   吻的太过热情,以至于纪淙哲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刺痛了,他心想,自己前阵子教林臻的吻技全白瞎了。   最令他蛋疼的是,林臻的手现在是越来越放肆,掐摸他的腰还不够……   终于纪淙哲一把按住了屁股上的手,喘着气两眼直瞪“你干嘛呢,乱摸什么呢?”   林臻同样喘气,他咽了咽唾液“我……”   “你什么你?”   林臻咬了咬嘴唇,忐忑道“纪淙哲,我……我可不可以……”   纪淙哲一愣“可以什么?”   林臻结巴道“就……就,和我睡……”   他实在想不到更优雅文明的措辞了,也怕太过优雅文明生怕纪淙哲听不明白而误事,可是这句话说完后,自己的脸就已经烧起来了。   纪淙哲听完后,整个人都“嗡”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林臻,再不确定自己耳朵似的问了句。   “睡你啊?”   林臻一怔,琢磨了几秒后,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没毛病,他点点头。   纪淙哲觉得自己脑袋里都炸开了烟花,尤其灯光下林臻一副纯情又害羞的模样。   他瞬间兴致高涨,同时也紧张地微微冒汗,他没想到林臻能对他好到这种程度,差点感动得老泪纵横,再一想,要是他真跟林臻这样了,那以后的生活还是相当有盼头的。   于是他踟蹰道“呃……你真想那个啊?”   林臻缓缓睁大了眼,讷讷点了点头“嗯……”   纪淙哲抓了抓自己短短的发茬,纵然脸皮厚如他也难得害羞了一回“也,也不是不行……就是,我身边朋友倒是这个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反正没试过,我怕到时候我那啥…….站,站不起来……”   他说着说着就尴尬地掩嘴轻咳了声“要不,试试?”   林臻又跟呆鸡似的重重点了点头。   两分钟后……..   纪淙哲头一次气得在床上抽烟,他狠狠地瞪着一脸郁闷无辜的林臻。   “纪淙哲……”   “你他妈别叫我!”   林臻闭紧了嘴,憋屈地望着他。   纪淙哲抽烟的手都在气得发抖,缓了好久才逐渐平息怒火,他真想破口大骂,但又怕打扰到邻居,于是只得压着声音。   “你他妈不是说让我睡你吗?你他妈往我身上乱戳什么?”   “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   “懂个屁!”纪淙哲吐出一口气“行了,我不想跟你计较,打架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要是还想继续跟我相安无事,那就好好睡觉!”   “纪淙哲……”   纪淙哲掐灭烟,扔到地板上,接着裹起被子。   林臻就在一旁看着他坐了十几分钟,最终他躺下来抱紧纪淙哲,轻声问道“我刚刚拧疼你胳膊了吗?”   纪淙哲真想呵呵他一脸,这小子见他不肯,当时还想强来。   好了,友尽了,林臻对他再好也没用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臻赔了许多不是,可纪淙哲依旧不理他,最后他实在无能为力,只得又坐起来靠在床头发呆。   现在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纪淙哲都打了一回盹了,他转过身见林臻还坐着,两条手臂冰凉冰凉,又不免有些心疼。   他推了推“不睡觉坐着干嘛呢?”   “你终于理我了。”   纪淙哲“……..我这人不记仇,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快睡。“   林臻垂下眼睫“纪淙哲,我觉得我是喜欢你的。”   今天晚上,纪淙哲觉得自己遭受了许多精神刺激,尤其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差点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   林臻又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一遍“所以刚刚很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反应,但我绝对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纪淙哲怔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你,你小子是没谈过恋爱雌雄不分了吧?”   林臻无语了一下“我看起来很愚蠢?”   “那倒不是,你看起来相当聪明。”纪淙哲皱了皱眉“只是我没搞懂,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风流倜傥英俊帅气?你是同性恋?”   “……….”林臻额角跳了跳,叹气道“我不是同性恋,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你,但应该不是以上你说的那些。”   “我也不是个同性恋啊,平时咱俩亲个嘴抱一下又或者互相帮忙一下,我倒无所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需求很正常。”纪淙哲撇了撇嘴“那个,我接受不了,除非你给我上,我能接受。”   “………”林臻觉得自己要心梗过去了。   “你看,你自己都接受不了,算了睡觉。”纪淙哲又躺了回去。   没一会儿,林臻也靠了过来,他抱着纪淙哲,在他后背低声说话“我不是接受得了,接受不了这个问题,我只是没试过,所以不确定……”   “那你要不就今天试试?”   “………”林臻继续沉默。   “谈不拢?那算了,睡觉。”   直到纪淙哲瞌睡来了,迷迷糊糊中林臻又把他摇醒了,他贴着自己的脸细细密密地吻着,又把纪淙哲心里的火给撩了起来。   这小子,看样子今晚是不想放他睡觉了。   “纪淙哲,我们以后还要过一辈子呢。”   “………”   “纪淙哲,你就让让我吧……我从来都没有过,特别好奇那是什么感觉,从前我也不会老去想,可后来你经常戏弄我,在我面前说,我就忍不住会去想……”   其实纪淙哲觉得自己很难抗拒林臻这副乖巧的样子,尤其是现在这样一边小心翼翼讨好自己,一边又委委屈屈。   “你还记得去年过年时候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吗?”   纪淙哲想了想“过年我说了什么?”   “你说,林臻,你想带着处男身进棺材吗?你不觉得很遗憾吗?”   纪淙哲一愣“我说过这个吗?我怎么觉着好像不是这句话吧?”   林臻“你说过,就是这句。”   “是吗?”   “嗯。”林臻抱着他,把额头抵着他的后脖颈,像是期待又遗憾再带了丝不易察觉撒娇的语气道“纪淙哲,我不想带着遗憾过一辈子……可我现在只有你了。”   “………”纪淙哲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林臻,一时间他真被说的头脑有些发懵了,片刻后他闭上眼长叹了声气“唉——行吧,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不舒服了就停,听到没?”   林臻的血槽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迅速回满状态,他转过纪淙哲的身体,按捺不住的紧张激动“好。”   拉灯——   作者有话说:   等我恢复血槽码下面章节,懂的都懂哈。   感谢在2023-10-02 00:51:48~2023-10-04 00:5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对方正在输入中17瓶;23400609 10瓶;是GG啊8瓶;RidecceH 4瓶;月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片刻后……   看着还未喘匀气坐起来的林臻,纪淙哲愣了愣,他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完全没有从刚刚激烈的战况里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摸了把屁股,抬头问“不是吧,这么快?”   林臻涨红了脸,他觉得纪淙哲接下来又会挤兑嘲笑,他也不想这么快,奈何身体实在无法被意志力掌控。   于是尴尬道“处男好像都这样吧?”   纪淙哲噗呲笑道“你还挺清楚的。”   林臻弯起嘴角,躺下来挨着他低声问“那你刚刚有没有一点舒服?”   纪淙哲挑眉睨他“你要听实话?”   林臻点头。   “开始不咋的,后面确实有几下挺舒服的,但我刚舒服你就完事了。”   “………..”   “好了。“纪淙哲拍拍他的胸膛“你的处男也破了,我也完成任务了,快去给我弄热水,不然让我今晚怎么睡。”   林臻低头看了眼,这一眼看完,整个人又不行了。   见他没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纪淙哲推了把催促道“干嘛,没吃饱啊!”   林臻抬起眸,讪讪道“刚太快了,忘了感觉。”   “操!你他妈猪八戒吃人参果呢!”纪淙哲骂道。   “纪淙哲……”林臻摇了摇他的肩,眼睛往下扫,他踟蹰道“要不……趁,趁现在还没干,我们再来一次吧?“   纪淙哲气的笑出声“你小子倒挺能循环利用的。”   林臻捏准了纪淙哲的脾气,且总是有办法软磨硬泡外加扮可怜叫他心软,于是稀里糊涂地又给了他一次。   纪淙哲觉得自己也是皮厚,甚至过程中还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超凡而沾沾自夸,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居然从中得出了趣味,他这个人一旦爽了,也就没那么计较谁占据主导位置,更何况,光躺着还能获得快乐。   这个地方别说戴套了,就算是避孕套都不见得哪里能买得到,于是结束后,纪淙哲就一脚踹着林臻,让他赶紧去倒热水端脸盆。   大晚上再洗澡也麻烦,只能洗个屁股。   洗完后,林臻又匆匆下楼把脏水倒了后,神清气爽地躺到床上抱着纪淙哲。   “这一次时间长吗?”   听到林臻讨夸,纪淙哲鼻子里哼笑了一声“要是让我来,我时间能更久。”   其实他就是说说,没有人比他此刻更了解林臻的时长了,因为他整个人都累瘫了,尤其是两条腿。   这两条腿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后遗症更严重,他起床下地穿鞋的时候,都差点软的跪倒在地。   尤其是下楼梯,每走一步能抖成帕金森。关键屁股还疼的厉害,所以纪淙哲又暂时性忘了昨天爽的时候嗷嗷叫。   经过这夜,林臻更加贴心了,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像个小媳妇一样给他倒好水,挤好牙膏,又做早饭又给他搬凳子。   他看着纪淙哲略微发白的脸色,担忧问“你疼不疼?”   纪淙哲笑骂“我昨天喊疼的时候,你他妈也没少干啊?”   大白天的,这话说的林臻又一阵不好意思。   然而更令他不好意思的是隔壁邻居们那揶揄的眼神。很显然,昨天他们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糟糕的隔音和简陋的木板床,咯吱咯吱地响了几个小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本来是打算把秧田里长出来的秧苗给整了,顺便这两天把秧插了。但今天纪淙哲身体不适,林臻就准备喊他待在家里,他自己一个人去田坂。   可纪淙哲哪能在屋里闷得住,他试着走了几步路,感觉还行,就是走路姿势奇怪了点,但这个点农村人都下地干活去了,除了村里的狗能多看两眼外,没人会注意。   于是林臻只得同意他跟自己一块去田坂。   林臻去小祠堂拿了锄头和一只秧马,秧马这玩意家家户户都有,外形像板凳,只是板凳四条腿,秧马就一条腿,主要方便在田里插秧时,人可以坐着。   他俩到田坂时,周围的每亩田里都有人在插秧,有些速度快的,早就插了小半亩,放眼望去,一片绿色的生机。   林臻把锄头和秧马放在田坎上,又拔了些长杆绿叶的草铺了一层,他让纪淙哲坐着,自己卷起裤腿下田了。   今天天气热,林臻就只穿了一件薄衣服,来到这里后,尤其是今年,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干活,所以他袖子一挽,胳膊上的肌肉就更加紧实了。   谷种经过十几天的光照和雨水,抽得茁壮,密密实实地长满在泥垄上,像一条几米长的草坪。   林臻拔出秧苗,接着用一根稻草将它们捆成一拢,大约几十株一捆,拔秧苗用不了多少时间,他捆完后都先堆到田坎上,纪淙哲数了数,可能有个几十来捆的样子。   林臻又把秧田用锄头给整平了。接下来,开始插秧。   他决定从那头开始插,因为那边的田坎没小路,他俩要是从有路的这头插,那后面还得踩过插好秧苗往里走,格外麻烦。   林臻抓起一捆秧苗,走到半中央,接着抡起胳膊使劲一甩,这捆秧苗就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之后静静地躺在那头的泥田里了。   他又继续抛了几捆后,拎着秧马过去了。   只是本该插秧的人却走上了那边的田坎,在长满杂草的田坎上低头找什么。   纪淙哲在这头喊道“你在干嘛?”   “摘好东西!”   要换作平时,纪淙哲一听有好东西,早甩了鞋过去了,但今天情况特殊,所以他只能好奇地等着林臻摘完好东西拿过来给他看。   不一会儿,林臻揣着东西踩着泥田朝他走来,因为没带容器,所以他只好掀起衣服下摆,露着一截白皙劲瘦的腰。   走到跟前,他揭开下摆,只见被衣服包着的全是红彤彤的树莓,这种树莓就是上回在茶地那边吃过,味道纯甜的那种。   林臻说“那边还有好多,等回家的时候我再去摘一点。”   纪淙哲也没地方装树莓,只好跟林臻一样,让他把树莓倒进自己怀里。   纪淙哲调侃“昨天要是你躺在下面,那么今天坐在田坎上吃树莓享受的人就是你了。”   林臻看着他,傲娇地哼笑了声“我喜欢干活。”   他说完,走到那头插秧去了。   插秧不是难事,陈虎口头教过他俩,注意点间距就行,每排都对齐一点,这样的目的是为了稻子成熟后,方便收割。   就是秧马坐久了,费腰。   这样一想,纪淙哲又觉得偷一天懒也还不错,但他的屁股要是好了,还是得跟林臻抓紧把秧苗插完,要不然就误事了。   他们这亩田不算小,林臻埋头插了一个上午也就四分之一,今天的太阳还有点猛,所以他插完站起来时,人都一阵眩晕。   “走咯,先回家吃饭。”纪淙哲在田坎边喊他。   田里的淤泥又稀又软,直没到小腿肚,林臻拔着腿上了田坎,他先在旁边水渠里把腿上的泥给洗干净,等稍微风干了些,才穿上鞋。   中午就淘米煮个饭就行,菜都是昨天没吃完剩下的,放进蒸架上跟着米一起盖上锅盖煮就完事了。   吃过午饭,纪淙哲把昨天买的甘油在顶端剪了个小口,喊林臻伸出手。   纪淙哲摸到他的手,心里又有些难过。去年林臻扇他耳光的时候,力道虽大,可那双手却是细皮嫩肉的。   可现在,两只手掌,从手心到指腹,全是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把甘油倒了几滴,接着把林臻的手心手背都抹了抹,果然跟那老板说的一样,不仅滋润还不油腻。   “你看什么呢?”纪淙哲见林臻盯着甘油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臻眼神闪躲了下“没看什么……”   “好了,以后每天都得涂,要不然冬天生冻疮痒死你。”   陈虎见他俩都在家,就笑着走进屋“林臻小纪,那啥,你们晚饭到我家里来吃呗?”   纪淙哲好奇问“今天你们是过生日?怎么突然请客了?”   陈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憨笑道“你们就别烧晚饭了,到我家里吃,我也喊了杨大爷他们。”   林臻“那行,我俩晚上就不烧饭了。”   上午纪淙哲跟只病鸡一样,还有点恹恹的,下午他又生龙活虎了,在林臻多次询问他的身体,才同意他一起下田。   两个人干起活来,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估计明天还要再插一天。   一捆秧苗又插完了,纪淙哲坐在秧马上喊林臻再给他抛一捆过来,林臻从秧马上站起身,去田坎边拎着一捆秧苗过来了。   他走近后发现,纪淙哲的小腿上有什么,开始以为是淤泥,接着定睛一看,居然是条肥嘟嘟的蚂蝗。   林臻一阵恶寒,急忙“纪淙哲,你腿上有东西。”   “什么?”纪淙哲不明所以,顺着林臻手指的地方,低头一看。   “操操操操操!!!!”这一眼,他头皮泛起无数鸡皮疙瘩,整个人瞬间从秧马上蹦起,手里的秧苗都被甩飞了,他拼命地乱蹬腿,满脸惊恐。   林臻看着他在泥田里又蹦又叫。   “林臻快快快!给我弄掉!”   “你先别蹦了!”林臻抓住纪淙哲的胳膊。   纪淙哲单脚站着,另一只脚还在空气里蹬了两下,他撇开脸问林臻“蹬掉了没?”   林臻摇摇头“还吸着呢。”   纪淙哲脸颊泛起鸡皮,催促道“快快快,扯掉。”   林臻呲着牙一脸嫌恶,但没办法,谁让蚂蝗叮的人是纪淙哲,于是他只能在田坎边找了两根树枝,把腿上的蚂蝗给夹住死拽了下来,再远远地扔出去。   蚂蝗一扯掉,纪淙哲小腿上的口子就流出血了,林臻扶着他走上田坎,给他用水冲了冲。   “我身上还有没有?”纪淙哲给自己做了遍检查,又帮林臻也检查了一圈。   这田,他俩今天都暂时不想再下去了,幸好现在也已经傍晚,于是他们索性把秧马在水渠里   洗了洗,打道回府。   今晚陈虎家里请客。所以杨大爷家干活回来得也早,大伙在廊檐下闲聊,陈虎和王小燕正忙着炖肉。   回去后,听纪淙哲说了蚂蝗的事,问下田插秧有什么办法能避免。   杨大爷笑道“插秧都这样的,不过没事,拽掉就行了,流点血又没什么。”   林臻又问“那会不会钻进皮肤里?”   陈虎“也有,不过用烟熏一下它就受不了会钻出来。”   纪淙哲一听又是头皮发麻,赶紧去楼上摸出自己的小半包烟,打算让林臻帮他熏一熏,看看身体还有没有遗漏的。   林臻看着手里的烟无语。   杨大娘笑呵呵地去拿了一捆干艾草,用火柴点燃了,接着又在空中挥了两下,把火熄灭,留下点点火星让它慢慢燃。   纪淙哲干脆把板凳都搬去冒烟的艾草边坐着,又喊林臻一起熏,这举动惹的邻居们哭笑不得。   陈虎家今天烧了不少菜,不光炖了红烧肉还煎了一条鱼,加上四五道蔬菜,摆满满一桌子。   纪淙哲问“虎哥,今天什么日子啊,做这么多菜?”   陈虎和王小燕对视后,陈虎憨笑道“那个,小燕她怀孕了。”   大伙一听,都高兴坏了。先前杨大娘说过,这几年光景不好,村里都很久没人生小孩了,尤其是他们这边,人少又冷清,这下马上就要有小孩了,光想想以后干完活回家,就能听到小孩子热热闹闹的声音,心里就高兴。   邻居们对着陈虎小两口一阵恭喜,杨大娘问“几个月了?”   这边怀孕了,哪里有去医院检查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估算,于是王小燕算了下大概时间“应该是有两个月了。”   “那可得当心点了。”   陈虎难为情道“这两天不是插秧嘛,小燕她得休息,我今年种得太多了,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所以想请大伙帮个忙。”   林臻“虎哥,不用跟我们这么见外。”   纪淙哲一拍桌,豪气道“虎哥,说什么帮不帮的,你不也帮了我们很多吗?等我跟林臻插完秧,立马帮你插!”   杨大爷一家自然也是乐意的。   “哎哎。”陈虎连连道谢。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高兴,还喝了不少酒。吃得差不多了,就从陈虎屋子出来。   杨大娘忽然拉着纪淙哲的胳膊走到一边,林臻不明所以,想跟着过去,却被杨大娘赶了回去。   “杨大娘怎么了?”纪淙哲问。   杨大娘悄悄说“小纪,你到高山村多久了啊?”   纪淙哲算了算“六个月了。”   “那你有没有哪不对劲的啊?”   纪淙哲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杨大娘说“林臻的妈走的早,你们家里也没个长辈,你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告诉大娘我,我跟你大爷都把你俩当自己小孩看待的。”   纪淙哲听得云里雾里,只得讷讷点头。   临走前杨大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了句“小纪,别着急,慢慢来。”   回到屋子,林臻问他“刚杨大娘找你说什么悄悄话?”   纪淙哲一脸懵逼地耸耸肩“她说让我别着急,慢慢来。”   “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   晚上洗完澡躺在被窝里,纪淙哲斜着眼瞥林臻,瞧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果然,林臻犹豫问“你还疼吗?”   纪淙哲白了一眼“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林臻被戳穿,尴尬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还疼着。”   纪淙哲勾起嘴角,带着恶作剧的口吻“我后面疼,前面不疼,你要不要今晚给我试试?”   “………嗯,你没事就好,我关灯了。”   “你个小兔崽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4 00:55:11~2023-10-05 02:4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edy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双叒书荒了10瓶;RidecceH 4瓶;白龙、疯勿怼、奶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现在天亮得早了些,五点半天边就泛起鱼肚白。纪淙哲和林臻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几乎没睡过几天懒觉,尤其是今年。   本来还想趁着采茶季结束,稍微松懈松懈,结果碰上王小燕怀孕,那么他们得抓紧把自家的秧苗插了,接着还要给后山那些苗已经抽得老长的豆类搭架子。   前些天镇上买的西瓜苗还没种,目前正堆在脸盆里,还有红薯土豆玉米啥的,也得这些天赶紧种了。   所以小两口又起了个大早,林臻已经在弄早饭了,今天早上就吃泡饭,只需要把昨天的剩饭加开水泡一下就行。   纪淙哲端着水杯去门口刷牙,又跟同样在刷牙的邻居们唠了会,他们说清明节快要到了,秧苗插完后就得准备一下。   既然他跟林臻都在这鬼地方了,不上坟也说不过去。   尤其林臻那个死去的爸还是新坟,就更加马虎不得,这句话是杨大爷说的。   结果吃着泡饭的林臻怔了下,脸色看起来不妙“糟糕,我不知道林老爹的坟在哪里。”   纪淙哲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林臻,你这个不孝子,居然连自己爹的坟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不过笑归笑,他俩到时还得找个借口让邻居们给带一下路。   吃过早饭,他俩要出门了,清晨露重,俩人在薄薄的秋衣上加了件夹克衫,在这边,一年四季也没几身衣服,一件秋衣可以穿到六月份,夏天就汗衫,到了秋冬又穿回了秋衣。   怕耽误陈虎家插秧,他俩想了想又带上了两脸盆的西瓜苗和手电筒,准备插完秧后,晚上去把西瓜苗也顺道种了。   午饭也来不及回来吃了,索性又把饭盒装在篮子里,这样一来,要带的东西就多了,两只装了西瓜苗的脸盆,两只秧马,还有一只篮子,两柄锄头和水壶。   纪淙哲和林臻面对这么多东西发了愁,怎么把它们全弄到田坂成了问题。   最后没办法,纪淙哲找了条尼龙绳,把两只秧马的腿绑了起来,一头一只秧马给挂到了林臻的脖子上。   就这样,他自己一手抱一只脸盆,胳膊上还挂着篮子。而林臻除了脖子上两秧马外,一手一柄锄头,还得留出根手指头勾住水壶。   两个人跟搬家似的,浩浩荡荡去了田坂,一路上累得放下东西好几趟,等到了田坂时,他俩的胳膊都麻了。   先在田坎上坐着休息了会,这时天已经大亮了,附近田坂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过来插秧。   小两口脱了外套,把东西都放在田坎上,接着挽袖卷裤腿,拎起秧马下田,昨天没插完的秧苗都泡在泥水里,他俩往田中间抛了几捆后,就把秧马的腿深深插进了泥里。   昨天有了经验,今天他俩的速度明显提高,捏着秧苗的根部打桩机似的一株接一株。   插到中午的时候,田里已经一片葱绿了,泡在泥水里的秧苗也越来越少,看样子,今天可以提早收工。   跟他们一样,别的村民基本上也是带着午饭来的,插完秧苗后都坐在自家的田坎上吃饭。   纪淙哲和林臻在水渠里洗了把手脚后,也打开了饭盒,还是早上剩下的泡饭。   其实他们现在荤菜倒是有咸鱼干,就是没蔬菜。由于这边是农村,所以镇上卖蔬菜的几乎很少,而且就算买了蔬菜,现在天气热了,也储放不了几天就焉了。   所以他们今年种了不少的蔬菜。   没有蔬菜光吃荤的,其实也噎得很,纪淙哲筷子扒拉了下泡饭,觉得毫无食欲,他感慨道“要是有只咸鸭蛋或者霉豆腐,我都觉得比吃咸鱼干强。”   林臻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做咸鸡蛋。”   “我们的母鸡什么时候能下蛋?”   “估计还要几个月吧,等到秋天应该差不多了。”   纪淙哲“希望我们的母鸡争口气,到时下个几十枚蛋,我天天蒸蛋炒蛋咸鸡蛋换着口味吃,哦,公鸡也得争口气,蛋吃不完了,还能孵几只小鸡,过年了我就做白切鸡炖鸡。”   他说完,看了眼白花花的泡饭和鱼干,更加没胃口了,索性盖上饭盒,剩下的泡饭留着回家喂鸡。   “你不吃了?”   纪淙哲摆摆手“太腻了,吃不下。”   林臻问“那要不要我去给你摘点树莓?”   “算了,我还是去插秧吧。”   下午,俩人把秧苗给插完了,最后一捆秧苗他们做了标记,特地在稻草绳上插了根狗尾巴草,因为这是糯米秧苗,所以在角落的一块留着种它。   等到全部弄完后,抬眸看了眼天空,太阳西下,半边染上了红霞,估摸着四五点的样子。   他俩就只扛了锄头,拎着水壶,端着脸盆去了杨大爷的地里种西瓜苗去了。   等他们到了地里,看到一大片金色的油菜花时,心想坏了,瓦罐没买!这一来,又得费腿跑一趟双彩镇,要不然到时榨菜籽油装哪。   更令他们苦恼的是,先前偷懒,有犁耙的时候不犁地,现在没犁耙了要种西瓜了,只能挥着锄头把油菜花旁边的半亩地给开了。   结果一开就开到了太阳彻底落山,等到他俩可以种西瓜苗的时候,天全黑了。   这块地三分之一种了油菜花,三分之一要种西瓜苗,剩下的后面留着种玉米红薯土豆,今天他俩就暂时只开垦了种西瓜的位置。   纪淙哲打着手电筒拿着水壶先给地浇了一遍水,林臻就在昏黄的光线下挖坑埋西瓜苗。   “哎,我们怎么会想到买西瓜苗来种的?”纪淙哲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他看着这几十颗的西瓜苗发着愣。   林臻边埋边说“去年我问过你想吃什么,你说西瓜。”   “你记得这么清楚?”   “嗯。”   纪淙哲勾起嘴角“你不会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垂涎我了吧?”   林臻手里的动作一顿,说“忘了。”   纪淙哲就喜欢林臻这股口是心非的傲娇劲,以前刚来的时候看他这表情觉得欠揍,现在觉得他欠……   然而……一想到这个,纪淙哲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郁闷,他怎么就这么吃林臻装乖卖可怜那套呢?   不过既然他跟林臻突破了这层关系,那么以后两个人偶尔换着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样一想,纪淙哲看着林臻这张脸是越看越喜欢了,他凑过去蹲到他身边,手肘撞了下。   “林臻。”   “嗯?”   纪淙哲趁现在无聊准备逗逗他,于是把手电筒打到他脸上。   林臻被光线弄得直皱眉“你干什么?”   纪淙哲咧着白牙笑道“我们来点刺激的吧。”   林臻双目倏然睁大,他看了看乌漆嘛黑的四周,接着吞了下唾液,小声问“在这里?”   “嗯。”纪淙哲憋着笑点点头。   “可我手是脏的……”   见林臻一脸认真还有些期待的模样,纪淙哲真的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指头“嘣”地一下弹了弹林臻的脑门。   笑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你难道真想把你的子孙留在西瓜地里啊?”   “那你说的刺激的是什么?”   其实本来纪淙哲是打算吓唬一下林臻,趁他不注意大喊一声鬼啊。   结果他现在却不想干这么幼稚的事了,在林臻好奇又郁闷的注视下,他俯过身去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下。   结果小兔崽子反倒一脸郁闷“这就是你说的刺激的?”   好家伙,语气还十分失望。   搞得纪淙哲哭笑不得“靠,你小子是刚考了驾照,就要上高速是吧!”   林臻撇撇嘴,轻哼了声,继续埋头弄地里的活。   干完活,俩人趁着月色回到了村子里,在路过小卖部的时候,纪淙哲瞥见了小卖部门口堆着的十几只空了的酒坛子,心里主意就上来了,他赶紧跟林臻拎着农具回到屋子里。   又匆匆忙忙地去二楼抽屉翻了一张十块钱。   林臻见他捏着钱往外走,他忙拉住问“你大晚上拿着钱去做什么?”   “我去趟小卖部。”   林臻眼皮一跳“你不会又要去跟他们打牌吧?”   “说什么呢?我去买几个酒坛子以后用来装菜籽油,你先给我烧晚饭,我马上回来。”   纪淙哲来到小卖部,这时已经接近九点钟,小卖部里就小老板一个,小老板看见纪淙哲高兴地喊了声。   “纪哥,你这么晚买啥东西啊?”   “你那些酒坛子怎么卖?”纪淙哲指着门口问。   小老板一愣“我这些不卖的,我还要去还给供货商呢,我都是交了押金的。”   “你押金多少钱?”   小老板说“大酒坛两块钱,小的五角钱。”   “这样,你大酒坛四块钱卖我一只,我再买两只小的,价钱都翻一倍。”   小老板为难“这不太好吧。”   纪淙哲嗤笑“你是不是傻啊?这样一来,你这押金不是又赚回来了吗?还省的跑大老远还酒坛子了,你说你去一趟镇上,是不是还得拉个板车运大半天?”   小老板睁大眼,连连点头“这倒是,那行,纪哥你要哪只?”   纪淙哲选了一只高度到大腿的酒坛,又要了两只小的。他一个人搬不动,把钱付了后,让小老板帮着一起弄回了家里。   “怎么样,这只够装菜籽油了吧?”纪淙哲拍了拍大酒坛子沾沾自喜道。   林臻“嗯,剩下两只小的到时可以弄点腌制的。”   他凑近坛口闻了闻,酒味很浓。看来得散一段时间的味道了。   于是晚饭过后,他俩就把几只酒坛子搬去了井边,又拿着刷子里里外外都刷了个遍,反反复复清洗了好几回后,倒满了水摆在井边,后面每天再换两道清水,看看能不能在榨菜籽油前,把味道散去。   这段时间太忙,脏衣服放了许多天,那天抽空洗了一大堆衣服,一直晾在井边的麻绳上,林臻摸了摸全都干了,就把衣服收回屋。   他俩到这地方大半年,从没买过新衣服,都是就着以前那个林臻的衣服穿,又干了大半年的活,衣服基本上磨的磨,烂的烂了。   尤其是袜子和内裤格外严重,他俩的袜子就没有不露脚趾头的,纪淙哲看着这堆破烂直皱眉,喊林臻去胳膊借点针线过来。   借完针线回来后,两个大男人就坐在床上你一只我一只地缝起袜子来了,他俩手法生疏,勉强把那些破洞给皱巴巴地堵上了。   缝了半天,纪淙哲喊林臻把袜子穿上走两步试试,结果林臻套上缝好的袜子后,连脚趾头都伸不直了,他俩缝得太过了,导致袜子的顶端全是密密麻麻的线条,看来这些袜子全都废了,今晚也白缝了。   作者有话说:   凌晨12点,更新一章肥的。   感谢在2023-10-05 02:43:30~2023-10-06 03:3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对方正在输入中23瓶;RidecceH 4瓶;拥有小企鹅的诸葛钢铁、白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二天,纪淙哲两口子就和杨大爷家两口子帮忙把陈虎家的秧苗给插完了。   杨大爷杨大娘都六十多岁,但在农村,这个年纪的老人常年干着地里的活,所以身体素质都不错,甚至比纪淙哲跟林臻两个都强。   他俩插了几排,杨大爷他们早就插完小半亩田了。   中午是王小燕送的饭,她因为大伙的帮忙,还特地烧了红烧肉,拎了满满一篮子的饭菜过来。   几个人坐在田坎上边吃边聊。   陈虎难为情说“等到秋天割稻子的时候,还要辛苦你们再来帮我一趟了。”   杨大娘笑他邻里邻居的,还总是这么客气,又说“这回给你们插秧割稻子,下回就帮林臻他们家弄了。”   他们说完看着小两口一脸笑,又弄得纪淙哲和林臻一脸懵逼。   林臻推辞“不用的,我们就一亩田,到时候我俩弄得过来。”   陈虎打趣道“你现在是觉得自己能弄,等到时候你一个人就弄不过来了!你以为割稻子轻松啊,割完了还得打稻谷碾米,别看你那亩田,今年也能割不少稻谷呢。”   小两口听得又是一脸感动,倒是没听出这句话的毛病来。   傍晚,大家插完秧苗,舒展舒展筋骨回去,在走近村口时,见围了不少人,他们也凑上前去看热闹,这才发现不知道村里哪个富户居然买了手摇拖拉机。   这只拖拉机,十分简易,连驾驶位都是露天的,后面就一个拖斗,大概能站十几个人。   但再简陋,高山村方圆百里外,即便是双彩镇都不见得几户人家有,于是村民们都在好奇打量,更有几个小孩在拖斗上玩耍。   纪淙哲还跟陈虎他们讨论这谁家的拖拉机,拖拉机的主人就已经一眼看见了他,高兴地带着笑过来了。   “阿哲哥。”严岑脸红红的,看见林臻也打了个招呼。   “严岑,这是你的拖拉机啊?”纪淙哲蹲到拖拉机旁,仔细观察,上辈子他车有不少,开多了也没什么感觉。这辈子连辆自行车都没见过,看着眼前的拖拉机,手都有点痒痒。   “严岑,你这拖拉机不少钱吧?”   严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笑道“还好,主要是家里的牛老了,我爸说干脆买只拖拉机,这样以后耕田也快一点,要是不农忙,还可以拉人去镇上赚点路费。”   纪淙哲“哟嚯,你们还挺有生意头脑的。那我以后可得常搭你的车了,你到时可得给我打个折。”   严岑看了看周围的村民,小声道“阿哲哥,我不收你钱,你想坐什么时候都可以。”   纪淙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严岑问“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我要去趟镇子,你去不?”   “这不正好赶上了嘛,我跟林臻几天就商量着要去镇上买东西呢。”   “那我到时候在村口等你们吧。”   回去的路上,林臻沉默着,似乎在想事情。等到家后,他就在二楼窗户前的桌子上握着铅笔写东西,又把抽屉里的钱拿出来点了点。   今天晚饭还是在陈虎家里吃,他家烧好晚饭后,纪淙哲在楼下喊林臻吃饭,结果叫了半天也没见人下来,他只得上楼喊。   “虎哥喊我们吃饭呢,你在写什么呢?”   林臻头也没抬说“我在算我们要是再多几亩茶地,一年下来能赚多少钱。”   “多几亩茶地?”纪淙哲立马明白了“你是想承租别人的茶地啊?”   林臻放下笔,满脸认真“我们的一亩茶地加上隔壁两家的,一年下来顶多也就六七百块钱,而且早茶隔壁两家自己都要摘,那我们第一批早茶,光是自己地里的那点完全不够。现在严岑买了拖拉机,以后村里人去镇上就方便了,接下来,茶叶肯定会成为村民经济来源的大头。”   纪淙哲点头赞同“也是,要是等明年再去承租茶地就晚了,不过,你想好租谁家的地了?”   “我们茶地旁边有五户人家的茶地,再加上隔壁两家,我想要是租下来,我们应该是村里茶地最多的了。到时候再去找茶商谈谈,要是我们提供大量茶叶,能不能优先收我们的。”   纪淙哲“那行,我全力支持。不过你得跟陈虎打听下,那些茶地都是谁家的。”他说着又顿了下,翻了个白眼“有一家咱们就甭问了。”   林臻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八字胡,不禁失笑。   晚饭的时候,陈虎和杨大爷他们告诉小两口,那五家茶地分别是八字胡,小卖部老板,李寡妇,村东七十来岁的陈老汉以及跟纪淙哲他们一样,一对中年男夫夫。   林臻又问陈虎,承租的话,一年下来租金该是多少。这陈虎也说不上来,大家的地自己种着都嫌少,哪有人还租给别人的。   最后小两口吃过晚饭,就躲在屋子里仔仔细细地又算了大半个晚上。   纪淙哲算得两眼发昏,把铅笔扔到一边,躺到床上伸懒腰,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问林臻“不是,咱们承租这么多茶地,我们两个根本就忙不过来啊?”   林臻却早有对策,他说“到时候我们就雇人摘,他们摘几斤,我们给结算工钱。总不会有人放着钱不赚吧?炒茶的话,谁家愿意帮我们炒茶,也是按斤算钱。”   纪淙哲挑眉“你这也算半个收购商了啊?那这样的话,我们就得把到时结算给他们的钱给好好算一算了,他们采一斤茶青或者炒一斤干茶,得给结算多少,咱们可别自己亏本了。”   “嗯,这个不急,等明年再说,先想想承租茶地一年多少钱吧。”   经过一晚上思来想去,他们决定先给每块茶地一百块一年的承租价格试试看,要是其他人不同意就再作商量,不过这个也只能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去商谈了。   今天白天他们还得把地里的其他活给干了。吃过早饭后,纪淙哲跟林臻上了趟山,拿着劈刀砍了根竹子,俩人把竹子扛到后山脚下的那块地。   林臻抱着竹子,把劈刀往中间一卡,竹子便被劈成了两瓣,接着又劈成几根长条后,就可以在豆类和葫芦苗边上搭架子了。   他俩就这样胡乱搭了一整天,最后竟然也像模像样,乍看之下,像个歪歪扭扭的葡萄架,纪淙哲摇了摇,还算结实。   搭好之后,他俩又把乱长到地面上的藤给缠绕到架子上,以后这些庄稼的藤就会沿着架子往上攀爬了。   吃过晚饭,他们就让陈虎带着去拜访了那些茶地的人家,本以为一年一百块谈不妥,结果万万没想到,几乎人家想都没想就高兴地答应了。   纪淙哲和林臻先是惊讶,不过再一琢磨,也是,现在大伙还跟以前一样,光想着茶叶就采自家够喝的份量,还没想到以后去镇上方便了,连做茶叶生意也跟着方便了,他们觉得一年不仅有一百块钱收入,茶地还有林臻他们打理,何乐而不为呢。   纪淙哲本来是懒得搭理八字胡那种人的,但陈虎劝道“既然那几块茶地都是连在一起的,也省的你们到处跑来跑去采茶叶了,八字胡的那块地还夹在中间,你们要是不租他的,指不定他到时候又闹什么事出来。”   纪淙哲哪能不知道这一点,到时候采起茶叶,就算绕开八字胡的茶地,也总有不小心采到的时候,要是在繁忙的采茶季他闹起事,那真是不得安宁。   没办法,只能把八字胡的茶地也一起租了,谁让他的茶地位置好呢。   去了八字胡家,八字胡看见纪淙哲他们脸色大变,立马缩到门后面露出半张脸紧张问“你们来干嘛?”   陈虎道“给你送钱,你要不要啊?”   八字胡一听他们的来由,眼睛都冒光了,立即二话不说点头直答应。   不过林臻还是十分谨慎,把五块地的人家都叫去了村主任家,他让村主任见证,自己拿了纸笔写了十张契约,每户人家一张,他们则五张都留了底。   他们一口气签了五年,每年年底结算一次租金。村主任正要拿印泥让他们按手印时,八字胡两眼珠一转,说“那得提前交定金吧?要不然到时候你们拍拍屁股说不租了怎么办?”   纪淙哲想一巴掌扇死他,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看合同吗?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写着,违约赔付,你们违约也赔付!”   村主任也怒了“敢情我这村主任白当了是吧?你不要租的话那现在就走。”   八字胡赶紧又舔着脸“我租租租!”   五块茶地纪淙哲他们安心租下来了,杨大爷和陈虎的茶地,小两口倒没算得这么清楚,只是不管隔壁两家怎么说,他们也坚持按一年一百块租金给,不然就再也不敢去他们的茶地里采茶叶了,隔壁两家这才妥协。   现在纪淙哲和林臻,拥有了八块茶地,成了高山村的茶叶大户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下一年的采茶季,好好赚钱了。   仿佛一件大事落定,俩人再也不是只埋头种地顾温饱,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但至少在这边有了赚钱目标,起码也能把日子像样地过起来了。   纪淙哲心里既轻松又高兴,晚上跟林臻走在村里小路上回去的时候,还一个劲幼稚地拿身体去撞林臻,直把林臻撞到一间屋子的墙角根。   他手臂把林臻圈堵在里面,嘴里调戏着“小林臻,今天咱们就来干点刺激的事!”   林臻抬头看了眼这个屋子的窗户,还亮着灯,纪淙哲这个人的脸皮简直是……   “纪淙哲,我们在别人屋子外头呢!”林臻压低声音紧张道。   纪淙哲见他这样,又忍不住捉弄,甚至伸手去扒拉他的衣服,吓得林臻急忙死拽。   “你不想吗?”   “别人会看见的!”   “那你不想啊?”   “先回家好吗?”   “你想还是不想?”   林臻盯着纪淙哲,眸色渐沉,他哑着声音低声道“想。”   纪淙哲压着声音笑,他逗完了,就跟林臻半拉半拽回了家。   今天他屁股也不疼了,兴致又高,是时候跟林臻换着来一下了,于是他屁颠屁颠地去灶台烧热水,林臻想帮忙都被他推到一旁去坐。   怎么说今天也是他准备疼林臻的日子,怎么能让林臻受劳呢?   林臻躺到床上后,看着纪淙哲跑上跑下忙忙碌碌地端脸盆,找毛巾,最后两只鞋子一蹬,扑到了他身上。   结果他兴致勃勃还没两秒钟,林臻一个翻身又把他压在身下了。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纪淙哲皱眉“什么意思?”   林臻愣愣地“不是你说要……”   “我说我要在下面吗?”纪淙哲火气噌地上来了,他怒道“你去下面!”   林臻拧起眉,满脸不情愿。   “你什么意思?我也给你体验过了,林臻你别不知好歹啊!”   “我没有。”林臻小声说。   “那你快起来,咱俩换位置!”纪淙哲踹了一脚。   林臻只得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躺着了。   嘿!纪淙哲心里乐开花,抱着林臻一通乱亲,正想准备干点坏事时,却被林臻一把抱住了,林臻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脸压到自己的肩上。   纪淙哲以为林臻紧张,便轻声安慰“别怕,虽然我这方面是生手,但我怎么也能比你强一点吧?”   林臻扣着他脑袋的手放松了点,纪淙哲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林臻平日里外表看着纯情冷漠,一到这种时候,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又极掠夺性,看得纪淙哲心脏砰砰直跳。   他亲了亲林臻的唇。   可是他正想为所欲为时,突然又被林臻抓住了手腕,一个翻身,天旋地转。   “林臻你个小兔崽子,你出尔反尔啊?”纪淙哲气的破口大骂。   林臻闷声道“纪淙哲,我不行……”   “不行就拉倒,走开!”   林臻却死不松手“纪淙哲,我才十九岁,你就让一下我吧。”   纪淙哲一听差点气撅过去“操!这他妈还能尊老爱幼吗?那我都二十七了,你咋不敬老呢?”   “我长这么大一共才体验了两次……你能不能……”其实林臻自己说出这些话都觉得有些不要脸。   “那我他妈总不能一直被你压下面吧?”纪淙哲心烦极了“那这样,这周我,下周你!我只能接受到这程度了,要不然都别干了。”   林臻沉默了会,低声道“这周我,下周你。”   纪淙哲是有点不太相信林臻在床上说的话,但见他一副欲求不满可怜巴巴的表情,觉得太计较了,这事做起来也没意思,就点点头同意了。   林臻心中一阵窃喜。   结果这一晚,纪淙哲不仅自己准备了热水毛巾,还送上了屁股,这叫他又是郁闷不已。   幸好林臻这小子机智,拿了甘油,最后效果……纪淙哲到最后都觉得自己真有做零的潜质了。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今天是集市,高山村难得有不少村民都要去镇子上采购,清明节给祖宗们上坟,所以平日里村民们吃的再节俭,也得在那天给祖宗们吃点好的。   纪淙哲跟林臻也不例外,再怎么说,他俩住的是林老爹的屋子,盖的是林老爹的被子,现在纪淙哲又睡了林老爹的儿子,而林臻又霸占着林老爹儿子的身体。   所以怎么着也得给林老爹和林老娘准备点丰盛的。   估摸今天要买的东西多,他俩还特地翻了两只布袋出来。   陈虎和杨大爷也是要去镇上的,纪淙哲喊他们一起坐严岑的拖拉机去,他俩一听连连摇头,说还是走路去吧。   除了隔壁两个,其他村民也宁可走路,也不敢乘坐严岑的拖拉机,主要原因还是怕严岑刚买的拖拉机,万一一个开不稳,翻了怎么办?   于是严岑的初次载客,乘客就只有纪淙哲和林臻两个。   见严岑一脸郁闷,纪淙哲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以后你多开几趟,乡亲们见没问题,自然就会坐你的车了。”   严岑这才露出笑容,他赶紧让纪淙哲和林臻坐到拖斗上去,自己则握着手摇杆去车头了。   只见他抡起胳膊用力摇了几下后,拖拉机“突突突突”响了,车头冒起柴油滚滚的黑烟。   徒步去双彩镇需要三小时,拖拉机一小时不用。他们很快就超过了已经走了半小时的陈虎跟杨大爷。   纪淙哲在后面喊道“严岑,你注意点安全啊!”   严岑“没事,我开车还是有点技术的。”   虽然颠簸得厉害,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坐在两侧铁皮塌上需得牢牢抓紧边上的铁杆,但比起两条腿走路,已经相当舒服了。   只是昨天晚上过于激烈,以至于纪淙哲整个人坐如针毡,林臻瞧见了,低声询问,却不料拖拉机声音太吵。   “你说什么?大点声!”   林臻只得声音再大一点,结果惹得前边的严岑好奇地频频回头。   纪淙哲还是没听清,林臻只好脱下外套叠起来,示意他把屁股抬抬,纪淙哲一下明白了,顿时老脸通红。   严岑又扭过头问“阿哲哥你怎么了?坐着不舒服吗?”   “没事,你开你的车。”虽然垫了衣服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纪淙哲只得屁股时不时悬空一下。   最后林臻忍不住问“你要不要坐我腿上?”   纪淙哲看了看前边,想着除了严岑也没人看见了,他不想自个受罪,犹豫了两秒,就坐到林臻腿上。   结果好巧不巧,严岑又扭过头来,这一看,他直接两只眼睛都瞪大了,   还没回过神就听见纪淙哲大叫“严岑,看路啊,我操!”   严岑差点没把住操控杆,车头狠狠地晃了晃,三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有惊无险,三人安全抵达了双彩镇。   这时才早上八点钟,严岑把拖拉机停好,拿着手摇秆跟着他们一起去逛集市了。   因为隔壁两家拒绝收茶叶钱,所以今天他俩准备买些毛线送,正好王小燕怀孕了,最近在忙着织小孩衣服,他俩就挑了些颜色鲜艳的。   纪淙哲也打算今年试着自己织织看,就选了些深颜色的。   买好了毛线,又买了牙膏和肥皂。   严岑家的鱼塘去年卖出不少鱼,到现在鱼塘里还是些小鱼苗,于是纪淙哲他们今天就打算买条鱼,买斤五花肉。   因为是清明前夕,集市上还有不少卖蔬菜的,就又买了些豆芽和芹菜。   严岑跟他们买的差不多,最后一起去买了香烛和黄纸钱。   几人逛的差不多时,在街上碰见了陈虎杨大爷,他们手里也拎着满满一布袋东西正要回去。   纪淙哲就喊他们一起坐拖拉机,这下陈虎和杨大爷见到安然无恙的三人便安心多了,跟着一块坐上了拖拉机。   回到家后,纪淙哲就把买来的毛线送给王小燕和杨大娘,漂亮的毛线看得她们连连直夸,终于不再推辞了。   下午,陈虎就带林臻小两口去了林老爹的坟,不算远,在山坳里,走半小时就到了。   坟头长满杂草,但明显泥要比旁边的坟要新一点。   熟悉路后回到家,杨大娘就告诉纪淙哲上坟的时候还有准备哪些菜。   “米饭盛一小碗,村东边吴家两口子的豆腐作坊最近又开起来了,你去买块豆腐,上坟的时候老酒还得带上一壶。”   杨大爷补充“别忘记买个鞭炮。”   纪淙哲他们记下后,先去了吴家豆腐作坊,说是作坊,实际上就是腾出了自家的一间空屋子。   买的人还不少,屋子逼仄,地面潮湿,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豆腥味。长长的杆子上挂了一层又一层嫩黄颜色的豆腐皮,桌子上的藤筐里堆满了油豆腐和暗红色肥厚的豆腐干。   吴家豆腐在高山村和邻村的口碑都很不错,只是前几年光景不好后关了作坊,今年好了就继续开起来。   过来买的人都是自己带着碗过来的,纪淙哲说只买一块。   吴家女人就拿起刀在板子上四四四方方的豆腐中切了一块,铲进他碗里。   接着他又买了点油豆腐和两块豆腐干。   走出吴家作坊,林臻一个人去了小卖部买鞭炮。   这边习俗是上午上老祖宗坟,下午上新坟。可他俩哪知道老祖宗的坟在哪里,连杨大爷都不太清楚了,于是就让他们下午把林老爹和林老娘的坟上了就行。   第二天中午,小两口就在屋子里烧菜了。林臻去井边清洗鱼和五花肉。   纪淙哲在屋子里切菜,豆腐不用弄,整块装在小碗里。米饭待会煮熟了,也弄一碗就行。   他就把肥厚的豆腐干切成了条,在油锅里煸了几瓣大蒜,再倒进豆腐干翻炒,最后加点水焖一下后,看起来更加弹嫩。   油豆腐整个囫囵倒进油锅里炸,炸到酥脆后连盐都不用撒。   鱼和五花肉都红烧,豆芽芹菜加点小葱清炒。   不过这些菜他俩中午都不能吃,留着上完坟,晚上祭祀后才能动。   所以中午他们就随便对付了两口。   差不多一点钟,小两口就把菜都装进篮子里,幸好都是小口碗,不过一只篮子还是装不下,林臻就又拎了只过来。   装完菜后两块毛巾往上头一盖,以防飞虫。   杨大娘说千万别忘记带老酒,纪淙哲又把橱柜底下放着生灰的铝制酒壶翻了出来,农村这边对于这些祭祀格外重视,所以家家户户都有这类酒壶以及小酒杯。   篮子里塞不进了,纪淙哲就把酒壶酒杯以及鞭炮装布袋子里,最后林臻拎着俩篮子,纪淙哲肩上挂着布袋,就准备出门去山上了。   正巧杨大爷他们上完祖宗的坟回来,他们下午没事做了,于是杨大娘就说跟小两口一块去林老爹坟前,顺便小两口有什么不懂的规矩礼节,她好在一旁提点。   这不,刚出门,就漏了一样重要的东西——锄头。   “这可不能不带锄头呀!”杨大娘接过纪淙哲的布袋子,让他去扛锄头。   她说“你们得给你爸妈的坟打扫一下,坟头的杂草也得清理,经文带了吗?”   俩人一愣,纪淙哲说“我们买了纸钱,纸钱带了。”   杨大娘“哎哟”了声,赶紧去自个家里找了,结果拿来一看,纪淙哲和林臻也没觉得这个跟黄纸有什么区别。   杨大娘却说这是她念过佛经的,不一样。   “哦,还有火柴别忘记了。”她说完又去拿了盒火柴。   他们终于出发了,今天走在山路上,漫山遍野的鞭炮声,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火药气味。   杨大娘边走边跟他们说,今年的清明节天气好,往年都下雨冷的很。   今天确实气温挺高的,三个人走了一会,都热得冒汗。小路两边都是金黄的油菜花,再抬头往山坡上望过去,又是红丹丹的杜鹃花,看得人心情都舒畅。   到了林老爹的坟堂里,杨大娘坐在阴凉处扇风,纪淙哲跟林臻就开始清理杂草,也不用清理得多干净,把坟堂里的杂草拔掉就行,清得差不多了。   林臻按杨大娘的吩咐,扛着锄头去挖了一捧覆满草的泥块叠到坟头,再插一根长着绿叶的树枝。   纪淙哲把菜从篮子里拿出来,摆到墓碑前的石板上,杨大娘又取出布袋子里的小酒杯,一排七八只,全都倒了八分满。   最后把香烛插到墓碑前。   她喊来林臻和纪淙哲,让他们先祭拜,于是两个人木头似的拜完后,她又说不对。   “林臻,你得说话,好让你爸妈在下面听到安心。”   林臻“……….我不会说。”   “你就随便说,说你过得好,媳妇也好,就这么说。”   “………”   最后林臻只能跪在坟前尴尬又郁闷道“嗯……爸妈,我过的很好,呃……..我老婆也很好…….”   纪淙哲在旁边听得快要笑翻过去。   杨大娘“你这傻孩子,怎么净学我说话了,行了行了就这样也没事,让我来跟你爸妈说几句。”   林臻一听,如释重负赶紧闪开。   “林臻爸林臻妈,你们要保佑林臻和小纪,让他们以后多赚钱,日子越过越好……..”   杨大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估摸着林家爹妈也吃喝得差不多了,她就把纸钱和经文都烧了。   临走时,让林臻点了鞭炮。   晚上还有祭祀,于是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就跟傻子一样,看着满桌子的菜,杵在一旁等着祖宗们先吃完。   “祖宗们吃的差不多了吧?”   林臻回他一个呆滞的表情“应该吧。”   “那……轮到我们吃了?”   林臻点点头“我觉得可以吃了。”   说完,俩人迅速撤掉了桌上的香烛和酒杯,忙了一天总算坐下来动筷子了,只是饭菜都有些凉了。   林臻正要夹菜,纪淙哲猛地一拍桌子,大喊道“等等!”   “怎么?”林臻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也被震慑住了。   “我们忘记请一个最重要的人了!”   “谁?”   纪淙哲赶紧去把刚才没燃尽的香烛点上“刘雨萌姑奶奶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请她来吃饭呢?”   “……可这….…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纪淙哲急道“别管这些了,说不定她就在哪里盯着我们看呢,要是不请她吃饭,我们本来明天能回去,她愣是把我们搞到七老八十,又或者我们嗝屁了都不放我们回去怎么办?”   纪淙哲不跟他说了,学着杨大娘教的那招,举着香在门口喊“刘雨萌,姑奶奶,来我家吃饭了。”   作者有话说:   纪:今天终于到我上阵了。   林:我今年才十九岁。   纪:你下去!   林:我才十九……(啪——   宝子们看看我的预收吧,星星眼,文案先将就着,回头我再修改,因为我实在是个文案废物。但我坑品好呀!另外心脏好的宝子们可以看看我的完结旧文【掰弯自己也要撬了你】顽劣美人攻欺负老实人受啦!古早狗血hzc追妻,本文的联动文。   感谢在2023-10-06 03:30:45~2023-10-06 23:3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decceH 4瓶;爱交外国朋友的李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今年要种的基本上都种完了,现在剩下的就是红薯土豆和玉米。趁着清明刚过去,五月炎热的天气还未至,小两口准备把买来的红薯藤和土豆玉米全去种了。   然而陈虎说春土豆种植季节是一二月份,早就过了,让他们把土豆种留着九月份种秋土豆,这样十二月份的时候就可以成熟了。   红薯藤和玉米这个时候种正好。   纪淙哲和林臻两个人的农业知识基本上来自于陈虎这个庄稼熟手,遇上难种一点的东西,陈虎会领着他们去地里示范一遍,易种的讲两遍他们也能听懂。   红薯是易种的庄稼,且好养活。林臻就按陈虎教的,拎着铅桶,在灰膛里铲了半桶的草木灰。   纪淙哲就把二十来株红薯藤和玉米种装进脸盆里。   他俩再一人扛一把锄头,拎一只水壶就出发去了杨大爷的那块地。   路过自家田坂时,站在那观察了会秧苗,才几天功夫,秧苗又抽高了不少,前几天下过雨,田里浅浅的一层水,许多小蝌蚪穿梭在茂密的秧丛间。   来到地里,林臻扛着锄头过去,这块地还剩下三分之一,不过杨大爷的这块地,即便是三分之一也够种红薯和玉米了。   现在他们都没别的要紧事,所以不用赶时间,慢悠悠地挥着锄头开了一个上午的地,开完后,起了两条土垄,种红薯的土垄挨着旁边的西瓜地,种玉米的土垄就起在了最外边。   起完土垄后已经是中午了,午饭他们还是要回去吃的,于是种子和工具都留在了地里,等吃过饭后再继续播种。   自从清明买过吴家的豆制品后,纪淙哲就迷上了,主要吴家做的豆制品口感是真好,他回到家后就去二楼抽屉里拿钱,接着喊林臻烧饭,自己则端了口碗出去了。   豆腐五角钱一块,油豆腐一块五一斤,他两样都买了。   回到屋里就开始炸油豆腐,表皮金黄的油豆腐炸完后酥脆得很,吃到嘴巴“咔吧咔吧”。   白白嫩嫩的豆腐生吃都清爽,现在天热了,他俩就直接在上面倒点酱油,撒些小葱。   午饭后,小两口继续去了地里。   播种几乎大同小异,都是在起好的土垄上一排两坑,他俩先埋了玉米种,埋好后往上面锄些土盖上,再用水壶洒点水就行了。   种红薯的过程相对繁琐一点,红薯是喜钾作物,所以陈虎让他们带了草木灰,说是什么一棵红薯一把灰,一结就结一大堆。   他俩不懂农业,总之是陈虎怎么说,他俩就怎么做。   林臻在土垄上挖好了坑,纪淙哲就拎着桶,抓起一把草木灰,给每个坑里都撒了一些。。   撒完后两个人就直接种红薯藤,红薯藤跟其他移栽类庄稼种法还不一样,必须得横着种。   小两口把红薯藤横着埋进了土里,只留下叶子露在了土壤外。二十株红薯藤埋好后,拿着水壶浇了会水。   中途来施点肥,除个草,等差不多八到十月份就可以收获了。   现在得空下来了,睡前林臻就坐在桌子前算算这段时间以来的开销。   他反复点了几遍钱后,眉毛越拧越紧。   “怎么了?”   “还剩三百四十块钱。”他说。   纪淙哲记得采茶季结束时,他俩还清点过一次钱,当时还有四百多块。   “不是吧?这才两周不到,花哪去了?”   林臻凝神想了半天,摇头“清明前买了不少菜,有鱼有肉,还买了些种子牙膏肥皂……”   纪淙哲“这也花不了这么多啊,撑死就四十来块钱,而且我俩平时够省吃俭用了,难道被老鼠啃了?”   林臻听后还真低下头仔细检查抽屉,甚至手指头在抽屉里抠摸了会“没有洞。”   他俩真是见鬼了,于是开始拿起本子一笔一笔边想边记,结果横算竖算,就是差那么三十几块钱。   “我知道了!”林臻恍然大悟“你不是买了毛线吗?”   “哦对对对。”纪淙哲一拍自己的脑袋“买了不少,还送了些给王小燕和杨大娘了。”   林臻提醒他“那既然毛线花了这么多钱了,你可别浪费了。”   “放心,现在闲下来了,我有空就学着织毛衣。”   林臻算清了账,就把钱塞回抽屉,又在本子上翻开一页,握着铅笔继续写。   纪淙哲瞥了眼内容,笑道“你现在怎么跟个地主老财迷一样,还记起账来了?”   “我想把下半年要用的东西,现在开始慢慢置办起来,估计还要花不少钱。”   纪淙哲看了圈他们简陋逼仄的屋子,苦笑“再置办点东西,咱们估计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林臻也抬眸环视了圈,屋子确实挤。一楼灶台就占据了一块位置,楼梯间挂着几条大咸鱼,桌子和几条凳子一放,活动空间所剩无几。   而二楼就更加离谱,两只大木柜就占了三分之一地盘,剩下只能摆张床和一张桌,要是再打只衣柜,估计都卡不进去了。   现在还没收稻子,大木柜里暂时还能放他俩的衣物,等到稻子一收,那两只柜子就得装满谷子了,到时候住起来就更加难受。   “唉,要是咱们也有个像严岑家里那样的小院子就好了,弄他几个房间,一间睡觉,一间烧饭,其他的还能放放东西。”纪淙哲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感慨着。   林臻沉吟道“要是有钱了,我们也可以盖间房。”   纪淙哲一听来了兴致,不过转而一想又败兴了“咱们哪来的地盖房?”   林臻思忖后说“厕所那块地倒是不错,盖间房弄个小院子也够宽敞,前边还有条小河,离我们现在的屋子也不远。”   纪淙哲直嫌弃“厕所那块地还是算了吧,光想着都能闻见味,更别说住在那了,我怕我晚上一想到是睡在厕所上面,估计都得做噩梦。”   林臻“把厕所那口缸搬了不就行了?”   纪淙哲连连摆手“再说再说。况且咱们也没钱,说什么都白搭,好了,睡觉!”   随着五月到来,天气逐渐闷热,小两口的床铺还垫着冬天的褥子,一夜睡下来把他俩热的浑身都黏糊糊。   纪淙哲今天就打算把褥子撤了,只留底下的竹席。   本来是撤掉褥子,再拿去太阳底下晒晒后收进木柜里,结果床单一揭,他跟林臻瞬间就想扔掉褥子。   这是一条拿出去晒都嫌丢人的褥子。   估计从以前的那个林臻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换过,上头一块块发了黄的陈年老印,应该是林臻小时候尿的。   褥子边上还有一处脱了线,里头的棉花一团乱,这是上回林臻流鼻血,纪淙哲抽的。   纪淙哲扯着褥子的一角嫌恶道“这么脏的褥子,咱俩居然在上面睡大半年都没得皮肤病也是难得。”   林臻看着褥子里飞舞起的细小灰尘,捂着鼻子说“扔了吧。”   “扔了咱们冬天垫啥?”   “等到九月底的时候找村子里人弹两床被子和褥子吧,接下来反正天气热了,我们也用不上。”   这床褥子即便是晒了,纪淙哲都嫌弃,既然林臻这么说了,待会就丢出去,找个地方烧了。   俩人就把褥子从床上扯了下来,结果再定睛一看,好家伙,席子也烂得不像话。   这边村民用的席子分草席和竹席两种,草席由稻草编织,虽软但没有竹席凉快。   可竹席凉快归凉快,却容易起毛刺,尤其是新编制的竹席,要是一不小心,还扎肉。   而他们家的这床,用的时间久了,上面不少破洞,竹篾有些都一根根露出来了。   没法子,只能赶紧去找村里会编织的老师傅,而这床席子先将就用个几天,要不然撤掉席子,下面是山棕床垫,这种由棕榈丝编制的床垫可就不只是扎肉这么轻松了。   林臻拿来抹布,浸水拧干后,反复把这床烂竹席擦了好几遍。   杨大爷见到小两口抱着褥子要出门,便多嘴问了句,结果一听说要拿出去烧了,他大惊失色连忙阻止。   “烧褥子是烧给死人的,别烧,太晦气了。”   纪淙哲道“那怎么办?我们家里没地方摆。”   杨大爷“那就先捆起来放到小祠堂去吧,我去帮你们问问村里养兔的,他们兔子下崽要做兔窝,应该得用棉花。”   既然这样,就暂时先把褥子堆去摆满农具的小祠堂里了。   接下来就去村里会编织的老篾匠那,林臻大致问了杨大爷竹席和箩筐的价格后,上楼在抽屉里取了两张五十块,便跟纪淙哲出了门。   既然今天喊老篾匠编织,那索性就把装稻谷的箩筐也顺便编了。   到了老篾匠家,老篾匠正好在门口板凳上编着一只竹筐,竹篾在他手里听话得跟什么似的,老篾匠即便是眼都没看,嘴里还跟小两口聊天的期间,就将几十根竹篾编好,准备给竹筐封边了。   “你们要编多大的竹席啊?”   林臻思忖道“应该是一米五的床。”   老篾匠经验丰富,一听后心里就有数了。   林臻又跟他说还要四只大箩筐,问他是什么价格。   老篾匠“竹席一条八块钱,大箩筐是十五,你们要四只的话,一共六十八。”   纪淙哲在旁边听后,嘶得倒吸一口气,对上林臻的眼神,俩人都写着肉疼。   但没办法,这些都是必需品,林臻只能咬咬牙掏钱了。   老篾匠说让他们竹席过个三四天就能来取了,箩筐的话,需要两周。   回家路上,纪淙哲对林臻说“我看我学打毛衣,你就干脆去学编织,这样以后我们就不用花这冤枉钱了。”   林臻苦笑“你以为竹编是几天功夫就能学会的?”   箩筐哪怕编一个月都没关系,竹席就难受了。   纪淙哲和林臻看着这床破竹席,都不知道往哪睡,要是只破一边倒也能将就,可偏偏只要是人躺的位置,就有大大小小几个洞。   俩人不得不铺上一条床单,可惜即便是铺上了,该扎还是扎。   纪淙哲被扎得翻来覆去。   林臻拉开灯问“怎么了?”   “刺挠得很。”   “那怎么办?”林臻看了看床上的被子,又看了看楼梯边的大木柜“要不,我把柜子里的那条被子铺到床上?“   “算了,再垫一床被子,那不得热死我。”纪淙哲摆了摆手“就先这样吧,再撑几天就有新席子了。”   他说完,心烦地闭上眼,身体往里缩了缩,尽量避免触碰席子的破口处。   林臻垂下眸,片刻后蹙眉道“要不,你睡我身上?”   纪淙哲睁开眼,他翻了个身面向林臻,盯着林臻的眼神也逐渐玩味“林臻,我觉得你这个人有时候说话挺出其不意的。”   林臻一愣“怎么?”   “你说你一本正经说着下流话都不脸红,你是怎么办到的?”   林臻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他本意是没作多想,纯粹想让纪淙哲能睡的舒服点,只是没想到,这句话说的有多暧昧,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真是思想不正啊林臻。”   林臻真是受不了他了,伸手去捂纪淙哲的嘴“你别说了,隔音不好,会被邻居们听到的。”   纪淙哲边笑边掰开他的手指头,嘴上还不饶人“林臻,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床下看着一本正经不可亵渎一样,床上唔……”   “纪淙哲!”林臻整张脸都涨红了,他干脆整个人都翻到他身上,捂住他的嘴。   “干嘛呢干嘛呢,又要耍流氓啊?”纪淙哲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在床上闹着玩似的扭打起来。   纪淙哲还在一直逗他“邻居们早就知道你什么样了,屋子的隔音这么差,你每次那个的时候喘得跟牛一样哈哈哈哈,靠!你压死我了。”   林臻力气占了上风,他把纪淙哲两条胳膊都拧到了身后,紧压在他身上。   他脸上又羞又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别光顾着说我,你还不是叫的很大声。”   “………….”   “………….”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暧昧了,看着林臻逐渐深沉的眼眸,纪淙哲掐指一算,啊,距离上回又过去了一周。   果不其然,小兔崽子黏在他身上拽都拽不下去了。   纪淙哲挑了下眉,说道“今天你就别想了,我可不想扎一身竹篾,而且今天就算做,那也该轮到我了。”   林臻这才郁闷地从纪淙哲身上下去。   过段时间村里榨菜籽油了,小两口今天吃过早饭就准备去割油菜花,他俩拿着两柄镰刀去了地里。   油菜花估摸着有八成熟了,原先一片金黄色现在都成了空空的菜杆子,每根菜杆上的菜籽荚已经非常饱满,再过些日子估计一个个都得在地里炸了。   纪淙哲和林臻右手抓着镰刀,左手抓一把油菜花杆子,锋利的刀刃一割,接近一人高的菜杆子就倒下了。   他俩速度很快,一个上午时间就把这块地里的油菜花通通割完了。   这几天天气好,每天都出大太阳,接下来这些割了的油菜花就任由它们在地里晒着了,等过几天菜杆子上的水分晒干了,菜籽再成熟一点后,俩人再过来打菜籽。   几天后小两口要去打菜籽了,陈虎就帮他们从小祠堂取出角落里的一卷捆绑着的竹编大晒席,估计高度有两米多,长度也有三四米。又取了一条长棒,棒子顶端有转轴,垂着几条拼接了的竹条,呈长方形,估摸着长度一米不到,宽度接近成年男人的手掌,每根竹条之间都钉得十分牢固。   陈虎说这个农具叫连枷,打菜籽蚕豆什么的最好用了。   于是,小两口一人一头把沉重的晒席扛了起来,又带上蛇皮袋和连枷以及一只竹筛。   油菜花经过几天暴晒,原本翠绿的颜色已经变得枯黄,菜籽荚轻轻一捏就碎了,里边的又小又圆的黑色菜籽滚了出来。   纪淙哲和林臻两个把中间的油菜花搬到田坎边堆着,又把晒席拖到地里后,把上面的绑绳解开,接着推着晒席滚动直至摊开。   林臻抱着油菜花秆把它们都铺在又宽又长的晒席上。   接下来就是打菜籽了。   纪淙哲抓着连枷研究了一会后开始动作,结果这玩意看似简单,只需要抓着棍子,把上头的竹板子打到油菜花上就行。   可他愣是转不好棍子顶端的连轴,板子不是歪了就是砸下去没力道,菜籽荚零零碎碎才爆出点籽粒。   等他好不容易摸出门道了,竹板却砸到脑袋了。   疼得他捧着头嗷嗷直叫。   林臻吓得急忙上前检查。   纪淙哲疼的直吸气“有没有流血啊?”   “没有,就是印堂发红。”   “靠!不行了不行了,还是你上吧,我坐着缓一会儿。”   林臻见他无恙后,就去抡连枷了。   就这样林臻打完一晒席,纪淙哲就过去把油菜花杆子收起来,接着又放几捆上去,把打完籽的菜杆子就堆放到一边,而林臻继续打新换上的。   俩人弄了一个下午,在黄昏时候,一块地的油菜花籽基本上都打出来了,至于打完的菜杆子上还有没有遗漏的菜籽,他们也不管了,毕竟彻底打干净是不可能的,只要大头在晒席上就行。   纪淙哲双手抓着竹筛,林臻把晒席上的菜籽一把把捧到竹筛上后,他就开始抖筛子了,黑漆漆的油菜籽很快就顺着筛子的缝隙一粒粒淌下。   而那些菜籽荚和杂物就残留在了筛子里,筛到里头不剩一粒菜籽后,纪淙哲就抓着竹筛往旁边一泼,接着又继续倒入第二筛。   等到全部筛完后,装了整整两大蛇皮袋。   林臻拎起掂了掂,估摸一袋有八九十斤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两蛇皮袋,接近两百斤的菜籽能榨出多少油。   作者有话说:   那啥,作者没种过地,对于那个时代其实也不太熟悉,所以这本文只是借鉴了八零这个时代,但背景我有提过是虚构的,所以咱们都按设定走吧,切勿较真,要不然整篇文章看下来全是漏洞哈哈哈哈。   另外……厚着脸皮……宝宝们,能给我旧文点个收藏啊,旧文它说它只差八九十个收也能上夹子了呀! 第42章   村子大队有间仓库,里头装着碾米机,碾粉机,年糕机以及榨油机。平日里不开放,只有到这些对应的农作物成熟收割后的某天时间里,村里的喇叭就会提前通知。   今天就是榨油机开放的日子。   隔壁两家今年也都有种油菜花,一大早就收拾好准备去仓库。   林臻他们小两口那天从地里收回油菜籽后又在晒场晒了两天,现在油菜籽已经彻底干燥,用绳子把蛇皮袋仔仔细细绑紧后,给挂到扁担的两头。   陈虎和杨大爷他们自己有几袋油菜籽,没法帮忙,所以今天只能小两口们自己挑着去了。   林臻第一次挑扁担,重量他倒是可以承受,扁担往肩上一挑,就是刚挑上没几秒钟,接近两百斤的菜籽油加上硬邦邦的竹扁担压得他半边肩膀疼得厉害。   陈虎调侃着“林臻,你怎么去年从坡上摔下来后,人也变得娇气了啊?”   杨大爷笑道“是娇气了,但那次摔了后,林臻也聪明了。”   林臻活动了下筋骨,重新挑了起来,这下他倒是咬咬牙忍了,可没走两步,扁担两头挂着的蛇皮袋摇晃得厉害,摇得他连路都走不稳。   不得不再次停下。   纪淙哲回屋拿了块毛巾,折叠后放到林臻的肩上。   陈虎又教林臻挑担的时候,扶着点蛇皮袋,这样走路就不晃了。   于是陈虎和六旬杨大爷在前头健步如飞,林臻在后头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歇一会,或者实在吃不消了就跟纪淙哲换着轮流挑担。   纪淙哲就更不行了,挑着挑着人都往沟里直栽,林臻只得帮忙在后面托着一袋。   去大队仓库十分钟的路,他们愣是走了接近二十分钟。   到了仓库后,前面已经排起长龙了,林臻让纪淙哲在原地看着蛇皮袋排队,他自己回去拿酒坛子。   临近晌午,终于排到他们了,他俩把蛇皮袋搬进仓库里,各类机器他俩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只是看着正在运作的几样,倒是知道那些是榨菜籽油的。   边上有个土灶,灶膛里烧着柴火,灶上一口大锅,有人站在灶前拿着铁铲清理出大锅里最后一点油菜籽后,就让林臻把蛇皮袋解开,那人过来一把拎起,把油菜籽哗啦啦全都倒进锅里。   接着那人就握着铁铲不停在油菜籽里搅拌,等到油菜籽炒得差不多了,他一铲子一铲子装进畚箕里,然后把畚箕里的油菜籽往旁边的榨机上的铁皮大漏斗中倒入。   随着机器开始运作,满满的油菜籽顺着漏斗往下塌陷,经过压榨,金黄色掺杂着乳白沫的菜籽毛油就顺着铁皮沟渠缓缓流进事先摆好位置的铁桶里。   而菜籽残渣就跟甘蔗渣一样由机器里脱落。   铁桶里的菜籽毛油盛满后,接下来只需要倒入过滤机,等着过滤完就能收获清油了。   小两口从进仓库榨油菜籽到现在过滤完出油,就被空气里浓浓的菜籽油给香到了,他俩去年开始就总吃猪油,今天总算可以换换口味了。   两蛇皮袋,接近两百斤的油菜籽,最后出了八十来斤的菜籽油,装了满满一只大酒坛。   回到家后,纪淙哲中午就想用菜籽油炒菜了,猪油吃多了,后面炒什么菜都觉得有股味,现在换了菜籽油,那金黄色浓郁的油放个几小勺下去,整个屋子都溢满菜籽香,令人食欲大振。   只是酒坛口小肚大,现在油多,拿只调羹还能捞得出来,到时再浅一点下去,调羹就不行了。   所以午饭过后,林臻就去后山找了根不算粗的竹子,特意在竹结处往下砍了,接着用锯子把圆形竹筒锯出一截,最后打磨成了一只长柄勺,跟小卖部里打酒的长勺没差多少了。   自从榨完菜籽油后,纪淙哲闲下来就开始跟王小燕织毛衣,只是毛衣还没学会,围巾他倒是钩了两条。   林臻洗完澡上楼,看见黄澄澄的灯光下纪淙哲盘着腿坐在床上。   他摆弄着一片乱糟糟的毛线,头也没抬“你洗完了?”   “嗯。”   “快过来帮我撑下毛线。”   林臻脱鞋上床坐到对面,他盯着自己两只手腕上棕色的毛线,一条线正快速地被纪淙哲边抽起边缠成毛线球。   “又要钩围巾吗?你不是已经钩了两条了,再钩我们又戴不过来。”   “哎呀,我这不是正在练着吗?你那段时间练炒茶,不也练废了好多茶叶吗?”纪淙哲打了下他的手腕“抬高点。”   见林臻心疼毛线的那个劲,于是他又安慰道“你放心,不会浪费的,大不了这条钩完了我送严岑去。”   林臻立即沉下脸“不要。”   纪淙哲嗤笑“瞧你那小气样。”   缠完毛线球,纪淙哲就低头认真钩围巾了,他现在钩针使用得很利索,左手食指上缠一根毛线,右手的钩针就已经把线串进了毛线孔。   不一会儿,就已经钩出好几排。   林臻睡前都会记账本,这段时间他俩除了榨菜籽油花了十块钱,其他就是偶尔去买点豆腐,也没怎么花。   现在是六月份了,天气开始闷热,尤其他们住的这个屋子,老式木房,本来就是冬冷夏热,二楼窗户又小又窄,气温一高,连屋子里都是一股灰尘味。   他俩准备趁着夏天来之前,把屋子打扫一下,再把现在的这床被子床套拆了,里边的被褥晒了后收进木柜里。   男人体热,接下来就只盖一条床单就行。   不过早上凉快一点,小两口还是得先去地里转悠一圈,带着锄头去地里面锄锄草,浇点水。   后山搭的架子上已经是枝繁叶茂了,藤蔓爬满了每根竹竿,一片翠绿。   葫芦还只露出个小嫩果,但豆类长势喜人,四季豆和豇豆虽然个头还小,可已经是沉甸甸地挂满架子了。   再过半个月,估计吃都吃不过来。   现在五点钟不到就天亮了,于是小两口大清早出门,等锄完地里的草回家也才上午九点,他俩就开始大扫除。   上一次大扫除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平时他俩既没空也想不到,顶多偶尔扫个地,不过幸好俩人都不是邋遢的人,屋子还算清爽。   但仔细一打扫,该脏还是脏。尤其是没天花板,随便拿抹布一擦全是灰尘。   他们家里的被子,被套不能直接取,都是两片布跟被褥缝在一起,所以得拿着剪刀把缝合的线给拆下来,以后装被套也是得拿着针线密密实实地缝进被褥里。   拆下被套,林臻就把被褥抱去井边晒了,被套就跟换下来的脏衣服拿着到河里洗。   林臻去洗衣服,纪淙哲就抓着抹布把之前新做的竹席擦了几道后,又扫地拖地,俩人折腾了一天屋子,也许是心理作用,觉得屋子看起来都凉快了不少。   只是他俩热出了一身汗。   不过天气炎热了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洗澡方便,他俩再也不用一遍一遍倒水换水,长手长腿地缩在洗脚盆里了。   对于爱干净的两个人,最近开始一天洗两次成了家常便饭。   趁着太阳落山,傍晚凉快,他俩就穿了条四角裤拿着肥皂和毛巾去了河边。   正巧陈虎和王小燕也在,陈虎在河里洗头搓身,换下来的衣服就顺手丢给在石头上洗衣服的王小燕。   陈虎看见他俩,喊他们快下河。   其实他们屋子附近的这条河水挺浅的,严格来说算是条溪,像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下去,都才没过大腿,估计在这想游个泳都挺难。   溪水清澈见底,水流潺潺。   他俩索性就坐在水里光滑的石头上,接着把脑袋往水里一钻,起来打点肥皂就洗了个头。   “喏,水里还有不少溪螺呢。”陈虎在旁边喊“林臻小纪,你们要不要搞点回去吃?”   纪淙哲低头往水里一瞧,果然水底的石头壁上粘着许多小个头的溪螺。   田螺他们就三月底的时候吃了不少,后面采茶季忙碌就没去摸过了,正好今天家里没什么菜,纪淙哲就从水里起来,光着脚跑回去拿脸盆了。   王小燕也回家拿了只盆递给陈虎,于是纪淙哲他们三个人就在水底摸了起来,不一会儿,都摸了小半脸盆。   溪螺干净,不需要吐泥沙,既然这条河里这么多,他们也就摸个一餐的量,改天想吃的时候再来摸就行。   回到家后,林臻又把溪螺分了一盘给杨大爷他们。   前两年收成不行,种的庄稼也是多灾多难,所以村里人的日子过的十分拮据。今年倒挺不错,尤其是隔壁两家种了不少蔬菜瓜果。   林臻他们种的蔬菜还没成熟,杨大爷和陈虎家的却有不少蔬菜可以采摘了。   就喊小两口去菜地,要不然他们两家这个夏天也吃不完。   于是林臻就在家里夹螺蛳屁股,纪淙哲拎着篮子出门了。   三家的菜地都在后山那边,他先去了陈虎家,陈虎家是黄瓜辣椒熟了,黄瓜不是纪淙哲上辈子见到的那种长条黄瓜,这边的黄瓜个头要小一些,上面全是小刺,用剪刀在根部咔嚓一声,装进篮子里。   纪淙哲跟林臻就两个人,摘四五根根黄瓜,几只辣椒够吃一顿新鲜就行。   他从陈虎地里出来,又去杨大爷家摘了几根紫皮长茄就回去了。   林臻已经夹好了螺蛳,正在灶台后烧柴。   进屋后纪淙哲问他“你烧多久了?”   林臻回“刚把米淘了下锅,才烧了一分钟都不到你就回来了。”   “那你先别烧,我把茄子洗了直接放锅里蒸。”   林臻听后,用火钳把里头正在燃烧的柴钳出,塞进灰膛里灭了。   纪淙哲洗完茄子,切都没切,就整根摆在蒸架上,接着盖上锅盖。   林臻见他弄完了,又拿着松毛重新点火。   纪淙哲洗了两根黄瓜,递给林臻一根,林臻咬了一口直皱眉。   “怎么,不喜欢吃?”纪淙哲问。   “直接吃不太习惯,感觉舌头都厚了。”   “那给我吃吧。”纪淙哲从他手里接过咬了一口的黄瓜。   这个时节的溪螺最鲜美了,加几根姜丝撒点葱花直接清汤煮了都好吃。   饭熟后,揭开锅盖,纪淙哲拿筷子把茄子夹到碗里,掺点盐和味精,拌一小坨猪油,接着竖起筷子对着茄子一戳一划拉成两瓣,最后搅一下就上桌了。   清汤螺蛳他俩第一次吃,原本会以为很腥,结果半分腥气都没,反而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晚上睡觉,竹席在这种天气下效果就出来了,睡了一阵子,越睡竹篾越细腻,干爽又凉快。   林臻挨了过来。   纪淙哲现在哪怕是闭着眼睛,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小子想什么。   果然他黏糊糊地贴到自己身上悄悄说“我今天烧了好多热水。”   “……….”纪淙哲心里那个郁闷。   原本说好的一人一周,于是轮到他的那周迟迟无果,后面稀里糊涂变成一人一月,可又稀里糊涂,被小兔崽子胡搅蛮缠的,最后的现状就是他似乎彻底躺平了。   结果他这一躺平后,小兔崽子的频率愈发肆无忌惮。   到今天,纪淙哲一听到暗号“今天烧热水了。”就头大。   可他也不知道林臻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汤,即便他今天下地干活累的一批,林臻也总有办法令他妥协。   “你不累啊?”   林臻盯着他“不累。”   “妈的,都说只有累死的牛,地都要坏了,你怎么还没累死?”   林臻不说话只看着他笑。   由于近段时间活动过于频繁,俩人都有了极大的羞耻心,主要隔音太差,稍微动静一大,这床比他们动静还大。   陈家小夫妻听见倒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年轻人。可隔壁还有一家杨大爷他们,这天天天天的,终于有一天杨大爷忍不住严肃斥责林臻。   “林臻,你可不能这样胡来。”   后面他就跟纪淙哲两个都偷偷摸摸了。   然而,越是克制着,过程耗费的时间越是久,既要顾及声音又要顾及感觉,关键林臻小伙子还处于上瘾期。   到最后,纪淙哲累得一头扎倒在枕头上,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了。   他跟瘫痪一样,任由林臻拿着毛巾给他清理。   看着地板上空了的甘油壳,纪淙哲无语道“说好买来给你擦手的,结果好家伙,都他妈用我身上了。”   林臻低低地笑着“过两天我们再去买几支。”   纪淙哲斜了他一眼“怎么?不怕浪费钱啊?”   林臻“便宜又好用。”   隔壁发出拉灯泡的声音,估计是王小燕又吐了,陈虎在那头跑上跑下,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听得纪淙哲他们都同情。   纪淙哲问“王小燕都吐好几个月了吧?”   林臻说“好像怀孕初期孕吐会比较严重,可能过两个月她会好一点。”   纪淙哲摇着头感慨道“当女人真不容易。”   “嗯。”   “幸好我不是个女的,要不然被你天天这样搞,早晚得怀孕。”   林臻抱住他,讪讪地笑“哪有天天这么夸张。”   作者有话说:   半夜,林臻悄悄附到他的耳边“今天烧热水咯”   纪淙哲梦中惊起!   感谢在2023-10-07 11:39:55~2023-10-08 23:2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渝南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春30瓶;淇淇20瓶;23333、喵喵汪汪大混战10瓶;饭小范9瓶;大星、林汉洲是我宝贝6瓶;爱交外国朋友的李华5瓶;月上蔷薇3瓶;山竺(*≧▽≦)、路院、点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这几天,连续下雨,小两口只能缩在家里无所事事。   纪淙哲现在会上手织毛衣了,尽管手法还是生疏,有些织得紧有些又松,但勉勉强强像个样子,反正王小燕天天在家,他要是哪错了,她还能帮着修改。   半夜的时候,雨势大了点。纪淙哲跟林臻还睡的迷迷糊糊,就听见陈虎在楼下急切地敲门。   纪淙哲惺忪地推了把旁边的林臻“你下去看看。”   林臻赶紧起床套上汗衫,趿拉着拖鞋下楼,没一会儿,他就上楼喊纪淙哲。   “怎么了?”   “虎哥说雨太大,可能会把稻田给淹了,让我们赶紧去田坂看看。”   纪淙哲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挺起。   这亩稻田对如今的他们而言,意义非凡。要是出个差池,那全白干了。   除了王小燕身体不便,其他人都出动去自家田里了,纪淙哲跟林臻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扛着锄头也一头扎进滂沱大雨中。   俩人几乎是靠着对田坂这条路的熟悉程度,睁眼瞎子似的摸着黑前行,昏暗的手电筒在雨幕中几乎毫无作用。   俩人被淋得一脸湿,终于艰难地到了自家田坂,打着手电筒蹲下身凑近一看,雨水在田里都快满溢了,要是再不排水,秧苗泡个两天全都得烂根。   林臻挥起锄头挖断了田埂,纪淙哲又拎着锄头沿着田的四周挖着沟壑,让田里的水能顺着沟壑排出去。   出门前陈虎告诉小两口:晴天满沟水,阴天半沟水,雨天排干水,烈日跑马水。   所以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人在田坂上守了大半夜,看着稻田里的水位线慢慢下降。   直到天快亮,他俩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下雨的这些天,所有庄稼人都提心吊胆,纪淙哲跟林臻两个每天都要去田坂看一圈,万幸的是,排水及时,秧苗无损。   这一场雨停后,接下来真正步入夏天。   这天晚上,隔壁陈虎过来,问他俩明天一早要不要去山上捡菌子,本来现在四季豆和豇豆已经成熟了,陈虎和杨大爷家的蔬菜也吃不完,所以小两口倒对捡菌子兴趣不大。   只是陈虎说“后天是赶集,现在村里可以搭拖拉机去镇上,我打算捡点菌子去卖,要是能卖出去,多少能补贴点家用,你俩要是想卖,明天就跟我一块儿上山。”   现在王小燕怀孕了,以后有了孩子就多一张嘴,也难怪平时只在庄稼地里打转的陈虎想做点小生意了。   纪淙哲和林臻对赚钱这事兴致就来了,他俩现在抽屉里就只剩下二百五十多块钱了,要是等着明年茶叶开市,这点钱都不知道今年够不够花。   毕竟他们还要弹被子,而且后面总不能一直都吃蔬菜,偶尔也得买点荤的来调剂。   冬天卖笋还早,在这之前,能做一笔生意是一笔,于是他俩跟陈虎约好第二天就去山上。   捡菌子要赶早,双彩镇这一带没什么深山老林,他们在的高山村算是方圆百里相对偏僻,地势最高的,所以山货比其他附近的村子卖得好一些。   可捡菌子还是得往大山深处走,早上四点,陈虎就过来喊小两口了。   因为不确定这一趟能有多少收获,所以他们三个就都带来只大篮子。   雨天过后,山路泥泞,几个人都是穿着长筒雨鞋,没走一会儿,脚底就被泥粘得厚重,一路上不知道脱鞋甩了几回。   采菌麻烦,这边山里能食用的菌类也不多,那些名贵菌类更是几乎没有,所以村民们也极少愿意上山或者做菌子生意。   连陈虎这样在高山村土生土长的,熟悉的食用菌也就奶浆菌一种。   今天他们要找的就是奶浆菌。   奶浆菌一般生长在松林这些地方,陈虎带着纪淙哲和林臻也不知道爬了多少山路,终于停下了,几个人都又喘又累,汗还流了一身。   陈虎眼尖,即便是菌子跟地上的松毛混在一起都能看清,他兴奋地手一指,朝小两口喊“林臻小纪,你们看,这好多呢。”   陈虎捡了一朵给小两口看,奶浆菌倒是好分辨,一眼就看得出是食用菌的样子,颜色大都是黄红白三种,要是实在不知道辨认,还有种最简单的肉眼可见的办法,奶浆菌折断后会淌出乳白色液体。   纪淙哲和林臻记住样子后,便开始围着松林搜寻。   捡过一些后,他们两个就有心得了,走过路过都不忘翻开地上的松毛看一眼,今天大概是他们几个运气好,一个上午时间都捡了满满一篮子。   望着某处的一个菌窝,几个大男人都后悔没带个箩筐上山。   陈虎去小卖部借了秆秤,将今天几人的收获都秤了下,他们捡的差不多,一只篮子大概五斤左右,林臻小两口的加起来就是十来斤。   将采回来的菌子摊放在小祠堂的阴凉处,等到明天一大早就去市集,不过陈虎去不了,王小燕怀孕后,家里的劳动力就只剩他一个,而他地里还有不少活,于是只能拜托林臻他们明天帮着卖。   现在村民们都敢坐严岑的拖拉机了,严岑也开始收路费了,去一趟镇上一个人头五角钱,他拖拉机的拖斗能拉十几个人左右,来回一趟也能赚个六七块钱。   纪淙哲和林臻带着三篮子菌子到村口时,严岑的拖拉机上已经挤了八九个人了,严岑看见他俩来了,赶紧让他们上车,见他们还带着菌子,干脆后面就不让人再上了,生怕挤压了菌子。   林臻掏出一块钱要给严岑,严岑不肯收。   纪淙哲心里过意不去,佯装发怒“严岑,你要是再不收,我们可就不坐了啊。”   严岑这才不情不愿收下。   有了拖拉机,去镇上就快了,到了集市后,俩人甚至还找了个靠街头的好位置,屁股还没蹲下来,就有人过来问篮子里的菌子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俩跟陈虎商量过,先两块钱一斤卖卖看,不行到时让他俩随机应变。   结果没想到,才卖了一个小时不到,三大篮子菌子全卖出去了,这可把小两口高兴的,准备下周赶集前再去山上捡菌子,下回带只大箩筐过来。   回高山村后,林臻把陈虎的十块零五角给他,又把他们自己今天卖的二十二块钱放进抽屉里。   王小燕孕吐严重,吃什么都没胃口,杨大娘就让陈虎和林臻他们去摘她的那棵杏子树。   “今年的杏子结了好多,再不摘,可能就得烂在树上了。”   林臻说“那我们下次去镇上卖菌子的时候顺便帮你们卖杏子吧?”   杨大娘笑道“双彩镇那头有户人家种了片杏子林,我们这点杏子卖不掉的,留着自己吃就成。”   吃过早饭后,陈虎和小两口就准备带篮子去摘,结果杨大娘说篮子不够,得用箩筐。   果然看到了杏子树,那满树的杏子压得树枝都快断了,一颗颗的,澄黄又饱满,有几条树枝都快垂到地面上了,勾勾手指头就能摘到。   摘不到的,陈虎就爬到树上。   纪淙哲摘了一只,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后咬了一口,不酸,又甜又粉。   他们装了两箩筐,树上还有许多。   杏子太多了,三户人家一时半会也吃不完,新鲜的果子放也放不了几天,杨大娘让林臻小两口和陈虎他们做点杏脯,这样以后想吃随时能吃。   于是林臻他们留下一篮子杏子,其他的全做杏脯。   得到杨大娘的经验传授,小两口午饭吃过饭就开始坐在家里面给满满两大铅桶,清洗过的杏子去核,用菜刀辅助,掰成两瓣后,丢进干净的脸盆里,光是去核就弄了大半个小时。   接着在去完核的杏子里倒入白砂糖,腌制几个小时后,再放到锅里翻炒。   这一弄,又是一下午,终于在晚饭前,把炒好的杏子给摆放到了簸箕上,准备等到明天,拿出去晒。   他们两个大男人吃个几只杏子就腻了,家里又剩下这么多,纪淙哲就装了一些,打算去送给严岑,严岑家里有妹妹,应该爱吃。   于是晚饭后,纪淙哲就拎着篮子去严岑家了,然而尴尬的是,他今天去的不是时候。   “今天给你介绍人过来,一来你就拉着个脸,你到底想要干啥?”   “我说了现在不想。”   一进院子就撞见严岑跟他父母吵得面红耳赤,严晴在一旁吓得不敢吭声,纪淙哲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里头人看见门口的纪淙哲,气氛缓了下来,尤其是严岑,更是表情复杂,脸上又是没消的火气又是尴尬。   有外人来,严岑妈即便再生气,下一秒脸上也带着笑过来跟纪淙哲打招呼“是林臻媳妇啊。”   纪淙哲拎起篮子说“家里杏子多,给你们送点过来尝尝。”   “哎呀林臻媳妇,你怎么这么客气呀,还给我们送这么多杏子。”   “没事,我跟林臻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严岑爸笑眯眯地拿了只篮子过来,严岑妈接过纪淙哲手里的篮子,把篮子里的杏子装进了另外只。   “林臻媳妇,快进来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改天再过来玩。”别人家里吵吵闹闹这么尴尬的情况下,纪淙哲哪还待得住。   严岑说“阿哲哥,我送你。”   “没事,你就待在家里。”   可严岑执意要送,纪淙哲也就随他了。   出了小院子,严岑一声不吭地走在纪淙哲旁边,说实话,认识严岑这么长时间以来,纪淙哲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阴郁,平时那个腼腆大男孩跟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回事?耷拉个脸?”   严岑摇摇头,还是沉默。   纪淙哲问“又相亲了?”   严岑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严岑家是独栋小院,纪淙哲回去还得路过一片扎满篱笆的菜地,见周围没有其他住户,作为兄弟的他准备开导开导这位小弟。   于是他拍拍严岑的肩“走,跟哥说说怎么回事。”   俩人在路边随便找块石头坐下来。   严岑坐在石头上,手里拿了根细树枝在地上心不在焉地划拉。   纪淙哲是揣着那半包烟出门的,此时他摸出一根,点了火柴,正好边聊边抽。   “你爸妈今天给你相亲了?”   严岑点点头。   “又没看上?”   严岑回“不是看不看得上,而是我不喜欢。”   纪淙哲纳闷了“我瞧你爸妈挺会选人的,上回介绍的那个多漂亮?这回的肯定也不差,你怎么就不喜欢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感觉。”   “你试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没感觉?”   “第一眼就没感觉。”   纪淙哲笑了起来“你还想来个一见钟情啊?”   严岑睁着大眼,一脸茫然。   “想不到你要求还挺高的。”   严岑问“一见钟情就是要求高吗?”   纪淙哲叫道“一见钟情还要求不高啊?天底下有几个人能一见钟情的,果然你年纪小,想的也单纯,按我说,有个漂亮妹子,你就答应了吧,说不定等结婚后你就知足了。”   见严岑又低头蹙眉了,纪淙哲狐疑问他“你该不会也想跟林臻一样,找个男的当老婆吧?”   严岑蓦地睁大眼,紧盯着纪淙哲。   “我去,还真是啊?”   严岑呆呆问“不好吗?”   纪淙哲那个恨铁不成钢“好什么好,你条件又不差,想不开找男的做什么老婆,别人是家里穷的没办法才找个男的,你干嘛找男的,找回来打架啊?”   严岑惊讶“你跟林臻经常打架?”   “哦,那倒不是,他哪敢跟我打架,他在家里听话得跟小媳妇一样。”   严岑听后,又是一脸失落。   “听哥劝,别想着找男的。”   严岑咬了咬嘴唇,迟疑道“可林臻不是过的挺好的吗?”   “林臻他还不是找了我这么个帅哥,要换作其他男的,你看他过不过的下去。”   严岑一听这话,眼神复杂。   纪淙哲觉得他是见着林臻跟自己过的还算和谐,所以走入歪途了,于是语重心长劝道“听哥一句话,别想着找男的了,男的有什么好,抱起来硬邦邦的跟木头一样,你就好好听你爸妈的话,知道不?”   纪淙哲说完,烟也抽好了,他把烟头往旁边一丢,对严岑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别送了回去吧。”   正要站起来时,一动不动紧盯着他脸的严岑,眼神极其纠结了一瞬,蓦地一把抱住了他。   纪淙哲愣了愣。   “阿哲哥……”   “怎么?”   严岑抱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不说话了。   纪淙哲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没多想,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看哥没说错吧,男的抱起来是不是硬邦邦的?”   他说着就要推开严岑,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冷到掉渣的声音。   “纪淙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8 23:25:14~2023-10-10 01:1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果茶少冰三分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汪汪大混战20瓶;芊芊15瓶;23333、柿子5瓶;噜啦啦噜3瓶;山竺(*≧▽≦)、不要再熬夜了啊!、是我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回去路上,纪淙哲觉得林臻周围方圆十里的庄稼都要结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少说话为妙。   于是到家后,他就关上门准备上楼,结果腿刚迈开,就被林臻一把给拽了下来,力气大的恨不得把他摔地上。   纪淙哲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搞什么?哪根筋又抽了?”   林臻浑身冷意,眼底蕴含着风暴,一路上他无数次想竭力克制,说服自己男人跟男人抱一下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可是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几乎是咬着牙质问道“纪淙哲,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操!”纪淙哲怒火更盛,他重重甩开林臻的手骂道“你他妈有毛病吧?”   “如果我刚刚没去找你,你们是不是还要去做别的!”   “什么做别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臻紧紧瞪着他,气的深吸了口气,他沉声道“纪淙哲,你现在是我的老婆,你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是什么意思?”   纪淙哲气得差点吐血“我是你老婆,是!我是你老婆!可我他妈又不是同性恋,跟个男的抱了一下,我就非得跟他有一腿啊?况且严岑他是我弟,我再怎么也不会对他有想法吧?”   “那他就对你没有想法吗?”   “他有没有想法关我屁事?而且我是个男的,我不跟男的走得近,还去跟女的走得近啊,神经病。”   “可你现在不一样!”林臻是又急又怒,说出的话也没经过脑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已经被我睡过了!”   纪淙哲感觉一根棍子直打向脑门,整个人都懵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林臻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已经被我压过了,你不能算个正常男人,你跟男的搂搂抱抱就是不知廉耻。   纪淙哲瞠目欲裂,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人,被羞辱到的情绪令他整个人差点没站稳,他愤怒地牙齿都在作响,下一秒一拳头砸了过去。   “操!你他妈什么意思?!”   林臻挨了一拳,又偏开头接了砸过来的拳头,今天晚上两个人都被火气烧的冲昏了头,直接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你给老子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其实林臻把那句话说出口的一瞬就已经后悔了,可是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拉不下脸了,加上他认为纪淙哲这人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错误,心里更是委屈又火大。   但他又不愿跟纪淙哲动手,于是只能边闪避边招架。   纪淙哲将林臻推到在泥地面上,骑到他身上一边打着一边狂骂“妈的,老子心疼你,给你天天上,你他妈现在居然来恶心我,林臻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林臻招架中,脸上还是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顿时半边脸火辣辣疼,他使劲抓住纪淙哲的双手,喝道“纪淙哲你冷静点!”   纪淙哲哪还冷静得下来,还骂骂咧咧要揍死他,林臻只得将他翻了个身压制,扣着他的两条胳膊,用嘴去堵住纪淙哲那张乱骂的嘴。   “你他妈……滚!”纪淙哲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接着一脚踹上他的肚子。   他俩动静太大,隔壁邻居只好撬开了他们家门,冲进了屋。   只见纪淙哲躺在地上,林臻靠在墙边,嘴唇上还流着血。   陈虎冲上去拦住还作势要干架的纪淙哲,忙问“你们两个怎么了?大晚上的怎么打起架来了。”   杨大爷喝斥“林臻,你是不是又惹小纪了?”   大家都看着他俩,这时候他俩反倒不说话了,两个人都只是瞪着彼此喘气。   家丑不可外扬,这一点上俩人倒是达成了默契,只是默契归默契,这口气谁都咽不下。   纪淙哲气汹汹道“算了,别过了!”   众人都惊了,林臻脸色更是难看。   “小纪你这是胡说什么呢?过日子吵吵架很正常,别随便说不过这种话呀。”   “你现在在气头上,先消消气啊。”邻居一边忙着劝纪淙哲,一边又劝林臻“林臻,你跟小纪有什么事好好说。”   结果,没曾想平时看起来冷静稳重的人,这回居然也带着气说“不过就不过。”   邻居们愁坏了,不停围着俩人劝慰,然而今天这俩人仿佛杠上了,谁都不肯退步。   最终杨大爷也没辙了,老脸一沉,对小两口道“既然你们两个好说歹说都不听劝,那我们也不管了。”   邻居们走后,两个人还斗鸡似的杵着。   “我也问过你了,你同意不过了是吧!”   林臻冷着脸“是。”   “那行。”纪淙哲人动了一下,林臻眼底瞬间慌了一秒,以为他要走,他紧张地一把抓住他胳膊,皱着眉问“你去哪?”   纪淙哲冷笑一声,挑起眉“当然是到楼上拿本子分家了。”   林臻抽了抽嘴角。   片刻后,俩人坐在一楼桌前开始分家。   纪淙哲说道“我不占你便宜,但也不想吃亏,怎么说我也劳心劳累大半年了,总该有我一份吧?”   林臻盯着他,硬邦邦地“嗯。”了声,他现在虽然脑子已经冷静下来了,可暂时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得先听纪淙哲往下说。   “我不贪心,家里的东西都一人一半,你要是没问题,咱们就分。”   林臻撇开脸,冷声道“随便你。”   于是纪淙哲开始分家,他清点了家里所有的钱,先前的二百五加上卖菌子的二十二,一共二百七十二。   他把钱甩到林臻面前“一人一百三十六。”   林臻看都没看一眼。   “田地要怎么分?”   “随便。”   “那行。”纪淙哲撇着嘴点头道“那就后山的地归我种,杨大爷那块归你,稻田一人一半,茶地一人一半。”   林臻鼻子里轻嗤了声。   纪淙哲笔杆子在本子上越写越长,林臻瞅了一眼,脸都绿了。   最后分家完成,纪淙哲将本子推给他“没异议的话,就先这样。”   林臻拿起本子,额角狠狠抽了两下。   灶台一人半只,床一人半张,被子一人一条,米一人半桶,鸡一人一只,括号:公鸡林臻,母鸡纪淙哲。   纪淙哲还真是想的周到,能下蛋的母鸡留给了他自己,最后,林臻咬牙切齿道“没异议。”   纪淙哲睡觉前,从木柜里找出一条床单,床就一米五宽,一人一半,也看他们自觉了。   林臻一躺床,俩人就默契翻了个白眼地背对彼此,至于后半夜睡姿怎么样,那再说,起码清醒的时候,谁都不甘落了下风。   然而同床共枕了这么久,有些习惯已成自然。   第二天纪淙哲睁开眼,看到林臻近在咫尺的脸,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近两个月以来,这个睡姿纪淙哲都已经适应了,他闭上眼打算再眯一会。   一秒后,他猛地睁开眼,一脚踹上林臻的腿“操,小兔崽子!都分家了,还他妈占老子便宜呢!”   林臻被蹬醒,起床气和火气夹杂在一起,令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两只眼睛恨不得把纪淙哲身上瞪出十个洞。   纪淙哲骂骂咧咧穿衣服下楼。   灶台两个灶位,原先是一只煮饭,一只炒菜,现在两人各占一只,只是灶膛狭窄,只能轮流着进去烧柴。   纪淙哲比林臻先行一步,霸占了。不过郁闷的是他们以后都只能蒸菜吃了。   林臻下楼后瞥了烧柴的人一眼,沉默不语地洗脸刷牙后,准备去地里摘菜。   结果刚要走出屋子,就听见纪淙哲在里头阴阳怪气说“别摘错菜地了。”   大早上的,林臻接连被堵得顺不过气。   他去了杨大爷家的地,摘了几根长茄,回来时,纪淙哲已经坐在桌前吃稀饭了。   就这样,连续几天,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幼稚得没再交流过一句话。   以防在家里碰见大眼瞪小眼,于是两个人就跟上班打卡一样,早出晚归,即便地里已经除的看不见一根草,也宁可在田坂间无聊晃悠。   明天是赶集,陈虎今天一大早就来敲小两口门喊他们上山捡菌子。   上回菌子畅销,这回他们都背了只箩筐,只不过今天捡菌子时,却碰见了几个同村人,看来交通便利后,村民对做生意也跃跃欲试了。   人一多,菌子就更难找,他们只能往大山里再搜寻进去,直到下午回家,三个人勉勉强强捡了一箩筐。   在小祠堂摊晾菌子时,纪淙哲和林臻各自摆弄着自己的菌子,陈虎见他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问“你俩还闹着呢?”   “没有。”   “没。”   俩人对视了一眼,又迅速扭开。   陈虎叹气道“你说你俩这样子,我还哪好意思让你们帮我卖菌子啊?”   林臻说“虎哥,你的我会帮你卖的。”   纪淙哲也说“虎哥,这是两码事,不耽误帮你卖菌子。”   “唉。”陈虎摇摇头“随便你们两个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第二天,俩人就把陈虎的菌子一人一半分了,今天林臻起的早,在纪淙哲还在刷牙时,他就已经背着箩筐准备出门了。   虽说俩人现在闹着,但这还是头一次去镇上,林臻先行一步,纪淙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便阴阳怪气挤兑了句“你怎么去镇上啊?别告诉我,你还会坐奸夫的车。”   林臻脚步顿了顿,纪淙哲看见他的背脊都僵硬了。   接着他冷冷抛下一句“跟你无关。”   半小时后,纪淙哲吃完早饭,他背着箩筐来到村口。   严岑的拖拉机已经拉过一拨人去镇上又回来了,碰上赶集,他一个上午可以来回拉好几拨人。   看见纪淙哲过来,他紧张地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询问“阿哲哥,你那天回去有没有事啊?”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纪淙哲顿了下,又问他“林臻是坐你的车走的吗?”   严岑点头“嗯,他是上一拨走的。”   纪淙哲不禁佩服起林臻了,在赚钱这个事情上,这小子还真是豁达,能屈能伸。   “那个阿哲哥,我跟林臻说过了。”严岑犹豫道。   “说过?”纪淙哲皱眉“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说那天是我心情不好,你只是在安慰我。”严岑说着垂下眼,又小声补充了句“是我主动抱你的。”   “哦。”纪淙哲没细想三个男人之间解释这屁玩意做什么,他反倒挺关心林臻的态度,于是问严岑“那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就点了个头。”   “嚯。”纪淙哲一下就笑了,这倒是挺符合那小子的风格。   严岑不安问“阿哲哥,有没有事啊?”   纪淙哲拍了拍他的肩“没事,走吧,再不去镇上,我的菌子都要坏了。”   林臻的速度还是挺快的,等纪淙哲抵达镇上时,看到他正收拾着箩筐离开,两夫妻在街上来了个擦身而过。   由于是一个人捡一个人卖,加上周围又多了几个卖菌的,纪淙哲今天来得稍晚了点,勉强把自己的四斤菌和跟林臻平分的陈虎的三斤菌给卖了,他揣好钱,背起箩筐去街头等严岑的拖拉机。   结果坐上严岑的拖拉机,半路上就下起了雨。   拖拉机没蓬,纪淙哲跟高山村的村民们淋得跟落汤鸡似的,纪淙哲下车后边骂倒霉边狂奔回家。   见纪淙哲这副样子,林臻就自觉地坐到门外廊檐下,给他腾出位置在屋里洗澡。   大概是昨天捡菌子,今天又淋了雨,纪淙哲人就有点不舒服了,甚至晚饭都没吃,就上楼去床上躺着了。   林臻吃过晚饭,看了眼纪淙哲冷冰冰的灶台,又抬眸看向二楼。   纠结几番后,他还是忍不住上了楼。   纪淙哲躺在床上,扯着一条床单盖在身上,双目紧闭,眉头微蹙,看样子还没睡,于是林臻推了下他的肩。   “你不吃饭了?”   “不想吃。”纪淙哲翻了个身,面朝里边。   林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把自己的,接着就下楼,片刻后又上楼。   “你有点发烧,起来喝点盐水。”   见纪淙哲摇了摇头。   林臻索性坐到床边,把人托了起来,纪淙哲这才难受地睁开眼,接过了碗,把盐水喝了。   喝完后,他又继续躺下。   林臻把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又去拧了块湿毛巾盖在纪淙哲的额头上后,也跟着躺下来了。   只不过今天却挨了过去,伸手抱住纪淙哲。   两个人僵了好几天,其实早就消气了,只是都拉不下面子。实际上住在一个屋檐下,又同床共枕,憋着不说话都难受,现在林臻的这个举动,算是给彼此都下了台阶。   尤其是身体接触带来的热度,让绷着的两个人心里都酸软了,之前那些亲密无间瞬间就重新复活。   纪淙哲低哼了声,还傲娇了一下“喂,我们已经分家了。”   林臻埋在他的颈窝里“嗯。”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抱你。”   纪淙哲嘴角忍不住上翘“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不过就不过,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林臻收紧了抱着的手,闷声说道“我吃醋。”   “真是什么醋都能乱吃,我他妈天天被你弄得下不了床,你有什么可吃的。”   林臻忍不住低笑了声,他翻了身到上面,捧着纪淙哲的脸细细密密地吻着唇,接着又把手慢慢地摸上了劲韧的腰。   “操,我他妈病着呢,你别乱发春啊。”   林臻蹭了蹭他的鼻尖,哑声道“我就亲亲,什么都不做。”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尽管碍于纪淙哲身体不适,俩人没到床尾和的那步,但一番亲昵也足够了。   家里的柴瓣是去年砍的,用了大半年剩下没几块了,林臻打算今天同纪淙哲上趟山,砍棵松树回来。   但现在天热,只能等到下午三四点,天气稍微阴凉些再去。   到点后,林臻准备好锯子,上楼去喊午睡的纪淙哲。   “起来了,我们得上山去了。”   “哦。”   纪淙哲起床下楼洗了把脸,跟着林臻进了山,在松林里找了几圈后,总算挑中根树干笔直的,俩人就一人抓着一头锯子,在树干上锯了起来。   才锯了没几分钟,纪淙哲就说太热了,歇一会,他就找了处树荫,靠在树干上眯起眼。   林臻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几乎又要打盹了,就上去把他摇醒“你现在怎么这么懒了?”   纪淙哲惺忪道“天太热了嘛。”   “别睡了,早点干完回家再睡吧。”   纪淙哲叹了声气,只得起来活动活动下筋骨,继续跟林臻锯松树。   松树锯断后,俩人又一人一头扛着往山下走,然而又没走两步,纪淙哲又说休息。   林臻只得停下来陪着他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坐着。   “不行了不行了,要把我累死了。”纪淙哲整个人都瘫躺在了大石头上。   太阳下山了,这个时候山风微微吹拂,凉快得很。现在是七月份,他们那间屋子不通风,尤其是二楼热得跟火炉一样,两个人要到大半夜才能睡的舒坦一点。   纪淙哲在大石头上一躺,浑身凉快得就更不想下山了。   他睁开一只眼看向旁边的林臻“哎,要不我们就在山上搭个屋子住吧?”   “山上搭个屋子?”林臻皱了皱眉“那烧饭多不方便。”   “可咱们那个屋子,睡在里面跟蒸馒头一样,我实在受不了。”   林臻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这么怕热?”   “靠,夏天不怕热才见鬼呢。”   “过段时间西瓜要熟了,陈虎怕有动物啃西瓜,他让我们去西瓜地里看着点,要不,我们就去西瓜地里搭个棚住?”   纪淙哲一听,直接赞同“那就这两天搭了吧,大不了我们把锅和碗带过去,反正那边也有河,洗碗洗澡也方便。”   “行。”   俩人正聊着,远远的从山路上走过来两个男人,他俩也是干完活,趁天黑赶紧回家。   路过小两口的时候,还打了声招呼。   纪淙哲盯着其中一个男人,同林臻说“我靠,你看到没?在这个地方天天干活的,还能长这么大个啤酒肚,啧!”   林臻又不瞎,自然也看到了,其中一个男人身形挺瘦,唯独肚子大的离谱。   他看着那俩人消失在前方的弯道,转过头盯着纪淙哲仰躺着露出的一截腰腹,揶揄道“你要是再偷懒,恐怕以后也会跟那个人一样长啤酒肚了,你看你现在腰上就有肉。”   纪淙哲一听,吓得坐了起来,他低头捏了把自己的腰,接着抬头问“真的?我腰上长肉了?”   林臻点点头“最近摸着是有肉。”   纪淙哲赶紧撩起衣摆,惊恐叫起“卧槽,腹肌都不明显了!我也没吃什么好东西啊,天天吃蔬菜都能长肉啊?”   林臻琢磨问“会不会是发福了?”   “发你妹的福!”纪淙哲骂道“我三十都没到,怎么可能中年发福,操!”   “那你得减肥了。”林臻说。   身材走形,对纪淙哲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下他都不用歇息了,赶紧催促着林臻起来扛树干。   然而,到家后他又觉得自己累倒了,在河里洗了个澡后,就直接上了楼躺着。   林臻过来问他“你怎么又睡下了?你不饿吗?”   纪淙哲有气无力道“不行了,我太累了,晚饭再说吧。”   “今天家里买了肉,你不想吃吗?”   换作平时,纪淙哲一听到肉,再累也得爬起来,今天他想了想,似乎没多大兴趣。   林臻见他这样,只得说“那我先去煮饭,等饭好了再叫你。”   “嗯。”   难得家里买一回肉,林臻今天做了红烧肉,等饭好后,他又上楼叫,结果纪淙哲还是不愿意动弹,让他自己先吃。   于是林臻就下楼一个人吃了饭,吃完后,拿了只碗盛了饭,上面铺了几块红烧肉,上楼端给纪淙哲。   “先起来吃饭,要不然晚上会饿。”   林臻都已经把饭端到床前来了,纪淙哲只能坐起来,他接过筷子和碗,正要张嘴,可见到白米饭上油汁淋漓,肥嫩弹滑的红烧肉时,突然脸色大变。   他猛地把碗塞回给林臻。   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直往楼下冲。   林臻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碗追了过去,只见纪淙哲还没冲出门口,就弯着腰捂着胸口在楼梯边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0 01:19:26~2023-10-10 13:2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草莓糖呀20瓶;疯勿怼、不要再熬夜了啊!、荔枝软糖、噜啦啦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纪淙哲感觉自己胃都痉挛了,然而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可他稍一停,那股恶心反胃又涌上喉咙,最后他整个人都浑身发抖,无力地扶着墙。   林臻这次是真被吓住了,在他印象中纪淙哲永远都是生龙活虎,这段时间接二连三身体素质差,尤其是今天,见他呕得脸色发白,额头布满冷汗。   片刻后,趁他看起来好一点,林臻急忙上前扶着他“你怎么样了?”   纪淙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小口小口喘气“我操,吐得我鼻涕水都出来了,床……床上去……”   “行。”林臻把他扶上狭窄的楼梯。   纪淙哲即便躺到床上,也没舒服半分,这样的天气,他热汗冷汗交重,脑袋在枕头上难受得动来动去。   “要不要去村医那看看?”   纪淙哲紧拧着眉,摇了摇头“可能是吃坏东西了,你把桶拿过来。”   林臻蹙眉问“还想吐?”   纪淙哲敛着气微微点头。   林臻赶紧去楼下拎了只铅桶上来,摆放在床边,接着托起纪淙哲。   然后纪淙哲又是撕心裂肺地干呕了几声,林臻感觉他的肩胛骨都在颤抖,看得人一阵揪心。   纪淙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不过这回呕完后,他稍微舒坦了些。   “我躺一下。”   “好,我把饭放在这边,你饿的话就吃。”   本来已经好多了,结果一听这话,纪淙哲又不行了,他瞥了眼桌上的饭菜,赶紧摆着手“拿走!快拿走!”   眼见纪淙哲可能又要吐了,林臻赶紧端起碗跑下楼。   然而等他上楼坐到床边时,纪淙哲却又捂着嘴盯着他。   “怎么了?”   纪淙哲强忍着恶心,嫌弃道“你身上也有红烧肉味。”   “………”林臻伸出手闻了闻“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有…….你快走……”   听到被嫌弃,林臻脸色一阵扭曲,可见他似乎只是纯粹地针对红烧肉,心里又不那么计较了“那我先去楼下把柴劈了。”   林臻下楼去劈柴了,纪淙哲趁着自己现在没那么难受,抓紧闭上眼睛休息,希望一觉醒来后,身体恢复如初。   晚上十点左右,虽然树干还有大半段没劈,但林臻准备歇下了,农村人睡得早,要是再劈下去,恐怕两家的邻居都不得安睡了。   他拎着桶,揣着毛巾和肥皂去了井边,打了一桶水,直接从头冲到脚,又涂了好几遍肥皂,再冲干净,最后抬起胳膊闻了闻,觉得差不多了,才回屋。   上楼后,发现纪淙哲醒了,正恹恹地靠在床头,林臻走过去摸了把他的额头,全是汗。   “怎么了,又吐了?”   “没吐了,太热了,我睡不着。”   林臻看了眼敞开着的窗户,透过窗户还能看见外头夜空中的繁星,偶尔有几丝凉意进来,但还是被屋内的闷热给抑制下去了。   前几天杨大娘自己做了几把蒲扇,送了他们两把,林臻看着凉席上的蒲扇,估摸着纪淙哲今天这样子也扇不动了。   “我给你扇着睡觉。”   “嗯。”纪淙哲点头后继续躺下,林臻拉了灯给他扇风。   不知道扇了多久,最后林臻自个睡着了没察觉,等他再次睁开眼,还是被纪淙哲给吵醒的。   纪淙哲瘫坐在地板上,脸色苍白地抱着桶,看见林臻醒过来,他提着一口气说道“林臻……快,我要吃饭……”   林臻被他这副鬼模样吓得睁大眼睛“你饿了?”   纪淙哲虚弱地点了下头,催促道“快去。”   “行!”林臻急忙套上衣服穿拖鞋,他还没走下楼梯,就又听见纪淙哲说。   “不要红烧肉,要吃泡饭。”   纪淙哲说的泡饭,林臻知道,特地用柴火把米饭煮得微微发焦后,底下的那层锅巴用开水一烫,接着锅铲搅拌,这种泡饭最香了。   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林臻就开始烧早饭,等到饭好后,他赶紧把米饭全部盛出锅,留着底下一层焦黄,接着倒下热水。   昨天晚饭没吃,又呕了这么多次,尽管纪淙哲饿的胃抽筋,但他还是要先刷牙洗脸了才肯吃饭。   于是他在刷牙的途中又呕了好几次。   林臻炒了盘四季豆和辣椒炒黄瓜,纪淙哲兴许是真的饿坏了,食欲大开,四季豆清爽,辣椒炒黄瓜又开胃,他火速地吃完了一碗焦香的泡饭,觉得还不够,又叫林臻给盛了一碗。   就这样,林臻在边上,傻眼地看着他吃完第三碗,还意犹未尽。   纪淙哲自己也有点忐忑了,他看着林臻“我感觉我好像还能吃。”   林臻抽了抽嘴角“别再吃了吧,我怕你胃撑破。”   “我该不会长什么寄生虫了吧?”纪淙哲莫名就想到了先前严岑说的那个小蜈蚣的故事,而自己在春天的时候吃了不少田螺,再结合最近这些天自己的身体素质,他越想越慌。   林臻安慰他“你别胡思乱想了,你要是长寄生虫了,那我肯定也跑不了,我们每天吃的都一样。”   纪淙哲听完,暂且又放松下来“这倒也是。”   林臻看他脸色好转了些,问“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吃饱了饭,大清早的天不热,空气也好。纪淙哲感觉人精神不少,估计是昨天上了趟山,累着了而已。   “应该好多了。”   林臻说“那待会我们去西瓜地搭棚吧。”   杨大爷的地背靠着大山,山上树木繁茂,附近有溪水,底下就他家一块地,旁边没了来往劳作的村民,算是环境清幽,尤其是夏天,有了树荫遮挡,避暑极佳。   他们地里的玉米杆子已经长得一人高了,玉米还没成熟,但是数量相当可观,细长的嫩苞夹杂在粗粝的叶片间,冒着青白色的须。   西瓜地和番薯地挨得近,两种作物的藤在地里面肆意疯长。   小两口拨开西瓜藤,看到西瓜足有脑袋大了,颜色翠绿,纹路清晰,陈虎说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可以吃了。   他们准备把棚搭在靠山位置,因为这地块的另一边是田坎,田坎下是个小坡,坡下面就是潺潺的小溪流了。   种了西瓜的其他村民在西瓜即将成熟时,也会在田坎边搭个棚,不过大多数只是随意搭一张窄小的床铺。   林臻小两口想着在这边不仅要看西瓜,最好夏天还能避个一两月的暑,就打算把棚搭得宽敞些。   他们才到西瓜地没一会儿,陈虎也来了,他听说小两口要搭棚住,就带着工具过来帮忙。   条件有限,他们只能砍几根竹子,几根竹子插进泥地里,上面再横搭几根,就跟林臻搭鸡窝的方法差不多,最后用棕榈叶封个顶就算完事了。   于是,一共搭了两间棚,两间棚紧挨着,一间供他们摆张床,一间方便堆点东西,只是都没有门和墙,就是两只简陋的竹亭子。   至于床就更简单了,陈虎说待会直接在小祠堂找了几块硬板子,再去小溪流那抱几块石头,往棚子里一搭就完事了。   只是现在临近晌午,外头太阳猛,棚子还是个半成品,几个人还是得先回家,等到下午三四点,暑气没那么燥的时候再过来继续弄。   纪淙哲没胃口,林臻午饭就随便做了点,只是他把昨天剩下的红烧肉给单独热了,不吃浪费,当着纪淙哲面吃,估计他又得吐。   于是没办法,他只能等着纪淙哲把泡饭吃完后,才坐下来慢慢吃饭,吃完饭后,还得刷一遍牙。   这段时间他们都会午睡一会,可二楼跟蒸笼一样,即便是拿着扇子都无济于事。   纪淙哲现在一热脾气就容易燥,一燥就更加上火难受。   林臻索性就把竹席给抱到一楼,铺在地面上,纪淙哲这才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结果他午睡醒来后,又是吐。   “我觉得我可能是中暑了。”纪淙哲说。   林臻觉得也有可能“好像夏天天气闷热,是容易导致疲乏感以及恶心呕吐。”   “我们抓紧把棚子搭好吧,这个破屋子我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于是趁傍晚太阳下山,小两口跟陈虎继续去西瓜地,这趟还搬了几块木板。   林臻去小溪边找了几块平整的石头垫在木板下,就成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他坐上去试了试,还挺结实。   三个人弄了接近一天,最后效果看着都挺满意。   林臻担心中途下雨,棚子底下泥泞,又把剩余的竹子都锯成了两瓣,给整整齐齐码到了地面上,这一弄,棚子里看起来就清爽平整了。   “林臻,你家里有蚊帐没?”   林臻说没。   陈虎说他家里有块去年换下来的旧蚊帐,到时候他们要是睡到这边来,就去他家里取。   陈虎先走了,纪淙哲和林臻就把锯下来的残料收拾堆放到棚子里,后面可以当柴烧。   “哪天抽空再做张小桌子就行了,顺便把煤炉拿到这边来,只是我们白天还是要回家,家里的两   只鸡得喂,后山那块地的菜也得摘了,看看能腌点什么,要不然都得老在地里面了……”   纪淙哲躺在棚子里的木板床上,看林臻一边收拾锯下来的竹段一边又碎碎念着。   “你现在还有不舒服吗?”林臻弄完后又问他。   “现在还好,就是肚子饿了。”   “那我们回去吧。”   然而,白天一天在西瓜地里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回到家里,关了一天的门打开,里边热流扑面而来时,纪淙哲又头晕犯恶心了。   他只得靠在廊檐下的板凳稍坐,让屋子里先通风。   “不行,我今天就想睡西瓜地去。”   “今天来不及了,马上就要天黑了,而且东西还没弄过去,蚊帐也没搭。”林臻看他整个人又焉了,思忖了片刻“这样吧,明天过去吧,你要是觉得屋子里闷,就去后山摘点菜。”   “行。”纪淙哲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开阔疏朗的视野,于是便拎着篮子去了后山,果然,傍晚凉风习来,闻着蔬菜的气味,胸口那团闷燥也消了下去。   他们的这块菜地长得很好,四季豆豇豆挂在枝头结实累累,青白色的葫芦也是个头十足,这些菜小两口每天根本都摘不过来,喊了隔壁两家,结果隔壁两家自个的菜也是吃不光。   纪淙哲拿起剪刀,剪了两只葫芦,一大把豇豆和四季豆,把篮子装的满满当当。   在两个人都闲的情况下,是纪淙哲烧菜,林臻烧灶的,尤其是天气稍微有些炎热后,纪淙哲就更不愿意往灶台后钻了。   只是今天他不行了,原本是香喷喷的菜籽油,他一倒入锅里,随着油烟味刚弥漫起一丝,他就慌张地丢下锅铲冲出门外。   “你又难受了?”林臻一边喊着,一边赶紧将灶膛内刚燃起的柴火给灭了。   纪淙哲连连干呕,呕得两条腿都在抖,呕完后他擦了擦嘴巴对林臻说“今天晚饭你自己弄吧,也别叫我吃了,我去躺一会儿。”   林臻担忧道“明天我们去镇上的医院看看吧?”   纪淙哲敛着眉点头答应了。   他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听见楼下林臻跟杨大娘王小燕似乎在说话,接着没一会儿,林臻上楼叫醒他。   “怎么了?”   林臻拉亮灯,凑近他轻声道“杨大娘和王小燕听说你病了,要上楼来看看你。”   纪淙哲现在光着上身,就穿了条内裤,他难为情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让她们回去吧,跟她们说我过两天就好了。”   林臻下楼回话,可没拗得过她们,纪淙哲只好把汗衫套上,又拿床单遮住下身。   杨大娘和王小燕很快上楼了,纪淙哲不好意思朝她们笑了笑“我没事,就可能是中暑了。”   “我看看。”杨大娘坐到床边,细细地观察他的脸色,又问“小纪,你跟我说说,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林臻说“他最近老是吐,胃口也不好,应该是中暑了。”   杨大娘又问“小纪你怎么个吐法呢?是闻到油腥味就吐吗?是不是早上起床了也想吐?”   纪淙哲见说中他的症状了,直点头“对对,就你说的这样。”   王小燕问“这几天是没胃口吃不下饭吗?”   纪淙哲想了想“我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到饭点闻到饭菜味就恶心,但是有时候又饿的半死,一吃又停不下来。”   杨大娘和王小燕意味不明地对视了一眼,接着眼底都了然似的。   杨大娘“那应该就是了。”   王小燕附和“我那会的反应就跟小纪一样。”   纪淙哲听着她俩的话,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发毛,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丝不对劲。   林臻皱着眉问她俩“他不是中暑吗?”   王小燕笑道“中什么暑呀,小纪八成是有了。”   杨大娘更是笑的红光满脸,看着纪淙哲的眼神都慈祥了几分。   纪淙哲和林臻都怔了怔。   “有,有什么了?”纪淙哲皱眉问。   杨大娘“有孩子了呀。”   “???”   “???”   纪淙哲和林臻懵圈似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对这句话没反应过来,应该说是,没理解过来。   林臻不太相信自己耳朵,他指着纪淙哲问杨大娘“有孩子?你说谁?他吗?”   杨大娘埋怨道“你这话说的,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啊?虽然说男人不太容易受孕,但小纪跟你两个身体都好,而且你们两个都结婚大半年了,运气到了怀上也很正常。”   “怎么可能啊,杨大娘,你别开玩笑了,我是个男的,男的啊,我一个男的怎么能怀孕?”纪淙哲哭笑不得。   结果杨大娘的下一句令他瞬间笑容尽失。   “你从你家里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喝汤了?”   林臻看向纪淙哲,只见他脸上的血色正以极快的速度褪下,他的反应很显然印证着杨大娘的话,再结合他俩来到的这个诡异世界,那么……再诡诞的事情出现,也不是全无可能了,想到这,林臻瞳孔微微收缩。   纪淙哲的脑袋空白了很长时间,很长的时间里,他似乎能听见自己胸腔内剧烈的跳动声,甚至血液流淌过血管。   杨大娘的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劈得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他想扯动嘴角,说一句开什么玩笑。   然而脑子里过滤了许多遍,到嘴上却一个字都蹦不出去。   因为直觉告诉他,杨大娘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儿八经,他来到高山村前喝的那碗汤也是不争事实,以及……纪淙哲猛然想起那天在山路上碰到的男人。   一瞬间,五黄六月的天气里,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光是纪淙哲,林臻也是。只不过林臻除了被震惊外,更多的是心悸,他猛地转过头紧紧注视纪淙哲。   也许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男人之间结婚生孩子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纪淙哲他不同,他从头到脚以至于内心都是个纯粹的男人,怀孕这事别说是他,连林臻自己一时半会恐怕都无法接受。   林臻越想越惧怕,他惧怕的不是纪淙哲怀孕,而是惧怕纪淙哲因为怀孕导致精神崩溃。   杨大娘和王小燕见小两口脸色都不太好,一时之间也不明所以,琢磨后她俩认为可能是现在家里条件差,突然冒出个孩子,小两口为以后发愁。   便细声安慰了俩人几句。   杨大娘和王小燕下楼后,纪淙哲还僵滞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臻更是杵在床边,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过了很久,林臻小心试探问道“呃……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纪淙哲被拉回神智,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是该上医院看看,可现在,他却忽然退缩了,尽管心里半信半疑,可连续几天跟王小燕前阵子一摸一样的干呕,令他整个人陷入了无比不安和焦躁中。   他跟只鸵鸟似的想把头埋起来,不愿面对“我不去,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他躺下翻身背对林臻,扯着床单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今晚,两个人都失眠了。   林臻透着月色,望着纪淙哲宽阔的后背,心情十分复杂。想到这个跟自己极其亲密的男人,身体里有了一个流淌着属于他俩血液的细胞,他心里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他无法形容,这是一种前所未有,全新的体验。   纪淙哲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林臻也不敢开口打扰,直到过了一会儿,旁边有了些动静。   林臻一个激灵,急忙开灯“你是不是想吐了。”   灯光下,纪淙哲紧抿着嘴,他摇了摇头。可林臻瞧他分明是想吐又竭力忍受的样子,心里瞬间难受“你别忍着,桶给你放在床边了。”   纪淙哲忍了好一会,最后实在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林臻只得不停给他拍着后背。   呕完后,纪淙哲推开他的手,烦躁地叫他走开,然后紧蹙着眉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里,是他俩之间气氛最压抑的几天。   纪淙哲除了日常的身体不适外,还多了一样:不爱说话了。   甚至连林臻都不搭理。   眼看着纪淙哲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晚上,林臻忍不住劝道“你别这样行吗?跟我去医院看看吧,要是没有最好,你也不用一天天瞎担心了。要是有……”   林臻顿了下,纪淙哲躺在床上慢慢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林臻攥了攥拳头,声音紧了下“要是有……起码我们知道了,也能想想对策,你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   纪淙哲同意了。   他俩趁着赶集那天出发去镇上。   今天严岑的拖拉机没载满人,不用站一小时去镇上,严岑看见纪淙哲和林臻走来,他打了个招呼,而纪淙哲反常地只是轻微扯了下嘴。接着行尸走肉地爬上拖拉机,坐在边上的铁皮塌上。   林臻虽还有些介怀严岑跟纪淙哲的那个拥抱,但既然严岑都主动找他解释了,而纪淙哲现在又是这个情况,他心里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他把路费给严岑,又说了句“他生病了。”   严岑担忧地看了看纪淙哲,见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接着林臻坐在了旁边。   他欲言又止后叹了声气,去驾驶位开拖拉机。   林臻悄悄地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塞到纪淙哲手里。   “这什么?”纪淙哲垂下眼,只见是一块白手绢,他问“做什么?”   林臻看了圈车上人,压低声音道“王小燕听说我们今天去镇上,她让我把手绢给你,你万一吐的话……”   林臻话还没说完,纪淙哲就瞪着眼把手绢砸还给他,他现在真的听不得一个吐字了,吐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一个大男人肚子里有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了!   他这几天稍一想到这个事就能崩溃。   然而,不管他怎么不愿面对,该吐还是吐。   拖拉机稍一颠簸,柴油气味就飘到后边,纪淙哲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反应,捂着嘴一阵难受,林臻赶紧拿手绢帮他擦嘴。   对面的大姐歪着头看了一小会后,笑着问“林臻,你老婆怀孕了吧?”   纪淙哲几乎失去希望了,现在车上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怀孕。   林臻顾忌纪淙哲,只得朝大姐讪讪地笑了笑。   镇上就一家卫生院,面积不算大,但有门诊,住院部也有十来间病房,中间庭院里种了几棵梧桐树,后面还有家属楼。   林臻陪纪淙哲在卫生院的走廊上坐好一会了,俩人都忐忑不安等着化验结果。   等待的这个过程中,纪淙哲抑制下无数次想落荒而逃的心情,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既不反胃也不恶心了,又幻想,检查报告出来只是中暑或肠胃病。   他一边煎熬一边又幻想后短暂的轻松。   可真当医生喊到他名字的时候,他却连挪动脚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纪淙哲,检查报告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0 13:27:23~2023-10-11 20:1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ilent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匸5瓶;Seilent 4瓶;欣欣子2瓶;不要再熬夜了啊!、荔枝软糖、是GG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纪淙哲,孕05周了。”   若说先前只是惴惴不安的猜测,那么此刻绝对是下了死亡判决。   尽管在之前几天里,纪淙哲和林臻两个人或多或少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见看见有科学依据的报告单时,还是久久不能消化。   纪淙哲缓了半天才喘上一口气,他感到手脚冰凉,几乎是下意识对医生说“我不想要。”   林臻对于纪淙哲的反应意料之中,可他还是忍不住心脏抽了下,他敛起呼吸情绪复杂地看着纪淙哲。   大概是在这个时代纪淙哲的行为过于荒唐,医生严厉斥责“男人受孕本来就很艰难,有多少对夫夫结婚许多年甚至到老都不见得能怀上,我刚还想说你们是我见过结婚时间最短怀上最快的,你这个小年轻真的是。”   纪淙哲几乎是惨白了一张脸哀求了“医生,我真不想……”   林臻在一旁揪心地看着,可这个时代是这个时代,他跟纪淙哲毕竟不是在这土生土长的,他俩是正常现代人的思维,对于纪淙哲决定这件荒谬的事情,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发言权。   可是,纪淙哲怀孕,在他心头萦绕不去的奇异情愫又令他不忍,最终,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医生严肃道“好好把小孩生下来,男人怀孕难,不要更难,胎位在腹腔,别说我们镇上这种小医院做不了,你哪怕去大医院都不见得能做,快回家去,安安心心养胎。”   从卫生所出来是上午十点半,烈日烤得梧桐树叶都蔫蔫的,知了声不绝于耳。   可即便是这样的天气,纪淙哲走在街上还是冷汗津津。   林臻紧张地跟在他旁边,眼下他只担心纪淙哲,刚从医生口中听到最终结果时,他反倒松了口气。   他现在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大概是这辈子最复杂的一次了,忐忑,紧张,不安,害怕,可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但对比起林臻这番百味杂陈,纪淙哲却只有生无可恋。   他甚至都漫无目的行走在大街上。   临近晌午,林臻担心回到家太迟,纪淙哲会肚子饿,就拉住他胳膊问“要不我们在街上吃馄饨吧?你不是挺喜欢吃那家馄饨吗?”   纪淙哲眼睫微微颤了颤,双目失焦般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继续朝前走。   严岑得知他们去的是医院,就跟林臻说,中午的时候在街头等他们。   可现在纪淙哲却越走越偏离,镇子就这么点地方,往前走就是农田,小路和大山,虽说这条路也能通往高山村,他俩之前卖茶叶走过几次,但今时不同往日,纪淙哲的身体哪里扛得住三个小时的路程。   林臻心里咯噔了下,急忙拽住他“严岑还在街头等我们呢。”   可纪淙哲像是下了狠心,非要继续前行。   夏天大中午的太阳是最毒的,没一会儿,两个人身上的汗衫都湿了个透,眼见纪淙哲愈发苍白的脸,林臻终于忍不住抱着他的腰将他拉拽住。   他轻声劝说“纪淙哲,跟我回去好吗?”   纪淙哲眼神空洞,疲惫道“我这不是正在回去吗?”   “别走了,会中暑的。”   可纪淙哲置若罔闻般,掰开林臻的手指头,执拗地朝前走,林臻最终忍不住双臂用力圈缚住他的身体,大声说道“纪淙哲,你别这样行吗?”   “放开!”纪淙哲狠狠甩了几下没甩开,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狂躁中,他朝林臻大吼“我让你放手!”   “纪淙哲。”林臻几乎是半焦急半哀求地收紧手臂“我求你了,你别这样子,跟我回去吧。”   “我要走回去。”   “你怎么走,你现在不能走那么远的路!”   纪淙哲仿佛被林臻吼醒,痛苦绝望中夹杂着自暴自弃的颓废一瞬间全涌上了眼睛,看得林臻心惊胆颤。   “为什么?我为什么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纪淙哲脸上露着泣血般的苦笑,林臻的这句话无疑又清晰地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别这样,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你干嘛用这眼神看我?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满意了?你之前不是说我被你压过了,所以我不算个正常男人了?”   一连串的质问后,纪淙哲压制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整个人瘫坐在路上,冲林臻声嘶力竭吼着。   “你他妈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样!”   他一把抓着林臻的衣服领口,泛白的手指关节显示着他的无奈与崩溃“你现在满意了吧!我他妈现在成了不男不女的人!”   他的话出口,声音就哽咽了,男人的尊严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纪淙哲!我从来没这样想过!那天我只是太生气了才口无遮拦的!”林臻心里绞痛,可他却感觉自己说出的话都是苍白无力,他只能紧紧抱住情绪崩溃的纪淙哲。   纪淙哲他太恨了,恨这个令他变成不正常男人的,未成形的血肉。也恨林臻,但他更恨自己,他恨得直抽自己耳光,又重又凶狠。   林臻死死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触目惊心的印子,他红着眼哀求“你别打,你要打就打我。”   纪淙哲呆滞地慢慢转过头盯着林臻,眼底骤然呈现恨意,他泄愤似的将林臻按倒在粗粝的泥路上,挥起了拳头,边打边撕心裂肺地大吼。   “我恨你!我恨你!”   比起脸上的疼痛,林臻心里的痛苦更甚,可如果纪淙哲这样能好受一点,他也甘愿了。   纪淙哲打了一会儿,像是清醒过来,他看见林臻躺在地上,脸颊鼓肿起一块,嘴角也渗出血。   忽然他心里钝痛难忍,眼眶内瞬间弥漫泪水。   他既心疼又折磨,扑倒在林臻身上,抱着他的脑袋,终于眼泪决堤“林臻……”   “我在我在。”   “林臻……”纪淙哲绝望地大声哭着,又自嘲“我现在这样子能怪谁呢?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贪图一时欢快,我活该!”   林臻紧搂着,捧着他的脑袋将他往身上靠,嘴里不停安慰,说是安慰,其实他更是在忏悔和谴责自己“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死皮赖脸勾引你的,你没有错!”   他不停地手掌轻抚着纪淙哲的头发,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别怕你别怕,我……我会在的。”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纪淙哲撕心裂肺哭着,炎炎烈日下,他靠在林臻的肩上泣不成声,把对现实的残酷和未来的迷茫,还有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通通都哭了出来。   过了很久,纪淙哲的情绪慢慢地平缓了,只是他还靠在林臻身上虚虚地啜泣着,林臻低头,看见他充血的眼睛,忍不住低声叹气,给他擦拭睫毛上残留的水痕。   “回去吗?”   纪淙哲没说话,但人已经站了起来,林臻握住他微凉的手。   严岑等了大半天才看见林臻牵着纪淙哲走过来,他刚要开口,却瞧见林臻微肿的脸颊和面色灰败的纪淙哲。   林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严岑,接着把纪淙哲扶上拖拉机。   纪淙哲一场大哭后,人更加虚弱了。他闭着眼靠在拖拉机上,强烈的太阳光晒得他一张脸都发烫。   林臻绕到前边驾驶位问严岑,又怕纪淙哲听见,所以只能压低声音“有伞或者其他可以挡太阳的东西吗?”   严岑看了眼后边的纪淙哲,蹙眉问“阿哲哥生什么病了?”   林臻咬了下嘴唇,迟疑几秒后低声道“有……有孩子了。”   严岑倏然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滞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慌乱地在拖拉机驾驶位的匣子里翻,找出件自己的外套交给林臻。   “这个行吗?”   林臻点头“也行,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严岑连连点头,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好好……呃,那……阿阿哲哥,没事,那我开车了。”   林臻上车后,把外套撑到纪淙哲头上,帮他遮挡阳光,纪淙哲应该是累坏了,一个小时的车程都没睁眼过。   到了高山村,林臻叫醒他,他就麻木地跟着下了拖拉机,又麻木地跟着回到家。   今天他们在镇上待的时间太久了,到家已经下午三点多。邻居们这个点刚好午睡起来正要出门干活去,看见林臻小两口回来了,急忙围上来。   杨大娘关切问“林臻,带小纪检查了没,是不是有了呀?”   纪淙哲眼珠子动了下,接着一个人沉默地进了屋子。   这件事对于旁边的邻居们而言,是件大喜事。可对于小两口……纪淙哲不开心明摆着了,至于林臻,他一门心思都在记挂纪淙哲了。   于是他只能淡淡地敷衍了句“嗯,有了。”   邻居们高兴地连声道贺,陈虎见他脸上的伤关切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的。”   杨大娘抱怨“你都当爸爸的人了,做事情这么不小心啊,以后可得注意了。”   王小燕问“我怎么觉得小纪不太对劲的样子?”   林臻不方便对外人说他俩之间的事,只能应付道“他有点累。”   邻居们又七嘴八舌教导林臻“他现在没胃口,你就给他多做点爱吃的,清淡点的。”   “你们小两口也别太担心了,孩子有了就有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过,东西还是要提前一点点准备起来了,小孩的衣服,被子……”   被邻居们缠着说了小半天后,林臻总算能进屋了,他见一楼没人,又上了二楼,纪淙哲果然躺着,只是屋子里这么闷热,他就那样连扇子都没用。   林臻走过去坐到旁边帮他扇风,轻声问道“你一天没吃饭了,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吧?”   纪淙哲闭着眼回“没胃口。”   林臻发愁,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应对怀孕人的胃口,只能坐在旁边扇风,直到纪淙哲睡熟。   晚饭时,他跑去找王小燕和杨大娘求教,接着回到屋子里开始找面粉擀面条。   纪淙哲白天情绪过激,大哭大叫后倒不觉得饿,现在醒来了,整个人饿的直干呕。   林臻听到动静冲上楼,又给他递毛巾又倒水“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纪淙哲吐完后靠在枕头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   少顷后,林臻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了,面条上还窝着一只煎得金黄边缘微焦的荷包蛋。   “杨大娘给了点南瓜叶,很嫩的,还放了点酸豇豆。”林臻说着把筷子递给他,又在他的腿上铺了块毛巾。   纪淙哲饿坏了,抓起筷子狼吞虎咽。   见他能吃下东西了,林臻大松了口气。   纪淙哲夹起一粒酸豇豆,胃口更好了,林臻见他爱吃,便说“这是王小燕腌的,你喜欢吃的话,我明天也腌点。”   听到这话,纪淙哲心里又有些苦涩,他哪能不知道,这酸豇豆是王小燕前阵子胃口不好腌的,今天居然轮到他自己了。   于是,大男人的自尊又被割裂了一次,纪淙哲忍不住酸了鼻子,一边吃面条一边默不作声地掉眼泪。   看见眼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林臻又慌了,他赶紧拿毛巾擦“你……你别哭,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纪淙哲难受归难受,可还是一口气把面条吃了个精光。   吃完后,他把碗交给林臻,闷着声音道“我要睡了。”   纪淙哲现在的反应,让林臻十分不安。在双彩镇大哭大闹回来后,他虽然还是不爱说话,可饿了还是愿意吃东西,困了也照常睡觉。   只是整个人平静地过分,越是这样平静,林臻就越是心悸。所以他这两天连地里的活都落下了,基本上二十四小时围着纪淙哲转。   前几天纪淙哲还热得直嚷着要去西瓜地里睡,这几天哪怕他在二楼睡得头发都被汗浸湿也不吭声了。   晚上的时候,林臻边给他扇着风边说“明天我们就去西瓜地里睡吧?”   纪淙哲不回他话,他就自言自语“明天让虎哥帮我们把东西拿过去,我们一大早就过去好吗?早上那边的天气应该很凉快,你过去了还能再补个觉。”   最终,林臻沉重地叹了声气,伸手轻轻拥住。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咳……红着老脸,那个亲爱的读者宝贝们,动动小手帮我旧文【直男大佬好像误会了什么】点个收藏呗,差六十个就能v啦啊啊啊!让纪哥的发小也尝尝上夹子的滋味吧~~^_^   感谢在2023-10-11 20:10:37~2023-10-13 01: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ilent、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媛缘爱看小说25瓶;科泥10瓶;暗雨9瓶;111 4瓶;噜啦啦噜3瓶;欣欣子、川页、不要再熬夜了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第二天一早,林臻就准备收拾些东西搬去西瓜地里,他起床的时候纪淙哲还在睡。   床单滑落一截,露出平坦的腹部,林臻的目光却迟迟无法移动,上辈子到这辈子他从未对结婚生子产生过任何遐想,而现在…….   床上沉睡的这个人,身材颀长,四肢结实匀称,他从头到脚都是一个货真价实且外形极为出色的男人,可就是这个男人,他的肚子里孕育着生命。   林臻这几天醒过来,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像个荒诞不经的梦。   可再一想到,是纪淙哲他怀了自己的孩子,他身体里就会泛起怪异的连锁反应,他从听觉,视觉再一丝一丝渗进心脏,令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温情给笼罩,连带眼神都情不自禁柔软。   他往上扯了扯床单,遮住纪淙哲的肚子,接着下了楼。   打开门,发现门槛边摆着一小篮子鸡蛋,林臻看了看四周,见陈虎在门口刷牙就问“虎哥,这篮鸡蛋是你放的吗?”   陈虎吐了口白沫说道“是严岑放的,他看你们还没起床就先走了。”   林臻拎着鸡蛋,沉思了。   陈虎刷完牙就回家抱着一团颜色有点发黄的布料过来“听说你们要去西瓜地的棚里睡,小燕就把这条旧蚊帐给洗了下,别嫌弃啊,将就着用。”   林臻接过蚊帐“虎哥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感谢都来不及。”   “你们要带什么过去?”   林臻“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要带,就带一床竹席,煤炉和锅碗,其他的也暂时想不到,就是那边还缺一张桌子。”   “桌子好办,小祠堂里的木板拿一块去,现在就可以做张小矮桌,板凳你就带两只过去。”陈虎说着,就去找了钉子榔头和锯子,又在小祠堂里翻了块废弃的木板,他把木板往凳子上一放,踩着脚就开始锯了起来。   现在七月,今天的天气更是前所未有的燥热,不过才六点多钟,人站在屋外面就微微冒汗了,看来今天得一天都在西瓜地里不回来了。   于是林臻就准备去摘点蔬菜带去那边,他拎着篮子带了把剪刀,先在自家后山的菜地剪了两只葫芦,摘了许多豇豆和四季豆。   陈虎他家今年还种了番茄,林臻就又摘了四五只拳头大小的红番茄。   回到家,他留了一把豇豆,把剩余的全都洗了,塞进事先洗净干燥的小酒坛内,接着他又放了几瓣蒜和辣椒,撒入适量的盐后,又把热水瓶里的开水倒在碗里,待会凉却后就直接灌进酒坛内密封,过个几天就能吃了。   弄完豇豆后,他又去喂了鸡,把拣下来有虫眼老了的豇豆四季豆全丢了进去,两只鸡长得挺壮实,母鸡羽翼丰满,估摸着过两个月也该下蛋了。   陈虎见他还要带着锄头之类的农具过去,便问“林臻,你要在那长住不回来了啊?”   “这边就两只鸡要喂,后山那片菜地的蔬菜都熟了,也没其他要弄的,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他……”   林臻说到他的时候,眼睛朝廊檐上看了眼“他应该受不了这边的温度。”   陈虎哈哈打趣道“还是我们皮糙肉厚啊,你们小两口都是细皮嫩肉。鸡你放心,我们帮着喂,反正每天的蔬菜吃都吃不完,丢点给鸡吃也够了。”   杨大爷老两口起来了,走到廊檐下刷牙,杨大爷边刷边笑道“你们两个可够勤快的,一大早就在锯木头,要做什么呢陈虎?”   陈虎“这不林臻他们要住西瓜地的棚子里去嘛,给他们钉张矮桌。”   陈虎手脚麻利,转眼已经锯好了,正拿着钉子敲榔头。   杨大娘刷好牙小声凑到旁边问林臻“小纪怎么样了,人舒服点没?”   “还是老样子,睡觉前和起床时都会吐。”   “那赶紧去西瓜地,那边凉快,这边闷热,他现在怀孕初期肯定难受。”   林臻点点头,尽管他听到怀孕两字还是会有点僵硬。   杨大娘又压低了声音问“小纪他是不是不大开心啊?”   林臻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不自然地“嗯。”了声。   杨大娘双手攥着,表情了然似的,她开解林臻“你让他放宽心,你看人家陈虎两口子不照样在过,以前我们养小孩那会才叫难,那小孩不是照样养大了。”   林臻垂着眼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不过你们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了。”   林臻这才抬起眸认真问“杨大娘,大概要准备什么东西?”   “那可得不少呢。”杨大娘忽然想到什么,问林臻“医生有说大概什么时候生?”   这还真把林臻给问住了,他拧着眉沉吟片刻“医生说五周了……”   杨大娘口中念念有词开始算日子“现在7月7,那差不多明年三月份生,那时天还冷呢,你得备好小孩衣服,袜子帽子,小棉被,还有尿布也得缝个十几条,哎哟,其他的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反正时间还早呢,你们慢慢准备。”   “嗯,好……”林臻面色凝重地一句话一句话记在脑子里。   杨大娘又说“他要是脾气差,你就多让着点,他现在人也不好受,你就别惹他生气。”   “我知道。”   正说着,林臻耳尖地听见自家楼上的动静,他现在对于纪淙哲的声音变得特别敏锐。   杨大娘拍拍他的胳膊“快点上去。”   林臻上了楼,纪淙哲刚好吐完正在穿裤子。   “早饭烧好了,你快去吃。”   纪淙哲点点头,无精打采地走下楼,今天的早饭还是泡饭和时蔬,只不过林臻还准备了一小碗的酸豇豆。   在纪淙哲吃饭的间隙,林臻收拾了几只碗和筷子,将它们装进铅桶里,接着又把牙刷茶杯毛巾装了进去。   而另一只桶里则放了今早摘的蔬菜。   陈虎把矮桌装好了,他找来两只大箩筐,先让林臻把煤炉煤饼以及两只板凳装进一只箩筐里,另一只箩筐里塞了两只小锅和严岑给的鸡蛋,其中一只锅还是杨大爷家暂时不用的,又把锅铲挤进空隙。   林臻去楼下翻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旧蚊帐也塞进了箩筐。   陈虎拿根扁担挑起两只箩筐,而林臻也找了根扁担,把两只铅桶给挂了上去。前脚刚要走,后脚又想起被子枕头竹席,于是林臻只能又放下扁担上楼去取。   结果杨大娘看着他手里的床单,摇头叹气道“你们这些小孩就是没经验,西瓜地那边靠着大山,晚上可能还有点凉,床单哪行,快去抱床被子,要不然你们两个晚上都得感冒。”   林臻听后,又跑上楼。   这样一来,就得再拿根扁担,把枕头被子和竹席用绳子给绑在两头。   可是他跟陈虎却挑不了这么多东西了,何况还有锄头和脸盆。   杨大爷就说他来挑被子,让纪淙哲拿锄头和脸盆,然而他刚要蹲下时,却横过一只手臂。   大伙齐刷刷地看着纪淙哲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来。”   杨大爷忙说“哪怎么行,小纪你现在身……..”   却被林臻拦住了,林臻皱着眉纠结了几秒后,对杨大爷说“让他挑吧,杨大爷您帮我们拿一下脸盆和锄头吧。”   纪淙哲没再多说,半蹲了下身就挑起扁担朝前走了。   林臻望着他的背影,眼眸逐渐深沉,只有他清楚,纪淙哲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生活。   四个人就这样,满满当当地带着东西走过田坂来到了西瓜地。   陈虎和杨大爷帮他们东西送到了就要走了,他们得趁着太阳还没猛的时候抓紧时间去地里把活干了。   于是林臻就先把板凳挑了出来,让纪淙哲先坐在边上等着,他自己则收拾着一堆东西。   他先去了田坎下的小溪里打了一桶水,接着就浸湿毛巾拧干,把棚子里的木板床擦了好几遍。   擦完后他铺上竹席,接着把旧蚊帐给搭了上去,尽管蚊帐看着厚重发黄,但王小燕洗得干净,一股子肥皂清香。   林臻把矮桌板凳放在了旁边的棚子里,又把其他杂七杂八的也往里一堆,站外头一看,这两间棚子还真像是山野间的世外桃源,背靠大山,前面是庄稼地。   太阳光有点晒到西瓜地了,林臻就让纪淙哲进棚子去休息。   这边是真的凉快,纪淙哲躺在竹席上,感受着徐徐而来的风,连蒲扇都不需要,整个人就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林臻不仅带了床被子,也带了床单。他就给纪淙哲盖上,被子叠好放在床尾。   纪淙哲现在嗜睡,基本上除了吃饭呕吐,其余时间都在阖眼休息。   棚子搭的位置好,在层层树荫遮挡下,即便是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间段也有微风,但前面的西瓜地却被太阳烤得藤叶都蔫了。   林臻准备趁着纪淙哲没醒就想着给土地浇点水,结果他们早上搬了一堆东西过来,要用到的时候却发现丢三落四。   于是林臻又仔细检查了圈,发现水壶没带,烧菜调料包括油米都没带,他只能又回了一趟家,等他回到西瓜地时,纪淙哲已经醒了,整个人像只病鸡似的坐在竹席上。   林臻记挂这边,所以从家到西瓜地原本大半小时的路程,他连走带跑只用了二十来分钟不到,此时他汗流浃背,短短的发茬上都滴着水珠。   林臻来不及去给自己冲一把凉,他在隔壁棚子的铅桶里拿出一只番茄,边塞到纪淙哲手里边说“你先吃个番茄,我马上煮饭。”   纪淙哲看着他这副样子,瞳孔微微一颤。他心里不禁酸涩,于是对林臻说“你先去冲一下吧。”   林臻正蹲着身拿着碗舀了一勺米,准备倒进脸盆里去溪边,听到纪淙哲的话,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心底泛起一股暖流,顺着他的血液哽在了喉间。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纪淙哲第一次说出关心他的话,或许这也不仅仅是一句关怀的话,在林臻看来,这或许是纪淙哲逐渐在自我适应与接受的过程。   林臻深深地缓了口气,才克制自己差点泄漏的颤音“没事,待会再洗吧,反正都要流汗。”   纪淙哲没说话了,拿起手里的番茄啃了一口,番茄的酸甜正要将他睡醒后的恶心感给压下去。   林臻见他爱吃,就说“我把剩下的番茄都泡到那边的泉眼里去吧,这样你想吃的时候就跟冰箱放过一样。”   “哦。”   纪淙哲仅仅是简单的一个字,却已经把林臻高兴得不行,他立即将剩下的几只番茄拿到山中的一只泉眼里,这只泉眼比他们茶地看到的那只要大许多,等到西瓜熟了,完全可以塞个一只进去。   林臻又在这边淘了米,灌了一铅桶的水。   烧饭时间耗费久,就用煤炉了。至于炒菜,林臻用石头在棚子外搭了个简易的灶,又在山里拣了些树枝后,把锅往石头上一放,点燃树枝就可以炒菜了。   他炒了一盘四季豆,又打了两只鸡蛋,拌匀后加入厚厚的一把葱花,锅里放少量油摊成鸡蛋饼,接着拿锅铲铲碎,做了一道清爽不油腻的小葱炒蛋。   纪淙哲待在这里明显比家里舒服,这边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坐在四面无墙的棚子里吃饭也不憋闷,一天下来他连孕吐都比平时轻了许多。   从他得知自己怀孕已经过去一周多了,从第一天邻居猜测怀孕,他的心神不宁到医院知道最终结果时的崩溃,再到现在,经过这么多天身心的日夜折磨后,他也只能一点一点反反复复在心里劝解自己。   怀孕已成定局,他无可奈何。   看着林臻忙前忙后,脸色比自己都要憔悴,他也会想,林臻又何其无辜。他又怎么能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呢?   有时候他闭上眼睛再会想,要是今天怀孕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林臻,那么他又是否能做到像林臻这样呢?   于是想到这,他又会庆幸,幸好不是林臻而是自己,如果是林臻,林臻万一想不开,留他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他简直不敢深思这是一件多么孤单的事。   这几天连续高温,林臻需要去给稻田灌溉,纪淙哲清楚,林臻不放心他,时常在他午睡时出去,又掐着他醒来的点回来。   只不过今天纪淙哲醒得早,醒来后发觉肚子有点饿,就穿上鞋准备去山里面的泉眼里拿林臻早上浸泡下去的番茄。   最近天天待在棚子里没走动,他这些天也想通了不少,心情渐渐恢复。就啃着番茄往山里多走了段路,这一走就走到了山上的水库边。   水库边风大更凉爽,这个水库供应着高山村的井水以及农田灌溉,纪淙哲就坐在坡上欣赏着粼粼湖面,这一坐都忘记了时间。   直到后面太阳快下山了,他才准备起身回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见林臻从远处跑来。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得吓人,当看见呆愣着的纪淙哲后,他明显大松了口气,紧绷的神色稍稍松懈。   林臻在不远处停了停,双手撑着膝盖重重地喘了口气后,接着慢慢朝他走来。   走近了,纪淙哲才看清他复杂的眼神,那是一种濒临绝望又猛然发觉希望的眼神,随着越走越近,连眼尾都发红了。   “你怎么……”   林臻却没回答,抓着他的胳膊,细密地喘气,哽着声音质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太闷了,我在这边坐了会儿。”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好久,我以为……”   “我还以为……”   林臻紧绷了多天的情绪彻底支撑不住他了,他说着一头靠在了纪淙哲的肩上,抽了下鼻子。   纪淙哲一下就被酸软充斥了整个心脏,林臻的恐惧透过体温令他感同身受,他忍不住伸手摸着他的头发“我没事,我看你出去了,太闷了就来这边坐了会。”   林臻点了点头,肩胛骨却随着他已经抑制不住的情绪剧烈颤抖。   纪淙哲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没事,你别担心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吗?”   “嗯……”林臻埋在他的肩窝里摇了摇头,过了好久才透着浓浓的鼻音说道“纪淙哲,我挺害怕的。”   他刚抬起头,眼泪顿时就从眼眶内溢出了,顺着他白净俊秀的脸颊滑落“纪淙哲,我太害怕了……”   眼泪像线一样不断,林臻含糊不清地诉说着他的痛苦“我怕你想不开,可我不敢说,我怕我一说出口,你就真的会做什么,我只能每天把你紧紧看住。”   “今天我回到棚子,看到你不见了,我快要喘不上气了,我要疯了……我怕我找不到你,可我更怕找到你,你却……纪淙哲,我真的太害怕了。”林臻痛哭着,整个人又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纪淙哲听着这些话,嗓子里如同刀割,他擦去林臻眼角的泪,可擦完了又有眼泪顺着他的指腹流淌而下。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林臻红着眼认真专注地盯着他,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仿佛像个信徒,宣誓着他毕生最虔诚的诺言“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怀孕,但现在已经改变不了了,我也知道我不是你,我说什么都无法替代你,可是纪淙哲,你相信我,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在你身边,所以你能不能……你能不能。”   “好好的……”   纪淙哲长叹了声气,片刻后他在林臻眼泪模糊的视线中,翘起了嘴角,语调还是从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洒脱“怎么不好好的呢?怀都怀上了……唉,有什么办法呢?我胆子小又怕死,可日子还得照常过……”   林臻在原地盯着他怔愣了好长好长时间,直到他在纪淙哲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时,他才回过神,只不过抽抽噎噎地表情又哭又笑,一时之间他被情绪翻涌得不知所措。   纪淙哲摇头叹气道“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呢?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林臻捂着眼瘪着嘴,接着抹了把眼睛,摇着纪淙哲的胳膊急切问“所以,你没事了对吗?”   纪淙哲哭笑不得“你再摇下去,我估计又得吐了。”   “嗯!”林臻刚大起大落的情绪过于紧绷,现在松了口气后,反而抱着纪淙哲哭得停不下来了。   “纪淙哲。”   “嗯。”   “纪淙哲。”他紧抱着喊着他的名字,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嗯。”   “纪淙哲。”   “听到了……”   林臻仿佛失而复得般,坐在水库边紧抱着纪淙哲不肯撒手,最后还是眼看着天都要黑了,纪淙哲才推开他。   “还不走呢?”   林臻黏糊糊地说“再待一会。”   没过一会儿,林臻又不安问“纪淙哲,你……你真的没事了吗?”   纪淙哲望着暗沉的天空叹气道“就这样呗,大不了就当自己渡了个劫,反正这个世界男人怀孕都正常,这边也没我爸妈和七大姑八大姨,反正我那帮损友也看不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就…….随便了吧。”   林臻听得出纪淙哲这番话里的无奈心酸和妥协,他收紧了手臂轻声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还有……”   林臻把最后两个字给咽了下去,悄悄观摩纪淙哲的脸色。   然而纪淙哲只是略微蹙眉了一下,又恢复如常,他偏过脸瞥了眼林臻,笑道“还有什么?还照顾呢,到时候你养得起吗?我问你,咱们家里还剩下多少钱?”   “………………..”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小两口又可以好好赚钱过日子养孩子了!   感谢在2023-10-13 01:25:44~2023-10-14 01:4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nnn 10瓶;梦到一只鸭2瓶;荔枝软糖、欣欣子、山竺(*≧▽≦)、噜啦啦噜、453536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很久以后,纪淙哲回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真正接受自己男人怀孕这件事,大概就是那天在水库,林臻失魂落魄地告诉他,他希望他好好的。   也许在那一刻纪淙哲彻底被林臻打动了。   那刻起,林臻不只是一个世界来的同类,也不只是搭伙过日子的同伴,他已经是自己不可分割的家人,更是自己灵魂交融的爱人。   从水库下来后,纪淙哲的心情算得上是这段时间以来最疏朗的一次,先前的苦闷也随着山风消散,他如同重新活过来般,惬意地感受着夏天傍晚的静谧。   他甚至觉得因为心情的释然,连孕期的不适都减少了许多。   回到西瓜地,小两口就准备趁天还没黑之前,拎着桶揣着毛巾肥皂去溪边洗澡,这边夜晚凉快,即便现在洗了也不会出汗。   经过一天的暴晒,溪水都有点温度,但不冷不热,他们洗着正好。   洗完澡后,纪淙哲清清爽爽地搬了只板凳坐在棚子边看林臻烧晚饭。   林臻把饭放在煤炉上蒸,接着去棚子的一只箩筐里抓了一捧东西出来交给纪淙哲。   纪淙哲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杏干,塞了一颗进嘴里,味道酸甜。   林臻懊恼道“早知道当时多腌点杏子,这点恐怕不够你吃。”   纪淙哲说“够吃了,更何况我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天吐。”   “这倒也是。”林臻笑着说“明天我们回趟家,把酸豇豆也带过来。”   纪淙哲见他敲了两只鸡蛋在碗里,疑惑问“哪来的蛋?咱们家母鸡下蛋了?”   “严岑给了一篮子。”   “哦……”纪淙哲估摸着严岑应该也知道这事了,心情有些惆怅,主要原因还是前阵子他还跟个大大咧咧的老大哥一样开解他,今天老大哥却意外怀孕了,这令纪淙哲感到有些难为情。   晚饭简简单单,一盘炒四季豆和葫芦,林臻又费心在锅里隔水蒸了水波蛋。   俩人就坐在小矮桌前吃饭,还颇有田园风趣。   吃过晚饭,天就黑了,林臻划着火柴点了根蜡烛。在西瓜地住着,舒服是舒服,但舒服的代价就是没有电,一根蜡烛摇摇晃晃还昏暗,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   纪淙哲上床后,林臻一手抓着蚊帐一角,一边抓着蒲扇将里面扇了会,觉得应该没什么蚊子后,放下蚊帐,将垂下来多余的布料仔仔细细地塞进竹席里边。   接着他吹灭蜡烛爬上床。   也不算暗,躺在蚊帐里隐约都能看到外面的月光。   山里的夜风吹拂进棚子里,林臻把被子盖到纪淙哲身上,时间还早,他们自然都睡不着。   虽说纪淙哲在这边已经住了几天了,但之前由于心情郁闷,忽略了这边夜晚带给他的舒适,今天他恢复精气神,算是第一次认真感受了。   西瓜地再走几百米就是一大片的农田,听着耳畔嘈杂的蛙叫声,纪淙哲对身边的林臻感慨道“躺在这里,还真有种露营的感觉,真舒服。”   纪淙哲心情好,林臻当然心情更好,他忍不住侧过身搂住纪淙哲的腰,额头紧贴着他。   此刻的这温情一抱,林臻觉得恍若隔世。   之前因为天气热,加上怀孕的事,他不敢轻易触碰纪淙哲,生怕引起他的排斥,可现在纪淙哲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林臻心里泛起了酥酥麻麻的滋味,他又忍不住收紧了些手臂。   “哎。”纪淙哲推了推他。   “嗯?”   林臻刚还在脑子里想着现在这样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结果纪淙哲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拉回了残酷现实。   “咱们还有多少钱啊?”   林臻转着眼珠算了算“之前我们闹分家的时候是272块,后面我跟你分开卖菌子又卖了二十块钱,呃……坐严岑拖拉机来来回回花了四块,去医院检查花了十块钱……”   林臻还没算完,纪淙哲就骂了句“靠!医院抢钱呢,我不就验了个血吗?”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只剩下二百七十左右。”   “二百七……”纪淙哲皱着眉喃喃道。   林臻踟蹰着要说不说的态度,让纪淙哲烦躁了一下“想说什么就说啊。”   林臻咬了咬嘴唇“那个小孩的事……”   纪淙哲表情不自然了下,片刻后他别扭道“小孩什么事?”   “杨大娘说,要准备衣服帽子袜子还有什么小被子……”   纪淙哲还没听完就已经头大了,他低骂道“我们两个都还没新衣服穿呢,好家伙,得先给……小东西花钱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紧接着问林臻“那……是不是还有那什么产检?”   “我问过王小燕了,她说这边连怀孕都是自个琢磨出来,没什么产检,有的人从怀孕到生产都是在家里。”   虽说怀孕心不甘情不愿,但真怀了,纪淙哲心里又忐忑。   既然接受了这个孩子,那么以后肯定得生出来,生出来他自然希望是个健康的……   等等!   “我到现在都感觉跟做梦一样,那你说,两个男人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孩啊?”   “啊?”林臻愣了愣。   “我是说……受精卵你懂吧?我俩顶多两颗精子碰撞,难不成受精精?所以你说,这小孩生出来正常吗?”   “………….”林臻沉默了半晌,对于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设定,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用科学依据跟纪淙哲解释,于是他说“就算像你说的受精……精,那你的精子也不可能藏在……咳…….后面吧?”   纪淙哲“………….”   “应该是正常的孩子吧,你喝的那碗汤可能把你的精子转化成了卵子。”   纪淙哲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忍不住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敢情你的意思是我喝了那碗汤,转化成了卵子,结果卵子还冲破了我的肠子钻到我菊花里去了?”   林臻“……………”   毫无科学依据,简直荒谬绝伦。   俩人又愁又郁闷,蚊帐里叹气声此起彼伏。   纪淙哲问“那我什么时候能生啊?”   “应该是明年三月份。”   纪淙哲又低骂了一句“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我们明年还承租了不少茶地,一年一百块的租金呢。”   话完,俩人又是长叹。   林臻拍了拍他的手宽慰“没事,总会有办法的。十月份就能收稻谷,起码我们吃的不用愁了,菜籽油省着点也能用到明年,至于衣服,你不是会织一点毛衣吗?那你就给……它织两件。”   “还用你说。”纪淙哲翻了个白眼“难怪都说吞金兽。”   然而还有两个更大的问题困扰着他,一想到这两个问题,纪淙哲就焦躁不已。   “哎。”   “嗯,怎么了?”   纪淙哲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僵硬问林臻“就……就,那啥,小孩出来吃什么啊?”   林臻下意识想回答“自然是喝奶。”   结果下一秒他倏然睁大双眼,整个人都滞住了,他的脑子里顿时就浮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画风,但他没敢说。   “我不知道…….”   “操!”纪淙哲又丧又心烦道“他妈别告诉我……”   林臻赶紧安抚“你别着急,我明天去问问……”   纪淙哲刚丧完上一个问题,又接着丧下一个“还有,到时候怎么生,从哪里生!”   他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整个人就陷入狂躁中,他烦得脚后跟在竹席上乱蹬“我他妈真的不想活了!”   林臻吓得紧抱住他“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的。”   “他妈又不是你生!”   “你别急,我明天去问问,没事的。”   纪淙哲一心烦就停不下来,尤其想到未来的一切事,他就焦躁地想摔东西,最后只能踹着林臻的腿。   闹了好一阵,他才躺倒在床上。   平静了许久后,纪淙哲手背遮着眼疲惫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惨。”   林臻抱着他沉默了,很久后他缓缓说道“纪淙哲,也许有孩子不一定是坏事。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可万一我们注定要在这儿生老病死呢?”   纪淙哲静静听着。   林臻轻叹着继续说“本来只有我们两个,但是以后还会多一个人,这个人它不是其他人,是跟我们血脉相连的人,是跟我们最亲密的人。”   纪淙哲动了动眼睛,察觉林臻抓着他的手慢慢地移到他肚子上。   林臻问“它在你的肚子里,你难道真的不期待它吗?”   纪淙哲的瞳孔猛地一颤,肚子的温度渗透到手心,尽管依旧平坦,可他的心里却涟漪起异样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手指。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差。”   “嗯。”林臻笑着往他身上凑近了些。   纪淙哲揭起半边蚊帐,将脑袋探了出去,望着棚子外的漫天繁星,心里暖滋滋的“明年的这个时候,是不是就有三个人睡在这边了?”   “嗯。”   经过林臻这一疏导,纪淙哲仿佛也能透过星空想象未来的画面。   他跟林臻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居然还能拥有一个属于他们共同的生命,之前他只焦虑着男人怀孕这件事,可现在他却变换了角度,正视生命的孕育,一时间感慨万分。   “我就一个要求。”   林臻问“什么?”   “必须得去医院生!”   第二天,小两口一大早吃过饭回了家,邻居瞧着纪淙哲的精神面貌都欣慰不已,前些日子他跟瘟鸡一样的状态可把邻居们给吓坏了。   今天他都能笑着跟人打招呼,还能去喂鸡了。   趁着纪淙哲去喂鸡,林臻跑去问了两家邻居关于生产方面的事,结果等纪淙哲回来后,林臻却半喜半忧。   “有什么话直说,支支吾吾干啥?”   林臻将他推到屋子里的凳子上坐着,又把门给掩上了。   他纠结了半晌后说道“邻居们都还在家,所以待会你不论听到什么,都保持冷静。”   纪淙哲一听脸都白了。   “就你昨晚问我的两个问题……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纪淙哲丧着脸问“好消息剖腹产?坏消息……你别告诉我…….我他妈会产,产,奶?”   见林臻摇了摇头“没有,不会产奶。”   纪淙哲大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顺产。”   “哐——”   纪淙哲差点连人带凳摔倒在地,林臻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   纪淙哲只觉得自己人都要撅过去了,这一瞬间,他丝毫不像昨晚那样期待孩子的降生。   “没事吧?你别吓我……”林臻拍着他的后背不停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缓了好半天,纪淙哲才哭丧着脸嚎道“我他妈感觉便秘都肛裂,你给我说顺产!!!”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担心,这边都这样生。”   这下,纪淙哲又得恢复半天。   恢复完后,未来小孩的温饱又在他们本就不富裕的条件下雪上加霜。   林臻说这边娶男人,不到条件实在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一般都不愿意,首先受孕困难,其次奶粉钱贵。   像林臻这样一两个月就中标的,已经可以挂大红花游街宣传了。   纪淙哲瘫坐在凳子上半晌后,才抓住重点“奶粉多少钱?”   “不清楚,改天我们去镇上问问。”   他们眼下只能边找法子赚钱边把小孩需要的东西慢慢地筹备起来。   不过这些暂时急不得,其他事情今天倒是可以先忙活。   后山菜地里的豆类葫芦疯长,林臻和另外两家邻居基本上都是菜地共享,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三户人家都吃不完。   于是小两口带着篮子准备把豇豆全摘下来,晒了做成豇豆干。   两个人从土垄前面摘到后边,一只篮子就已经装不下了,林臻不得不回屋又带了一只过来。   四季豆没法储存,只能吃个新鲜,那就只能任由它们挂在藤上,至于葫芦,林臻打算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的留在藤上晒干,最后掏空了可以当个水壶或者装些什么。   摘完豇豆后,小两口就在井边洗净了,接着林臻去了灶台后烧热水。   屋子里闷热,纪淙哲就坐在了廊檐下。   豇豆放入开水后,拿着筷子搅动直至发软颜色变深绿,就可以捞出来过一遍冷水。   过完冷水后就可以挂到绳子上晾晒,像夏天这样的烈日下,基本上两天就能晒得干透。   林臻在井边的树枝上缠了一条绳,接着把豇豆一条条挂了上去,他俩晚上不在这边,就托付给邻居,让他们帮忙看着点。   小酒坛里的酸豇豆可以吃了,林臻用筷子夹起一条给纪淙哲,纪淙哲尝了下,味蕾瞬间被酸爽给打开。   小两口在这边待了一上午,但中午还是要回西瓜地的,因为纪淙哲得午睡,而他本来在西瓜地孕反没那么严重了,到家里后被暑气一闷,脸色又苍白了,紧接着就是干呕。   林臻就抓紧收拾了要带去西瓜地里的东西,酸豇豆和一篮子新鲜蔬菜以及毛线。   走之前又去了陈虎家里商量了下赚钱法子。   大中午从家走到西瓜地时,纪淙哲已经是又饿又累了,他现在的情况就是,饿了就必须得赶紧吃,晚了就容易吐。   但林臻还没烧午饭,只得给他洗只番茄填肚子。   大概是真饿坏了,饭一出锅,纪淙哲都来不及等林臻炒菜,就白米饭配酸豇豆,吃了满满一大碗。   这碗吃完了,盛下一碗的时候,林臻的菜也炒好了。   纪淙哲自然也知道他的食欲不振或食欲大增都跟怀孕有关,只是他还是挺郁闷,他吃着饭跟林臻吐槽。   “妈的,我是怀了个饭桶吧!”   林臻差点一口饭喷出去。   午睡起来后,纪淙哲洗了把脸就开始坐在席子上打毛衣,现在时间变得紧凑了,他不仅得打自己和林臻的,还得打小孩的。   搞到后面,连林臻都开始学习打毛衣,于是他俩要是没事,就坐在一起打毛衣。   纪淙哲心想,幸好是在这个鬼地方,要是在他那世界,他打毛衣这怂样被朋友们看到,估计能笑到他进棺材。   除了林臻他们为赚钱发愁外,还有陈虎两口子,王小燕已经四个月了,再过五六个月就得生产,陈虎也是想弄点钱以防万一。   这天白天他来西瓜地找林臻,说晚上去钓黄鳝,等赶集那天带过去卖。   于是他就做了两条细长的铁钩子,又拿着锄头在附近山地里挖了些蚯蚓。吃过晚饭后就打着手电筒过来找林臻。   纪淙哲对钓黄鳝很感兴趣,奈何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林臻也不让,所以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俩人离开。   林臻和陈虎两个人一钓就是大半夜,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   纪淙哲被惊动了,也起床穿鞋打着手电筒看黄鳝,他们今天还是有收获的,陈虎老练,一只桶里有五六条,林臻是生手,但也钓了两条。   陈虎趁着还能回去补个觉,就拎着桶走了。林臻也去溪边洗了下,回来后刚要上床,就见纪淙哲喊他站着,接着打着手电筒将他从从头到脚检查了个遍。   “怎么了?”林臻不解问。   “我检查下你有没有被蛇咬。”   “没有,要是被蛇咬了,我会有感觉的。”   纪淙哲“你不知道有的蛇是神经毒素啊,咬下去不痛不痒,第二天臭了你才知道死了。”   他将林臻仔细检查完无恙后,才拍了下他的胳膊“行了,快上床睡觉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林臻都跟陈虎去钓黄鳝,收获有好有差,在赶集的前一天,桶里已经有十条黄鳝了。大部分都是半斤左右的,也有几条大的,估摸一斤。   赶集那天,林臻早起后,先把番茄浸到泉眼里,接着在煤炉上烧了稀饭和水煮蛋。   现在纪淙哲怀孕两个月,去镇上得坐一小时颠簸的拖拉机,而黄鳝也不知道多久能卖得出去,林臻就喊他在家里待着。   不过纪淙哲这回也懒得一起去,天太晒了,他早上又犯困,另外毛衣得抓紧织。   林臻走后,他又睡到了七点多钟,洗漱完后边吃鸡蛋边拿水壶给地里浇了遍水。   接着就坐在棚子里打毛衣了。   林臻中午不到就回来了,十分高兴地给纪淙哲展示了下空荡荡的铅桶。   “卖完了?”   “嗯。”林臻把桶搁在外头,边口袋里掏出钱边走进棚子。   “我们卖三块五一斤,卖了二十四块五。”   “那还可以啊。”   林臻翘起嘴角“这周我跟陈虎还继续钓黄鳝。”   纪淙哲说“我早上浇水的时候,弹了下西瓜,你看是不是有几个已经熟了?”   林臻走进瓜田,蹲下身拨开西瓜藤,陈虎说只要西瓜藤瓜柄上的卷须干枯了,西瓜也差不多熟了。   林臻便捧着着这只皮球一样大的西瓜,来回拧动了几下,瓜就从藤上摘了下来。   这是俩人第一次种出西瓜,都兴奋地准备砧板菜刀。   林臻抓着菜刀刚劈下去一点,西瓜就“咔”地一声清脆开裂了,透过缝隙能看到鲜红的瓤。   纪淙哲叫道“熟了熟了!”   林臻切了好几瓣,俩人坐在棚子前捧着啃,西瓜籽就吐到地里面。   他俩在这边几乎没吃什么水果,唯一吃的最多的就是番茄了,但夏天这个天气,始终不及西瓜,甜度够,水分十足。   纪淙哲边满足吃着边对林臻说“就是被太阳晒的有点温。”   “待会我摘一只西瓜丢到泉眼里去,我们晚上可以吃。”   下午林臻回家喂鸡的时候,又顺便带了两只西瓜过去给邻居们。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纪淙哲孕反逐渐减轻,但伴随着的是腰腹渐渐没了边际线。   以及……….   今天林臻本来跟陈虎约好晚上钓黄鳝,结果晚饭后天就下雨了,这一下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于是难得前半夜小两口躺在一张床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棕榈叶的屋顶上,纪淙哲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天气还是依旧凉爽,只是他总感觉体内有团热气。   他扭过头看旁边,林臻已经睡熟了。   纪淙哲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在耳边,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痒。   他实在忍不住了,就伸手掐了掐林臻的脸。   “林臻。”   “嗯?”林臻迷迷糊糊回应了声,又条件反射地准备起床“是不是想吐?我去给你拿桶。”   纪淙哲抓住他手腕,声音不自然道“你回来,我不想吐。”   “哦……那你怎么了?”   他俩太久没活动过了,自从知道他怀孕,加上先前他人不舒服,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一生疏,连纪淙哲都有点难为情了,于是他轻咳了声,说道“那什么……来做一下呗。”   作者有话说:   本文是有雷点的啊……就看大家接受程度了。   感谢在2023-10-14 01:43:04~2023-10-14 23:3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qm 26瓶;我是草莓糖呀24瓶;山竺(*≧▽≦)12瓶;顾芜君10瓶;荔枝软糖、欣欣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林臻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纪淙哲在月光中闪烁的眼眸以及流淌出的丝丝暧昧萦绕在空气里时,他倏然睁大眼。   纪淙哲见他反应迟钝,小声催促道“干嘛,你不要啊?”   林臻这才恍然大悟,他如同被火燎般急不可耐搂过纪淙哲,嘴唇猛贴上去,双手更像是在荒漠中饥渴了许久,急切地汲取着对方的温度。   他将纪淙哲推倒在竹席上,一时间棚子里温度骤升。   纪淙哲被林臻的热情弄的整个人陷入了迷乱中,蓦地,林臻停住按在他腰间的手,带着紊乱的呼吸说道“没带甘油……”   “……..等不了了!”   话毕,俩人又重新投入。   可当林臻手掌触碰到纪淙哲的肚子时,眼内恢复一丝清明。   “不行!”   “又怎么了?”   林臻蹙眉道“杨大娘说三个月内不可以。”   纪淙哲心烦道“不就没差几天了吗?”   说完,他又勾过林臻的脖子。   林臻急忙双手扣住他的肩“不行!”   纪淙哲被他的接二连三的举动搞得恼火“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我说行就行。”   “不行,我会把你……”   纪淙哲低骂“靠,你他妈动作小点不就行了。”   “我怕我控制不住……”   “那你躺下,我来!”说着,纪淙哲就坐了起来,推着林臻的肩就要往下压。   林臻见状,索性就手脚并用将纪淙哲缠得死死的“不行,你的腰不能运动。”   “操!你没完没了了啊!”纪淙哲如同一盆烧的通红的炭火上浇了冷水,他都这么热情送上门了,结果林臻这小兔崽子还不肯,挂不住的面子和体内灼热的火气令他烦躁地坐起身,在床上呼哧呼哧干瞪眼。   林臻小心翼翼地抚着他后背顺气“要不,我们还是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这句话瞬间将火势蔓延,纪淙哲气得一脚给他踹下床,气急败坏骂道“睡个屁睡!你不要是吧!那以后都别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臻爬了上来。   “滚滚滚滚开!”纪淙哲又将他推下床,干脆将蚊帐放下,把人关在了薄薄的轻纱外。   接着他赌气似的盖上被子翻了身,背对林臻。   林臻无奈地叹了声气,只得在纪淙哲稍微冷静了点后,再悄悄揭开蚊帐摸上床。   他环住他的腰腹,凑到耳边轻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肯定想啊。就是我怕弄疼你,别生气了……”   纪淙哲闭着眼在鼻孔里轻嗤了声,明显火气未消。   林臻担心他气大伤身,思忖了片刻后,扳过他的脸。   “干什么!”纪淙哲没好气道。   林臻低低地笑了声,捧着他的脸含住了他的嘴唇。   妈的!纪淙哲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他应该坚定地给林臻甩脸子的,结果被这么一亲,整个人又软了下来。   “那我轻轻的?”   纪淙哲不置可否地轻哼了声。   拉灯———   “怎么了?你不弄出来吗?”纪淙哲问。   林臻丧着脸道“我还是自己打出来吧。”   纪淙哲见他那难受的模样又问“要不要我帮你?”   林臻迟疑了下“你累不累?”   “有点。”   “那……还是算了吧,你早点睡吧。”   “确定不用我帮忙?”   林臻欲言又止,然而还没张口,紧接着听纪淙哲打着哈欠“那我真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这,林臻还能说什么?   他只好躺到一边默默解决去了。而纪淙哲刚刚确实说的是实话,爽完后,他就已经累得不行,他也挺想帮林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在林臻还没解决前,他就已经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林臻在棚子外烧早饭,看见纪淙哲跟只猫似的一脸餍足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   他见到林臻就一脸贼笑“哎,昨晚你什么时候睡的?”   林臻郁闷地轻哼了声。   昨晚他让纪淙哲高兴了,最后自己一个人折腾了大半夜,他担心纪淙哲累着,就客气地说了句自己解决,没想到纪淙哲这人还真就被子一盖,不管他了。   林臻的早饭还没烧好,纪淙哲就在桶里抓了只番茄先吃着,又把剩下的几只带去山上的泉眼里浸泡着。   回来的时候在地里看了圈,他们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西瓜了,眼看着地里的西瓜一个个又要熟了,而边上的玉米杆子上的玉米更是饱满,原先青白的须现在已经变黄。   “陈虎还担心被动物啃呢,你瞧我们的西瓜玉米长的多好!”   林臻听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在那边低低地笑。   纪淙哲困惑道“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   直觉告诉纪淙哲,这笑肯定跟他脱不开干系,于是他从地里走过去,佯装要开揍“快说!”   林臻憋着笑说道“你叫得那么大声,动物肯定都被你吓跑了。”   纪淙哲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他笑骂“靠!林臻,你居然也会讲这种话了!”   “跟你学的。”   俩人闹了一阵,林臻的早饭也做好了,早上还是以稀饭为主,先前纪淙哲胃口不好,所以基本上饭桌上少不了酸豇豆,而林臻因为要陪着他,也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顶多就烧个鸡蛋。   但今天纪淙哲却嫌弃天天重复几样菜,吃的嘴里都没味了,林臻想这两天赶集的时候该去镇上买点荤菜回来了。   吃过早饭,俩人坐在棚子里拿着本子记账,林臻已经卖了三回黄鳝了,现在他们手里有三百五。可这三百五估计也不够花,因为村子里会弹棉花的那个小作坊,他们的棉花即将采摘,所以小两口得提前去把棉花预定下来。   最近西瓜熟得太快,他俩吃不完,邻居们也过来摘了不少回。本来想着能不能拉点到村口卖,可发现村子里也有不少人种了西瓜,跟他们一样左邻右舍送一点,大家也不缺西瓜吃。   纪淙哲问林臻“不知道严岑家里有没有种?”   “不知道。要不送几只过去?”林臻说。   纪淙哲觉得行,反正礼多人不怪。何况严岑之前还送了一篮子鸡蛋。   于是林臻就在瓜地里挑了几只品相不错,个头又大的西瓜。装在了箩筐里后,拿了根扁担过来。   挑了几次担后,他现在走路也不晃了。   晚饭后他俩沿着田坂往严岑家走去。   今天他们家里倒是齐全,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乘凉。   见林臻小两口送西瓜来,严岑妈赶紧热情招呼着,又是泡茶又是搬凳子。   “我们还真就今年没种西瓜,你们这西瓜种的真好。”严岑妈说着又让严岑爸拿了只西瓜去切了,正好大伙在院子里吃。   纪淙哲自从怀孕后就没见过严岑,今天一见,感觉他又腼腆了起来,连眼神都透着惆怅。   纪淙哲打趣道“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严岑慌乱了下,忙说“阿哲哥,你坐。”   纪淙哲和林臻坐下后,他也搬了条凳子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们聊天。   严晴抓着片西瓜突然走到林臻面前,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蓦地又伸出小手摸了下他的肚子。   把林臻给弄懵了。   大伙都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丫头,结果小丫头语出惊人。   “林哥哥,我听我妈说你肚子里有小孩了?”   林臻看着纪淙哲面露尴尬。   严岑妈大笑起来,拉过严晴“傻孩子,我哪是说你林哥哥有小孩啊?我说的是你林哥哥马上要当爸爸了。是你纪哥哥肚子里有小弟弟和小妹妹了。”   这下把纪淙哲给尴尬住了,严晴听完后,盯着他吃惊地张大了嘴。   严岑妈又关心问了纪淙哲一些孕期的事,接着又对严岑说“你看你,林臻跟你同年纪,他都要当爸爸了,你都还没结婚。”   见严岑垂着脑袋,纪淙哲在一旁劝道“婶,你别急,严岑还怕找不到姑娘啊?”   严岑妈拉着他的手长吁短叹了一阵,说他眼光高,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又聊了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小两口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说要去小作坊订棉花了,严岑妈这才止住了唠叨,站在院子门口送他俩出去。   他俩到弹棉花小作坊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屋子里,等他们走后,小两口询问了被子的价格。   作坊大姐说,冬天盖的被子一般是8斤到12斤,不过今年预测今年冬天比往年冷,高山村地势又高,被子还是弹得厚一点比较稳妥。   小两口商量了一番,决定弹一床10斤的棉被和一床五斤的褥子。又问了价格。   “10斤棉被二十二块。”   听完价格,小两口当场果断放弃了褥子,要是弹了新棉被,那么褥子将就着用家里那两床薄被子垫一垫,也未尝不可。   决定好后,林臻又对大姐说“再弹一床小的。”   大姐“要多小啊?”   “就生下来小孩包的那种。”   大姐一听,两眼笑眯眯将纪淙哲打量了番,嗓门都提高了一个度“哎哟,林臻媳妇是怀了呀!”   纪淙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小被子弹个一斤半就行了,要是太厚了,小孩在里面也不舒服,反正2元2一斤嘛,一共25块3,零头就不要了,你俩给我25就行。”   订完了棉被,他俩清单上又可以勾去一笔了。接下来还得去镇上买布料,做点小孩贴身的衣服。至于毛衣什么的,纪淙哲勉勉强强织了一件,只是当时他们买的毛线里,颜色鲜艳的送了杨大娘和王小燕,自个留的是颜色深沉的。   那么还得另外买点毛线回来。   作者有话说:   咳……不知道的自己找找啊   另外明天牙齿根管,我请假一天。也给自己放松一下,脑子里暂时有点乱。   感谢在2023-10-14 23:32:10~2023-10-16 00:1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ilent 2个;普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科泥10瓶;林汉洲是我宝贝6瓶;不要再熬夜了啊!、噜啦啦噜、荔枝软糖、长风盈满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那边西瓜还没吃完,这边玉米又可以掰了。林臻钻进玉米地,穿行在一人高的玉米杆子间挑选了几颗,抓着鼓囊囊的玉米,手腕一使力,便从柄部清脆地掰断了。   他端了只板凳坐在棚子外将玉米苞叶撕下,又扯去上头的黄须,他们种的是甜玉米,尽管还是生的,但闻着就已经一股甜浆味了。   纪淙哲把煤炉拎了出来,夹了两只煤饼进去,又在锅里倒了清水,接着拿了点松毛把煤炉点燃了。   林臻也撕完玉米苞叶了,刚掰下来的新鲜玉米都不用洗,直接丢进锅里盖上锅盖就行。   上辈子爱搭不理的食物,这辈子新鲜得跟什么似的,纪淙哲现在不怎么恶心反胃了,但嘴就馋了。   他就坐在板凳上守着炉子等着玉米煮熟。   玉米在锅里煮了十五分钟,估摸着差不多了,纪淙哲就迫不及待地揭开锅盖,原先嫩黄的玉米在沸水里颜色更深了,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见纪淙哲拿着筷子,可玉米太饱满了反倒夹不起来,夹了几次才给叉到碗里。   “你就等它凉一下再吃嘛。”林臻看不下去了,在一旁说道“小心你的舌头被烫出泡……”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纪淙哲就已经一筷子戳进了玉米里,边吹着热气边啃了起来。   林臻哭笑不得“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你快吃一根。”   玉米的清香溢满齿间,饱满的浆汁甘甜。俩人就接连吃了好几颗,到最后撑得连晚饭都不用烧了。   最近每天晚上林臻都要和陈虎去钓黄鳝,结果今天傍晚时分却下起了雨,本来以为只是雷阵雨,下一阵就过去了,可后面却越下越大,电闪雷鸣的,今晚的钓黄鳝只能告终。   他们棚子,上头的棕榈叶搭得宽,只要不是刮狂风,雨倒是泼不进来,但弥漫起的水汽却令整个棚子都潮乎乎的。   尤其雨一下,蚊子就格外多。   于是小两口只能早早地钻进蚊帐里,要不然在外面站一会都能被叮一腿包。   纪淙哲躺在床上,只觉空气又潮又闷,连带被子都有股湿意,他盖不住了,刚一揭开,林臻又给提了起来。   “不行,盖着浑身都不舒服。”纪淙哲抱怨。   “肚子还是要盖的,要不然一感冒得感冒两个。”   “………..”   纪淙哲就只能稍稍掩了肚子,两条长腿露在外头。   现在临近九月,除了白天太阳还有点晒之外,夜晚都有些凉意了。估摸着那边的屋子也不会太闷热。   林臻在床上思忖后提议“要不,我们搬回去吧?”   可纪淙哲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对林臻来说的凉快,他却还不觉得,于是道“再过几天吧,现在搬回去还是热,一热我就头晕呕吐,卧槽……”   “啪——”   他话没说完,就一挥手掌在大腿上狠拍了下“操,蚊帐里都还能飞进来!”   没一会儿,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就开始发痒,纪淙哲他只得手指头不停地抓挠着。   “你别抓,越抓越痒的。”林臻打开手电筒,对着他的小腿一照,上面起了个小肿包,已经被纪淙哲抓破皮了。   “不抓太痒了,要是我们带了红花油就好了。”   林臻抬眸“要不要试试土法子?”   “什么土法子?”   林臻伸出手指,抿着嘴吐出一小截舌尖,接着手指在红艳艳的舌头上擦了一口后,往他的腿上涂。   纪淙哲当下就咧着嘴嫌弃“靠!你怎么这么恶心。”   林臻一本正经道“口水能杀菌消毒。”   “那你也不用拿你的口水吧,我自己嘴里多的是。”   林臻低低地笑了。   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停,住在西瓜地就这点不好,一旦下过雨,外面就泥泞得一塌糊涂,走两步,棚子里都又湿又脏。   纪淙哲也觉得是时候该搬回去了,只是俩人下午商量了一番后,还是决定过两天,首先这边离田坂近,方便林臻晚上钓黄鳝,趁着现在天气还没彻底凉下来,能钓一条也是一笔收入。   其次九月份是露天播种的黄金时期,过几天赶集,他们还得买些种子回来,这边地里西瓜不剩几只了,经过昨天雨水一泡,估计迟早得烂。   那就干脆趁他俩还住在棚子里,买完种子回来后,把西瓜地和油菜花地都翻了,播完种后再搬回去。   昨晚雨水量较大,再过一个月就是稻子收割,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林臻就扛着锄头去稻田了,他得把稻田里的水都排干,这样到了收割稻子时,稻田里的地都是干燥的,好方便收割。   小两口走在田坂间泥泞的道路上,放眼望去,一片黄绿交间。金色的稻穗沉甸甸地压着翠绿叶秆,稻谷颗粒饱满。   林臻抓着锄头掘开好几处田埂,放出稻田内的水,这些稻子再经过一个月的太阳曝晒,就完全成熟了。   林臻放完水,还要回一趟家里去喂鸡,顺道问杨大娘他们要点驱蚊的干艾草,纪淙哲嫌路远又太泥泞,不愿跟着一块,就把林臻手里的锄头拿了扛在肩上回棚子了。   然而林臻回来却没带来艾草,反而手里拿了一盘蚊香。   纪淙哲问“艾草呢?”   林臻在棚子外边用锄头刮着鞋底厚厚的泥边回道“杨大娘说好像怀孕的人不能闻艾草,我就买了蚊香。”   “也行吧。”纪淙哲接过他手里的蚊香,拆开纸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小的铝制叉,又取出一盘蚊香,只是这盘蚊香里还缠着一圈,他得小心掰弄才不会折断。   他在棚子里找了个位置,将铝制叉掰正摆放在地上,接着把蚊香上两个细小的孔对着叉子一按,再用火柴点燃了。   林臻在水桶里洗了把手后,准备烧晚饭。纪淙哲见又是四季豆豇豆鸡蛋这些,胃口就倒了一半。   “又是炒鸡蛋啊?”   林臻正要敲鸡蛋,听到他这话,便说“你不是吃其他的会吐吗?”   “我现在还好了,换点其他的菜吧。我是真吃不下了。”   林臻问“那今天烧条黄鳝?”   先前纪淙哲胃口差,林臻钓了那么多黄鳝也没烧过一条。现在他胃口起来了,也是该补一补了。   林臻就在铅桶里挑了一条个头大的,接着就去小溪边清理了。   纪淙哲嫌四季豆这些吃腻了,林臻就又去番薯地里摘了些番薯藤和叶。   番薯的藤需要折断后把外层的皮给撕下来,这样吃起来才脆嫩。   于是晚饭他就炒了一道番薯藤和鸡蛋。   黄鳝他是不太会烧的,思来想去后干脆就放进锅里加了葱姜蒜隔水清蒸了。   当摆上桌,纪淙哲看着这条又长又黑中带黄的清蒸鳝鱼,顿时就起了鸡皮疙瘩。   可能怎么办?这不仅仅是条黄鳝,还是几块钱呢,他只能在林臻注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下一秒“呕——呕——!”   他就冲到棚子外吐了。   林臻担忧道“你的孕反还是没好,算了,你还是吃炒鸡蛋吧,黄鳝我来呕——”   纪淙哲又犯恶心又笑的肚子疼,等漱完口缓解后,他笑道“林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怀了呢,算了,以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烧你的蔬菜吧。”   黄鳝最终还是孤零零地摆在了饭桌上,可浪费了他俩又心疼,林臻吃过晚饭就端着碗再往家跑了一趟,把这条黄鳝给喂了鸡。   西瓜被雨泡过后,没两天也不能吃了,玉米却是吃不过来。   于是小两口开启了一天三顿,饭桌上顿顿有玉米的节奏。   可是连着一段时间顿顿吃后,俩人见到玉米就头疼。最后只能把老了的玉米掰下来给晒到太阳底下,等到干燥后再一粒粒搓下来,以后可以磨玉米粉。   而家里后山地里的豇豆他们也摘了不少回,晒下来已经有不少的豇豆干了,林臻找了只布袋子,将这些晒得干硬的豇豆干全装了进去,接着放到楼梯口的大木柜里去。   这两只大木柜又是装衣服被子又是放干货,再过一个月还得装稻谷,可他们那亩地里的稻子割下来估计装两只大木柜都悬。   “屋子就这么点大,还能怎么归类?”纪淙哲在二楼来来回回绕了一圈,一低头瞅见了床板下空荡荡的位置。   “哎林臻,你看看能不能打只柜子塞床底下啊?”他指着床底板问林臻“咱们可以把被子衣服塞里头,差不多可以打两只,到时就从边上开扇门,又或者做成抽屉那样的?”   林臻眼睛衡量了下高度和长度,觉得可行。只是这回他打算自己砍了木材动手做柜子,现在他们的钱能省则省。   夏天即将到达尾声,接下来天气会慢慢转凉,林臻跟陈虎两个也做不了几次黄鳝生意了,而现在的黄鳝越来越难抓,林臻几乎吃过饭后就跟陈虎出去,弄到快天亮才回来,一周下来也就几条。   只是今天白天林臻回那边屋子时,听陈虎说晚上不去钓黄鳝了,大概是王小燕月份渐渐大了,他不方便到处乱跑,而且现在黄鳝也少,费心费力大半夜,收获也不乐观,可林臻还是想最后赚一笔钱。   傍晚的时候,小两口坐在棚子里,林臻握着铅笔在本子上记着明天去镇上需要购买的清单。   他们的豆类和葫芦扛不了多久了,一个个在藤子上老得不成样子,他俩就打算把那些明年留种。   九月份能种的蔬菜很多,大白菜,莴笋,油麦菜,以及用来做腌菜的雪里蕻,都是秋冬耐寒易种的庄稼。   这几样林臻都写在了清单上。   “毛线别忘了写。”纪淙哲提醒。   “写上了。”林臻停下笔,转过头问坐在床上低头打毛衣的纪淙哲“你的毛衣要织好了吗?”   纪淙哲放下毛衣针,将手里这件深蓝色的毛衣摊开给他看。   就这么小小的一件,纪淙哲不会织什么花样,简单的圆领长袖。可林臻却看着这件小毛衣心口一暖。   人就是这么奇怪,先前他还没多大感触,可随着时间流逝,眼看着第一件属于孩子的用品诞生,心情就无比复杂,就仿佛身体里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令人兴奋又感动。   “这么小,到时孩子能穿进去吗?”   纪淙哲举着毛衣左左右右看了圈“反正我就按王小燕教的做,实在不行叫她帮忙改改呗。”   林臻“不过好像里面贴身的得买几套,就那种棉的,软的。”   “尿布咋整?”纪淙哲问。   这个时代的小孩出生,尿布都是把旧的衣服裁了缝制,但也有讲究,必须是布料柔软的,所以这边大多数是用旧的秋衣秋裤这些。   可他俩总共就没几身秋衣秋裤,裁了给小孩缝尿布,他们穿什么?也不至于为了十几块尿布再去镇上买新的,再把旧的裁了,他俩现在的钱都得精打细算花。   林臻蹙眉道“到时候再慢慢想办法吧,先把眼下能解决的解决了。”   林臻最后一次去钓黄鳝,因为明天还得早起去镇上,所以他早早地吃过晚饭就去了,这样晚上还能早点回棚子睡觉。   纪淙哲就去小溪边把碗洗了,洗完后又打了会毛衣,直到天黑看不清了才上床休息。   然而半夜睡到迷迷糊糊时,却听见了细微的动静,起初他以为是林臻回来了,后面又察觉到蚊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连撑着蚊帐的竹竿都晃了两下。   他就在枕头底下摸出手电筒,往上头一打光。   “操!!!”   他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惊得从床上弹起,蚊帐上方居然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蛇,那重量压得蚊帐直接往下垂了一块,幸好有这块蚊帐挡着,要不然都跟他贴脸了。   纪淙哲一瞬间头皮全炸开了,他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撩开蚊帐握着手电筒就冲了出去。   冲到棚子外时,又赶紧手电筒照了下地面周围,确定这蛇没同伴后才渐渐冷静下来。   然而这条蛇似乎在蚊帐上躺得十分舒服,甚至都慢慢盘成了一坨。   这下可真犯愁了,纪淙哲在地里掰了根玉米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可不论他怎么戳,这蛇愣是无动于衷。   就这样,他在棚子外头站了好半天才等到林臻回来。   “你怎么不睡觉跑出来了?”   纪淙哲无语道“睡个屁啊,我一睁眼就有条蛇在我脸上,差点没把我吓死。”   林臻一听就着急问“你有没有被咬?”   “我跑的快没被咬,就是那蛇还赖在蚊帐上不肯走呢。”   林臻松了口气,他走进棚子打着光看向蛇。   他也学着纪淙哲拿玉米秆子戳了戳无果后,也没了招。   这条蛇不用看,就知道是条毒蛇。他俩都没抓过蛇,不敢大意。   然而这个点哪能喊的到人过来帮忙,眼瞅着还有大半夜才天亮,他们又不可能跟蛇干耗着。   纪淙哲只得说“我们现在就回家去睡吧。”   林臻也只能无奈同意,被子家里倒是还有一床,可席子得带回去。   于是他让纪淙哲退到一旁,自己慢慢凑到床边,抓着席子一角准备扯出来,结果他刚用力一扯,蚊帐上的毒蛇居然发神经地从上头游了下来,一下就窜到了地面上。   “我操!”纪淙哲惊得跳起脚。   幸好这蛇只是惊吓后逃窜,可棚子里的俩人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蛇走了。   林臻抓着竹席问“那我们现在还回家吗?”   “回回回!”纪淙哲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继续躺在这,估计他整晚都要失眠。   蛇既然走了,林臻就可以安心收拾东西了,纪淙哲在边上给他打着手电筒,看着他把席子被子枕头都装进了两只箩筐里,再用扁担挑起。   其他的东西等明天从镇上回来后再慢慢整理也不迟。   于是三更半夜田坂间,小两口打着昏黄的灯往家走。   二十分钟后到了家,林臻把席子铺到床上,这个屋子接近三个月没住人,前阵子还总下雨,所以空气里都有股霉味了。   纪淙哲今晚赶了路,也没功夫嫌弃。他跟林臻两个随便洗了个冷水脚后就上床睡觉。   结果没睡一会,纪淙哲就感觉肚子隐隐地坠痛,他用手揉了半天也没缓解,最后连额头都泛出了冷汗,他实在忍不住咬着牙推了推旁边。   “林臻,我肚子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6 00:15:58~2023-10-18 02: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狸狐狸、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柿子10瓶;鹿饭焉识7瓶;跳梨、L修5瓶;林汉洲是我宝贝3瓶;长风盈满袖2瓶;噜啦啦噜、荔枝软糖、娜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林臻迷迷糊糊被推醒,他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嗯,怎么疼了?”   两秒后,他猛地睁开眼伸手拉亮旁边的灯泡绳。   “哪?哪疼?肚子疼?”   只见纪淙哲的眉毛紧紧地拧着,一张脸包括嘴唇都苍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水,双手捂着小腹。   林臻一瞬间血液都抽空了,他再怎么没经验,也猜到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可他却也没有经验应对,整个人吓得惊慌失措。   甚至连形象都不顾,只穿了条内裤一边下床一边慌乱安抚纪淙哲“你,你等我,我去找……”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在“邦邦邦”敲隔壁两家的墙板了“虎哥!杨大爷!”   隔音差就是这点好,出了什么事吼一嗓子就行,没一会儿,隔壁两家都发出动静。   杨大爷“林臻,怎么了?”   林臻“纪……我老婆肚子疼!”   陈虎“林臻别急,你把门开了,我们马上过去!”   实际上,在两家邻居回应时,林臻就已经往楼下冲了。   很快,林臻带着两家邻居就上了楼。   王小燕也是头胎没经验,杨大娘观察了纪淙哲的脸色,又问“小纪,你怎么个疼法?”   纪淙哲细密地抽着气“不是特别疼,但也有点疼,就……”他实在没经历过这种疼法,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一阵一阵往下坠。”   杨大娘面色凝重道“哎哟,可能是动了胎气。”   林臻急问“那怎么办?医院那么远,村里的医生能看吗?”   王小燕“村里的医生哪懂这个,可能还没村里那户养兔的懂。”   “……….”   “……….”   陈虎“就算去医院,也得明早啊,现在怎么去啊?要不,我去叫严岑,让他帮个忙,到时候多给点车费。”   纪淙哲听着大伙的讨论,觉得大半夜把人叫起来确实够麻烦的,实际上肚子就是阵痛,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现在人一多,他反而心安了不少,连带肚子也没刚才疼了。   他对大伙说“还是算了吧,等天亮再说。我现在好像也没刚刚那么疼了。”   林臻认为他是怕麻烦,于是不放心道“我去叫严岑,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放心。”   纪淙哲抓住他的手腕“真的没那么疼了。”   林臻半信半疑。   杨大娘对林臻说“怀孕时动胎气偶尔也会有。你这样,帮小纪看看他有没有出血,要是出血了就得叫人送去医院了。”   “好。”林臻又迷惘地问了句“看哪里?”   杨大娘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他的背,林臻这才后知后觉地坐到床沿。   纪淙哲向来脸皮挺厚的,可自打突破常理的怀孕后,他就有了些许羞耻心。   尤其还当着这么多邻居面被检查,男人怀孕就是这点尴尬,男人认为你是男人,所以光明正大看,女人认为你是孕夫,于是也大大方方看。   四个邻居竟然一个都没避讳,反而纪淙哲跟林臻两个臊得不行。   可大伙都面露关心的目光,最终林臻遮遮掩掩地揭开了一截被子,又托着纪淙哲翻了个身。   他拉下内裤趁着光瞅了眼,回杨大娘“没流血。”   杨大娘松了口气“那还好,林臻,你就给小纪泡点糖水喝着,明天带去医院看看吧。”   陈虎困惑问“不是,你俩不是打算过几天再搬回来吗?今天怎么晚上就回来了啊?”   林臻就把今晚的事跟大伙说了,杨大娘听后板着脸责备他“你也真是不懂事,大晚上的还走那么远的路带小纪回来……”   纪淙哲见林臻都被他们说的抬不起头了,忙帮他解围“没事了,我现在肚子好多了,你们去睡吧。”   他俩回来得匆忙,家里也没热水,杨大娘就让林臻去她那接点热水。   邻居们走了,林臻端着碗糖水上楼,他托着纪淙哲坐起来靠在床头,接着拿调羹喂他。   纪淙哲喝完糖水,人就舒服多了。   “真的不疼了?”林臻还是不放心。   “还行,稍微还有一点疼,没事,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去镇上呢。”   林臻将碗放在旁边桌上,接着上床关灯。   他将手掌放到纪淙哲的肚子上轻揉着。   “这样舒服点吗?”   “嗯。”纪淙哲阖上了眼,他今天折腾了一番,而林臻温热的掌心释缓了疼痛,他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两口就准备出门去镇上,纪淙哲见林臻就带了只布袋,便问“你黄鳝呢?”   “没去西瓜地,黄鳝再说吧,我们先去医院检查。”   “我现在还行,你快去西瓜地把黄鳝拎过来,今天就卖最后一回了,你等下周卖,黄鳝先别说还剩几条活的,到时饿瘦了都卖不出斤两了,快去,我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林臻拗不过,只好让纪淙哲在屋子里等他,他去完西瓜地就回来。   大半小时后林臻拎着铅桶回来了,既然今天还是决定卖黄鳝,他就把秤杆装进布袋里,接着一手拎着装了黄鳝的铅桶,一手扶起纪淙哲。   纪淙哲的坠痛感还没完全消散,他也就任由林臻搀着他去村口。   严岑的拖拉机已经停在村口载客了,小两口到的时候拖斗上几乎站满人了,而可以坐着的铁皮踏上早没空位了。   严岑见林臻搀着纪淙哲走过来,心就已经惊了一跳,到跟前了看见纪淙哲憔悴苍白的脸色后,他更是紧张担忧。   “阿哲哥你怎么了?”   纪淙哲故作轻松道“没事,林臻快把车费给严岑。”   林臻放下桶,在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给严岑。他瞥了眼拖拉机,皱起了眉。   纪淙哲人不舒服,别说站着了,连坐着都费劲,更何况得挤进去再站一小时,他便问严岑“你待会还回来载一趟吗?”   纪淙哲拦住林臻“别这么麻烦了,再等严岑第二趟,咱们的黄鳝都耽误卖了。”   严岑又担忧问“阿哲哥是人不舒服吗?我没关系的,我把他们送到后可以立刻赶回来接你们。”   纪淙哲宽慰林臻“别麻烦了,就这样挤一下也没什么的。”   “不行,你肚子疼站不了那么长时间。”   严岑一听,面色凝重。他转身朝拖拉机上坐着的村民喊道“你们谁让个位置出来?今天这趟的车费就不用给了。”   村民们大都是节俭过日子的,省五角钱也是省,立即就有人让出一个位置了。   “阿哲哥,你上去坐。”   林臻忙道“谢谢你,严岑。”   严岑笑道“没事,你们快上车吧。”   林臻先拎着桶爬上拖斗,他让严岑帮忙托一把纪淙哲,自己则在上面将人拉了上来。   纪淙哲挤进人堆里坐着,林臻把桶塞在角落后,慢慢挪动到他跟前站着。   严岑见人都站稳后,就绕到前头摇起拖拉机,在拖拉机一股黑烟“突突突突”后开始颠簸地往双彩镇方向行驶。   一路上,林臻时刻观察纪淙哲的脸色,他稍蹙眉,他就紧张地低下头询问。   纪淙哲当着这么多人的目光,被人像小媳妇一样关怀,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到了双彩镇,车子刚停稳,严岑就从驾驶位跳下来,绕到后边扶纪淙哲下车。   林臻说道“严岑,我的黄鳝先在拖拉机上放一会儿,我要陪纪淙哲先去医院。”   严岑纠结了一下“我怕黄鳝放在拖拉机上被人顺走。”   纪淙哲就同林臻说“你把钱给我,你去卖黄鳝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去医院。”   林臻不同意“不行,我还是拎着黄鳝跟你一起去医院吧。”   严岑咬了下嘴唇说道“这样吧,我帮你们拎着黄鳝,然后跟你们一块儿去医院吧。”   纪淙哲想了想这样也行,但他还是难为情问“严岑,你不回村里载下一趟吗?”   “不回去了,今天开不动了,我偷个懒。”严岑摸着鼻子笑道。   他说完,就把拖斗上的铅桶给拎在了手里。   三人到达医院时,还排了一会队伍,今天之前,纪淙哲和林臻两个都没见过男人怀孕,可现在在他俩问诊的科室门口,除了不少孕妇外还有几个大肚子男人。   看着这几个男人挺着肚子,旁边都还陪着另一个男人,纪淙哲跟林臻是既好奇又别扭。   队伍排到纪淙哲后,检查倒也快,检查结果确定为孕期动了胎气。   医生开了单子,要挂两瓶点滴,还特地叮嘱“你现在三个月出头,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她说着又瞥了林臻一眼“营养跟不上,以后得多补补了。”   林臻听后,耳根一热。   交完费用后,纪淙哲就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点滴,他催促林臻赶快去把黄鳝卖了,又喊严岑快回去。   林臻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边,就踟蹰着不肯走。   纪淙哲忍不住提醒他“别忘了你今天还得买不少东西,要是不把黄鳝卖了,咱们哪来的钱给小孩买衣服买奶粉做尿布?还不快去!”   严岑见状,就跟林臻说“要不,我在这里陪着阿哲哥。”   “陪什么陪,不用,不就挂两瓶点滴吗?一会的功夫,严岑你也回去。”   严岑的心思恐怕就纪淙哲自个没看出来了,但林臻却也不得不承认严岑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尽管留严岑跟纪淙哲两个单独在一处,他心里会不自在。   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他说道“严岑,那他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林臻走了,严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的目光从纪淙哲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顺着透明的输液管,再移动到他英气俊朗的脸上。   此刻这张脸苍白无血色,因为疲惫而双目紧闭着。   严岑看着看着就恍了神,蓦地与纪淙哲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他整个人慌乱了一下,幸好纪淙哲没察觉,只是问他“我刚刚睡着了?”   严岑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他急忙收拾好表情点点头“嗯,你睡了一小会儿。”   纪淙哲抹了把脸“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得太早了。”   说完他看着他笑道“严岑,你在这陪我挂点滴是不是挺无聊的啊?你要是无聊了,去街上逛一会吧。”   严岑忙摇头“没,我不无聊,我在这挺,挺好的。”   “那就行。说实话,严岑,哥挺感谢你的,你看你老帮我们,可我跟林臻两个到现在也没能帮你做点什么……”   严岑打断道“阿哲哥,我帮你是我自己想帮的,不用你们回馈我什么。”他说着顿了顿,眼神复杂地凝视着纪淙哲的脸,语气颇为落寞“而且……你是我哥。”   纪淙哲听了,心里泛起一股暖流,感慨了一句“我真的是捡了个便宜弟弟。”   严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纪淙哲挂了半小时,护士过来帮他换了第二瓶点滴,途中他又小憩了一会,醒来后,严岑问他“阿哲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说着正要站起来,纪淙哲忙拉住他“你就好好坐着,什么都别买了,你这样搞得哥更加难为情了。”   严岑嘴笨,又想给他弄点吃的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同意,就杵在原地了。   旁边其他挂点滴的人见状都笑着打趣“小伙子,你老公真是疼你呀,你想吃什么就让他去买呗。”   纪淙哲对这个世界人们的开放,有时候真是尴尬“他是我弟。”   一转头却见严岑闹了个大红脸。   纪淙哲哭笑不得“你脸红什么啊?”   “没有……”严岑束手束脚坐回椅子上。   半小时后,正牌老公回来了,一只手里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另一只手里拎着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也装了不少东西。   林臻边放下东西边说“严岑,辛苦你了。”   “没事。”   纪淙哲看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接着把布袋子放在地上,又把塑料袋上解开。   纪淙哲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他歪着头看着塑料袋里的卤得酱红色的牛肉,顿时两眼放光,口腔内唾液分泌。   别怪他跟土狗似的,这辈子他还真没见过牛肉。   “你买的?”   林臻哭笑“难不成大街上捡的吗?”   “这得不少钱吧?”   “还好。”   纪淙哲哪能不知道牛肉贵,可林臻听完医生话后的那副心酸和愧疚的表情,他看在眼里,明白林臻是想给自己好好补身体。   纪淙哲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就从袋子里取了一片塞进嘴里,浓浓的酱汁味带着肉香,吃得他直点头“好吃!”   “来,你也吃一片。”他又招呼严岑“严岑,你也来吃。”   结果旁边坐着的两个人都拒绝了。   “你俩搞什么呢?就看我一个人吃啊?”怀孕纪淙哲认了,可他真的无法忍受其他人看待弱者一样关怀的眼神。   眼看纪淙哲要冒火了,林臻和严岑才一人拿了一片。   林臻又给他解开一只塑料袋“还有鹌鹑蛋,卤过的,剥开壳就能直接吃了。”   酱牛肉不多,纪淙哲苦日子过了快一年,也缩手缩脚了,就让林臻把袋子扎起来,留着回家吃。   “其他东西都买了吗?”   见他侧着身伸长胳膊要去扒拉开地上的布袋,林臻赶紧扯开袋子口给他看“都买了,种子毛线,还买了条肉。”   纪淙哲见他买了好几条毛线,都是鹅黄天蓝的颜色,孩子体型小,这些毛线足够织几身衣服裤子了,兴许还能再钩顶帽子,几双袜子。   林臻说完又抬眸问“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别费那钱了,都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了,我想吃的话,咱们下周还可以过来买。”   林臻“嗯,就是小孩的贴身衣服没买。”   “现在也不急,到时再说吧,王小燕不是说每年十一月份双彩镇有赶大集吗?到那时再买吧,可能东西还便宜点。”   “好。”林臻笑着点头。   挂完点滴,护士拔出针头,纪淙哲捂着手背坐了几分钟后,准备离开医院。   结果刚出医院门口,他又让林臻返回去找医院里的人打听一下哪里有奶粉卖。   片刻后,林臻出来了。   “医院里有奶粉卖。”   纪淙哲见他一脸丧,便问“奶粉很贵吗?”   林臻扯了下嘴角“有点贵。”   “多少?”   “这边喝奶粉的少,一袋要二十五。”   “…………”   作者有话说:   唉!养小孩真难……   感谢在2023-10-18 02:49:48~2023-10-19 01:3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辣想吃辣~4瓶;梦到一只鸭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小两口到家快中午了,进屋后,林臻就让纪淙哲上楼去躺着休息,等他煮好饭再喊他。   “待会吃完饭再休息吧,何况楼上还有点热。”   林臻问“那我把席子抱下来,你在一楼躺一会儿?”   “不用了,我现在没感觉不舒服,你就烧你的饭。”   林臻见纪淙哲的气色明显比早上好多了,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   他把买回来的鹌鹑蛋和牛肉装在碗里摆上桌“那我烧饭,你先吃东西。”   家里是有米有油的,他俩先前去西瓜地住,只是带了一部分过去。   林臻就去井边淘了米,接着在灶膛烧火。趁着柴瓣烧的旺,他让纪淙哲帮忙盯着点,他得去后山摘点蔬菜回来。   纪淙哲剥了几颗鹌鹑蛋吃着,偶尔去灶膛内瞅一眼,没一会儿林臻就拎着篮子回来了,他摘了点杨大爷家的茄子和两根丝瓜。   中午烧了一盘丝瓜汤和一道炒茄子,牛肉不禁吃,俩人中午就吃光了,鹌鹑蛋倒是还能吃两顿。   吃过午饭后,纪淙哲得午睡,可九月初的天气,楼上还有点闷热,林臻就把席子抱到一楼,又去拿了枕头和床单。   纪淙哲躺下后,林臻告诉他“你先午睡,我现在要去西瓜地把东西搬回来,下午还要把屋子给打扫一下,不然有股味道。”   纪淙哲躺在席子上,鼻子闻了闻“是有股很重的霉味,那你一个人怎么搬那么多东西?”   “今天先把重要的挑回来,其他的以后一点一点去取,反正那边还要种地。”   “行,那你别太累了。”纪淙哲叮嘱。   林臻“嗯。”了声,就拿着扁担挑起两只空箩筐去了。   昨天晚上把被子席子先挑回来了,目前西瓜地里倒没什么重要的,无非就是锅碗瓢盆和煤炉,锄头什么的反正都要用,就暂时放在这边。   蚊帐还是得拆下来,现在初秋,蚊子咬人更疼。   林臻就拆下了蚊帐装进箩筐内,又把棚子里的木板床给拆了,木板竖放到一旁,接着把底下的石头也堆到了角落。   原先割了油菜花,那些秸秆还堆放在地里面,这几块地这两天还得播种。林臻就把秸秆从地里搬进棚子里,万一有庄稼需要抗寒,到时还可以焚了。   这样看起来,这个棚子的用处还不小,夏天可以避暑,冬天能堆放东西。   今天来不及翻地,他记挂着纪淙哲的身体,把东西收拾好后就挑着担回去了。   纪淙哲听见林臻推开门回来,就要起来。   “你继续睡一会儿,我还要把二楼打扫一下。”   纪淙哲打了个哈欠“不睡了,睡多了头疼。”   林臻“也行,那你去廊檐下坐着,待会我在二楼扫地,会有灰尘掉下来。”   纪淙哲起来后,林臻就把地上的席子给卷了起来,放到边上,接着他拧了湿抹布拎着铅桶上楼。   其实屋子也不脏乱,就是容易从瓦片缝隙里落灰,光是擦干净就洗了好几回抹布。   他把玻璃窗,桌子,床以及挨着床的这面木板墙都擦了一遍,最后拖了地板,弄完这些后只觉空气都清爽了许多,其实这霉味就是太长时间不住人,夏天雨水多又潮湿导致的。   杨大爷说像这种木板房,要是经常住人,百年都牢固,要是没人味,几年就要倒。   这趟从医院里回来,杨大娘除了关心纪淙哲的身体外还格外叮嘱林臻。   “天气凉了,以后洗澡洗脚都得给小纪用热水,还有别叫他干活了,现在他不怎么吐了,你就弄点鱼和肉给他补补。他现在是两个身子的人,肯定容易犯饿。”   于是林臻晚上的时候就烧了许多热水,让纪淙哲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上床前,他把蚊帐给搭了起来。   纪淙哲搬回来后,又感叹还是住家里舒服,现在晚上这边也凉快起来了,躺在竹席上再盖一条薄被子,整个人既安心又惬意。   主要还有灯泡,也不用担心蚊帐上再掉根什么玩意儿下来了。   有了亮光,纪淙哲晚上还能打一会儿毛衣,林臻坐在床上配合他缠毛线球,目光却柔和地停留在他的腹部。   “大了。”   纪淙哲正手里快速抽线缠绕,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怔了怔“什么大了?”   “肚子。”   纪淙哲没穿上衣,三个多月的肚子十分不明显,可他原先劲瘦,现在腰腹线条完全消失了,看着就仿佛长了个小肚腩。   他捏了下自己的肚子,摇头叹气道“可惜了我那六块腹肌。”   说完他瞥了眼林臻,这小伙子经过一年的劳作,反而身材越来越好,看得纪淙哲眼红。   缠好毛线球,林臻就坐到了旁边桌前,他从抽屉里取出本子和铅笔开始记账。   纪淙哲一边打着毛衣一边问他“今天黄鳝卖了多少?”   “现在黄鳝少了,我今天就把价格抬高了点,卖了三十一。”   纪淙哲啧道“也就比一袋奶粉钱多了那么点。哎,今天买东西也花了不少吧?”   林臻笔杆在本子上记了一会儿,就把本子递了过去,纪淙哲放下毛线针。   9月5号收:黄鳝31。   支:医院6,牛肉7,鹌鹑蛋2,油麦菜莴笋雪里蕻大白菜种子5,毛线10,车费1。猪肉3。   纪淙哲扫完账目,欲哭无泪“嗯,非常好。今天还倒贴了三块钱。”   他接着翻开一页“之前是275,扣除棉花25,你一共卖了五回黄鳝……”   林臻提醒“加上今天是六回。”   “今天的都倒贴进去三块钱了,还算个屁!你把笔给我。”   林臻把桌上的笔递给他,纪淙哲就在本子上打草稿了。   “275减25,250。250加上你的黄鳝,24块5加26加23……”把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都梳理了一遍后,纪淙哲算出了他们家里的巨额财产。   林臻问“多少?”   “394。”纪淙哲放下笔,郁闷道“不是,我怎么感觉咱们的钱反反复复老是这个数呢?它怎么就不能争口气突破四百大关呢?”   “看明年的茶叶生意吧,明年的茶叶生意应该比以往都好。”   纪淙哲叹了声气。   林臻抽出他手里的笔和本子放回桌上,接着上了床,只听他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现在想,其实我都觉得会产奶也不是一件坏事了。”   “为什么?”   “一袋奶粉那么贵,我要是能产奶,还能省下一大笔。”   林臻抱着他直笑。   “笑什么笑。”纪淙哲推了把他“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我肚子饿了。”   “现在?我们不是刚吃过饭没多久吗?”   “靠,你以为我乐意啊?”纪淙哲白了他一眼。   林臻松开他,起身穿鞋“我去给你拿鹌鹑蛋。”   没一会儿,他就端着碗鹌鹑蛋上来了,他把鹌鹑蛋递给纪淙哲,又去拿了口碗和一条毛巾。   纪淙哲就剥着鹌鹑蛋,将壳丢进空碗里,手上沾酱汁了,就拿毛巾一擦。   “你吃不吃?”   林臻连摇头,他觉得自己晚饭都还没消化,看到鹌鹑蛋都噎得慌,尤其纪淙哲一口气吃光后,他更加觉得消化不良了。   “还饿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弄点饭?”   纪淙哲摸了下胃“还行吧,七八分饱,唉算了,不吃了。再吃下去,可能我自己还没感觉,胃就已经撑破了。”   他是真的有点恐惧,因为现在胃口大,尽管平时吃的已经是林臻的两倍还多,可他仍觉得没有饱意,所以还是尽量控制一下。   “关灯睡觉。”   “好。”林臻怕食物残渣留在二楼招蚊子,就把碗端下楼后,才上床关灯。   九月开始,接下来就是忙碌的播种时期了,纪淙哲不能过于劳累,林臻也不让他动,于是地里的活全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近一点的后山,纪淙哲倒是可以陪着他一块去翻地,只是林臻翻地,他就在旁边偶尔帮点洒水这类的小忙。   而远一点的,例如西瓜地,纪淙哲就再也没去过了。   后山的地,他们准备种莴笋油麦菜大白菜这些不占地又时常出现在饭桌上的。   而上半年买的土豆种和雪里蕻还是种去西瓜地。   露天能播种就是方便,不用培育,土地翻好后,直接撒上种子覆上泥土,再撒点水保持土壤湿润就行。   纪淙哲陪林臻把后山地里的架子给拆了下来,林臻拿砍刀把这些枯黄的杆子砍成了小截后,还能当柴火。   林臻连着几天一口气把地种完了,又把之前吃不完晒在地里的玉米给挑回了家,堆放在小祠堂里。   还有半个月就要收割稻谷,于是他又喊陈虎空闲的时候帮忙去山上砍了两根粗壮的树,准备在稻谷收割之前做好柜子,以防家里拥挤。   陈虎他们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   帮到忙,林臻就得自个慢慢琢磨着工具的用法。   他估摸着长度将树干锯成几段,用砍刀边劈边剥落树皮,之后他就拿着陈虎家借来的墨斗。   这边做家具什么的,墨斗必不可少。装着墨汁的小盒子里头缠着一团线,将线头卡在木头的一端,转着墨斗到另一端,用眼睛衡量后,差不多时,抓起绷紧的线条一弹,一条墨色的直线赫然于木头上。   林臻心算着做柜子的木板宽度,又继续在木头上弹了几条线后,抓起了锯子。   锯了一天,木头全成了木板,林臻身上也全是树屑,不过后面就剩下敲钉子的活了。   几天后他做出了两只长柜,样子粗糙,但能用就行,抽屉做不出来,他就把两只柜子都安了只小门。   塞进床底下后,刚好卡得严丝合缝,纪淙哲就去楼梯口的大木柜里将被子和衣服都整了出来。   床底下的一只柜用来放床上用品,另一只柜塞衣物。   这样一来,楼梯口的两只大木柜就可以用来装满稻谷了。   接近十月,直接睡席子纪淙哲吃不消,于是白天林臻就把两床被子都抱去太阳底下晒,这两床四斤左右的被子,暂时可以一床盖一床垫,等天气再冷一点,他们十斤重的新被子也弹好可以盖了。   晒过后的被子蓬松柔软,甚至还有股太阳的气味,骤然铺上垫被,纪淙哲感觉自己钻进被窝一瞬,连毛孔都舒展了。   被子一暖他就直犯困,可现在时间还早,要是睡多了,恐怕凌晨就得醒过来。   于是他又憋着,拿过毛线打一会儿毛衣。   他熟练后,织起来就很快了,尤其是小孩的衣服,一周功夫就能织好。   杨大娘听说纪淙哲以后要去医院生产,就让他把织好的小衣服裤子单独装进一只布袋子里,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织了两小时,肚子饿了。就朝楼下吼了一嗓子,林臻就很快赶上楼。   这阵子每晚都如此,掐着饭后两三小时肚子饿。   “你在楼下干嘛呢?”   林臻“我看还有些木板,打算做张小床。你饿了?那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纪淙哲问“鸡你喂了没?”   “还没,那我先去喂鸡,回来给你煮东西。”   林臻去了,纪淙哲把毛线都收了起来塞进床底下的柜子里。   等林臻回来时,只见他揣着一只鸡蛋,纪淙哲疑惑问“咱们家里的鸡蛋不是吃完了没买吗?这个点小卖部还开着门吗?”   林臻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是我们的母鸡下的,我刚刚去鸡棚喂鸡,看见母鸡蹲在那里,我就走过去瞅了一眼,发现它居然下蛋了,你摸摸看。”   纪淙哲接过鸡蛋,手心一片温热,他也跟着兴奋了“还热乎着呢!”   “我去给你烧个蛋花吧?还是你想吃糖水蛋?”   纪淙哲想了想说道“要不,这蛋还是留着孵小□□?”   林臻说“没事,以后还会下,这第一只蛋给你吃。”   “那行,糖水蛋吧。”   林臻就下楼去灶台了,他从水桶里舀了一勺清水,接着给灶膛内塞了柴瓣点燃,等到水沸腾后,直接把蛋敲碎,整个倒了进去。   这边人要是生病了,怀孕了都流行吃糖水蛋,本以为蛋汤里加了糖这种吃法挺黑暗料理,然而那天王小燕给了一碗后,纪淙哲却觉得味道很不错。   蛋煮熟后,林臻就拿着汤勺捞到碗里,嫩白的蛋清包裹着蛋黄,接着又舀点清汤掺入少许的白砂糖。   他端上楼给纪淙哲。   纪淙哲边满足吃着边同林臻讲“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吃从鸡屁股里出来半小时都不到的蛋呢。”   “那味道怎么样?”   纪淙哲琢磨了番滋味“其实味道倒跟别的鸡蛋一样,可我觉得新鲜。”   他连蛋带汤都喝了个干净,完了把碗交给林臻,吃饱喝足后感受着暖和的被褥,甚至都助眠许多。   这边靠大山,晨晓日落时分气温低,纪淙哲的身体不同往日,早上林臻就要求他穿上秋衣秋裤。   纪淙哲在床上穿起林臻拿给他的秋衣秋裤时,问题就来了。   “我操,勒死我了。”   林臻一看,难怪他会说勒,接近四个月的肚子明显隆起,先前天天看着似乎也没感觉,今天他这么一说,林臻倏然睁大眼。   仿佛极其新鲜,令人不可思议。这肚子就恍然一眨眼,一夜之间吹起来似的。   纪淙哲把裤子往下拉了拉,埋在秋裤里的橡皮筋把他微隆起的肚皮都勒出了一条红印子。   林臻赶紧喊他脱下来。   可所有的裤子都跟纪淙哲作对了,前两天分明还能穿的裤子,今天都不合尺寸。   他俩倒是忘了这茬,光顾着准备小孩衣物了,却忽略了纪淙哲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后也得准备宽松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9 01:33:54~2023-10-20 01:3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ilen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倚楼听风雨、悸动温度10瓶;长风盈满袖、荔枝软糖、梦到一只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纪淙哲自打怀孕后,碰上些鸡毛蒜皮不顺心的事就极其容易上火急躁,眼见林臻一连拿了几条裤子给他,还是穿不上后,他气的将裤子扔到床尾。   林臻边收拾着散乱在床上的衣物,边安抚“你别生气,你要不继续躺一会儿。”   “躺躺躺,我要躺到什么时候去?我早晚得下床吧!”   林臻皱着眉思忖片刻后道“你先等我下,我把裤子拿过去找杨大娘,看看她能不能改一改。”   纪淙哲烦躁地坐在床上瞪着林臻,他现在也挺烦自个这副德行,但却也控制不住上头的火气,而有时候无法排解,火气就会转移到林臻头上。   一想到自己跟个小女人似的矫情,他就更心烦。   林臻拿着裤子跑去找隔壁的杨大娘,杨大娘看了会,就拿起剪刀把裤子腰际处剪开了个口子,抽出里头的松紧带,仔细地将松紧带扯得毫无弹性后,拿一根毛线针引着重新埋了进去。   她对林臻说“这条裤子恐怕也穿不了多久,你还是得带他去镇上买两身衣服。小纪的肚子看起来比其他人的要小,但也不好说,有的人五个月的时候一下子就大了。”   林臻拿着改好的裤子回去的时候,纪淙哲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火气未消。   “改好了,你试试看?”   纪淙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接过裤子。这回总算是能穿上了,但也仅仅是刚好合身,可身上的衬衫紧绷地却勾勒出了肚子的形状。   看来,得赶紧去买两身衣服。   “林臻,林臻。”陈虎在楼下喊。   纪淙哲让林臻先下楼。   “怎么了虎哥?”林臻问。   “十月十五号到十月十七号两天村里的仓库开放碾米机和磨粉机,你不是有玉米嘛,赶紧把玉米粒剥了,再拿到晒场里去晒一下,到时磨粉。”   “行,虎哥。”   正聊着,纪淙哲在楼梯上走下来,陈虎朝他打了声招呼“小纪,你起来了啊。”   “嗯,虎哥早。”   林臻走过去在楼梯边搀了他一把“你小心点。”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扶我干嘛?”纪淙哲都有点烦林臻现在这样了,小心翼翼搞得他跟块豆腐似的“人家王小燕都快七个月了,也没见陈虎这样。”   陈虎在门口听到了,憨笑道“这话可不能给你们嫂子听到,不然她又得说我了。”   三个人在门口聊了会儿,陈虎就回家烧早饭去了,林臻也准备淘米。   纪淙哲洗漱完后,日常去喂鸡,顺便摸鸡蛋,这只母鸡挺争气,每天都会下一只蛋,纪淙哲在干稻草上拿了蛋,回家装在瓷盘里。   到今天已经有六只蛋了。   他问灶膛烧柴的林臻“哎,咱们要不要把蛋留在那给母鸡孵啊?”   林臻问“直接把蛋放那,母鸡会孵吗?我看它下了蛋,管都没管过。”   这事又得找隔壁两家邻居讨教了。   早上吃的是泡饭,昨天晚上的豇豆干炖肉没吃完,林臻给摆上了桌,另外还煮了只水煮蛋。   吃饭时,林臻说“过两天我要去镇上,你去不?”   纪淙哲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败兴道“算了,我这个样子都不想出门,你自己去吧。”   “也行……”   早饭后,小两口就去问杨大爷他们孵小鸡的事,杨大爷让他们先把种蛋挑出来。   他俩哪知道种蛋是什么?杨大爷就抓着只鸡蛋,放到打光的手电筒下。   仔细看了两只,换到第三只蛋的时候,薄薄的蛋壳里呈现出了黑点。   “你们看,这就是种蛋,以后都按这法子挑。”   不过种蛋就两只,纪淙哲又骂公鸡了“母鸡都下了七八只蛋了,它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才中两个?”   两只蛋给母鸡孵太奢侈了,于是他俩准备再等母鸡多下几只蛋,到时候一起孵。   两天后,林臻一个人去了镇上。   纪淙哲现在身体逐渐稳定了,也能适量干一些活,他就趁着白天无聊,坐在小祠堂里把干玉米给剥了。   起先剥得生疏,两只手剥一棵,后面熟练了,就两只玉米棒子一起绞,玉米粒受挤压快速剥落。   等到林臻从镇上回来时,他已经剥了大半箩筐了。   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板凳坐久了,一下子还起不来,林臻放下东西后就赶紧过去扶他,语气责备又心疼“我不是说放着我会回来弄的吗?”   “没事,我又没干累活。”   纪淙哲站直后,林臻又摸着他的肚子问“有没有不舒服?”   “还行,就是腰有点酸。”   林臻搬来椅子,让他靠着坐。纪淙哲让他把今天买的东西拿过来。   林臻一样一样从布袋里把东西取了出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纪淙哲只瞅了一眼就无语了“这还用试吗?”   林臻买了两身秋衣秋裤以及两件毛衣和两条裤子,这些衣服裤子的尺寸完全就是按最大码数来买。   也不能怪他,他出门前问过纪淙哲,当时纪淙哲说“你就买胖子穿的那种。”   只是买回来,看到这些肥大的衣物,纪淙哲又不忍直视了。   不过总比没得穿好,尤其这肚子似乎每一天都在长一点,今天他坐在板凳上剥玉米又觉得裤子勒腰了。   既然买回来了,索性就现在去换了。   只是他现在四个月的肚子穿这条裤子还得勒裤腰带,没办法,为了一劳永逸,后面省的再买,只能先将就着。   换好衣服裤子后的纪淙哲,把肚子从束缚中解放出来,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林臻这趟还买了只硕大的鱼头。   “卖鱼的说这是他自个从水库里钓上来的,我看着他把鱼宰了,很新鲜的。”   纪淙哲也好久没吃鱼了,便说道“那晚上把鱼烧了吧,烧个鱼头豆腐汤。”   “行。”   傍晚的时候,纪淙哲就在橱柜里拿了只碗,就问林臻要钱。   “我去买豆腐吧,你在家待着。”   纪淙哲摆了摆手“你赶紧去把鱼洗了,我买完豆腐回来你正好烧饭。”   从镇上回来后,林臻就没上过楼,一直在小祠堂剥玉米,他从口袋里摸出今天花剩下的钱,在里面取出一张纸币交给纪淙哲。   “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纪淙哲收好钱,拿着碗走了。   林臻就拿着鱼头去井边,他拿着菜刀把鱼鳞刮了好几遍,把鱼鳃给掏了,接着又打了桶井水反复洗干净。   这只鱼头大,于是他索性今天晚上其他菜就不烧了。   他把其中一只锅里放了米煮着饭,又在这只锅里面倒了井水,把鱼头直接给放进去,再切了些姜片和少量的黄酒,最后盖上锅盖,就绕到灶台后,往灶膛内塞了几块柴瓣点燃。   纪淙哲回来了,见锅里已经沸腾,他就把豆腐冲了下水,直接抓在手里,拿菜刀一块块切进锅中沸腾的鱼汤中。   煮了二十多分钟,可以出锅了。   林臻先舀了一碗递给他。   纪淙哲端着这碗乳白色热气扑面的鱼汤坐在桌前,拿起调羹喝了一口。   天冷了果然得吃一些暖胃的汤锅,鲜香的鱼汤进了肚,仿佛肠胃都滋润地在蠕动。   “怎么样,好不好吃?”林臻把鱼头豆腐汤端上桌后,也坐了下来。   纪淙哲又吃了一块嫩滑滚烫的豆腐,感觉整个人从外至内都暖起来了,而这些感觉中,他似乎又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林臻见他蹙着眉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腹部,神色有些古怪。   他紧张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肚子疼?”   纪淙哲拢起眉心,低声地“嘶”了一下。   林臻急忙放下筷子,差点要起身,纪淙哲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没事,你先别慌。”   “那你……”   纪淙哲垂下眸琢磨了阵“我刚肚子是有一下不对劲,但好像跟之前的痛又不一样。”   “嗯?”林臻一头雾水。   “就好像……”纪淙哲又仔细地摸了摸肚子,这一摸,他顿时睁大了眼叫了起来“靠,林臻,快……”   林臻被他吓了一跳,急问“怎么了?”   纪淙哲神色震惊地一把抓过林臻的手,在手掌覆盖上肚子的一瞬间,林臻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屋内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掌心下的肚皮忽而平坦忽而凸起游动,这种体验对纪淙哲跟林臻俩人而言,是极其震撼的。   之前,他们只是面对和适应了肚子里有孩子这个事情。然而这一刻,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家里是真的多了一个人,一个有心跳并且能动弹,活生生的人。   林臻大气都不敢出,只专心敛着呼吸关注着手掌心的动静,他低声问“是胎动吗?”   纪淙哲哭笑不得“不然还是脉动吗?”   “以前有动过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动。”说到这,纪淙哲望着面前的鱼汤感慨“不愧是水库里钓上来的野生鱼头,它估计也喝到了,觉得好喝才动起来了。”   林臻被他说笑“那看来,我们以后得经常买鱼来吃。”   然而接下来林臻却心不在焉了,目光总在纪淙哲的肚子上徘徊。   纪淙哲见他这副样子,就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快吃饭。”   晚饭后,俩人把小祠堂里最后一点玉米给剥完了,林臻把剥下来的玉米粒装满了两只箩筐,明天挑去晒场再晒个两天。接着又把玉米棒堆到角落里,到时候可以当柴火。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小床,今天也做好了,只是还有些粗粝,他找了张砂纸开始给小床打磨。   纪淙哲先不管他了,洗漱完后就一个人上楼躺在床上继续把毛衣打完。   林臻打磨完小床后,身上沾了木屑,他怕上床弄到纪淙哲身上,就在楼下洗了个澡。   洗完上楼把今天剩下的钱塞进抽屉里后又握着笔在本子上记账。   纪淙哲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天这些衣服和鱼头总共花了多少啊?”   “五十二。”   纪淙哲表情肉眼可见的心痛“听说那个赶大集的时候,东西都很便宜。咱们应该到那天再买的。”   林臻“你的肚子等不了。”   “真烦!”纪淙哲抱怨“怀的不是时候,肚子大也大的不是时候。”   再一想到,明年三四月正是茶叶旺季的时候生孩子,他就更想骂娘了。   林臻合上本子上了床,他拿过纪淙哲手里的毛衣弯下腰收进床底的柜子里,再抱着他盖上被子。   “没事,别心烦了,既来之则安之。”   纪淙哲叹气“也只能苦中作乐咯。”   林臻看着他的侧脸,手掌移到他的肚子上,在感受到了轻微的跳动时,心中一颤,忍不住又揽过纪淙哲的腰,将他往自己更靠近了些。   “你摸上瘾了?”   林臻笑着点了点头。   纪淙哲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按住他的手严肃道“听说不能老是摸。”   “为什么?”   “我忘记哪里看到过,说是经常摸会导致脐带把小孩脖子缠住。”   林臻一听,惊得心咯噔了下,手不敢动了。   “那我刚刚摸了,有没有影响?”   “这我哪知道。”   林臻越想越害怕,就要起床去询问隔壁有经验的邻居们,纪淙哲拉住他无语道“你摸都摸了,也不急这一时了,还是等明天再问吧,更何况别人都睡了,你还跑过去。”   林臻想了想也是,就接着躺回被窝里,转而搂着他的腰。   他没关灯,望着昏暗的房梁双目放空了一会,又转过头看犯困的纪淙哲,正好纪淙哲打了个哈欠,双眼迷离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怎么还不关灯?不困吗?”   林臻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接着声音很轻说“纪淙哲,今天是我生日。”   “什么?!”纪淙哲瞬间没了瞌睡,他睁大眼“今天?”   “嗯。”   “靠,你怎么,怎么不告诉我啊?”他说着就坐起,整个人几乎要忙乱起来了一样“怎么说?要不我给你去煮个面条?”   林臻按着他的肩将他拉回被窝“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唉,你怎么不告诉我呢?”纪淙哲无比懊恼,他看着林臻的脸。   尽管在这待了快一年,这张脸依旧年轻漂亮,可他眼里却少了初来这边时的骄傲,取而代之的是被生活磨砺后的深沉。   纪淙哲心里微微泛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白净光滑的脸颊,张开嘴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林臻,你辛苦了。”   林臻长长地凝视了他一阵,接着将他的手覆盖到他的手背,嘴角慢慢缓起弧度“你也是,纪淙哲。”   俩人靠在枕头上,温情地对视着。   纪淙哲先受不了了,他笑道“靠,咱俩搞得这么煽情。”   林臻也忍不住笑了。   “哎,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臻笑着问“你给我买吗?”   纪淙哲哼笑道“反正钱在抽屉里,你想要什么,我就从抽屉里拿,不过这边也没什么东西能买……”他手肘撞了撞林臻“要不,等下周给你补过吧?下周的时候咱们去镇上买点卤味啥的。”   听见纪淙哲的问题,林臻一瞬间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他再看着纪淙哲洋溢笑容的脸,又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甚至在这一刻忘记了上辈子的事。   旁边躺着纪淙哲,纪淙哲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林臻只觉心脏都被填满了。   “不用……”林臻抱紧了他“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纪淙哲心底暖流淌过,他揉着林臻的头发调侃着,只是这一次的调侃中却带着他浓浓的情愫“那你以后可别怪我没给你过生日啊,我可是过期不候的。”   “不会。”   林臻想到什么,问他“我记得上半年种油菜花的时候问过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你为什么愿意来高山村,当时你说你不想跟一群人挤被窝,所以随便找一个男的结婚……”   “靠!”纪淙哲头大了,腹诽这小伙子怎么记性这么好,他赶紧打太极“今天大好的日子,别聊这个,待会你又得生气了,咱们聊点别的,哎你衣服是不是也得买几件啊?天气冷了,要不,我给你打件毛衣,就是颜色太鲜艳了,你可能…….”   “纪淙哲。”林臻打断他“我不生气。”   见他确实脸色未变,纪淙哲才停下来继续听他说话。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当时替你二哥到高山村来怎么想的?”   纪淙哲叹气道“还能怎么想?在那吃不饱饭,又得天天干活,你也知道我刚来那阵挺懒的,既然纪家老二不嫁,那我干脆过去,唉其实主要是听介绍人说你父母双亡,人又笨笨傻傻的,我琢磨着过去可以找个人伺候我,给我端茶递水什么的。”   林臻笑着轻哼了声“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纪淙哲佯装难为情道“唉,没想到过来才发现,居然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我那时还想着怎么折腾你呢。”   “后来呢?”   “后来,穷的我没精力折腾你了。”纪淙哲说着自个哈哈大笑起来了。   林臻又问“那我算合格吗?”   纪淙哲一愣“什么?”   “伺候你,给你端茶递水算合格了吗?”   林臻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睫毛在灯光下投落一片阴影,只有眼眸明亮得熠动。   纪淙哲贴近他的脸,轻声道“合格,没有人比你更加合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0 01:30:44~2023-10-21 02:0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暂未成精、BOOMYIBO_85 17瓶;荔枝软糖、长风盈满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十月份,高山村进入了热火朝天的收割季节,田坂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金黄的稻谷在农民手里的镰刀中如潮退般倒下。   林臻也准备在这几天把稻子割了,不过他得先去帮陈虎家,陈虎家定在明天,而杨大爷他们这两天要先把自家田里的稻子割了,打完稻子后才能过去帮忙。   这边帮忙,主人家是要包揽两顿饭的,陈虎家的田大,今年种的也多,估摸着得割两天,所以后面两天都在陈虎家里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纪淙哲还没醒,林臻就和陈虎拿着镰刀去田坂了。   林臻在锅里留了泡饭和鸡蛋,纪淙哲起床洗漱后,闷在锅盖里的早饭还温热着。   他吃过早饭后,先去喂了鸡,接着又去后山菜地溜达了一圈,九月份栽下去的莴笋大白菜油麦菜长势不错,十一月中就能吃了,估计吃完这个冬天不成问题。   逛完菜地后,他把最近织的两件小孩毛衣拿到隔壁让王小燕帮忙改了改,本来他只会织套头毛衣,可王小燕说,刚出生的孩子穿套头毛衣不方便,还是要穿开衫。   后面他又开始学着织了两件开衫,王小燕拿着毛线针改好后,对他说“你等赶大集那天去买几颗纽扣给装上。”   “行。”纪淙哲把这两件嫩黄的小毛衣跟其他的小衣服装到柜子里。   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准备了五件毛衣四条毛线裤。小孩五个月前应该够穿了,再说三月份生产,顶多也就再穿两个月,天气就热了。   接下来只需要准备贴身的小孩秋衣秋裤和袜子尿布就行,至于剩下的毛线就留着钩一顶帽子。   小孩的衣服准备得差不多了,而他自己,林臻前阵子也给买了新的毛衣和秋衣裤,尽管他挺嫌弃的,但好歹也算是备好了。   眼下就林臻一点也没准备,纪淙哲看了他那两件毛衣,穿了好几年,脱线不说,还磨得又硬又薄。   之前忙着先帮小孩准备,现在他可以腾出功夫来,把林臻的也给织了。   四月份买的深色毛线还有几条,当时他不会织,用钩针钩了三条围巾。   现在会织了,他就打算拆一条围巾用来织毛衣,省的浪费。   他织了一个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就把毛线放到一边准备去隔壁家。   王小燕怀孕八个多月,行动不方便。纪淙哲这两天就帮忙烧饭,顺带给田里割稻的林臻和陈虎送饭,这边割稻,大伙身上全沾着稻穗的壳,所以中午基本不回去吃饭,都是让家人给送到田里。   两个孕妇,肚子大的那个坐在灶膛后烧柴,肚子相对小的那个就只能进进出出洗菜淘米炒菜了。   烧好饭后,纪淙哲跟王小燕先在屋子里吃了饭,吃完后,又把菜和饭盛到碗里,装进篮子。   王小燕笑道“小纪,辛苦你了啊。”   纪淙哲大咧咧道“没事,客气啥。”   他拎起篮子,王小燕往上面盖了块毛巾,又不停叮嘱着“小纪,你注意点啊,不用太赶时间,他们饿不坏的。”   “行,你放心,我自己会注意的。”说完他就提着篮子往田坂去了。   还真是被杨大娘说准了,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肚子还不觉得大,加上纪淙哲本来就身形修长劲瘦,顶多看起来像平时没加锻炼,肚子胖了。   结果一到五个月,肚子就跟皮球似的吹了起来,哪怕他现在穿上了大号的衣服,也遮盖不住了。   从屋子到田坂十几分钟的路,即便他走的不快,走到一半也还是气喘了。   这些天秋高气爽,太阳非常好。纪淙哲穿着薄薄的毛衣身上都出了汗。   真是一语成谶了,去年挖笋的时候他还调侃着林臻说男人要保护好腰,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腰不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不得不先在田坂边的石头上坐着休息了会后,才继续往前走。   到了陈虎家的田里时,林臻和陈虎两个还在埋头苦干。割完的稻子一捆捆倒在田里面,而地面上全是短短的稻茬。   再往前看,还有一大片的金色正待收割。   纪淙哲在田坎上喊了声“林臻陈虎,过来吃饭了!”   林臻和陈虎听到后,站直了身带着镰刀朝他走来。   陈虎边走边难为情道“小纪啊,真是辛苦你了,大老远跑过来给我们送饭。”   纪淙哲“虎哥你客气啥?过两天你不也得帮我们割稻子吗?”   林臻走到他身边接过篮子放到地上,又看了眼他的肚子“你累不累?你吃过饭没?”   “在陈虎家里吃过了。没事,我不累,就是有点热。”纪淙哲说着就要撩起衣服下摆扇风。   林臻看到他圆滚滚的肚子露出来,忙拿了块毛巾,手钻进衣服里帮他擦汗。   “衣服别撩起来,小心着凉了。”   纪淙哲拿过他手里的毛巾说道“你先吃饭,我自己擦就行。”   “好。”林臻把顺手放在一旁的衣服给折了折铺到田坎上,扶着纪淙哲坐下后,才跟陈虎一起吃饭。   纪淙哲休息了会,又站起来走进田里面逛了逛,他伸长脖子朝稻子瞅了眼,林臻和陈虎两个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一个上午,差不多也割了有三分之一了。   他问陈虎“明天要是杨大爷他们来帮忙,应该一天能割完了吧?”   陈虎端着碗站起身观望了会儿“一天差不多,明天割完了,稻子就先放在地里,然后去给你们家割了后再打稻谷。”   纪淙哲又坐了会,林臻他们就吃完饭了,而他也要拎着篮子回家去。   临走前,林臻又一个劲叮嘱“你就慢慢散步回去,别走太急。”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八百遍了,我这个大个人了还能没轻没重吗?”   林臻笑笑不啰嗦了。   第二天,杨大爷他们老两口就去帮陈虎了,果然一天下来,他田里的稻子全割完了。   当天晚上吃过饭后他就让林臻帮忙,把打稻机给抬去地里开夜工了。因为邻居三家就他一家有打稻机,而杨大爷他们昨天就借走打完稻子了。   所以陈虎得赶紧把自家稻子打完后借给林臻。   邻居间互相帮忙割稻是寻常事,所以即便是稻子收割最忙的时候,周末赶集也会有村民去镇上买菜回来款待。   明天隔壁两家邻居都要来帮忙,晚上时小两口就在商量了。   纪淙哲说明天他一个人去镇上买菜,林臻却不同意。   “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田里割稻了,你怎么去?”   纪淙哲说的没错,家里目前能干活的就他一个人,他确实抽不出时间。   纪淙哲见他无比不放心的样子,便宽慰道“别担心了,你知道我今天送饭路上看见什么了吗?”   林臻问“看见什么?”   “我看见有个男的,那肚子比我还大,照样在地里干活。”   “….….”林臻蹙紧了眉“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我的意思是叫你放宽心,我身体这么强壮,你就当我是中年发福有啤酒肚了,我还能走不动路吗?况且去镇上是坐拖拉机又不是走路,而且我买完菜就回来了。”   林臻沉默。   纪淙哲笑道“要不然你去镇上买菜?我下地?”   “你疯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吧,咱们家里又没菜,明天两家邻居吃什么?”   林臻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只能不情不愿同意了。   “那明天买什么菜?”   纪淙哲想了想“就买点肉来炖豇豆干吧,我到时回来再去买几块豆腐干,别的就炒个鸡蛋或者蔬菜什么的。”   “那行吧,不过明天你得注意安全。”   第二天要去镇上,所以一大早林臻起床时,纪淙哲也跟着起了。   吃过早饭,林臻出门前给纪淙哲拿了布袋,又准备好了钱,还让他把外套给穿上,前脚踏出门后脚还回头反复叮嘱,直到纪淙哲受不了了,他才不放心地和邻居们走了。   纪淙哲来到村口,这周赶集的人不多,严岑的拖拉机上居然还有空位。   “阿哲哥。”严岑看到纪淙哲,急忙从前方驾驶位下来。“你要去镇上吗?”   “对,我今天去买点菜。”   “林臻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去啊?”   “他忙着田里割稻子呢,哎严岑,你家的割完没?”   “割完了,所以今天我才有空出来拉客。”   “那行,我把车费给你。”纪淙哲从口袋里掏出五角钱纸币给严岑,接着就要准备爬上拖拉机的拖斗。   自从在医院检查出怀孕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镇上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连爬拖斗都费力。   严岑赶紧在背后托着他,又喊车上的人帮忙拉一把,纪淙哲这才捧着肚子爬了上去。   旁边的村民给他把位置让出了一块。   严岑不放心地在下面抬头问“待会拖拉机颠簸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开你的车。”   “你要是有什么,你就喊我。”   纪淙哲摆了摆手“行,你开车去吧。”   从前拖拉机颠簸,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肚子一大,颠起来就摇摇晃晃了,搞得他自个都有点心惊胆颤地只能用手把肚子托了一路。   幸好这一趟来回,啥事也没有。   纪淙哲去得早,回来得也早,才九点十几分就从镇上回到了家,他稍微休息了会儿,又去买了几块肥厚的豆腐干就准备烧午饭了。   王小燕过来帮忙烧柴,纪淙哲把买来的肉洗净切了块,就往烧热的锅里倒了油,接着把姜蒜爆香后,肉块和昨晚提前泡发的豇豆干一齐倒进了锅里翻炒,炒熟了加适量盐味精,老抽入色,黄酒去腥,最后舀了一勺井水后,盖上锅盖焖半小时。   这只锅里焖着肉,另一只锅里煮着米饭,王小燕看着柴火,纪淙哲就不用管灶上的事了,他把豆腐干洗了洗,就在砧板上切了起来。   午饭除了炖肉和红烧豆腐干,还炒了盘鸡蛋和白菜,现在他们家里最不缺就是鸡蛋了,母鸡每天一只蛋,根本吃不过来。   纪淙哲和王小燕还是先在家里吃饭,吃过饭后把饭碗都装进了篮子里,只是今天吃饭的人多了,菜也烧得多,一只篮子还不好装,王小燕就又给准备了一只。   纪淙哲扁担挑不好,怕把篮子里的饭菜打翻,就准备两只手提篮子。   “小纪,我跟你一块送饭去。”   “别。”纪淙哲看着她沉重的肚子,要是路上磕磕碰碰,真不是小事,于是劝道“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能提。”   见他轻轻松松就拎起两只篮子,王小燕也不多说了。   篮子的重量对于纪淙哲来说根本不是事,就是一手一只篮子,他又挺着个肚子,走路有点别扭,就跟村口那几只大摇大摆的鹅似的。   今天他比前两天要耗时,到了田坂后,杨大娘第一个看见,急忙“哎哟。”了一声,就过来接他手里的篮子。   林臻见他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拿起田坎上的热水瓶,往茶杯里倒了水递给他“是不是累到了?”   纪淙哲坐在田坎上,揉了把自己的腰“就是腰和手臂有点酸。”   林大娘正在将篮子里的菜饭摆到铺在泥地的衣服上,把筷子给大伙分了分。   林臻却顾不上吃饭,他拉起纪淙哲的手臂,帮他揉着。   陈虎见状揶揄道“林臻虽说年纪小,疼起老婆来可厉害。”   杨大娘笑着说“我们也是没想到,还以为林臻年纪小结婚后会不懂事,看来是我们担心过头了。”   她说着又问杨大爷“是吧?林臻跟小纪刚结婚那阵不是还打架来着吗?当时他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生怕他俩以后天天打架。”   杨大爷吃着饭笑的老脸皱纹都挤到一处了。   不要说邻居们了,连纪淙哲跟林臻都觉得不可思议,去年他俩还对彼此互看不顺眼,今天却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陈虎感慨道“林臻从坡上摔下来后看来是真的开窍了。”   “可不是嘛,去年他结婚,我还瞎担心来着。”杨大娘看着林臻说道“你爸妈都走了,你以前又不聪明,家里也没个人教你,我当时还跟你大爷直犯愁,说你结婚了以后懂不懂,结果没想到才过了大半年都要当爸爸了。”   她说完,杨大爷和陈虎都大笑起来。   纪淙哲跟林臻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意思。好家伙,没想到杨大娘都能调侃了。   林臻当场红了脸。   “你别揉了,先吃饭去。”   “行。”林臻这才端起饭碗坐着吃了。   他们吃完饭后,纪淙哲还不想走,就在田里看他们割稻子。   四个人割稻子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尤其是陈虎,他一手抓一拢稻子,一手拿镰刀利落飞快地在稻子根部一划,稻子就扔到了边上。   林臻割了两天,虽比不上其他人,但也算不错了。   他弯着腰,头发早就被汗水濡湿,汗珠不断从他光洁的额头顺着弧度有致的下颌线滴落进稻田。   纪淙哲给他拿了茶杯“你先喝点水。”   “嗯。”林臻直起身,仰起脖子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他掀起衣服擦了把汗,又对旁边的纪淙哲说“你别站在这里了,稻子壳弄到身上很痒的,你去边上坐一会儿。”   纪淙哲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疼得要死,恨不得抽过他手里的镰刀自个上。   他之前会想着,幸好是自己怀孕而不是林臻,可现在他却觉得还不如是林臻怀孕,这样他肯定好好伺候林臻,让他享受一番。   然而他只能想归想,还是得老老实实坐到边上休息。看着其他忙碌的三个人,他甚至都不好叫林臻休息会儿,只能悄悄说一句“那你别太累着了。”   纪淙哲在田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快饭点了才走,他得回去烧晚饭。   他们家的稻子今天割完了,请两家邻居吃过晚饭后,林臻也得去田里开夜工。   纪淙哲非要陪着去,林臻没法,正好他打稻子的时候,旁边要是有人帮忙着打手电筒,速度可以更快些,他就同意了。   只是夜晚田坂风大,他坚持要纪淙哲在毛衣里头穿件秋衣,外面再穿外套后才作罢。   他拿扁担挑了两只空箩筐,又把竹筛装进了里头。纪淙哲拿了支手电筒就一起出门了。   晚上的月亮很圆,月光洒在田坂上,倒是为今晚开夜工提供了不少便利。   田里头开夜工的不止他们一家,田野间到处都是脚踏打稻机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仿佛古老机械生硬又聒噪的声音,又像是皮带在轱辘上摩擦。   今天割完稻子后,林臻就和陈虎把他家地里的打稻机给抬到这边了。   这只老式的打稻机先前一直摆在小祠堂里,外形纯木构造,底下一只木臼,链接木臼而上的是被木壳包裹着的,装置在里面的机身,滚轮和韧带,大概到人腰部位置,   待会就是把稻穗塞进这边的口子里,接着踩底下的踏板,就能把稻穗给剥落洒进前面木臼中了。   白天割下来的稻子散乱地堆放了一整亩田,根本无处下脚,林臻只能抓着纪淙哲的胳膊扶着他小心走进去,接着他抱了几把稻草堆成一定的高度后,让纪淙哲坐在上面给他打手电筒。   在皎洁月光和昏黄的手电筒光线下,林臻开始干活了,不一会儿,他们的田里也响起了热闹的打稻机声音。   随着林臻修长有力的腿部动作,稻穗从稻秆上剥落哗哗哗地流入木臼里。   看的人觉得新奇有意思,纪淙哲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踩两脚过把瘾。可干活的人却累的半死,林臻除了脚得不停踩踏板之外,还得反复转动稻草以确保每一处都打干净。   打了半小时,地面的干稻草越堆越多,而前面的木臼也装满了。   林臻就拿起竹筛装了一大盘的谷子,他抖着筛子,将谷粒从缝隙里筛落,而杂物就残留在了筛子上,最后把谷子装进箩筐。   林臻刚把腿解放出来,筛完谷子后两条手又酸得快要废掉了。   纪淙哲见状就把手电筒放在稻草堆上,光线对准了干活的位置。   他让林臻继续打稻子,他来筛谷子。   “你别动,你坐着去。”   “少废话了,你一个人要干到什么时候去?万一今天干不完,明天下雨了怎么办?”   林臻盯着他的肚子纠结着“可你万一扭到了怎么办?”   “我自己心里有数,那这样,我先干一会儿,要是不行,我就休息可以吧?”   林臻犹豫了片刻。   纪淙哲已经在筛子上装满了一盘。   林臻只得说“那你筛完一盘就休息行吗?”   “行行行。”纪淙哲随口敷衍,手里已经开始动作了。   两个人干活速度就快了,只不过纪淙哲连着筛了几盘后,手和腰都有些酸痛,他没必要逞能,毕竟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光跑医院就费钱,得不偿失。   所以他就暂时放下筛子,到旁边稻草上坐着休息了。   林臻给他倒了一茶杯水。   纪淙哲喝着水提醒道“两只箩筐都装满了。”   林臻点头“嗯,我马上挑回去。你待会跟我一块回去吧,后面我一个人弄就行了。”   “时间还早呢,我回去又睡不着觉。你就先把这两箩筐挑回去,我在田里等你。”   林臻拗不过他,就只好先把这两箩筐挑回家装进二楼的大木柜里,接着再把这两只空箩筐带回来。   没有手表,他俩也不知道在田里面干了多久,主要周围的打稻机声音不断,给他俩也造成了一种时间还早的错觉。   纪淙哲筛累了,不管不顾仰躺在了稻草堆上。他闭着眼听着节奏感的打稻机声音,感受着徐来的凉风。忽然对林臻说“现在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首歌。”   林臻转过头看他“什么歌?”   纪淙哲拧着眉想了一会儿“忘了什么歌了,好像是小学的时候音乐课上教过,不过我记得一点歌词。”   “你会唱吗?”   纪淙哲扬起眉,一脸得瑟“靠,哥可是差点一脚进娱乐圈当歌手的人。”   “哦?”林臻挑起眉,很显然对他的话表示极大的质疑。   “不过我后面没去。”   “为什么?”   纪淙哲撇了撇嘴“我爸妈嫌混圈丢人,后来我就只能混迹于ktv当麦霸了。”   “那你唱给我听听,我来给你当听众。”   见林臻这么捧场,纪淙哲兴致一下来了,林臻也停下了打稻机,准备认真听他唱歌。   “我就给你唱我刚说的那首儿歌,贼应现在的景!”纪淙哲说着还刻意地清了清嗓“要开唱了啊。”   “月亮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哎等等,好像不是这歌词……”   林臻大概明白他爸妈为什么嫌他进圈子丢人了。   “我重新唱,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   纪淙哲就那么轻哼着,歌词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可林臻却就在这样的旋律中听得有些陶醉,仿佛令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享受着这一刻的微风和空气。   纪淙哲哼完一首歌,洋洋自得“怎么样?”   “好听。”林臻睁着眼捧场“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多唱唱,别人不是都说要胎教吗?咱们现在就可以行动起来。”   “难怪我刚唱的时候,孩子一直在肚子里踢我,他应该也觉得不错,啧,看来我以后是得多唱唱了,说不定我还能胎教出来个歌神呢。”   “是。”林臻憋笑。   “哎林臻,你也赶紧给孩子唱一首。”   “我不太会……”   纪淙哲啧道“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胎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快点。”   “我就只会一首歌,是我小学的时候听过。”   纪淙哲“没事,你就唱。”   “那……我就唱了啊。”林臻皱着眉想了片刻,张开了口轻轻地哼唱了起来“come on逆战逆战……”   “……………………………好了,你别唱了,咱们果然有年龄代沟。”   林臻不好意思道“我说了我不太会唱,你非要我唱。”   纪淙哲不想说,他当年看到一群小学生闹哄哄地唱着这首歌的时候,他多想一巴掌拍过去。   俩人休息了一小会儿又接着干活,直到纪淙哲筛完谷子直犯困了,林臻才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家,这亩田的稻子今天根本打不完,不仅纪淙哲身体吃不消,连他自己都有点累。   他就把筛完后的谷子装满了两只箩筐,扛起扁担,打稻机和筛子就留在田里了,反正明天还要过来。   纪淙哲给他打着手电筒照路。   一路上,林臻挑着重物,不时地需要休息。但起来走路的时候就得提着一口气不停歇,所以纪淙哲不想乱了他节奏,就紧跟着。   可他走了一段路就两腿发软,腰酸背痛,于是不得不停下脚步,扶着腰喘了几下。   林臻赶紧放下箩筐,又伸手摸了下他的肚子,紧张问“你不舒服吗?”   纪淙哲摆了下手“有点累,我得去坐一会儿。”   “行。”林臻扶着他到边上找了块石头,他商量道“你要不在这边坐着,等我把谷子挑回家后过来接你?”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行!”林臻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你在这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林臻这人对于他身体这块的健康安全问题上十分执拗,眼下自己确实也走不动路了,纪淙哲便说“那行吧,不过没人给你打手电,你能不能走啊?”   “没问题的,今晚月亮挺亮的。”   林臻走后,纪淙哲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打着手电筒慢悠悠地散步一样往前走,才没走十分钟,林臻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接过手电筒,搀着纪淙哲的腰。   “明天你就别跟我到田里去了。”   纪淙哲笑道“你不说我也不去了,反正那一点你一个人也搞得定。”   “嗯。”   “唉……”纪淙哲叹着气感慨“没想到咱们居然种出了一亩田的水稻,等明天你把稻谷都打完了,咱们今年的一件大事也总算是落下了。”   “是啊,接下来地里都没什么事了。”   纪淙哲又一声长叹“地里的事都忙完了,今年还剩下三个月,钱还是得想办法再赚点,要不然等生孩子的时候,医院里又得花不少。”   “别担心,过段时间冬笋应该长出来了,到时候我继续去卖笋。”   纪淙哲侧过脸看着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了他脸庞的轮廓,朦朦胧胧却显得那样柔和。   林臻察觉到了在脸上的视线,他转过头“你在看我吗?”   “嗯。”   “看我做什么?”   “有点惆怅。”   林臻笑问“为什么忽然惆怅?”   “我感觉一直都是你在付出,让我有点惭愧。”纪淙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虽然你年纪比我小那么多,可你真的比我成熟。”   林臻沉吟道“我不这么认为,我反而觉得你比我坚强,也比我勇敢。你所承受的,是我远不能及的。”   纪淙哲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一双眼明亮,他心中一动,忍不住轻声说道“你过来点。”   林臻笑着凑近脸,纪淙哲手绕过他的肩,扣着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柔软的唇。   俩人在黑暗的田坂小路上,打着一片昏黄的光,缠绵深吻,相互汲取着对方浓烈的情感。   直到过了好久,才松开嘴唇,紧攥着彼此的手回家。   林臻刚急着去接纪淙哲,所以两只箩筐就放在廊檐下,都还没来得及提进屋。   现在到家了,他就把箩筐提到二楼,对着大木柜将谷子哗啦啦地倒进去,两只大木柜,已经装满了一只,另外只也装了一半,估摸着明天把田里的都收进来后,差不多也能装满。   今天俩人都在田里待了好久,尤其是林臻,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碎屑。   他俩都得洗澡洗头。   林臻端着脸盆倒了热水,又掺了些凉水进去,试探了下水温后就把脸盆摆在了高凳上,接着又把椅子搬到凳子边让纪淙哲坐下。   纪淙哲现在肚子大了,自个洗头得弯腰不方便,所以基本上都是林臻帮着洗。   他靠在椅背上头一仰,林臻就在后边给他把头发打湿洗起了头,换了几脸盆水后,抄起一块干毛巾帮他擦头发。   擦得差不多快干燥后,继续换了只洗脚盆,直到让纪淙哲把澡也洗了去床上后,林臻才开始给自己洗漱。   干了一天活,俩人累的一沾上被子就睡。尤其是纪淙哲,更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等他睁开眼时,林臻都已经忙了一上午,打完谷子回家了。   看着两只大木柜都被稻谷装满了,俩人都大松了口气,今年的重头活终于结束了,等再过几天就可以把谷子送过去碾米了。   林臻吃过午饭就先洗了个澡,接着打算下午好好地睡上一觉。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补更一章了。   感谢在2023-10-21 02:01:12~2023-10-22 13:1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然呆50瓶;鹿饭焉识7瓶;倚楼听风雨5瓶;长风盈满袖3瓶;梦到一只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林臻在田里忙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能够舒舒服服地补个觉,纪淙哲就不打扰他了。   之前母鸡下蛋,小两口会特地把种蛋单独挑出来放在一口碗里,眼见碗里有六枚种蛋了,今天就打算拿去给母鸡孵。   可纪淙哲哪懂怎么让母鸡心甘情愿孵蛋,他把种蛋放到鸡窝里,赶了母鸡好几回都无果后,只能去找隔壁的杨大娘问问。   杨大娘让他准备好一只箩筐和一把干稻草,再把稻草铺在箩筐里,接着让他把母鸡抓过来。   纪淙哲去鸡窝趁母鸡不注意,一把抓住它的两只翅膀将它逮回了屋。   杨大娘已经把种蛋放进干稻草上了,手里还拿着一只竹筛。   “把鸡放进去。”   纪淙哲担忧问“这鸡不会把蛋给踩碎吧?”   杨大娘“没事,你就慢慢把它放进去。”   纪淙哲把咯咯直叫的母鸡小心放进箩筐里,杨大娘眼疾手快拿起竹筛一把闷盖在箩筐上,不一会儿,母鸡就安静了下来。   杨大娘让鸡在黑暗中适应了几分钟,慢慢揭开竹筛往里瞅了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孵了。”   接着她就把竹筛取掉了,纪淙哲看到母鸡果然安分地蹲着了。   “你们就把吃的放旁边就行,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行。”纪淙哲又问“那得孵多久?”   “二十来天应该要的。”   这时陈虎从外头走进屋,看见纪淙哲便着急道“小纪啊,你们的谷子没拿出去晒吗?”   纪淙哲“啊”了一声“我们把谷子装柜子里了。”   “得拿出去晒啊,谷子没晒过得坏的,赶紧的,林臻人呢?”   “他在楼上睡觉,那我去叫他起来。”   “快去,趁着这几天太阳好,抓紧晒了,过几天村里还要碾米呢。”陈虎交代完就走了,杨大娘也回了自己家。   纪淙哲上楼去喊林臻,可见他连睡眠中都透着浓浓的疲惫,又不忍心。   他想了想准备自己先去把柜子里的谷子装进箩筐里,这样等林臻睡醒就能挑去晒场了。   这两只大木柜高度到腰部,纪淙哲拿着畚箕一畚一畚铲进箩筐里,刚开始铲得还挺顺利,随着柜子里的谷子越铲越浅,他铲得就很费力了。   主要是隆起的肚子太碍事。   “你在干什么!”   “卧槽,你吓我一跳!”纪淙哲看见林臻慌乱从床上下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畚箕。   “陈虎说谷子得晒,不然要烂掉。”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这不是看你太累了嘛。”   林臻刚醒过来还没脱离困怠,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点,又对纪淙哲说“我先去洗把脸,你别弄了,待会我来弄。”   “行。”   纪淙哲已经装满了一箩筐,林臻洗完脸后没一会儿又把另外只箩筐装满了。   现在才下午一点半,还能晒半天。   林臻先把装满的两只箩筐挑去了晒场,一趟还不够,待会得继续反复回去。   晒场在河边上的空地,过去的时候,隔壁两家已经晒着谷子了,一大片的金色。   林臻把扁担箩筐先放在晒场上,回去抱了晒席,铺好晒席后,把箩筐内的谷子倒在上头,又继续回家把谷子装满挑过来。   谷子在晒席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包,林臻抓着谷耙将它们全都粑得平平整整。   晒了小半天,又在太阳落山时,将谷子收回了家,暂放在小祠堂里,后面再晒个三四天,等到村里仓库开放了就能碾米了。   昨天的菜烧的多,今天晚上俩人继续吃剩菜,林臻把米淘了倒水进锅,把剩菜摆在蒸架上盖上锅盖后,准备去灶膛烧火。   坐进去时,才看到旁边的箩筐里有只母鸡,他问纪淙哲“你把母鸡装在里面干嘛?”   “在孵小鸡呢。”   林臻探过头仔细看,安安静静的母鸡羽翼底下果然埋着几枚蛋。   纪淙哲说“杨大娘说这样就能孵了。”   “孵几天啊?”   “二十来天吧。”   “那还挺快的。”   纪淙哲漫不经心随口开了句玩笑“等到过年咱们就把公鸡宰了。”   林臻听后皱眉问“为什么要宰公鸡?”   “吃啊,我都多久没吃过鸡了。”   “那可以去镇上买。”   纪淙哲看着他笑道“咱们家里有鸡了,还费那钱干嘛?再说了,母鸡马上都孵出鸡仔了,鸡仔长得多快,以后还愁没公鸡吗?这只公鸡咱们喂了快一年,总算是完成了使命。”   话是这样没错,可林臻听着极其别扭“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纪淙哲一愣“我怎么过河拆桥了?”   林臻抽了抽嘴角“母鸡有崽了,公鸡就没用了吗?”   “那到时看嘛,要是孵出的鸡仔里没公的,这只公鸡就继续留着呗。”   林臻不说话了。   纪淙哲凑过去琢磨着他的神色,蓦地大笑“哎,你该不是代入你自己了吧?”   林臻冷哼“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有崽了我就不重……”   他想了想,又憋住了。觉得实在太过别扭。   “你就不什么?”纪淙哲掐了掐他的脸颊,揶揄道“多大人了,居然吃起小孩的醋来了,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吗?”   “没有。”林臻被说的不好意思。   “好了,大不了不宰公鸡了呗,让它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可以了吧?”   吃过饭,晚上在床上时,小两口把近期的账务都算了一遍。   先前还剩三百九十四块钱,后面林臻给他买了衣服花了五十二,昨天纪淙哲去了趟镇上又花了二十一。   “三百二十一。”林臻算好了。   纪淙哲放下手里的毛线,靠在床头估算时间“我三月初能生了吗?”   林臻这块也步入了盲区“应该吧。”   纪淙哲喃喃道“今天是十月十一,那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哎,你在医院里问的奶粉一袋能管多久?”   林臻不确定地回问“一个月?”   “哦,那要是一个月一袋二十五,倒是能承受,小孩顶多也就吃……七八个月?”   “应该……吧,七八个月能长牙齿了吧。”   纪淙哲松了口气“那还行,感觉能养得起。”   林臻收起笔和本子上了床,又把纪淙哲的毛线放到一边,将被子往他身上拢了拢。   只听纪淙哲躺下后在床上左翻右翻了会,最后直挺挺地平躺。   “怎么了?”林臻问。   纪淙哲抱怨“怎么睡都不舒服。”   林臻知道因为肚子逐渐长大,他的睡姿受到局限,可他又不能替代,只得安慰“再忍忍,快了。”   “妈的,你说的轻松!肚子又不是长在你身上!”纪淙哲人一不舒服,火气就容易上来,一上来就会殃及到林臻。   林臻这方面知识匮乏,只能按着他的腰帮忙舒缓。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纪淙哲阖着眼慵懒地“嗯。”了一声。   林臻的目光在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了许久,他忍不住手掌移了上去,五个多月的肚子摸起来有些发硬,掌心感受着纪淙哲平缓有节奏的呼吸起伏。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纪淙哲没睁眼,随口说道“人样呗。”   林臻不满地轻哼了声“敷衍。”   纪淙哲睁开眼,侧过头仔细地将他的脸看了又看,他还真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包括孩子的性别都没。   林臻这么一问,他开始第一次真正地去遐想。   然而这一遐想,他心里就冉起了复杂又古怪的情绪,他无法形容。只是觉得未来即将有一个生命诞生,一个重叠了他与林臻容貌的生命。   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似乎在这一刻,他和林臻的血肉因为这个生命而真正的融合到了一起。   这段时间一忙,俩人把棉花作坊被子的事情给抛脑后了,今天林臻把稻谷晒完了收回二楼柜子时,突然想了起来。   于是小两口赶紧去了作坊,作坊大姐看到他俩笑道“还以为你们两个连被子都不要了呢,都搁我这好久了。”   林臻“这段时间太忙了,差点忘记。”   大姐攥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纪淙哲的肚子“林臻媳妇,你肚子长这么快呀,上次来的时候好像还是坦平的呢,有五六个月了吧?”   “是,五个多月了。”现在纪淙哲已经习惯了,于是大大方方地说。   大姐边笑着边把新做的雪白的棉被抱出来摊开给他俩看。   农村作坊就是实在,不管是十斤被子还是小被子,棉花都絮得又密又蓬松。   林臻把棉被抱回家,杨大娘和王小燕过来又瞧又摸,都说弹得好,差不多十一月冷空气来了就能盖了,只是小被子的被面还得做。   这边的被面比较麻烦,得去裁两面布,到时候跟棉被缝在一起,十斤重的棉被倒是可以从另外两床薄被上拆被面下来,小的这床他俩打算赶大集的时候一起采买了。   稻谷刚好晒到第四天,天气就阴沉了,幸好稻谷全部都晒干了,林臻把它们全装进大木柜中,等到明天把其中一只木柜里的稻谷全挑了去碾米,剩下的一只木柜里的稻谷等米快吃完的时候再去碾。   除了要碾米外,玉米也得磨粉。所以第二天纪淙哲早早地去村里仓库门口排队占位置了,不过还有人更早,因为今天全村人的稻谷都得碾。   早晨天气凉,纪淙哲即便是里头秋衣秋裤,又是毛衣外套都感觉有丝冷意。   林臻把两箩筐稻谷摆在他旁边,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只水煮蛋塞给他后,又要回家去把玉米给挑过来。   等玉米挑来后,就没纪淙哲什么事了,排队有林臻,搬东西,他现在又搬不了,林臻就喊他回家去待着。   纪淙哲看了眼长长的队伍,觉得自己也站不住,就干脆先回了家。   林臻排到中午都还没轮到,纪淙哲在家里吃过午饭把剩菜热在锅里后,去仓库门口接林臻的班。   纪淙哲到的时候,前面还有六七个人,他就让林臻赶紧回去吃饭。   林臻犹豫“快到我们了,我还是等碾完米再回去吃饭吧。”   “碾完米还要磨玉米粉呢,估计还要好一会儿,你快去吃,不然菜都冷了。”   林臻不放心地看了看队伍,又看了眼箩筐。   纪淙哲说道“你别担心了,陈虎排在后面呢,到时要挪筐,我会喊他的。”   “那行吧,那你别被人撞到了。”   “去吧去吧。”   林臻刚走没一会儿,前面三个人的米就碾好了,仓库里的人走到门口喊“后面的四个,把你们的谷子搬进来吧,放在边上你们自个盯着就行。”   纪淙哲也得挪动了,他赶紧到后面找陈虎“虎哥,麻烦你帮我搬下筐。”   “哎!”陈虎立即走到前边,把扁担往肩上一扛挑起了箩筐。   仓库里边声音吵的很,纪淙哲得扯着嗓子才能跟人交流。   他指着一箩筐的玉米“这个玉米得磨粉!”   “啊——”仓库人员凑近耳朵“奥,行,你放在旁边,待会就轮到你家了!”   作者有话说:   唉!!!今天真高兴,我的大崽终于完结v了!感谢连载文中支持过大崽的宝们!   感谢在2023-10-22 13:11:44~2023-10-23 15:4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酸甜甜10瓶;荔枝软糖5瓶;你若安好、好奇怪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林臻吃过饭匆忙赶来的时候,正巧要轮到他们家的米。   纪淙哲见他手里还带了两只蛇皮袋,便好奇问“你拿袋子来干嘛?”   林臻凑近他的耳朵大声说话“装糠。”   “钱带来没?”   “带来了。”   村里大队开放机器得交费,林臻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正要去那边交钱,这头工作的村民就朝他们喊“来,跟我帮你家的谷子抬到机器去。”   “我去交钱,你把钱给我。”   林臻把钱交给纪淙哲,转身跟人拎着箩筐抬到机器面前,他跟村民合力将箩筐内的稻谷倒进了碾米机的米斗里,接着村民把空了的箩筐摆到漏米的下边,又把蛇皮袋接到旁边的一根粗管子下。   机器一启动,便轰轰隆隆地运作起来,随着米斗剧烈的颤动,大米从下方哗啦啦泄进了箩筐中,而旁边的蛇皮袋也渐渐鼓起。   纪淙哲去大队会计那交钱。   “林臻家,两筐谷子,半筐玉米,加工费十块钱。”会计报完账目,接过纪淙哲的十块钱,握着笔在账本上记下。   纪淙哲交完钱,那边又开始要磨他们家的玉米了,磨粉粉尘大,磨粉机旁的村民一个个浑身上下沾得雪白一片。   林臻就赶紧喊纪淙哲去外面。   还排着队的村民们闲着没事,一个个都蹲坐在路边瞎唠,纪淙哲就摸出口袋里的水煮蛋剥了壳,边吃边听他们唠村里的趣事。   有几个说农忙结束了,约着打牌搓麻将,有人就说“还打什么牌,过些天村里唱大戏,我晚上不睡觉都要去听。”   纪淙哲扭过头问那人“唱什么大戏啊?”   “高山村有个戏班子,每年十月底都会在村里唱大戏啊。”   纪淙哲笑着问“到时很热闹?”   “热闹啊,隔壁几个村的人都跑来看,每年人多得把祠堂都挤得没法走路呢。”   “唱几天啊?”   “三天。”   “哦……”纪淙哲若有所思。   其他人又在议论着唱大戏那天,还有各种小商贩过来以及哪个老生唱腔好。   林臻碾完米,把两担雪白的大米挑了出来,看见纪淙哲靠在墙边愣神“我们的米碾完了,要回去了。”   “哦。”纪淙哲回过神,又往他身后瞅了眼“粉呢?”   “粉也磨好了,不过一趟挑不过来,我们先回去,待会我再过来把其他的挑回去。”   刚碾出来的大米,散发着一股清爽的米香,还是温热的,一整只大木柜全部都装满了,箩筐内还剩下的一部分,打算装到一楼灶台边的米桶里去。   林臻又要继续回去挑剩下的,纪淙哲就拿着竹筛,把箩筐内的这些米都过滤一遍后再装进米桶。   母鸡孵小鸡的时候基本上不离开窝,除非饿了。   纪淙哲筛着大米,碎米从竹筛缝隙里散落,母鸡就在地面上飞快地啄着。   林臻挑回了糠和玉米粉,玉米粉装了大半只蛇皮袋,大木柜里塞不下,幸好木柜上还有空间,他就把装糠和玉米粉的蛇皮袋全堆了上去。   母鸡吃饱了又继续回窝里孵小鸡,纪淙哲也筛好了米装进了米桶里,地上还有不少的碎米,就拿扫帚一扫,端着去喂公鸡。   新米简直太香了,像陈米放在锅里煮,明明同样的水,不是软了就是口感不行。新米哪怕水放多了一点,也能被大米吸收,盛出锅来,满满一碗,又白又不粘,粒粒分明。   林臻还去后山地里割了两株油麦菜,其他的蔬菜还得再等等,油麦菜已经长得茁壮又枝叶茂盛。他把翠嫩的叶片从根茎上撕下,叶片干净也不会长虫,在清水里荡两下就完事了。   他切了几瓣蒜先放进油锅里爆香,再把满满一小筐的油麦菜也倒了进去,看着量挺多的蔬菜炒个几分钟,最终就炒出一盘子。   纪淙哲现在胃口大,一只不算小的农村高脚碗,他就着蒜香味的油麦菜一下就吃了两大碗米饭。   今天俩人都在仓库里待了好一会儿,晚上煮饭的时候,林臻烧了许多热水。   他在洗脚盆里调试好水温后,就帮纪淙哲先洗,他先把一楼的门锁了,又把要换的秋衣秋裤给准备好放在椅子上,另外还有干毛巾,以便纪淙哲洗完澡第一时间可以擦干。   纪淙哲脱了衣服站在洗脚盆里,林臻就拿着毛巾蹲下身沾了水往他身上擦洗。   “冷不冷?”   “还行。”   林臻托起他的手臂,又将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仔细洗了一遍。   等绕到前边儿洗肚子时,动作又格外轻柔小心。   纪淙哲的怀相很不错,圆滚滚的肚子上一点纹路都没有,除了肚子大了以外,照旧白皙紧致。   帮他洗完肚子,林臻又走到身后。纪淙哲现在已经是弯腰费劲了,反正林臻也不是外人,他自个脸皮又厚,那就坦然地享受着伺候。   光享受的时候还不忘指挥“给我把屁股洗一下。”   “我知道。”林臻蹲下身把毛巾搓了搓,又带着水在他屁股上慢慢地擦洗。   纪淙哲舒服地眯起了眼“哎,我这算不算是提前享受老年生活了啊?”   他说着,又侧过脸斜眯着眼看身后的林臻“你不能只是因为我怀孕才伺候我,以后我老了你也得这样,知道吗?”   自从纪淙哲一次动胎气后,俩人缩手缩脚了好几个月,后面农活一忙,他俩也没多少心思。   今天大米碾了,仿佛一桩沉甸甸的心事落了底,俩人都无比轻松。   于是林臻在看到纪淙哲舒服地慵懒的眼神时,一下就受不了了。   “我知道。”他回答着纪淙哲的话,从身后抱住他,手里啪嗒啪嗒滴水的毛巾轻轻地在隆起的肚子上擦拭。   纪淙哲现在太了解林臻这个人,光看他的手指头一动,眼睛一眨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他肩膀撞了撞紧贴着他的林臻“哎,你小子干嘛呢?你衣服都打湿了呢。”   “没关系。”林臻暗哑着声音,里面已经有抑制不住的东西了。   纪淙哲一听他这声音,整个人也不行了,他扭过头含住林臻柔软的嘴唇,含糊着呢喃道“你不怕我着凉?”   林臻同样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搂着你……”   他边说着,长臂一伸,慢慢地圈拢住纪淙哲的肚子,俩人黏黏糊糊地吻了一阵,纪淙哲蓦地顿了顿,问道“现在能吗?”   “能,已经五个多月了。”   纪淙哲挑起眉戏谑地看着他“你怎么确定五个多月就能了?”   林臻脸红了起来,声音小到几不可闻“我私底下悄悄问过陈虎。”   “操!”纪淙哲笑骂道“林臻,看不出来啊,你的脸皮居然是用到这种地方去了。”   林臻噙着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拉灯————   俩人回到二楼,纪淙哲腰酸背痛地爬上床,林臻赶紧给他盖上了厚棉被,又钻进被窝摸了摸秋衣里边的肚子,有些凉意。   他心里又内疚“你先躺着,我去洗个澡,马上回来。”   林臻去洗澡了,纪淙哲在床上躺着,尽管身体略微不适,但精神却是相当餍足。   林臻洗得很快,没一会儿,他就听见楼下开门倒水又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林臻就跑上了楼,迅速钻进被窝里,搂抱住纪淙哲的腰。   纪淙哲见他被水蒸汽熏得红扑扑的脸,笑着逗他“怎么样,满足了没?”   林臻带着笑意的眼转了转,明显意犹未尽的表情。   “那要不……继续?”   林臻忍受不了挑逗,可眼下也只能到这里了,他恶狠狠地咬了口纪淙哲的嘴唇“等你生完!”   “靠,你属狗的啊?动不动就咬人,亏我刚刚还那么配合你。”纪淙哲摸了摸自己的嘴皮。   林臻望着他低低地笑着。   纪淙哲仿佛想到了什么,眉毛拧了一下“不过等我生完了,咱们可不能随便做了。”   “为什么?”林臻不满问。   纪淙哲白了他一眼“还为什么?我可不想再怀上一个。”   林臻皱了皱眉沉吟道“那到时我去买盒套。”   “还买套呢,你当这儿是我们那个年代啊?套子有没有生产出来还是个问题,反正我丑话说前头啊,要是买不到套,以后咱们就别做了。”   林臻一听,漂亮的脸瞬间拉胯。   纪淙哲眼里冒出戏谑的光芒“或者……到时候换我在上面,你反正也没喝那破汤,这样咱们就不用担心二胎的问题了。”   “……………..”   瞧他这德行,纪淙哲骂道“你他妈还挺能占便宜啊,靠!你不仅能爽,还能白捡一个孩子,让你在下面一次你就不情不愿了……”   眼见他即将发火,林臻赶紧抱住他亲他的嘴唇,堵住他源源不断往外冒的话。   这招是他从纪淙哲怀孕脾气暴躁后偶尔发现的,百试百灵,只要纪淙哲一发火,最好的办法就是抱着人亲一顿,亲完了,纪淙哲就晕头转向了。   果然纪淙哲轻哼了一声“臭小子!”   林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睡觉吧?”   他正要把灯关了,纪淙哲却忽然说等等。   “哎林臻,现在山上的冬笋还没长出来,咱们暂时先做点其他生意吧。”   “什么生意?”   “咱们家里不是还有一大包你炒废的茶叶吗?你不爱喝茶,我现在也喝不了。听村民说月底高山村要唱大戏,旁边的几个村子也有人来看,咱们干脆就煮茶叶蛋去卖。”   林臻笑道“就我们家里母鸡下的那四五个蛋吗?”   “你他妈不会去镇上批发点回来啊?”   林臻一听觉得十分可行“村里的小卖部鸡蛋是八角钱一斤,一斤差不多有七八个蛋。镇上的包子铺,那儿的茶叶蛋是五角钱一只,到时我们也可以卖五角钱。这样的话,一只鸡蛋的成本是一角钱左右,利润是四角钱,要是卖一百只茶叶蛋,就是四十块。正好我们家里还有煤炉,到时再买几块煤饼。”   纪淙哲说“你过几天去镇上的批发店问问看,应该鸡蛋价格还要便宜。”   “行。”林臻又问“村里要唱几天的戏啊?”   “三天。”   “那你说得多少鸡蛋?”   纪淙哲拧起眉“这我还真他妈不知道,先准备个一百只鸡蛋试试?”   林臻沉吟了片刻“要是鸡蛋够最好,不够的话再去一趟镇上也麻烦,要是剩多了,咱们又亏本。”   纪淙哲转着眼珠沉思了半晌,蓦地他双眼一亮,拍了下林臻的手臂“我有办法,你就尽管大胆放心去买!保证不会亏本。”   作者有话说:   不懂的看看我专栏   这几天我现实太忙了,所以字数有些少。等忙完了,会多写。   感谢在2023-10-23 15:46:05~2023-10-25 21:0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林赵、Seilen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弄30瓶;闻溪22瓶;芝卿5瓶;林汉洲是我宝贝2瓶;x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大着肚子快活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酸痛得起不了床,纪淙哲早上醒过来,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天气冷了,早上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赖床就特别舒服,尤其听见楼下林臻在烧早饭,灶台的铜管里冒出“咕噜咕噜”开水沸腾的声音,将清晨渲染的无比温馨和烟火气息。   纪淙哲准备起床,在床底的柜子里翻了一圈,发现没毛衣了,才想起两件毛衣,一件前两天洗了还晒在廊檐下,另外一件昨天换下来的估计也被林臻拿走去洗了。   他被冷的哆嗦地爬回了被窝,朝楼下扯了一嗓子“林臻!我的毛衣干了没?你摸一下!”   林臻在楼下回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跑上了楼,将毛衣塞进了被窝里“干了,就是还有点凉,你待会再起来穿。”   纪淙哲看见他的手腕上粘了黄色的粉末,问道“你在弄什么吃的?”   “擀了玉米粉,待会早饭我们吃玉米饼。”   纪淙哲诧异地挑了挑眉“你还会做这个?”   林臻笑道“早上去问杨大娘了,她教我的。”   林臻不说了,又继续去忙了。   纪淙哲等了几分钟,毛衣烘暖后,也起床了。   下楼后他在灶台边看了会儿,林臻擀了□□张黄澄澄的玉米饼,灶台上的铁锅里水已经沸腾了,只见林臻把玉米饼往铁锅边上一贴,贴了一圈饼后,滚烫的水蒸汽立即使饼膨胀了起来。   “啧,你这贴饼的手法可以啊,还以为你就读书厉害,没想到干起家务活来也挺有模有样的,真是贤惠啊林臻。”纪淙哲笑着打趣他。   林臻斜了他一眼“家里总得有人烧早饭吧,等你起来估计我们再忍忍都能赶上吃午饭了。”   说着话,林臻拿起锅铲又将一圈玉米饼翻了个面,而先前贴过的面看起来表皮已经微酥了。   纪淙哲洗漱完后,玉米饼也做好了,他抓起一块尝了尝,浓香的玉米味扑鼻而来,口感绵软中带着一点酥脆,还微微泛着甜味。   他边吃边说“哎,到时咱们卖茶叶蛋的时候顺便也卖玉米饼吧,味道还真不错。”   “行。”   十月底到十一月中旬,大片先前种下去的蔬菜作物都可以收获了,今天林臻打算去西瓜地那看看番薯,隔壁两家今年也都有种番薯,就给林臻说,让他就着西瓜地附近的山坡挖个番薯洞,吃不完的番薯土豆都可以储存好久。   吃过早饭后,林臻就扛着锄头和铁铲要出门,纪淙哲见今天天气不错,也准备要跟着他一起过去。   林臻看着他的肚子说“要走二十多分钟路呢,你要么还是待家里吧。”   “天天待实在待不住了,这样吧,你先走,我在后面慢慢跟过去,更何况我还是得多运动运动,听说多运动以后生的还能快一点。”   林臻想了想,只能妥协了“那我还是陪你慢慢走吧。”   俩人又拿了两只蛇皮袋和扁担,因为杨大娘说吃不完的番薯还能做点番薯粉,今年她跟陈虎家也要做,让林臻到时也跟他们学着做。   今天挖番薯洞得费一些时间,他俩午饭就不打算回家吃了,就在布袋里装上了早上剩下的几只玉米饼。   接着沿着田坂的路慢悠悠地晃到了西瓜地。   纪淙哲几个月没来这边了,现在见林臻把地打理得很好,除了番薯土豆疯长的藤,地面上都没什么杂草,雪里蕻也长大了,细长的根茎上箭形叶片密密簇簇。   而那间夏天用来避暑的竹棚子里现在已经堆满了秸秆,枯黄的竹竿和干燥的桔梗无一不透露出秋日的气息。   林臻扛着锄头铁铲在附近的林子里逛了一圈,找了处山坡,他先用锄头把斜坡上的灌木矮树锄了,又继续在往里挖,纪淙哲就拿着铁铲把泥土给堆到旁边。   挖洞太耗费体力了,要是换做从前,两个人还能轮流着来,现在林臻一个人只能挖一阵休息一阵。   最后热得他连毛衣都脱了。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棚子里准备吃玉米饼,玉米饼干吃有点噎。   林臻见纪淙哲一块饼啃半天,就握着锄头去番薯地里,他轻慢地锄着,等看到泥土里埋藏着的番薯时,他就停下了锄头,拽着番薯藤往外拉扯,绛紫色的番薯就连根带泥一起被拔了出来。   个头还挺大,林臻拎着番薯去小溪里洗了洗,回来递给纪淙哲“你尝尝看。”   “生的能吃吗?”   “卖给我们种子的不是说了,这批红心番薯生的熟的都能吃。”   纪淙哲半信半疑就这样整个拿在手里面把皮啃了吐掉,对着黄白色的肉咬了一口,他还是头一次吃生番薯,居然脆生生的口感微甜,这个天气吃进嘴里凉丝丝的,跟水果差不多。   他直点头“嗯,确实不错,来,你尝尝。”   林臻头一歪,对着纪淙哲手里的番薯咬了一口,他俩在这边除了夏天的西瓜番茄外,几乎没碰过什么水果,现在吃着番薯也勉强解了个馋。   纪淙哲啃了一半的生番薯就吃不下了,他把剩下的给了林臻。   吃过简单的午饭,林臻又继续挖洞,在临近傍晚时分,这个番薯洞已经可以容纳一个人弯着腰进去了。   洞挖好了,接下来就是把番薯给收了,没想到一两块钱买的种子竟然能挖出这么多的番薯,俩人带了两只蛇皮袋还装不过来。   林臻就把剩下的番薯全搬进了番薯洞,到时候不够吃了再过来取。   带回家的这两袋番薯,他俩留了一点,剩下的可以做番薯粉。   高山村有座祠堂,祠堂的中央还有只戏台子,这座祠堂除了偶尔唱戏外,谁家有人去世了,棺木也会停在这里。   所以平时祠堂里都冷冷清清,晚上更是阴森恐怖,除了每年唱戏的时候,会热闹个几天。   后天就是高山村唱大戏的日子,祠堂那都已经有大队的人在里头打扫了。   而林臻今天也要趁着赶集,去镇上批发鸡蛋。他俩昨晚又商量了番,纪淙哲直接让他批发个三百只,又神神秘秘地说卖不掉,他来想办法。   林臻就揣了张五十块钱出门去了。   等到中午回家的时候,带回来五大筐的鸡蛋,光是去拖拉机上搬鸡蛋就来来回回跑了许多趟。   纪淙哲问他“批发店多少一斤啊?”   林臻摆放好鸡蛋,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五角钱,三百只鸡蛋总共花了十九块钱,另外几只煤饼花了三块钱。”   他说完把剩下的钱交给纪淙哲,纪淙哲拿了钱后就去二楼放进抽屉里,另外又握着笔在本子上记下今天的账目。   高山村唱大戏是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唱到午夜十二点。   所以第二天上午,小两口起床吃过早饭后就把煤炉煤饼水桶以及一筐鸡蛋搬去祠堂占位置了。   高山村的祠堂类似于一座四合院,一共有左右两扇大门,两扇大门中间就是戏台子,戏台下是一座露天空地,再往里就是祠堂主屋了,只是为了村民们方便看戏,大队人把祠堂前的门板都拆了下来,竖放在了一边。   而祠堂两边都有一条楼梯可以通往二层,二层绕着整座祠堂造了两条长长的走廊,栏杆上还有古老的雕花。   他俩就在左边的这扇大门边把东西放了下来,虽说左右两边都能进,但左边的这扇门前面的这条路,主要连接着村里的主道。   到时候邻村人来看戏,务必先从这边进入。   戏台子上已经有演员在排练了,唱戏的厚底鞋将戏台上的地板蹬得作响。   唱戏的演员们看见小两口忙进忙出的,便笑着拉了会家常“林臻,你们小两口要卖茶叶蛋啊?那今天生意肯定好。”   “今年是丰收年,大伙忙完了地里的活都过来看戏了,你看凳子都放不下了。”   小两口朝后边祠堂里瞅了眼,果然不大的地方早就摆满了凳子。   “哎,林臻,你们的茶叶蛋卖多少钱一只啊?”   纪淙哲忙晃了晃手里的一包茶叶,接话道“就卖五角钱,跟镇上包子铺的一样,可我茶叶肯定比他们放的多,保证味道好。”   演员们“那待会煮好了,我们可得买一只来尝尝。”   纪淙哲咧嘴笑“行啊,煮好了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待会还有玉米饼,你们要是午饭不吃,我就给你们把玉米饼送到后台去!”   “那行呀!”其中一个演员说“待会我们要上妆了,吃饭还真不方便。那这样,我们待会统计一下再给你们说,到时候你做好了给我们送来后台。”   纪淙哲“行,没问题。”   几个演员都是高山村人,算是看着林臻长大,现在见他不仅成家了,老婆还怀孩子了,连带生意都能做了,欣慰地在台上笑着议论。   “林臻的老婆挺能说会道的,脑袋也灵光。”   “可不是嘛,你们瞧见没?林臻好像都不傻了。”   “他早就不傻了,听说人去年从坡上摔下来后就聪明了。”   “那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拉完了家常,林臻就拎着铅桶去附近的井里打了桶清水,这边纪淙哲已经把煤炉给点起来了。   林臻往煤炉上的铝制汤锅中倒了些井水,又加了一包上半年炒废的干茶,接着从旁边的木框里取鸡蛋,然而汤锅里下了二三十只蛋就装不下了,只能盖上盖子慢慢先煮着。   忙完后,林臻问纪淙哲“玉米饼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只?”   纪淙哲想了想“跟茶叶蛋一个价,会不会有点贵?”   林臻垂着眸沉吟片刻“那就三角钱一只,先试着卖卖看。”   “行。”   林臻又说“你在这边看着吧,我先回去给你拿条椅子过来坐,待会我还要把玉米面和了。”   结果纪淙哲却说“你在这看着吧,我回去做饼。”   “怎么了?”   纪淙哲捂着鼻子“我受不了这煤炉的味,齁得我难受。”   “那也行,不过你还是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回去拿条椅子过来。”   “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5 21:02:54~2023-10-26 12:5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林臻在祠堂蹲着,纪淙哲一个人回到家后,就开始翻出玉米粉准备和面做玉米饼。   他先前做过面饼,所以玉米饼也不在话下。只是今天要做多一点,光是和面揉面就弄了半天。   擀了几十张饼后,他累的两条胳膊都发软。   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就非常笨重,光是点火烧柴到灶台上倒水贴饼就慢吞吞地跟只蜗牛一样。   午饭看来是没法单独烧了,林臻在那边看着鸡蛋回来吃也麻烦,于是干脆中午两个人都吃玉米饼和茶叶蛋。   那天在西瓜地里光吃玉米饼太噎了,今天他就去后山拔了颗大白菜,切碎了准备做个白菜汤。   正好贴饼的同时,直接把切好的白菜倒进沸水里等着煮熟了就行。   纪淙哲盖上锅盖,找了只篮子,又在篮子底部铺了块尼龙网的白纱布,这种白纱布家家户户都有,可以垫吃的也能用来挤榨,过段时间的番薯磨成渣后,就得靠这块纱布挤出汁水做成番薯粉。   折腾了一个上午,热腾腾的玉米饼全做好了,他拿了只盆子,把锅里的菜汤舀出来后,又重新倒进了半锅水,接着把先前放在桌子上已经凉了的玉米饼给放在蒸架上闷到锅盖里保温。   他得自己先把午饭吃了,再去给林臻送饼。   菜汤就着玉米饼吃,味道简直绝配了。他一连吃了四只饼,喝了一碗汤,来不及洗碗,又从橱柜里拿了大茶杯,把盆子里的菜汤装了满满一茶杯后,揭开锅盖,把玉米饼一只只用筷子夹进了篮子里。   才十一点不到,一路上就已经有不少人往祠堂赶了,有些人手里还拿着高脚的凳子,很显然一副不看一整天都不罢休的架势。   纪淙哲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提着篮子,人还没走进祠堂里,就有一群小孩尖叫着在里头玩耍,一会几个又跑出祠堂横冲直撞。   “我靠!你们这群皮孩子。”他紧张地提着篮子的手挡了下肚子。   走到祠堂门口,发现已经有不少小贩了,连两扇大门前都有人摆着摊位,卖些干货药材瓜子以及小孩的玩具和小女孩的五颜六色的皮圈头花之类的。   走进里头,还看见了两三个卖糖葫芦的,稻草棒子上面插满了裹着红糖的山楂和苹果,一群小孩围在那转。   而林臻也已经忙着了,煤炉前围了五六个人,只见他一边收钱找钱,一边拿汤勺捞出煮得壳都斑驳的茶叶蛋。   纪淙哲走了过去,林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他坐着。   买茶叶蛋的人见状就笑着说“老板,你好福气呀,老婆大着肚子都给你送午饭来了。”   林臻看了眼纪淙哲,笑着对那人“嗯。”了一声。   纪淙哲原本坐在旁边等林臻卖完这拨人叫他吃饭,结果这拨人刚走,又来了三四个。   后面纪淙哲怕菜汤凉了,就让林臻先吃饭,他来卖。   唯一的一条椅子给了纪淙哲,林臻就只好端着茶杯站着吃了。   纪淙哲又把篮子里的玉米饼放在煤炉旁边,三角钱一只,一下就卖出去了三只。   趁着这拨人走了后,纪淙哲忙问林臻“卖得怎么样?”   林臻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玉米饼,边吃边说“挺不错的,估计已经卖掉了二十几只了,我刚刚又下了二十来只蛋进去了。”   纪淙哲惊喜“哦豁,现在都还没开始唱戏呢,那待会生意不是更好?”   “嗯。”林臻问“你吃过没有?”   “吃过了,玉米饼我就先拿了这么些,家里还有,到时不够的话,我再回去贴个几十张。”纪淙哲看了眼地上的篮子“我待会回去再拿条高凳过来,要不然玉米饼放在地上别人看不见。”   “好。”林臻吃完饭,把茶杯放在地上。   纪淙哲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戏台子下仰着脖子问“大哥,我们玉米饼做好了,你们几个人要吃啊?”   台上的演员见是他,就笑着回“你给我们拿七张玉米饼,茶叶蛋也给我们也七个!我们刚午饭都没怎么吃,就等着你们的饼呢。”   “行!马上给你们拿。”   纪淙哲拿了饼和茶叶蛋,伸长手递给台上人,又收好了钱。   林臻见汤锅里的水不够了,铅桶又空了,就让纪淙哲在这里盯着,他拎着桶去井里打水。   等他拎着满满一桶水回来时,纪淙哲也做了好几笔生意了。   林臻摸出口袋里乱七八糟的纸币和硬币交给纪淙哲“我留一点找钱,其他的你拿回家去。”   “行。”   “待会你要来看戏吗?”   纪淙哲“我还真没看过农村的戏,待会我过来瞅瞅吧,我先回去拿凳子。”   说完,他拿着茶杯回去了。   到家后,他先去二楼把林臻给的一堆皱巴巴的钞票给放进抽屉里,又洗了碗喂了鸡。   等到他提着高凳再回祠堂的时候,那人已经是乌压压的一片了,里面挤得水泄不通,真是快赶上双彩镇的茶市了,就这样,外边还有一拨拨的人往里面走。   而祠堂里头更是锣鼓喧天,纪淙哲提着凳子跟着人群往里挤,上午他还能分辨出自家摊点的位置,这会被挤得,只能伸着脖子穿过密密的人头寻找。   等他看见林臻,林臻也正好看到他,只见纪淙哲挺着个大肚子提着凳子,光是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就把林臻吓得不轻,他赶紧上去接过高凳。   “卧槽,怎么这么多人!”纪淙哲感慨着“嗯?你怎么挪地了?”   上午还是临近大门的过道,现在已经贴着楼梯下的柱子了。   林臻让他坐椅子,又把装了玉米饼的篮子摆在高凳上“靠门那边怕被人撞倒煤炉,放这边的话,楼上有人下来也能看见我们的茶叶蛋。”   纪淙哲抬起头一看,二楼的两条走廊上全是人,现在不仅中间空地那都坐满了人,甚至连戏台子下面都有许多小孩在玩闹。   林臻说“我觉得我们三百个鸡蛋恐怕都不够卖。”   纪淙哲低头看了眼筐,已经少了一大半,而篮子里的玉米饼也卖出了不少。   这时又有大人带着小孩过来买鸡蛋了,林臻赶紧拿汤勺舀了一只。   纪淙哲望着眼前这副情形,喃喃道“这个点就已经这么多人了,那晚上还得了。”   他本来是打算留林臻一个人在祠堂里卖鸡蛋,他就时不时过来看一眼,要是玉米饼不够了再回去做。   可眼下,恐怕他也得在这边盯着了,按这卖法,一不留神他就得起来回家去做饼。   于是他对林臻说“我待会再拿条椅子来。”   林臻问“你也要待在这里吗?”   “嗯,要不然什么时候缺饼了,来不及补上。”   林臻皱着眉望着这里乌泱泱的人群和闷热的空气以及吵闹的声音,不免担忧。可为了赚点钱没办法,他一个人确实顾及不过来,要是中途离开上个厕所什么的,也需要人盯着。   可纪淙哲既然来了,他就不想再让他挺着肚子进进出出了,万一磕着碰着就麻烦了。   于是他低下头凑到纪淙哲耳边“那你先卖着,我回去拿条椅子,顺便上个厕所。”   “你去吧,我看着。”   林臻回到家后,洗了把脸让自己清爽了些,在祠堂里待了几个小时,他身上全是煤饼气味。   洗完脸后,他又把刚收的钱放了一部分进抽屉,接着去给大茶杯装满了水后,拿了条椅子继续去祠堂。   林臻把杯子递给纪淙哲“喝口水。”   纪淙哲端起喝了几口后,盖上茶杯盖放在高凳下。   “我还是少喝点水比较好。”   林臻知道他肚子大了后,挤压到了膀胱,一天得跑好几趟厕所,这不,他话刚一说完,就要起来去上厕所了。   “那你走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挤到你肚子。”   “知道了。”   俩人整个下午都待在祠堂里,中间林臻又回去贴了几十张饼,打了两回水。他俩以为光是看到下午的生意就已经够好了,结果傍晚五点时,戏文上半场停止,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忙碌。   高山村的人可以回家去吃饭,但是唱戏的那帮演员和邻村来的基本上都待在祠堂了。   于是小两口跟其他小贩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林臻已经把钱通通交给纪淙哲了,他忙着捞茶叶蛋卖玉米饼。   虽说只是些零碎的小钱,可纪淙哲收起来照样手软。   俩人忙得都顾不上吃晚饭,甚至连新煮下去的蛋还没来得及入味,煤炉边就又围了一群人。   等到六点半,下半场戏开唱后,他俩才稍微闲下来吃了玉米饼。   林臻倒还能玉米饼和鸡蛋一起吃,可纪淙哲现在碰不得茶叶,只能就着白开水啃玉米饼。   天一黑,祠堂里除了戏台子灯火通明,其他角落全都黑漆漆的,也就透着一星半点的亮光。   可却比白天更加热闹了。   纪淙哲本来还想着看看农村的戏,结果忙了一整天,半点看戏的兴趣都没了,脑子反倒被吵吵闹闹的声音搞得嗡嗡嗡的。   可他现在不仅走不开,甚至都不好走出去,因为出去得费力挤,进来还得挤。   他现在这身子骨,林臻也不让他随意乱动。   于是他坐的腰酸背痛,硬是坚持到了散场。   随着一声锣鼓落下,今天的戏唱完了,人流立刻朝门口涌动。   小两口等着闹哄哄的人群散去,整座祠堂冷清下来后,才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在祠堂里闷了一天,纪淙哲走到外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人都活过来了。   回到家里,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愣是草草地洗了个澡才上床。   今天累是累了点,但看着空荡荡的篮子和汤锅以及一抽屉杂乱的纸币,还是值得的。   纪淙哲倒在床上就开始连连打哈欠,林臻还坚持着坐在桌前算账。   “今天卖了多少啊?”   林臻清点完钞票,在本子上算好后回道“今天卖了两筐多的鸡蛋,一筐有六十只鸡蛋,我刚在楼下数了数剩下的那筐鸡蛋,还剩下二十七只,所以我们今天卖了一百五十三只,五角钱一斤……利润差不多是四角多,那就是六十六,玉米饼我也记不清卖了几张,反正我刚把钱数了一遍,总共有八十二块钱。”   纪淙哲一听,兴奋地瞌睡都没了“这么多!”   林臻苦笑“你也不看看我们在祠堂里都待了一整天。”   他放下笔,脱下鞋子上了床,抱着纪淙哲问“你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纪淙哲伸了个懒腰,叹了声气“感觉比咱们上半年卖茶叶都累。”   其实哪有采茶卖茶累,只是纪淙哲如今要六个月的肚子沉重得令他难受,尤其今天还在祠堂里坐了一天。   一想到,林臻就愧疚心疼。   “今天是第一天唱戏,人多了点,也许明后天就好了,要不你明天就别陪我去祠堂了。”   “明天再看吧,要是人不多,我就偶尔过去一下。”要是明后天还跟今天这样,说实话纪淙哲他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林臻看着他疲惫的脸,心里难过“今天你都没有好好吃饭。”   “唉……等这几天忙完再说吧,现在也吃不好饭。”   “嗯……”林臻搂紧了他。   第二天的时候,大伙凑完了热闹,人明显比第一天少了许多,但是小两口的生意还是照样忙碌,就这样,连着两天下来,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纪淙哲手酸腿软都起不了床。   关键今天这鬼天气还下雨,气温瞬间骤降,一出被窝就冻得要死。   林臻只好把早饭给端到他的床前。   今天早上没烧玉米饼和菜汤了,连着啃了两天的饼,两个人都快要吐了。   林臻煮了泡饭,又炒了一道酸辣大白菜,纪淙哲胃口大开,坐在床上吃了个精光。   今天白天估计人比昨天要少,谁还愿意下雨天出门,除了本村的人,怕是邻村的也没几个过来。   但他俩的生意还是得在最后一天抓紧了,家里还剩下一筐鸡蛋,能卖就尽量卖光。不过玉米饼倒是不用贴那么多了。   “今天有点冷。”林臻说着,从床底下的柜子里找出了件外套。   纪淙哲慢悠悠地穿衣服起床洗漱,果然刷牙的时候,外面冷风阵阵。   林臻穿的单薄,纪淙哲就赶紧去楼上把给他织的那件毛衣给收了尾,拿下来叫他换上。   这件是高龄毛衣,深蓝的颜色,尽管林臻本身气质不俗,可农村待久了,先前穿的又是旧衣服,气质这块多少打了点折扣,今天换上新毛衣,虽说纪淙哲织的不怎么样,可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纪淙哲绕着他看了两圈“嗯,不错不错,看着身价都提高了几个档次。”   林臻哼笑道“什么叫身价都提高了,你又在胡言乱语。”   “怎么样,舒不舒服?暖和不?”   “嗯,很暖和。”   “暖和就好。”纪淙哲发现自己自打怀孕后,就有点母爱泛滥了,看到林臻穿的舒坦,心里既满足又有成就感。   林臻为了能让纪淙哲多休息,上午一个人贴饼,拎煤炉水桶去祠堂,忙得团团转。   十点多的时候,小两口吃了个早午饭,就去了祠堂。   今天雨一下,虽说是毛毛雨。可祠堂里冷清了不少,看戏也不必摩肩擦踵了。村民们基本上人人都能看到戏台子,再也不用踩到板凳上或者仰着头伸着脖子了。   这样一来,祠堂里的空气流通,纪淙哲反倒能待得住了。   他们还剩下一筐的鸡蛋,卖了一个白天,也就卖出去了二十几只。今天能不能卖完,非常悬。   因为唱戏的最后一天晚上,除了村里的老人是真热衷看戏,其他年轻人和孩子在前两天凑完了热闹,基本上不会过来了。   可小两口还是打算坚持到最后散场。   今天天一冷,生意一少。卖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纪淙哲就直犯困。   尤其坐在暖和的煤炉旁边,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了。   但椅子又窄又矮打会盹也不舒服,他就只能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   林臻见他这个姿势,把肚子整个都压着了,就让他站起来,接着把椅子挪到自个背后,椅背紧贴着楼梯。   “你靠着我睡。”   纪淙哲哈欠连连地“嗯。”了声,坐到椅子上,这样一来,他的侧脸就能靠在林臻宽阔的后背上了。   连着三天下来,他累坏了,此时台上乒乒乓乓的戏曲声在他耳里都跟催眠曲似的。   林臻担心他着凉,动了动准备脱下外套,可一动就弄醒了纪淙哲,惹得他不满地直皱眉。   “你把脸抬一抬,我给你披件衣服。”林臻侧过脸低声说话。   纪淙哲才把脸微微抬起了一点,在林臻快速脱下衣服后,又一头挨了上去。   林臻哭笑不得,只能侧着身扣着他的肩,把衣服披到他身上“你这么困的话,要不回家去睡觉?”   纪淙哲含糊道“等你一起。”   他们的位置比较暗,现在也没生意,林臻听见这话心里暖烘烘的,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睫,又把衣服往他隆起的肚子上遮了遮。   三天大戏在午夜十二点落幕,村民们零零散散提着凳子回家。   林臻拍了拍靠在身后的人,见他睁开惺忪的眼便轻声说道“醒醒,我们要回家了。”   “唱完了?”纪淙哲迷糊地问。   “唱完了。”   “嗷。”他伸了个懒腰,林臻扶着他站了起来。   鸡蛋虽没卖完,但也只剩下了十八只,林臻已经相当满意了。他端起汤锅,把茶水和残渣都倒在了祠堂门外的水沟里。   又把煤炉给熄灭,他让纪淙哲提着空桶和一条椅子,自己又拎着一条椅子和煤炉。   剩下的小半筐鸡蛋和煤饼,他只能待会再过来取了。   大队人在清理祠堂,见林臻东西还没拿完,便让他待会赶紧过来,要不然他们得关门了。   他们屋子住的偏,离祠堂有十几分钟路,纪淙哲担心林臻陪着自己走耽误时间,就让他先回去。   “你赶紧先把东西拿回家,再去祠堂,要不然待会关门了。”   林臻看着昏暗的道路“那你一个人能走吗?”   纪淙哲吐槽“我只是肚子大了,又不是瞎了瘸了,你别啰嗦了,万一祠堂关了,再找他们开门多麻烦,咱们还有十几个鸡蛋和煤饼在里面呢。”   林臻也委实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便说“行吧,那我先回去。”   说完他迈开长腿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纪淙哲慢悠悠地走着,还没走到一半路,就见林臻又风风火火地从前头跑过来。   他对纪淙哲说“你慢慢走,我去祠堂拿完东西回来,还能陪你一起。”   他话一完,又没人影了。   看着他行动迅速,纪淙哲羡慕得牙都痒了。他自己有多久没有像林臻这样大步走路过,他都记不清了,感觉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等生完,他一定要绕着村子跑几圈才够解气。   外面还下着毛毛雨,俩人回来身上倒没怎么湿,就是脸被冻得不行,今天纪淙哲就懒得洗澡了,只想快点钻进被窝里。   于是他洗了个脸,泡了个热水脚就上二楼去了。   林臻也嫌这天冷,他干脆拿着笔和本子坐在被窝里头算账。   算完后,纪淙哲往床头垫了个枕头,靠着听他说“鸡蛋我们一共卖掉了二百八十二只,收入一百二十四块钱。”   纪淙哲听后,把手里的一沓钱,点了点,数出一百二十四块放在被子上,接着又把剩余的钱算了一遍。   林臻对着账目说道“上次记得最后一笔是碾米和磨粉的加工费十块钱,那个时候还剩下三百一十一,后面去镇上鸡蛋批发了十九,煤饼三块,剩二百八十九。”   他抬起头对纪淙说“你数一下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纪淙哲点完钱“三百二十三。”   “那我们玉米饼卖了三十四块钱,这三天总共赚了一百五十八。”   “可以可以!”纪淙哲高兴地把这四百四十七块钱收好“咱们总算突破四百大关了!算是没白费我腰酸背痛在那破地方蹲三天。”   “来,我给你揉揉。”林臻收过他手里的钱放抽屉里,又把本子和笔放回桌上,准备给纪淙哲按摩。   纪淙哲揭起被子钻了进去“今天还是算了,天太冷了。”   林臻也盖上被子,望着他笑道“那我钻到被窝里给你按。”   纪淙哲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小伙子,你这样说容易让人想歪哦。”   林臻怔了怔,他反应过来后立即把纪淙哲抱进怀里,凑到他耳畔红着脸暧昧道“纪淙哲,你这个人真的是,大着肚子还这么不安分。”   俩人笑闹了好一阵。   忽然纪淙哲皱起眉“嘶”地一声,林臻忙摸着肚子问“怎么了?”   “操!我肚子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6 12:55:42~2023-10-27 03: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Y、一只小阿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林臻下意识认为是这几天太操劳了,纪淙哲又动了胎气,现在六个月的肚子要是动了胎气,后果那真是不敢想象。   他惊得脊背的冷汗一阵接一阵,一颗心立即悬在嗓子眼,慌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了,哪疼,是不是动了胎气,是,是跟上次一样的坠痛吗?!”   纪淙哲捂着肚子连着“嘶”了几声,咬牙道“坠痛个锤子,我他妈想拉屎的痛!快,厕所……”   林臻大松了口气,扶着纪淙哲迫切地下床。   “等等,先穿衣服!外面冷。”   他赶紧拿着毛衣要帮他穿上。   “靠!”纪淙哲感觉自己都憋不住了,可厕所在荒郊野地,这个天气不穿还真吃不消,于是他疼得只能弓着身子快速套上毛衣。   “裤子!”   “真是麻烦!”   “鞋……”   “操,老子憋不住了!”纪淙哲穿着露趾的拖鞋就急着奔下楼。   打开门后,天空还有毛毛雨,林臻又想拿伞。   “别拿了,跑过去就到了!”   “你不能跑!”林臻只好放弃雨伞,搀着他快步往厕所那边小跑。   然而这几天连吃玉米饼,纪淙哲便秘了……   林臻在不远处听见他艰难地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担忧问“怎么样了?”   纪淙哲脖子都爆筋了,手指头也快要把厕所的两条扶手给掰断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在经历生产,到后面连力气都没了,他喘着气虚弱道“还没……”   又屏起一口气,继续发力。   林臻听得心惊胆颤,蓦地他一个激灵,吓得瞪大眼睛,忙说道“纪……纪淙哲,你……你别太用力了……”   “我他妈不用力怎么出来啊操!”   “我是说……你……你别把孩子给拉下去了……”   纪淙哲一听惊起一身冷汗,可是他太难受了,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都冒出了哭腔“那你他妈说怎么办啊!!!”   林臻慌得跑到他跟前“你就在旁边地上……”   “操……”   没办法,他只能接受,接着他又整个人被林臻扶着到旁边的荒地,一会这一会那的,腹疼得他连走路都蹒跚了。   天空飘着毛毛雨,自己又遭受着非人的折磨,纪淙哲越想越憋屈,尤其冰冷的雨水飘在头发上脸上,他越想越凄惨,堂堂的纪大少爷上辈子哪受过在荒郊野地光着屁股便秘这种屈辱。   林臻见他太可怜了,就回去拿了把雨伞。撑开雨伞就要帮他遮挡。   纪淙哲又难受又羞耻地吼道“走走走走!你他妈站这里我怎么拉得出来!”   “好好好,我走开我走开。”林臻撑着伞走开了,可不知怎么的又回来了,他把伞柄快速塞到纪淙哲手里,关切道“那你自己撑着伞,要不然会感冒的。”   “……..”   纪淙哲撑伞的手都在抖。   没过一会儿,林臻又问“好了吗?”   “闭嘴……….”牙缝里挤出一丝颤抖的声音。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低哼,林臻咬了咬唇纠结道“纪淙哲,真的不能太用力了,孩子没足月……”   “滚!!!”   林臻不敢说话了。   太惨了,纪淙哲觉得自己真的太惨了,他为什么要受这种罪,现在便秘连用力都不能。他越想越委屈,到最后无法承受地哭出声。   “你他妈……林臻!我要杀了你!”   “………”   “我都这样了,你还关心孩子………”   林臻慌了“你别哭啊,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担心……”   “呜……嗯!!!”纪淙哲哭着又使了把力,接着虚脱道“我不行了,要死过去了……”   林臻感觉跟自己便秘了似得,急得团团转。倏地他想起了什么,忙对那边人说“你等我会儿,我回去拿甘油!”   ……..   ……..   纪淙哲起来后,整个人轻松地跟站在云端一样,不过人也没力气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林臻身上,任由林臻半托半抱着回屋。   他垂着胳膊,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有气无力道“以后……以后得天天吃肉……”   “好好,天天吃肉。”林臻连声答应。   纪淙哲舒服地“嗯。“了声。   “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我感觉像是刚生完一个孩子……”   林臻实在忍不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纪淙哲这辈子都没遭这种罪过,不夸张,他感觉真就跟生了个孩子差不多,躺到床上后,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不过这天后,俩人就拉响了警铃,林臻开始经常买肉回来烧了。而纪淙哲更是天天要蹲一趟厕所。   那天唱戏还剩下十八只鸡蛋,林臻觉得也就剩这么点了,干脆就留在家里慢慢吃。   然而纪淙哲却说“家里母鸡之前下的蛋都还没吃完,等后面孵完小鸡了又会下蛋,咱们吃得过来吗?”   “那这十八只鸡蛋你要怎么处理?”   纪淙哲拍了拍他的胸膛,贼笑道“自然是去找卖部小老板咯,咱们就按批发价给他。”   林臻觉得没这个必要“十八只鸡蛋也没多少钱。”   “没多少钱也是钱,还能省一趟车费呢。”   林臻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了。   纪淙哲把鸡蛋装进篮子里后一个人去了小卖部。   小老板正卖完东西,看见纪淙哲提着篮子走进来,虽然他挺怵纪淙哲这人,可还是眼馋。   尤其是看见他挺个大肚子,模样却没减半分,依旧俊美帅气,跟村里其他的孕夫完全不一样。   “纪哥,你拎着鸡蛋走亲戚去啊?”   纪淙哲把篮子往柜台上一放“走什么亲戚,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小老板乐呵呵道“纪哥,你太客气了,找我就找我呗,干嘛这么见外还拎篮子鸡蛋。”   “你想象力挺丰富的啊。”纪淙哲指着鸡蛋说道“小老板,这篮子鸡蛋十八个,我全卖给你怎么样?”   小老板大失所望“可我店里有鸡蛋啊。”   “批发价卖你你不要啊?”   小老板指着地上几大筐的鸡蛋“你看我店里还有这么多呢。”   “你怕什么,现在快过冬了,再过几个月马上也过年了,鸡蛋肯定能卖出去。”   小老板转了转眼珠,商量道“那这样,我四角钱一斤收。”   纪淙哲抱起手臂盯着他笑,笑得毛骨悚然“小老板啊,你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   小老板嘿嘿笑道“不敢。”   纪淙哲佯装凶神恶煞地挥起手,吓得小老板肩膀一缩“纪哥,你还大着肚子呢。”   纪淙哲嗤笑一声“大着肚子打你也不费事,快点,五角钱一斤你收不收!”   “收收收!”   卖完鸡蛋,纪淙哲得意地提着空篮子回家,林臻正蹲在楼梯下方。   “你在那干嘛呢?”   林臻朝他勾了勾手“有只小鸡出壳了。”   纪淙哲一听,也凑过去看。   果然,母鸡旁边的一只蛋已经破了壳,一个湿答答黏糊糊的小鸡脑袋正费力地往壳外钻,而其他的蛋,蛋壳上都出现了裂痕,估计就这两天能出壳了。   俩人盯了一会儿,林臻看见空荡荡的篮子才想起问“小老板都收了?”   “收了,五角钱一斤,跟批发店一样,他干嘛不收,不过刚开始还跟我讨价还价呢。”纪淙哲咧着嘴嘿嘿笑“后面在我的淫威下屈服了。”   林臻见他这神气活现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只鸡仔出壳了,身子摇摇摆摆在稻草上滚动,林臻就打算去把鸡窝扩大一番,其实也就是把栅栏给往边缘再扩了扩。   两天后,六只鸡仔全都成功孵化,母鸡经历了二十来天,总算安心地走出窝好好吃了一顿米糠。   林臻这些天开始时常去山上竹林里溜达,在他发现第一个凸起的竹鞭时,拿锄头刨开泥土,再小心拨开,露出笋壳后,意味着冬天的生意来了。   他开始从早到晚都在竹林里。   今年村里去镇上的交通便利了,挖四五蛇皮袋的冬笋去镇上都不是问题,只是今年只剩下他一个人挖笋,一周下来,也就挖了一蛇皮袋。   幸好第一批冬笋受欢迎,价格要高一点,林臻集市那天卖了一上午,二十七八斤的笋,一斤六角钱,倒也卖了十七块钱。   虽说去年冬笋吃到吐,只是过去了一年,纪淙哲又开始怀念起冬笋的鲜味了,家里还剩下几颗,晚上的时候他准备加了点肉丝,烧一碗冬笋汤。   孵出来没多久的鸡仔,他俩就暂时圈养在小祠堂里,生怕弄不好跟去年冬天一样,鸡仔扛不住冻。   今年有点经验的俩人就等着鸡仔长大些再挪去厕所那边的鸡窝,不过今年挪窝还是悬。   于是纪淙哲在剥笋壳的时候,六只毛绒绒的鸡仔就叽叽喳喳在他脚旁边啄着掉下来的碎屑。   明天是双彩镇一年一次的大集,持续一周时间。林臻吃过晚饭后,就把装冬笋的蛇皮袋捆紧,这周他运气好,找的笋多,装了差不多两蛇皮袋。   林臻前两次卖笋的时候,纪淙哲没去。可这趟大集他也准备跟着去看看,一是好久没凑过热闹了,二是小夫妻两个这一趟大集需要采购的东西不少。   晚上在床上时,两个人就把明天需要购买的清单列了出来。   等到第二天,他俩起了个大早,不过今天不打算烧早饭,听说赶大集的时候,各种小吃丰富,小两口就准备到那边再吃。   今天除了王小燕月份大了不能轻易走动,其他人都要去赶大集,主要大集的东西便宜,而且冬天即将来临,所以把需要的物资一次性给买了。   只是大伙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的拖拉机人满为患,小两口和邻居们到村口的时候,严岑的拖拉机实在塞不下人了,只能先拉走一批人。   而就算已经走了一批,村口还有不少人等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7 03:50:31~2023-10-28 16:1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idecce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decceH 19瓶;笨笨6瓶;荔枝软糖2瓶;你若安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等到严岑第二趟回村的时候,拖拉机才刚停稳,就已经有村民跳上去了,严岑不得不从驾驶位下来指挥秩序。   由于人过多,今天的拖拉机没法坐了,大家集体站立。   陈虎和杨大爷老两口帮着林臻把两袋冬笋先提了上去,塞在角落里,接着陈虎在上边喊着“小纪,快,我拉你上来!”   “行!”纪淙哲伸出手抓住陈虎,林臻又在背后托了一把才爬上拖拉机,最后他自己也爬了上去。   纪淙哲肚子大,受不了挤压,只能站在车尾。   看着满拖拉机的男女老少,吵吵嚷嚷的,林臻开始后悔带他一起出来了,但眼下却只能让纪淙哲抓牢拖拉机上的铁杆,自己则伸着两条手臂把他给圈抱在怀里。   严岑在下边仰着头叮嘱纪淙哲“阿哲哥,站稳了啊。”   接着他就去前边摇起拖拉机。   本以为在拖拉机上挤一会儿也就算了,结果没曾想,到了镇上后才发现什么叫做万人空巷。   去年过年前的一趟集市就以为人够多的了,但今天远远超出。原先道路两旁都是商铺的,今天连商铺都看不见了,因为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商贩在两边搭了棚子,而镇上的商铺也开始把铺子里的商品摆到外边出来了。   人更是多,一眼望   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在道路中涌动。而商贩们有的直接抓着喇叭坐在椅子上宣扬着自家货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小两口感觉是被人潮挤着往前在走,林臻担心得要命,生怕纪淙哲不小心摔一跤,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陈虎和杨大爷杨大娘跟着他们一块走,陈虎还能帮忙挑冬笋,林臻这才腾出手紧搂着纪淙哲小心行走。   他们得找个位置卖笋,可看了一圈,地面上到处都是摊位。   找了好久,陈虎才眼尖得看到,他忙喊“林臻,这里!”   陈虎在前边开道,林臻跟纪淙哲才得以挤到路边。   “没别的地方了,你们就摆在这里吧。”陈虎指着这块两个搭着雨棚的摊位中间的一块狭窄的地方。   位置也还行,一路过来其他的小商贩也是在道路两边随地摆放。只要走过路过,低下头还是能看见。   纪淙哲对两家邻居说“虎哥,杨大爷杨大娘,那我们就在这了,你们快忙去吧。”   杨大娘不太放心“那小纪,你要当心点啊。”   “没事,林臻在,你放心。”   杨大娘又叮嘱了林臻几句,他们才融进人潮中。   林臻把蛇皮袋里的冬笋一颗颗码到地面上,码成了一座小山包,又把剩下装笋的蛇皮袋放在后边。   他俩原本担心这个位置不显眼,生意会不好,结果这边刚收拾完,就有人过来买了。   还没十分钟就做了两笔生意。   平时林臻自己来卖笋,蹲着或随地一坐都行,可今天纪淙哲跟着来了,他一时没想到纪淙哲大着肚子没法蹲,站着也累。   他就让纪淙哲先盯着摊子,他去后面的商铺问问看能不能借条凳子。   这边人淳朴,后边店铺的老板听林臻一说,他不仅爽快答应了,还多借了一只板凳。   “谢谢老板,我们的摊位就在那,等会我们笋卖完了,就把凳子送回来。”林臻说着往摊位那手一指。   老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不着急,你们拿着用。”   林臻走两步回到了摊位,他把板凳摆在地上后扶着纪淙哲慢慢地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另一只板凳上。   俩人做了几笔生意,稍微闲下来时,纪淙哲摸着肚子说饿了。   林臻本来是打算他卖着笋,让纪淙哲一个人边逛边吃,可眼前这场景,他却不敢让纪淙哲一个人乱逛了。   同样,纪淙哲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林臻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纪淙哲伸着脖子左右张望“我也不清楚街上有什么吃的,你就随便看随便买。”   “那行。”林臻起身,临走时叮嘱他“那你自己注意点安全。”   “行,你快去吧。”   林臻长腿从冬笋堆上跨过去,挤进了人群中,他边走边看。   他们摆冬笋附近的摊位都是本地镇上店铺的,卖的是一些带包装的杂货。   再往前走了一段,两边的摊位全是各地过来的,商品就丰富了。   有成堆摆放的干果蜜饯,各类卤味和腌货,以及糕点饼干。   而这些摊位与摊位间的夹缝中也有散摊,林臻见一个老头的小摊位面前许多人围着,也凑上前。   老头面前摆着两只煤炉,一只煤炉上有一只坦平的铁盘子,另一只煤炉上放了口小小的油锅,油锅上夹着半只铁丝网,网上面有一排被油炸过的面粉团子,貌似里面还有胡萝卜丝之类的蔬菜。   老头在旁边的铅桶里抓了一把稀糊的面粉,往铁盘子上一糊,类似于煎饼果子,只是要比煎饼果子薄,他糊完一层,那饼子看起来又脆又轻薄。   老头把前面等的几个人的饼糊完,问林臻“要春饼吗?”   “可以,来一份吧。”林臻打算先买一点尝尝,待会路上看到还有其他的继续买,所以只买一份回去时跟纪淙哲分着吃,这样也不浪费。   老头等饼快熟后又问“你里面要加什么?油墩要不要?”   林臻看了眼油炸的面团点头道“加一点。”   可他又担心太油腻就问老头“还有其他的东西加吗?”   老头揭开旁边的几只罐子“绿豆芽,芋头,土豆丝萝卜丝,你要哪个?”   罐子里的蔬菜全都是炒过的,林臻就指着绿豆芽“还能加点芋头吗?”   老头“都可以,每样都加也行。”   林臻只要了绿豆芽芋头和油墩,老头筷子一夹,把这些全都卷进了春饼里后,交给林臻。   这只春饼用料十足,居然只要五角钱。   林臻付完钱后又继续逛了逛,还买了一包现烤的小蛋糕,这种黄色小蛋糕在炉子上被两块厚厚的铁饼模具一压,几分钟后就能出炉了,也就硬币大小,一包差不多二十来只。   林臻吃了一个,味道挺不错。   其他的暂时先不买,光一包小蛋糕跟一卷春饼也够他跟纪淙哲吃了。   林臻回到摊位后把热腾腾的春饼给纪淙哲,自己坐在旁边拿小蛋糕吃。   纪淙哲见只有一卷春饼,便问“你自己的呢?”   “你先吃着,这卷饼有点大,你吃不完了再给我吃。”   纪淙哲咬了一口,就咬到了芋头跟油墩,油汁一下在嘴巴里炸开,又掺合着芋头的香甜,而春饼的表皮还有些酥脆。   他连连点头“这饼好吃啊!”   说着他把春饼往林臻嘴边伸,林臻侧过头咬了一大口,也被好吃的眯起眼睛。   “吃点小蛋糕。”他拿了一颗塞到纪淙哲嘴里“那边还有很多吃的,待会我们冬笋卖完了,去逛逛。”   纪淙哲塞了一嘴吃的,含糊不清道“行。”   赶大集果然不一样,平常需要一个上午才能卖完,今天两小时五十来斤的冬笋就全卖干净了。   林臻在收拾蛇皮袋,纪淙哲一张张点了遍钞票,点完后把今天的二十多块钱装进林臻的衣服口袋里。   “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去还凳子。”   纪淙哲拉住他“你要不把扁担和蛇皮袋都拿过去,问问老板能不能暂时放他们那,要不然我们待会逛街拿着东西多不方便。”   “好。”林臻说完拿着两只凳子和扁担蛇皮袋走了。   片刻后他空着手回来“放好了,我们现在去逛逛吧。”   一路上,林臻抓紧了纪淙哲的手,可纪淙哲的另外只手还是得捂着肚子,方便跟前边行走的人隔开点距离。   现在俩人不饿,所以得先需要购买的东西给买了。   路过卖布袋的摊位时,林臻拉着纪淙哲挤了过去。   “咱们家里不是还有几只布袋吗?”纪淙哲不解问。   “家里那几只太小了,杨大娘说我们得准备只大点的,到时候你去医院方便装小孩的被子衣服。”   林臻买了只又大又结实的布袋,纪淙哲见他付完钱把布袋挂在左肩上,活像个进城打工的,这要是在他们那年代遇上了,纪淙哲八成会好奇地多看两眼,可在这边实在是太寻常了。   大街上背五颜六色布袋的,蛇皮袋的都有。   买完布袋,他俩就沿着街寻找卖婴幼儿衣服的摊位,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时,摊位前挤得水泄不通。   卖货的老板甚至整个人都爬在了摊位上帮顾客挑衣服。   林臻让纪淙哲往他身后靠了靠,又一只手臂反手将他圈拢着往前挤,这才挤到了前边。   “三套九块九!三套九块九!物美价廉,走过路过别错过啊!”老板抓着大喇叭,看了眼纪淙哲的肚子,他指着棚子两边挂着的一堆衣服“刚出生一到三个月的都能穿啊。”   小两口的目光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到三个月的小孩衣服没几个颜色,大都是白色嫩黄粉色之类。   他们两个大男人对颜色这块倒没什么要求,只要摸起来柔软,大小合适就行。不过这是今天以前的想法。   现在一听九块九三套,小两口对视一眼,这么便宜!   俩人也跟着其他人一样挑选起来,这恐怕是纪淙哲跟林臻生平第一次买小孩衣服,这些小衣服小裤子看着感觉就跟两只巴掌那么点大,把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你选好了吗?”纪淙哲问林臻。   林臻还在专心致志挑一件小衣服,他拿起来对着光又摸又看,才满意地点点头“挺软的,不扎手。”   “那就先这三套吧,袜子再来几双。”纪淙哲说着就喊老板结账。   林臻接过纪淙哲手里的两套,一套嫩黄一套白色,接着把手上这套天蓝的一套和三双小袜子收起来装进布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钱付了。   买完小孩的东西,还得买被面,他俩又逛到了红红绿绿的布料摊前。   看着没经过裁剪的布料,俩人在摊前商量着。   纪淙哲“这么长一条布,不会要我们整块买下吧?那我们又用不完。”   “我问问。”林臻指着垂挂在杆子上的布料问老板“老板,你这布是一定要整块买吗?能不能只扯一点啊?”   老板笑了起来“肯定可以呀,谁家能用得了这么一大块。”   “那我们就只要做被面大小就行了,就生出来小孩包的那种被子。”   老板有数了“行,那你们要哪种款式的?”   林臻和纪淙哲两个挑了会,要了蓝色带碎花的。   老板见他俩选好后,麻溜地拿着尺子剪刀一量一剪,布料一声帛裂。   买好了布,纪淙哲对林臻说“走,给你再买件毛衣。”   林臻问“你不是已经给我织了一件吗?”   “一件哪够?你不得换洗啊?”   “家里还有几件,你的那几件我也能穿。”   “大哥,那几件毛衣都要穿脱线了,趁着今天便宜,咱们就抓紧买。”纪淙哲由不得他纠结了,拉着他又挤进了人群。   于是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他俩又买了一件毛衣,两身棉袄,几双袜子以及一些糕点饼干和卤味,林臻肩上挎着的布袋早已鼓囊囊的。   这一趟逛下来直接中午了,俩人就决定在镇上吃完馄饨再回家。   今天馄饨店的生意太火爆,纪淙哲跟林臻两个等了一会儿,最后才空出两个座位跟人拼了一桌。   这边的小馄饨皮薄肉少,味道却很鲜,他们点了两碗,又叫了一屉小笼包,吃完后,纪淙哲又坐在馄饨店里坐了一会儿,等林臻回去拿扁担蛇皮袋。   “肉是不是也得买一点?”林臻拿着扁担回来后忽然想起。   “好像过几天村里杀猪,到时候村里买也一样,还新鲜。”   “嗯,那我们回家吧。”   俩人朝严岑停拖拉机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时,纪淙哲突然叫了一声“奶粉!奶粉没买!”   “行,我去医院买,你就在这里等我。”林臻边说着边放下布袋,又问“我们买几袋?”   纪淙哲想了想“要不,先买四袋?吃完四个月再说?”   “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8 16:16:58~2023-10-29 18: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然呆10瓶;不要再熬夜了啊!、荔枝软糖、一只小阿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纪淙哲在街边等了半个钟头,看见林臻从人流中挤出来,手里还拎着只塑料袋。   “买回来了?”   “嗯。”   纪淙哲说“我看看。”   林臻解开塑料袋的结头,里面四包奶粉,他抓出来一包。   这包奶粉,外包装非常简陋,类似于大号装味精袋,透明的塑料包装内还能看得到里头淡黄色的粉末。   纪淙哲看得直皱眉,指着奶粉不敢置信一连串发出问句“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一袋二十五?管一个月?”   林臻泄气道“这已经是这边医院里最好的了,还有五块钱十块钱一袋的,我不敢买。”   “……….”纪淙哲嘴角僵硬地抽了抽“确实……咱们能买就还是买最好的,只是……吃了这个,不会变成那啥,大头娃娃吧?”   林臻听得也是一阵冷汗,他忐忑道“应该不会吧……”   俩人大包小包回了家,陈虎和杨大爷老两口早就回来了。   农村人逛完集市回来都喜欢看看邻居们买了什么,当看到林臻他们到家,王小燕也好奇地凑上前。   她摸了摸奶粉欣喜地对小两口笑道“哎呀,这奶粉听说很贵很好啊,营养很高的。”   小两口一听,贵不贵的另说,主要质量过关就行,于是不安的心瞬间放下了。   杨大娘看了看买的小衣服,夸赞道“你们两个还挺会买的,这小衣服料子好做工也好。”   林臻把被面从布袋里拿出来,对杨大娘说“大娘,还要麻烦你帮我们缝一下被子。”   杨大娘笑骂“你看你跟大娘我还客气什么!快去拿来,我现在就给你们缝。”   林臻去二楼把小孩的被子拿下来放桌上,杨大娘准备好了针线就开始缝了。   她把两块被面跟被子贴合对齐后,拇指上戴了只铁扳指,接着将针线按进雪白柔软的棉絮里,最后针脚缝得密密实实,都看不出来痕迹。   缝完后,她叮嘱小两口“你们被子以后多拿出去晒晒,买回来的小孩衣服热水泡着消一下毒后多洗个几遍。”   纪淙哲“行。”   “不过现在还早,慢慢来不急的。”   杨大娘说着走出门口了,忽然又回头给林臻说“林臻,你的番薯得洗了啊,明天大伙都要榨番薯去了。”   “好。”   纪淙哲问“咱们家还有玉米粉呢,再弄番薯粉会不会吃不完?”   林臻笑道“就算不弄番薯粉,那么多番薯我们两个也吃不完了,听他们说番薯粉还能烧菜呢。”   “那你去洗番薯吧,我得午睡去了。”纪淙哲打着哈欠就往楼梯上走了。   林臻去小祠堂把一蛇皮袋的番薯搬到井边,接着回屋拿了板刷和铅桶,他把一蛇皮袋的番薯通通倒了出来,又打了一满桶的井水往上一泼,冲刷掉一部分表皮粘着的泥土后,才拿着板刷开始刷。   洗了一个下午才把所有的番薯给洗干净了,最后把番薯一只只都铺晾在了小祠堂后,准备去烧晚饭。   纪淙哲今天早上起的太早,又逛了一个上午,所以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他在床上躺着,等着自己慢慢缓过劲来。   听见楼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就喊了声林臻,没过一会儿林臻上了楼。   “晚上烧什么?”纪淙哲懒洋洋地问。   “烧饭啊。”   “我不太想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今天买了很多荤菜。”   上午赶大集时,他俩买了酱鸭酱牛肉以及鹌鹑蛋,可纪淙哲只是对天天吃米饭腻了,于是他问林臻。   “能不能烧别的?”   “面条?”林臻问。   “能不能烧火锅什么的?我好久没吃火锅了。”   林臻纠结道“可我们家里没火锅。”   纪淙哲想了想,机智道“可以用煤炉,上面放那口煮茶叶蛋的汤锅,咱们围着煤炉吃。”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林臻又皱眉道“没有锅底,而且菜也没准备。”   林臻见纪淙哲整个人一下泄气了。   “唉……”纪淙哲叹着气吐槽“以前我家里的母猫怀孕,保姆都给煮鱼汤。我他妈现在怀孕就想吃个火锅都这么难!”   林臻被他这番来自于贫困家庭孕夫的发言给打击到了,他忙安抚“这样吧,等过几天村里杀猪,我去买根筒骨做锅底,我们到时再吃,你看行吗?”   纪淙哲听后打起了精神“行行行!”   于是晚饭林臻依旧烧了米饭,不过纪淙哲肚子一饿,加上又是酱鸭酱牛肉什么的,也把火锅抛脑后去了。   晚上吃过饭,俩人又坐在被窝里算今天赶大集的账目了。   林臻先看了上一页最后的账目   前阵子唱完戏后是四百四十七,后面给家里买了几趟猪肉,花了十九。   他卖了三趟竹笋,算上今天卖的,加起来是六十一。   纪淙哲在旁边凑着脑袋看他在本子上写下了今天购买的全部物品。   小衣服/袜子:10.4。   被面:7。   毛衣:5。   棉袄两件:30。   糕点卤味:3+16=19。   小吃:2。   车费:1。   奶粉:25*4=100。   最后林臻把所有的账目打了遍草稿:447-19+61-10.4-7-5-30-19-2-1-100=314.6。   纪淙哲看完后,惊呆了下巴“卧槽,咱们今天花了接近两百块!”   林臻说“其实也还好,两百块就能买这么多东西,主要奶粉占了大头。”   “你说剩下的花到明年三四月份,够花吗?”   林臻笑道“其实我们在村里也不算过得差的了,有米有油,时不时还能买点荤菜什么的,还有一点儿存款,村里还有一些人可能年收入才一两百块钱。”   “这我知道,只不过咱们现在情况特殊嘛,要是还跟去年一样,只有咱们两个人,我犯什么愁。”   林臻宽慰他“没事的,我们该买的都买了,小孩衣服裤子袜子毛衣被子还有奶粉,除了尿布还没有,接下来应该没其他花钱的地方了。”   “这倒也是。”纪淙哲点点头,接着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幸好不是去年怀上,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好了,快进被窝睡觉吧。”林臻把被子往他身上拉了拉,等他躺好后,自己把本子和笔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接着也躺了下来。   “到这里一年了呀,这一年真是比我一辈子都精彩。”纪淙哲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地望着上面的横梁,颇为感慨着。   他下午睡的时间太长了,晚上全无困意,可林臻却困得不行,闭着眼睛半清醒半游离地听他叽里呱啦说话,时不时鼻子里发出个音节回应一声。   “哎林臻,过几天村里杀猪,咱们是不是得腌点猪肉啊?”   “嗯……”   “那个雪里蕻能不能摘了?去年杨大娘他们给我们的咸菜就是那那个玩意儿做的吧?还怪好吃的。”   “嗯……”   纪淙哲转过头往旁边看,只见林臻紧闭着眼一条手臂习惯性地搂在他的肚子下方。   “你睡了?”   林臻缓缓睁开一只眼“没睡。”   “我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   “好,你说。”林臻勉强睁开眼。   纪淙哲今天精神太好了,对着林臻说了半天,直到旁边回应越来越延迟,取而代之的是平缓的呼吸声。   纪淙哲低骂了句“靠,你他妈还说陪我聊天。”   林臻呢喃了句“没睡呢。”   “就差打呼噜了还说没睡!”   林臻勾了勾嘴角“我不打呼噜的。”   “睡你的吧!”纪淙哲翻了个身,可他不论怎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最后在床上翻来覆去。   林臻听见响动后,他睁开眼,转了转乌黑的眼珠。紧接着,宽厚的手掌在他的皮肤上抚摸着,处处点燃火焰。   纪淙哲斜睨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林臻低笑道“帮你快速入睡。”   说完他就翻了个身,俯在了纪淙哲身上亲吻他的嘴唇,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隆起的肚子。   纪淙哲被亲的浑身发热,他喘着气戏谑问“你不是困了吗?”   “现在清醒了。”   纪淙哲推了推他的肩“行了行了,你不用自我奉献了,快睡去吧。”   然而林臻眼神却愈来愈深沉,他贴在纪淙哲的唇边暗哑着声音轻声说道“不睡,想做了。”   纪淙哲极其容易被他的情绪感染,他俩平时偶尔有,但很少,因为大着肚子总归到最后不够酣畅淋漓,这对他俩也是种折磨。   “算了,不方便。”   林臻抬起头看了眼屋子四周,直到目光停留在了桌子“那你站着,抓着桌子行吗?”   纪淙哲往桌子看,低骂道“靠!现在几月份天气啊!站在那冻都冻死了!”   “那…….那你侧着?”   见纪淙哲犹豫了一下,林臻又凑到他耳边刺激道“好不好……”   “……..行吧。”   林臻听后,兴奋地去扒拉俩人的衣服。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屋子里静得很,这个过程对于他俩而言实在太过煎熬了。   不但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又要防止床板剧烈抖动,他俩连喘息的声音都刻意压制着。   “嘶——,你他妈轻点……”   “嗯……”   果然,催眠的最佳方法就是疲劳,完事后,纪淙哲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这下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第二天林臻起床,见他还睡得正香,就自己下楼去洗漱烧早饭。   他站在门口廊檐下刷着牙,只见杨大爷蹲在地上,摆弄着一张报纸,杨大娘又拿了些米饭放在报纸上。   林臻好奇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杨大爷笑道“在弄老鼠药呢,昨天晚上睡觉,好像听见哪有动静,现在家里谷子米那么多,可不能被老鼠啃了。”   杨大娘“是啊,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要是被老鼠吃掉了,那真是要把人气死了。”   她又笑着问“林臻,你也给家里放一点。”   “…………..”林臻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9 18:35:25~2023-10-30 22:0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00609 13瓶;Seilent、芝卿5瓶;西蒙十分钟、爱交外国朋友的李华、不要再熬夜了啊!、一只小阿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纪淙哲听到楼梯口那的大木柜上有动静,他睁开眼抬起头往那边看过去。   只见林臻站在大木柜上,两只手在上方的横梁上弄些什么。   “你干什么呢?”   林臻没回头“放老鼠药。”   “哦。”纪淙哲坐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以前他感觉在床上能跟林臻不分伯仲,现在没两下就腰酸背痛。   他穿好衣服,林臻也放好老鼠药了。   “早饭烧好了,你快去洗脸刷牙。”   “嗯。”   两个人早饭吃到一半,门外陈虎就在喊大家了“杨大爷林臻,你们弄好没?咱们要去排队了。”   “马上!”林臻在屋内喊了一声,他端起碗快速把泡饭吃完,起身时又对纪淙哲说“你慢慢吃,我去榨番薯去了。”   “你去吧。”   林臻跟着陈虎他们走后,纪淙哲一个人慢悠悠地吃完了饭,洗完了碗,又把一群鸡给喂了。   上午没事做,他就准备把剩余的毛线用钩针钩一顶小孩帽子,他先去找了王小燕,让她帮忙起针,钩了一圈帽子边缘。   王小燕给了他一本钩针花样的书籍,上面详细说明了每圈针数,钩法,这对于纪淙哲来说,可真是太方便了。   今天太阳好,于是他带着本子,搬了条椅子坐在了廊檐下钩帽子。   王小燕见状,也搬了条椅子坐到外边,钩起一双鞋。   纪淙哲瞥了一眼她巨大的肚子,问“你什么时候生啊?”   没产检就是这点不好,怀孕到孩子全靠猜,王小燕想了想“估摸着下个月中吧。”   “那你是打算去哪生?”   王小燕笑道“我就家里生呀,接生婆已经提前说好了,小纪,听说你要去医院生?”   “昂。”   王小燕羡慕道“还是林臻疼你呀。”   快中午的时候,林臻他们挑着蛇皮袋回来了,纪淙哲打开蛇皮袋,只见里面全是番薯渣,便不解问“怎么把渣挑回来了?不是说榨番薯粉吗?”   林臻解释道“那边的机器就是把番薯榨成渣的,番薯粉得自己弄,没事,我跟着他们学。”   吃过午饭,林臻去隔壁问了问,回屋后,就翻出尼龙纱布,带着铅桶和番薯去了井边。   纪淙哲今天下午不困,也跟着过去瞧。   几个邻居都在,看见林臻带过来的是铅桶就说“林臻,铅桶不行,你还得去拎只木桶过来。”   林臻听后,回屋把木桶带了过来。   “待会挤番薯汁,得撑在木桶上的提手那。”   林臻听着他们的指导,将尼龙纱网用井水洗了洗,接着从蛇皮袋里的番薯渣抓进装了清水的铅桶里,搅拌后使渣水混合,接着一次一次倒进纱布中,他将纱布转了几圈拧紧放在木桶的木提手上后,使劲按压,浑浊的番薯汁便淅淅沥沥地淋进了木桶中。   弄了一下午,一蛇皮袋的番薯渣经过纱布挤压成汁,装了好几桶,不过这还没算结束,接下来起码得过滤好几遍沉淀后才真正成为番薯粉。   几天后,林臻要去西瓜地那边拔雪里蕻,番薯粉的事就交给纪淙哲了,反正后面的活简单也轻松。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空气里有丝丝寒气,早上起来呼吸都冒白气。   林臻已经去西瓜地了,纪淙哲起的晚,他吃过早饭后,就拿着圆簸箕和炒菜的铲子去了井边。   他看了几只桶,每只桶里都因为粉末沉淀而上面一层白色的水,他手指伸进去按了按,水里面的番薯粉已经硬邦邦的了。   他把桶里的水倒了出去,桶中乳白细腻的番薯粉立马露出来了。   他就开始拿铲子一块块地把番薯粉给铲进圆簸箕中,铲动时发出的声音非常解压,就跟刮冰激凌差不多。   铲完后,他又拿着铲子将圆簸箕里成块的番薯粉给碾碎,接着就可以放在太阳底下晒了。   纪淙哲刚忙完,林臻就挑着两担雪里蕻回来了,邻居说让他先别急着洗,拿出去晒两天等稍微有点焉了再洗净腌制。   于是林臻又把两担的雪里蕻一条条地晒在了河边的石头上。   晒了两天,番薯粉已经干燥,手指一碾,滑不溜秋,林臻就把它们单独装在一只布袋中储放在大木柜里的谷子上面。   雪里蕻也已经晒得差不多了,林臻就在河边把它们都洗了。   纪淙哲吃着上回大集买的糕点看他洗菜。   “你吃一口。”他蹲下身往林臻嘴里塞了一块。   林臻边吃边问“这什么糕点?”   纪淙哲看了看手里白色的糕点,上面还有红红绿绿的丝“桂花糕之类的吧。”   林臻皱了下眉毛,从嘴里吐出青红丝“这个味道太奇怪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说完,他又继续洗菜。   纪淙哲在河边坐了一会儿,感觉风呼呼地往套头毛衣的领口里钻。   下午三点左右起,太阳就被云层遮盖住了,整个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河两边干枯的树叶刷刷刷地在风中飘零,看起来无比萧条。   “你先回屋去吧,估计是冷空气要来了。”   “行。”   今天林臻忙,就只能纪淙哲烧晚饭了,听说番薯粉能做菜,他晚上就打算试试。   他端着盆子去二楼抓了两把番薯粉放在桌上后,先去了灶膛烧上柴火,接着回到桌前拿水把盆里的番薯粉冲开后,用筷子搅匀成稀糊状,再掺了少许盐。   热锅里下油,倒入稀糊的番薯粉,番薯粉遇油立即成胶状,纪淙哲赶紧拿着铲子将它铺鸡蛋饼似的铺大,番薯粉熟得很快,十几秒就能出锅。   他把这块又圆又大的番薯粉摊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切成薄薄的条状。   他拿起一条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咸咸的,十分有韧劲。   林臻洗完雪里蕻回到屋子里时,纪淙哲已经烧了一道大白菜炒番薯粉了,他又把锅里蒸的鸡蛋羹用夹子给摆放到桌上。   吃过饭后,果然冬天的第一波冷空气来势汹涌,北风刮得薄薄的玻璃窗直作响,听起来心惊肉跳。   林臻去小卖部买了几包盐,回来后就把屋子的门给栓上了。   今天晚上他要腌菜。   见他拿着洗脚盆,直接把雪里蕻装了满满一洗脚盆时,纪淙哲已经皱着眉呲牙咧嘴了。   “看着腌菜这过程,我感觉以后都吃不下去了。”   林臻无奈道“没办法,这边就是用的洗脚盆。”   他说完,把几包盐都倒了进去后,紧接着装了一铅桶的温水,拿着肥皂到门口去洗脚了。   洗完脚,他啪嗒两只脚直接踩了进去。   纪淙哲在旁边看着他在菜里不停踩动,忽然想起去年吃着杨大娘给的菜吃的津津有味,他顿时喉咙里涌上一股恶心,连着干呕了几声。   林臻问“你都快七个月了,怎么又吐了?”   纪淙哲拍了拍胸口,问“你没脚气吧?”   “没。”   林臻勾起嘴角“听说脚踩的味道会很好。”   “呵呵呵……希望到时别在菜里吃出你的脚皮。”   “………..”   林臻踩到快九点钟还没完事,纪淙哲脚冷不打算陪他了,就准备去二楼的被窝里躺着。   结果他刚走上楼梯就听见一声突兀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心惊。   林臻停下踏菜的脚,跟纪淙哲两个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隔壁一阵动静,陈虎大呼小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臻!杨大娘!快开门!”   林臻顾不上擦脚,急忙跨出洗脚盆冲过去打开了门,只见陈虎满脸慌张地不知所措。   隔壁杨大爷家的楼梯也被踩的邦邦直响,纪淙哲赶紧下楼询问   “虎哥怎么了?”   陈虎紧张地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个小燕她,她要生了!”   “怎么了怎么了?”杨大娘披着衣服也奔过来了。“要生了?那快去找接生婆啊!”   “哎哎。”陈虎刚开跑两步又停住了。   杨大娘焦急地挥挥“你快去,我去看着小燕。”   陈虎这才撒开两条腿朝暗处狂奔。   杨大娘刚要走进陈虎家,又对林臻说“林臻,你帮忙过来烧点热水,快!”   “行行……”林臻被这气氛弄的一紧张,也忙跑进陈虎家里,连鞋都忘记穿了。   纪淙哲跟着进去,他听见二楼王小燕断断续续的叫声,吓得两条腿都差点软了。   很快,陈虎带着接生婆赶到了,接生婆一边询问着一边急奔二楼。   “什么时候发作的?”   陈虎懵逼似的“啊”了一声,接着抖着声音说“也记不太清楚了,可能是早上还是什么时候……当时也没留意,因为一会痛一会不痛的,我们没经验……”   王小燕也不知道是早产还是足月产,总之搞了许久还在生,惨叫声撕心裂肺。   陈虎下来端了几盆水上楼,再下来时,一脸盆淡红色的血。   看得纪淙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他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一颗心在胸腔内狂跳。   林臻瞧他脸色惨白,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样子,吓得赶紧从灶后出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纪淙哲,你要不要先回去睡觉?”   “快,快扶我!我脚要软了……”纪淙哲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林臻只好搬了条椅子到灶台后,又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   林臻盯着他,见他深深地皱了下眉,整个身体弯了下去,低着头抚着额沉沉地喘了声气“林臻,不行了,我要被吓死了。”   林臻拍着他的背安抚“没事没事,王小燕应该是正常在生孩子。”   “是吗?”纪淙哲抬起眸盯着他“可她怎么叫得那么惨?”   “你看电视剧里好像都这样叫的吧?最后孩子也能生下来,你别担心。”   纪淙哲听后,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喘气。   林臻紧抓着他的手,不停给安抚。   “没事的没事的……”   过了一会儿,正在纪淙哲还焦躁不安时,一声婴儿啼哭响起。   “生了生了!”林臻抓着纪淙哲的手激动道。   纪淙哲讷讷地点了点头,等到接生婆忙完下楼时,他抓着接生婆问“那个大娘,王小燕情况怎么样啊?”   接生婆笑道“挺好的,她生的算是快的了。”   接生婆走后,林臻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你看,都说了是正常的,你别担心了,说不定你是男人,你会比她生的还快。”   纪淙哲点点头,紧绷的精神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王小燕生了个男孩,当晚纪淙哲跟林臻就上楼去看了。   陈虎高兴的满面红光,他把被褥里包着的小孩给其他人看。   刚出生的小孩又红又皱,光秃秃没几根毛的额头上还粘着大片黑漆漆的壳,看得纪淙哲手都痒了。   杨大娘交代陈虎“可不能乱抠,到时候它自己会掉的。”   陈虎慎重地点点头。   纪淙哲见王小燕精神还挺不错,他悬着的心又放松了点,他拼命在脑子里安慰自己,顺产也还好,还好……   林臻问陈虎“虎哥,你小孩叫什么名?”   陈虎笑道“陈亮亮,亮亮。”   这个名字倒是挺符合现在这个年代的,男孩不是强强亮亮就是峰峰,女孩不是丽丽妃妃就是芳芳。   “我跟小燕老早就给取好了。”说到这,陈虎问小两口“哎,你们两个给小孩取名了吗?”   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同时转过头,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说:   再写个几章,老纪也该卸货了。   感谢在2023-10-30 22:03:01~2023-10-31 06:3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春20瓶;Seilent 8瓶;鹿饭焉识7瓶;荔枝软糖、Ms.X、一只小阿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林臻的菜踩到一半就被叫过去了,现在陈虎家忙完后,他光着两只脚回来又仔仔细细地洗了几遍继续踩。   而纪淙哲先上床躺着去了。   过了一小时,林臻的菜踩得差不多了,他把菜装了两只酒坛子,密封好后,把洗脚盆拿去外边清洗,顺带把自己脚上的绿色的菜汁和粗盐用肥皂打了几遍后再洗干净。   他回到二楼,看见纪淙哲在被窝里侧躺着,脸朝着外面,还醒着。   林臻擦干脚上了床,问“你怎么还没睡?”   纪淙哲不说话,丧着脸看着他。   “怎么了?你还在担心吗?”林臻把手轻轻搭在他的大肚子上,试图让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给予他些许情绪舒缓。   “你说我到时候会不会生不下来啊?”   林臻心一跳,皱眉道“你别胡思乱想。”   纪淙哲转过身平躺着,闭上眼手腕掩着眼睛,半晌后,他沉着声音说道“林臻,虽然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得挺没劲的,可我真不想突然死掉。”   当纪淙哲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臻的大脑条件反射会联想到一些令他无法承受的画面,他的心一紧“不许瞎想。”   他仿佛害怕失去般,紧紧地抱住纪淙哲。   “你往好处去想一想,你看我们两个上辈子出了车祸都能重生到这个世界,所以死亡对于我们而言,肯定不是终点。而且,如果我们真是被刘雨萌给写进小说里面,那说明我们两个是主角,你见过哪本小说的主角提早挂的?”   纪淙哲听了他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暗淡的眼睛陡然明亮“也是哦!”   林臻亲了亲他的脸,笑道“所以你就不要乱想了,要是乱想的话,真的可能对身体不好。”   纪淙哲想通后,人就舒散下来了。林臻抓着被子往脖子上拢了拢,以防漏风。   “快睡吧。”   林臻伸手去拉灭灯泡绳。   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纪淙哲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抓着林臻的胳膊。   “怎么了?”   “林臻,家里还有甘油吗?”   “没了,上次你便秘都用光了,怎么了?”   纪淙哲仿佛想到个极佳的主意般兴奋道“你过几天去镇上卖笋的时候多买几瓶甘油,你就买个……七八瓶。”   “……….”林臻有点想歪了,毕竟在他们小夫妻俩这,甘油的用途除了便秘擦手外就只剩下…….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况且你现在不方便,我们一共也做不了几次,要不等你生完孩子后我再买?”   纪淙哲一怔,随即重重踹了他一脚,低骂道“你他妈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呢?我让你买甘油是为了后面生孩子用的。”   “啊,生孩子?”林臻懵了。   纪淙哲兴致勃勃地说“哎你说,我便秘的时候用了下甘油立马就拉出来了,那要是到时候生孩子用个几瓶,孩子是不是也一下就拉出来了?”   “………”林臻干巴巴地抽了抽嘴角“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道理。”   “哎呀——”纪淙哲大松了口气,他摸着肚子“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只要纪淙哲心情愉悦了轻松了,那么林臻自然也跟着能放宽心“行,那我下回去镇上买。”   纪淙哲在被窝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准备睡觉。   林臻听着他的呼吸声平缓地响起,他在黑暗中颤了颤睫毛,问“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纪淙哲刚泛起困意,他含糊道“随便你啊。”   “怎么叫随便我呢?它也是你的孩子。”   “我哪会取名字,你文化高你取呗。”   林臻不满纪淙哲对孩子的不上心,一个劲地拿手指摩挲着他的腰窝“你想一个。”   “哎哟!”纪淙哲被他烦的睁开眼“你怎么那么烦,你做主就行了呗。”   他敷衍道“你就学陈虎那样,取个叠词,他家孩子叫陈亮亮,你就取个林明明,这样大名小名都有了。”   “难听,你好好取。”   “我他妈真不会,那这样,要是生个女孩,就叫林雨萌。”   “林雨……….”林臻脸都黑了。   纪淙哲嘿嘿笑道“咱可得把那位姑奶奶给供起来啊,要是生个女儿,就让她跟姑奶奶同名,好好宠着。说不准姑奶奶一高兴,就放我们回去了呢?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林臻脸颊的肌肉抽了抽“那要是儿子呢?”   “儿子……林……林,林再说吧,反正又不跟我姓。”   “……….”林臻无奈叹气“那你取个小名总可以吧?”   “那……”纪淙哲转了转眼珠“那要不….…就叫西瓜。”   “西瓜?”   “我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玩意儿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其他的,西瓜不行的话,黄瓜也成。”纪淙哲说着摇了摇头“唉算了算了,到时再说吧,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取名字。”   林臻莞尔一笑“就叫西瓜。”   他轻轻抚摸着纪淙哲的肚子,柔声着低喃“西瓜……”   “那大名你取啊,我反正不管了,我要睡了。”   “好。”林臻笑着拥着他的肚子贴近了些。   小两口睡到半夜就被窗外的呼啸声吵醒,风比前半夜更大,二楼单薄的玻璃窗剧烈地震动着,光是听着,全身就已经一股寒意。   纪淙哲察觉到脸上有不少的细小灰尘掉下来,他伸出手摸了一把脸,对林臻抱怨“真烦啊!这种屋子就是这点不行,没天花板,瓦片上的东西都飘下来了。”   林臻想了想“这样吧,我这几天去山上砍棵树做几条木板挡在上面,今天晚上先将就着睡吧。”   “嗯。”   第二天一早,林臻坐起来穿衣服的时候,纪淙哲也跟着一块起了。   经过昨天一夜大风的摧残,他俩的被子上全是些碎屑。   “你不多睡一会吗?”   纪淙哲边穿衣服边回“不睡了,我得起床多运动,听说多运动,到时生小孩也能顺利点。”   这倒是事实,林臻从床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上回大集买的黑色棉袄“今天特别冷,你穿上棉袄吧。”   棉袄他俩一人一件,穿上后,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林臻今天除了照例挖笋外,还要砍一棵树。只是眼下犯了愁,本来倒是可以喊陈虎帮忙扛树,但王小燕昨天才刚生产,肯定走不开人。   可一棵树他一个人扛实在费力。   “我陪你去。”   林臻想都没想就拒绝。   “你肚子这么大,怎么扛?”   纪淙哲对他说“你就在后山找一棵别太粗的,咱们两个人能扛,再说了,我也得多运动。”   “不行。”   “反正我可不要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掉灰尘到我嘴巴里了,你自己看着办。”   林臻纠结了许久,最终拗不过他,只得给他找了条柱杖。   他俩没走太远,就在屋后面的山上寻找大小合适的树木,找到后,林臻拿着斧头砍了起来。   这棵树不算粗壮,但林臻还是忧心。   “真的没事吗?”   “放心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村里怀孕的哪个不在干活,杨大娘都说她到快生前都还在种地呢。”   林臻无奈妥协“那行吧。”   于是他扛起了树干前头,让纪淙哲扛相对省力的后头。   纪淙哲蹲下身,把树干扛在肩上,接着撑着柱杖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俩走得很慢,十来分钟的路程,林臻不放心,中间又让他休息了好几次。   搞到纪淙哲最后都催促了。   树干扛到门口后,林臻又大惊小怪把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无恙后才去小祠堂拿了锄头和蛇皮袋准备继续上山挖笋。   “哦对了,今天村里杀猪,要不你拿着钱去买点猪肉和筒骨吧,晚上我们烧火锅。”   纪淙哲“行,你忙你的去吧。”   林臻走后,纪淙哲先在屋子里休息了会。尽管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一路下来还是费了不少力,主要还是肚子太沉了。   休息完后,他在二楼取了钱,拎了只篮子去陈虎家楼下喊“虎哥,今天杀猪,你买不买肉啊?”   二楼传来婴儿哼哼唧唧的声音,王小燕在那哄着,没一会儿陈虎下楼了。   “来了来了。”他在屋子里找了只篮子,跟着纪淙哲一块出门去了。   他们到村口的时候刚好碰见杨大爷老两口买完肉回来。   纪淙哲瞅了眼他们篮子里的几条肉。   今年大家的条件都比往年要好,所以买肉的村民不仅多,连量也多。   陈虎说“不会我们去晚了没肉了吧。”   杨大爷笑道“有,今天杀了两头猪呢,隔壁村的都跑过来买了,你们快去。”   今天村口摆了两张长桌,两头白花花肥厚的猪躺在上头,买肉的村民络绎不绝。   纪淙哲跟陈虎挤了进去。   陈虎挑了一会儿肉,对屠夫比划了下“给我来这些,再来只猪蹄。”   屠夫拿着刀,割开脂肪皮肉,纪淙哲见陈虎足足要了十来斤,吃惊问“虎哥,你要这么多肉做什么?你们两个人吃得完吗?”   陈虎笑道“我们两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这不后面要办满月酒嘛,所以就多腌一点。”   “哦,这样。”   纪淙哲买了四五斤肉,外加一根筒骨,他让屠夫剁成了小块,又瞥见旁边的猪头挺不错,两扇耳朵又大又薄,就又要了一只猪耳朵。   一共花了八块多。   到家后,他先把篮子里的猪耳朵取了出来,拿了把菜刀,拎了只铅桶先去了井边清理。   他仔仔细细地用菜刀把猪耳朵上残留的猪毛刮干净后,拎着猪耳朵回屋。   接着他便往锅里加了清水,架上蒸架,把猪耳朵放在了蒸架上后,又把灶烧了起来。   柴瓣塞了好几根,接下来就让猪耳朵在锅里慢慢蒸着就行了。   而旁边的另一只锅,他准备把盐炒熟后,将买来的四五斤肉给腌制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31 06:32:59~2023-11-01 17:4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闻溪20瓶;不要再熬夜了啊!2瓶;荔枝软糖、远淮、长风盈满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锅里蒸着猪耳朵,水蒸气源源不断从锅盖缝隙中渗出,弥漫得整个屋子看起来格外温暖。   纪淙哲把盐炒至微黄,放着冷却后,将肉条装在脸盆里,接着他搬了只板凳坐着,一手抓着肉条,一手将粗盐均匀地涂抹,一处不漏。   弄完肉,他把脸盆摆在楼梯下的角落,现在母鸡抓回鸡窝了,而小祠堂清出了一小块地方,用竹条围了个栅栏,六只鸡仔暂时就圈养在这里。   杨大娘站在廊檐下看着纪淙哲忙进忙出,拎着煤炉摆在外边,接着拿火钳夹进煤饼,又把装了清水的锅放在上头,最后加进今天买来的筒骨。   “小纪,你们今天煲骨头汤啊?”   “烧火锅呢。”   杨大娘笑道“大冷天吃火锅确实好。”   纪淙哲想了想,问她“哎杨大娘,你们还没烧饭吧?要不今天就别烧了,在我家吃火锅得了。”   “哎哟,那不用,你们小两口自己吃。”   “客气啥?光我和林臻两个吃多没劲,正好人多热闹。”   杨大娘本还推辞,后来架不住纪淙哲盛邀,就跟杨大爷说了。   纪淙哲又去喊了陈虎,除了王小燕还在坐月子,今天算是大伙热热闹闹地能聚一次了。   林臻回来时,锅里的汤骨还炖着,纪淙哲却不知所踪了。   他在屋里楼上找了一圈,跑去杨大爷家问。   杨大娘“小纪到后山摘菜去了,他今天喊我们都去你家里吃火锅呢,哎呀,小纪这孩子真是客气。”   林臻听后,说道“那大爷大娘,待会弄好了过来叫你们。”   他走出隔壁屋子,正准备把今天挖的冬笋给堆放到小祠堂时,纪淙哲拎着一篮子蔬菜回来了。   他看着鼓鼓的一袋冬笋,对林臻说“你弄几颗冬笋出来,待会可以涮火锅。”   “好。”   “我还要去买点豆腐和油豆腐。”   林臻站起身“我去吧,顺便叫严岑也过来吃。”   纪淙哲一怔,颇为诧异。除了每次去镇上需要搭严岑的拖拉机外,他怎么不知道林臻啥时候跟严岑关系这么好了。   林臻说“我有点事跟他商量。”   纪淙哲眼一眯“茶叶?”   “嗯。”林臻沉声道“明年你生孩子,我们承租那么多茶地,估计我忙不过来,你一时半会应该也得不出空,等后面有了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你打算拉严岑入伙?”纪淙哲挑了挑眉“不过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话少人实在,还有只拖拉机随时随地能出发,到时候去镇上卖茶叶就方便了,况且严岑他家每年也在做茶叶生意。”   “嗯。”林臻点头“要是严岑同意入伙,我还得去镇上找一趟收茶商。”   纪淙哲问“那你准备跟严岑怎么分?”   林臻沉吟片刻“这个问题我之前就考虑过了,我们七他三吧。”   “哦豁?”纪淙哲惊讶地扬起眉“你这么大方?严岑家可就只有一块茶地,咱们是八块。”   “这事没必要计较,何况…….”林臻看着纪淙哲笑了笑,眼里冒着意味不明的戏谑“他对你那么好。”   “咳咳……你快去买豆腐喊人吃饭吧!”   林臻端着只盘子走了,纪淙哲在家里把刚摘回来的油麦菜和大白菜洗了,接着把菜叶子都撕下来放在盘子里,切了几颗冬笋,又泡了些豇豆干。   他看着桌上收拾好的蔬菜,觉得还不够,就去小祠堂弄了几根番薯,洗净后也切成了片状。   前两天林臻去镇上卖笋,又买回来了点酱牛肉和鹌鹑蛋,纪淙哲就把鹌鹑蛋都剥了,把整块的酱牛肉切成了小片装碗里。   虽说是小两口请客,但隔壁两家还是准备了点菜,杨大爷家今天买了几根排骨,陈虎也切了猪肉。   这样一来,桌子上有荤有素,在农村这种地方,这顿火锅看起来算是相当丰盛了。   林臻回来了,买了两块老豆腐和半斤油豆腐以及一些豆皮。   纪淙哲见他就一个人,便问“你不是喊严岑了吗?”   “他马上来。”   没一会儿,严岑带着严晴来了,手里还端了只盘子,盘子里是炸得香酥的小鱼。   纪淙哲对林臻说“你去买几瓶汽水。”   严岑忙说道“别,别麻烦了。”   “没事。”纪淙哲说“正好我也想喝。”   由于是围着煤炉吃火锅,那么索性就在屋外廊檐下吃了,只是这种吃法,桌子不好摆,总不能这边锅里涮了,又坐到那边的桌子上吃,既不方便也没吃火锅的气氛。   林臻想了想,就找了几条高凳,围着煤炉摆了一圈,大家都坐矮板凳,正好高度合适。   纪淙哲想起灶上还蒸着猪耳朵,就让林臻去看看。   林臻到灶台,揭开锅盖的一瞬间,浓浓的蒸汽扑面而来,他挥了挥手,让白雾消散后,用一根筷子戳了戳,已经蒸的软糯了。   他把猪耳朵夹了起来,放在砧板上拿菜刀切成薄薄的片条状。   装在碗里后,又在柜橱里拿了只小碟子,装了些盐巴,到时蘸着吃。   他先拿了一条,蘸了点盐后塞进嘴里,软糯中有脆骨的嚼劲,他端着盘子往门外走,走到纪淙哲身边时,又拿了一条塞进他的嘴里。   “好不好吃?”   纪淙哲连连点头。   林臻笑道“今天满足了吧?”   “满足满足!”   林臻把菜全端到高凳上,揭开煤炉上的锅盖,里边的筒骨汤翻滚着,已经炖得清亮。   这边人吃得清淡,调料也简单,无非还是盐味精,最多加点酱油。   纪淙哲拿起汤勺尝了口,炖了几小时的骨汤,味道浓郁。   “好了,来,大伙快坐下来吃。”   陈虎拿着碗,先给王小燕舀了一碗汤端到屋子里去了。   其他人喝完汤后,就开始夹着筷子下菜。外头的天阴冷黑暗,廊檐下却是热火朝天的氛围。   大伙边吃边聊着。   杨大娘吃出了一身汗,连棉袄都脱了“冬天就得吃这些热腾腾的东西,简单还省事。”   纪淙哲招呼着严岑和严晴“你们两个今天多吃点啊,火锅现在吃着饱,待会就饿了,我就不给你们夹菜了啊。”   严岑笑道“行,我们自己来。”   严晴要吃鹌鹑蛋,严岑夹了好几下都没夹出来,林臻见状进屋拿了只调羹,帮她碗里舀了好几颗。   “谢谢林哥哥。”严晴弯着眼睛乖巧说道。   “乖,多吃点。”   小孩胃口小,严晴喝了一瓶汽水,吃了一会儿就饱了,她坐不住,听大人们聊天也没劲,就去小祠堂逗鸡仔玩。   玩累了又过来趴在她哥腿上,跟条肉乎乎的虫子似的,扭来扭去。又歪着头盯着旁边的纪淙哲。   纪淙哲正吃着,肚子猝不及防地被摸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严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小丫头,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严晴的小手轻轻地碰着他的肚子,两只大眼睛充满好奇。   严岑把她的手抓回来“不可以乱摸。”   “没事。”纪淙哲笑道。   严晴抬着头眨巴着眼问“真的有小弟弟和小妹妹在里面吗?”   林臻轻声道“以后你要当姐姐了,要带弟弟妹妹一起玩,好不好?”   “好。”严晴高兴地摸着肚子不肯撒手。   杨大娘问纪淙哲“小纪,你这头就剩下三个月不到了吧?小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就剩下尿布了。”   陈虎说“我们亮亮的尿布全是小燕娘家的外甥女用下来的,要不然还真没几件旧衣服做尿布。”   杨大娘笑道“农村都这样的,亲朋好友家的小孩尿布借来借去用挺正常。”   尽管是这个道理,可林臻心里却有些膈应,他寻思着宁可给自己和纪淙哲买几套新衣服,把旧衣服裁了,也不愿用别人剩下的。   可尿布起码得准备个二十来条,还得缝制得有点厚度,光他俩换下来的四身秋衣裤哪里够,况且在孩子出来前,手里的钱也得存着。   严岑听后对纪淙哲说“阿哲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那还有几身旧衣服。”   纪淙哲可没林臻那么讲究了,他高兴道“不嫌弃不嫌弃,反正就是做尿布嘛。”   “那行,那我现在回去给你拿。”   纪淙哲按下他的肩膀“又不急,先坐着吃火锅。”   几个人吃吃喝喝,过去了两小时,吃到后面,锅里的汤见底了,煤炉也快灭了。坐在廊檐下就有股子冷意。   杨大爷两口和陈虎吃饱了,说要帮小两口收拾,被小两口拒绝了。   林臻说“不用收拾,我们还要继续坐一会儿。”   “那行。”杨大爷老两口和陈虎他们就先回屋去了。   严晴睡着了,严岑也准备起身回去,纪淙哲喊住他“严岑你等等,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   “啊,什么事?”严岑茫然问。   外边冷了,林臻就让他把严晴抱去二楼床上睡觉,严岑放下严晴,给她盖上被子后,三个人坐在廊檐下。   林臻说道“严岑,我们明年承租了八块茶地你知道吗?”   “哦,我听说过。”严岑回答完,继续听他往下讲。   “你家里就一块茶地吧?一年到头就算茶市开门那阵子,你一天不落卖干茶,也赚不了多少。”   严岑叹气“主要我家里就那么一块茶地,采完了也就没了。”   纪淙哲性子急,看不下去林臻啰里八嗦,直接开门见山问严岑“严岑啊,我们想拉你入伙一起做茶叶生意,你看怎么样?你提供交通以及你家那块地,我们提供八块地。到时候咱们两家三七分,我们七,你三,你觉得怎么样?”   严岑愣了一会儿,眼底兴奋之余又有些慌乱,他说“我肯定觉得很好啊,只是给我三成太多了,阿哲哥,毕竟你们家是八块地…”   既然严岑同意了就行,纪淙哲大咧咧打断他“咱们好兄弟之间计较这个干什么,有钱一起赚嘛。”   林臻看了眼纪淙哲,对严岑道“明年他生孩子,所以茶叶生意我可能没法全顾上,你恐怕要多辛苦一点。”   “这没事,阿哲哥你就好好休息。”严岑说着想到了什么,皱着眉担忧道“可是加上我家的茶地一共九块地,我们又要采茶炒茶卖茶,肯定采不完。”   林臻“这个我们考虑过了,到时候招村里人帮我们采茶炒茶,按斤付工资。他们要是想出自家的茶,我们也收,湿茶干茶都收。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去镇上找一趟茶商,跟他们谈谈合作。”   严岑已经掩饰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了“好!”   事情聊完了,他上楼把严晴抱了下来,跟小两口道别后,就回去了。   林臻和纪淙哲就在廊檐下收拾碗筷,又把凳子搬进屋,他俩刚收拾完没多久,突然瞧见严岑又一个人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布袋东西。   送完东西后,他又走了。   纪淙哲打开布袋,里面是几件严岑的旧衣服。   林臻问“还不够做尿布吧?”   纪淙哲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把我那两身秋衣秋裤也剪了做尿布。”   他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大码,以前的暂时也闲置着,先剪了做尿布再说,反正等生完孩子天气也慢慢热了,他也用不上穿秋衣裤了。   “行。“林臻去二楼翻出他的两身已经穿的起球的秋衣裤,又拿了针线盒和剪刀。   纪淙哲就把他和严岑的两身旧衣服摆在了桌上,坐下后拿着针准备串线。   “你要自己缝吗?”林臻问“要不,我叫杨大娘过来帮我们弄。”   纪淙哲眯着眼睛,对着灯泡穿针引线“别叫她了,总不可能一碰到缝衣服什么的就喊她吧,我见过陈虎儿子的尿布,应该挺简单的。”   “那行。”林臻把衣服铺开,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   “长度应该够了吧?能包住小孩屁股吗?”   纪淙哲看了看,也不确定。蓦地脑子一转,对林臻说“廊檐下晒着亮亮的尿布,你拿条过来比对一下。”   “行。”林臻开门出去又进来,将手里的尿布往旧衣服上一对比,按着长度尺寸继续剪。   几件旧衣服很快就残破不全了,而桌面上长条的布头也越来越多,林臻剪完后,纪淙哲依照陈虎的儿子的尿布厚度,把三条布叠合了准备开始缝制。   林臻还要去把今天砍回来的树去皮锯开,就去门外处理。   缝尿布不难,只需要把针脚缝得密实就行,尽管纪淙哲双手略显笨拙,但也像模像样地缝完了,他把二十几条尿布放在一边,等过几天天气好时,让林臻去洗了放太阳下暴晒。   这下小孩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接下来就能安安心心地过年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1 17:41:20~2023-11-02 19: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的凌晨25瓶;Seilent 13瓶;科泥3瓶;长风盈满袖、一只小阿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自从那天听见王小燕生产的声音后,纪淙哲就坚持每天早晚锻炼,并且不再跟以前那样,吃了睡,睡了吃。   尽管身体日渐笨重,可他还是每天从屋子到河边来来回回走个半小时。   林臻这几天又要忙碌了,除了每天挖笋,西瓜地那边的土豆也成熟了,今天他得抽空去把土豆给收了。   纪淙哲没事做也跟了去,只不过避免浪费时间,他就让林臻先行一步,他自个就慢悠悠地散步过去。   他俩没想到,生平第一次种番薯和土豆居然种的这么成功,番薯还有一大堆藏在番薯洞里,地里的土豆又长了这么多。   看着林臻扯着藤蔓挖出来的土豆,每一串起码有七八个,尽管这边的土豆品种个头小,可俩人还是犯了愁,根本吃不过来。   卖也卖不掉,送估计也送不出去,因为方圆百里的村镇几乎每家都会种一点土豆。   林臻挖了一下午,一部分藏进了番薯洞,另外一部分还留在地里面,他挑了两簸箕先回家了。   “明年打死都不种番薯土豆了。”   林臻点头赞同“明年我们还是有规划着来种地吧,只种喜欢吃的,要不然也浪费。”   可挑回家的土豆第一顿第二顿吃着香,后面实在是腻了,蒸,炒,煮,甚至碾碎拌饭。两个人全吃了个遍,小祠堂里还放着一堆。   没办法,俩人只好去隔壁求教,杨大娘跟他俩说“你们就晒点土豆片,煮笋汤味道很鲜的。还可以油里炸一炸,哦,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前些天你们大爷去镇上芝麻买多了,你俩拿点回去,可以做个番薯炒干。”   杨大娘给小两口讲了讲做法,原来这边经常会将番薯和土豆做成可以长期储放的炒货。等到逢年过节家里来亲朋好友时招待。   另外还有炒米,杨大娘让小两口今年多准备一些,后面孩子满月可以拿出来招待客人。   尽管小两口似乎除了两家邻居和严岑一家外,也没熟悉的人,但万一有林臻的亲戚突然冒出来也未知。   现在已经十二月中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会下雪,小两口就打算明天就把炒货给弄了。   吃过晚饭后,林臻就把小祠堂里的番薯土豆通通拿去洗干净了。   两样都需要削皮,番薯可以先削好再放进锅里蒸。   而土豆个头小,削皮麻烦,只好先全部倒入锅里煮着,等煮熟后再把皮处理掉。   两个人关着门坐在椅子上削番薯皮,屋里亮着昏黄的灯泡,灶台烧着火,锅里煮着土豆。   听见铜管里的开水沸了,林臻放下手里的番薯,拿了只热水瓶拧开水笼子头,对着接了满满一瓶后再拧紧。   他拿着水瓢在水桶里舀了一勺倒进灶台上方的铜管中,让它继续烧着。   “热水瓶还要再买几只,到时候小孩喝奶粉洗澡肯定不够。”   纪淙哲削着皮漫不经心回“嗯,那你过几天卖笋回来买两三只呗。”   说到笋,他问林臻“这段时间冬笋价格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四五角钱一斤。”   “唉。”纪淙哲摇头“累死累活挖几十斤,也就十几二十块钱,赶紧到明年卖茶叶吧,我可还等着赚大钱呢。”   林臻笑道“不过现在还是得继续卖笋,我们暂时没别的生意可做。”   “你明天挖笋去吧,这些我一个人弄就行。”   “你一个人弄的过来吗?”   纪淙哲“也没别的了,不就是弄好了晒一下嘛,我又不急,有一天时间能弄呢。”   “那好吧。”   番薯皮全削完后,纪淙哲坐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他缓了缓站起来对林臻说“不行了,我得先去床上躺着了。”   “嗯,你去吧,剩下的我来弄。”林臻刚说完又叫道“你等等,我先把木板拿上去钉了。”   来到二楼,林臻把床铺上的被子褥子先抱到旁边的桌子上,他接着又下楼拿了梯子,木板也就挡一下床铺上方的灰尘,所以林臻只做了几条薄薄木板,恰好跟床铺对齐。   他把梯子支在地板上,靠着床铺里边的墙板,拿着榔头钉子一步步爬了上去。   钉的位置倒不用过高,但一个人站在床铺上并且不会撞到头的距离还是要的。   纪淙哲给他递上薄木板,他正好搭在梁上,接着拿钉子将几条木板敲敲打打地拼接了起来。   弄完后,躺在床铺上再也不用直面冰冷的瓦片了,旁边是墙板,上面是木板,不仅看着干净了,甚至都透着股温暖。   林臻把被子褥子重新铺回床上。   “你休息吧,我下楼把番薯给煮了。”   纪淙哲拉住他胳膊“你别太累了,要是今天熟不了,你就闷在锅里,等我明天再接着煮。”   “好。”   林臻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才回到的床上,纪淙哲只觉得睡意朦胧中有个温热贴了过来,紧接着搭上了他的腰。   他醒来后,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起床穿衣洗漱,走到灶边摸了下锅盖,还挺烫的,明显林臻早上的时候又热过。   番薯和土豆霸占了灶上的两只铁锅,早饭没法烧了,估计林臻今天早上吃的也是这些,纪淙哲吃了几颗土豆,把鸡喂了后开始干活了,首先要弄的就是将土豆剥皮。   他把土豆从锅里捞出来装在一只桶里面,另一只桶放旁边,接着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只汽水瓶盖,方便撕下土豆皮。   土豆已经煮熟了,皮还是非常好撕的,只是很费时间,光是把这一桶土豆全处理完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弄完后,他找了只圆簸箕。接着把去皮土豆放在掌心,另一只手拿起菜刀将它切成薄片铺在簸箕上。   等到圆滚滚的土豆全切成了土豆片后,已经中午了,林臻也挖完笋回来了。   纪淙哲站起身捶了捶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酸的腰“今天出太阳了,你把土豆拿出去晒。”   林臻放下蛇皮袋和锄头,端着簸箕出去了。   回来后,他把灶上的铁锅洗干净烧了午饭。   两个人正吃着饭,隔壁杨大娘就把芝麻给他们送来了,又回屋拿了两样东西。   “这是什么?”纪淙哲好奇问。   杨大娘说“弄番薯炒干前,先得把番薯弄成薄薄的番薯片,等晒干了拿剪刀剪成条,最后炒了才能做成番薯炒干。”   “这么复杂。”   “不复杂,等你们做过一遍就熟练了。”   纪淙哲仔细地看着她拿过来的两件工具,一件是刮腻子水泥的小型平铲,只不过非常干净。   另一只长方形的框架模具,不大,就比相框大一点,只是这只模具有木制底部。   杨大娘说拿块纱布盖在这只模具上,倒入番薯糊后再用平铲刮得平整,接着贴到稻草上晒,纱布一撕,也不会粘得到处都是。   林臻把锅里的番薯装了两只木桶,倒上芝麻后,握着擀面杖将桶里的番薯捣成糊。   见番薯糊都捣得非常细腻后,他拎着两只桶跟纪淙哲去了河边。   因为要晒这些,所以林臻昨晚就已经把稻草铺在地上了。   他蹲着身,一手抓着垫着纱布的模具,等纪淙哲将桶里的番薯糊舀到纱布上后,他拿着平铲开始左左右右,跟刮水泥似的抹均匀平整。   最后手腕一转,模具“啪——”地扑在干稻草上,拿起后,撕下纱布,只见干稻草上一块混着芝麻的长方形的番薯片。   纪淙哲站在边上,看着他贴好一张张番薯片,笑着打趣“林臻,我觉得你哪怕不种地,都能去当农民工了。瞧你这糊得有模有样的,这样,你赶紧去外边儿找个工地,应聘泥瓦匠。”   林臻转过头朝他笑道“那我就带上你,让你大着肚子给我送饭洗衣服。”   “靠,你想得真美。”纪淙哲咧着嘴唾骂了句“你去外边儿打工,我就在家里留守呗,你没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吗?你就在工地找个那啥临时夫妻,临时夫妻听过吧?就是工地一起过日子,过年各回各家。”   林臻轻哼一声“你倒是挺开明的。”   “嘿嘿,我多贤惠啊。”   林臻贴完两桶的番薯糊了,等晒个两天,番薯片完全干了后就会变得非常有韧劲,到时就可以剪下来炒制了。   俩人拎着桶慢悠悠地往家走,纪淙哲转过头问“哎,你家有亲戚吗?”   “有肯定是有,我们去年结婚不就来了一帮人吗?”   “那也没见跟你联系。”   林臻扯了扯嘴角“父母双亡,家境贫寒,现在你又怀了孩子,谁敢跟我们接触。”   纪淙哲听后大笑“这倒也是,那话怎么说,人在什么什么,富在深山什么来着……”   林臻无语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对对对。”纪淙哲问他“那既然无人问,咱们到时办不办满月酒啊?”   林臻果断道“办。”   他走在旁边,侧过头伸手轻抚纪淙哲的肚子“他们亮亮有的,我们西瓜也要有。”   纪淙哲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你还挺能攀比的啊?”   “这不是攀比。”林臻眼底慢慢浮现温柔“我只是觉得,在我们有限的条件里,尽量去给西瓜最好的,哪怕叫上两家邻居和严岑他们一家,只办一两桌也行。”   “好好好,办办办。”   这天林臻卖完笋,买回来两只热水瓶以及一只火笼。火笼杨大爷老两口倒是每年冬天都在用,纪淙哲纳闷了,他跟林臻两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尽管自己现在怀孕,但也不至于娇弱到这个地步。   林臻却说“到时候可以烘尿布。”   他们这边多雨,三月份生产时,天气还阴冷潮湿,晒在外面的衣服常常几天都干不了。   “还是你细心。”纪淙哲夸赞道。   结果没想到,小孩还没用上,晚上纪淙哲先用起来了。   傍晚时分,天气阴沉得厉害,北风萧瑟。纪淙哲和林臻赶紧把晒在河边的土豆片和番薯片收进屋。   纪淙哲抬头看了眼天空,阴霾浓得化不开。杨大娘说“估计今天晚上会下雪。”   果然,吃饭的时候外边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又大又急,拼了命似的下。   吃过晚饭后,纪淙哲打开门,短短功夫,外边已经一片白色了,连廊檐下都飘进来不少。   林臻喊他赶紧关上门。   纪淙哲关好门,林臻洗好碗后,把灶膛里的炭火铲进火笼中。他买的这只火笼比杨大爷家外壳竹编的要高级。   这只纯铜,不仅可以拎,还有一只铜盖,铜盖上有几十个小孔用来透气散热。   盖上盖子后,纪淙哲坐在椅子上两只脚踩了上去,冰冷的脚底板顿时热了起来,只是初始有点烫脚,他不得不将两只脚搭在边缘。   土豆片和番薯片都已经晒干了,林臻将一部分的土豆片装进布袋里收进柜子,这些到时可以煮汤吃。   另一部分他打算油炸一下做成薯片。   不过今天晚上要做的炒货多,一件一件慢慢来。   他把一竹筛的番薯片放在面前,跟纪淙哲一人一把剪刀,开始将番薯片剪成手指头长度大小的细条。   由于番薯片晒的干巴巴的,剪起来还挺费劲,没一会儿,两个人右手的虎口处都被剪刀给磨红了。   纪淙哲放下剪刀,甩了甩手“不行,疼死我了,再这样下去都要起水泡了。”   “那你放着,我来剪。”   纪淙哲休息了会儿,见还剩下一半没剪,于是他对林臻说“哎,你把你以前炒茶叶的手套拿给我。”   林臻拿了手套,跟纪淙哲一人一只。这下再剪就没那么难受了。   剪完番薯条,林臻就去烧灶膛了,纪淙哲也走到灶前,准备先把土豆片给炸了。   他舀了两大勺油进锅里,等到油热后,用筷子将土豆片一片片丢进去,土豆片遇到滚油,瞬间膨胀,颜色金黄,纪淙哲又往油锅里撒了些盐。   炸到差不多了,夹出来放在旁边铺了纱布的簸箕中。   接着又继续下土豆片。   他从簸箕中拿了一片放嘴里,没有一点添加剂的纯正薯片,土豆味浓郁,香脆酥咸。   他又拿了片给林臻尝了尝。   “土豆片马上炸完了吧?”   纪淙哲“快了,锅里这点捞出来就行了。”   林臻从灶台后站起身朝门外走“那我去隔壁家借沙子。”   杨大爷他们家今天也在弄番薯炒干,炒完后,将黑色粗糙的沙砾铲进铅桶里交给林臻。   林臻回屋后,纪淙哲已经把土豆片炸完了,又将剩下的油装进瓦罐里。   林臻正要拎着桶往锅里倒沙子,纪淙哲拦住他“你等等,咱们先把米炒了再做番薯炒干。”   “行。”林臻放下桶,先把灶上的锅冲洗了用抹布擦干。   接着从米桶里舀了一大盆,淘完米后,将湿漉漉的大白米倒进锅中。   他继续去后面烧火,纪淙哲则握着铲子炒米,炒米特别简单,不用加油,炒到大米微微发黄就可以出锅了。   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稻米清香。   “这边农村的花样还挺多的啊。”纪淙哲边说着边把炒米装进罐子里。   林臻“听说这边要是有人来做客就要先泡一碗炒米茶,你先泡一碗尝尝?”   纪淙哲在柜橱里拿出一只碗,舀了一调羹的炒米,撒了些白砂糖后用开水冲开。   他搅了搅,喝了一口,米香在唇齿满溢,炒米被开水泡过后,吃起来又绵软。   林臻也尝了一口。   纪淙哲笑道“还怪好吃的。”   一碗喝下去,感觉胃都撑住了。看来以后下地干活午饭都不用带了,泡两碗炒米茶就能喝饱。   林臻将铅桶里的沙子倒进锅中,又把番薯条全倒了进去,这回他打算亲自炒,因为满满半锅沙砾加番薯条太沉重也太费力了。   于是就换纪淙哲烧柴。   俩人搞到半夜十二点多才弄完,在将番薯炒干装好后,林臻开门透气。   才下了大半个晚上,屋外的雪就已经及膝了,纪淙哲长长地叹了声气“看来咱们的冬笋生意暂时停搁了。”   林臻宽慰道“没事,我们该准备的反正都准备全了,今年也不愁吃穿,安安心心过年吧。”   “嗯。”   小两口洗了个热水脚钻进了被窝里,只是刚一进冰冷的被窝,全身都哆嗦了一阵。   纪淙哲喊林臻把火笼拿过来塞进被窝。   他们的这只火笼优点还不少,像杨大爷他们家那只竹编的,上头没盖子,要是放进被窝里,两条腿还得边踩边撑着,以防烧着棉被。   林臻买的这只就没这些顾虑了。   不过林臻为人谨慎,在火笼将被窝烘暖后,立即拎着放到地板上,接着缠着纪淙哲的双脚,给对方保持温度。   隔壁的婴儿半夜哭闹起来,陈虎在那边又拍又哄。   纪淙哲被窝里的手推了推林臻“我给你说,我只负责生,到时哄孩子我可不管啊,反正我不会哄。”   “行。”   纪淙哲刚闭上眼蓦地又睁开,他扭过头问“到时小孩喊我们什么?”   “爸爸。”   “我他妈看起来像智障吗?我哪能不知道喊爸爸?我的意思是喊我们两个,分别喊什么?你打听过吗?”   林臻目光闪烁了下,抿了抿唇“呃……好像跟其他人一样,就喊爸爸妈妈。”   “………”纪淙哲翻了个白眼“那行吧,我爸爸,你妈妈,睡觉!”   林臻急道“这肯定不行,你这样会误导孩子的,毕竟你才是生他出来的。”   “那这样,我大爸,你二爸或者小爸。”   林臻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听起来,我像后爸一样。”   纪淙哲斜着眼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那你想怎么样?天下便宜都你一个人占啊?”   林臻被他说的无法反驳,他搂着纪淙哲的腰轻声道“这个不急,到时候我们可以慢慢再商量。不过,陈虎家的亮亮过几天满月,我们到时得过去帮忙。”   “嗯,这我知道。”   在农村,左邻右舍谁家婚丧嫁娶都会互相帮忙,一般女人会负责择菜洗碗,男人则烧菜端盘子。   纪淙哲问“他们要摆几桌啊?”   “好像是五桌吧,到时候廊檐和小祠堂能摆三桌,另外两桌摆在我们家跟杨大爷他们家里,陈虎他自己家就烧菜。”   纪淙哲听后眯起眼嘶了一声“这么多桌?陈虎今年也没赚什么钱吧?”   林臻笑道“肯定是把以前存的拿出来摆酒席了,这边小孩满月闹周是大事,他们肯定想热闹地办一场。”   “嗯……”纪淙哲沉吟了片刻后,对林臻说“那这样,到时咱们给封个红包给亮亮。”   “你打算封多少?”   纪淙哲思索了下“要不,就封个五十吧,太多了咱们现在也承受不起,太少又难为情。”   “行,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2 19:14:31~2023-11-02 20:4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芸2瓶;长风盈满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结果一场暴雪足足下了十天,陈虎儿子的满月酒不得不推迟,而小两口每天躲在屋子里闲得都要生虫了。   由于雪大,纪淙哲的每日锻炼也宣布告终,他跟林臻两个没其他娱乐活动,大眼瞪小眼了几天后,他实在受不了了,让林臻冒着风雪去小卖部买了副扑克,喊上隔壁杨大爷老两口一起打牌。   今天打牌的时候陈虎过来找林臻谈话,商量着过两天他儿子的满月酒事项。   这样一来,牌局先散了,杨大娘端了只烧着炭火的盆过来,又把门敞着,大伙围着火盆聊天。   陈虎说定在后天,明天他要去镇上买菜,只是一个人弄不过来,所以喊林臻也跟着他一起去。   林臻欣然答应。   杨大爷问陈虎“你厨头师傅请了吗?”   “请好了,后天让他晚上烧一顿,其他的就麻烦你们帮我了。”陈虎憨厚地笑着。   “客气啥呀。”   杨大娘又问“那你明天可别忘记买鸡蛋,到时候要做红鸡蛋呢。”   “哎,我记着呢。”   “办完酒也快过年了,这样,陈虎林臻,你俩明天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顺便给我们带点粽叶回来,今年得裹些粽子。”杨大娘又问纪淙哲“小纪,你们裹不裹?”   纪淙哲“你不提我倒是差点忘了,今年我们也碾了糯米呢。”他对林臻说“那你明天也买点粽叶吧。”   林臻“行。”   三家人又聊了会儿裹粽子的馅料,杨大娘家准备裹点赤豆和蜜枣,那么纪淙哲也索性跟他们裹一样的,林臻从楼上拿了本子详细地记录下明天需要购买的材料,又顺便帮陈虎整了一份清单。   正聊着,门口出现一个穿着墨绿色军大衣的中年男人,他探着头往屋里瞅了瞅,接着大嗓门响起。   “哎哟,你们这么多人在啊。”   陈虎忙站起来,将人迎进屋“关师傅,你怎么来了啊?”   关师傅正是村里的厨头师傅,烧的一手好菜,但凡高山村的婚丧嫁娶都会花钱请他过来烧菜。   关师傅跟屋里人打了招呼,陈虎赶紧搬了条凳子让他坐在火盆前。   “我来跟你商量后天烧的菜啊,刚去你屋里喊你,你老婆说肯定在林臻这。”   “我们明天就去镇上买菜。”   关师傅道“我猜到你明天要去买,所以今天赶紧过来跟你商量那天的菜色,咱们先定好,也省得你明天买不好浪费了。”   “哎!那谢谢你了关师傅。”   陈虎后天办五桌,但保险起见,得备六桌菜,万一那些亲朋好友拖家带口来,到时候菜不够就尴尬了。   农村菜色简单,鱼和肘子必不可少,关师傅说再弄点白切鸡和糖醋排骨,其他的就炒些时蔬,也差不多了。   关师傅走后,林臻就把清单重新写了。   外边雪已经停了,杨大爷估摸着明天该放晴了,于是陈虎跟林臻两个就拿着铲子先把屋前厚厚的雪给铲了。   第二天林臻起床,先半坐起身体朝窗户外瞅了眼,外头的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屋檐上的雪慢慢融化,形成水珠滴下。   “你起床不?”   下雪会感觉暖和,可融雪却连骨头都透着湿冷,纪淙哲刚要坐起来,又缩回被窝“不起了,太冷了。”   林臻就自己坐起来开始穿衣服,而冷空气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股钻进被窝里。   纪淙哲裹了裹被子,催促道“你快点,风都灌进来了。”   林臻加快速度穿好衣服和鞋子,又问他“那你早饭呢?”   “我在床上吃。”   林臻拿他没辙,去年这个时候要是纪淙哲敢让他伺候着把早饭端上床,他肯定会嗤笑一声“你爱吃不吃。”   可今年,他觉得自己乖顺得不像话,甚至都不需要纪淙哲开口,他就能将他伺候得服服帖帖。   林臻烧好早饭后,端着碗送到他手里“我现在要跟陈虎出门去了,你吃好就放在旁边桌子上,我回来再收。”   “哦。”   林臻出门了,而纪淙哲吃完早饭后又接着睡,直到林臻跟陈虎买完东西回来了,他还在被窝里。   不过中午了,他还是在林臻的催促下磨磨唧唧地起了床。   陈虎买了两筐鸡蛋,大伙吃过午饭后,就准备涂红鸡蛋。   陈虎在自己屋里先把两筐鸡蛋都煮熟了,杨大娘调了一脸盆的红颜料,大家就抓着鸡蛋往里头滚了滚。   这些红鸡蛋到时候就送给来吃酒席的亲朋好友们。   晚上吃过饭,大伙就帮着陈虎准备明天的事项了,三户人家的碗筷全都收集起来,装了两只洗脚盆,杨大娘坐在门外的板凳上重新都洗了一遍。   高山村每户人家家里都有一只大圆桌,过年的时候就会摆起来,方便亲朋好友拜年时大家坐一桌。   但婚丧嫁娶时,圆桌就不够,陈虎又去别人那借来了三张。   当天晚上就把大圆桌摆放了,林臻和杨大爷的屋子里各放一张,廊檐下放了两张。小祠堂里圈养着鸡仔,林臻只好先把这几只鸡仔挪去了厕所那边的鸡窝,又仔仔细细盖上了厚厚的稻草,这几只鸡仔长大了点,在这边生活其实问题也不大。   收拾完后,大伙各自回家睡觉,今天买的菜,明天上午处理也不迟。   先前持续十来天的大暴雪,意味着纪淙哲也有十来天没洗过澡了,虽说在农村的冬天十来天不洗澡很正常,可纪淙哲即便再懒也难以忍受自己了。   “你要么再熬个两天洗吧?今天融雪太冷了。”林臻主要是担心纪淙哲冻出毛病来。   “不是,我跟条酸菜一样睡在你旁边,你吃得消啊?”   可林臻觉得现在甭说纪淙哲馊成酸菜了,他哪怕臭成猪,他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不过他拗不过纪淙哲,只得提醒“那行吧,那你洗的快一点。”   说完,给纪淙哲倒了热水,又准备好衣服和干毛巾。   纪淙哲脱下衣服的那一瞬,冻得狠狠地瑟缩了一下。林臻赶紧拿起毛巾给他洗澡,洗了没几分钟就结束了,他抓过凳子上的干毛巾帮纪淙哲从上到下擦了两遍。   “快,衣服穿上。”   “顶不住了!”离开热水后,水蒸气一蒸发,整个人更冷了,纪淙哲没耐力穿好再上楼了,他还不如直接光着身子钻到被窝里,冻也就冻一小段路。   “你别跑。”林臻紧跟着搀扶他上楼。   “你放心,我也跑不动。”   到了床边,纪淙哲立即甩掉鞋子钻进被窝,只是这被窝也冰,他鬼哭狼嚎地直哆嗦。   “不行,我太冷了。”他拽着林臻的衣服将人往床上拖“快,你进来给我暖一会儿。”   “我还得去倒水呢。”   “待会再倒!我他妈要冻死了。”   林臻见他牙齿都咯咯响了,便赶紧脱了鞋子上床,刚一进被窝,纪淙哲整个人双手双脚就缠了上来,还试图把冰冷的手插进他的秋衣里。   “不行,太冷了。”林臻扭动着按住纪淙哲抓在腰上的手“你换个地方暖吧,这里我真受不了。”   纪淙哲已经缓过来了些,一听林臻这么说,他坏笑着问“那我换其他地方?”   “嗯。”   下一秒,一只手钻进了秋裤,一把抓住了他的小鸡,林臻一个激灵,顿时头皮都炸开了,他大叫道“纪淙哲,我没让你抓这里!”   “嘿嘿,不是你说让我换地方吗?你全身上下就这里最暖和了。”   纪淙哲抓着不撒手,林臻缓过了起初激灵的那一阵倒也没什么了,他跟纪淙哲处久了,又太过熟悉,也不会心跳脸红,最多就是欲望上头。   他索性就翻身而上。   “你干嘛?”   林臻看着他笑“帮你取暖。”   其实纪淙哲现在已经浑身发热了,他盯着林臻戏谑问“你想怎么帮我?”   林臻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唇,低喃道“摩擦起热。”   “靠!”纪淙哲笑骂“大文豪啊,你完蛋了林臻,你堕落了,当初那个纯情男大学生去哪儿了?”   林臻低低地笑着“那个男大学生已经被你吃干抹净了。”   “卧槽,到底谁吃谁啊?”   “你吃的我。”   纪淙哲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小子现在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林臻笑着堵住了他的嘴。   大冬天干这事真是不容易,被窝里总钻进风,他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现在纪淙哲的肚子更大了,林臻还得时刻保持谨慎。   十斤重的被子压在俩人身上,格外得沉重,俩人光是抬胳膊抬腿就累得够呛,半个多小时下来,全都气喘吁吁,一半是累的一半是重的。   第二天纪淙哲还是照样赖床,并且早饭又是林臻给送到床前。   纪淙哲看着碗里的面条问“你今天这么闲情逸致,居然还擀面条了?”   “这是虎哥做的,今天早午饭都在他家里吃。”   纪淙哲吃完面条,林臻把碗端回了陈虎家。   杨大娘也刚吃好,她把林臻拉到一边。   “杨大娘怎么了?”   “还怎么了!”杨大娘面色凝重道“林臻,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林臻一头雾水“大娘,我没听明白。”   杨大娘张望了下四周,拉着林臻的胳膊悄悄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小纪都八个多月了,你还胡来!”   林臻一瞬间窘迫地红了脸。   “不许这样了,知道没?”   林臻连连点头。   回到二楼,纪淙哲见他一脸郁闷便问“什么情况,被人训过一样。”   “嗯。”   “啊?”纪淙哲惊讶地张大嘴“还真被人训过啊?怎么回事?”   林臻只好把事情说了,说完后,纪淙哲也难得一丝尴尬。   “那……这事暂时先……搁浅?”   林臻郁闷地点点头。   纪淙哲起床洗漱后就帮着大伙一起忙活了,今天太阳猛,前阵子累积的大雪融化得很快,瓦片上跟下着小雨一样淅淅沥沥。   不过就算是天气好也架不住冰雪融化带来的低温,择菜洗菜纪淙哲不想碰了,他干脆主动去拔鸡毛。   陈虎将宰好的三只鸡丢进装满滚烫热水的洗脚盆里,杨大爷老两口跟他便一人抓一只鸡速度飞快地扯起鸡毛,边扯边被烫的直抽气。   等到那些易拔的肉眼可见的鸡毛褪去后,纪淙哲开始拿着只镊子坐在椅子上干细活了,拔绒毛才是最费眼睛和时间的。   林臻拎着酒和大瓶汽水,给每张桌上都摆了后,又去井边洗菜。洗完菜,跟陈虎两个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只大煤炉,上面架着一口铁锅,就摆在门外的路边。   等到吃过午饭,厨头关师傅就来了。他戴上袖套穿上围裙,一个下午就待在陈虎家的灶前,林臻就给他打下手,帮忙切个菜烧个灶。   关师傅把肘子在锅里油炸上色后,就捞出来放到门口的铁锅里慢炖了。   纪淙哲拔完鸡毛,到处溜达。他走进陈虎家,见林臻正好在用面粉裹排骨,裹完后交给关师傅倒进油锅里炸。   关师傅看见纪淙哲,就笑着问“林臻老婆,你要吃不?”   纪淙哲笑道“行啊,给我尝一口。”   关师傅炸好排骨捞出锅沥干,纪淙哲拿着筷子夹了一块。   这边的糖醋排骨喜欢用面粉裹得厚厚的,里头炸的酥脆,出锅后淋一层黏糊糊的糖浆。   口味酸甜,正适合孕妇和小孩吃。   下午四点左右,陈虎家的亲戚朋友们陆陆续续地来了,陈虎在外边招呼着,屋子里也有人进进出出上楼去瞧小孩。   林臻坐在灶后对纪淙哲说“你待会找个位置坐着吃饭,我还要帮忙端菜。”   “我知道。”   到了饭点,林臻跟杨大爷老两口还在忙碌,陈虎就跟纪淙哲就招呼着亲朋好友们坐下来吃饭。   林臻举着只托盘,来来回回给每桌送菜。大伙吃得热火朝天,碗筷声不断。除了去年林臻结婚,今天是这个高山村偏僻位置最热闹的一天了。   其他人酒足饭饱了,林臻他们才坐下来吃饭,纪淙哲就帮着陈虎给客人小孩们分发红鸡蛋。   随着夜幕降临,闹烘烘繁忙的一天落下尾声。   陈虎给桌上的关师傅和其他人都倒上酒,嘴里说着感谢,辛苦的话。   纪淙哲没事做,尽管已经吃得很撑,但也坐着陪他们吃饭。   “你要不要再吃一点?”林臻问他。   “别了,吃不下了。”纪淙哲低声问他“你红包给了吗?”   林臻凑近低声道“给了,虎哥他们推辞了好一会儿,我硬塞的。”   “嗯,那就行。”   他们吃完饭,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几个人又收拾碗筷又搬桌子,碗筷太多,大伙就一起去了井边洗。   纪淙哲扛不住了,就跟林臻说了声去睡觉了。   等到林臻弄完回来时,他正睡的迷迷糊糊。   林臻窸窸窣窣脱下衣服,纪淙哲往里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哎,今天陈虎花了多少钱你知道不?”   林臻“估计得有两百多块钱。”   “办个满月酒这么费钱啊?”纪淙哲想到明年他们也得办,就问林臻“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啊?”   林臻又坐起来,伸手打开旁边的抽屉,翻开本子看了眼。   “二百七十四。”   纪淙哲一听,整个人撑着床坐起来“怎么只剩这么点了?上回不是还有三百多吗?后面你又卖了三十几块钱的笋。”   林臻无语道“你是只算进,不算出吗?”   纪淙哲“哦,对哦,今天还给了陈虎五十的红包。”   林臻补充“每次卖笋回来我还买了卤味以及上回吃火锅还有你那天买猪肉。”   “行吧。”他又继续躺下。   “没事,现在雪停了,我还能继续挖笋。”   “唉——”纪淙哲叹气道“这样一次十几块钱得卖到猴年马月去。”   “先过完这个年再说吧,等开春了就能做茶叶生意了。”   林臻关了灯,纪淙哲却没了睡意,黑暗中睁着眼睛,脑子飞快地转速着,蓦地他眼睛一亮,兴奋地拍了下林臻的手“哎,你他妈不是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吗?”   林臻顿时脑袋清明,俩人异口同声“卖春联!”   “卖春联!”   纪淙哲激动道“我们自己买红纸回家裁,去年陈虎说找村里的老师写一副对联一块钱,那我们自己提供材料,也去镇上卖一块钱一幅,我就不信这么便宜没人买。”   林臻在枕头上点点头“可以,正好马上要过年了,接下来的两趟集市肯定会很热闹。”   他们说干就干,红纸五角钱就可以买很大一张,够裁十条联子。他俩索性就花了十五块钱买了三十张,在去赶集的前一天晚上,裁了三百多条。   一张五角钱的红纸可以裁剪成十条。   一副对联,左右联加横批,那就是三条红纸一副。要是去镇上卖一块钱一副,那么五角钱的红纸三副对联的利润在八角钱左右。   三十张红纸能裁一百来副对联,要是来一百个人买对联,纯利润保守预计也有八十块钱。   第二天纪淙哲也跟着坐拖拉机去赶集,他俩把事先准备好的红纸装了满满两大袋,找了个靠路口的位置。   林臻去后面的一些商铺借了张简易的木板桌后,将笔墨和红纸铺到上头。   纪淙哲嫌不够惹眼,在巷子里东找西找,找到了几根堆放在地上的废弃竹竿,他让林臻去弄几根线,将竹竿捆绑着搭在桌子后面。   他俩今天来得早,街上人还不多。借给他们桌子的商户老板凑上来好奇问“你们这是准备卖什么呀?”   纪淙哲便开始推销了“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我们卖春联呢,老板你要不要,要的话我们当场给你写一副,写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你看怎么样?”   都说到这份上了,老板也乐呵呵地让他们当场写一幅先看看了。   “我们平时都找镇上老师傅写的,你们这么年轻写春联的还是头一次见。”   纪淙哲笑道“这跟年纪没关系,要是写的不好,白送给你。”   “那行。”   林臻研了墨,毛笔沾了沾后,敛起眉高抬手腕,落笔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旁边的商铺老板看得直称赞,他的大嗓门很快将过往行人吸引了过来。   大伙围成一圈,七嘴八舌。   卖给商铺老板后,林臻又接连写了几幅,纪淙哲全都给挂到身后的竹竿上了。   这样一来,随着赶集的人越来越多,看的,买的络绎不绝,他们的摊位前就没空下来过。   纪淙哲不仅忙着收钱,还得应付围着的人群,一个上午下来,嗓子都说哑了。   而他们带来的几百条红纸全都销售一空。   林臻边收拾边说“等大年二十九和三十,我们还能再过来卖两趟。”   “嗯。”纪淙哲扶着腰“唉不行了,我得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儿,站得我累死了。”   林臻见状蹙眉道“那下次我一个人来吧。”   “你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又要收钱又要写的,没事,下回我还继续跟你过来。你快收拾吧,对了,这些竹竿你就别拆了,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放着吧,下回我们也省的再装起来。”   “好,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放巷子里去,桌子待会我来搬。”林臻扛着竹竿搭的架子走了。   纪淙哲就靠在桌子旁等着。   前边街上来了个中年男人在桌前转了转,又将纪淙哲上下打量了翻,接着问“你们是卖春联的吗?”   尽管他俩今天卖完了对联,但也就一百来副,双彩镇是方圆百里唯一的镇子,肯定还有许多人听到消息赶来询问。   到手的生意就算今天做不了,赶明儿也能做,于是纪淙哲对他说“今天卖完了,你要不等我们下趟,反正我们年二九三十还会来。”   中年男人笑道“不是,我不□□联,我就是想问问你接不接喜宴?”   “喜宴?”   男人说“就是我儿子过几天结婚,要写点喜字,还有我们收礼金记账记名,我们村子里的老师傅去年死了,我们全家又不会写,所以要请个师傅那天帮我们写一下。刚我们村里人买了你们的春联,说字写的好,我就赶紧过来问问。”   纪淙哲脑子里立马打起了算盘“这没问题啊,你们几号办酒席啊?”   “就过几天,二十五号。”   “那这个工资要先说好。”   中年男人笑道“哎哎,那要多少?”   纪淙哲不动声色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身上的衣服没补丁,脚上的鞋也干干净净,于是他试探道“那这样,咱们就图个吉利的数字,六十六一天,你看怎么样?”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会儿,便爽快地同意了。   正好这个时候林臻也回来了,纪淙哲就把事情跟他说了说,他俩又询问男人具体在哪个村子,双方就定下了。   回去的路上,纪淙哲抑制不住的兴奋“六十六一天,要是你写出名堂了,说不准以后双彩镇的婚丧嫁娶都会请你过去。”   林臻见他得意的模样,也忍不住高兴道“那这样下去,我们在年前还能大赚一笔了。”   纪淙哲笑道“何止年前能大赚一笔?要是这生意靠谱了,那么一年四季只要有双彩镇和其他村子的婚丧嫁娶,就能有我们的生意。哎,你接下来就别挖笋了,赚不了几个钱不说还累身体。”   “行,听你的。”   “今天赶集的人还不算多,等年二九三十,咱们得多备些春联。”   “好。”   他俩到了严岑的拖拉机前,后面的拖斗上已经站满人了,纪淙哲被扶上去后,抓紧了旁边的铁杆。   早上过来的时候,头皮都被风刮的生疼,这会儿拖斗上居然都装了个蓬。   他揶揄“严岑,你这装备改良了啊?”   严岑笑道“这样哪怕下雨下雪天也能拉客了。”   严岑收了一圈钱后就绕到前方去摇拖拉机了,随着“突突突突。”声后,拖拉机颠簸地朝大路前行。   作者有话说:   马上了!这章物价稍微调整了一下,我确实也写懵了,写到后面没有价格概念了。   感谢在2023-11-02 20:43:04~2023-11-04 12:3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ilent 8瓶;咸鸭蛋5瓶;章鱼练瑜伽2瓶;文安木、长风盈满袖、不要再熬夜了啊!、池鱼思故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这两天太阳好,林臻也不再上山去挖笋了,于是就空下了许多时间。   今天他打算把小孩的衣服给收拾出来,小孩的六身毛衣毛裤,三套贴身棉衣裤,尿布袜子以及纪淙哲前些天完工的帽子全都拿到楼下。   纪淙哲见一洗脚盆的小衣服,便提议“要不直接放锅里煮吧?”   林臻看了眼,满眼嫌弃“还是烧点开水放在盆里泡吧,放锅里感觉太脏了。”   纪淙哲看他那副矫情样,鄙夷道“到时候把锅多刷两遍不就行了,反正照样能煮饭。”   “我是说,锅太脏了。”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是是是,就你家小孩金尊玉贵。”   林臻哼笑了声,不置可否。   林臻担心锅里有油星,非要用专门烧开水的铜管,于是他又费时费力地单独给锅里加了水,铜管中也加满,这样烧起来,锅也不会坏,铜管中还有热水。   铜管沸腾后,他忙接水倒进洗脚盆里将小孩衣服烫着,来来回回烫了好几遍后,才熄灭灶膛的柴火,抱着洗脚盆去河边洗衣服了。   纪淙哲见他光洗几件衣服就把厚厚的肥皂打掉了一半,忍不住吐槽“也没见你给我洗衣服这么仔细过。”   “哪有,胡说八道。”   林臻把小衣服搓了又搓,搓完后还反复检查了一遍。   “别再搓了,差不多得了,再搓下去毛线都要起球了。”   林臻这才把小衣服漂水洗净,最后晒到了廊檐下。   上趟集市春联赚了,想着大年二九和三十镇子上会更加热闹,于是他俩又花了四十五钱买了红纸,准备卖他个二三百副春联,这样下来他俩光是卖春联的收入就能有两百多块钱。   所以这几天空下来小两口就抓着剪刀在桌子上裁。   那天在镇上请林臻过去喜宴的男人是隔壁村的,走小路就一个多小时。所以林臻一大早就过去了,等到晚上的七八点才回到家,手里还拎着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拆开鼓囊囊的油纸,里面是看起来像面粉做的红红绿绿的小螃蟹。   纪淙哲抓起一只,仔细看了看又不是面粉,色泽还带点透明。   “这什么玩意儿?”   林臻说“今天厨房里剩下的,主家就送给我了,是虾片,不过得油炸了才能吃。”   “哦,那等大年三十再炸了吧。”纪淙哲问“钱给你了吧?”   “给了,六十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包,又把钱取了出来递给纪淙哲。   纪淙哲抓着钱得瑟道“这活是不是轻轻松松就赚到钱了?”   林臻笑着点了点头“嗯,就坐在那把人名字记礼单上。”   “嗯,你快去洗一下,待会就睡了。”   “好。”林臻倒水进脸盆,忽然他又扭过头问“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纪淙哲拿着钱边上楼边漫不经心回“吃剩饭啊,你又不在,我一个人也懒得弄。”   林臻洗完后也上了楼,他看见纪淙哲正慢慢地往床里边挪动,他现在的肚子太大了,行动便越来越迟钝。   结果挪着挪着,忽然间他嗷嗷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林臻急忙走到床边。   而纪淙哲正以别扭的姿势斜躺着,一条腿半曲着“痛痛痛痛!”   “抽筋了吗?”林臻想上手帮他按摩,还没碰到腿,纪淙哲又嗷嗷直叫。   “别别别……别碰我。”   “好……”林臻只好一动不动等着他渐渐缓过来。   纪淙哲感觉自己腿部的一根筋几乎都要崩断了,过了两三分钟,那股难受的劲才过去。   林臻托着他的小腿慢慢放平“好点了吗?”   纪淙哲松了口气靠在床头“人生头一次觉得抽筋可能也会抽死人。”   “嗯。”林臻垂下眸帮他捏腿“听说人要是抽筋,最好第一时间蹦起来站直,这样就好了。”   “………”纪淙哲骂道“你看我像是能蹦得起来吗?”   “……….没事,你再忍两个月,等西瓜出来就好了。”   他帮纪淙哲按了好一会儿腿,直到纪淙哲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才把灯熄灭。   今晚的风很大,到后半夜瓦片上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小两口在黑暗中睁开眼。   “是下雪子吧?”   林臻“嗯。”了一声。   “可别又下雪哦,才刚放晴了没两天。”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除了瓦片上扰人清梦的声音,屋内寂静一片。   这个节骨眼上可别下雪,大概是地势高的山区,他俩从去年到今年,经历过的几场雪,没有一场是低于一周的,总是一下下得很大。   俩人心里不免担忧,因为再过几天他们还准备去镇上赚钱,要是大雪封路了,不仅钱赚不了,连买红纸的四十五块钱也要泡汤了。   这样一来,扣除成本,相当于上一次也没赚回什么钱。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天空阴沉,漫山遍野都覆盖着一层白霜,到下午就飘起了雪。   小两口只得继续祈祷,希望在二九三十那两天,雪赶紧停了。   林臻去廊檐下收小衣服,冬天衣服干的本来就慢,他还想着多晒几天,结果现在倒好,衣服被冻得硬邦邦,跟一条条咸鱼干似的。   他只能收进屋来拉了条绳子晾着。   雪越下越大,他俩担忧也无济于事,索性就缩在屋子里该吃吃该喝喝,顺便喊上隔壁邻居打下牌。   不过今天去隔壁时,发现两家都在裹粽子,纪淙哲这才想起他们家也买了赤豆蜜枣,便喊林臻收拾收拾,趁现在没事做也把粽子给裹了。   林臻舀了一脸盆的糯米冒着雪花去井边淘了,又把粽叶给洗了,回到屋里后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纪淙哲见他十根手指冻得跟红萝卜似的,赶紧把火笼塞给他。   镇上买回来的是干粽叶,洗过还不够,必须得放锅里再煮一下,这样才能恢复柔韧度。   纪淙哲在灶膛烧着火,林臻就已经把圆簸箕摆出来了,接着把一盘蜜枣放在上面,又把糯米分出一半跟赤豆搅拌混合。   粽叶煮好后,他俩开始裹粽子。然而要到裹的时候却发现没绳子。   纪淙哲跟他说“隔壁两家用的都是稻草,你去弄点稻草回来。”   林臻问“我去哪儿弄稻草?我们的稻草都堆在西瓜地那边。”   纪淙哲啧道“你傻不傻,咱们厕所屋顶不就是稻草堆的吗?”   林臻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那这还能吃吗?”   “又没让你吃稻草,而且是裹在粽子外面的,你怕什么。”   林臻只好去厕所那边抽了几十条稻草,他特意找了最上边的,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厚实的稻草,这样心里勉强觉得算是干净的。   只是路过井边的时候,他又过去将稻草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洗了许多遍,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拿回了家。   他俩学着隔壁家看到的样,将粽叶转了个圈,转成了底小口大的喇叭状,接着左手抓着粽叶,右手抓着糯米塞进去,放了一颗蜜枣后又把粽叶往下压封顶,最后笨手笨脚地缠上稻草。   原本看着隔壁两家动作麻利,裹法也不复杂,结果他俩一裹一个散。   仔细一看,连顶都没封好,白花花的糯米都露了出来。   而稻草一拎,整个粽子都散了架。   无奈之下,俩人只好跑去隔壁家继续学了半天。   杨大娘边裹粽子边教学“糯米要压紧实了,封顶的时候抓粽叶的手别松,用力向下压,你看这样……”   她压下粽叶,接着把两边的叶子也往中间折,最后将细细的稻草从中间往上缠,缠一下抽紧一下,一只结实的粽子就怎么甩也不会散了。   小两口学会后继续回屋裹,这回算是裹得像模像样了,尽管形状离杨大娘裹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起码不会散了。   一下午时间,俩人闷在屋子里裹了几十只粽子,空气中全是粽叶和糯米清爽的味道。   纪淙哲去灶膛烧火了,林臻把几十只粽子全都丢进了锅里,加了满满一大锅的井水后盖上锅盖。   等到傍晚时,满屋子都弥漫起粽香,林臻揭开锅盖,手指捏了捏粽子,摸着已经发软,他就从锅里抓着稻草拎出一只,准备剥开看看能不能吃。   刚出锅的粽子滚烫,林臻一边扯开稻草绳,一边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后又继续剥开粽叶。   这是只赤豆粽,赤豆跟糯米已经粘腻在一起,米香中混着豆香。   林臻筷子挖了一块喂给纪淙哲。   不同于前世他们吃过的肉粽,这种裹法的粽子吃起来非常清爽,丝毫不觉腻,他俩干脆连晚饭都不烧了,每人吃了三四只粽子。   既然粽子都熟了,林臻就把它们捞出来给一只只挂在了楼梯下的绳子上,等到想吃的时候,拿下来锅里煮一下就行了。   年二八的晚上,雪停了。但纪淙哲跟林臻望着屋外及膝的厚雪,也深知春联生意没戏了,除非一夜之间融雪,要不然别说拖拉机开不了,连人两腿一踩进雪地里走去镇上,估计都要走到天黑去了。   纪淙哲躺在床上,春联生意没了他认了,可是前些天买红纸花的四十五块钱,他一想到就肉疼得要死。   “你说我俩怎么这么蠢,怎么就不会出发前一天买红纸呢?”   林臻叹气“天灾也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没事,我不是还赚了六十六块钱吗?还带回来一包虾片,其实也是赚了。”   “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   林臻打开抽屉数了数钞票“上回还剩二百七十四,卖春联赚了八十三,买红纸花了六十,喜宴赚了六十六,一共三百六十三。”   “来来回回永远都这个数。”纪淙哲抱怨道“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林臻上了床抱住他“别想了,睡吧。接下来先安心过年。”   第二天小两口正在吃粽子,突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村主任在滋滋拉拉的电流声中说话。   “高山村的年轻人们,带上你们的铁铲,带上你们的铁铲,到村口集合,到村口……”   纪淙哲跟林臻对视一眼“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我去隔壁问问。”林臻吃完粽子洗了把手,便去了陈虎家,没一会儿他又进屋了。   “让我们去铲雪,要不然雪太厚了,年三十杀猪没地方摆。”   纪淙哲听着,心里直痒。对于别人来说的苦累活,他现在却羡慕得很,大男人就该抡起袖子跟大伙热热闹闹干活聊天,而不是像个小媳妇一样大着肚子缩在屋里头。   他心里那个憋屈。   “我去了。”林臻扛起铁铲。   “去吧去吧。”   林臻走后,纪淙哲闲得没事做了,他在廊檐下坐了会儿,觉得太冷,又在屋子里溜达了两圈,觉得太无聊。   看见桌上堆着的一沓红纸,眼睛都疼。   他越想越不甘心,要是这些红纸还处理不掉,估计这个年都过的怄气。   去镇上已经不现实了,难道挨家挨户去卖?那不得累死。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   纪淙哲脑中一个灵光,暗骂了句“我操,我他妈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他赶紧换上了高筒的雨鞋,把桌上已经被林臻写上字的春联一揽,抱在怀里出了门,往小卖部去了。   他们这边通往小卖部方向的路,今天早上已经被林臻和陈虎给清理出了一条小道,太阳出来后雪有点融了,走起来泥泞又湿滑。   纪淙哲现在肚子沉,不得不一手抱着红纸,一手扶着腰走得又慢又小心。   等来到小卖部时,整个人坐在凳子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能说出话。   “纪哥,你怎么这么大肚子还出来啊?”小老板撑在柜台上乐呵呵地看着他“林臻也真是的,他怎么舍得哦,要换做是我,我巴不得给你供起来……”   “少废话了。”纪淙哲休息完,走过去将红纸放在柜台上。   小老板一脸懵“纪哥你送我春联啊?可是我家就两扇门,也贴不了这么多啊。”   他说着,开始挑选起来。   纪淙哲打掉他的爪子“还没天黑呢就做梦啊?这些春联放在你这,你帮我卖一下。”   小老板鸡贼道“纪哥你也知道,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我这里肯定很忙,不一定顾得上你的春联。”   纪淙哲哪能不晓得他的心思,于是便说“一块钱一幅春联,你卖出去一幅就给你一角钱。”   小老板为难道“纪哥,我真的忙……”   “两角!”   “哎!”小老板高兴道“那行,纪哥我帮你卖!你不知道我们村的那个老师今年去他女儿家过年了,估计大伙都还没贴呢。”   “行了行了,卖你的吧。”纪淙哲在旁边的凳子上继续坐着,他准备看看生意如何。   虽说地上雪厚,但高山村就一家小卖部,这两天生意自然也不会差。   他才坐了没一会儿,但凡进来买东西的村民都不需要小老板开口推销,就能买走一幅春联。   这下纪淙哲的心情也好了,只是一坐就忘记了时间,直到有个村民进来买东西时看见纪淙哲后叫道“林臻媳妇啊,你怎么在这里哦,你们家林臻找你都找半天了。”   纪淙哲太阳穴一跳,完蛋了完蛋了,这要是让小兔崽子知道他大着肚子乱跑,估计又要生气了。   于是他赶紧跟小老板说了声“晚上我再让林臻写点春联送过来。”   接着便急匆匆地走出了小卖部。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看见脸色铁青的林臻跟座冰雕似的站在前边。   纪淙哲头疼了一下,笑得跟狗腿子一样走过去哄他“你铲完雪了?”   林臻不说话。   “走走走,咱们回家去。”   纪淙哲拽着林臻的手臂,可对方脾气上来了倔得跟头牛似的,死活拽不动,并且脸色阴沉地瞪着他。   “我就是想把春联卖出去,你别担心了……”   林臻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又急又冲“万一摔跤了怎么办?”   “哎呀没事儿,我过来的时候走的很小心的。”   “你就不能等我铲完雪吗!”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上头就给忘了。”   “回去!”林臻他又惊又急,一口气还堵在肺管子里,便拉开纪淙哲的手,一个人大步朝前走了。   纪淙哲在后面扶着腰完全跟不上,只得喊道“哎,你要是不扶我,那我可能真要摔跤了。”   林臻立即顿住了脚步,随即转身走到他身边,小心地扶着他的腰。   纪淙哲边走边哄“好了好了,别气了,下次不会了。”   林臻撇了撇嘴“嗯。”   到家后,林臻帮他脱了雨鞋,又去打了热水给他洗脸洗脚。   纪淙哲就坐在椅子上兴奋地跟他说春联,又让他下午继续写,写完后给小老板送过去。   不过在村子里卖春联,他俩没奢求全卖完,毕竟这回是裁了太多,只要能卖出去一半能回个本,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等到大年三十的下午一两点钟,林臻就去了小卖部跟小老板对账算钱了。   昨天卖到现在一共卖出去了八十几幅春联,小老板拿走了二成后,他们也还是赚了五十六块钱。   小老板将剩下的春联交给林臻,林臻顺便买了两只烟花,又去村口买了斤排骨,接着在严岑家的摊位前逛了圈,买了一条草鱼。   本来小两口想着今年的日子比去年强,年三十的时候去镇上买些好菜犒劳一下自己。   结果一场大雪后,他俩也只能是家里有什么烧什么了。   林臻将剩下的春联送给了两家邻居一家一幅,又给自家的大门上贴了一幅,春联一贴,过年的气息就浓了。   下午三点多,他俩就开始烧饭。   林臻去后山摘菜,纪淙哲就在灶前把米淘了,放上蒸架后,从楼梯的绳子上摘了几只粽子摆在上面蒸。   林臻在门口甩了甩蔬菜上面的雪。   “菜没被压坏吧?”纪淙哲在灶后问。   “没有,这些菜都挺耐寒的。”   林臻说完就把鱼排骨以及蔬菜全拿去井边清洗。   洗完回来,他在门口脱下雨鞋,换上棉鞋进屋。   今天的年夜饭,小两口准备做一道红烧鱼,红烧排骨,切了点咸肉炒冬笋,另外再炒两道蔬菜。   林臻在砧板与灶台之间忙碌,而纪淙哲却在灶后烧得红光满面。   等到这些菜全烧完了,林臻才开始炸那天从别人喜宴上带回来的小螃蟹。   这些红红绿绿的小螃蟹经过高温油炸,瞬间膨化,十几秒就可以捞出锅了。   咬一口清脆咸香。   去年的这个时候,俩人在一起过年顶多是凑合着一块吃饭。今年却滋味不太一样了,就仿佛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混沌迷茫的日子也逐渐过成了一股家的味道。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林臻拗不过纪淙哲,只得同意他喝一点黄酒。   喝完后,纪淙哲浑身都暖烘烘的,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歪着头看着林臻。   林臻酒量不太行,喝了一碗白皙的脸颊已经薄薄地覆上了一抹红色,眼神也有些迷离。   纪淙哲桌子下的脚轻轻踢了一下他“哎,一年过去了,你要不要说点什么?”   林臻笑着问“说点什么?总结吗?”   “对,就这个意思,汇报一下你一年的工作。”   “那你呢?”林臻反问。   “我啊……”纪淙哲感慨“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太多了,乡土纪录片都不敢这么拍。说不来,反正云里雾里的,我闭上眼脑子里就是种地赚钱,我都快忘了上辈子怎么过日子了。”   纪淙哲说着笑了起来“你呢?你讲讲你在这里的生活感受?”   林臻思忖了片刻后,说道“其实也跟你差不多,就挺累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做这么多活,不过收获也很多。平生第一次接触农作,种出水稻蔬菜,番薯西瓜……”   林臻说着顿了顿,他凝视着纪淙哲的眼睛笑道“还造出了个孩子,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哦?”纪淙哲挑了下眉,戏谑道“那你的成就还挺大的。”   林臻伸过手抚摸他的肚子“还是你的功劳大。”   “唉——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想着回去,该怎么回去,现在好了,全都打乱了。”   林臻垂下眸沉默了好久,随后他问“那要是能回去,你会愿意回去吗?”   纪淙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肯定回去啊!”   “那……孩子呢?”   看着林臻眼瞳内复杂得化不开的情绪,纪淙哲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说实话,他先前对肚子里的孩子的概念是模糊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小孩的自我保护。因为林臻的一句话,纪淙哲没来由地一阵心悸,接着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喉咙。   从他们都接受了他们赋予的那个生命起,所有的一切便不一样了。   他们不敢保证,万一真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在这边的一切是否将会成为泡影。一年以前,他俩可以身无顾虑,一年后,所有的一切却得重新衡量了。   纪淙哲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上章物价重新调了,不明白的宝可以回去看一眼。   感谢在2023-11-04 12:37:24~2023-11-05 18:4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咸鸭蛋5瓶;禾风听雨、吕吕吕吕、噜啦啦噜、不要再熬夜了啊!、壹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吃过年夜饭,今天不用洗碗筷,任由它们摊在桌上。   七点多,家家户户都开始放鞭炮,热闹的声音即将持续一整个晚上。   纪淙哲等林臻放完烟花后,就去喊隔壁两家一起打牌,不过今天陈虎拿出了麻将,几个人便在他家里坐了下来。   杨大娘怕大伙冷,就将火盆放在桌子底下。   纪淙哲先上,打了几圈,林臻就回屋拿了番薯炒干和炸土豆片,又端了条凳子坐在他旁边看着。   陈虎说“干脆咱们今天打通宵好了,也省的十二点再下来放鞭炮。”   杨大娘笑骂“你小孩不用带了?再说了小纪可得去睡觉呢。”   陈虎这边还没得瑟完,就被楼上的王小燕喊走了,没一会儿王小燕就下楼替代了他的位置打起了麻将。   他们的儿子亮亮偶尔也能抱下楼了,陈虎就抱着孩子在边上边转悠边哄着。   纪淙哲对小孩是没什么感觉的,尤其见他头上的壳还密密麻麻,他心想要是等自己的小孩生下来也是这样,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抠了。   “来,林臻你抱一下。”陈虎将包裹得圆滚滚的小孩塞进林臻怀里。   林臻立即身体绷成直线,整个人坐得直挺挺的,两条手臂僵硬地不知所措,惹得大伙一阵笑。   “怎么抱?”   陈虎教他“你放松点,这样不累啊?”   可林臻稍稍缓了缓。   王小燕调侃“林臻先学着抱,到时候小纪生了也能上手得快一点。”   林臻抱了没一会就受不了了,小孩被陈虎抱回去后,他甚至都在舒展胳膊了。   杨大爷问他“林臻,你们明年承租这么多茶地,到时怎么弄啊?这小纪要坐月子,可就剩你一个人了。”   “我喊了严岑一块弄茶地。”林臻把他们的打算跟其他人说了,大伙才稍稍放下担忧的神色。   纪淙哲道“到时你们不忙的时候,也来采茶赚点补贴嘛,你们要是没时间炒茶,我们茶青也是收的。”   王小燕“那挺好呀,既然你们两口子能收购,我们也不用大老远跑镇上去,可就方便多了。”   她又对陈虎说“那我们也弄口茶锅吧,干茶价格还能高一点。”   “哎。”   屋子里的人正聊着,门外一个人就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纪淙哲扭过头一看“嘿,严岑!这还没到大年初一呢,就来给我们拜年了啊。”   严岑笑着说“今天下午林臻跟我说了事,那时太忙了,所以我现在过来。”   林臻对纪淙哲道“先不打了,我们跟严岑说事情去。”   “那行吧。”纪淙哲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朝陈虎勾了勾手“来,虎哥,正好你替上。”   严岑跟小两口回了自己屋子,林臻关上门,将寒气堵在了外边。   坐下后,林臻问严岑“镇上的收茶商你有认识的吗?”   “不认识,只是知道他们长相,不过要是在镇上打听一下,肯定有人知道住的地方。”   “那我们正月初一去拜访吧。”   严岑纠结了下“我们这边习俗是正月初一都待在家里面,不出去做客的。”   纪淙哲问“那初二……万一他们走亲戚去了,咱们不就白跑一趟了吗?”   几个人沉默了会,林臻还是觉得正月初一上门比较合适,要不然撇开初一,其他时间要么会走空,要么对方家客人多,他们也不好谈正事。   于是就定了明天,原本林臻只打算跟严岑两个去就行,纪淙哲离生产没多久了,这个时候不易动荡。   可纪淙哲不放心,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发财机会,他不亲眼看到,估计晚上又得睡不着觉了。   林臻只好同意他一块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臻带了一百块钱和纪淙哲出门了,严岑已经在村口的拖拉机旁等着他们。   林臻跟严岑两个合力帮纪淙哲扶上了拖拉机,除了严岑刚买拖拉机那次,今天是第二次一整个拖斗上只载他们两个人。   林臻叮嘱前方的严岑“你稍微开慢一点,现在还早,我们不用那么着急。”   “好,我知道。”严岑说完摇起了拖拉机。   一路颠簸中,林臻全程小心护着纪淙哲的肚子。   纪淙哲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敢保证以后西瓜生出来肯定不晕车。”   来到镇上后,他们很快就打听到了收茶商的屋子,主要双彩镇茶市收茶商就那么十几个,而其他的都是别的地方过来的,就一个是双彩镇本地人。   这个收茶商姓于,叫于海,三十出头,纪淙哲跟林臻先前卖茶叶时见过几面,有点印象,只是当时他们除了交流茶叶和价格外便没多说过其他话了。   他们三个人按照镇上人说的位置,找到了巷子后面的一栋三层小楼房,没有院子,大门紧挨着巷子里的石板小路。   严岑正要敲门,林臻却喊住他。   “我们先去买礼品,要不然正月初一空手上门会尴尬。”   三个人回到街边的店铺,挑选了会,买了一箱罐头装的鲜荔枝,现在既然已经跟严岑合伙了,严岑也不愿让小两口单独花钱,当场要跟林臻平分。   纪淙哲劝住他“先不急,等回去了再算钱。而且你只占三成,那你就分三成的钱。”   严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他主动抱起沉重的箱子。   林臻付完钱正要走,纪淙哲忽然又想到什么,问店铺老板“你们后面巷子里那个姓于的收茶商有没有小孩啊?”   老板“有两个呢。”   “那你再卖我两个红包。”   纪淙哲买了红包,又问林臻要了四张十块纸币,每只红包里塞了二十块钱。   三人重新回到了巷子,林臻敲门,很快大门打开了,一名三十来岁,身材削瘦的男人将三人打量了一番。   “你们是?”   纪淙哲忙客气道“新年好啊,于哥,我们是高山村的。”   他给严岑使了个眼色,严岑赶紧把箱子塞进于海怀里。“于哥,这箱鲜荔枝拿给孩子吃。”   于海忙推辞,把怀里的箱子塞回给严岑“这哪能收啊?这……说实话,你们三个是谁我都没见过。”   林臻笑道“今年你收过我们的茶,所以趁着正月里过来给你拜个年。”   于海大概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人都还迷糊“那你们赚钱,我收茶,有来有往的,这是正常生意,哪能要你们送礼呀,真的是。”   林臻不再客套了“于哥,主要我们这趟来,是想跟你谈下合作。”   于海愣了愣。   “谁来了?”屋子里传来个粗犷的男人声音,接着走了出来,这个男人长得比陈虎还要魁梧,不过面容瞧着和善。   几个人都站在大门口,这样谈合作也谈不下去,于是纪淙哲在旁边试探问“于哥,要不去你屋子里说话?”   于海还没说话,他旁边的魁梧男人就热情地将三人迎进了屋,又是倒水泡茶又是招呼。   于海问“什么合作啊?”   林臻说明了来意“于哥,你看看就是到时候采茶季来了,能不能优先收我们的茶叶。”   于海又是一怔,随即大笑“我当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干的就是收茶呀,你们既然卖过茶,那茶市开门赶早排我的摊位就行了呀。”   “价格方面,于哥你看能不能再往上抬一点?我们可以提供大量的茶叶,品质方面你可以放心,要是不过关,我们也不会要你强买的。”   于海佯装为难“这价格一直都那样,早春第一批乌牛早茶湿茶两块钱一斤,干茶五块钱。第二批晚茶湿茶一块五,干茶三块五。那其他人我都是给这价格的,你们想要我多花钱收购你们的茶,那我不就亏本了吗?”   林臻跟纪淙哲对视了一眼,纪淙哲立即机灵道“于哥,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你也知道我们高山村的茶叶在整个双彩镇,哪怕其他地方都挺出名吧?你也不用愁销路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谁不知道你们高山村都是些散户,出来卖茶的没几个,就那么点茶叶,别说销路了,留着送亲朋好友都不够。”   “如果整个高山村的茶叶都是我们的呢?”林臻淡淡的一句话,瞬间令于海沉默了。   林臻又继续说道“一亩茶地一年能产三百来斤的茶叶,高山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亩茶地,现在全是我们在做,我不敢给你保证能让你收购多少茶叶,但你要是同意跟我们合作,那么高山村的收茶商就是你了。”   于海旁边坐着的男人明显动摇了,他悄悄地推了推于海。   林臻再接再厉,转了个弯,打起了感情牌“于哥,茶市那个摊位一年也要不少租金吧?”   于哥叹气“不瞒你说,那摊位真是宰猪啊,以为我们生意好做,一年收两百块钱的租金,你们也知道,茶叶生意总共就做一个月。”   纪淙哲拍着于海的肩朗声笑道“所以说啊,于哥,要是你跟我们合作了,我们直接把茶叶送到你家门口来,还用花那冤枉钱干嘛?留着全家人吃吃喝喝都不知道能花多久了。”   于海同意了“那行吧,你们说价格多少,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价格这事自从小两口打算承租茶地以及跟收茶商合作时,还真好好地商量过。   “早春乌牛早茶湿茶五块,干茶八块。晚茶湿茶三块,干茶六块,林臻云淡风轻地从嘴里说出。   除了纪淙哲,连旁边坐着的严岑听后也瞬间震惊了。   而于海已经是哭笑不得了“你这……你这价格”   林臻仍旧坦然地笑笑“据我所知,于哥你收购的茶叶都是通往县,市以及省城的茶厂,现在喝得起茶叶的老百姓不多,而茶厂的主要购买力是全国各地的事业单位,但是事业单位对于茶叶的品质要求肯定更高。”   于海听进去了,他思考着“你接着说。”   “那些品质不高的茶叶,想必于哥你也卖的挺费劲吧?可要是高海拔产出来的品质茶叶,你要是卖给茶厂,不仅不用发愁销路,起码均算下来,也得有十五六块钱一斤吧?”   他的这通话说下来,于海这回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了,反而认真地打量起他们。   其实价格这块,先前小两口并无概念,只是前阵子林臻突然想起,他爷爷收藏了一块茶饼,那块茶饼现在都无法估价了,又说起九零年代初期的茶叶几十块钱一斤,多便宜。   实际上在那个时期几十块的茶叶价格也是非常高的,只是在蓬勃发展的社会,每年茶叶价格都是几倍几十倍上涨,这样一比,那会儿又挺便宜。   于是林臻脑子里就有了个模糊的概念,那么便今天来试试,要是不行,就退一步,毕竟真要做生意了,脸面这玩意儿也只能暂时搁在一边了。   于海点点头“那行!不过我还是要丑话说前头啊,要是你们茶叶质量不行,那我真不能收。”   纪淙哲拍着胸脯“你放心,你看我都八个月了还来跟你谈合作,足以见证我们诚意了。”   于海刚被生意谈懵了脑袋,这会儿才留意,他笑着对旁边的壮汉说道“那就不能喝茶了,你快去洗点水果送过来。”   壮汉走了,于海指了指他的背影“这我老婆。”   三人都略微惊讶,没想到于海瘦瘦弱弱的居然配了个这么强壮的老婆。   于海的两个小孩,大的男孩十岁,小的女孩只有三岁,纪淙哲见他们走过来,立即掏出口袋里的红包,一人一只塞到小孩手里。   “这哪成啊?快拿回去。”于海夺过小孩们手里的红包,却被纪淙哲拦住了。   “给小孩的红包,哪有这样还来还去的?快收下。”   于海赶紧让他小孩们说谢谢。   事情既然谈妥了,他们当场就立下了合同。于海老婆找来纸笔,林臻拟稿,他们在高山村的茶地承租了五年,保险起见,也跟于海签了五年的合作。   只是林臻跟于海商量后,又额外添加了一条,那就是茶叶价格每年随着全国茶价的浮动而每一年做相对的调整。   签完合同后,他跟于海按下了手印。   事情办完了,纪淙哲他们也该回去了。于海拉着他们不让走,非要留在家里好好吃顿午饭。   于是几人推辞不掉,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正好也趁此机会跟于海热络热络。   于海的老婆叫洪涛,挺能干的,转眼就烧了一大桌子菜,味道也不错。   于海客气地给林臻严岑倒酒,喝着聊着于海就上头了,要不是他老婆拦着,估计都能把他在茶厂里的茶叶价格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林臻跟严岑都喝不下了,于海站起来还给他俩倒酒,被林臻挡住“于哥,我们不能喝了,待会还要开拖拉机回去,我老婆还大着肚子。”   “哦哦,那行,那吃菜。”于海总算消停下来,他问“小纪,你这是头胎吧?”   虽说纪淙哲怀也怀了八个多月了,差不多习惯了,可冷不丁的被一个今天才有交情的人说起这个,他仍旧感到怪异。   他扯了下嘴角“嗯,头胎……”   “头胎是辛苦点,像我老婆第二胎那容易的,简直跟上厕所一样,哗啦一下就把我女儿生出来了。”   “……..”   “……..”   严岑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在于海家里吃过午饭后,喝了酒的林臻跟严岑俩又坐着休息了会,喝着茶解酒,纪淙哲就跟于海两个继续扯东聊西。   等到几人从他家里出来,坐着拖拉机回到高山村时,又一天过去了。   纪淙哲今天累到了,林臻在烧晚饭时,他就上楼去休息了,等到林臻来叫他,他都腰酸得起不来。   林臻只好把今天的晚饭都端到二楼的桌子上,他给白米饭上夹了点菜,把碗递给纪淙哲。   纪淙哲索性就靠着床头柜吃起饭。   林臻坐在椅子上边吃饭边说道“严岑刚把钱给我了,我没办法,只好收了十块。”   “他这人也挺实在的,今天花了多少?”   “鲜荔枝十五块,红包二十。”   纪淙哲点点头“嗯,虽然挺费钱,但能把后面的合作谈下来那也挺值。”   吃过晚饭,林臻把碗收了,带下楼。   洗过碗后,他把一直放在祠堂里的小床给搬了上来,摆在了床边。   这样一来,这个二楼空间显得更小了。   纪淙哲提醒他“你得把小孩的东西收拾出来了。”   “嗯,我这两天就弄。”   正月里反正没客人来家里做客,林臻就继续上山挖笋,只是不知道哪来的风声,说是高山村有个小伙子人长得又高又俊,毛笔字也写的好,于是林臻又暂停了挖笋,去了两回喜宴,而每次回来都能带些熟菜。   纪淙哲吃着锅里的剩饭,看着林臻回来后把熟菜装进盘子里给他端过来。   “白切鸡,我给你去倒点酱油。”   纪淙哲夹起鸡肉,语气艳羡“还是你走运,一个月下来都能吃好几回酒席,而我只能在家里吃剩饭。”   林臻倒了一碟子酱油,见他神情郁闷,便忍不住笑道“那等你生完孩子,到时再有人请我,我也带你一起去。”   “得了吧,你是去赚钱的,还拖家带口蹭酒席,不得让人笑话死。”   吐槽归吐槽,不过这白给的鸡肉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   林臻挖来的笋放着久了也会烂,吃完饭后,小两口便剥了壳,煮熟后全晒成了笋干。   随着年过完,正月结束,离他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林臻晒了好几回小衣服后,挑出一套贴身棉衣裤,一套毛线衣裤,又拿了一双袜子和帽子,将这些全塞进了大布袋后,接着将小被子折叠了也塞了进去。   “还有奶粉,尿布。”   “我知道。”林臻继续塞,塞完后问纪淙哲“还有吗?”   “哦,对了!甘油!快去拿过来装着。”   林臻翻了抽屉,拿出一瓶,纪淙哲叫道“一瓶哪够?这是生孩子,那么大一只!”   他还顺带张开臂膀比划了下。   装完东西后,俩人又演练了一遍流程。   纪淙哲坐在床上,听着林臻预习“到时你一旦肚子疼了,我就去叫隔壁邻居,再让他们帮我们去喊严岑,我就扶你去坐拖拉机……”   “袋子,别忘记袋子。”纪淙哲提醒“你就把袋子放到一楼的门边上,到时候就不会忘记了。”   “好,到时我就带着袋子扶你去坐拖拉机……”   俩人在剩余的时间里,将这套流程各个时间,各个地点都演练了几回。   比如晚上睡觉时要生,林臻得第一时间喊人,接着帮纪淙哲穿衣服裤子,最后背起袋子扶着他去坐拖拉机。   比如上厕所时要生,林臻得第一时间帮他擦屁股提裤子,接着喊人,最后背起袋子扶着他去坐拖拉机……   不过现在才二月中下旬,离生产估摸着还有十来天,倒是没必要这么搞得这么紧张兮兮。   地势高的山区要是遇上天气不好,二三月份下雪也是常有的事。   傍晚时分,林臻见天色有些阴沉,大概率又要下雪的样子,他便让纪淙哲吃过晚饭后赶紧洗个澡,要是下雪天再洗就冻得难受了。   晚饭后,林臻烧了热水,关上门,倒了满满一洗脚盆。   现在纪淙哲站在洗脚盆中,已经完全看不见自己的脚了,林臻拿着毛巾将他仔仔细细地搓了遍。   洗完后,纪淙哲却让他帮着穿起了衣服裤子。   “你不去床上吗?”   “太早了,而且我大概是躺久了,今天腰特别的酸。”   “那我先去把鸡喂了,回来给你按摩。”   纪淙哲摆摆手“去吧。”   林臻去厕所那边的鸡窝喂鸡了,纪淙哲先是坐在椅子上,可坐了几分钟,他的腰更酸痛,上次抽筋时,他觉得抽筋能抽死人。这回也一样,感觉人要酸死过去了。   于是他站起来打算在屋子里走动走动。   走着走着   “……”   纪淙哲愣了愣,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刚刚应该是有一股滚烫的液体贴着他的大腿根从裤管子里流下去了。   “我勒个操……”   林臻喂完鸡回来,看见纪淙哲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屋子里,表情有些诡异。   “你怎么了?”   纪淙哲眼睛看了看林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脸颊瞬间滚烫。纵然他平时稳如老狗,这会也尴尬得不知所措。   林臻不明所以,走上去拉了拉他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我……”纪淙哲抽了抽嘴角,表情/欲哭无泪“林臻,我……我他妈好像……尿裤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5 18:47:27~2023-11-06 02:5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饭焉识7瓶;咸鸭蛋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纪淙哲的裤子是深颜色的,外表看不出来。林臻下意识想弯下腰伸出手。   纪淙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动,我自己来。”   “没事,我看看。”林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接着隔着布料摸了摸他的裤子。   这一摸,才发现裤子已经都湿了一大片。   林臻安慰“没事的,肯定是肚子太大了,压到膀胱,所以……”   所以这排尿量确实有点过分了,只是林臻没敢说。   纪淙哲既尴尬又恼火“算了,你再给我倒点水我重新洗个澡吧。”   “别重新洗了,我拿毛巾给你擦洗一下就好了,要不然脱衣服穿衣服会感冒的。”   林臻又去接了热水,帮纪淙哲脱下裤子后,拿湿毛巾快速地给他擦洗了一下,不过就一两分钟。   “去床上吧。”   纪淙哲被林臻扶着上了二楼躺下。   林臻下楼去倒水,纪淙哲躺在床上却还在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时不时发出郁闷叹气。   林臻上床后,给他按腰按腿,现在纪淙哲哪怕是平躺着,被窝都隆起了一个大山包。   他按摩的过程中,听见纪淙哲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嘴里发出烦躁的啧声。   “妈的,心烦!”纪淙哲越想胸口越憋火“老子没想到长这么大有一天居然还能尿裤子!”   “你别太介意了,又没有外人知道。”   “呵,你倒是说的轻松,要是换你这么大个人尿裤子,我看你还能不能心平气和!”   纪淙哲说着,巨大的肚子随着焦躁的情绪而起伏。   林臻闭上嘴,这个时候要是骂几句不痛不痒的,能让纪淙哲消气,那他倒也无所谓。   因为要按摩,而山区的夜晚又寒冷,所以林臻只脱去了棉袄,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毛衣。可即便如此,也遮盖不住他劲瘦的腰和细长的手臂。   一对比,纪淙哲臃肿得简直没眼看。   想他曾经那也是宽肩窄腰,英俊潇洒。现在双手双脚都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纪淙哲越想越委屈,便伸手狠狠地拧了把林臻腰上结实的肉。   “啊啊——”林臻痛叫出声。   “妈的,都怪你!要不然老子也不会肿成肥猪!老子也不会漏尿!”   “痛痛痛……”林臻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腰。   纪淙哲没好气地撇开脸,面朝里边的墙板。   林臻讪讪地脱下毛衣裤子,钻进了被窝抱住纪淙哲,又将脸贴了过去,他轻轻地说道“老婆,辛苦你了。”   “…….”纪淙哲扭过脸,瞪着眼睛。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被窝里踹了林臻一脚,骂道“你小子外边给你占便宜也就算了,回到家里还占我便宜呢!”   纪淙哲是他老婆这回事,林臻在外面说过许多次,但都是为了方便跟人介绍或聊天时的一个称呼罢了。   可俩人私下却是头一次,这么亲昵的语气,瞬间从一个普通的称呼转化成了一种关系。   纪淙哲感到有些别扭,可他又觉得似乎理所应当。也是,毕竟孩子过不了多久都要出来了,可不就是他老婆了嘛。   林臻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黑瞳清澈,像是夜晚中缓缓流动的湖水。   他将纪淙哲的手掌摊开,手指插进指缝中再十指紧扣,随后他嘴角浅浅勾起“老婆,辛苦你给我生孩子了。”   纪淙哲被他这副轻声细语的模样搞得脸都红了一下,但不可否认的是心里还挺高兴,只是他嘴上还是别扭道“去去去,谁他妈给你生孩子了,我自己的我自己生,睡觉!”   “好。”林臻满眼溢出的笑意,他拉灭灯。   可是纪淙哲闭上眼睛却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过了很久,他推了推紧贴着他快要睡过去的林臻“不太对。”   林臻迷糊回应“哪里不对?”   “尿的位置不对……”纪淙哲睁开眼睛“靠!我他妈真是脑子糊涂了,连尿从哪里出来都搞不清楚了。”   “什么意思?”   纪淙哲叫道“我他妈是后面尿的,不是前面!”   “?”林臻愣住“后面?”   这会儿纪淙哲才逐渐回想起来当时的感觉,后面突然间跟开了闸门似的,哗啦一下冲出一股暖流。   “完蛋了完蛋了……”   林臻还没发出一个疑问句,下一秒脖子就被纪淙哲两只手掌给掐住摇晃了起来,只听他骂骂咧咧“妈的,你个小兔崽子!就是因为你那破玩意儿,现在好了!我他妈还没到七老八十就已经松得兜不住了!”   “咳咳……怎么了啊?”林臻掰开他的手“哪有这么严重,你只是肚子大了压到膀胱了。”   “压到膀胱老子怎么会从后面尿呢?!”   “后面尿是因为……”   等等,后面尿?   “……”   “……”   俩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里流动着一丝诡异的静。   林臻猛地瞪大眼睛,下一秒整个人跟装了弹簧一样从被窝里蹦了出去,他拉亮灯扭头看纪淙哲。   纪淙哲还在纠结屁股里怎么会漏尿这个问题,人有些发懵,猝不及防地被林臻吓一跳,接着又被灯光刺了下眼睛。   他遮着手问“怎么……”   林臻凝重的面色中透着一丝慌乱,他揭开被子拉开纪淙哲的腿。   “干嘛?”   林臻没说话,估计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他又突然伸手在那摸了一把。   纪淙哲顿时叫骂“我操,你他妈干嘛?”   林臻目光紧盯着自己的手指,刚摸出来的,淡红色的液体。   “什么东西?”纪淙哲看见他两只眼睛缓缓睁大,甚至能看见里边的瞳孔都震动了一震。   林臻连声音都发紧了“纪淙哲,你可能要生了……”   纪淙哲咯噔了一下,声音都虚了“怎么可能,我没感觉肚子疼啊?”   “那不是尿裤子,那是你的羊水破了!”   “什……什么水?”   林臻都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他立即跨过纪淙哲的身体,抬起手敲里边的墙板,焦急地喊着“杨大娘,杨大娘,他要生了!”   这边刚喊完,纪淙哲又见他冲下床,跑到另一边去敲跟陈虎家相连的墙板“虎哥!我老婆要生了!”   隔壁两家很快把灯亮了起来,都隔着墙板询问林臻,而陈虎家的亮亮也跟着哭闹了起来,一时间三户人家全闹哄哄的。   林臻又往楼下冲,冲到一半突然跑回来惶恐地安慰纪淙哲“你你别怕……”   说实话,纪淙哲还在懵逼状态中,林臻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纪淙哲觉得他比自己似乎还要懵逼。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林臻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他俩演练多天的东西这一刻全都忘光。   “你……你先躺着,我去给他们开门。”他话说完,立刻风风火火地还穿着秋衣秋裤就冲下楼了。   接着一帮人踏着楼梯板来了,围着床上的纪淙哲便是一连串的发问。   纪淙哲觉得自己此刻像个智障人士被人围观着询问病症。   “破水多久了?见红了吗?”   林臻回“有一两个小时了,见红了。”   杨大娘果断道“送医院!”   纪淙哲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真的要生了。一瞬间,他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瘫软无力,紧接着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陈虎忙说“那我去叫严岑!”   林臻点头“好!”   杨大娘催促他“赶紧给小纪穿衣服!”   林臻连连点头“好!”   他开始给纪淙哲套裤子穿衣服,手忙脚乱地跟打仗一样。而纪淙哲就感觉自己像头被宰的年猪,任由林臻折腾着。   穿好了衣服裤子,套上袜子后,林臻准备在床上给纪淙哲穿鞋子,却被杨大娘喊住了“不穿鞋子也没事,小纪羊水都破了一两小时了,别走路了,留着点羊水好生孩子,你就抱着他下去。”   “行!”林臻说完,手臂绕过纪淙哲的后背想要将人抱起。   纪淙哲抓着他胳膊“你自己的衣服!”   “哦……”林臻这才反应过来,他迅速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裤子。   纪淙哲一米八几的个头,挺着这么大个肚子,着实……非常沉重。   林臻咬着牙才将人艰难地抱下楼梯,杨大娘和陈虎准备跟着一起走,林臻就拜托杨大爷帮忙锁门。   这时,纪淙哲突然痛叫起来,一张脸顿时惨白,眉毛拧得解不开,正大口大口吸着冷气。   林臻急问“怎么了?”   纪淙哲痛得说不出话,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他是阵痛了!”杨大娘满脸焦急“林臻,咱们快走吧。”   林臻抱着纪淙哲一脚刚要跨出门槛,纪淙哲却扯着他的衣服有气无力地说“袋子……”   林臻对杨大娘说“大娘,帮我拿一下袋子,就在门旁边。”   “哎,我拿着,快走吧。”   没走两步,林臻顿住了脚步“钱!我还没拿钱呢!”   杨大娘“哎哟”了一声“你抱着小纪,钱我先从家里取点过来用着。”   她边往屋子走边喊杨大爷赶紧去取钱。   取完钱后,杨大娘挎着布袋在前边打着手电筒,林臻抱着沉重的纪淙哲硬着头皮持续走了十几分钟到达村口,一路上他们发出的动静,惹得村里的狗们汪汪狂叫。   陈虎跟严岑也刚好赶到。   严岑来不及多看一眼,急忙握着手摇杆去前方摇拖拉机。   林臻把纪淙哲抱上拖拉机,接着陈虎跟杨大娘也爬了上去。   晚上有霜冻,湿冷的寒气渗了进来,连骨头都疼。就算严岑的拖拉机装了篷子也无济于事。   怕羊水流光,现在纪淙哲只能躺着,于是林臻坐下来,背靠在拖斗最里面,连接驾驶舱的位置。   接着让纪淙哲躺在他的两条腿之间,头枕着他的肚子,他两只手正好可以抓着纪淙哲的肩膀。   刚出门时阵痛了一会儿,去村口的路上消停了,可现在又开始痛了,并且比第一次痛感还要强烈。   “啊啊——”   纪淙哲痛得仰着脖子,脑袋直晃。   林臻焦急地扭过头问前边摇拖拉机的严岑“严岑,你好了没?”   严岑似乎更急“拖拉机的油箱冻住了!我怎么也摇不起来啊!”   后面的人一听都慌了,陈虎赶紧跳下车去帮忙,结果拖拉机“突突突”地叫了两声,车身摇晃了几下后又熄了。   纪淙哲满头冷汗“什,什么情况?啊——”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林臻擦了把他的额头,又用手掌暖了暖他冰凉的脸。   纪淙哲也没心思理会了,只能嗷嗷直叫“痛死我了!啊——我不想生了……”   “小纪马上了,再忍一忍哦,大娘给你揉肚子。”杨大娘赶紧手贴上纪淙哲的肚子两侧,帮着揉起了肚子。   严岑的拖拉机摇了接近二十分钟还是没摇起,而纪淙哲在拖斗上惨叫声连连。   林臻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杨大娘见状便提议“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叫接生婆过来吧,咱们回家去生。”   林臻见这情况,一时也没了主意,他刚要开口,纪淙哲却一把掐住了他的胳膊,他喘着气却目光坚定“去医院!”   林臻无奈,只好继续催促严岑。   严岑急得团团转,眼见那边纪淙哲嗓子都疼哑了,这边的拖拉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便说要回去拿热水瓶过来冲开水解冻。   他刚要准备拔腿开跑,这时小卖部的灯亮起,门打开后,小老板探出头好奇地看过来。   只见拖拉机边上动来动去的两个人,昏暗的视线中透着几盏手电筒的光。   “你们在干嘛呢?怎么这么热闹啊。”   严岑一听声音,仿佛见到救星似的两眼冒光。他快步走过去对小老板说“小老板,快,你家的开水呢?”   “开水有啊,怎么了?”   “我拖拉机摇不起来,快给我开水,我去浇一下。”   “那行。”小老板拿了热水瓶,顺便也跟着严岑过去瞧热闹。   听见拖斗上还有人,他往里瞅了一眼后便大叫“哎哟,纪哥你要生了啊?”   纪淙哲心里暗骂了一句:操!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多脸。   但下一秒他只能彻底丢脸丢到底了,因为伴随着肚子的坠痛,他非常非常想拉屎,甚至都已经到门口的那种。   可杨大娘还在旁边帮他揉肚子,纪淙哲只能在剧痛中挤出一丝声音“杨……杨大娘,你别……别揉了,快,快闪开……”   “小纪啊,没事的。揉一揉你会好受一点,大娘手不酸啊。”   纪淙哲崩溃道“我他妈要拉屎了……”   林臻“啊?”   杨大娘不仅没闪开,反而凑得更近了,她凭借经验对他说道“小纪啊,你可别憋着,你就往下拉,那不是拉屎,是孩子要出来了!”   小两口惊呆了。   而就在这时,严岑的拖拉机也摇起来了,他正要准备开,杨大娘忙喊他先等等,她抓着小老板的肩膀“小老板,快先借给我们一床被子!小纪可不能受风了。”   小老板为难“啊,这要是被子上粘了……那我以后还怎么盖啊?”   林臻“我买!”   小老板“那得说好哦,五十块钱一床,我那是新被子。”   纪淙哲听见了,差点整个人都蹦起来“你,你他妈……”   又一头栽了回去。   林臻现在无心讨价还价“行,你快去拿过来!”   小老板乐呵呵地回家抱了一床被子,递上拖斗时,纪淙哲强撑着半个身子咬牙切齿骂道“等我生完,再收拾你!”   话音一落,他又嗷嗷直叫。   热水冲了十几遍暴露在外边的油箱,里边的柴油慢慢地也解冻了,严岑终于把拖拉机给摇了起来。   陈虎跳上车坐稳后问“小纪怎么样了?”   “要生了。”杨大娘边说着边将棉被往纪淙哲身上盖。   随着拖拉机轰轰烈烈的起步,又一波的剧痛席卷了纪淙哲的全身,他觉得自己的肚子上的皮肉仿佛在一块一块地破裂开。   可他痛归痛,还有一丝理智。当杨大娘揭开被子想要帮他脱下裤子时,他急忙抓着林臻的手腕“你去!”   林臻便让陈虎帮忙到后边托着纪淙哲,自己去帮他脱裤子。   杨大娘拍着纪淙哲的肩膀告诉他“小纪,这个时候你可别难为情了,千万别憋着,你就用力往下拉,听到没?”   其实现在纪淙哲想不拉都办不到了,他只能抓着林臻的手,咬着牙使劲。   明明是寒冷的天气,可额头却逼出了豆大的汗珠。   “呃——”纪淙哲呲牙咧嘴地刚使了把力后,气一瞬间短了,他只能缓了缓“还要多久到医院?”   林臻捧着他的脸颊安抚“快了快了。”   纪淙哲死死瞪了眼他“你……你他妈刚刚也说快了……”   “这回真的快了……”   杨大娘揭开被子打着手电筒瞧了一眼,对纪淙哲说道“小纪啊,咱们还得继续呀。”   林臻“纪淙哲,你就抓着我的手。”   纪淙哲只能再蓄起一股力,将力往下挤压。随着他艰难的发力,抓着林臻的手指关节已经暴凸发白,看起来十分可怖。   “我不行了……没力气了……”   林臻看着他这副惨状,既焦急又难受,他擦去他脸上的汗“那你再缓一缓,等有力气了……”   “快……“纪淙哲手指动了动,眼睛飘向一边“甘油。”   林臻忙道“好,我去拿。”   他说完便在布袋里一顿翻,摸出甘油后,用牙齿咬破了顶端的封口,接着打着手电筒抓着甘油揭开棉被。   杨大娘问这是在做什么?   林臻忙着没时间回答,然而下一秒他却发出了纳闷的声音“好黑,我根本看不清啊。”   杨大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推开林臻抓过手电筒,她低头一看惊呼起来“傻孩子,那是小孩的头!”   “小孩的……”林臻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瞪,瞳孔内满是震惊。   杨大娘激动地对纪淙哲说“小纪,咱们不休息了啊,现在起得加把劲了!小孩的头都已经看到了。”   纪淙哲喘着气还是问“医院……”   杨大娘“哎哟,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我不要生在拖拉机上……”纪淙哲要崩溃了,一想到要在脏兮兮的,多少人的脚踩过,拉过鸡拉过猪的拖拉机上把孩子给生出来,那真是忍受不了。   可忍受不了也于事无补了,把小孩头再塞回去等到医院里再生,根本办不到,那么只能……   “啊——”   “小纪啊,不能这么叫,留着点力气呀。”   纪淙哲痛得整个人迷糊,口中还不时呢喃“我不要生在拖拉……”   由于用力过猛,双目充了血,他感觉自己的眼眶都要裂开,眼珠子都快炸出去了。   旁边的林臻一低头,就被一把抓住了头发。   纪淙哲不叫了,却把情绪疼痛全发泄在了林臻的头发上。   “头发头发!”林臻头被揪得歪在一边,痛得直呼。   “我要杀了你……”   “纪淙哲你,你先,先放开我的头发,等你生完了,想怎么杀我都行。”   纪淙哲痛得直翻白眼,这他妈一百次便秘都比不上啊。   陈虎见他要晕厥过去一样,便赶紧拍着他的脸“小纪,别睡啊。”   林臻慌了,不停地喊他。   突然,纪淙哲半个身体都从陈虎的腿上绷坐了起来,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瞬,喉管里发出了一声泣血般的低吼。   ……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仿佛静止般,一瞬间,纪淙哲耳鸣目眩。他觉得自己拉出了一坨庞然大物似的,又像是一泄如注,酣畅淋漓。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若是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仿佛身体被掏空了。   拖拉机骤然停止了颠簸,严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医院到了!”   与此同时,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作者有话说:   崽崽来了。另外,作者没生过孩子,看到有人评论说从破水阵痛到生崽至少12个小时。我没亲身经历过,所以不好说什么。只是我陪同过我姐生产,她头胎傍晚五点多破水,当时没感觉,她甚至还想吃了晚饭再去医院。后面打了医生电话,医生让她收拾东西赶紧过去,结果她晚上九点多就生下来了。那么我想,生产的时间大概是因人而异吧。   为了剧情需要+无亲身经历,所以我不可能做到写实。而且我觉得看小说图个轻松,像在看科普一样挑种田和生产的bug,那就成了一种负担了。   至于纪哥头胎为何能生的相对顺利,就当他屁股大,干的活多,好生养吧。   感谢在2023-11-06 02:51:20~2023-11-07 07:3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普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芸2瓶;西蒙十分钟、禾风听雨、长风盈满袖、不要再熬夜了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纪淙哲大概最后一刻是昏睡过去了,醒来睁开眼睛后,自己已经躺在一间病房里面了。   他眼睛转悠了一圈,自己躺在靠门边上的一张床上,而这个病房里还有四张床,其中两张床上还躺着人,边上都有家属陪同。   而林臻坐在他的床旁边,目光担忧地凝聚在他的脸上。   “我睡着了?”纪淙哲一张口,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哑了。   “你就睡了一小会儿。”林臻见他醒了,刚才紧绷的神色略微松懈。   “哦。”   此时纪淙哲整个人有些发懵,大脑像是反应迟钝似的,他听着林臻说了一堆话。   例如他已经生完了,前脚刚生下来,后脚医院就到了,严岑跟陈虎当时就喊了医生过来。   “哦。”纪淙哲思维还混沌着,他现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尽管十分疲乏,却觉得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个男孩子,现在杨大娘和严岑他们跟着医生去给孩子处理脐带清洗了。”   “哦好。”   “要给你枕头垫高一点吗?”   “行。”   林臻把床尾的另一只枕头拿过来,托着纪淙哲的身体让他靠了上去半躺半坐着。   镇上唯一的这座医院条件落后,病床全是木板床,没有手摇杆能够操纵床头。   “我身体怎么样?”这话是纪淙哲问的。   “医生帮你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哦,那就行。”纪淙哲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杨大娘他们从门外进来了,身后跟着严岑和陈虎以及医生。   看到杨大娘怀里的襁褓时,纪淙哲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是他刚生的小孩。   “来咯,咱们小西瓜来咯。”杨大娘高兴地抱着孩子走到床边。   林臻忙站起身,表情肉眼可见地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兴奋,两只手张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其他人也全是一脸喜色。   “先放在床上。”杨大娘说着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纪淙哲的旁边。   纪淙哲以为会看见一额头的壳,结果这个孩子却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一张小脸有点红,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纪淙哲,居然还是醒着的。   纪淙哲也盯着他,他现在心里非常非常的怪异,这孩子分明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可他真的不像其他人那样的兴奋,反而有种……不熟的茫然感。   但要说不熟,却又不是那么回事,总之十分别扭。   这小东西就是他的孩子了?   同时他又无比感慨。   一时间情绪翻涌,复杂万分。   杨大娘在床边笑呵呵跟小婴儿说话“小西瓜啊,好好看看你妈妈哦,妈妈把你生出来可遭罪了。”   “杨大娘,我和你们说过的……”林臻急忙提醒,却欲言又止,眼神偷偷观察纪淙哲的神色。   杨大娘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对对,爸爸,哎呀,没事,你们小两口怎么商量怎么来。”   纪淙哲却没在意他们聊什么,他还沉浸在自己居然创造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小人的感慨中,简直太神奇了,他居然能生出这么一个人!   林臻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孩肉肉的脸蛋,声音因为情绪而轻微颤抖“他们说,西瓜像我。”   纪淙哲抬起眸斜视一眼他,接着又垂下眸看着小孩,嘴角抽了抽“这么皱巴巴的小老鼠一样,你哪儿看出来的像你?”   “他们说的……”林臻嘀咕“而且刚生出来的都这样的。”   旁边病床的家属们看见新生的小孩,都围过来,看完小孩后全都夸赞“哪里像小老鼠了?你们的小孩刚生出来就这么漂亮,以后不得了哦。”   这些话林臻听了,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医生说孩子体重六斤多,非常健康。又跟小两□□代了每隔两小时喂一次奶以及初次喂奶量之类便离开了。   说完后,杨大娘准备给小孩先喂点东西,结果翻了布袋半天,却没找到奶瓶。   小两口一愣,面面相觑,完球了,他俩东准备西准备,准备了大半年,甚至连奶粉都买好了,却唯独漏了奶瓶。   杨大娘恨铁不成钢地将俩人训了一顿,林臻只好在医院里买了两只奶瓶,一只十五块钱,两只三十。   可把纪淙哲给郁闷坏了“要是赶大集那天买,肯定十五块钱一对!”   杨大娘去问医生要了热水,先把两只奶瓶泡了一下,消完毒后,把开水放温,再泡上了奶粉。   初次喝奶,医生交代先喂个五毫升,后面逐次叠加剂量。   杨大娘坐在椅子上,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抓着奶瓶将奶嘴碰了碰小孩柔软的嘴巴。   除了陈虎这个熟练的奶爸外,其他三个大男人像没见过世面的一样,目光紧盯着。   起初小孩有些茫然,小嘴都不肯张开。后面杨大娘干脆就小心地塞进了他的嘴里,结果奶嘴一到嘴里后,小孩仿佛本能的条件反射,立即一口一口巴巴地吮吸了起来,两只脸蛋喝得肉鼓鼓的,就像五六月份时,稻田里呱呱直叫的青蛙似的。   看了一会儿小孩喝奶,纪淙哲感觉肚子非常饿,就问林臻有没有吃的。   这会儿,他俩才意识到准备得有多么不足,光是带了小孩用品,却忘了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半夜待在医院里根本就叫不到吃的。   陈虎说“现在才三点半,最早也要到五点多旁边的馄炖店才开门……”   林臻见纪淙哲虚弱又没血色的脸,心疼得难受,他站起来准备去问问值班的医生。   结果还没走出门,医生就过来了“我刚差点忘了说,你得先排尿了,才能吃饭。”   纪淙哲心想尿个尿再吃饭,才几秒钟,还用得着医生这么严谨地特意跑来提醒一趟吗?   结果等林臻扶着他去走廊里的厕所,站在那里时,他才明白,原来撒个尿竟然是这么一件困难的事。   身体无力,肚子也因为生产的过程而痛麻了,几乎没什么知觉。   他根本尿不出来!   林臻只好端了条椅子过来,扶着他休息一会儿,待会再继续。   幸好深更半夜医院里也没人,仅有的十来间病房入住率并不高。纪淙哲这才能够耐心地坐在这边。   然而过去了一小时,他被尿憋得半死仍旧毫无动静,林臻心急如焚,只能去求助医生,回来后他就把外边的水笼头打开了一点,让自来水滴答滴答地往水槽里落下。   林臻在边上轻声道“纪淙哲,你酝酿一下。”   纪淙哲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后,闭上眼睛。“………我真他妈服了。”   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响起了节奏规律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又是一次全新的体验,纪淙哲生平头一次尿个尿用了一个多小时,他吐出一口气,推了推林臻“好了。”   林臻帮他提上裤子,扶着回到病房。   严岑和陈虎不在了,就剩杨大娘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小孩,而小孩喝完奶睡的正香,小小的脸上表情非常放松安稳,嘴巴偶尔还会细微地蠕动,呈现出吸奶的姿势。   杨大娘说“严岑跟陈虎他们先去吃早饭了,我等你俩回来再过去吃,待会给你俩带馄饨。”   林臻扶纪淙哲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后对杨大娘说“那大娘你也去吃吧。”   杨大娘走了后,小两口守着孩子待在病房里,原本他俩是打算在医院里住个两天再回去,可纪淙哲看着医院简陋的环境以及病床上的被子,心里有些膈应。   尤其是床铺之间还没有隔帘,隔壁床是两名年轻的妈妈,一旦喂奶就十分尴尬,而隔壁两床的小孩一哭闹,西瓜也睡不安稳了,跟着啼哭起来。   林臻和纪淙哲都不太敢抱,就只能拍着襁褓笨拙地哄着。   纪淙哲见孩子一张脸哭的通红,怎么也哄不住,而他自己也被一间病房里的小孩哭声闹的脑袋嗡嗡胀痛。   于是便让林臻把孩子放到自己怀里,纪淙哲也不会太多的哄孩子办法,无非就是“不哭了。”   “听话。”   “乖啊。”   且语气略微生硬,不过大概是闻到了纪淙哲身上的味道,好在孩子逐渐消停了下来,只是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痕,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纪淙哲等隔壁的两个小孩也安静后,边低声跟林臻说“咱们等天亮就回家去吧。”   “不住院吗?”   “还住什么院,反正都生完了,而且医生说没问题。”   林臻想了想,在这边确实有太多不方便了,尤其纪淙哲和孩子估计也睡不好,于是便同意了。   没过一会儿,杨大娘他们吃完回来了,医院旁边有包子铺和馄饨店,这边住院的要么带着茶杯过去打一碗馄饨,要么直接从店里面端着碗过来,等吃完后,再把碗还回去。   所以严岑和陈虎一人捧了一碗馄饨进来,递给纪淙哲跟林臻。   林臻先把睡着的孩子从纪淙哲怀里抱到旁边,脱离温暖怀抱的孩子小嘴撅了撅,幸好没醒。   纪淙哲饿坏了,捧着馄饨碗狼吞虎咽,喝得连汤汁都不剩。   吃完后他看了眼窗户外边,天还是黑的,便问“现在几点了?”   林臻“六点还不到。”   “那现在就回去吧。”   严岑问“你要不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纪淙哲摇摇头“回家再休息吧,我现在吃了东西,感觉都能下地了。再说了,我们一群人在这里,其他人也休息不好。”   杨大娘附和“还是回家去好,你俩尿布只带了一条,待会西瓜要是拉了,都没尿布换了。”   林臻点点头“那行,我们就出发吧。”   他正要将纪淙哲从病床上抱了起来,杨大娘赶紧提醒“林臻,你把你棉袄脱下来把小纪的头裹住,别让他受风了。”   林臻听后急忙脱下衣服,将纪淙哲脑袋给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严岑跟陈虎就帮忙拿袋子,杨大娘则把小孩抱在怀里,又把小被子拢了拢,连孩子的脸都不带露出来的。   上了拖拉机后,杨大娘担心风大,陈虎也赶紧脱下棉袄又遮在了小孩的襁褓外。   林臻昨天出门的匆忙,棉袄里头只穿了件秋衣,现在连棉袄都没了。纪淙哲看着心疼,但明白林臻更心疼他。   他也不会做无谓争执,便抓了抓林臻冰凉的手“你抱紧我一点。”   “好。”林臻将人整个往怀里搂紧,又紧挨着杨大娘,侧过头就能看见熟睡的小孩。   怕待会拖拉机启动会惊吓到孩子,杨大娘让前边的严岑先等等再摇拖拉机。   她揭开小被子,捏了捏着小孩的鼻子“小西瓜,醒醒咯,咱们要坐拖拉机咯。”   不一会儿,西瓜便被弄醒了,他小嘴一瘪,吭哧吭哧就要哭,杨大娘赶紧让纪淙哲发出声音,并且把西瓜往他那边侧了侧,西瓜看见了纪淙哲,瘪着的嘴巴才渐渐放松。   一路上竟然也不哭不闹。   拖拉机抵达高山村时,天已经大亮,村口已经有村民们端着饭碗坐在石板上边吃边聊了。   看见纪淙哲他们下了拖拉机和杨大娘怀里的小孩后,大伙都热情地围上来看。   “哎呀,林臻的小孩长得真漂亮呀,瞧这鼻子嘴巴。”   “男孩女孩啊?”   杨大娘跟抱着自家孙子般的得意“男孩。”   不过她没多停留,给大伙看了一会儿,就赶紧和纪淙哲他们回去了。   到家后,杨大爷和王小燕又是一通围观,又是夸孩子长得好,又是说像林臻。   听得纪淙哲一阵郁闷,他倒真是没怎么看出来孩子像谁。其他人就全都纷纷说跟林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要是性格脾气像林臻,他也是乐意的。听他妈说,他小时候可是混世大魔王,生下来就不安分,整天又哭又闹鸡犬不宁。   林臻抱着纪淙哲躺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楼下邻居围观完孩子后,也把孩子给送了上来交给了林臻。   他俩本想着让孩子睡小床,结果这会儿才深刻意识到,两个男人一起生活是多么的大老粗。   光有小床,却没床上的小被褥。   西瓜身上就一条小被子,拿着垫和盖都不合适。   “到时我再去找小作坊弹两床小被子。”林臻郁闷道“先让他跟我们一起睡床上吧。”   林臻把小孩放在了床上。   纪淙哲看着床沿,皱了下眉“还是抱到里边吧,万一掉下去就糟糕了。”   其实这么点大的小孩只会直挺挺地躺着,根本不会动弹。但林臻也担心,他便把小孩抱到了床里边。   西瓜精神好得很,两只眼睛黑豆似的,仿佛在好奇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纪淙哲拿掉他身上的小被子,盖在他身上,怕他冻着,又把大被子往他身上遮了些。   此时此刻,他跟林臻俩人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围着小孩了。   “你看什么呢?”纪淙哲逗弄着“嗯?是不是觉得家里太破了,不满意了?”   西瓜被纪淙哲的声音吸引,又盯着他看,刚出生还不到一天的孩子,没有什么表情,只会张张嘴,看起来有点儿呆。   纪淙哲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肉乎乎的脸蛋又软又小,他再一次心里涌上了感慨,这他妈真的是他生出来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满腔感慨全化作了嫌弃,只见小孩皱着小眉毛,鼻子里发出“嗯嗯哼哼”的声音。   纪淙哲乍见他这小表情还觉得好玩有意思,结果却闻到了一股味道,他整个人从床头弹到床尾。   “快快,林臻,他好像拉了!”   林臻一愣,紧接着手忙脚乱去解开孩子的尿布。   纪淙哲大叫“你抱出去再解,别让屎掉在床上!”   林臻只好搬了椅子,小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可却是怎么抱怎么别扭,生怕一个用力,孩子承受不住。   后面还是喊了杨大娘过来帮忙,才把尿布换下来。   杨大娘让孩子躺在床上,一手护着孩子的身体将他略微侧躺,当扯下开裆裤里的尿布时,纪淙哲都要干呕了。   杨大娘让林臻用毛巾在温水里泡了拧干后,给孩子的屁股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接着换上了新的尿布。   “哦哦,咱们小西瓜又是香喷喷的咯。”杨大娘白了眼小两口“瞧你两个爸爸嫌弃的。”   杨大娘换好尿布,又叮嘱了林臻一些话便下楼了。   而刚拉完的小东西没过一会儿,嘴巴蠕动着,小舌头一下一下,看样子又得喝奶了。   林臻赶紧下楼去倒水泡奶粉,结果水还太烫,他只得在大茶杯中装了冰凉的井水,接着把奶瓶放进去降温。   可小孩等不了了,见迟迟没奶喝,又吭哧吭哧哭闹了起来。   纪淙哲没办法,只好抱在怀里哄“林臻!林臻!你好了没?”   “马上马上!”林臻在楼下听见孩子的哭声,急得不行,于是他只得拿出两口碗,拧开奶瓶盖,倒进碗里面,再将碗里的奶高高举起倒进另一口碗里,这样来回降温。   林臻拧好奶瓶盖跑上二楼。   “这回也冲了五毫升。”   纪淙哲催促“快给我。”   林臻把奶瓶交给他,正要喂时,他忽然又叫道“纪淙哲,你先试试温度……”   “……”纪淙哲只好自己叼着奶嘴先吸了一口“应该……差不多了。”   孩子已经哭得不像样了,两只眼睛紧闭着,张着嘴奋力地大哭,纪淙哲顾不上那么多了,便将奶嘴塞进他的嘴里。   哭声一下便止住了,只是孩子一边咕噜咕噜喝着一边还声音细小地哽着。   “你真是……有那么饿吗?就一刻也等不了。”   仿佛能听懂纪淙哲的话般,他嗯嗯唧唧了一下。   趁着孩子吃奶,纪淙哲问林臻“昨天的钱是杨大娘出的吧?”   “嗯,我刚已经还她了。”   “后面去医院花了多少钱?”   林臻正好也要记账,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去医院只是给孩子清理了下,倒是没花什么钱,值班的医生人挺好的,也没收我们半天的住院费,就花了二十块钱,奶瓶花了三十。不过……小老板那床被子钱还没给。”   一想到小老板趁机敲诈,纪淙哲就气得牙痒,他对林臻说“你就这样跟他说,咱们重新弹一床被子还给他,他要是不接受,让他来找我!”   林臻笑道“好了,你别生气,其他的事暂时别想那么多,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那现在咱们还剩多少钱?”   “上回两趟酒席赚了一百三十二,春联让小老板卖了五十六,现在还有四百七十六。”   钱倒是没怎么花,只是纪淙哲心里相当郁闷,早知道这么折腾,还不如干脆在家里面生。   作者有话说:   纪哥:宝贝儿子,看看家里条件怎么样!   西瓜:再见!没投好胎。   感谢在2023-11-07 07:37:21~2023-11-08 14:2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ilen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雨33瓶;林深时见鹿32瓶;倚楼听风雨10瓶;楚星枘3瓶;章鱼练瑜伽2瓶;噜啦啦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昨天闹腾了一夜,从高山村到医院来来回回的,纪淙哲既劳累又气血亏损,整个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期间他迷迷糊糊听见林臻上楼下楼,断断续续哄孩子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放下了一个什么,林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被子小声说着话“纪淙哲,我现在要出门一下,西瓜睡在你旁边,你小心别压到他。”   纪淙哲也不知道自己是回应了还是做梦似的“嗯。”了声。   等他醒过来时,无意间扭过头,直接愣了两秒。   他整个人睡眼惺忪着,冷不丁地旁边冒出个小孩,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两秒后记忆开始聚拢,哦对,这是他生的。   不过就这么短的时间,孩子已经发生了变化,小脸不再皱巴巴红通通,五官逐渐舒展开,又白又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纪淙哲眯着眼仔细观察着熟睡的孩子,这么一看,还真是跟林臻那小子挺像的,具体也说不上哪像,反正就是一眼看过去,都不用怀疑俩人的父子关系。   楼下传来菜刀在砧板上剁肉的声音以及热锅里水蒸气的味道。   没过一会儿,旁边的西瓜小嘴动了动,纪淙哲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下一秒这小东西眼睛都还没睁开,嘴巴一瘪就哇哇啼哭起来。   楼下的菜刀啪地拍在砧板上一声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林臻“噔噔噔”冲上了楼。   “你醒了?”林臻快步走了过来。   “刚睡醒。”   孩子光是扯着嗓子嚎,眼泪一滴都没有,跟他相处一天不到的小两口多少有点心得了,不是饿了就是拉了。   纪淙哲没闻到味道,摸了摸尿布也是干的,那就是饿了。   “我下去给他泡奶粉,你先哄着。”林臻说完跑下楼。   纪淙哲只得小心谨慎地把柔软的小孩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别哭了,马上就吃饭了。”   可孩子完全不给他面子,声嘶力竭哭着,就那么一张小嘴巴,居然哭得连嗓子眼都能看见,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听话听话啊,乖乖乖乖乖……”纪淙哲耳朵都要炸裂了,他朝楼下大喊“林臻!你他妈就不能快一点吗!”   “来了来了。”林臻拿着奶瓶跑上楼。   纪淙哲摸了摸温度,又自己尝了一口,只见奶嘴一塞到小孩嘴里,哭声就跟开关一样,瞬间停止,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不哭了的小孩看着就乖巧了,他脸蛋一鼓一鼓地吮吸着奶瓶,睁开眼看着纪淙哲。   纪淙哲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沦为奶爸,至少奶爸这个词离他非常遥远。   可现在他只能无奈地对怀里的小东西说“大哥,以后你饿了动一下就行了,我会给你吃奶的,别再嗷嗷嗷哭了行吗?”   小东西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奶嘴把他小嘴都塞满了,边使劲吞着奶边发出嗯嗯唧唧的声音。   林臻问“你是被他吵醒的还是?”   “没有,我先醒的。”   “你感觉怎么样了?”   其实纪淙哲刚醒来那会,感觉自己简直重生了一样,尽管疲惫感还在,肚子还有些疼,可是他从内而外都透着舒坦,那真的是柳暗花明,大地复苏啊。   他给了林臻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可表情中却散发着自在的笑容“非常好!说实话,我感觉这辈子都没现在这么轻松过!”   然而林臻听着他的这番话,看着这个笑容却红了下眼眶,也许只有他才明白,此刻的这份轻松背后,是纪淙哲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才换来的。   他忍不住坐到床上,伸出手搂过纪淙哲的头,一时间心中酸涩地说不出话。   “你干嘛呢,他喝奶呢,你挡住我了。”   林臻不肯撒手“我就抱一下。”   喝奶的孩子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目光从纪淙哲的脸上又转到了林臻的脸上。   林臻搂着纪淙哲,看着孩子,心里充实又柔软,他忍不住将手指伸进孩子的衣服袖子里,触摸到了他细嫩的手指头。   “手指头好小啊。”林臻感叹。   “是吗?我摸摸。”林臻抽出手指后,纪淙哲又伸进了小衣服里。   他们两个人就跟发现新奇的玩具似的,你摸一下小孩,我摸一下小孩。   纪淙哲的手指刚碰到小孩的手指头,没想到这么几根细小的手指头力气还挺大,一把就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哎哟哎哟,林臻,他抓我了!”纪淙哲兴奋道。   “是吗?”林臻也迫不及待去逗弄小孩的另一只手。   两个大男人光是研究孩子的小手小脚以及小鸡都能兴奋半天。   直到孩子叼着奶嘴又睡着了,纪淙哲悄悄拿掉奶瓶,把孩子轻手轻脚放在旁边。   “你刚在楼下剁什么呢?”   “剁老母鸡。”   “老母鸡?”纪淙哲下意识想到的是家里的那只母鸡,但一想家里的那只母鸡才成年没多久,而且挺能下蛋,林臻不至于这么没轻没重给宰了。   “哪来的?”   林臻说“去村里其他人那买的,等这只吃完了,过几天赶集我再去镇上买一只。”   他俯过身,摸了摸孩子的脸,又笑着啄了口纪淙哲的嘴唇“我去炖老母鸡了,你再休息一会儿。”   “你去吧。”   晚上的时候,林臻端上楼一碗鸡汤,清亮的油汤里还加了几颗红枣。   纪淙哲喝了一口,鸡香浓郁,味道还挺不错的,尤其是睡了一天后,这样寒冷的夜晚,胃里顿时暖洋洋的。   “你自己也得喝,别光给我一个人喝。”   林臻在旁边看着他喝汤“嗯,锅里面还有,我待会再去喝。”   等纪淙哲喝完汤,吃饱了饭,林臻收拾好碗端下楼后,才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楼吃饭喝汤。   第一次炖鸡汤,他没控制好量,纪淙哲吃不完锅里的了,要是明天再热,估计味道也不行了,那就只能他来解决剩下的。   柜橱里还有大半只老母鸡,明天还得炖上。   一顿晚饭吃得俩人都撑住了。   洗过碗喂完鸡,林臻拎了两只热水瓶和茶杯上楼,这样主要是方便晚上起夜喂奶。   西瓜喝奶急,一刻也等不了,他只能先泡好一只奶瓶的奶粉,等到西瓜醒了,直接把热水瓶里的开水倒茶杯中,再把奶瓶放进去烫一下就能喝了。   这是小两口跟孩子的第一个晚上,有些新奇,两个人光是看孩子打哈欠睡觉都乐此不疲。   可是,一旦孩子醒了,那就是噩梦,尤其是半夜三更突然哇哇大哭。   纪淙哲正睡着,猝不及防的耳朵旁边炸开了,那哭声简直能刺破耳膜。   林臻赶紧拉亮灯,披了件棉袄下床到旁边的桌子上倒热水温奶瓶。   西瓜一哭,连隔壁的陈虎儿子都被吓到了,也跟着哭闹起来。   纪淙哲赶紧把他抱进怀里哄“别哭了啊,再哭要吵到别人睡觉了。”   可小东西越哭越起劲,连手脚都在奋力乱蹬,甚至小拳头都攥起来了。   纪淙哲哄不住,便恶声恶气威胁“别哭了,再哭把你丢出去!”   林臻在旁边着急地调试温度,睡觉前泡好的奶受夜晚气温的影响,这个点已经冰凉了,一时半会拿开水烫效果也没那么快。   见纪淙哲被闹的人都开始烦躁了,他赶紧上床接过小孩准备哄。   结果小孩还不乐意,稍一脱离纪淙哲的怀抱,小腿蹬得更厉害了。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抱吧。”   林臻只能又把孩子还了回去。   这大概就是男人喂养孩子的坏处了,孩子醒了没法第一时间喝到奶。   纪淙哲没法,便让林臻把另一只奶瓶先拿过来给他含一下。   可是当孩子含着奶嘴急促地吮吸后,却发现根本没有奶,嘴一咧,还是哭。   “操,我真的是……”纪淙哲被烦得忍不住低骂“你小子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就等一下都等不了吗?”   旁边的墙板被敲响了,小两口觉得肯定是杨大爷他们被吵得睡不着了,于是林臻赶紧道歉。   杨大娘在隔壁跟他俩说话“林臻小纪啊,你俩弄个东西给他叼一下。”   林臻无奈道“给他空奶瓶叼了,他还是哭。”   杨大娘又说了一句什么,纪淙哲却被孩子的哭声一吵没听清,便问林臻。   “杨大娘有什么好办法吗?”   林臻看着他,表情有些诡异,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什么了?”   “她说……”   纪淙哲眯起眼,隐约觉得对他来说兴许不是什么好兆头。   “磨磨唧唧的,快点说!”   林臻凑到他耳边“她说,你给他叼一下也许能让他不哭……”   “………….”纪淙哲狠狠地抽了两下嘴角。   他低低地唾骂了一句“妈的,你给他叼!”   林臻纠结了几秒后,咬了咬牙“好吧。”   说着要抱孩子,结果这屁小孩不知道是晚上认人还是怎么的,一抱就扯着嗓子哭得变本加厉。   林臻无奈地摊着手“他不给我抱……”   纪淙哲满头黑线,眼看着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得再次低骂一句国粹,接着把孩子放在旁边,自己侧过身面朝里边,衣服一撩。   小东西就跟小瞎子似的鼻子嘴巴乱拱,拱得纪淙哲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最后他一口含住了,居然真的消停了下来。   纪淙哲简直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但只要小东西不哭不闹不吵到自己和邻居们,也就随他了。   只是他颇为无语,看着怀里的小孩吐槽“就这么小一颗你都能咬得住,我也是服了。”   奶水自然是不可能有的,可即便是这样,小东西还是吧唧吧唧大口吮吸着,尽管过程中会发出不满的哼哼声音。   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过于诡异,尤其是林臻,在旁边都看直了眼。   纪淙哲有些懊恼,白了他一眼“你他妈欠打是吧?还不看看奶好了没?”   “哦哦。”林臻反应过来,又去弄奶瓶,没过一会儿,他就说好了。   纪淙哲接过奶瓶,把孩子往外推了推,才推开一点,孩子就一副又要哭的表情,他赶紧把奶嘴塞了进去,这下小东西终于满足了。   纪淙哲让林臻拿毛巾过来,擦了擦自己胸前一大片口水。   他边擦着边同林臻吐槽“这小东西以后肯定脾气不好惹。”   林臻低笑道“像你,我小时候很听话的,非常好哄。”   “……..”纪淙哲看着舒服喝奶的孩子有些头疼,这小东西怎么不把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好皮囊给长过去?非要像他小时候狗都嫌的脾气性格。   又或者说,他怎么不干脆像林臻像到彻底。   纪淙哲光是拿着奶瓶喂他喝奶又喂了好久,白天还喝的五毫升,这会儿已经不够了,林臻只好又泡了一点。   等到他含着奶嘴睡着了,纪淙哲才拿开奶瓶活动了下发酸的胳膊。   起初怕小孩晚上掉下床,所以放在纪淙哲旁边靠在最里面睡的。   后面林臻担心纪淙哲睡不好,加上获得了这项让孩子闭嘴不哭的神技后,林臻索性就把他抱到了两个人中间睡。   这样一来,纪淙哲半夜就不需要再起来,孩子一旦饿了哭闹,林臻只需要把纪淙哲的衣服一揭,把孩子送到他胸前就行了,他就能安安心心去泡奶温奶,也不会打扰到邻居休息。   不过,刚生出来的孩子每隔两三小时就要喝奶,可把林臻累得半死,他感觉比种十亩田都要累人。   晚上睡不好,白天又要洗十几条尿布。纪淙哲也一样,即使大部分都是林臻在忙活,可还是睡不踏实。   几天下来,小两口都顶着一对黑眼圈。   昨天晚上,林臻几乎又是一夜没睡,纪淙哲看着他毫无精神的脸,便让他白天好好休息,孩子他来带。   林臻便躺到床里边去了“那你别出门。”   “放心,我就在屋子里,你安心睡吧。”   林臻点点头,盖上了被子阖上眼睛。   西瓜白天还行,要吃要拉不怎么哭闹,纪淙哲带了几天也稍微适应了,他现在生完了孩子,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在床上也躺不住,索性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溜达,也能让林臻好好睡上一觉。   快中午的时候,严岑带着严晴过来了,手里拎着一条鱼。   纪淙哲抱着孩子腾不出手,就让他把鱼放在铅桶里,又喊他们随便坐。   过几天就是第一批早茶采摘了,由于纪淙哲生产,原本要商量的一些事也耽搁了几天。   他们今年承租的茶地多,又跟于海签了合同,所以这第一回合作不能出岔子。   跟收茶商的价格已经协定好了,到时候村民来帮他们打工以及收茶的价格却还没定下来。   林臻睡下没几个小时,纪淙哲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便喊严岑跟严晴在家里吃饭,等他睡醒了再说事情。   自从那天医院分开后,严岑还是第二次仔细看孩子。   他就这么小小的一只睡在纪淙哲的怀里,五官小巧玲珑,长得十分漂亮。   而纪淙哲明明前阵子还很臃肿,才这么短短几天,就已经瘦下来不少,原本潇洒不羁的气质中更是添加了一丝柔和。   看得严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严晴一直粘着纪淙哲,好奇地打量着西瓜,几次忍不住想伸出手,却被严岑拦下“弟弟现在睡着了,等他醒来,你再跟他玩。”   “好。”严晴失望地点点头。   快到饭点了,纪淙哲也没把这对兄妹当外人,他现在不方便出门吹风。严岑就主动去井边清理鱼,回来后又开始烧饭。   纪淙哲拿出了年前的番薯炒干和炸土豆片让严晴先吃着。   估摸着西瓜睡到点马上要醒了,他就让严岑帮着抱一会儿,自己去泡了奶粉。   果然等奶瓶里的温度刚调好,西瓜就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见是陌生人,嘴巴立即瘪起,吭哧吭哧地就要哭出声。   严岑紧张地忙喊纪淙哲“阿哲哥,快,西瓜要哭了。”   “来了来了。”纪淙哲接过孩子,坐在椅子上开始喂奶。   严晴就在边上蹲着盯着看。   奶还喂着,林臻就从楼梯上走下来了,他看见严晴以及灶膛烧火的严岑,便打招呼“严岑严晴你们来了啊。”   随后他下楼走到纪淙哲旁边,揉了把严晴的脑袋,又手指逗弄了一下西瓜“你怎么不叫我?”   “这不让你多睡一会儿嘛。”   “你这样下床没事吗?”   纪淙哲大咧咧道“一个大男人坐什么月子,而且这东西没科学依据的,你怎么这边待久了真成小古板了?”   “那行吧,我洗漱一下去炒菜了。”   严岑带的这条鱼刺少肉多,午饭就做了清蒸鱼,林臻又炒了一盘鸡蛋和两道蔬菜。   几个人就在关着门的屋子里吃饭。   西瓜醒着,一个人呆不了床,林臻索性就左手抱在怀里,右手夹菜,这样边吃边聊。   严岑问“林臻阿哲哥,你们打算村里的收茶价格怎么定?”   林臻“我跟纪淙哲商量过了,要是村民愿意卖我们茶叶,我们早春湿茶就一块钱一斤,干茶两块五一斤,晚茶湿茶七角钱,干茶一块五。”   严岑皱起眉“原本去茶市卖的话,是早春湿茶2块和干茶五块钱,现在咱们直接砍了一半,人家会不会不乐意啊?”   纪淙哲笑道“严岑你又不是没卖过茶叶,咱们村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有几个人出去卖茶了?好像就咱们三个吧?再说了凌晨起来,三四点就在那排队了,况且全村拖拉机就你一辆,你现在要忙着自己做茶叶生意了,难道还要大晚上起来拉客吗?那他们与其把茶叶烂在地里,还不如在我们这卖茶叶呢。”   严岑点点头“阿哲哥你说的对哦,那咱们承租的那些茶地,要是村民们来帮着采茶呢?价格怎么算啊?”   林臻说“跟收村民们自家茶地的茶叶价格一样。”   “那其他没承租给我们茶地的人估计得有意见了。”   纪淙哲说道“我们怎么定价是我们的事,他们有意见的话,也可以把茶地租给我们啊,那到时候高山村的所有茶地还真就是我们三个人的了。”   林臻“等晚上饭点的时候,我们去村委那借一下广播,把这件事跟大家伙说一说。”   “行!”严岑听着他俩安排妥当了,便放下心来。   纪淙哲招呼兄妹俩“快吃菜。”   严晴吃了一会儿,跑到林臻旁边蹲着“西瓜也想吃呢。”   林臻低下头,见儿子两只眼睛黑溜溜的盯着他的筷子,嘴巴一下一下蠕动着,偶尔小舌头抵着吐出点泡泡。   林臻问纪淙哲“他刚没吃饱吗?”   “怎么没吃饱,今天都喝了快三十毫升的奶了,他就是嘴馋,不用管他。”   严岑问“林臻,明天赶集,你要不要去镇上,你要是去不了的话,想买什么东西我可以带。”   林臻确实想去一趟,主要是家里没什么荤菜了,而且除了荤菜外,他打算再买只老母鸡回来。只是留纪淙哲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他又担心他顾不过来。   纪淙哲见他纠结着,便说“你去呗,西瓜我带一个上午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他要是饿了,你泡奶怎么办?”   “那就让他在床上哭一会呗,反正白天又不会吵到人。”   林臻想了想便同意了“那我早去早回。”   又问他“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纪淙哲想了想,虽说他现在身体比从前舒服自在,可是暂时性林臻跟隔壁邻居都叮嘱着不让出门,在这个没电视没手机的年代,天天待在屋子里真是够郁闷的。   于是他对林臻说“你这样,帮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书之类的,买两本回来给我看。”   林臻问“你要看什么书?”   “我还会看什么书?只要不是正儿八经的,我什么书都能看进去。”   “………..那行,明天我帮你看看。”   作者有话说:   好想休息一天……   感谢在2023-11-08 14:25:34~2023-11-09 14:1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闻溪20瓶;倚楼听风雨、鹿饭焉识7瓶;科泥3瓶;x芸、文安木2瓶;荔枝软糖、长风盈满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严岑兄妹二人吃过午饭就走了,他跟林臻约好晚饭后去村委借广播,严晴还依依不舍,可西瓜现在正处于吃了睡,醒了吃的阶段,哪懂玩耍是什么?   下午林臻就揣着几条尿布去河里洗了,而纪淙哲又带着熟睡的孩子回到床上。   林臻洗完尿布后晾到廊檐下,现在三户人家,两家的廊檐下全是尿布。   林臻上了楼,见纪淙哲干躺着无所事事,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等我明天去镇上回来给你带小说看,这样你就不无聊了。”   纪淙哲叹了声气“他醒着的时候吵得我头疼,现在睡了我又无聊。”   林臻还得再休息一会儿,于是纪淙哲把孩子往里边挪了挪,自己也跟着躺了进去给林臻腾出位置。   林臻脱鞋上了床“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两身衣服吧。”   纪淙哲现在生完了,身材自然会慢慢恢复,那么这些肥大的衣服也不需要穿了,只是现在还能将就将就,倒不至于这么着急。   “怎么了?”   林臻“西瓜的尿布感觉不够用了,这边的天气不好,尿布一天晒不干,我打算明天给你买两身新的,你身上这些就裁了给他做尿布吧。”   “那也行。”纪淙哲看林臻一脸疲惫,便对他说“你睡着吧,待会我给他喂奶。”   “嗯,奶瓶已经温在茶杯里了,他醒了就能拿出来喝。”林臻说完,继续补觉。   现在小两口有点摸出了孩子喝奶的间隔时间规律,等到差不多了,纪淙哲就下床把奶瓶拿过来,接着在床上仔细观察孩子的表情。   一旦西瓜嘴巴动了动,小舌头伸出一点,即将要大哭的征兆时,纪淙哲就赶紧一把将奶嘴塞了进去,果然下一秒他就鼓着两只胖脸蛋吞了起来,连小嘴边缘都溢出了一圈奶白。   就这样一个下午,林臻总算睡足了觉,那么等到晚上时,就能接纪淙哲的班了。   林臻跟严岑晚上约好了村委办公室见,所以他快速吃好了晚饭,对着还在慢吞吞吃饭的纪淙哲说了声“碗筷等我回来再洗。”   就出门去了。   纪淙哲吃过饭就把碗筷收拾到灶台上,放着等林臻回来洗。   杨大娘叮嘱了好多遍,说什么月子里不能洗这不能洗那。   但纪淙哲忍不了,该刷牙还是刷牙,该洗脸还是洗脸,只是冷水不碰。他也算是尽力了。   洗漱完后,他就上楼看还在睡觉的孩子。   这小孩要是不哭不闹,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睡觉,那真是乖顺至极。   尤其一张小脸圆滚滚肉乎乎的,白里透着红,一对睫毛细细长长,模样恬静得令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西瓜刚生下来时,纪淙哲还有些不熟的别扭,可经过这么多天下来,这种血脉天性就彻底爆发了,纪淙哲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上瘾,就差把他揉进骨子里了。   就在这时,村中央的喇叭“喂喂喂。”叫了几声,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把床上的孩子惊到了。   他“哇。”地大哭起来。   纪淙哲忙抱了起来,轻拍着他的屁股哄着。   喇叭泛过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村主任清完嗓子后说话。   “高山村的村民们,高山村的村民们,现在宣布一个好消息,过几天就是采茶的季节了,咱们村的林臻到时会在村口收茶叶,大家想做生意赚钱的,今年的茶叶就可以采了卖给林臻,具体的可以去问林臻……”   “喂喂喂,高山村的村民们……”   随着广播结束,怀里的西瓜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还在怀里抽抽噎噎。   “睡觉睡觉……”   十几分钟后,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林臻回来了。然而随着他回来没一会儿,屋子里顿时闹哄哄的一片。   高山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有茶地,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全都赶到家里来询问林臻。   顷刻间楼下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于是刚刚才睡稳的西瓜再次啼哭,把纪淙哲给整得暴躁了。   他抱着孩子走到楼梯上,只见屋子里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群脑袋,甚至有些还抽着旱烟,缭绕的烟雾一股一股飘上二楼。   纪淙哲没好气地喊了一声“林臻!”   楼下的村民看见纪淙哲抱着孩子在楼梯上,全都纷纷仰着头打了招呼。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做了下表面功夫。   不用纪淙哲提醒,林臻也知道怎么做,他赶紧跟屋里的村民说道“大叔大婶们,我屋里有孩子,我们还是去旁边的小祠堂里说事情吧。”   “行行!”   村民们总算踏着门槛出去旁边的小祠堂了,林臻趁着这群人往外走,跟着纪淙哲先跑上楼。   “把他吓到了?”林臻摸了摸哭得惨兮兮的儿子。   纪淙哲催促他“你快去吧,我哄一会儿就好了。”   其他人还在下面等着,林臻不好耽搁,便说“那行,我谈完就回来。”   林臻下楼谈事情去了,纪淙哲在楼上哄了孩子半天,可是无济于事,到后面干脆哭得小脸涨红。   这个时候必然不能用奶瓶了,要不然得呛着,而且他也不是饿,就是被吵到了。   可是干哭下去,又怕小孩出什么毛病。   于是,纪淙哲只能无奈地抱着他躺到床上,撩起衣服先给他叼一会。   “唉……妈的,你终于不哭了。”纪淙哲身心疲惫。   小东西竭力吮吸着,整张小脸都贴在了纪淙哲的胸口,小小的鼻子里还发出一阵仿佛哭累了的叹息声。   纪淙哲垂下眸,伸出手指擦了擦他睫毛上的水渍。   “小东西,个头不大,气性倒是挺大的,要是不给你叼,你还哭个没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快要睡着了,纪淙哲准备轻轻推开他,把他放在一边。   然而,刚一动,嘴里的东西忽然没了,小东西就秒睁眼,嗯嗯唧唧感觉又要闹起来了。   这下完蛋了,纪淙哲心想,敢情是叼上瘾了啊。   所以等林臻在小祠堂里谈完事情后上楼准备睡觉,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纪淙哲闭着眼睛侧躺着,脑袋靠在床头,而西瓜在他怀里嘴巴还半叼着睡着了。   林臻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将小孩从纪淙哲怀里抱出来时,他嘴巴下意识地还是吮吸的动作。   纪淙哲察觉到怀里一空便醒了,他揉了下眼睛“你谈完了?”   “嗯。”林臻把孩子轻轻地放在了中间,给他盖上被子。   纪淙哲拉下衣服“唉,我刚被他闹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林臻笑着问“累不累?”   “你说呢?”纪淙哲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接着揶揄着自己“算了,就当这段时间减肥了。”   林臻揭开被子进被窝,现在他俩不仅每天累,晚上睡觉还得时刻注意,生怕一不小心把中间的孩子给压到了。   “事情谈的怎么样了?其他人什么反应?”   林臻“大家能挣钱肯定都高兴,毕竟一年到头除了卖些山货,其他也没什么收入,只是有几个计较,说是他们卖自家茶地的茶叶还跟帮我们采茶的收入一样,不太乐意。”   纪淙哲嗤笑一声“有钱赚还斤斤计较,甭管他们,他们要是不乐意,那明年也把茶地租给我们不就得了,以后我们就包下整座高山村的茶叶,实行统一化管理。”   纪淙哲跟林臻之所以把这些茶叶价格统一,无非就是让其他人意识到,与其自己管理茶地,辛辛苦苦采茶炒茶最终跟帮小两口打工那些村民的收入一样,还不如干脆全权租出去,并且一年还有一百块钱的租金,何乐而不为。   而小两口正好趁此机会将高山村的所有茶地掌握在自己手里面,茶叶的价格以后每年都会上涨,未来的交通也会越来越便利,茶叶势必会成为高山村的主要经济来源。   林臻见他说着说着便充满激情盎然的斗志,忍不住眼底涌上笑意。   林臻道“等到这回采茶季一过,我们就跟其他村民把合同拟了。”   “行,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不能拖,要是哪天谁家又买了几辆拖拉机,那到时可得有一帮人跟我们争高山村的生意了。”   “好了,先不聊了,现在该我们睡觉了。”   纪淙哲哼笑“晚上我可不管了,我白天都没怎么睡。”   林臻俯过孩子,凑过去亲了亲纪淙哲的嘴唇“晚上我值班。”   不过今天晚上他倒是比平时还多睡了一会,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养成了每隔两三小时习惯性睁眼,今天他睁开眼,觉得时间有点不对劲。   去年三月份他跟纪淙哲卖茶叶,从杨大爷家里借的闹钟,一直没还回去,孩子出生后正好派上了用场。   林臻拉亮了灯,瞅了眼时间,一般情况下,西瓜每隔两三小时就会醒,今天反倒安安静静。   他低头看了眼,见孩子一点动静也没,他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忙推了推纪淙哲。   “怎么了?”纪淙哲迷糊问。   “西瓜怎么还没醒,这都过去快四小时了。”   纪淙哲先是还没清醒,迷糊了两秒,紧接着他猝然睁大眼,整个人一阵激灵。   他轻轻推了推孩子,还是没动静。   顿时两个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林臻也不知道怎么的,在纪淙哲茫然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慢慢地探到孩子的鼻端下。   纪淙哲的脸已经白了,整颗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掐住,他连呼吸都不敢,只能直直地盯着林臻。   “怎么……”   林臻一瞬间胸膛放松了下来“有气……”   纪淙哲冰凉的手脚这才回暖过来“那他怎么不醒?”   林臻想了想“估计是今晚哭多了,累的。”   纪淙哲还是不安心,便捏了捏小孩的鼻子,直到小孩嘴一瘪大哭起来。   这会哭起来,他跟林臻两个反倒不觉烦,甚至还无比高兴。   纪淙哲抱起孩子“哦,西瓜醒了啊,马上给你喝奶啊!”   林臻去热了奶瓶,回来交给纪淙哲。   看着孩子安稳喝着奶,他俩想起刚才的举动,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似的,就想大笑。   第二天林臻起床,烧好了早饭喊纪淙哲,接着他又给西瓜喂了奶。   今天要赶集,所以早饭烧的早,林臻吃完后就出门了,而纪淙哲继续回到床上补觉。   现在西瓜的睡眠时间明显拉长了点,纪淙哲也能稍微精神充足些。   几个小时后,他被旁边的孩子吭哧吭哧闹醒,原本以为是要喝奶,可当奶嘴塞到他嘴里却不喝。   这时纪淙哲才闻到一股味道,他赶紧放下奶瓶,闪到一边。   床上的孩子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小嘴边抿着边嗯嗯哼哼的,而手脚还在一蹬一蹬发着力似的。   纪淙哲真是站在一边扶着额不知所措。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一周多的时间,除了喂奶他会经手,可拉撒洗尿布全是林臻在处理。   孩子是他生的没错,可会拉屎撒尿的孩子就算是他生的,也逃不过被嫌弃。   西瓜应该是拉完了,估计还有点洁癖,见迟迟没人帮他处理,小眉毛都还没长黑就已经知道皱起来了。   看样子要是再不给他换,马上就要哭闹了。   纪淙哲没辙,只好去接了温水,拿着毛巾端着脸盆上楼。   接着翻出干净的尿布。   他呲牙咧嘴地翻过孩子的屁股,一把扯下开裆裤里塞着的尿布,看都不看扔到地板上。   “你这小子,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拉,你就不能等你爸回来再拉啊!”   西瓜张着嘴望着他。   纪淙哲拿温热的毛巾擦了擦他的胖屁股瓣,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后,发现还有味道,定睛一看,差点两眼一黑。   “靠!你小子屁股长歪了啊?你到底是怎么操作才能让屎沾到裤子上的?”   西瓜哪听得懂,只会傻乎乎地淌着口水蹬了蹬小脚。   纪淙哲想给他洗个澡,但一个人又搞不定,也不敢搞定,于是只能暂时换上新尿布,等林臻赶集完回家再说。   可这么个裤子上沾了屎的小孩,他是真不想抱。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行动笨拙的孩子小动作越来越多了。   不仅两只脚力气不小,天天醒着时就蹬来蹬去,连两只手都会胡乱挥舞了,他张着嘴,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纪淙哲,口中嗯嗯唧唧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纪淙哲给他身上的小被子拢了拢,给他抓着自己的手指头“洗干净了再抱你,先自己乖乖躺着。”   林臻不到十点钟就回来了,纪淙哲下楼翻开袋子看他买的东西。   林臻边去打水洗脸洗手边说道“小说是租的,镇上那个书店一元钱可以租一周,押了五块钱。等你看完了,我下周再去租。”   纪淙哲翻着这本皱巴巴的书。   “武侠小说,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看。”   纪淙哲放下书,又摸出了一只面霜,笑道“稀奇了,以前也没见你擦面霜,怎么?感觉自己地种多了,想要好好护肤了?”   “这是买来给西瓜擦的,听说小孩的屁股上得擦一点,要不然会发红。”   纪淙哲不由地挑起眉“可以啊林臻,心细如发啊你。”   林臻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林臻给纪淙哲重新买了两身秋衣裤,又买了些饼干糕点,荤菜买了一条猪肉和卤牛肉,而老母鸡正被绑着脚丢在门外廊檐下。   除了这些外,他还买了十几只蛇皮塑料袋,到时用来收茶叶,以及从于海那带回来的几只茶盘。   林臻洗完脸,问“西瓜呢?”   纪淙哲正收拾着买回来的东西,便朝二楼抬了抬下巴“在楼上呢。”   林臻以为西瓜在楼上睡觉,结果等他上了二楼才发现。   他儿子躺在床中央,身上盖着条小被子,小手小脚还在毫无规章地乱动,走近一看,立即对上了圆溜溜的眼珠子。   他看见林臻,手脚动得更欢快了,小嘴一张一张,像是要说很多话的样子。   林臻心里充斥着柔软,他把西瓜从床上抱了起来“你是刚醒还是没睡呢?”   纪淙哲拿着衣服上楼“他没睡呢,等着你回来给他洗澡换衣服。”   “怎么了?”   “屎沾裤子上了。”   林臻一愣,才反应过来,果然孩子身上除了奶香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现在就给他洗澡吗?”林臻问。   “不然呢?不洗他自己都难受。你看他,脾气还挺矫情的。”   林臻低头,果然孩子的小鼻子两边的鼻翼一动一动的。   今天外头的太阳好,孩子要洗澡的话尽量就在白天洗。   只是太阳再猛,这么点大的小孩还是不能受风,于是小两口搬来了脸盆,又调试了水温。   纪淙哲把小衣服裤子毛巾尿布都提前准备好,放在床上,又把林臻买的面霜给拿上楼。   第一次给孩子洗澡是件大工程,尽管他俩带了一周多,没刚开始那么缩手缩脚了,可洗澡还是得集中注意力。   准备妥当后,林臻把孩子的衣服裤子快速脱下,现在孩子身上穿的全是开衫,脱下来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洗澡就有些棘手了,纪淙哲和林臻蹲在地板上,几乎是两个人四只手一起托着孩子的脑袋和身体将他缓缓放进温水中。   纪淙哲赶紧抓过毛巾打湿水,给他擦洗白胖滚圆的身体,可是孩子不适应,一边洗着一边跟小猪仔似的哇哇大哭。   纪淙哲只得一边嘴里哄着,一边快速擦过他鼓鼓的肚子“别哭啊,西瓜听话,马上就洗好了……”   林臻看着儿子哭得满脸通红,难受道“纪淙哲差不多了吧?”   “唉,算了算了,就洗到这里吧。”   纪淙哲也洗不下去了,只能着重把他的屁股洗了洗,抬抬手示意林臻放床上去。   林臻赶紧抱起光不溜秋的儿子放到床上,接着拿干毛巾给他擦了身体后,给他穿上小衣服,又替他套上袜子,塞好尿布,最后裹上小被子。   洗完一次澡,两个人都跟打了一场仗似的。   洗过澡的小孩干净又水润,只是还得抱着哄一会。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过了好久还在纪淙哲怀里吭哧吭哧没完。   纪淙哲也是把毕生能想到的哄孩子的技能都使出来了。   林臻见状便说去泡点奶来。   等到奶泡好了,奶嘴塞到孩子嘴里,他才逐渐消停,只是边喝着奶边还在一抽一抽的,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紧紧望着纪淙哲,细细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尽管看起来可怜得要命,但也不妨碍他大口大口吞奶。   这两天他的奶量日渐增大,原本小两口还担忧着,每顿就喝那么点能不能吃饱,现在好了,九十毫升的奶他吨吨吨地十几分钟就喝完了。   西瓜哭累吃饱后就睡着了,林臻下楼去宰老母鸡,纪淙哲索性就躺在床上看小说。   等到晚饭弄好,他才放下小说,又看了眼边上熟睡的儿子后才下楼。   新的一年采茶季即将来临,晚饭过后,俩人就把一楼屋子收拾了翻,接着把小祠堂里的炒茶炉给搬进了屋。   这趟去镇上,林臻还买回了一只灯泡,他拉了一条电线,将灯泡装在了炒茶炉上方,这样炒茶叶的时候就能看清楚茶叶的状况。   明天就是早春茶叶开采,晚上的时候林臻就跟隔壁两家邻居说了,等明天一早,杨大爷老俩口和陈虎以及严岑一家也都一起上山。   晚饭林臻就多烧了一点,留着明天当早饭吃,到时再装一份进饭盒里带上山。   不过他也就上山一天,等第一天的茶叶采下来后,他就得回家赶紧炒制了。   今天晚上,纪淙哲打算让林臻好好休息,于是起夜喂奶就得他自己来了,他索性就让林臻睡在里边。   半夜的时候,孩子闹腾起来,怕吵着林臻,纪淙哲只得抱着孩子去一楼热奶。   孩子长大了一些,喝奶时候的小动作明显变多。   不仅口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吞奶声,连带袖子里的手都要有节奏感地晃动着。   尤其喜欢边喝奶边看着纪淙哲,眼睛一眨都不眨。   纪淙哲觉得此刻就算是根钢铁,也能被孩子这种依赖的小眼神给融化了。   他忍不住放柔声音“快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9 14:16:59~2023-11-10 15:1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然呆50瓶;仟煜霖、声控10瓶;莫小问9瓶;粒粒、椰子冻、111 5瓶;长风盈满袖、夏竺、林深时见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清晨五点,窗外漆黑一片。   林臻却得起床了,与此同时隔壁的两家也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屋子里没开灯,仅有的亮光是从隔壁的墙板缝隙中透出来的,不过也够林臻穿衣起床,也能看见床上纪淙哲跟小孩的轮廓。   外头的天很冷,睡在中间的小孩却是浑身暖烘烘的,林臻莫名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自律的人,然而现在却产生了对家浓浓的依恋。   他摸了摸小孩的屁股,尿布干的。   林臻便轻手轻脚在床上穿衣服,纪淙哲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也醒了过来。   其实小孩睡在中间,他们两个晚上也睡不好,时不时得注意睡姿,以防压到他。   “你要起来了?”   林臻“嗯,我跟隔壁两家今天都要去马兰坡,你接着睡吧。”   纪淙哲坐起身也开始穿衣服“我帮你烧早饭。”   “不用,我把昨天的剩饭热一热就行了。”   “那就给你烧点菜带到山上去。”   纪淙哲执意要起,林臻便不再说什么了。两个人一起烧早饭动作还能快一点。   俩人坐在静悄悄的一楼吃了早饭,吃完后,纪淙哲帮他装饭盒。   林臻去年买来的饭盒,里边还有一只小的,可以用来装菜,这样饭菜分离,吃起来就清清爽爽。   时间还早,纪淙哲又给他煮了两只蛋带到山上去。   “这个天气,等到中午饭盒都凉了。”   要是跟去年一样,他们两个一块干活一块吃冷饭,他倒也无所谓,可今年,纪淙哲一想到林臻在山上忙一天,还得吃冰凉的饭菜,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陈虎带了只汤锅,我们打算中午的时候在茶地旁边搭几块石头,到时可以把饭菜给热了。”   “那还行。”纪淙哲又问他“今天村里有几个去帮我们采茶啊?”   林臻摇头“不清楚,严岑跟他爸妈今天是去的,另外还有租给我们茶地的几户也去,其他人的话,他们想来那就来嘛,反正傍晚六点我会在村口收茶叶。”   杨大娘过来敲门了,她站在门口催促林臻“林臻,差不多了,咱们该上山去了。”   林臻收拾好后,跟纪淙哲说了一声便打着手电筒和两家邻居一块上山了。   时间还早,纪淙哲把碗筷洗了后,又去鸡窝那边喂了鸡,虽说月子里各种忌讳,但这段时间开始,林臻一旦忙起来,纪淙哲做不到袖手旁观。   喂完鸡后,他回到屋里洗了把手准备上楼继续搂着小孩睡觉。   他跟林臻起床时没开灯,所以纪淙哲就趁着窗户外的一点清晨的微光摸黑上了楼。   等他走到床边,发现被窝细微的动了一下,凑近一看,这小东西居然醒了,两条肉乎乎的小腿在被窝里一蹬一蹬,两只眼睛溜溜地转过来看纪淙哲。   “哎哟!小东西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   简直是破天荒的醒来后没哭闹,纪淙哲心想着难不成真是长大了一点懂事了?   他揭开被子躺进被窝里,摸了摸小孩的嫩滑细腻的脸蛋“你要是以后都这副样子,醒来后不哭不闹,那我跟你爸不知道能轻松多少。”   结果,正当他沉浸在被孩子乖巧懂事的心情中时,却摸了一手湿。   “操!”纪淙哲拉亮灯泡,揭开被子低头一看,一股暖烘烘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好家伙,难怪不哭不闹,原来有猫腻啊!   这两天晚上小孩睡眠时间变长,林臻还感慨他们的孩子贴心,又说陈虎家的亮亮晚上要尿床,还是自家孩子爱干净,生下来到现在夜里都没乱尿过一次。   每次都是喝完奶后,他给把尿了才尿。   这下好了,打脸来了。   并且还尿了一大泡,还是穿透尿布连带底下被褥都湿了的那种。   纪淙哲要抓狂了,他烦躁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而躺在尿里的孩子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只会张着小嘴,舞着小手。   本来家里就没几条床单和被褥,这个天气连尿布一天都干不了,更何况这种棉花弹出来的被褥根本没法洗,一洗里头的棉全都变形。   原先家里是有两条薄被的,只是冬天冷,他跟林臻两个就把两条薄被全叠到床上当褥子了。   现在好了,纪淙哲把孩子往旁边挪了挪,他掀起床单,上面那层薄被已经不用看了,他又掀起去摸下面那层,得!也被尿液渗透了。   于是,纪淙哲的补觉计划全泡汤了,他郁闷地看着孩子。   “你可真是孝顺啊,这下好了,我都不用睡了。”   纪淙哲没办法,先处理床铺之前,得先给儿子换尿布,他只得让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自己下楼拿脸盆接热水,调试好水温后,拿着毛巾上楼。   有了小半个月换尿布的经验后,他现在动作快多了。   孩子晚上睡觉里边只穿了棉质的衣服裤子,小两口会在上面盖上小被子,接着用大被子在上面搭一下。   现在要换尿布了,纪淙哲便把他身上的小被子折到上半身肚子附近,拧干毛巾后,将孩子侧翻。   扯下湿漉漉的尿布赶紧丢在地板上,用热毛巾仔仔细细地从他屁股瓣一路擦到小鸡,最后在白嫩的皮肤上涂抹林臻买回来的面霜,塞好干净的尿布。   待会要换下床单和被褥,小东西也没法在床上睡了,并且看他也是刚睡醒精神很好的样子。   纪淙哲索性拿小毛衣给他穿。   小孩的身体软绵绵的,像个玩具似的任由他爸抓着他的小拳头钻进毛衣袖子里,再把两只晃动的脚套进裤管中。   纪淙哲给他穿好衣服后,拿小被子将他整个裹了起来,最后帽子戴在脑袋上。   于是滚圆的小孩就被束缚得动弹不了了。   纪淙哲又去给他泡了奶,九十多毫升的奶他喝了小半个钟头才喝完,喝完后抱着哄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是没有半分睡意,纪淙哲也不管他了,就把他放在小床上。   自己扯了床单和被褥抱下了楼。   等林臻回来洗床单要到晚上去了,而且现在他太忙了,采完茶叶回家后不仅得去村口收茶叶,收完茶叶后又得立即跟严岑把茶叶运去镇上,别说洗衣服了,估计连晚饭都没时间吃。   现在外边天还没全亮,三月份初期的大山里头早上跟冬天没什么区别,纪淙哲便只能在一楼把床单洗了。   他在洗脚盆里倒了热水,又掺了些冷水,搬了条板凳就开始把床单浸湿后打上肥皂。   被褥没法洗,那就只能等天亮出太阳后晒到外边去了。   只是有了孩子后,干活就不太顺心。   纪淙哲洗到一半,原本楼上还是安安静静,这会儿西瓜又啼哭起来。   他只好边叫着边把沾满肥皂滑溜溜的手给冲洗干净“来了来了!别哭了!”   他跑上楼,抱起小床里的孩子,刚喂了奶没多久,肯定不是饿。   那就是想睡觉了,纪淙哲只能抱着他在二楼一边溜达一边哄着。   等到孩子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两只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时,他准备轻轻放下,结果屁股还没碰到小床,他嘴一瘪不乐意了。   “大哥,你究竟要闹哪样?!”   杨大娘和王小燕跟小两口说过,说是小孩到了两个月的时候那简直闹得能令人崩溃,尤其是睡觉时,得缠着人抱,一旦放下就醒。   可这小东西才半个月不到,就成这副德行了,那等到两个月的时候,纪淙哲心想,他跟林臻岂不是得发疯。   纪淙哲放了好几回无果后,只得抱着他下楼,把两条椅子拼接起来,等到他浅睡后将他放在椅子上轻拍着。   这时他才发现这小孩也不是落地醒,只是浅眠的时候听不见他声音就会醒过来。   于是纪淙哲在洗衣服的时候,时不时发出点声音,孩子就睡得安稳多了。   洗完这条床单,外头的天也亮了。   他回头看了眼睡熟的儿子,就端着脸盆扛着被褥去了井边,晒在了旁边的矮灌木上。   白天就父子俩个在家,纪淙哲没事做,便把他那两身肥大的秋衣裤给裁了,于是他一整天除了吃饭喂奶哄孩子换尿布,就在一楼的桌前拿针线缝制。   本以为今天林臻起码也得四五点才回家,结果他跟陈虎两个一点左右就回来了,两个人手里还有两大篮子的茶青。   纪淙哲好奇问“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今天要采一天吗?”   林臻洗了把脸“今天上山采茶的人挺多,我们会炒茶叶的就先带着采下来的茶青回来炒制了,要不抓紧,茶青一波一波下来,根本炒不过来。”   林臻说着,先去看了看睡在椅子上的儿子“怎么让他睡在这里了?”   纪淙哲无奈道“还不是他早上把床都尿湿了,喏,床单和褥子都还晒在井边呢。”   林臻忍不住摸着儿子帽子下目前还稀疏的头发笑了笑。   下午的时间,林臻就在炒茶炉内生起了炭火,炒制茶叶。   他说除了他和陈虎严岑父子外,村里还有不少人也开始在炒茶叶。   傍晚四点左右,林臻还在忙着炒茶,纪淙哲准备提早烧晚饭,正好吃过晚饭后,林臻六点去村口收茶叶,再去镇上。   今天晚饭,纪淙哲在小酒坛里挖出了去年腌制的雪里蕻,准备跟冬笋一起炒,雪里蕻腌制后吃起来酸爽脆口,跟冬笋简直绝配。   再打两只鸡蛋放在蒸架上炖着,荤菜还有上回买来的卤牛肉,纪淙哲也懒得再烧其他的了。   他准备妥当后,就去灶膛烧火。   可这个时候孩子醒过来,就烦人了。   小嘴一张呜嗷一哭,林臻茶叶炒到一半根本腾不出手,只得扭过头嘴里哄着。   而纪淙哲赶紧往灶膛内塞了几根柴瓣,等到火势稳定后,又拍了拍衣服走过去把儿子从椅子上抱起来。   他拿过来儿子专用大小便的脸盆,解开小被子放一边,又扯下开裆裤里的尿布,坐在椅子上抱着他。   “快点尿。”   小孩嗷嗷哭着睁开惺忪的眼睛,两只小脚在半空中动了动,小鸡毫无动静。   这可把纪淙哲急的,锅里还煮着饭,灶膛里还烧着柴火,哪能等他磨磨唧唧。   他只得嘴里发出“嘘嘘”声,手指头又轻轻弹了弹儿子的小鸡,这才尿出来。   尿完后,他又裹上小被子抱着露着小鸡的儿子上楼换尿布。   换完后下楼,单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去泡奶。   “大哥,别哭了,马上给你喝奶!”   纪淙哲一边晃着奶瓶,一边颠着他“哦哦,西瓜听话,马上就喝奶……”   小东西哭的小鼻子小嘴通红,豆大的眼泪珠子从眼角挤出来。   林臻说的没错,这小东西是真跟他妈说的小时候一模一样,饿了张嘴就哭,醒了就闹。   等到奶嘴一塞进去,好了,哭声戛然而止,秒变乖巧小孩。   只是因为他这一闹,纪淙哲顾不上灶膛的柴火,连米饭都焦了。   林臻刚好炒完茶叶,纪淙哲赶紧将还在喝奶的儿子塞给他,跑去灶膛熄灭柴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0 15:14:38~2023-11-11 11:4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鸭蛋2瓶;不要再熬夜了啊!、长风盈满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幸好只是锅底焦了一层,纪淙哲盛完饭后干脆倒了开水进去,拿起锅铲铲了做成水泡饭,这样的水泡饭吃起来味道焦香也挺不错。   林臻吃过晚饭才五点半,但他来不及休息了,上楼取了本子和铅笔,又揣着蛇皮袋和秤杆茶盘就要去村口收茶。   “晚上别等我,我不知道几点回家,你带着西瓜先睡觉。”   说完后又低下头亲了亲纪淙哲怀里喝完奶睡着的儿子。   五点半,天已经快黑了,只是村口这边房子多,又有小卖部,所以屋子里的灯光透出来也足够林臻在天黑时收茶叶。   村口的拖拉机旁已经围了不少的村民,有些拎着装满嫩绿茶青的篮子,有些拿着装了干茶的簸箕,全都在那块空地上聊天。   他们看见林臻到来,全都带着自家的茶叶将他团团围住。   林臻在嘈杂的声音中只得大声说话“一个一个来行吗?大家放心,你们的茶叶今天肯定都收完!别挤了行吗?”   听到这话后,乱糟糟的村民们才有秩序地卖茶。   茶叶价格,林臻先前在小祠堂里已经跟他们说清了,早春湿茶一块钱一斤,干茶两块五一斤。   所以今天只需要观茶色品相,称斤两记账,等到明天这个点收茶之前再把大家的钱一齐分发。   严岑不过来跟他一起收茶叶,他还在家里面跟他爸抓紧时间炒茶叶,所以林臻只能一个人干完收茶称重记账这些活。   他将站在最前面的村民篮子里的茶叶抓出一把摊开在茶盘上,打着手电筒仔细观察,其实第一批茶叶的质量都差不多,全是个头小芽头嫩,大差不差。   他拿起秤杆,将篮子挂在垂吊的铁钩上,移动秤砣,称完后将茶叶倒进蛇皮袋中,又单独称了篮子的重量。   “总共十斤茶青,你叫什么名字?”林臻摊开本子,抓着铅笔问这个村民。   村民报上名字后,林臻在本子上记下斤两和名字。   他在村口收了一个小时,蛇皮袋已经装满好几只了,只是湿茶多,干茶少。   湿茶估计得有个两百来斤,干茶却一百斤都不到,这也没办法,今天第一天,大家来得及采茶青,却来不及炒干茶,炒茶虽价高,却费时费力,况且高山村还有一部分人都不会炒茶叶。   林臻收到快七点半的时候,差不多村口卖茶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地散了。   没一会儿,严岑带着自家刚炒完的十来斤茶叶过来了。   林臻把今天的最后一笔账目记上后,两个人把几只蛇皮袋   捆紧了搬到拖拉机的拖斗上,接着林臻坐上严岑的拖拉机,俩人顶着夜色出发去了双彩镇。   晚上快九点,他们抵达了双彩镇,而于海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他俩了。   于海认真查看了他俩带来的茶叶,又闻了闻香气,满意地直点头“你俩的速度还挺快的,嗯,品质不错,就是干茶少了点。”   林臻“今晚估计村里一半人都在开夜工了,明天应该能收不少干茶。”   于海叹气“要全是干茶就好了,那咱们几个肯定得赚翻。”   严岑笑道“哪能炒得过来啊,湿茶一炒就缩水,半小时能炒个一斤,已经算是炒茶高手了。”   于海记完账目,按着手里的计算机跟林臻结算钱,计算机中生硬的女声读完最后的数字:一千九百九十元整。   林臻和严岑俩人听完数字后都为之一振,眼底掩不住的激动。   不过这个数字是他们卖给于海的总额,还得划分出村民们的账目。   林臻又对着自己手里的账本,拿过于海的计算机算了会,收村民们的早茶是湿茶一块钱一斤,干茶两块五,最终算出了:四百九十二块五角。   也就是说他跟严岑两个今天的纯利润是一千四百九十七块五。   林臻收好于海点给他的钞票,三个人又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就已经快十点钟了,林臻严岑便跟于海告辞。   回去的路上,即便是拖拉机那么吵的噪音,都拦不住林臻跟严岑两个人因为赚到钱而亢奋的心情。   “严岑,这个钱等到采茶结束后再跟你算总账吧!”林臻在后面拖斗大声说话。   “没事!就等那时候再把总账算了,现在太忙了,还是先做生意!”   而家里的纪淙哲刚洗漱完,准备给小孩泡奶粉,买来的奶粉都装在一楼的柜橱里,只是林臻会单独放一袋在外面,方便泡奶。   今天纪淙哲正拿着奶瓶倒奶粉时,发现袋子空了,他心里不由纳闷,这还没到一个月,小孩居然都喝完了一袋。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准备从柜橱里再取一袋出来。原本柜橱里应该还有三袋,结果他却发现竟然只剩下两袋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别是被老鼠给偷了吧?后面一想,老鼠总不能整袋都拖走吧。等林臻回家后,他得问问。   纪淙哲拆开一袋新的,拿勺子舀到奶瓶中,接着晃了晃回到二楼。   他上床坐进被窝里,抱起了小眉毛蹙着的,即将要醒过来的儿子。   没一会儿,西瓜醒了,纪淙哲趁着他小小的眼睛还睡意惺忪着,便将奶瓶塞到他的嘴里。   小东西含了一会儿后,开始先吮吸了一小口,接着大口大口吞咽了起来,鼻子里还发出些奶声奶气哼哼的声音,像是喝口奶都把他给喝累了似的。   林臻接近十一点钟到家的,去年做茶叶生意是日夜颠倒没觉睡,今年则是吃不好饭又晚归。   他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上楼看看纪淙哲父子俩。   “还在喂奶?”   “一瓶奶都喝了十几分钟了还没喝完,举得我手都酸了。”   林臻站在床沿接过纪淙哲手里的奶瓶,让他松动松动手腕。   怀里的孩子听到动静,灯光下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盯着林臻。   林臻轻声哄道“快喝。”   小孩含着奶嘴停了一会,听到林臻再次说话时,这小东西跟闹着玩一样,吐出一点奶嘴。   纪淙哲都犯困了,见他这样,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还吃不吃?不吃就拿走了。”   林臻眼内含着宠溺的笑意,又将奶嘴往小孩的嘴巴里塞,他这才继续“咕咚咕咚”大口吞咽起来。   林臻问“你换了新床单了?”   “嗯,白天太阳好,褥子晒了一天居然也没尿骚味了。”纪淙哲说“待会喝完奶,你给他把了尿再让他睡觉,我可不想他再尿床了。”   “好。”   纪淙哲忽然想起奶粉的事,又问他“家里的奶粉怎么只剩两袋了?全是西瓜喝的吗?你不是说一袋奶粉能管一个月吗?”   “全是他喝的,这段时间太忙了,就忘了跟你说了,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能喝。”林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像一袋奶粉只能管一周。”   “……….”纪淙哲一听差点心梗,他齿缝间挤出“靠!一袋一周?一个月一百块钱?!”   这点年纪的小孩是不会根据他人的情绪而有相对的反应的,大概是看见纪淙哲的嘴巴在说话,西瓜呆呆地望着,居然含着奶瓶的小嘴慢慢张开,就这样无意识地笑了。   小两口是头一次看见儿子笑,两个人都被惊讶了一瞬,尤其刚还在骂骂咧咧的纪淙哲一下子没脾气了。   他高兴地逗着儿子“一百块就一百块吧,总得让你吃饱饭吧,是不是小东西?不过你怎么能胃口这么大?”   就在这时,当着纪淙哲的面,林臻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纪淙哲顿时眼都瞪大了。   “今天于海那收来的钱?”   林臻的高兴已经抑制不住溢出嘴角了“嗯,一千九百九十,不过还没结算村民的茶钱,严岑的也还没分,我们打算等忙完再结算。”   “行行啊!我靠!”纪淙哲兴奋地直点头,大钱啊,这可是大钱啊!他来这边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一时之间他激动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直抱着喝奶的儿子猛亲“西瓜哟!咱们有钱了!以后爸爸给你买奶粉,你想喝多少给你买多少!你尽管敞开肚子喝啊!”   西瓜虽不明白,但看着纪淙哲手舞足蹈快要蹦起来的模样,两只眼睛也看呆了。   林臻望着床上的父子俩,胸腔内充斥着无数满足与成就感。   西瓜吃完奶,林臻就把脸盆拿上楼,又从纪淙哲怀里接过小孩,扯开他的尿布帮他把尿。   “嘘嘘……”林臻口中哄着。   这些词小两口全是从陈虎跟王小燕那学来的,没想到婴幼儿通用,不一会儿,小孩便在爸爸的嘘嘘声中尿了出来。   尿完后林臻把小孩塞进温暖的被窝里,而他自己去楼下洗脸刷牙。   今晚纪淙哲把儿子放在床里边睡,主要是他心情实在是太亢奋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蹦起来,弄到熟睡的儿子。   林臻一躺进被窝,纪淙哲的手脚就缠了上去,他搂着林臻的脖子还在又说又摇“哎呀我操,我真的太高兴了,都睡不着觉了。”   林臻忍不住跟着笑道“今天还算收得不多,主要干茶数量没跟上,等后面肯定会有更多收入。”   纪淙哲猛亲了几口林臻的嘴唇“辛苦了辛苦了,林臻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啊!”   林臻被他一通亲,亲得人都有些受不了,自从上回纪淙哲孕晚期的时候,被杨大娘痛批过后到现在生完小孩,差不多又过去了三个月,尽管他现在成了爸爸,可终究不过是个二十岁血气方刚的男青年。   于是他搭在纪淙哲腰上的手便有些蠢蠢欲动。   没关灯,纪淙哲自然是看见了林臻逐渐幽深的眼眸。   林臻含着他的嘴唇暗哑着声音问“现在应该还不能吧?”   “你他妈不是问的废话吗?”   林臻瞬间失落,但也顾及纪淙哲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只得往床沿挪了挪,拉开些距离平息躁动。   大概是今天赚钱了兴致高,也可能是自己越来越心疼林臻,纪淙哲都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昏,便搂过他的肩,扣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   纪淙哲望着他,指腹慢慢摩挲着他柔软的嘴唇。   “……怎么?”林臻不可受控地吞咽了下口水。   “看在你是家里大功臣的份上……”纪淙哲凑近他暧昧道“今天晚上我就伺候你一回……”   林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纪淙哲便一头钻进了被窝里,紧接着,林臻倏然睁大了眼睛,身体重重地一颤,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纪淙……”他咬着牙,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再也发不出来声音。   ……   …….   半个多小时后,林臻急忙下楼去接水拿毛巾,接着飞快跑上楼,抓着湿热的毛巾,红着脸帮纪淙哲擦拭嘴唇。   因为他,纪淙哲的嘴唇一片通红,连嘴角都有些开裂。   林臻愧疚问“你还好吗?”   纪淙哲斜睨了一眼,眼角还有些湿润“你说呢?……操,我说伺候你,也没让你把我嘴巴当石臼一样捣啊!嘶——”   林臻一听,两只耳朵都要红得冒烟了。   他低着头小声道“纪淙哲,别说这样的话,儿子睡在旁边呢,他听到了不好……”   纪淙哲好气又好笑地轻哼了一声“儿子见过的还少吗?”   “……….”   两个人收拾了一会儿,林臻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抱着纪淙哲睡觉了。   不过他也睡不了多久了,家里的圆簸箕上晾晒着满满的茶青,林臻只睡了五六个小时便起来炒茶叶了,而纪淙哲父子俩还在二楼睡着。   林臻忙,纪淙哲的事情便增多了,家里他换下来的衣服,林臻换下来的衣服,小孩的衣服以及堆放的脏尿布就够他洗的了。   这个时候林臻也没法说,你先放着让我来洗,他自己已经是分身乏术了。   纪淙哲要洗衣服,他也只能说“那你烧点热水在家里面洗吧。”   趁着小孩睡觉,纪淙哲烧了热水,接着坐在板凳上搓洗,而林臻则坐在门边上炒茶叶,连续几小时不停歇,他热得把棉袄都脱了,只穿了里面薄薄的衣服。   打肥皂搓衣服倒是可以在屋子里,但一桶水又倒又换太麻烦了,纪淙哲还是决定趁着外头太阳好,把衣服全拿去河边。   这样河水里一漂,两分钟就搞定了。   看着一条条的脏尿布,要是别家的小孩,他连盆带尿布能踹飞十米远。   可谁让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孩,他也只能忍了。   接连几天的忙碌,大概是高山村百年甚至更久以来,第一次全村人都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炒茶生活。   家里有炒茶炉的,那就没日没夜炒茶。没炒茶炉的,就围着灶台生柴炒茶。   只是炒茶不是件容易的事,总有一些人炒茶生疏的,可又舍不得浪费茶叶,在金钱的诱惑下,于是便有滥竽充数的了。   这天林臻吃过晚饭又去村口收茶叶,纪淙哲便慢吞吞地吃完饭洗了碗,再去喂了鸡。   等他喂完鸡回来,看见陈虎急匆匆往屋子外跑,便问了一句“虎哥,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呢?”   陈虎头也来不及回“村口有人跟林臻闹事,听说都砸起来了,我得赶紧过去帮帮他!”   纪淙哲一听,当场摔了喂鸡的盆。   好家伙,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他虽不用担心林臻挨打,毕竟林臻的力气和身手他是见识过的。   但林臻的性格脾气,他也是最清楚。不爱跟人计较,也不愿跟人口舌之争。可有些农村不讲理的人闹起来,那简直是胡搅蛮缠。   林臻的性格肯定吃亏,而严岑更别提了,一看就是好欺负的样。   纪淙哲看了眼二楼,想着儿子刚睡着,不会这么快醒过来,他便尾随着陈虎往村口奔去。   村口围满了人,吵架的,劝架的,混乱成一片,纪淙哲到的时候,伸着脖子一看,却黑压压得看不见林臻的身影。   随着一阵叫嚣声后,里边仿佛又起了争执,村民们哎呦声不断。   “让开!让开!”纪淙哲拨开周围的人,硬挤了进去。   等挤到前边,看清眼前的情形后,他气的顿时原地爆炸,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林臻为了方便在村口收茶,会摆一张桌子和凳子,此时桌子翻了,凳子掀了,蛇皮袋也倒了,地面上撒了一堆的茶叶。   而林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眼底蕴含着风暴,手里的拳头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严岑骂道“你们自己看看,这种茶叶炒出来能卖吗?!”   闹事的有五六个人,全都是村里好吃懒做那一挂,前些天他们还懒得上山采茶,大概是看见其他人都赚了钱也心痒了,可是炒茶技术又不过关,于是便拿着炒烂的干茶过来卖。   本以为能够浑水摸鱼,结果林臻收得细致,眼看着其他人腰包都鼓了,这几个村霸地痞就恼羞成怒砸起了场子。   为首的一个男的厚着脸皮骂骂咧咧“都是一个村里的,凭什么收别人的不收我们的,就是不想给我们赚钱呗,那既然我们都赚不了,你们也别想做生意了!”   旁边的几个小流氓也跟着叫嚣,在围观人的指责声中,反而一脚踩碎了地上的茶叶。   林臻再也忍不住了,挥起拳头冲了上去。   然而他还没冲到跟前,只见旁边窜出一个身影,那身影抬起一条长腿便把一个小流氓狠狠地踹飞了。   林臻扭过头惊讶道“纪淙哲!”   纪淙哲踹飞了一个,又反手揪起另一个的衣领,神色凶狠道“他妈的!瞎了眼吧,砸场子敢砸老子的头上来了!”   另外几个见纪淙哲动手了,便扑上来跟他扭打起来。   可纪淙哲是什么人,脾气火爆又有蛮力,哪怕他打不过人,也得把人撕下一层皮才罢休。   林臻是个能克制的人,但一碰到纪淙哲,他便会失去理智,他想都没想便一拳头重重地砸向跟纪淙哲扭打在一起的小流氓。   严岑前一秒还顾忌是同村人,后一秒也开始展开手臂暴揍了。   场面瞬间失控,周围人起先还拉拽地上的几个小流氓,可几个小流氓早已被揍得嗷嗷直叫了,村民们又去拉拽纪淙哲他们三个。   “好了好了,林臻,林臻媳妇啊你们快别打了……”   “严岑住手!……”   “哎呦喂,快叫村主任……”   纪淙哲打上头了,口中还不停骂着“他妈的糟蹋老子的茶叶,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   最终场面混乱得实在是没办法,村主任拿了喇叭在旁边喊,才让几个人停下手来。   纪淙哲瞪着地上鼻青脸肿的小流氓,恶声道“你们他妈的,以后给老子长点记性!想赚钱就他妈给老子安分点!不想赚钱就滚一边去!”   有个小流氓村霸惯了,到此刻还没意识到纪淙哲的恶性,还在出口威胁“你给我等着,你们全家都给我等着!搞不了你们,我还搞不了你们小……”   下一秒,林臻居然一手抓起了地上的凳子,狠狠地砸了过去,周围人一瞬间全吸冷气。   他整张脸阴森可怖,眼内充斥着暴戾,他牙缝中挤出一句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等着什么!要搞谁!”   小流氓吓得噤声,嘴皮剧烈发抖。   “好了林臻。”村主任过来抓着他的手臂,生怕一不小心,林臻真会当场搞出命案“这几个狗东西平时就好吃懒做,你别跟他们见识。”   他又朝地上小流氓吼道“还不快滚回家去!再有下次,统统给你们送派出所!”   小流氓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吓得屁滚尿流滚了回去。   村主任摆着手让围观人赶紧散了。   “那林臻,我们的茶叶怎么办呀?”   “对啊,唉,虽然说都是那几个狗东西闹的,只是我们这辛辛苦苦也炒了好几天……”   林臻看着散落一地的茶叶,蹙紧了眉。   作者有话说:   带带预收【im贵族】文如其名,中二病贵族冷艳攻x中二病热血励志受。一个非主流男神团的故事。   感谢在2023-11-11 11:42:06~2023-11-12 18: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881685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木非林,田下有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朕的小鱼干呢10瓶;小雨点3瓶;长风盈满袖、弯弯、粒粒、不要再熬夜了啊!、吕吕吕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地上的茶叶撒了一堆,大部分已经被糟蹋了,几个人只能打着手电筒看看还有没有好的,严岑去附近村民那借来了竹筛,能筛一些是一些,要不然这些茶叶看得人都心疼。   虽说是无妄之灾,但看到村民们期盼的眼神,林臻也狠不下心,毕竟以后的生意总归还是要继续做的。   于是他便说“你们放心吧,刚才收进来的茶,钱还是照样算给你们。”   那些已经被林臻收了茶的村民们听了后松了一口气,其实大多数的村民还是善良质朴的,看着地上的心血,即便已经卖出去了他们也不忍心,便都纷纷打着手电筒帮林臻他们三个在地上挑拣还能卖的茶叶。   剩下还有一小部分村民的茶叶没收,纪淙哲就让林臻先收茶,他跟严岑和其他村民先筛选地上的茶叶。   弄了半个多小时,只筛了半蛇皮袋,却也只能如此了,他们跟于海的生意还在继续,总不能也跟地痞小流氓一样滥竽充数,蒙混过关。   林臻收完茶,感谢了帮忙拣茶叶的村民们,等他们散去后,他把今天还剩下的茶叶称重了。   半蛇皮袋的茶青,干茶就更加少的可怜,不用想了,今天不仅一分都赚不到,还得倒贴村民们百来块钱。   纪淙哲跟严岑拿了扫帚畚箕清理地面,看着一堆堆嫩绿的茶叶和破碎的干茶跟垃圾一样被扫进畚箕里头。   纪淙哲恨得牙都直颤,他一扔扫帚“他妈的,我找哪几个狗玩意儿去!”   林臻拦住他“不用去了,去了也没用,就他们那样的,不可能有钱赔给我们。”   纪淙哲何尝不知道,只是这口气咽不下。   林臻打着手电筒摸了摸他受伤的脸颊,纪淙哲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轻点。”   林臻心疼道“家里还有红花油吗,你回去擦一点。”   “没事。”   其实他们三个脸上都有伤,只是现在也无暇处理了。   严岑叹气道“我们这边认栽倒也算了,就是于海那边还得交代。”   “算了,到那再跟他说吧。”林臻把半蛇皮袋的茶叶放上拖拉机,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纪淙哲,孩子呢?”   “我操!”纪淙哲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火气一上头,又是打架又是收拾残局的,竟然把孩子抛在脑后了。   这都快过去两小时了,万一床上的小孩醒了看不见人,那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了。   他边跑边道“我先不跟你说了,孩子一个人在家里,我得回去了!”   纪淙哲跑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小孩哭声。   杨大娘正抱着西瓜在廊檐下边走边哄着“哦不哭不哭啊,小西瓜乖咯,爸爸马上回家咯……”   “小西瓜喝奶咯……哎哟,这小纪怎么还不回来……”   纪淙哲跑得气都接不上,他喘着喊了声“杨大娘……”   杨大娘看见他,跟看见救星似的,差点要念哦弥陀佛了“小纪啊,你怎么能把西瓜一个人扔在家里呀,他在楼上哭的不行,我赶紧给他抱下来了。”   “我刚有急事去了,哎谢谢啊大娘。”纪淙哲忙伸手过去接过孩子,孩子哭得泪眼模糊,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听得纪淙哲心里揪着疼。   “哦哦西瓜不哭,听话了不哭了。”纪淙哲抱在怀里边哄边轻轻颠着。   杨大娘拿着奶瓶在旁边愁道“这么点大的小人,脾气倔得哦,给他奶也不喝,估计是醒了看见身边没人害怕了。”   纪淙哲接过奶瓶,对她说道“那我先抱他上楼去。”   “快去快去,好好哄哄他。”   纪淙哲抱着孩子进屋关上门,又上了楼。   这时怀里的西瓜感受到纪淙哲的气息后才逐渐平息下来,只是不肯躺床上,纪淙哲无奈,只得继续抱在手里。   他把奶瓶塞到小孩嘴里,就在二楼一手举着奶瓶喂奶,一手抱着他溜达。   小孩饿坏了,叼着奶嘴急促地吞咽。   “你这个小东西,别人喂你奶你就不喝?非要等我回来才肯喝吗?”   刚刚哭过的小脸还红肿着,喝着奶的同时,小小的眼眶里还有眼泪在打转。   纪淙哲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算等他喝完奶,好好给他洗把脸。   奶瓶里还剩下一点,但他已经喝饱了,加上刚刚哭得那么厉害,现在在纪淙哲的怀里,眼皮一磕一磕快要睡过去,只是又不完全闭上,还露着一条小缝,生怕纪淙哲跑了似的。   纪淙哲把他轻轻放在床上,还是决定下楼去接点水给他擦脸,要不然小孩的皮肤嫩,眼泪粘在脸上得龟裂。   拧了热毛巾上楼给他擦脸,他还不情不愿地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纪淙哲擦了两下便把毛巾放桌上,接着把他塞进被窝里,自己下楼去洗漱。   刚才打斗中,脸上有几块乌青,他洗完脸后把红花油涂在脸上,等到风干后回到床上躺着。   只是他一想到今天那些被糟蹋的茶叶根本睡不着,虽说这几天下来每天都进账不少,即便今天亏了,也能承受,可这种亏法心里真是太憋屈了。   林臻今天过了十二点才回家,带着一身的疲惫,他洗漱后,纪淙哲给他抹了点红花油。   “于海怎么说?”   林臻“他人还是蛮通情达理的,只是他每天收了我们的茶第二天一早就要送去县城,今天的茶叶没收够,他也赚不了什么钱,挺难为情的。”   “那今天总共卖了多少?”   “三百多块钱。”林臻说着坐在旁边桌前算今天村子里收的茶叶,明天还得给村民们结算。   算完后,他连眉毛都拧起了。   纪淙哲拿过他手里的账本,原本今天该是进账丰厚的一天,湿茶有三百来斤,连干茶都接近两百斤,这下好了,除了今晚于海那收进来的三百六十块钱,明天还得倒贴四百多块钱给村民。   林臻躺到床上,纪淙哲见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恹恹的。   “你是不是人不舒服啊?”   林臻闭着眼睛,发出一声极累的叹息声“有一点。”   “是不是发烧了?”纪淙哲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没发烧。   不过林臻说有一点不舒服,那肯定就是非常不舒服了。   林臻的体质向来很好,并且不娇气。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从没生过病,纪淙哲觉得应该是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孩子,紧接着又是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炒茶叶,再是收茶跑镇上,这样下来即便是铁人也吃不消了。   林臻搭着纪淙哲的手腕宽慰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然而第二天还是没有好转,纪淙哲就喊他好好休息着,先别管茶叶的事了,林臻点点头继续闭上眼睛,没办法,纵使他再放心不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主要是劳累过度,吃不下饭还伴随头晕乏力,中午的时候纪淙哲给他煮了只糖水蛋端到床边。   林臻摇摇头说吃不下。   “不吃更好不了。”纪淙哲硬是把他托起来靠在床头“你就随便吃一点,补充点体力。”   林臻没力气,纪淙哲只得拿调羹喂他,喝了糖水,吃了一点蛋,看他实在吃不下了,纪淙哲也不强求了。   他就把碗里剩下的蛋给吃了。   林臻躺在床上还记挂收茶的事“你五点钟叫我,我再睡一会。”   “你都这样了还起来干嘛?今天就好好躺着什么也别想了,我到时叫严岑。”   “严岑哪有时间,而且昨天亏了,今天他跟他爸应该拿了不少茶叶在家里炒。”   纪淙哲思忖了片刻“知道了,你先睡着。”   林臻睡过去了,而旁边小被子里的西瓜动了动,快要醒来的样子,纪淙哲怕他吵到林臻,便抱着他下楼。   等到傍晚五点半,纪淙哲上楼看了趟林臻,见他睡的十分沉,就不忍心这个时候叫醒他。   隔壁的杨大娘今天采茶回家得早,纪淙哲便抱着孩子过去“杨大娘。”   “哎,小纪。”   “杨大娘,你帮我照看下西瓜吧,林臻他病了,我现在得去村口收茶叶。”   杨大娘忙笑道“你快去,西瓜你就交给我,唉,看着他倒是没问题,就怕他醒过来哄不住啊。”   “我尽快收完回来。”   杨大娘从他怀里接过醒着的小孩,不过在走之前纪淙哲得先泡好奶粉,喂他喝了再把他哄睡着。   西瓜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地看着纪淙哲走开,没一会儿又走过来,把他从杨大娘手里接过喂奶。   喂得差不多了,纪淙哲边轻拍着他的屁股,任由他叼着奶嘴睡着。   把孩子交给杨大娘后,他就匆忙上楼在抽屉里点了几百块钱装兜里,又抓起账本,笔,揣着秤杆和茶盘去了村口。   赶过去的时候,村民们早就都等得急了,纪淙哲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在桌上,摊开账本“咱们先把昨天收的茶叶结下账啊,我点到名字的过来领钱。”   “王东,昨天五斤干茶十二块五……”   纪淙哲按照账本上的姓名金额跟村民结算了钱,等到全部结清后,他拿起秤杆收茶叶。   早春茶叶接近尾声了,明天过后大伙能歇一阵子,等到四月茶叶生长后再继续。   所以今天收进来的湿茶少,干茶多,估计茶地里的湿茶也采摘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一些村民炒的干茶了。   纪淙哲收完最后一个人的茶叶,严岑揣着两大包干茶过来了,他看见纪淙哲在村口收茶惊讶问“阿哲哥,今天怎么是你?林臻呢?”   纪淙哲边将茶叶倒进蛇皮袋边回“他今天身体不舒服,哦对了,待会你得一个人去镇上了,我也去不了,西瓜还在杨大娘家。”   “没事,我去就行了。”   严岑拿起秤杆把自家刚炒的茶叶称重,又在本子上记下账。   记完后,他捆好蛇皮袋搬上拖拉机。   “阿哲哥,那我先走了。”   “去吧。”纪淙哲摆摆手,揣起秤杆账本往家走。   本以为大老远能听见小孩的哭声,没想到到家后发现小东西还在杨大爷怀里睡觉。   这个点,老两口得做饭,于是杨大娘在灶前忙,杨大爷则坐在灶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火钳还在灶膛里拨弄柴火。   杨大娘看着纪淙哲踏进门槛“小纪你回来了啊。”   “昂,回来了!”纪淙哲走过去弯下腰看孩子“他哭过没?”   “没哭,一直睡着呢。”杨大爷乐呵呵道“灶膛暖和,西瓜估计也睡得香。”   “那我先把东西放屋里,待会过来抱他。”   杨大娘笑道“没事,你就让你大爷抱着他。”   纪淙哲回到自己家,他放完东西后直接上楼,二楼漆黑,林臻还在睡着,呼吸声平稳,听起来比白天的时候好多了。   不过他听到动静后便醒过来了,含糊问了一句“几点了?”   纪淙哲拉亮灯泡“七点多。”   林臻在床上迷糊了一两秒,紧接着整个人在床上坐起身“七点多?那…….”   纪淙哲按下他的肩“你放心,茶叶已经收完了,严岑也去镇上了。”   “你去收的吗?”   “嗯,我看你太累了就没喊你,反正收茶又不累,一会功夫就完事了。”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林臻也松了口气,他转过头看了看床里边,又见纪淙哲怀里空空如也,便问“西瓜呢?”   “杨大爷抱着他呢,你肚子饿不饿?”   林臻中午就吃了一点糖水和蛋,躺了一天后精神好多了,自然也有了胃口。   都不用他开口,纪淙哲就听见了他肚子里的动静“你继续躺一会,我烧晚饭去。”   林臻“那你把西瓜抱回来吧,我不睡了。”   “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2 18:02:49~2023-11-13 19:1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咸鸭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Na 10瓶;111、沫沫5瓶;禾风听雨3瓶;长风盈满袖、x芸、文安木、噜啦啦噜、不要再熬夜了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纪淙哲把熟睡的孩子从杨大爷那抱回来,放在林臻旁边后就下楼去烧晚饭。   林臻今天胃口差,纪淙哲便打算烧点清淡开胃的菜。   家里除了年前腌制的咸肉就没其他荤菜了,林臻虽然每天都去镇上,但都是收完茶叶后大晚上才过去,那个点镇上的菜市场都关门了。   而纪淙哲天天家里带孩子,也好久没去赶集了。   鸡蛋倒是多,柜橱的盘子里快要塞不下了,纪淙哲就敲了两只打散,掺了半碗清水做个滑嫩的水波蛋。再从楼梯下的绳子上切下半块咸肉,切成薄片后跟水波蛋一起蒸在锅里面。   接着他又洗了点笋干和晒得硬邦邦的土豆片,等到锅里水沸腾后一齐倒进去,煮成汤以后的土豆片就会变得非常绵软,再加盐和味精,喝起来十分爽口。   农村的晚饭就这么简简单单做好了。   林臻休息一天后,精神状况好转,他抱着醒过来的西瓜下楼。   “我先洗把脸再吃饭。”林臻说着,把手中的孩子交给纪淙哲后便脸盆里打了水。   既然孩子醒了,他俩只能先把他给伺候了再吃晚饭,林臻去泡奶,纪淙哲便在一旁给小孩把尿。   西瓜刚睡醒,小小的眼睛惺忪着,他仰着小脑袋望着纪淙哲,还打了个哈欠。   林臻边晃着奶瓶边走过来“西瓜的奶粉快没了,里面穿的衣服也不够换。”   “等明天忙完下趟赶集的时候去镇上买吧,奶粉他还能吃个三四天,衣服再买两身差不多了。”   “嗯。”   纪淙哲把完尿,又把尿布给他塞进开裆裤里,接着把包得圆滚滚的小孩放在腿上,接过林臻手里的奶瓶后托着他的脑袋喂奶。   “你快吃饭,我先喂他。”   “我来喂他吧。”林臻说着要伸出手。   纪淙哲道“你自己病都没好,赶紧吃饭,要不然手上没力气还得把孩子摔了。”   林臻笑道“我哪有这么柔弱。”   不过他现在确实精气神还差了点,便去取了两副碗筷,在灶上盛了饭端到桌上先吃了起来。   他吃完后,小孩的奶还在喝,他就接了过来让纪淙哲吃饭。   第二天林臻的病就好了,今天是早春采茶最后一天,林臻把圆簸箕里剩下的茶叶炒完,再把今天村民们的茶叶收了跟于海结完账就能歇了。   晚上的时候,纪淙哲喂完儿子奶等他睡着了,就在一楼等着林臻回家。   晚上十来点钟,林臻回来了,身后跟着严岑,今天晚上他们要把这些天的总账给清算了。   林臻给严岑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和纪淙哲也倒了一杯,纪淙哲上楼把抽屉里的钞票全拿到了一楼,三个人关上门,围着桌子边喝茶边算总账。   林臻一手按着计算机,另一只手握着笔全神贯注在账本上记录数字。   除了前天出了点意外,其余时间茶叶都收的不错,每天湿茶干茶都能收个百来斤。   严岑盯着本子上新记录的数字提醒林臻“今天村民的茶钱还没结算呢。”   “我知道,待会会扣除的。”林臻在计算机上按了几下后对纪淙哲说“今天村民的茶钱是七百六十块。”   纪淙哲抓起一沓钱,快速清点出了金额,单独放在一边。   林臻对严岑说“这笔收入里先把今年的茶地租金扣出来吧,还有茶地的肥料费用。”   “行。”严岑点头赞同。   林臻又说道“另外我们再留些周转的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严岑问“那留多少合适?”   “我先把这些杂七杂八扣了,把我们的钱结算后再商……”林臻还没说完,楼上的孩子吭哧吭哧闹起来了。   纪淙哲赶紧上楼把孩子抱下来,其实他也不是醒了,自从那天一个人在二楼哇哇大哭后,这两天睡觉总不安稳,时不时会惊醒,必须得人哄一下才能接着深睡。   被抱在怀里的小孩闭着眼睛,鼻子里还在发出吭哧吭哧的闹腾声音,林臻凑过来摸摸他的小脸,柔声问“爸爸抱着你了,你还在吭哧吭哧什么呢?”   孩子张开嘴,小舌头动了动,接着脑袋直往纪淙哲怀里拱,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竟贴着纪淙哲的胸前的衣服,两只脸蛋一鼓一鼓了起来。   这把纪淙哲弄得有些尴尬,尤其是当着严岑的面,而严岑这个未婚小伙子更是看得耳朵都红了,尽管大家都是男人,可在这个世界,男人跟男人又似乎不一样。   纪淙哲踢了林臻一脚“快去泡点奶来。”   “好。”林臻暂时先放下手里的账,赶紧去倒开水冲奶粉。   林臻冲完奶,等放温后,接过孩子,把他抱在臂弯里喂奶。   纪淙哲就接着算他没算完的账,最终他在林臻和严岑期待的目光中报出了最后的数字。   “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五!”纪淙哲抑制不住满腔的激动,连声音都因兴奋而略微发抖“这已经是扣除明天村民们的茶钱了!”   要不是顾及孩子,几个人当场能高兴地蹦起来欢呼了,毕竟农村赚钱都是几十一百的,一万多块钱意味着什么!   严岑激动好一会儿后才平复下情绪,问他们“那茶地的维护费用要多少?”   林臻说“这样吧,我们暂时每年先拿两千块钱备用资金吧。”   纪淙哲眯起眼狐疑道“两千块钱,这么多?看来你是有打算做点什么了?”   林臻勾起嘴角“是有一点打算。”   严岑问“你是说四月份采茶结束后把村里其他人的茶地都承租了吗?”   林臻“不止这些,就算把高山村的茶地全部都承租了,也还是湿茶多,干茶根本炒不过来。”   严岑沉吟片刻“这也没办法,本来炒茶就很费时间,哪怕像我爸这样会炒茶的,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外,也就只能炒二三十斤,那怎么才能让干茶的数量上去呢?”   纪淙哲忽然明白了林臻的意图,他挑眉问“你不会想弄个炒茶叶的机器出来吧?”   “炒茶叶的机器?”严岑满脸惊讶,也不能怪他没见过世面,在这个时代,还没炒茶叶的机器诞生,所以他压根没听说过,居然还有炒茶机这个东西。   林臻赞许地看着纪淙哲“是,要是有机器,我们除了采茶需要人工以外,杀青炒茶都可以交给机器了,一个人一天的极限是二三十斤干茶,那么机器也许一次运作就能抵人工一天。”   纪淙哲跟林臻虽然上辈子没接触过炒茶,但炒茶机自然是听过,只是听过归听过,他笑着问林臻“做一只炒茶机可不是打一只炒茶炉那么简单,那个东西得通电吧?通电简单,那还得造一只外壳吧?还得了解电工吧?你懂电工?”   林臻摇头,面露些难色“除了电工还有变频,温度气压以及编程,所以,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但不妨碍我们慢慢研究,一步一个脚印先尝试看看吧。”   纪淙哲点点头“这倒也是,你说以后迟早都得研究出来炒茶机,那怎么就不能是我们先搞出来呢?”   尽管严岑听着小两口的话云里雾里,但他心里隐约感叹,这两个人的思想似乎远比其他人更有远见。   “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五,扣除两千,九一一五。”纪淙哲在计算机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顿,朝严岑道“来,严岑你看看数字,你的三成两千七百三十四块五,四舍五入,你自己点两千七百五十出来。”   “阿哲哥,我就拿两千七百三十四吧……”   纪淙哲直接拿过钞票,点出了钱塞给他“你啰嗦什么呢,就这么几块零头还推来推去,快收着。”   推来让去未免过于小家子气了,严岑便高兴地收下,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谢谢阿哲哥!”   纪淙哲笑骂道“你傻啊,谢什么谢,你没出力啊?!”   严岑揣着钱回家去了,纪淙哲把两千块钱单独装在一只铁皮盒里,剩下属于他们的六千三百多块钱装在另一只盒中。   不过炒茶机似乎还很遥远,目前他俩做完早茶生意,今年地里该种的东西也得提上日程了。   水稻肯定得继续种,除此之外,俩人商量了下,还打算种点番茄南瓜,适合孩子吃的作物。   “今年西瓜还种不种?”纪淙哲问。   “种一点吧,去年还留了不少西瓜籽,但是可以少种一点,另外我想去镇上买点香瓜籽。”   “那这两天得去把地开了。”   林臻说“嗯,这两天我会去开的,严岑说等他家的地开完,就把拖拉机借给我们。”   “拖拉机?”纪淙哲一听来了兴趣。   “他们到时把车头卸下来,后面装犁耙。”   “那你别去了,让我去!”纪淙哲好不容易不用大着肚子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怎么能放过。   林臻皱眉道“你可以了吗?”   “这有啥不可以的。”纪淙哲满不在乎道“离一个月也差不了几天了,而且我前两天早出过门了,要破戒早破了。”   其实月子不月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身体完全恢复了,可以大展身手了。他已经一刻都等不了了。   “到时你就好好歇着,在家里面带孩子,地里的事情全交给我!”   看着纪淙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模样,林臻只得宠溺笑道“好,我在家里带孩子。”   纪淙哲把装着钱的两只铁盒子揣着上楼,林臻锁好门后也抱着孩子上了楼。   孩子刚刚只喝了几口后又接着睡了,林臻便把他放在床上,接着把奶嘴轻轻地从他嘴里拿走。   “纪淙哲,西瓜再过十来天就满月了,我们办个满月酒吧?”   作者有话说:   再次来个温馨提示,尽管已经提示很多遍了,这篇文bug非常多,所以私设了世界,所以大家看到什么,就当是那个世界中的设定吧,切勿太过认真。   感谢在2023-11-13 19:15:35~2023-11-14 13:0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饭焉识7瓶;小雨点3瓶;长风盈满袖、不要再熬夜了啊!、噜啦啦噜、文安木、Na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纪淙哲一拍脑门“哦对,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   西瓜是二月二十一号出生的,再过十天可不就是满月了嘛。先前林臻说过陈虎儿子亮亮有的满月酒,他们西瓜也得有。   这下正是赶上赚了钱的好时候了。   纪淙哲问“要办几桌啊?”   林臻思忖了片刻“杨大爷家两口,陈虎家两口,严岑他们一家四口,另外再把于海跟他老婆孩子也喊来吧。”   纪淙哲竖着手指头算人数“二、四、八、十二……感觉挤挤一桌都能坐下了。啧,人少了点,这满月酒会不会有点寒碜啊?怎么说我们也是马上要成为万元户的家庭了。”   “……..那要不,就把租给我们茶地那几户也叫上,小老板他们?”林臻问。   “我觉得行,人多还热闹一点。”   林臻点点头“那好,那我到时候提前去找关师傅。”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生活自然不一样了,在这个年代这个农村里,只要不赌,基本上没太多花钱的地方,更别提花大钱了,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偶尔谁家婚丧嫁娶,逢年过节的再送点礼,给个钱。   有了钱烦心事少一半,现在小两口只需要弄下地,种种菜,养好孩子,再等到四月份继续做茶叶生意赚钱。   随着天气日渐转暖,纪淙哲脱下厚重的衣服,仿佛大病初愈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健步如飞。   被怀孕折腾了这么久,现在他挣脱了束缚,干活赶集都抢着,恨不得把之前的全补上。   今天他一大早就揣着钱出门赶集去了,留林臻一个人在家里带小孩。   他一赶就赶到了中午才回家,拎回满满一大布袋的东西。   林臻因为要烧午饭,便把二楼的小床给搬下来了,而他一边坐在板凳上择菜一边跟小床上的儿子聊天。   尽管聊的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内容,比如“西瓜你在看爸爸吗?”   “爸爸在弄菜。”   “你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纪淙哲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心里憋得想笑。难怪别人都说当了父母就不一样了,记得林臻刚来这边的时候,冷傲得眼睛都长头顶,现在却换了一副面孔,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了。   “啧啧啧,这是谁家贤惠的小媳妇啊?”纪淙哲边进屋边打趣他。   林臻被抓了个正着,满脸窘迫,他撇了撇嘴“你还舍得回家?”   “不回家我还能去哪?”   “几点钟了,你怎么不索性在镇上吃了午饭再回来?”林臻埋怨道。   “那不行,我还是得回家陪你和儿子。”纪淙哲放下布袋走过去看小床上的儿子。   西瓜长大了些,睡眠时间原先一天要睡二十来个小时,现在只需要睡十四五个小时,所以这个点他格外的精神,看见纪淙哲的脸,他在小被子下的两只小手小脚蹦得欢快。   纪淙哲逗弄着他“嘬嘬嘬嘬……小西瓜,想不想爸爸?”   西瓜现在爱听人说话,两只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嘴巴还张着,尽管没什么声音却看起来非常想表达的样子。   林臻择完菜后,又把米倒进锅中,舀了一勺水没过米粒,他放下水瓢走过来解开纪淙哲拎回来的布袋。   “你买了什么?”   纪淙哲一边逗弄着小孩一边漫不经心回答“买了四袋奶粉,两身小孩衣服,还有卤味和番茄香瓜种子。”   林臻拿出卤味,有牛肉鸡爪以及盐水鸭,那么今天中午他就炖个鸡蛋,炒一道油麦菜就行了。   吃过午饭,林臻抱着孩子外面廊檐下踱来踱去晒太阳,现在的阳光越来越暖和,春风和煦,反倒屋子里面还有些阴凉。   天气舒服了,王小燕也带着快四个月的亮亮出来了,亮亮现在正是爱开口的月份,尽管话不会说,可挡不住他咿咿呀呀。   西瓜听到了,在林臻的怀里动了动脑袋,十分好奇声音来源。   王小燕便把亮亮抱到他的面前,亮亮一看到比自己还小的西瓜,就更加吵闹了,肉乎乎的小手要去抓西瓜的脸。   “好了好了,等弟弟再长大些跟你玩。”王小燕抱着拉开些距离,亮亮的小爪子上指甲都长了,要是抓破西瓜细嫩的脸蛋就不好了。   他们这边远离主村,以往冷冷清清的,今年多了两个小孩就热闹了。   尤其像杨大爷老两口年纪大了,平时闲下来就爱听小孩们闹哄哄的声音。   杨大娘抓着西瓜的手感慨道“哎呀,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呀,西瓜刚生下来小小的一只,你看现在胖的哦,估计得有九斤十斤了。”   王小燕“长得也是跟林臻越来越像了。”   林臻现在一听到小孩像他,就忍不住勾起唇,但看见纪淙哲郁闷的脸又急忙吹捧“其实也挺像纪淙哲的。”   纪淙哲轻哼“得了吧,你就一边乐去吧。”   杨大娘笑道“西瓜脾气像小纪,林臻小时候听话,从来不哭不闹,吃完奶就睡觉,那西瓜可不行,那脾气燥得哦。”   几个人在廊檐下说笑了一阵。   这时严岑过来了,他问纪淙哲“阿哲哥,我家的田耕完了,你下午要耕不?”   “耕!你等我一下。”纪淙哲忙进屋翻出长筒雨鞋换上,他又问林臻“哎对了,田里的草籽你要吃不?要吃的话我下午先掐点。”   林臻“那你就掐一篮子吧。”   “行。”纪淙哲带了只篮子便跟着严岑走了,有了拖拉机耕田,那就轻松多了,不需要像去年一样又是扛犁耙又是锄头的。   严岑的拖拉机早已停在了林臻家的田坂边,而拖拉机已经拆卸得只剩一个车头和驾驶座了,上面沾满了泥巴。   纪淙哲绕着拖拉机看了一圈,该说不说,严岑父子俩的头脑还是十分灵光的,原先的橡皮轮胎已经换成了类似于螺旋桨的钢轮胎,拖拉机底部又焊了一只尖头铁犁,这样拖拉机一运作起来,不仅两只轮胎能够碾碎泥土,下面的铁犁也在铲开地面。   纪淙哲已经摩拳擦掌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在绿意盎然的田间先掐点草籽,于是严岑也着踏进田里头帮着他一起掐着田间的嫩绿草根。   “可惜了,这么嫩的草籽今天掐完就没了。”   严岑笑道“阿哲哥,你们要是喜欢吃,到时可以去旁边人的田里掐,他们耕田肯定没我们速度快的。”   掐了满满一篮子后,纪淙哲便说他来开拖拉机,严岑“啊。”了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拖拉机搞坏的。”   严岑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你受伤。”   “没事。”纪淙哲拍了拍他的胸膛“来,你把手摇杆给我。”   严岑将手摇杆递给他,看着他将手摇杆插进钥匙孔中,接着抡起手臂,表情充满了兴奋。   纪淙哲握着手摇杆大力转动了几圈后,拖拉机车头的油箱上“突突突”地滚起了黑烟,他拔出手摇杆扔到旁边田埂上,接着长腿一跨坐上驾驶位。   “阿哲哥,你会开拖拉机吗?”严岑紧张问。   “这有什么难的?!”纪淙哲握着方向盘,潇洒地比了个OK,接着在严岑吃惊的目光中,稳稳当当地将拖拉机开进了田里。   “阿哲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开拖拉机啊?”严岑在后边大惊小怪。   纪淙哲自然不会跟他说自己上辈子开了不知道多少辆车,毕竟这件事说出来,吓到严岑是一回事,关键费口舌,他懒得说。   于是他便说“坐了你的拖拉机那么多次,光是看着也就学会了呗。”   严岑惊呼“阿哲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随着拖拉机来来回回在田里开过,底下连泥带草被破开,原本这亩田需要一两天才能开垦完,现在只需要一个下午就能完事了。   纪淙哲握着方向盘,脸颊感受着徐徐而来的春风,他从内而外,整个人就一个感觉,那就是爽!   他太他妈爽了!   尽管生下来的西瓜很可爱,可怀西瓜的日子实在是太憋屈了,今天总算是能痛痛快快地回归本性了,要是能来根烟叼着耕田就更爽了。   他感觉自己一个下午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那蓬勃的朝气与火热的血性简直要把严岑给看呆了。   等到田都耕完了,他还意犹未尽。   “可惜了,杨大爷的那块地拖拉机开不上去,要不然我还得开着上去遛遛。”   严岑“等田里放水后,还可以开拖拉机来犁平。”   “也对哦。”纪淙哲拍拍他的肩膀“那行,今天谢谢你的拖拉机了啊严岑,天快黑了,你赶紧开回去吧。”   “哎。”严岑应完,开着他的拖拉机回去了。   纪淙哲便拎着篮子去附近的小溪边抓了把草,搓着雨鞋上的泥巴洗干净后回了家。   林臻已经坐在灶台后烧火了,看见纪淙哲红光满面进了家门,便笑着揶揄“干了半天活有这么高兴吗?”   纪淙哲斜睨了他一眼“废话,让你挺着大肚子休息一年试试看?”   他把篮子放在门边,走到小床边看儿子,西瓜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纪淙哲后小手都兴奋地挥舞了起来。   虽说今天活干得开心痛快,不过他也意识到过程中老记挂孩子,这种记挂无关于孩子的吃饭睡觉以及安全问题,就是纯粹地想念。   纪淙哲抱起儿子,在他的脸蛋猛亲了几口,要是可以,他真恨不得把干活的时候把儿子拴在裤腰带上。   接下来的几天,纪淙哲跟开了挂似的,扛着锄头把西瓜地也给翻了,又去杨大爷家要了些南瓜籽,接着把这些籽全放在装了土的盆子里培育了,等到长出苗后就给移栽到地里去。   而林臻就整天在家里带小孩,洗衣服洗尿布烧饭洗碗喂鸡,小两口分工明确。   西瓜的满月没几天了,今天晚饭过后,纪淙哲去找了关师傅,跟他说了时间,接着把五十块的工资先付给了他,关师傅高兴地拉着他又是唠又是递烟。   回到家后小两口开始商量满月酒那天要准备的菜单,纪淙哲拿着本子写清单,林臻抱着睡着的孩子坐在边上。   林臻说“既然就两桌,那就把菜弄的丰盛点吧。”   纪淙哲问“那要弄什么菜?”   “你决定就行。”   纪淙哲想了想“这样吧,咱们干脆再弄几道冷盘,上次送于海那个鲜荔枝不错,咱们也买一箱,倒在盘子里大人小孩都爱吃,你看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再弄点开心果吧。”   “行!”纪淙哲握着铅笔在本子上“刷刷”记下“那冷盘就鲜荔枝,酱牛肉酱鸭和开心果。”   林臻“我看别人的喜宴上鸡都是一整只炖的。”   纪淙哲问“咱们那几只鸡能吃了吗?”   “才四五个月,应该还不能,估计到西瓜周岁的时候可以吃了。”   纪淙哲“哦,那就去镇上再买两只土鸡,其他的就跟亮亮的满月酒一样吧,红烧鱼,糖醋排骨,再来个炖肘子炖肉,到时看看能不能买到虾,要是有虾就白灼,其他的还有吗?”   林臻郁闷道“就算想得到,这边也不见得能买着,就先这样吧,你过两天再买点鸡蛋和糖还有些饼干什么的,到时候全装在袋子里当回礼吧。”   “行!”   “其他人你都通知了吗?”林臻问。   “严岑小老板他们都知道了,于海的话我去镇上买菜时去通知吧。”   时间还早,杨大娘见小两口的门敞开着,便逛了进来,她看看林臻怀里的西瓜“还睡着呢?”   林臻“晚饭吃过后就睡着了,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现在你俩可别让他睡的时间太长了,得给他慢慢养成习惯,要不然白天睡多了,晚上就闹得你俩没法睡觉。”   纪淙哲一听,赶紧捏着西瓜的小鼻子将他弄醒,他可不想大晚上被折腾得失眠。   西瓜不满地在林臻的臂弯里扭了扭身子,鼻子里吭哧吭哧地闹了起来。   林臻赶紧拍着他,口中轻哄着“好了听话,西瓜不睡了啊。”   西瓜莫名被弄醒,皱着小眉毛瘪着嘴,脾气确实大,气得脸蛋鼓鼓的,张开嘴哇哇大哭,连小脚都蹬起来了。   “不哭了,爸爸抱着你去玩。”林臻抱着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   杨大娘看纪淙哲写了长长的一串清单,便问“你俩给西瓜买东西了没有?”   纪淙哲抬起头问“西瓜要买什么?”   “小孩满月了,要么买条长命锁要么买镯子,保佑他平平安安,你俩总该给他买一件戴着的。”   林臻看着哭闹的孩子,便对纪淙哲说“那你顺便也去镇上的金店看看吧。”   时间不早了,小两口轮流洗漱完后上床准备睡觉。   林臻把还精神着的儿子放到床里边,纪淙哲躺在中间闭上眼睛感慨了一句“有钱的日子真是爽啊。”   林臻在外边躺下,侧过身望他笑道“说的你以前没过过有钱的日子一样。”   “那都上辈子的事了。”   “那这辈子也会一直爽下去。”   纪淙哲睁开眼,斜斜地睨着林臻,狭长的桃花眼中带着一丝玩味“有多爽?”   林臻又被他调戏到了,他懊恼了一下,索性翻身将纪淙哲压在身下,狠狠咬了一口纪淙哲的嘴唇。   “痛痛痛!”   灯光下,林臻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他,竟也不知羞耻低声说道“让你试试有多爽……”   “操!别搞啊,没套!”纪淙哲手肘抵着他的胸口“你打听了没?”   林臻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表情郁闷无比“打听过了,镇上好像没卖的……”   纪淙哲抓了把头发“那以后怎么办?”   两个心理生理都正常的男人,并且还是有过肌肤之亲甚至造出了孩子的夫夫,生活在一起未来不干这事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纪淙哲实在是心有余悸,不止纪淙哲,林臻自己也害怕,不过纪淙哲怕的是再弄出个孩子,而林臻倒是无所谓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他只是害怕要是再弄出个孩子,又会令纪淙哲无法接受。   可俩人热血澎湃……   于是林臻凑近纪淙哲的耳朵轻声说了句“&*#&……怎么样?”   “……..”纪淙哲直接嘲笑他“你有那能耐吗?你能坚持住弄到外面吗?切!”   林臻羞愧了一瞬“…………..”   纪淙哲将人从身上推下去,摆了摆手“算了睡觉!”   林臻不甘心,又黏巴巴地爬了上去,边亲边说“纪淙哲,试试吧,也许我行呢?”   “行个屁行!你有没有那技术我还不清楚吗?”   林臻一脸委屈,他又试图商量“那三二一?”   纪淙哲一愣“什么三二一?”   林臻耳根一瞬间红了,他咬着唇低声道“就……我那什么停留三秒,出来……再停留三秒出来…….这样我就能控制住了……”   纪淙哲顿时笑得肚子疼“妈的,你神经病吧!”   林臻想着自己刚的那番话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俩人全笑成了一团,浑然忘记旁边还有个小孩。   纪淙哲笑得眼角都迸出眼泪了,突然扭过头发现旁边的小孩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俩。   而西瓜见两个爸爸注意到了自己,高兴地手舞足蹈。   “我操,他怎么醒着?”   林臻也转过头,讷讷道“我忘了他刚没睡……”   在婴儿纯净的眼神中,刚刚两个恬不知耻的男人瞬间一股罪恶感上身。   这种情况下,林臻即便再想,也无法当着孩子的面继续了,除非孩子睡着……   他躺回了旁边,手掌遮着额头郁闷地对纪淙哲说“我觉得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不是制造炒茶机了……”   “还有什么事?”   “先盖个房子吧,然后多造几只房间……”   纪淙哲“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西瓜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爸爸,你们在做什么?   纪:爸爸在坐摇摇车,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林:……   感谢在2023-11-14 13:09:34~2023-11-15 03:3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x芸、芝卿5瓶;莫小问3瓶;禾风听雨2瓶;林深时见鹿、不要再熬夜了啊!、文安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然而,还没到纪淙哲去镇上买菜,这几天便陆陆续续有人上家门。   “谁?我姑婆?”林臻一头雾水地看着门口的大姐。   大姐道“就是你姑婆,上回我去镇上赶集碰见她了,她说你儿子的满月酒一定要来呢。好了,话带到了,那我走了啊林臻。”   “行,谢谢啊。”   林臻这边还没郁闷完,又有一个人上门了,不过这回找的是纪淙哲。   “谁?我小舅?”   “是啊,前几天我去小河村听你妈说,他们都要来吃满月酒呢。”   “……….”   纪淙哲跟林臻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语。   果然是应了那句话,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先前他们两个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除了两家邻居和严岑他们,一年到头都没人踏进门槛过,这刚一赚了钱,都不知道哪漏的风声,转眼间两家亲戚全冒出来了。   于是林臻的姑婆表姨表叔,纪淙哲的娘家哥嫂弟小舅,远房不知名的ABCD,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了小两口。   纪淙哲拍桌子道“妈的,当初我俩问他们借五十块钱都不给,现在居然还有脸上门来!”   林臻问“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再托人一家一家上门去劝退吗?”   村与村之间交通不便利,要是托人上门去,林臻自个想想都累得慌,更何况谁闲着没事干还帮他们跑腿。   林臻思索了番“既然他们要来那就来吧,大不了我们多摆几桌。”   纪淙哲嗤笑“我可不想跟他们有交集,省的以后烦心事多。”   林臻笑道“到时把村主任也喊过来吃饭,那些亲戚要是给红包送东西,我们就让村主任帮忙记在本上,以后他们谁家婚丧嫁娶,我们就按礼单上的回,他们要是什么也不送,那就当他们过来吃顿饭,毕竟人来了,我们也不好再赶客。”   纪淙哲撇撇嘴,尽管不情不愿,但他确实不想把儿子的满月酒搞砸“那就听你的吧,就怕他们以后有事没事上门来。”   林臻“只要我们自己保持距离,钱攥在手里,他们就算上门来也没用。”   到后面,原本两桌的满月酒,统计好人数后变成了五桌。   在办满月酒的前一天,纪淙哲便叫上陈虎严岑帮忙一块去镇上筹备东西了。   林臻趁着天气好,就把屋子里的小床给搬到屋外的廊檐下,让儿子躺着晒太阳。喊同样抱着儿子的王小燕帮忙照看着,自己则把这些天换下来的衣服尿布拿去河边洗了。   洗完衣服晾晒后,又把楼上楼下给仔细打扫了一圈。   等到中午,纪淙哲他们还没回来,他先自己烧了饭吃,吃完后给儿子喂了奶。   纪淙哲他们下午一点左右回到家了,三个人手里拎着,肩上挑着,在廊檐下放了满满一堆的东西。   鸡蛋他们自家的母鸡虽每天在产,但也不够,纪淙哲又买了两筐,陈虎扛过来一箱鲜荔枝,刚放下又回去拖拉机上搬东西去了。   严岑把篮子里的猪肉提到灶台,问纪淙哲“阿哲哥,鱼要几条啊?”   “你就弄个六条吧,回头我把钱给你。”   “行。”严岑说完便要去自家的水库捉鱼。   林臻蹲下身翻了翻篮子里的其他东西,卤牛肉一大块,酱鸭有三只。   “居然被你买到虾了?”   纪淙哲呲牙道“你不知道就这么半桶虾有多贵!花了我三十多块钱呢!”   王小燕在边上笑道“西瓜的满月酒那放在双彩镇都是数一数二了。”   今天天热,纪淙哲出了一身汗,他打了一脸盆水,洗到一半想起了什么,顿时懊恼地叫了一声。   “靠,我忘记给西瓜买那什么锁和镯子了!”   林臻“算了吧,改天再买也没事,待会我们要忙了没时间再去镇上了。”   陈虎回来了,左右手分别抓了三只鸡,鸡的脚都被绑死了,他干脆就丢在门口的路边。   下午剩下的时间,小两口便烧灶加水,把两筐鸡蛋都煮熟了,接着杨大娘端着装满红颜料的脸盆过来,大家伙一块把熟鸡蛋给上色了。   屋子又小又挤,陈虎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扇门板,用高凳在屋子里搭起了一张长桌,这样一来,上好颜色的红鸡蛋就能放在上边晾干,也方便明天摆菜。   吃过晚饭后,纪淙哲跟陈虎就去其他村民那多借了三张大圆桌,而林臻则把几只洗脚盆放在路边,又找了根长长的皮水管,从井里接了水过来。   夜晚天黑了下来,三户人家却灯火通明。   晚上风大,林臻又把小床给搬上楼去了,西瓜醒着只能人抱着,他就被林臻抱在臂弯里歪着脑袋,盯着纪淙哲忙来忙去的身影,时不时伸出小爪子。   三家人的碗筷全搬出来放在盆子里洗了,杨大爷跟杨大娘搬了板凳坐在路边上,一只盆子里倒了洗洁精,立即浮起白色的泡沫。另外两只盆子里装了清水,洗完的碗再过滤两遍。   纪淙哲跟陈虎合力把桌子抬了出来,跟陈虎儿子亮亮的满月酒一样,除了小两口自己的屋子里要烧菜堆杂物,杨大爷和陈虎的屋子里面可以放两张圆桌,廊檐下能摆三桌。   小老板笑眯眯地抱着两筐啤酒过来“纪哥,还要什么喝的?我再去搬过来。”   纪淙哲想了想说道“你这样,再搬坛老酒,可乐来个一箱。”   这个年代,可乐是有的,大瓶装,不过平时没什么人买,除非家里婚丧嫁娶,会在每张桌子上摆一瓶。   小老板运完东西后,纪淙哲付了钱。   “纪哥,明天我要不要过来帮忙啊?”   纪淙哲哼笑道“你不做生意了?”   小老板“让我妈看着店呗,反正田都已经耕完了。”   “那行,你明天就过来帮忙端菜。”   厨头关师傅是明天上午直接过来烧菜,所以今天晚上需要小两口自己把菜先收拾好。   严岑稻草绳提着六条草鱼来了,他在屋子里找了一把剪刀后就提着鱼去井边宰了。   陈虎说现在要杀鸡,纪淙哲哪敢杀鸡,于是这活便落到了陈虎身上,只是他还是得帮忙抓着鸡翅。   纪淙哲见西瓜好奇地盯着,便让林臻赶紧抱进屋去。   可他自己却抓着鸡翅没眼看,连整个身体都歪到了一边,鸡爪随便踹了几下,他吓得手一松,陈虎不得不放下菜刀去抓扑腾的鸡。   “不行不行,换个人过来抓吧,我还是洗菜去吧。”   旁边人见他这怂样都一阵哄笑,最后还是杨大爷出马。   西瓜看见纪淙哲进屋,就在林臻怀里扭来扭去不安分了。   “你抱着他,我去洗菜。”林臻说。   “那我先洗把手。”   纪淙哲洗完手擦干后,从他怀里接过孩子,西瓜精神了好几个小时,这个点犯困了,现在天气暖和了,他身上的小被子也拿掉了,林臻今天就给他穿了好几层,他整个身体都被裹得圆滚滚的。   西瓜的小脑袋直往纪淙哲怀里面拱,又想拿手去弄自己的眼睛,奈何手脚都缩在袖子里面,他急得嘴都瘪起来了。   “你要干嘛呢?拱来拱去虫子一样。”   小孩睡觉前就像是心里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一样,总要闹腾一会儿。   纪淙哲一边抱着一边拍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可哄了半天他还是皱着眉毛吭吭哧哧。   闹得烦了,纪淙哲便低声恐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林臻跟杨大娘坐在屋子里择菜,听见纪淙哲问他“我今天在外面一天,你是怎么哄的?”   林臻笑着看了孩子一眼“没怎么哄,你不在他挺听话的。”   杨大娘笑道“小孩子就是这样,妈妈不在不哭不闹,妈妈在了就撒娇。”   “那我还是出去吧,你来哄。”纪淙哲郁闷道,接着就要把儿子往林臻怀里塞,然而林臻手刚一伸出来,小孩的屁股就一撅,“哇”地一声大哭,闹腾得更厉害了。   杨大娘笑眯眯道“真是个小粘人精哦。”   纪淙哲无奈,只好继续抱着他哄“好好好,快睡觉……不睡真不抱你了,听话,闭眼睛……”   “快点,闭上眼睛。”   西瓜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嘴,起初还要伸手去抓,后面随着纪淙哲的声调越来越轻缓,他渐渐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严岑洗完鱼,挽着袖子进屋问“林臻,鱼先挂起来吧,让它把水沥干了。”   林臻抬起头四周张望了一圈“那你就挂在廊檐下的绳子上吧。”   严岑把鱼从井边拿了过来,把稻草往鱼鳃里一串,串过鱼嘴后给绑到廊檐下晾衣服的绳子上了。   陈虎也杀完鸡拔完毛了,他把鸡装在箩筐里放到临时搭的桌面上。   几个人忙到后半夜,才把所有的菜准备妥当,而路边也摆了几只煤炉,上面装好了铁锅以及汤锅。   忙完后,大伙各自回屋睡觉,等到第二天第一早又得接着忙活。   第二天早上公鸡一打鸣,林臻先起床了,两家邻居的碗筷都借给他们了,所以他得给大家烧早饭。   早饭就简简单单地水煮面条,里边加几根青菜,每人碗里再窝一只荷包蛋。   吃过早饭没一会儿,关师傅就上门了,他看见廊檐下的几条大草鱼,进屋又见满屋子的荤素菜,甚至还有半水桶的虾,直笑着感慨“林臻你家的满月酒丰盛呀,都快赶上县城里的酒席了。”   林臻谦虚道“哪里,就随便买了点菜。”   关师傅不多说了,他去门外边烧煤炉了,林臻就忙前忙后给汤锅里加水,煤炉边上放着十几只红红绿绿的热水瓶。   杨大娘对正在灌热水的纪淙哲说,让他把年前的炒米放到桌上,待会客人来了,就给他们泡碗炒米茶。   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一两只装点心的塑料盘,且都是大红大紫的颜色。纪淙哲索性把圆桌上都摆上一只,又把花生瓜子番薯炒干和炸土豆片饼干红鸡蛋装满盘子。   不过才早上八点钟,大家伙就忙了一轮了,没多久严岑跟小老板也到他们这帮忙来了。   林臻耳尖,楼上的小孩不过闷着哭了一声,他就赶紧喊纪淙哲。   “纪淙哲,西瓜好像醒过来了,你上去看看。”   纪淙哲还在摆桌上的零食,他竖起耳朵“没哭啊。”   林臻忙着手里的话,信誓旦旦说“肯定醒了。”   纪淙哲半信半疑上楼,看见床上的小孩在被窝里蹬着腿。   “嚯,还真醒了。”   西瓜本来醒过来发现身边没人,顶多瘪瘪嘴,可一看到纪淙哲后,不得了了,小嘴一张,委屈巴巴。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还哭什么?”   纪淙哲爬上床,被子裹着他先短暂地哄了一会,直到小孩不闹腾了开始找衣服给他穿。   西瓜除非屎尿弄裤子上,一般情况下,他跟林臻是两三天给他换一次衣服的。   昨天刚刚换过,但想着今天满月,纪淙哲还是决定给他整一身干净的。   被窝外冷,纪淙哲就在被窝里给他穿衣服,给这么点大的小孩穿衣服是件累人的事。   不听话,还以为爸爸跟他玩闹,手脚兴奋地乱蹬,可把纪淙哲累得够呛,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还得防止他着凉“手,手别动!”   “快点,脚!”   要是过程中穿的不高兴了,小东西又嘴巴一瘪要哭。   纪淙哲只能不停哄着“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你怎么回事,啊?隔壁亮亮多听话,你怎么就事这么多呢?”   又将他胖的全是肉的小脚抓过来套上袜子,里面一双薄的还不够,外头还要再套一双毛线的。   套完后,小孩从暖烘烘的被窝里被捞了出来。   下了楼,他把孩子塞给了林臻,让林臻去泡奶带孩子。   现在小孩大了也重了,醒着的时候还总要人抱,一天下来两条手臂都发酸,所以他宁可帮着关师傅打下手,也不愿意应付小孩。   关师傅在临时搭的长桌上剁排骨,杨大爷在灶后烧火,纪淙哲等水开后,便把水桶里的虾全倒了进去。   没什么讲究,也不用去虾线,直接沸水里煮了一两分钟颜色通红后捞出来即可。   屋内蒸汽弥漫,一股暖意。屋外煤炉的气味老远都能闻到,过往路人不用走近便能感受到这边办喜事的热闹气氛。   关师傅见纪淙哲捞出虾后,一只一只有规律地摆上盘,又倒了一小碟子的陈醋。   他抽着烟笑道“小纪,你们弄的真讲究,还别说样子挺好看的。”   纪淙哲端着盘子左右转了一圈“还行,马马虎虎过得去。”   关师傅剁完排骨,便站到灶台掌起大勺,纪淙哲又把卤牛肉切了片,拼了六盘。   这些做好的冷盘全都摆在了长桌上,看得人食欲大开。   鲜荔枝也是直接倒进盘子,严岑拿着菜刀撬开铁皮的罐子后,将白滑晶莹剔透的荔枝连汤带水一股脑儿全倒进了盘子中。   冷菜都准备完毕,肘子和肉也已经在外头煤炉上炖着了,空气中飘起了浓郁的肉香。   十点钟没到,就听见屋外边有人热情地喊着林臻。   林臻抱着孩子出门一看,他自然是不认识的,便尴尬地扯着嘴角应付。   幸好杨大娘认得他的一些亲戚,就在边上给林臻介绍“你看你们不常来,现在的年轻人哪认得几个亲戚。”   “是啊,上回来的时候林臻好像才上小学呢,这一眨眼都这么大,连儿子都满月了……”   来的亲戚们热情寒暄,林臻也只好客气地喊他们在桌前坐下,亲戚们要抱西瓜,他就腾出手给他们泡炒米茶,又给他们带来的小孩零食吃。   随着临近午饭,过来的亲戚们越来越多,这边人做客还是挺体面的,不管之前多么生疏,既然来了,也都带了礼品。   不过小孩的满月酒,大多数是红包或者小孩衣服之类。   受小两口委托,村里最有威望的村主任便当仁不让坐在桌前,拿着笔在红纸上记下姓名和礼金礼品。   西瓜被这个亲戚抱着,又被另一群亲戚围着,亲戚们瞧得爱不释手,纷纷夸赞小孩漂亮,养的好,又说林臻现在出息了,老婆模样又高又俊,儿子也好,钱也能赚。   刚开始林臻在桌边忙着,西瓜还两只眼睛紧盯着,后面一眨眼,看不见了,就吓得哇哇大哭。   一番转手后,西瓜回到了林臻的怀里,可还是哭闹得停不下来。   “要找妈妈了。”   “林臻,快让他妈妈来抱着,你哄不住了哦。”   林臻只好抱着西瓜准备进屋找纪淙哲,就在这时,纪淙哲的娘家人从小路走来了,纪家父母,纪家兄弟几个。   还老远,纪妈的大嗓门就响起“林臻啊!老三!”   林臻半条腿跨进屋,朝纪淙哲干咳了一声“纪淙哲,你娘家人来了。”   纪淙哲还在切菜,乍一听到,还懵了一下,接着他“哦。”了一声,擦了擦手走出屋子。   西瓜盯着他,哭闹着要抱,纪淙哲只好从林臻手里接过。   林臻这边家里没长辈,杨大娘便热情地招呼了上去,他们这些老一辈的,逢人都能唠上两句,一番寒暄后,纪妈似乎早忘了先前的过节,从纪淙哲怀里揽过西瓜抱起,欢喜地满面红光。   “哎哟,让外婆看看,长得真好啊。”说着又剜了一眼纪淙哲,拉过他到一边低声埋怨“咱们娘俩闹了一回就真成陌生人了?生了孩子也不告诉我们,办满月酒了也不说。”   “……..”纪淙哲还能说什么,本来也不是亲母子,也就一起待过一周,说句难听的,要是今天没见,他甚至都忘了这帮人的长相了。   于是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敷衍了一句“呃,那什么你们先坐着去吧。”   西瓜盯着纪淙哲,急得大哭。   纪妈只好把孩子还给他,紧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又揭开手帕,取出了一对银手镯。   这举动倒是挺出人意料的,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纪淙哲忙推拒“不用给啊,你们自己留着呗。”   “外婆给外孙的,要戴着的。”说着,纪妈给西瓜的两只脚戴上了。   既然都戴上了,那也只好让村主任记着收下了。   纪妈攥着手走进走出又上楼下楼,二楼一张床,几只柜子,简单却干净,她摸了把被褥,棉花弹得又软又暖。   而楼下,满桌子的大鱼大肉,比她吃过的任何一顿酒席菜色都要丰盛。   她仔细逛了一圈后,又打量着面前这个身形颀长模样俊秀的女婿,其实她先前也挺满意,只是太穷了,这长得再好看,那也只是花里胡哨徒有虚表。   并且第一回上门带着一包白糖抠抠搜搜,跟儿子两个万年饿死鬼投胎一样,形象难免大打折扣。   现在看见儿子女婿日子过的滋润,她宽慰的同时对林臻简直一百一千的满意。   待纪淙哲娘家人坐下后,林臻拉过纪淙哲到一边悄悄问“她现在怎么这么大方了?居然送西瓜银镯子?”   纪淙哲哼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傻啊?我俩才生了一个,只用送一对银镯子,他们家还有四个儿子,以后排着队生小孩呢。”   “好精明。”林臻讷讷道“这样说来,我们生一个还挺吃亏的,我看今天亲戚们来了好多小孩,以后岂不是他们送一份,我们得还好几份?真不划算。”   “……..”纪淙哲看着他,听完他的一番领悟后,脸颊的肌肉抽了抽“那你想怎样?要不要也生个十个八个,这样你就不觉得吃亏了。”   林臻手指拨弄着西瓜软软的小脚,低低地笑着“我可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说:   本来一开始打算这本写个40W字差不多了,现在看来不太现实了。崽还太小。   感谢在2023-11-15 03:31:18~2023-11-16 13: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跳梨5瓶;奶片2瓶;长风盈满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亲戚们到的差不多了,圆桌上的炒米茶都撤了下去,十点三十分,该上冷盘了。   林臻跟严岑陈虎把啤酒可乐每张圆桌上都摆了两瓶,又把一坛子老酒给搬到廊檐下,撕开棕榈叶的封口,浓郁的酒香顿时从狭窄的坛口飘出,林臻又把酒勺放在边上。   陈虎问纪淙哲“小纪,你们的烟呢?”   “我给忙忘了!”纪淙哲喊来小老板“小老板,你帮我去店里拿条烟过来,先记在账上,等忙完了再给你钱。”   “行,纪哥你要啥烟?”   “你就拿条红双喜过来。”   小老板蹬蹬蹬跑没影了。   “林臻,小纪!”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于海一家到了,于海老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包放到西瓜的身上。   纪淙哲客气道“你们来就来呗,还给什么红包啊。”   于海开玩笑道“这又不是给你的,是给西瓜的呢。”   林臻去屋子里抓了一把开心果,塞给于海的两个小孩,林臻跟于海做了一阵子的生意,天天往他们家里跑,两个小孩跟他也熟了,一口一个林叔叔。   纪淙哲喊他们去坐着,于海老婆带着两个小孩过去了。   于海却神秘兮兮地拉着林臻走到屋子里,又悄悄地往林臻口袋里塞了件东西,接着挤眉弄眼了一阵,林臻顿时面红耳赤。   于海去座位上了,纪淙哲眯起眼狐疑道“他塞给你什么了?搞得跟什么交易一样。”   林臻快速地回了一句“没什么,晚点给你说。”   他蹬蹬蹬跑上楼了。   严岑的父母带着严晴到了,他父母当着纪淙哲的面好一顿感谢,无非是小两口今年带着严岑做生意赚了,他们夫妻俩高兴地合不拢嘴。   “严岑他自己也能干的,不用我跟林臻带他也能赚大钱!”纪淙哲一通夸赞,严岑父母更加难掩自豪了。   严岑还在屋里忙,就赶紧喊他父母带着妹妹坐着去。   小老板拿着一条烟回来了,他撕开包装膜,每张圆桌上放了两包烟,又招呼桌上的男人们抽烟。   纪淙哲抽了一根递给在灶台忙碌的关师傅,关师傅这会没工夫抽,就笑着把烟别在耳朵上。   王小燕要抱儿子,就跟杨大娘先坐下一起招呼客人,杨大爷中午是离不开灶膛了,林臻要帮关师傅打下手,光是严岑跟陈虎还有小老板三个端盘子也忙得够呛。   “老三,你把西瓜给我抱着。”纪妈喊道。   纪淙哲便把小孩放到她怀里,又对暂时乖巧的儿子说“西瓜听话,爸爸先去忙,待会回来抱你,别哭啊。”   西瓜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又仰头看了看抱着他的人,模样呆萌。   纪妈哄道“咱们西瓜乖的,不哭哦,外婆抱着你哦……”   纪淙哲见他没闹,便进屋帮忙端盘子去了。   冷盘一道道端上圆桌,有小孩的那几桌甘甜多汁的鲜荔枝和香脆的开心果没一会儿就吃光了,而喝酒的那一桌,男人们抽着烟抿着小口的老酒,吃着卤香浓郁的牛肉片和酱鸭。   冷盘没上一会儿,关师傅的热菜也一道道出锅了,小老板跟严岑一只托盘上能摆三道,装稳后便将热腾腾的炒菜端上了桌。   林臻去捞路边大铁锅中的肘子,他将弹嫩的肘子用汤勺捞进纪淙哲托盘里的三口汤碗中,接着淋一勺红亮的油汤,光是闻着味都能令人垂涎三尺。   亲戚们吃得红光满面,眼见桌上都快摆不下了,纪淙哲又端着托盘过来了,桌上的菜没吃完,亲戚就站起来端起托盘里的红烧鱼,索性叠在其他盘子上。   “老三啊,菜太多了别上了,都要放不下了。”满桌的亲戚客气着。   “没几道菜了,大家吃好喝好啊!”   西瓜躺在纪妈的怀里,看见纪淙哲端着托盘过来,两只眼睛都粘住了,以为自己的爸爸要抱自己,手脚都高兴地蹦哒起来。   可一看纪淙哲放完菜又要走,难过得瘪起嘴。   纪淙哲摸了把他的脸蛋“西瓜听话,等会爸爸再过来抱你啊。”   快十二点的时候,亲戚们酒足饭饱也差不多要散了,而纪淙哲和林臻他们也可以安心地坐下来慢慢吃饭。   虽说是五桌亲戚,但加上关师傅和帮忙的几个人,他们还是多摆了一桌。   关师傅他们已经坐着去吃了,纪淙哲和林臻又送了一会亲戚,给小孩们的手里口袋里全塞满了饼干鸡蛋。   纪家人也要走了,纪妈把西瓜还给纪淙哲,又对纪淙哲说了几句话。   “以后有空就带小孩回家住住,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家里商量,跟家里人有什么好置气的,亲母子难道还有隔夜仇啊。”   纪淙哲是个男人,跟她哪有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听着她像交代女儿一番的话,他浑身别扭,于是敷衍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   送走了闹哄哄的亲戚们,这一带总算清净了。   纪淙哲抱着孩子回到座位上,跟关师傅他们一块喝酒聊天。   该说不说,办一次酒席真是操劳,他们这还算亲戚少的,要是摆个十几二十桌,那真是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西瓜大概是被中午人多吵闹得一直没睡,现在人散了,开始迷糊着眼睛要打瞌睡了。   杨大娘已经跟其他人一块吃过了饭,便要接过西瓜,让纪淙哲能安心吃饭。   然而西瓜被人一抱,他就不乐意,吭哧吭哧地想哭。   “真是奇怪了,别的小孩都是三四个月才开始认人,你才这么点大就粘爸爸啊?”杨大娘纳闷。   既然西瓜不乐意,纪淙哲也只能一手抱着一手夹菜吃饭。   渐渐地,西瓜在碗筷的碰撞声,大人的说话声中闭上了眼睛。   林臻问桌上大伙有关造房子的事,农村的老房子倒了是没法重建的,只能不断维护。   而他们三户全是木板房,林臻的屋子又夹在两户间,更加动弹不得。   那么只能挑块地建房。   陈虎问“那你打算是建后山那块菜地还是鸡窝那边的?”   这两块地离他们现在的屋子都不远,尤其是鸡窝那块,只有五十来米,面积方方正正,旁边还长着一小片毛竹,前面不远就是河。   要是像严岑家那样建栋小楼房,院子估计也得有个一百来坪。   陈虎和关师傅他们跟小两口仔细讲了这个时代农村的红砖价格,水泥价格,基石价格以及人工费用。   砖头是七分钱一块,人工一天是四块钱,水泥四块五一袋,隔壁村的大山有石矿,要是用拖拉机的拖斗,一车大概四十块钱的样子。   严岑说他家的小楼五年前建的,花了两千多块钱,现在的物价没涨多少,林臻他们要是盖跟他们差不多的楼房,也就三千块不到。   不过小两口还得仔细商量,白天暂时没时间了。   几个人吃过午饭后,又得把六桌的碗筷收拾了,桌上还有点剩菜,那些完整干净的,纪淙哲留了些在自己家,其他的分给两家邻居和严岑他们。   开心果和鸡蛋还有不少,就让严岑通通带回家给严晴吃。   碗筷撤到路边的盆子里,杨大爷老两口正洗着,圆桌翻了,林臻和陈虎便扛着还了回去。   纪淙哲把睡着的小孩轻轻地放到二楼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后,便下楼跟其他人一起收拾了。   到了傍晚,晚饭不用重新再烧,只需要把剩菜热一热,就够他俩吃好几顿。   吃过饭,林臻往洗脚盆里倒上热水,关上门,跟纪淙哲一块给小孩洗澡。   洗了几次后,西瓜对于洗澡尽管不喜欢,却也没那么抗拒了。   脱下衣服后,跟头小猪仔似的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手脚胖得跟藕节般,又白又嫩。   他仰着脑袋,皱着小眉毛盯着给他洗澡的纪淙哲。   过程中偶尔发出不满的哼哼声,却在爸爸的手中无能为力,任由地被翻了个身趴在林臻的腿上。   纪淙哲快速地拿毛巾擦他的屁股瓣。   西瓜难受极了,他现在能抬头,便竭力地抬起脑袋,憋着声音吭吭哧哧。   “好了好了,再洗一会马上就好,给你洗得香喷喷的,要不然不给你睡床了啊,让你睡鸡窝里去。”纪淙哲哄道。   擦完后,林臻把他翻了个身抱起,西瓜顿时趴在他身上委屈大哭。   “好了不哭,爸爸抱你去睡觉。”林臻抓起块毛巾裹着他,拍着他的屁股抱上楼。   纪淙哲迅速倒了洗澡水,把洗脚盆竖在门外,接着关门上楼。   刚洗完澡的小孩在被窝里光溜溜的,但晚上肯定还是得穿件衣服睡觉。   纪淙哲从床底的柜子里翻出一身柔软的贴身棉衣,给西瓜套上了。   林臻拿着今天村主任记账的红纸,又把收的红包和礼物放到床上盘点。   这张红纸他们得收藏着,以后哪家亲戚有喜事就得拿出来瞧一瞧,到时就回价值差不多的礼品。   林臻念着礼单“陈虎五十块,严岑一百块,于海一百块,杨大爷五十块……”   “杨大爷他们都给了啊?”纪淙哲既感动又有些难为情“唉,他们老两口平时过的挺节俭的,连肉都不舍得买,还给我们这么多。”   林臻“主要我们当时都在忙,杨大娘直接就给村主任了,村主任毕竟只是帮我们记账,肯定不好说什么。”   纪淙哲思忖后说道“那这样吧,等他们老两口过生日,咱们给封个红包。”   “行。”林臻又继续念“你妈给了一对银镯子,你小舅送了身小孩衣服…….”   接下来全是小孩衣服了,现在能穿的,一岁能穿的,甚至三四岁的都有。   看样子,以后他们都省了买衣服。   林臻把这些小孩衣服全收起来,装进床底的柜子里,两只柜子,原先小两口打算一人一只装衣服,现在好了,光是小孩的衣服就占了大半只,并且小孩每年都会长身体,可想而知,以后他的东西有多占地方。   “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造房子了。”林臻说道。   纪淙哲问“你决定好了用鸡窝那块地?”   林臻点头“那块地的位置不错,离这边又近,旁边还有小片竹林,前后都开阔,夏天应该会很凉快。”   之前纪淙哲还挺嫌弃在原本厕所的位置造房子,现在农村时间待久了倒也没那么矫情。   只是他强调了一句“那必须得把厕所那口缸给处理好,别搬动的时候打翻了。”   “……….”   俩人脑子里倏然浮现了那一幕,差点连晚饭都吐出来。   纪淙哲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建?”   “我打算这两天就找人,越快越好。”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号,建房子没那么快,即便是建好了还得晾一段时间,再过几个月就步入夏天了。   要是能在酷暑前搬进新房子里最好,然而这似乎不太现实。   小孩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他跟纪淙哲还能去西瓜地避暑,可自从去年在棚子里掉下一条毒蛇后,今年林臻是万万不敢再带着纪淙哲跟小孩过去了。   那么这两天造房子的事情就得行动起来。   不过纪淙哲有顾虑“再过十来天,晚茶要上市了,水稻什么的也要开始种起来了,到时又要建房子还要带小孩……”   他啧道“咱们好像有点忙不过来啊?”   林臻也想到这层了,顿时脸上浮现愁容,别说还没造房子了,到时插秧什么的,也够呛。   陈虎家的亮亮还小,他自家的田地都顾不过来,杨大爷老两口也要忙。   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   陈虎说,造房子虽说要请村里的人,可四五月份,正是春耕时分,大伙也是做半天工的多。所以小两口到时免不了亲力亲为。   林臻思忖了番“这两天先把工人请了再说,其他的我们慢慢想办法。”   “哎,我怎么觉得有钱了事情反而更多了。”纪淙哲郁闷地叹了声气。   林臻笑道“不是有钱了事更多,而是我们想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所以事情更多了。”   纪淙哲一听过好日子,高兴地合不拢嘴“这倒也是。”   西瓜穿好了衣服裤子,塞了干净的尿布,林臻把事先温好的奶瓶递给纪淙哲。   纪淙哲便用小被子将西瓜一裹,抱着喂奶。   就像杨大娘说的,别的小孩三四个月才认人,西瓜这个小东西,现在一到晚上就已经缠着纪淙哲了。   要是没看见纪淙哲,林臻抱着也没事。可一旦纪淙哲在眼前晃了,他就不行了,扭来扭去在林臻的怀里不安分,直到纪淙哲接过,他才舒服地哼哼。   一个月的西瓜五官慢慢地长开了,眉眼精致得过分,窄窄的双眼皮跟林臻如出一辙,不过林臻眼睛狭长,眉梢眼角透出丝矜傲清冷。   相反西瓜两只眼睛滚圆,却无比呆萌可爱。   他这两天学会了抬头,尤其喜欢趴在床上抬着脑袋,这个时候两个爸爸稍一逗弄,他就高兴地张着嘴巴笑。   纪淙哲跟林臻在被窝里躺下了,任由儿子在旁边趴着自个玩。   “哎,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于海偷偷给你塞什么东西了?”   林臻望着他,抿着嘴唇笑。   “操,你说啊。”纪淙哲被他搞得好奇心爆棚。   林臻凑到他耳边。   纪淙哲顿时老脸一红“你不是说镇上没有吗,于海哪搞来的?”   “他上次要去县城,我让他帮我带的。”   “……….”纪淙哲有些无语“你某些事情还真是特别积极,多少钱买的?”   “二十。”   纪淙哲叫道“二十?都快赶上西瓜的奶粉钱了!”   林臻“那不一样,西瓜二十五一袋奶粉顶多喝一周,这个里面有十只,是真的能用一两个月。”   “………我信你个鬼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6 13:37:18~2023-11-17 18:4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猪猪要减肥20瓶;粒粒2瓶;不要再熬夜了啊!、林深时见鹿、文安木、6768131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林臻伸出手臂环住了纪淙哲的腰,整个人跟只小狗似得粘了上去,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渴求。   “纪淙哲,试试吧?”   纪淙哲懒懒地抬起一边眉毛,表情似笑非笑“今天从早忙到晚,你不累啊?”   林臻嘴角噙着含蓄的笑容“还好,试试吧……”   说着又拿鼻子去蹭纪淙哲的脖子,俩人太久没温存了,纪淙哲被他这样一弄,弄得火气腾地烧起来。   他抬了抬下巴“去,把你买的那个给我看看。”   林臻收到讯号,高兴地从松开纪淙哲,他快速下床连鞋都没穿,踮着脚拉开桌子的抽屉,将东西拿出后又上床进被窝,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他献宝似的把东西给纪淙哲,纪淙哲看着手里的这套安全套,表情有些僵硬。   他头一次见这个年代的安全套,包装壳像是大号的火柴盒,没有塑料膜,粗糙的纸包装上印着一对泳装男女和一行粉红色的小字:国营乳胶厂出品高级安全套。   拆开盒子,纪淙哲又忍不住脸颊的肌肉狠狠地抽了抽,里面倒是有小包装透明塑料袋,只是里头的套一言难尽,颜色有些发黄,看起来非常劣质。   林臻小心翼翼观察纪淙哲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   纪淙哲僵硬地笑了下“挺厚实的,估计针都扎不破。”   林臻长这么大见过却没用过,听到纪淙哲这么说,他笑着问“那按你这么说,还是挺安全的。”   “呵……呵呵呵……确实,估计跟穿了雨鞋差不多。”   林臻听后,准备上手撕了,纪淙哲拦住他,眼睛瞟了眼旁边“先把儿子哄睡了。”   “好!”林臻把东西放一边,现在前方有巨大的诱惑,他现在哄起儿子来也格外有动力。   西瓜被他抱进怀里,被轻拍着屁股。   “快睡西瓜,爸爸哄你睡觉……”林臻垂着眼睫,口中轻声说着。   纪淙哲靠在枕头上,看着父子俩忍俊不禁。   林臻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仿佛被戳破心底那点小心思,耳尖都红了,他哄着儿子,瞥了眼纪淙哲,傲娇地轻哼了声。   然而怀中的小孩却精神奕奕,听见林臻的声音,他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时不时也跟着张开嘴巴咿咿呀呀。   本以为哄半个钟头也差不多了,结果这小东西却迟迟不肯睡觉。   看见纪淙哲打着哈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林臻急得要命。   “西瓜听话,乖乖睡觉……”   这边儿子不给面子,他又赶紧晃了晃纪淙哲的肩“纪淙哲,你先别睡……”   本来今天起得早,又干了一天活,纪淙哲累得要死,可见林臻兴致高,他也打算奉陪一下,但是他现在真有点撑不住了。   尤其听着林臻哄儿子的轻声细语,仿佛跟催眠曲般。   “没睡呢,你快哄……”纪淙哲含糊地说,接着翻了个身,面向里边。   “你不许睡,你等我,我马上把西瓜哄睡着。”   “好……”   然而等到后面小孩终于睡着了,林臻扳过纪淙哲的脸,却发现他早已经睡的跟死猪一样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林臻看着枕头旁边的安全套,直接一整个人郁闷住了。可也没办法了,双人活动现在变成了单人,他也只能把睡着的儿子轻轻地放到床里边。   最后盖上棉被,搂着纪淙哲睡觉了。   第二天,纪淙哲看见林臻像个小怨妇似的,半分精神也没,脸上还带着些气。   纪淙哲理亏,便赔笑道“哎呀,真不好意思啊,我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呢?”   林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样,咱们赶紧把房子造起来,以后就让西瓜一个人睡一间,好不好?”纪淙哲哄着他“别生气了,以后我给你补上。”   林臻这才舒坦了点,只是还一脸傲娇表情“记着,别赖账。”   “好好好,我记着。”   于是小两口吃过早饭,给西瓜喂完奶后,就赶紧抱着他去鸡窝那边实地考察了。   这块一百多平的地现在除去厕所鸡窝以及旁边垒的柴瓣,依旧留着一大片空地,着实浪费。   原本他们也打算像严岑家那样建栋二三层的小楼,但小孩还小,楼梯爬上爬下也不方便,思来想去,小两口便商量着索性建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屋子,这样避免了爬楼梯,还一样有只院子,再用砖把围墙砌了,隐秘性又好,小孩进进出出也方便。   林臻边走边给纪淙哲比划着“到时把这个厕所移了,这边可以做两只房间,就做厨房和客厅。”   他又走到另一侧“这里和对面可以都做两间房,中间的院子浇上水泥,还可以种棵树。”   他指着路边处“这边就做大门,你看怎么样?”   纪淙哲“你最好画出来,再给村里的老师傅看看,我怕这边人没见过四合院,到时搞不来。”   小两口实地考察后,便回家拿纸笔画设计图了,林臻握着铅笔画了一会儿后,将本子上的图形给纪淙哲看。   他特地标注了东南西北。   去鸡窝那条小路的方向是北,北边入口建院子大门,东南西三个方向全都做房间,面对大门往里走经过宽敞的院子,南方向做厨房和客厅。   东边挨着小片毛竹林做主卧和小孩卧室,西边再做两只房间,一间可以做客房,另一间做杂物间。   而每只房间的门窗都朝院子里头开,实际上东西两边的长度分别做三间房都绰绰有余,但小两口觉得他们就三口人,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做客的,干脆就两边各做两间宽敞的房间。   纪淙哲看完后,问他“那厕所没了吗?”   林臻“到时就去隔壁两家的厕所上。”   “……..”这边家家户户都有厕所,并且全是露天的,他们没厕所,影响倒也不大。   “那鸡窝建哪去?柴瓣堆哪?”纪淙哲又问。   “到时我们这边的老房子空出来了,柴瓣就堆在二楼,至于鸡窝,我们新房子造好后,可以在围墙外随便搭个棚。”   林臻拿过本子接着在本子上描绘“大门进去的这个角落可以栽棵水果树什么的,院子宽敞,我们到时可以摆张桌子几条椅子,夏天可以乘凉,冬天能晒太阳。”   “东南两边的房间屋顶做瓦片,西边房间上可以水泥浇个晒台出来,边上围栏杆,底下再做个楼梯,我们到时候方便晒衣服,晒被子。”   纪淙哲认真听着,最后满意道“不错,就按你设计的来。”   西瓜现在太粘人,晚上又风大,吃过晚饭后,纪淙哲便只好在家里面带他,让林臻一个人去找村里的刘师傅。   刘师傅四十多岁,干了几十年的建筑,经验丰富,村里不管是木板房还是泥瓦房差不多都经过他的手。   林臻在他家里跟他聊了个把钟头后,便回家跟纪淙哲商量了。   “刘师傅负责整个工期,他还能叫上八个工人,后天就可以动工。”   纪淙哲问“那我们要准备什么?”   “刘师傅说工钱按天结算,我们包三餐和香烟,石头砖块他们会去弄,我们到时结账就行了。”   纪淙哲发愁“包三餐啊……这几天倒是没问题,等到晚茶开采了,你要炒茶叶,还要收茶,操!我们还要插秧……”   西瓜躺在床上蹬着脚,小手攥成拳头往嘴里咬着,完全不懂两个爸爸的苦恼。   林臻见时间不早了,便说“今天先别想了,我们睡吧,后天要动工了,明天我得去集市上买点菜,这段时间我们要是忙不过来的话,就让杨大娘先帮我们带一会西瓜。”   泥瓦匠木工加上刘师傅,帮小两口盖房子一共九个人。于是,刚拆下来的圆桌又得重新翻上去了。   林臻去镇上买了些荤菜,份量够吃到下趟去赶集。又买了两条烟,这边烟倒是不用每人每天一包,只管一包当场分给工人们,一包放在那边给他们抽就行了。   不过今天的晚饭,小两口得烧一桌先把做工的几人请过来吃一顿。   下午四点左右,纪淙哲跟林臻又开始忙碌着炒菜烧饭。   本来是纪淙哲在灶前炒菜,林臻抱着熟睡的小孩在灶后烧火。   可是西瓜醒来后,就抱不住了,他咿咿呀呀闹起来,纪淙哲不得不跟林臻对换,西瓜才安静下来。   前天的满月酒还剩下半只鸡,今天林臻就把半只鸡放到锅里蒸熟,到时剁成鸡块,再倒碟子酱油蘸着吃,就是一盘白切鸡了。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工人三餐都要在他们家里吃饭,饭菜倒不必要顿顿很丰盛,有酒有肉就行。   林臻便用干豆角再炖了一锅红烧肉,另外蔬菜又炒个两三盘,弄点下酒的花生米开心果就可以了。   刘师傅带着几名工人来了,纪淙哲又是招呼他们坐下又是拿出烟递给他们。   刘师傅他们接过烟,让小两口别忙活了,赶紧坐下一块吃饭。   林臻往桌上摆完最后一道菜后,找了条凳子坐在纪淙哲旁边,又抱过他怀里的儿子,让纪淙哲轻松地吃一会儿饭。   大伙边喝酒吃菜边聊着林臻新房子的事情,纪淙哲上楼去取了林臻画的图纸给刘师傅他们看。   刘师傅看完后,笑道“双彩镇这边都是建两三层小楼房的多,你们这种房子还真是少见呢,不过挺好看的,你们那块地周围没房子也清净,搞得都有点像古代的大户人家的屋子了呢。”   林臻“我们那块地不小,要是建小楼房,院子太大显得空荡荡的,而且小楼房往上建二层三层,里头视线不好,还不如全建平房,这样窗户一打开,屋子里也显得亮堂。”   刘师傅颔首赞同“这样建,就是有点费砖。”   纪淙哲笑道“砖没事,既然建了也不差那几块了。哦,对了。地面要全部浇水泥,院子也浇。”   大伙一听,直呼小两口舍得花钱,因为在现在的农村,大部分家里面还是泥地面,而小两口不仅屋子里全浇水泥,甚至连院子都不放过。   大伙吃了晚饭后,说定了明早七点过来,八点动工。   林臻便去小卖部买了两卷厚厚的小鞭炮,这是刘师傅交代的,说是图个吉利。   西瓜现在跟条鼻涕虫一样挂在纪淙哲身上了,纪淙哲干什么都不方便。连他上个厕所,都哭哭啼啼闹着要跟着。   林臻不得不给西瓜披上小被子,远远地抱着他等纪淙哲上完厕所。   纪淙哲打着手电筒,拍了拍厕所这只龙椅“哎,今天最后一回坐你了,以后我们都肥水流外人田了。”   林臻在那边忍不住笑出声。   西瓜躺在林臻怀里,伸着脖子歪着脑袋,两只眼睛乱飘,像是硬要在昏暗的夜色中寻找到纪淙哲的位置。   可爸爸刚刚还在,一眨眼,光是听见声音却看不见人影。西瓜又着急得吭哧吭哧了。   林臻低头哄他“爸爸在那呢,看到没,在那里呢……”   西瓜顺着林臻手指的方向,不安分地扭了扭身体。   “不哭啊,爸爸在这里。”纪淙哲把手电筒的光束打到林臻那边,又晃了晃。   西瓜盯着光源处,口中咿唔咿唔说着。   等到纪淙哲完事走到面前,西瓜挥舞起小手,高兴地连声音都尖锐了一下。   纪淙哲从林臻怀里接过,抱着他往家走。   “唉,这小孩怎么这么粘人啊?干点什么都不方便,还一天到晚得抱着,他现在估计得有十来斤了,我两条手臂真的酸得不行,要是有我们年代那种抱小孩的背带就好了。”   林臻想了想便说“那这样,我们把床单剪了,做成布条,以后西瓜就可以挂在身上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7 18:42:03~2023-11-18 14: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nn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Na 4瓶;不要再熬夜了啊!、文安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工人们七点钟要来家里吃饭,所以小两口早上五点半就起床了。   趁着西瓜没醒,纪淙哲可以帮着林臻先干点活。买来的菜要留着中晚饭,早上他们就打算把家中柜子里剩下的面粉给揉了做面条。   接近四月份,天亮得早了,纪淙哲打开门,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令人神清气爽。   邻居们都还没起,四周安安静静,只有小两口站在外头刷牙的声音。   洗漱后,纪淙哲便上楼从柜子里取了面粉,将剩下的小半袋都倒进了脸盆中,接着舀了一勺水开始和面。   林臻去后山摘了点青菜,又去鸡窝把母鸡下的蛋给拿回家后,便往灶台锅中舀了半锅水,然后去灶膛坐着拿起火钳烧火了。   纪淙哲揉好面,抓着擀面杖将面团擀得又薄又平整,他做面的方法很简单,把擀平的面皮对折,再对折,折叠好几层后,手指扣着一端,菜刀跟切土豆丝一样,从头切到尾,最后两只手随意一拨弄,又长又细的面条就好了。   锅里的水还没烧开,工人们陆陆续续来了,他们随身带着工具,无非是锄头铁铲和小推车以及搬东西要用到的麻绳和木头制的扁担。   工具放在门外廊檐下,纪淙哲边忙着边招呼他们坐下。   “刘师傅,你们先坐着等会啊,面条马上好了。”   工人们“没事,不用急,你们俩慢慢来。”   纪淙哲又拿着口汤碗,敲了五六只鸡蛋“林臻,你把旁边那口锅也烧起来,我要摊个鸡蛋。”   “好。”林臻往旁边空着的灶膛内塞进柴瓣,点燃松毛后丢进去。   趁着锅里的水还没沸腾,纪淙哲抓紧时间拿着筷子把鸡蛋搅拌,接着舀了小半勺的菜籽油倒进另一口烧热的铁锅中,等到菜籽油在高温铁锅中飘起了浓郁的香味后,他把一碗蛋液分几次倒了进去。   用锅铲将滑腻的蛋液摊成一张薄薄的蛋饼后,铲到砧板上,接着继续铺蛋饼。   等到蛋饼摊完,砧板上好几张时,锅里的水沸腾了,纪淙哲把面条全撒了进去,又把洗好的青菜也丢了些。   面条煮个几分钟就能出锅。   他就把砧板上的蛋饼用菜刀切成了细条,等到面条煮熟,捞进碗中,把鸡蛋丝薄薄地铺一层覆盖在上面。   工人们一来,谈话间动静就大了些,纪淙哲正在捞面条,楼上西瓜哭了起来。   林臻赶紧把灶膛的火熄了熄,上楼去了。   刘师傅笑着对纪淙哲说“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把西瓜吵醒了吧。”   纪淙哲大咧咧道“没事,他就这个点醒,不用管。”盛好面条,铺上蛋丝,他又朝工人们喊道“那个师傅们,我跟林臻两个都不太会烧饭,你们就将就吃点了啊。”   工人们一个个走到灶前端走面条,全都客气道“你们小两口就是谦虚,这面条烧的都可以去镇上开店了。”   纪淙哲自己也端着碗面条跟工人们一块坐在圆桌前吃了,边吃还不忘继续客气“你们不够的话,我再下啊,一定要吃饱。”   “好好……”   林臻在楼上给西瓜穿好衣服后,抱着圆滚滚的他走下来,看见西瓜,工人们边吃着还不忘逗他一会。   西瓜还有些睡眼惺忪,一下子家里这么多人,表情有点呆。   他在这些人中,眼睛张着望了望,看见了纪淙哲便在林臻怀里扭动起来,嘴里哼哼地要抱。   林臻抱着他站在边上对纪淙哲说“我抱着他,你先吃。”   刘师傅吃好了,他伸出手抱西瓜“林臻,我抱西瓜,你快去吃,待会面条要坨了。”   纪淙哲三两口吞下面条,喝了口汤,赶紧说道“刘师傅不用,我来抱他,他这个小东西别人抱不住,待会哭起来很烦的。”   纪淙哲起身从林臻手里接过西瓜,让林臻坐下吃面。   林臻吃着面对纪淙哲说“你给西瓜洗个脸吧,我看他难受得老是去抓脸。”   “行,那你抱着。”纪淙哲把儿子塞给林臻,去接了水拧了毛巾。   西瓜爱干净,可偏不喜欢洗澡也不喜欢洗脸,毛巾一贴到脸上,整张小脸都皱起来,吭吭哧哧的躺在林臻腿上扭来扭去想闪躲。   却被纪淙哲扣住了,愣是眼睛鼻子嘴巴脸蛋全给擦了一遍,接着从袖子里抓出两只手,手心手缝都洗了一遍。   工人们都吃完了饭,圆桌上全是碗筷,不过现在快到八点钟了,小两口来不及收拾,农村习俗多,几点开工几点放鞭炮都有讲究。   于是林臻连忙拿着两大卷鞭炮跟工人们一块往鸡窝去了。   纪淙哲给西瓜加了件小外套也抱着去看热闹。   林臻到了这块地,看到栅栏里围着的鸡才想起还没给它们搬家,小祠堂倒是可以将就搭个临时栅栏,不过暂时没时间弄,于是他便把八只鸡全都放出栅栏,让它们自由活动。   西瓜趴在纪淙哲身上,两只眼睛好奇地盯着鸡,口中咿咿呀呀,自从他能发出这些单音节后,看见人就忍不住要说上一会儿,要是没人在旁边,他自言自语都能半天。   林臻把两卷鞭炮放在地上,这种鞭炮可以铺开几米长,红纸里头全包裹着小鞭炮。两卷鞭炮被长长地铺开在地面上。   “纪淙哲,你把西瓜抱远一点,别吓着他了。”林臻拉着纪淙哲走远了些,接着伸出手掌捂住了西瓜的两只耳朵。   等到八点了,刘师傅拿下嘴里叼的烟,蹲下身扯出鞭炮里埋着的导火线,用正焚着的烟头往那一点,顿时火星四溅,燃着导火线一路到鞭炮,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声,红纸被炸得七零八落,浓浓的白色硝烟在这块空地上弥漫开。   西瓜还是被惊得身体咯噔了一下,不过意外的是这小东西居然胆子挺大,眼睛看鞭炮都看呆了。   鞭炮足足响了一分钟,刘师傅喊道“动工咯!”   林臻赶忙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盒,抽出一把香烟给工人们一根根递了过去,接着把烟盒放在一边,让这些工人们待会自个拿着抽。   今天工地主要是把鸡窝拆了,柴瓣挪地,鸡窝拆了倒是可以当柴火烧,柴瓣现在没地方摆,暂时就随便往旁边一堆,反正这块地周围没房子,除了一片毛竹林就是及膝的杂草。   除此之外,工人们还要把厕所的茅屋顶拆了,把缸运走。这些事情一个上午就能搞定,下午便可以挖地基了。   没动工前,纪淙哲跟林臻知道会忙碌,不过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再忙也会有办法解决。   可真正开始动工后,小两口才意识到没个三头六臂,真的能把人忙得晕头转向。   林臻在工地,纪淙哲要带屁股不肯沾床的小孩,一天还要烧几壶热水,拎着热水瓶到工地,工人们自己带了茶杯,他就把热水瓶放在边上,又把茶叶给每个工人们的茶杯里放一点。   上午烧完早饭后洗几条尿布和衣服,便又要开始准备午饭了,纪淙哲只能把小床搬下来,又哄着小孩躺在床上,就这样他端条凳子坐在旁边择菜。   本来想着生完小孩,出了月子,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干活,结果现在被这个小东西绊住了脚,真是郁闷不已。   “西瓜你自己乖乖躺着,爸爸烧完饭再抱你,听见没?”   这张小床四方被林臻做成了围栏,西瓜就歪着脑袋,透过围栏看着纪淙哲,听见爸爸的声音,他蹬了蹬腿,口中咿咿呀呀地回应着。   九点半开始准备午饭,纪淙哲一个人烧两只灶膛,塞满柴瓣后,一口锅里煮着饭,另一口锅中炒着菜,炒完一盘接一盘,中途西瓜一个人躺久了就会闹几下,纪淙哲又只得火急火燎把菜炒完,再哄他一会。   一顿午饭下来,他人都要累瘫了。   可没法休息,因为又得去工地喊工人们吃饭,于是他只得抱起小孩。   “林臻,刘师傅!吃饭了!”   这块地上的东西都清空了,乍一看,面积更大了,几个工人甚至都把边上的杂草给铲光了,顿时视野更加开阔。   回到屋子里大伙坐下,林臻看见一桌子的菜,便知道纪淙哲在家里忙活有多累,他抱过西瓜,让他轻松了一会。   吃过午饭倒是可以休息会,纪淙哲看着一桌的残羹剩饭,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带儿子睡个午觉后再起来收拾,收拾完又差不多要准备晚饭了。   就这样,一天下来,林臻是在工地干活累坏了,由于是自己的新房子,他又想尽快造起来,所以格外拼命。   而纪淙哲虽说是在家里,可是事情又杂又多,也不比林臻轻松半分。   晚饭过后林臻结完账送走工人们,整个人都不想动弹了,他草草洗漱后就关上门抱着纪淙哲跟儿子睡觉去了。   这几天小两口的生活还算能够运转,四月初晚茶一上,简直要命了。   新房子火热进行中,可赚钱更加不能耽误。然而工人中也有两三个要忙着采茶炒茶,这时新房地基要开始填土,每天得挑着一担担的泥土运到工地,人手一下就不够了。   林臻要炒茶叶,纪淙哲便只能等西瓜睡着时,去工地帮忙,快到中午他跟林臻两个又手忙脚乱准备午饭,要是这个点西瓜醒了,那简直是鸡飞狗跳。   两家邻居都上山采茶叶去了,午饭也全在山上吃,纪淙哲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只能把西瓜送去王小燕那待一会儿。   如果说小两口中午是鸡飞狗跳,那么快到傍晚的时候简直就是两眼一黑。   村口要收茶叶,林臻炒茶炉里还有大半没炒完,纪淙哲这会已经顾不上儿子了,随手把他放在小床里,忙着烧晚饭。   林臻炒得满头大汗,他看了眼旁边圆簸箕中大量的茶叶“今天估计得炒到后半夜去了,于海说现在湿茶县城那边不想收太多,所以让我们尽量多炒些干茶。”   纪淙哲烧完菜,把菜都端上圆桌,抱起儿子哄着“那这样,现在我过去村口收茶叶,你在家里跟工人们先吃饭,吃完继续炒。”   林臻问“你不先吃饭吗?”   “都快六点了,还吃什么,待会收完茶再回家吃。”   “那行吧,西瓜我来看着。”   然而纪淙哲刚把小孩放进小床,他的小脚都还没沾到,两条腿蹬得笔直完全不肯躺下。   纪淙哲看着瘪着嘴,泪眼汪汪的儿子,无奈地叹气“算了,还是我带着他吧。”   林臻转过头“你怎么带着他收茶叶?”   纪淙哲边抱着儿子往楼上走边说道“我扯条床单下来,绑着他。”   上楼后,纪淙哲把西瓜放床上,接着在柜子里翻出一条床单。   拿过剪刀咔嚓一声,一手抓着床单,一手往下一撕,布料应声帛裂。   他放下剪刀,把西瓜面对面抱起,将宽大的布条从小孩的屁股开始往自己腰上缠,再绕一圈缠住了小孩的腰背,最后将布条拉过自己的两肩后打一只活扣,这样小孩就被牢牢地挂在了胸前。   纪淙哲又把软线钩织的毛线帽给他戴上。   林臻看着纪淙哲五花大绑的样子,皱眉道“这样子绑,他会不会不舒服?”   纪淙哲低头看了眼儿子,笑道“你没看他两只眼睛转来转去,咿咿哇哇的舒服得很么。”   林臻见西瓜确实如纪淙哲所言,便放下心来。   纪淙哲一手拿了秤杆和茶盘,一手托着西瓜的屁股,先去工地喊了工人们吃饭,接着跟林臻说了一声便去村口收茶叶了。   西瓜挂在纪淙哲身上后就变得格外安静听话,担心他受凉,纪淙哲刻意把毛线帽往下拉,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了胖乎乎的脸蛋和下巴。   偶尔揭起看一眼小孩,便看见黑溜溜的眼睛也在盯着爸爸。   “真听话。”纪淙哲继续拉下他的毛线帽,摸了摸小脑袋。   到了村口,村民们大筐小筐已经等着了。   他们见纪淙哲带着小不点的儿子,都笑着打趣“哎呀,小西瓜刚满月就出来做生意了啊。”   女人们更是欢喜地捏捏孩子的脚丫子,摸摸脑袋。   “真听话,跟着爸爸不哭不闹。”   纪淙哲开始收茶了,西瓜就安安静静地脸蛋贴着爸爸的胸膛,听着爸爸讲话。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晚茶村民们不仅干茶炒得多,并且手法熟练了连茶叶的品相都有所提高,几乎颗颗芽叶分离。   装满两大蛇皮袋,记完账后,纪淙哲便等着严岑过来,严岑清楚小两口最近事情繁多,后面他就独自一个人去镇上跟于海交接。   等他把茶叶装上拖拉机,纪淙哲也要带着儿子回家去了,便跟严岑告别。   回去路上,纪淙哲感觉怀里静悄悄的,以为儿子睡着了,便轻轻地揭开了帽沿。   结果怀里的小东西察觉到了,仰起脑袋张着嘴好高兴的模样,看得纪淙哲心里一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脑袋。   “咱们回家去了。”   西瓜咿哩哇啦地回应着。   林臻正给工人们倒酒,看见纪淙哲进屋,忙过去替他解开布条,把孩子从他身上抱下来。   “他有没有闹?”   “没闹,听话得很,以后我就带着他去收茶。”   可即便西瓜乖乖地跟着他收茶叶,两三天下来,小两口也还是吃不消,早上五六点起床,晚上过了十一二点才能睡觉,俩人都是紧绷着神经家里家外忙碌,连西瓜换下来的尿布都没时间洗,林臻只好炒完茶叶后打着手电筒去河边洗了。   纪淙哲哄完小孩睡觉,听着林臻在楼下关门上楼。   他看着林臻上床躺着一脸疲惫的状态,笑着半抱怨半打趣“难怪农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父母双亡的,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林臻侧过身,看着他眉尾轻挑“你什么意思?”   “就像现在这样,你但凡家里还有个长辈,起码小孩有人带了,我们也能轻松点。”纪淙哲枕着胳膊肘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早知道我就该慎重考虑啊。”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林臻摸着他的腰搂了上去,表情有些得意。   纪淙哲斜睨着他,哼笑道“拿个镜子给你照照,让你看看你现在的嘴脸,当初是谁一听我说要离婚,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臻现在脸皮也厚了,他眨了下眼睛“不记得了,反正不是我。”   “哎。”纪淙哲手肘撞了下他“说认真的,这样下去真的人都要废了,要不我们花钱雇个人帮我们带孩子烧饭吧。”   林臻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换作平时倒是可行,只是现在大家尝到了赚钱的甜头,要让他们放弃茶叶生意来帮我们家有点难。而且我们总不能一天给几十块吧?毕竟房子还在造,要花钱的地方多了。”   “这倒也是,每周要买菜,西瓜还得喝奶粉,工人们一天的工钱烟钱……..”   林臻问“要不让王小燕帮我们带?我们付钱给她,只是她还有亮亮,不知道带两个小孩行不行。”   “别了。”纪淙哲果断否决“先不说两个小孩难带,现在亮亮爱动,看见西瓜要拉着一块玩。”   “喏,你看。今天中午在她家里,亮亮一不小心就把西瓜的脸给抓了。”   林臻炒了一天茶叶头昏脑胀,今天都没顾得上抱儿子。   现在一听便紧张地坐起来去检查儿子的脸,果然看见白嫩的脸蛋上有一道细长的结痂,他顿时满眼心疼。   “那还是我们自己带吧。”林臻说。   纪淙哲“先撑过这几天,要是等茶叶生意做完了,我俩还是吃不消的话,到时再请个人。”   “好。”   然而第二天,家里却来了一个让他俩都意想不到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8 14:11:34~2023-11-19 16:0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爸爸在这11瓶;sunnn 10瓶;长风盈满袖、文安木、不要再熬夜了啊!、川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纪妈是上午八点钟到的,刚好工人们一周的伙食吃完,纪淙哲去镇上采购了,剩林臻独自在家里边带小孩边炒茶叶。   纪淙哲揣着钱出门后,林臻顾不上收拾满桌工人们吃下来的碗筷,抓紧时间喂小孩吃奶,西瓜吃完奶还想缠着爸爸玩耍一会儿,可林臻哪有功夫,把他放在旁边的小床上,便拿炭烧炒茶炉,抓一把茶青开始炒。   西瓜躺在床上小脚蹬着床板,口中自言自语着,林臻要是记起来就扭过头回应他一声,要是炒完一锅,闲下来时,也会抓着他的手脚逗弄一会儿。   中途刘师傅从工地过来询问林臻关于地基的高度,林臻只好喊他等会,接着把锅里的茶叶炒完后,扫到畚斗中,在小床里抱起儿子跟着刘师傅过去。   刘师傅带着林臻围着填完土的地基巡视了一圈,给他大致讲解了下,他们既然要建平房,那么索性地基打得高一些,这样一来雨天雪天也不会太潮湿,到时院子大门前砌几级台阶就行。   东边的毛竹长得又高又茂盛,长长的竹枝都垂了下来,工人们砍掉了一部分,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房子盖好后,砍掉的那部分仍旧会生长遮过屋顶。   确定好了地基的高度,接下来工人们便得去石矿场采购基石了。   林臻抱着西瓜回家继续炒茶,然而刚炒到一半,原本一个人躺在小床上安静又听话的儿子哭了出声。   林臻一手在锅里翻炒即将干透的茶叶,一手伸进小床轻拍慢哄着“西瓜别哭了,爸爸马上炒完茶叶。”   可西瓜哭声不止,林臻下意识探了把他屁股底下,果然,尿了。   “西瓜等等啊,爸爸马上啊,马上给你换尿布。”   于是纪妈还没走进家门就听见了屋里头小孩的哭声以及林臻焦急的声音。   屋子门敞开着,在外边能看见屋内门边上露出的半只炒茶炉,而林臻一边忙碌炒茶,一边还腾出手在哄着儿子。   “林臻啊。”纪妈喊了一声。   林臻被小孩的哭声扰着,有些心不在焉,一下没听见,纪妈又喊了声。   林臻转过头,看着门外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的中年妇女怔愣了几秒。   不怪他没认出丈母娘,他前后一共只见过两回,别说他了,连纪淙哲这个当儿子的,要是大街上碰到他的这个妈,估计都能擦肩而过。   “您……怎么来了?”林臻连带炒茶锅中的手都停顿下来。   纪妈忙提醒“快,茶叶。”   “哦。”林臻忙不迭地手里翻抖了一下,眼尾的目光跟随着纪妈的身影走进来。   纪妈拎了两只袋子,大的袋子里能看见露出的衣物,小的袋子里似乎是些干货之类。   “哎哟,西瓜怎么哭成这样呀,来,不哭了,外婆抱啊……”纪妈从小床里抱起哭得满脸泪水的西瓜,心疼地伸手抹了一把他的小脸。   林臻忙道,只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喊她,叫妈有点生硬,不叫暂时也没想到称呼,于是“那个……您让他躺着吧,他尿了,我待会给他换尿布。”   纪妈嗔怨道“我都在这里了,还要你换什么尿布,你就好好地炒茶。”   她又问“尿布在哪呢?”   林臻给她指了。   纪妈双手麻利地扯下西瓜的脏尿布,又去打了盆热水,问了林臻哪块毛巾是小孩用的,接着拧干毛巾仔仔细细给西瓜擦了屁股,换上了干净的尿布。   林臻此刻有些懵逼,却不知道能跟她老人家聊什么,只能先顾及着手中的茶叶,偶尔扫一眼抱着小孩在屋里晃悠的纪妈。   西瓜换好尿布后就乖了,起初纪妈抱他,他还有点紧张抗拒。可纪妈毕竟生养了这么多,哄起小孩来还是挺有一套,没一会儿,就把西瓜哄得哇啦哇啦笑出声。   “那个……您要喝水吗?柜橱里有炒米,您要不泡一点?”儿子都被人抱在怀里哄了,林臻觉得自己还是要客气点。   “你跟我还搞这么客气,真是的。你就专心炒茶,可别把茶叶炒坏了。”接下来,纪妈完全已经融入了这个家,俨然成为了一个跟小两口生活许久又离家多日的长辈,回来后看见乱糟糟的屋子,免不了一顿吐槽。   纪妈连着三声“啧。”   “哎哟,瞧你们两个这日子过的哟。”她扫了一圈,圆桌上堆积的碗筷,灶台全是油渍,灶膛里的柴瓣松毛散乱成一团,虽说是泥地面,但打扫到位也能干净,可这屋里的地面上有工人丢下的几只烟头和瓜子壳以及来不及收拾的蔫巴的菜叶子。   她抱着西瓜上了二楼,被子床单全都皱巴巴,柜子也是几天没擦的样子,摸一把,连手指头都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下了楼,她抱着西瓜又去了门口和小祠堂,廊檐下的盆子里堆放着小孩的脏尿布,而放养的鸡到处乱走,看见地面上还有几处鸡屎后,她不禁眉头都深皱了。   她所到所见的情形,无一不透露出目前小两口过日子的仓忙与窘迫。   听到纪妈的长吁短叹,林臻还真是有点心虚,他朝门口问道“您要不坐一会儿吧,纪淙哲他去镇上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纪妈点点头却问他“工人们都在家里吃饭的吧?”   林臻“嗯。”   纪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八点半了,估摸着十点就得烧饭,趁着还有时间,她哄好西瓜后便把他继续放回小床拍了拍“小西瓜乖哟,外婆待会抱你啊。”   接着她在林臻略微尴尬的目光中,在屋里找到肥皂板刷,走到门口端起了一盆子的脏尿布。   林臻几乎是要站起来阻拦了“您放着,待会我会去洗的。”   纪妈道“你这孩子,你哪有时间弄这些,家里面忙成这样了你跟老三也不吭声,还是高山村的人去我们那边溜达才告诉我,好了,你不用管我了,你忙你的吧。”   看着她端着盆子往河边去了,林臻才一屁股继续坐下来。   过了十多分钟,纪妈洗完尿布,晾在绳子上,可她还没停下来,又马不停蹄地将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灶上洗了。   纪妈是常年干活的人,手脚快。洗完碗后又抓着抹布将灶台擦了几遍,接着拿扫帚把灶膛的松毛扫到一处。码好柴瓣后又把地面扫得清清爽爽。   这还不够,她清理完一楼还去了二楼,林臻听见楼层板的动静,一会儿挪桌子一会儿挪椅子,又见她一手提着畚箕,一手抓着扫帚将楼梯一阶一阶地扫了下来。   林臻炒完一锅茶叶,赶紧过去帮忙,却被纪妈胳膊肘挡了挡“不用不用,我都要扫完了。”   林臻只好垂着手浑身不自在。   一个钟头不到,家里焕然一新,干净又整洁。   等到纪妈提着满满一畚箕的垃圾出门丢时,纪淙哲回来了,他把采购回来的菜先堆放在门口。   走进屋后一愣,眼底止不住的惊讶,他望着林臻佩服道“我操,你千手观音啊,又炒茶又打扫卫生,你怎么办到的?”   林臻看着他说“你妈来了。”   “哈?”纪淙哲头一歪,没反应过来“我妈?呃……就那个小河村的?”   林臻抽了抽嘴角“不然还能是哪个?”   “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我没好意思问她,她来了后就开始打扫屋子了。”   纪淙哲沉默。   对于纪妈上门来给他俩当保姆这事,小两口从未想过。至少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远不如隔壁杨大娘来得亲厚。   可名义上的母亲也是母亲,来儿子女婿家里做点事情,打扫卫生带小孩,对于纪妈这样传统的女性而言,很自然而然的熟稔,丝毫不觉有任何拘束感。   “老三,回来了啊。”纪妈倒完垃圾过来。   纪淙哲表情不自然道“昂……那个……你要不休息会吧。”   纪妈笑骂“你们两口子真是记仇,这都过多久了,还一口一个你,连妈都不会叫了。”   “………”   “………”   纪淙哲“妈。”   林臻“妈……”   纪妈满意笑了笑,将畚箕放到角落里后便搬了条板凳坐下翻看纪淙哲从镇上带回来的一篮子菜。   看见小两口还挤在门口傻愣愣地看着,便催促“林臻,我看你圆簸箕上还有那么多茶叶,你不炒了啊?”   “炒……”林臻拉着纪淙哲进屋,跟他指了指。   纪淙哲走过去扯开纪妈带来的两袋子,衣服还有些香菇干小米绿豆之类的干货,底下还有些小苹果,还怪沉的。   林臻往炒茶锅中抹了茶油,准备炒下一锅,他侧过头悄悄问纪淙哲“我看她带了衣服,今晚是要在这里住下了吗?”   纪淙哲弯下腰凑近他的耳朵“好多件衣服,估计不止一晚。”   “………”林臻又问“你怎么想的?”   纪淙哲下意识的想法,那自然是不乐意的。毕竟算不上是亲妈,可即便是亲妈,住一起多少也不自在舒坦。   可……屋子现在有条不紊,干净又整洁,而他俩目前确实是顾了头顾不上尾,这个时候有个人帮忙真是会轻松不少。   而且,他跟纪妈怎么说也是母子,这会也没恩怨,大家和和气气的,他也干不出来赶人这事。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让她在家吧。”   林臻点点头“也好,到时付她钱吧。”   “嗯。”   “不过……”林臻顾虑道“我们家里就一张床,晚上怎么睡啊?”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得到解决,工人们的午饭就要准备了。   该说不说,家里多了个家务熟手,那跟先前真是天壤之别。   纪妈动作极快,在他俩聊悄悄话的时候就已经把菜择完了,她分出几盘的菜,告诉小两口“以后这些蔬菜就一块择了洗了,当天的菜分两盘,这样晚饭就省事多了。”   有了纪妈在灶前帮忙,纪淙哲只需要烧个火,偶尔哄一下小床里的儿子,而林臻也不用分心,只管把茶叶炒了。   纪妈是个爱干净的人,切完菜就把砧板洗干净竖放到一边,炒着菜还能腾出手去拿抹布擦擦灶台,一顿午饭烧下来,灶上都没乱。   做出来的饭菜的口味自然是比纪淙哲跟林臻要强太多。   午饭做好了,纪淙哲便去喊工人们回来吃饭。   纪妈一在,氛围更热闹了,她话多又密,招呼工人们夹菜倒酒。有了她在,纪淙哲跟林臻也能轻松地吃顿午饭。   纪妈抱着西瓜坐在一边拿着奶瓶喂奶,林臻说让她先吃饭,他来喂小孩。   结果纪妈轻轻推搡一把“你坐着吃,陪刘师傅他们喝点酒。”   直把小两口搞得一阵难为情。   林臻只好快速吃完饭,替补她来喂小孩。   既然纪妈在家里带小孩,纪淙哲下午的时候便准备跟工人们一块工地上干活,只是刚安分了半天的儿子又不听话了,在小床上哭得手脚乱蹬。   纪淙哲觉得纪妈怕是带不住,到时西瓜非得把她闹烦了,便抱起儿子又拍又哄。   纪妈洗完碗,擦了把手“你尽管忙你的去,我来带他。”   “他现在哭起来得哄好一会儿,这小孩就是爱哭,烦得很。”纪淙哲毫不留情吐槽自己的儿子。   纪妈笑道“这不就跟你小时候一样吗?你哥哥弟弟都听话,就属你小时候难带,他这是跟你学的。”   “………”来自于上辈子亲妈跟这辈子亲妈如出一辙的吐槽,令纪淙哲无语住了。   纪妈摸了摸西瓜的肚子“也不能怪他老哭,还不是你俩没经验,来,把西瓜给我。”   纪淙哲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接过哭哭啼啼的小孩,接着放到小床上后将他翻了个身,让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还没想到就这么一招,西瓜居然渐渐地消停了。   小两口惊呆了眼。   纪淙哲不解问“这是什么情况?”   “小孩这个年纪的都有肠胀气,他难受不会说话,那就只能哭咯,先让他趴一会儿。”纪妈说着轻拍着西瓜的背“咱们西瓜哪能总是哭,只是身体不舒服了才哭的对吧?”   西瓜抬起脑袋望着她张嘴笑。   “你快忙去吧。”   还真别说,有了纪妈,小两口都能专心干事了,起码儿子不用带,那真是跟恢复单身没什么区别了。   而小两口对纪妈前年那副泼妇哭街的形象也改观了许多。   晚饭还是纪妈烧的,纪淙哲便安心拿着秤杆去村口收茶,收完茶回来刚好可以吃上热饭。   这一天下来,小两口感觉像是八辈子都没今天这么轻松过了。   纪妈操持家务一整天,吃过晚饭后,纪淙哲便主动把碗洗了。   纪妈坐在椅子上抱着西瓜,让纪淙哲把刚蒸的熟鸡蛋拿过来。   纪淙哲见她揭开西瓜的衣服,把鸡蛋往他的圆肚皮上轻缓地揉动着。   林臻炒着茶叶扭过头好奇问“这是在干什么?”   纪妈“以后他要是哭闹,你们就拿个鸡蛋给他滚一滚,鸡蛋也别太烫了,这样滚几分钟,能帮他肠子排气,那他晚上睡觉也舒服,小孩都不会无缘无故哭闹的,是不是呀西瓜。”   西瓜舒服地蹬了蹬小肉腿。   由于能专心炒茶,林臻今晚结束得早,九点不到就已经将一个圆簸箕里的茶叶炒光了。   到了睡觉的点,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却望着二楼的一张床铺犯了愁。   一目了然的面积,总不能四个人挤一张床吧,可这天气打地铺?   ………   ………   纪妈还在楼下给西瓜睡前喂奶,林臻摇了摇纪淙哲的肩“快点,快想想。”   “你别晃我……”纪淙哲烦恼地揉了把眉心,他把二楼的角角落落都查看了一遍,最后总结“床让给她和西瓜。”   林臻问“那我俩呢?”   “你看家里哪个地方顺眼,就去哪个地躺着。”纪淙哲开玩笑道,实际上他压根没对策。   作者有话说:   这文没有极品亲戚的,不用担心。   感谢在2023-11-19 16:06:14~2023-11-21 02: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风听雨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就在俩人一筹莫展之际,纪妈抱着西瓜上楼了,看见小两口木头似的杵在二楼便问“你们两个在干嘛呢?”   纪淙哲摸了把鼻子,窘迫道“没什么,那什么床就一张,你跟西瓜睡床去吧。”   纪妈却早有打算,上回满月酒她在二楼溜达一圈。看见楼梯口有两只大木柜,农村人哪有几个是宽敞的屋子,许多间房间的。   逢年过节亲戚来家里做客,基本上把家里装稻谷的大木柜擦一擦,铺上床铺就直接睡了的,哪来这么多讲究。   所以这回她从别人口中一听说小两口日子过的跟打仗一样,便没多想,跟纪爸说了声后就收拾东西过来了。   纪淙哲跟林臻压根没往柜子能睡人这方面想,听纪妈这么一说,接着用眼睛量了下尺寸,不论长度宽度,两个人挤挤完全可以。   “快收拾出来吧,时间也不早了,早点铺好早点睡。”纪妈说。   “行。”林臻听后便开始收拾。   大木柜上堆放着杂七杂八的蛇皮袋,林臻全都拿下来收拾到角落。   纪淙哲拧了湿抹布来来回回擦了许多遍,再拿了干抹布擦了两回后,就去拿了被子。   就这样,一张简易的床铺诞生了。   不过小两口还是打算让纪妈睡床,他俩睡柜子上。   纪妈却摆摆手“你俩别跟我客气了,我就带西瓜睡在柜子上,要是他晚上饿了,我起来泡奶也方便点。”   纪淙哲跟林臻还想说点什么,她却已经把西瓜往床铺上一放,鞋子脱了坐进被窝了。   连给小两口谦让的机会都没有。   纪妈把喝饱奶快要昏昏欲睡的西瓜塞进被窝中,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西瓜今天晚上跟外婆一起睡啊。”   见小两口还杵着,她摆摆手“你俩快睡去,明天不是还要忙吗?”   既然这样,林臻只好说“那行,那我们去睡了,您早点休息。”   二楼也就三十平方不到,那边翻个身这边都能听到,纪妈见怪不怪,纪淙哲跟林臻却十分别扭,林臻索性灯一关,两个人摸着黑窸窸窣窣脱衣服盖被子。   跟做贼似的。   按理说儿子没跟他俩挤一张床,该放开手脚舒舒服服睡觉,可今晚贸然多了一个人,他俩都不习惯,闭着眼半晌也没睡着。   纪淙哲翻来覆去后,悄悄推了推旁边的林臻,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妈的,有点尴尬。”   林臻同样“我也是……”   躺在床上,他俩有一种未成年在长辈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心虚和羞耻感。   两个人几乎是偷偷摸摸地咬耳朵,气音说着话。   “你他妈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发出奇怪的声音。”   “….….”林臻蹙眉问“你胡说,我以前有吗?”   “以前有没有不重要,现在要是有,你可真他妈社死了。”   “……”林臻自认为自己的睡相不错,不打呼噜不磨牙。可现在似乎真被纪淙哲说心虚了,他居然认真地说“那要是晚上我不小心发出奇怪的声音,你记得摇醒我。”   积年累月的生物钟,纪妈根本睡不了懒觉,五点多,纪妈那边就已经穿好了衣服和鞋。   在小两口还睡的迷迷糊糊时,被子蓦地被人揭开了,林臻猛睁眼,看见纪妈将西瓜塞进他的被窝里。   “妈……”林臻忙坐起身,却被纪妈笑眯眯地按着肩膀躺下。   “你继续睡,让西瓜睡在边上,我去烧早饭了。”说着,下了楼。   现在天热起来了,两个成年男人晚上都是光膀子睡觉,压根没料到纪妈会突然揭开被子。   “纪淙哲!”林臻推着睡得正沉的人提醒道“以后我俩都穿衣服睡觉,你听到没?”   “嗷……”纪淙哲含糊地回应了一声,拢了拢被子。   既然纪妈起来了,林臻自然也躺不住了,他穿衣下楼帮着一块烧早饭。   中途上了一趟楼,纪淙哲还睡着,西瓜却醒来了,睁着眼睛在床上蹬脚,他便把西瓜也抱下去了。   纪妈来了,纪淙哲不用烧饭不用带小孩,难得睡个懒觉。   于是等到纪妈早饭烧好了,林臻给小孩喂完奶了,见楼上的人还没起,纪妈便上楼一把揭开被子。   “我操,干嘛呢!?”纪淙哲被冻得一个哆嗦,秒睁眼。   “几点了你还不起床,老公小孩都醒了,就你一个人还赖着!”纪妈一边念叨一边拉开了窗帘“快点起来,今天太阳好,待会我要把被子拿出去晒了。”   说着又把床尾的衣服丢给他。   纪淙哲被突如其来的光线逼得眼睛一刺,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不过总的来说,利大于弊,虽说生活上难免尴尬,可确实舒坦。自从纪妈来了后,烧饭洗衣服带小孩都不用操心了,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人安安心心地把今年的茶叶生意做完了。   晚上严岑镇上回来,跟小两口对账,纪妈便抱着西瓜去隔壁串门了。   虽说第二批晚茶没早茶那般价高,可胜在收进的干茶数量多,跟严岑对账分账后,之前的六千多加上这趟忙碌收获的五千多块钱,这一回,他俩真成了村里的万元户了。   现在钱有了,小孩有人带了,接下来纪淙哲跟林臻就能全身心投入到工地中。   地基已经打好,即将要砌砖。刘师傅带他俩去了隔壁村的砖窑。   原本小两口是打算跟村里其他的新建房一样用外墙用红砖,但来到砖窑逛了一圈,看着面前码得井然有序的砖后改变了主意。   他俩看见了青砖,按照四合院的风格用这类砖最适合,旁边还有竹林也应景。   要是用红砖的话,砌好后外墙还得买瓷砖来贴,村里的新房往往都是建好了房,后面没钱了就把瓷砖贴一面,于是望过去大门那一面崭新,左右后边三面还露着红砖,反而更加不伦不类。   刘师傅告诉他俩青砖的价格要比红砖高出不少,不过小两口觉得用了青砖后还省了贴瓷砖,这样价格中和一下,也不算贵了。   定好了青砖,由严岑的拖拉机拉到了村口,工人们再一筐筐挑去工地。   两天下来围着地基已经砌了矮矮的几面墙,虽说四合院不用砌太高,但三米的层高还是得要有,于是工人们砍了几根毛竹,削去竹条后围着地基搭起了架子。   林臻划开水泥袋,将水泥倒出来,又去拎了一桶水倒下后开始搅拌。   纪淙哲刚学会砌砖,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他带着手套一手抓着砖块,一手拿平铲铲了些水泥刮在砖头上,接着“啪。”地往砌好的砖上一压,刮去两边挤出的多余的水泥就砌好了一块。   林臻正拌着水泥,见纪妈抱着西瓜过来。   “林臻,你抱会西瓜,我要出去一趟。”   林臻放下铁铲,喊其他工人先帮忙拌水泥,接着到边上的水桶里洗了把手后又问纪妈“去哪?”   纪妈把西瓜塞到他的臂弯中“杨大娘说田坂那边的艾草嫩得很,我跟她过去摘点回来。”   纪妈走了,林臻就干不了活了,只能抱着儿子工地上转悠。   西瓜看见那边砌墙的纪淙哲,兴高采烈地手脚扑腾,林臻便抱着他靠过去看纪淙哲砌墙。   纪淙哲在砖头上敲敲打打,睨了眼高兴的儿子“干嘛呢?你也想砌吗?”   西瓜一听纪淙哲跟他说话,半个肉乎乎的身体都要倾过去了,两只手在空中抓了抓。   “西瓜外婆呢?”   林臻“说是去摘艾草了。”   “摘艾草干嘛?晒干驱蚊啊?”   “应该是吧。”   到傍晚的时候,墙面已经砌了矮矮的一圈,还不牢固,缝隙间的水泥得晒个两天才能彻底固定砖头。   纪妈摘了两篮子艾草叶回家,却跟去年纪淙哲见过杨大娘家做驱蚊的不一样,她是直接将嫩绿的艾叶给摘下来了。除了艾草,她跟杨大娘两个还在山上摇了许多黄色的松花粉。   请工人们吃过晚饭后,小两口才知道这些东西用来干嘛。   临近清明了,去年大家都种了不少的糯米,那么今年隔壁两家都要打麻糍。   纪妈将艾叶洗净后揉成团,隔水和糯米一块放进锅中盖上锅盖蒸,柴火将灶膛烧的通红。   林臻抱着小孩,陈虎便喊纪淙哲把小祠堂里那口石臼给一起搬出来。   这只石臼沉得要命,两个成年男人从小祠堂抬到门口路边都气喘吁吁,除了石臼外,还有一只大榔头,只是这只榔头除了手柄是木头,头部也是石头制造。   待会三家人要用这只石臼打麻糍。所以现在陈虎倒进水,拿着刷子仔仔细细地清洗着这只两年没用的石臼。   洗了好几遍后又用开水烫了烫,最后这只石臼里头看起来光滑又干净。   “老三!”纪妈在屋子里喊“你去买点豆腐干,待会要裹在麻糍里。”   这边人打的麻糍,里头的馅料基本上就两种,一种是豆沙,一种则是香干切成丁加腌制的雪里蕻一起炒熟后裹进去。   豆沙杨大娘给了他们一些,纪淙哲索性多买了点香干,分给隔壁两家。   纪淙哲把香干和雪里蕻全切碎了,到灶上的另一口空着的锅里倒上油,等到油热后,把砧板上的香干雪里蕻一股脑儿全倒进去翻炒,熟得很快,加上调料几分钟就出锅了。   纪淙哲尝了口味道,咸淡正好,十分开胃酸爽。   只有一口石臼,三家只能轮流打麻糍。   纪淙哲他们的糯米蒸得早,纪妈揭开锅盖,看了眼糯米,拿筷子插进里头拨弄了两下,差不多了。   而陈虎已经在小祠堂里搭起了桌板,上头撒了些面粉,待会石臼中打好的麻糍放在上面裹馅料和切割。   纪妈烧完灶,从林臻手里接过西瓜,让林臻把锅中蒸着糯米的木桶抱出去。   林臻抱着滚烫冒着腾腾蒸汽的木桶快步走出去,一把将桶里雪白的糯米倒进了石臼中。   打麻糍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人挥起榔头砸进去,一人得快速将石臼里的米团翻面,让米团一处不漏地受力,才能打得又粘又细腻。   本来纪淙哲准备拿榔头,结果好家伙,两只手抓起来都费劲,可真够沉的。   “虎哥,还是你来拿榔头,我翻面吧。”   “行。”   然而林臻却看着这只巨大的石榔头,心里发慌,生怕陈虎一榔头砸下去,砸到纪淙哲的手,他赶紧说道“纪淙哲,你来抱西瓜,我来翻面吧。”   陈虎看着他俩抢着干活,便笑道“待会我们几个都得轮着来,打麻糍可是力气活,我一个人顶多打个几分钟也吃不消了。”   林臻听后,便不多说,抱着西瓜在一旁看。   陈虎抓着榔头先将石臼里的糯米挤压一阵,等到糯米粒慢慢地粘成一团后,他举起榔头再重重地砸下。   纪淙哲等到他再举起的空隙,赶忙伸手进去快速揉了个面。   结果这一揉把他给烫得直吸气,刚出锅的糯米仿佛直接从他的十根手指头烫进了心脏里。   “太烫了太烫了,头皮都发麻了。”   杨大爷他们都在旁边,看见纪淙哲揉完米团后,两只手狂甩,便去给他提了一桶凉水。   “小纪,你揉完浸把手。”   于是,纪淙哲每揉一把石臼里的米团,便赶紧把手插进水中缓一秒。   打麻糍得俩人配合着节奏,要不然陈虎光是举榔头都累得喘气。   几分钟后,他让林臻替补。   林臻把西瓜交给纪妈,自己挽起了袖子。   门口打麻糍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中有规律地响起。   西瓜看得目不转睛,口中咿咿呀呀。   纪妈对他说“爸爸在打麻糍呢,麻糍打了给咱们西瓜吃。”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身体实在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字数码得不多。   感谢在2023-11-21 02:58:26~2023-11-21 14:3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安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糯米粒经过榔头的压力,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态了。再把蒸熟的艾草倒进去跟着米团一起打,碧绿的叶和汁水混进去,不一会儿,雪白的米团变成了一大坨墨绿,糯米中夹杂着植物清新的香气。   小两口和陈虎三个人轮流打了十几分钟后,麻糍已经软糯黏糊了。   陈虎把石臼中的米团捧起,经过捶打的米团已经散不开了,他快步放到准备好的桌板上,又在麻糍上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以防粘着桌板。   接下来得裹馅料了,豆沙和咸菜炒香干已经装在盆子里,等着被裹进麻糍中。   陈虎将面团搓成一根粗长条,菜刀切下一小节后,继续把这一小节搓揉成条,接着勺子里装了馅从头到尾均匀地铺在麻糍条上,铺完后,两手拉拽着麻糍条两边,跟包包子似的往中间挤压。   麻糍还是滚烫的,陈虎边挤边吸气着,不过十来秒,馅料就被裹进麻糍里了。   最后将这条长长的麻糍揉一下,确保封口严实。   揉好后的麻糍上再撒一些黄色的松花粉,外表更加滑腻,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松香。   没一会儿,麻糍全加馅揉完了,十来条长长的摆在桌上。   既然是小两口家的麻糍先打好,纪淙哲便拿菜刀将一长条的麻糍切下好几段分给邻居们先尝个鲜。   纪淙哲跟林臻头一回吃这种,尤其是新鲜出炉还热腾腾的麻糍,豆沙馅的艾叶麻糍吃起来味道有点怪,嚼着嚼着软糯中还有丝丝的植物纤维。   可咸菜香干馅的味道却是很惊艳,一口咬下去,味蕾瞬间层次丰富,比起豆沙馅的,口味更加清香酸爽,且不腻,吃完后,嘴唇上都还沾着一些黄色的粉末。   西瓜被纪妈抱着,看见大伙在吃,也跟着馋得要命,小嘴大张着,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身体一个劲前倾想要去够纪淙哲手里的麻糍。   长辈们总喜欢这个时刻逗逗小家伙,杨大娘笑道“小西瓜也想吃了哦。”   纪妈抓着西瓜的手往纪淙哲那边摇“快,西瓜说,爸爸给我也吃一点,西瓜也想吃咯。”   西瓜还真跟能听懂似的,口中含糊不清地一里哇啦。   “小东西,你真是看见什么都想吃啊。”纪淙哲笑着把麻糍送到西瓜的嘴边碰了碰。   麻糍上有松花粉,小孩鼻子先碰到,结果下一秒他连连打喷嚏,这萌样惹得大伙都忍俊不禁。   西瓜喷嚏打的难受了,嘴巴一撅便呜呜地张开手要纪淙哲抱。   纪淙哲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麻糍,摸了把西瓜的脸蛋“西瓜先给外婆抱着,爸爸打完麻糍来抱你啊。”   等到三家的麻糍打完,夜也深了。   这些麻糍以后可以当早饭和零食,想吃的时候就切一段。   纪妈现在在培养小孩子的习惯,白天尽量不让他多睡,睡觉前又给他喂得饱饱的,这样西瓜基本上能一个晚上不用起夜,小孩子的习惯养成了,以后小两口带起来也能更轻松。   只是西瓜渐渐长大,感官意识慢慢形成。   纪淙哲以为之前西瓜已经算粘人了,结果这两天开始才真正见识到原来小孩子还能粘人到这个地步。   一到黄昏,谁也不能抱,一抱就哭,纪淙哲不过去了工地片刻,他就在林臻怀里撕心裂肺了,扑腾得林臻几乎搂不住。   “不要爸爸抱吗?”林臻一个劲哄拍着他的背,可怀里的小东西不仅饭量日渐增大,连力气也是,林臻觉得自己的腹肌都被他给蹬得生疼。   小东西嚎起来就停不下来,伸着脖子到处要找纪淙哲的身影。   “好好好,爸爸带你去找爸爸,不哭了……”   纪妈要烧晚饭,林臻只好抱着他一路哄着去工地找人。   “西瓜不哭了,我们去找爸爸……”   先不管认不认得路,总之林臻真的在朝工地的方向走动了,西瓜哭声缓了缓,皱着小眉毛一副焦急期待的表情。   直到被纪淙哲抱进怀里,小东西才抽抽噎噎平复下来,可又像是埋怨纪淙哲抱自己太晚一样,气的直蹬小脚,嗓子里还发出不满的一声尖锐声。   “好了好了,不是抱着你了吗?怎么气性还这么大呢?再哭不抱你了!”纪淙哲拍着他的屁股,加重了语气。   挨骂的小孩委屈似得直往纪淙哲的怀里拱着脑袋。   自从纪妈来了后,纪淙哲才舒服没半个月,这下吃饭的时候又得抱着儿子了,并且还吃不安宁。   西瓜犯困,一直在纪淙哲腿上吭吭哧哧闹着,仿佛小小的身体里有无数烦恼似的。   林臻见状,便想抱开他,让纪淙哲能好好吃个饭,可他的手刚碰到,西瓜便不乐意了。   纪妈抱也不行,气的她拍了拍西瓜的屁股“你这个小东西,外婆天天带你,还是粘你爸爸。”   纪淙哲无奈,只得放下筷子,他对林臻说道“你陪师傅们先吃着,我把他哄睡了再回来吃。”   要不然小孩哭闹着,满桌人聊天都被吵的听不清。   纪淙哲抱着西瓜在廊檐下来回踱步,偶尔哭闹两声,都被纪淙哲沉声给逼回去了。   哄了半个钟头,等到工人们都吃完饭要回家去了,小孩才睡着。   纪淙哲把他轻手轻脚放进纪妈怀里,接着继续吃饭。   好在西瓜白天听话不闹,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人才能去把西瓜地和后山那块地给翻了,又把该种的作物给播完种。   前阵子太忙,油菜花他俩打算十月十一月再种,正好第二年五六月份可以收获。   这趟只把提前培育好的西瓜苗和香瓜苗以及南瓜给播种了。   而后山那块地,还是跟去年一样,继续种四季豆豇豆葫芦这些,只不过这回还种了些番茄,等到夏天的时候,估计西瓜的乳牙多少能啃两口酸甜的汁水。   又是一年的清明节祭祖,小两口便给工人们放了一天假,而他俩也得把饭菜给准备起来。   昨天林臻去镇上买了肉和芹菜,又去严岑那买了条鱼。   回家后再端着盘子去豆腐作坊切了一块白豆腐。   中午的时候,纪妈就开始烧祭祖的菜了,老规矩,豆腐装小碗,米饭同样。   一条红烧鱼,一碗红烧肉,一盘炒芹菜,切两段青色的艾叶麻糍。   纪淙哲去小卖部买了两只鞭炮和一束香几根小火烛。   佛经昨天已经买好了,纪妈跟杨大娘两个躲在屋子里念了一下午,把三家人的全念了。   下午一点,菜肴装了两只篮子,林臻绑好绳子后挂在扁担上挑起。   而纪淙哲扛了把锄头,伸手就要去接过纪妈怀里的西瓜。   林臻父母的坟,纪妈上不上无所谓,不过西瓜是孙子,按理是该去一趟。   然而纪妈却说“你们两个自己去上坟吧,我在家里带着西瓜。”   接着她又一脸严谨“他爷爷奶奶的坟上了倒没事,爷爷奶奶会保佑他,就是怕边上其他人的坟,西瓜年纪还小,万一不小心染回来什么就糟糕了。”   白天大太阳的,这种封建迷信的话令纪淙哲跟林臻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西瓜不去也好。   去年他俩跟杨大娘上坟,又是爬山又是山路崎岖,小孩还不如待在家里面。   西瓜看见两个爸爸要走,挣扎着想跟,纪妈赶紧抱着他去外边逛,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西瓜听话哦,爸爸要去给爷爷奶奶上坟了,外婆带你看小鸡哦,喏,地上小鸡……”   昨天天气还阴沉沉的,今天倒是格外晴朗,这要是上坟还下雨,那简直遭罪,上一趟坟,还得沾一身泥泞。   去过一次,今年小两口勉强记得住路,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山野间的鞭炮声就没断过,一年四季荒郊野岭难得热闹一两天。   田埂上的油菜花在阳光下开的茂盛,浓郁的花香在温暖湿润的空气中扑鼻而来,蝴蝶蜜蜂穿梭在花丛间。   而远处,放眼望去,更是层林叠翠,姹紫嫣红。   俩人穿过被杂草荆棘覆盖的小路,等到达坟堂中,衣服上粘了好几只长着刺毛茸茸的叫不上名的果实。   林臻放下扁担,坐在旁边帮纪淙哲的头发上扯下这些东西。   而他身上同样有,于是两个人就跟人类反古现象般互相帮忙了好一会儿,这些刺挠的东西才清理干净。   纪淙哲从篮子里取出镰刀丢给林臻,自己扛了锄头往树林里走“我去挖捧土,你先给你爸妈的房子打扫一下。”   “行。”   纪淙哲的身影在附近的树林里穿梭着,林臻抓着镰刀把坟堂里的杂草清理了一番,又把碑台给擦了擦,擦得差不多清爽后,他取出篮子里的菜,一盘盘摆到上面。   又放了十来只小酒杯,接着给每只酒杯中添上老酒。   纪淙哲抓着一捧长着茅草的新土过来了,他把土块放一边,又把坟头的杂草锄去一些,然后把新挖的土块叠在坟头,最后插了根长着绿叶的树枝。   “林臻,你把佛经给我一条。”   林臻从篮子里取出一条佛经,递给站在坟头的纪淙哲,纪淙哲给挂到树杈上了。   上坟的经验全是从杨大娘那学来的,点完蜡烛插完香,两个人随便拜了拜后便坐在一边等地下的林臻爸妈吃饭了。   今天气温高,太阳晒在脸上都发烫,纪淙哲便躲到树荫底下靠着。   没一会儿,林臻也受不了晒,走过来挨着他坐下。   “哎。”纪淙哲胳膊肘撞了撞他“你还没跟你爸妈说点什么呢。”   “说什么?”   纪淙哲调侃道“去年杨大娘不是教过你吗?你要是不说点什么,你爸妈可能饭都吃的不香。”   林臻勾了下嘴角“封建迷信。”   “都在这生活快两年了,你还跟我扯封建迷信呢?别人上坟都求祖宗保佑,咱们家要是不说,万一不保佑了怎么办?”想到这,纪淙哲站起身走进坟堂“你不说我来说,这事宁可信其有。”   说完他膝盖一弯跪下了。   “林臻爸妈,保佑我跟林臻来年挣大钱,买房买车买别墅,回头给你们也烧个大别墅!你们吃好喝好啊……”   纪淙哲双手合成拳跟小鸡啄米似的拜着“保佑我们明年茶叶再赚个几万块,以后不仅给你们吃大鱼大肉,螃蟹虾也给你们尝尝……”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一个身影扑通跪下了。   纪淙哲转过头一愣“你不是说封建迷信吗?”   林臻却没回答他,只是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爸妈,虽然我不是真的林臻,但我既然用了他的身体,也是你们的儿子了……”   林臻表情有丝别扭,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希望你们……保佑纪淙哲平安,保佑西瓜健康长大……”   纪淙哲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心底划过一丝暖流,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也保佑林臻平安健康,保佑我们一家三口都没病没灾。”   拜过后,俩人舒服了许多。等着林臻的父母再吃了十几二十分钟,这趟坟也上完了。   林臻收拾东西进篮子,挑起扁担在前方慢慢走着。   而纪淙哲掏出火柴盒,哗啦一声,将两只鞭炮点燃后,扛起锄头跟上林臻,任由鞭炮在坟堂里响亮地炸开。   新房子的墙面已经砌得快有一米多高了,今天刘师傅跟小两口商量后期院子里浇水泥地这事。   纪淙哲指了指大门位置跟西边房间的拐角处,对刘师傅说“这个地方别浇了,留个坑出来,我俩打算到时候移栽棵树。”   刘师傅问“你俩得提前说种棵什么树,要是树太大了,院里的光线挡住也不好。”   小两口光想着种树,却没具体想过种什么树,于是当场跟刘师傅商量了一番。   刘师傅笑道“你俩干脆就种棵梨树好了,正好我家地里那棵小的给你们,不过现在移不了,等到秋冬落叶后再移过来,要不然活不了。”   “那就梨树,谢谢刘师傅啊。”小两口一阵感谢。   “谢什么呀,我家地里那几棵梨树太能长果子了,一到夏天全家都吃不过来,那就种梨树了?”刘师傅再次跟小两口确认。   林臻“就梨树了,刘师傅,那麻烦你跟其他师傅们说一下,这边留个坑。”   “行。”   除了院子里要种树之外,刘师傅还跟小两口商量东南西这三边的房间面积,等到外边墙体完工后,接下来就得着手室内墙体了。   “南边是两只房间对吧?”   纪淙哲带着他走进那处位置,手指大概比划了番“刘师傅,你就这样,厨房和餐厅就建在一只房间里,客厅的面积可以大一点,到时客厅连接餐厅厨房这边可以打一只门洞。”   刘师傅听后笑着说“你们两口子花样真多,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餐厅客厅啥的。那东边就造两只房间,西边也是两只吗?”   刘师傅走到西边“林臻,我给你们说,你们要一边造两间房也可以,但是这房间可是很大了,到时候摆上家具也许都空荡荡的。”   本来小两口确实是打算每一边各造两只房间,现在听刘师傅这样一说,不免犹豫起来。   主要他们这块地皮偏长方形,南边两只房间正好,东西的长度两只房就显得浪费了。   纪淙哲问林臻“你怎么想?要不,两边各造三间房?”   林臻琢磨了下“那就主卧,小孩卧室,还有两只客房,一只储物间,那多出来的那间呢?”   一间储物间就够他俩放东西了,另外要是搬进新房,老房子空着也能放不少。   另外一间难道继续做客房?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有这么多人来做客。   纪淙哲思来想去后,提议“要不多出来那间做个厕所吧。”   林臻蹙眉“你指的是哪种厕所?”   纪淙哲笑出声“还能哪种厕所?肯定不可能把旱厕造进屋子里来啊。”   然而,林臻的表情却更深沉了“纪淙哲,村里可还没通自来水。”   “如果要在屋子里造个厕所,还得建个化粪池,另外pvc水管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还不见得找的出来,还有自动供水设备。”   “………”纪淙哲听完这一长串,已经头大了“靠!老子还是半夜跑出门去陈虎家上厕所吧,有这功夫,我还不如脱下裤子拉一泡完事。”   “不过可以试试。”忽然林臻说。   “什么?”纪淙哲一愣“你是说屋子里建厕所?”   “嗯。”林臻淡笑着点点头。   “可你刚不是说……说了一大串,不是行不通吗?”   “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找替代的。我只是觉得以后西瓜长大了,去上旱厕不放心,那就家里造一只吧。”   纪淙哲摇摇头“那你说试试就试试吧,反正造厕所我是两眼一黑了,这事就全交给你了,你跟师傅们沟通去。”   “好。”   林臻把这计划跟工人们一说,于是不止工人们,连整个高山村都炸开锅了。   “听说了吗?林臻两口子要把厕所建在房子里头!”   “哎哟!那臭气熏天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时间不太固定啊,主要还是身体没好。   感谢在2023-11-21 14:37:44~2023-11-23 22:3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双叒书荒了、淇淇20瓶;川页15瓶;鹿饭焉识7瓶;x芸6瓶;禾风听雨、巳、文安木2瓶;NaNa、长风盈满袖、噜啦啦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西边原本做的两间房间,跟刘师傅交流后,到时砌成三间,卫生间的面积相对其他两间要小一点,但也有十来个平方。   只是这个时代造卫生间,远比盖房子要费劲,没自来水,那就得想办法弄点水,总不能每次提着水桶冲。   造化粪池,那还得有块地给建。   于是接下来,林臻便不断往返镇上的五金店,找水管找设备。   不过新房子的事一时半会弄不完,田里的事得提上进程,另外村主任过来跟小两口说,西瓜的户口该上了,还有小儿的预防针。   村主任让他俩赶紧明天就带着小孩去镇上。   自从西瓜出生到现在,小两口一直在忙,也就现在纪妈帮着带稍微轻松了一点。   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喊了这么多个月,林臻真把名字这么件重要的事给抛脑后了。   于是,林臻今天在工地干活时心不在焉,脑子里琢磨着孩子的名字,吃饭时也在想,等到晚上躺到床上了,还是没想出。   主要这是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他过于慎重,脑子里一连串浮出的名字全被他给一一否决了。   “名字想好没有?”   二楼的灯熄了,林臻却睁着眼睛还在纠结脑子里的几个名字,听见纪淙哲的问话,他仿佛心力交瘁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跟纪妈待了接近两个月,小两口起初的不适感减轻了不少,偶尔熄了灯,大家还能聊个天。   纪妈在楼梯口的床铺上说道“取小孩的名字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呀,我看强强就挺好……”   纪淙哲打断她,无语道“高山村加上隔壁村的,叫强强的小孩恐怕得有十几个吧。”   纪妈笑道“那大家都希望小孩身体强壮,再说强强叫起来也简单。”   说到这,纪淙哲倒是想到一件事,他自认为自己的名字挺洋气的,像纪家父母这样老实的,大字不识两个的庄稼人怎么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名。   于是他便好奇问纪妈“那你俩当时怎么会给我取这么个好听的名字?这不符合你们的风格啊。”   说到这个,纪妈忍不住在那边笑出声“我跟你爸哪会取名字,你上面两个哥哥的名字都是村里的老师给取的,他给你大哥取了纪淙,你二哥纪哲,结果到你出生的时候,那个老师去世了,我跟你爸索性就把你大哥二哥的名字给你讲凑了凑。”   纪淙哲“……….”   林臻本来想名字想的头昏脑胀,听到这话,在被窝里笑得直喘气,他低声问纪淙哲“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哥二哥的名字吗?”   “我他妈哪里记得,家里人口那么多,纪家父母和那边村里人都是老大老二老三叫,而且我就在那住了一周就来高山村了。”   纪妈又跟小两口唠了几句纪淙哲小时候的趣事,便睡了。   而纪淙哲觉得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反正林臻会搞定,便也不管了。   结果第二天起床,林臻直接顶着两只黑眼圈,他开始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提早把儿子的名字给取好,也不用到现在临时抱佛脚,横竖不满意。   今天去镇上要办的事多,纪淙哲跟林臻就不打算在家里吃早饭了,等到了那边再看。   昨天晚上在村委手写了一张证明,内容是户主的名字以及西瓜出生日期,村主任给盖了高山村的印章。   林臻收好这张纸证明,又带了些钱。   纪淙哲便拿了只布袋,待会今天办完事,还准备买点菜和熟食。   纪妈就不跟他们一块去了,她得留在家里给工人们烧早饭中午饭,不过出门前,她给西瓜好好穿了身衣服。   农村的父母要是太忙,就没时间打理小孩,尤其是三四岁年纪的小孩,没几个干干净净的,全跟泥里打过滚似的。几个月大的小孩相对好一些,不过碰上没工夫收拾的父母该脏还是脏。   西瓜也脏过几天,就是小两口做茶叶生意那阵,实在没空腾出时间给他洗澡,于是小东西身上带了一两天的尿骚味。   而纪妈来了后,即便不洗澡,也每天会给他洗个屁股,屁股上再抹点香香。   今天是西瓜出生回家后第一趟出门,纪妈便找出新衣服新裤子,连袜子都是崭新的。恨不得叫全村人以及镇上的人都夸赞自己的外孙白白嫩嫩,长得有多漂亮似的。   五月中的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西瓜平时穿的是柔软的秋衣裤,外面再搭一件薄薄的针织衫。   不过考虑到今天要坐拖拉机,纪妈还是给他戴上了一顶帽子,帽子是前阵子林臻去五金店时顺道在镇上买的,棉柔的适合这个天气戴,像只白底蓝色碎花的小喇叭,正好跟他身上淡蓝色的针织衫相呼应,一打扮,这个小孩看起来就更加水灵精致了。   纪妈千叮咛万嘱咐“待会坐拖拉机,你俩给他挡着点风,他早上没喝什么奶,到镇上再喂他喝点。”   她说着又把一整瓶的奶塞到纪淙哲的布袋里,然后把一块小围兜系在了西瓜的脖子上。   现在这小东西喜欢咿哩哇啦说话,总是弄得下巴一片口水。   最后纪妈收拾完,摆了摆手“差不多了,你俩路上注意点,早点回啊!”   纪淙哲“知道了。”   今天有集市,好在去的人不算多,加上他俩来得早,所以严岑的拖拉机上还有座位。   西瓜被林臻抱在怀里,林臻又把自己的外套拉链解开,给他遮了遮。   拖拉机人没坐满,严岑还得继续等一等,于是便倚在拖斗边跟车上的其他村民们一块逗小孩。   “西瓜,来,叫叔叔。”   现在只要有人愿意跟他说话,西瓜便能高兴地停不下来,两只眼睛立即弯成月牙,看着严岑咯咯直笑,手舞足蹈好欢乐。   除了晚上粘人,白天的时候胆子却很大,拖拉机上的大姐看见这么个五官精致的小孩,喜欢的不得了,西瓜也愿意让她抱。   等到拖拉机摇起,他更是惊讶地张着圆圆的眼睛,趴在林臻的肩头往外边瞄。   看着两边不停飞快掠过的树木,口水流得稀里哗啦。   纪淙哲只好在布袋里翻出纪妈准备好的手帕,帮他擦嘴。   到了镇上,小两口打算先去上完户口再吃早饭,接着带孩子去医院打针。   结果到了镇上的派出所时,发现前面排了十来个人,并且还只有一个窗口,一位民警在办事。   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有五六个。纪淙哲早饭没吃,饿得肚子都瘪了,而林臻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还在苦思冥想着。   纪淙哲踢了下他的鞋“你还没想好名字呢?”   林臻舒展开紧拧着的眉毛“差不多了,就在这两个里选了……”   纪淙哲还没来得及问他哪两个名字,派出所里又挤进来几个抱着小孩上户口的。   其中还有个小孩又哭又闹,纪淙哲被吵得脑门疼,胃又饿的快抽筋了,便喊林臻去附近买点什么吃的垫垫肚子。   林臻犹豫地看了眼前面的人,纪淙哲说“你放心去,肯定来得及。”   林臻想了想,便把西瓜放到他怀里,接着走了出去。   林臻不过去了几分钟,旁边又开了一个窗口,里边的民警直接让这边队伍分一批排过来。   纪淙哲要等林臻回来,便没跟他们抢,抱着西瓜漫不经心地站到了最后面。   只是这林臻要是再不回来,他估计又得跟后面的人换位置了。   幸好,轮到他的时候,林臻过来了,手里抓着一只饼,他让纪淙哲带着西瓜去一边先吃着,他来排队。   西瓜的名字最终经过粗心爸爸的临时抱佛脚,定下了。   这边的户口本挺敷衍的,全是黑笔手写,一只红色的薄本使用了三页,第一页写着户主林臻的信息,男,1970年9月17日。   纪淙哲看见学历那栏写着小学,呲着大白牙嘲笑林臻。   林臻瞥了他一眼,翻开第二页,似笑非笑道“我们俩谁也别笑话谁。”   第二页是纪淙哲的,与户主关系那的“妻”字令他的脸颊狠狠抽了两下,1962年11月25日,至于学历,这辈子算是跟林臻比齐了。   第三页是刚刚新鲜出炉的,林珩,与户主关系:子。   出生日期:1990年2月21日。   三个人的名字一起在同一只薄薄的户口本上,他们仍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却是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它们在心底扎根温暖。   上完户口,林臻抱着孩子往医院方向走,纪淙哲跟在旁边问“哎,这个字是叫行吧?林行是吧?”   林臻眼角抽了下“纪淙哲!”   纪淙哲啧道“我他妈真不认识这个字。”   林臻深吸口气,纠正道“heng,林珩!”   “哦,林珩,叫起来还挺顺口的。”纪淙哲点着头,接着又问“所以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林臻转过脸,眼底骤然浮现暖意,他笑着说“珍贵的。”   今天是双彩镇小孩统一打预防针的日子,还没到科室呢,远远地就听见小孩子又哭又闹,一个接一个。   全是家长带着过来的,几个月的几岁的十来岁的都有。   小孩都怕打针,整座医院就属这块地最闹腾。   西瓜还不懂,看见其他小孩哭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趴在林臻身上扭过脑袋好奇地盯着。   等轮到他们时,林臻抱着西瓜坐在凳子上。然而纪淙哲却忽然有点看不下去,尤其看见儿子的针织衫的扣子被解开,里头的衣服往下拉,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胳膊时,他心里莫名地揪了起来。   西瓜还不明所以,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见他乖巧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蛋“小宝宝真听话。”   西瓜看见有人跟他说话,还傻乎乎地咧着嘴笑了。   医生速度很快,敲碎药剂瓶,抽进透明针管里,接着细长的针扎进西瓜细嫩的胳膊肉,一秒不到就拔出来了。   可纪淙哲还是看得直皱眉,连眼都眯起了。   针进去的时候西瓜似乎懵了,一秒后才感觉到痛意,顿时呜啊一声大哭。   “不哭不哭啊,已经打完了。”林臻一边哄着一边帮他棉花球按着胳膊。“爸爸帮西瓜揉揉,不哭了啊。”   然而西瓜却哭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出,小小的胸膛不停起伏,眼泪糊了一脸,惨兮兮地望着纪淙哲哭得撕心裂肺。   纪淙哲大概是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作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尽管他始终不太想承认这个字,可西瓜一哭,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却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林臻还按着棉花球,就暂时先抱着了,可是西瓜却巴巴地朝纪淙哲伸出手。   “等会爸爸抱你啊。”纪淙哲给他抓着手指,又抹了把他的眼泪。“不哭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3 22:35:00~2023-11-24 22: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软糖、噜啦啦噜、梦到一只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这小孩哭哭啼啼,打针前还对白大褂的医生咯咯笑,打完针后医生不过哄了句“小宝宝不哭了啊。”   结果西瓜嚎得更厉害了。   趴在林臻的肩头,眼睛盯着来时的医院入口,要是此时此刻他能开口说话,肯定迫不及待喊两个爸爸快点抱着自己走。   直到林臻抱着他走出医院,涌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家伙才渐渐地平复,只是还有些抽抽噎噎。   路边有卖玩具的小摊,儿子出生到现在,家里还没一件玩具,趁着西瓜现在哭闹,纪淙哲索性就买个玩具安抚。   “西瓜,来。看看爸爸手里拿的是什么?”纪淙哲抓着只拨浪鼓,轻轻摇晃了两下,两边的小圆球便敲击着皮鼓,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西瓜立即被吸引了,他忘了哭,伸着肉乎乎的手去抓拨浪鼓。   手劲倒是不小,只是拨浪鼓有点大,他抓着没几秒就抓不住了,掉地上好几回。   “那就给他买这个吧。”林臻说着,把身体微微侧了侧,方便纪淙哲从他口袋里掏钱。   纪淙哲付完钱,收起了拨浪鼓。准备去菜场里买点菜回去。   然而他们路过街边的一家照相馆时,林臻忽然说想去拍照。   这可稀奇了!平时连镜子都懒得照的人,居然想起照相。   纪淙哲当然同意林臻的愿望,只不过他望着面前这家窄小简陋的照相馆,眉头直皱。这家照相馆是那种家庭照相馆,门口立着块牌子,牌子上方红笔大大写着照相二字,而下面则贴着十来张照片,有小孩的,年轻女孩的。   走进去,里头居然还摆着老板他们家的饭桌,而右边的那一间是照相的位置,几只罩着黑布前面白布的补光灯竖立在那,地上还有一堆拍照时的装饰摆设和玩具。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又问林臻确认了一遍“你真要在这拍照啊?怎么,你上辈子没拍过,这辈子来这边补啊?这也太……”   顾及老板笑眯眯地站在边上,纪淙哲只好凑近林臻低声道“这里也太土了吧?”   林臻说“我是想给西瓜拍两张,留个纪念。总不能以后西瓜长大了,连张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吧。”   “哦。”纪淙哲笑道“还是你细心,那就拍吧。”   有生意上门来,老板喜逐颜开,他跟小两口说了价格,两块钱一张,不论拍进几个人都是两块钱。   “你们想拍什么样的景啊?”老板问。   纪淙哲和林臻皆是一愣,问“什么意思?还能拍外景吗?”   纪淙哲觉得周边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不是屋子就是大街上的青石板路。   结果老板口中的景简直叫小两口目瞪口呆。   靠着后边的墙壁原本是白幕的,老板手勾着旁边的一根绳子一拉,哗啦啦,白幕换成了蓝天白云的海景沙滩,边上还有一棵椰子树。   老板边拉边介绍着“等等啊,还有外国的城市呢。”   海滩又换成了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土味爆满。   老板还要继续换给他们看,纪淙哲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别整外国的了,你就随便弄张风景照吧。”   “哎行。”   西瓜还没法坐,要不然棚里的小三轮上拍照倒也不错。   弄好了幕布,地上铺一块花边的纱布,就让西瓜趴在上面了。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纪淙哲跟林臻还得蹲在老板的身后摇拨浪鼓或者招手。   棚里关了灯,只剩下补光灯白炽炽地亮着,随着一阵刺眼的闪光,西瓜的照片拍好了。   难得有生意,老板又花式招揽“你们小夫妻俩也跟小宝宝合照一张嘛,你们一家三口都长这么好看,不照太可惜了。”   于是,林臻在老板的热情建议下,僵硬着身体又推着棚里的自行车,纪淙哲抱着西瓜,让他坐在前面的杠上拍了一张。   “都保持笑容啊。”   “爸爸妈妈再靠近一点啊。”   “来,三二一笑。”   最后笑得纪淙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臻也无比别扭,最主要的是他俩都觉得这个姿势活脱脱像带着小孩进城打工的两口子。   照片要一周后才能洗出来,林臻付完钱,准备去菜场。   离开照相馆没一会儿,西瓜便犯困了,手揉着眼睛在林臻的怀里吭哧吭哧不安分,接着两条腿蹬着,身体拱了起来,伸着手要去纪淙哲那。   纪淙哲抱过他后,他半张小脸都埋进了怀里,眼皮顿时耷拉下来。   见纪淙哲哄着儿子,林臻便让他在路边等着,自己一个人去菜场买菜。   一家三口是在中午抵达的家门。   纪妈正在灶膛后烧火,看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过来接过一路上都熟睡着的孩子。   她拉下西瓜的衣服看了眼胳膊,乌青一块。   “怎么打成这样子,哎哟西瓜遭罪了。”   顿时心疼的,连午饭都不想烧了。   于是林臻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工地的房子这两天准备封顶了,房梁已经全部搭好,还有几处室内的墙得砌完,小两口趁着这边没什么事,便抓紧时间去把秧苗给插了。   上午太阳还不晒,纪妈便抱着西瓜也一块去田坂溜达,西瓜被外婆抱着,没来过田坂的他,一会儿被空中嗡动的蜜蜂吸引,一会儿又睁着眼睛望着暖风中簌簌直响的绿色秧苗。   还不时伸着手要去够提着秧马走在前面的爸爸们,口中不断发出声音。   隔壁田里已经插完秧了,翠绿丛间几只青蛙呱叫着,西瓜都看呆了,张着嘴,口水淌了出来滴成一条透明的线。   纪妈指着说“喏,西瓜看,田鸡。”   后面的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教几个月大的孩子认物似的。   西瓜动了动嘴,含糊不清地发出两个音节,还真一副学进去的模样,把纪妈给高兴的,又教着说了许多。   林臻从培养秧苗的那小块泥地中把这些秧苗全拔出,稻草绳一捆捆绑起,接着拿起锄头把这小块推平。   弄完后,他脱了鞋,光着脚拎着秧马走进稀烂的泥田里。   他转过头皱着眉看着纪淙哲穿着长筒雨鞋也要走进田里面“你真要穿雨鞋插秧?”   去年插秧,纪淙哲被蚂蝗搞恶心了,今年无论如何也得保护好两条腿,于是他摆摆手“你/插/你的。”   结果一脚踩进田里,下一秒狂喊林臻。   林臻顿时一脸无语。   只见纪淙哲穿着雨鞋的两条腿深陷在泥沼中无法动弹。   “快点,帮我一下。”   林臻只好过去,抓着他的雨鞋往上提,然而刚提完这只,那只又陷进去了。   最后纪淙哲烦躁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光脚吧,只求那些蚂蝗别钻到我血管里去。”   林臻说“没事,要是真钻进去了,到时我会拿只鸡壳罩在你的脸上。”   “………”纪淙哲脑子里浮现半只鸡壳罩在脸上,无数条蚂蝗疯狂爬出的情景,顿时一阵恶寒地打了个冷颤。   不过现在别无他法,他直接把两只脚从雨鞋里拔出来,接着把陷在里头的雨鞋也给拔出,朝田埂上一丢。   西瓜被纪妈抱着,他现在也不看青蛙了,眼睛都粘在了田里插秧的两位爸爸身上。   “西瓜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帮爸爸插秧。”纪妈说着些农村里哄小孩的话。   偶尔纪淙哲在田里喊他一声,西瓜便兴奋地伸着手要纪妈抱着他过去。   去年小两口插秧还算生疏,可今年却已是突飞猛进了,纪妈带着西瓜就在田坂待了一个钟头便回去了,而小两口还在埋头苦干。   接连两天,连陪工人吃饭的时间都没,两个人草草地对付几口了事,终于把田里的秧苗插完了。   趁着田里回来还有时间,小两口又去了趟砖窑,定下后面几天要盖的瓦片。   这一带的农村新房,尤其喜欢能够夺人眼球的,比如白瓷砖和砖红颜色的瓦片,太阳底下一照,都会熠熠生辉。   其他人路过看到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感叹一句漂亮。   刘师傅也是建议小两口用这种砖红色的瓦片,说是上档次。   可两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哪受得了这种土味颜色,直接定了普通的黑色瓦片。   定好瓦片回家后,又去了趟工地查看进程。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新房子已经建得像模像样了。墙体已经全部砌完,顶还没封,露着木头横梁。   临近黄昏,微风吹散了白日的热气,东边茂密的竹林在风中簌簌地发出响声,令人舒适惬意。   室内的墙还没怎么砌,倒是卫生间那堵墙砌了有半人高了。   刘师傅指着卫生间的墙问小两口“你们的窗户全都朝院子开,那这个厕所的窗也朝这边开吗?”   纪淙哲对林臻说“要是厕所的窗户朝院子开的话,还得装个窗帘,要不然上个厕所都得走光。”   林臻想了想“到时卫生间就装毛玻璃吧,这样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既然小两口商量好了,刘师傅就给他俩比划了下厕所窗户安装的高度。   “到时候屋顶盖上瓦片了,室内的墙砌起来就快了。”刘师傅问小两口“你们的家具是打算从老房子里搬过来还是另外做啊?”   林臻想了想,觉得老房子里也没什么家具,无非就是一张床和几只柜子,而且那张床用了许多年也挺破旧了,那还不如全部都做新的。   纪淙哲也赞成,于是便说“那这样,今天晚饭后你就去找村里的木匠,估计现在定下来,等我们搬新家也差不多能做好了。”   林臻问“那要打哪些家具?”   纪淙哲走进南边的客厅“这边得弄张沙发吧?以后家里来人还能坐着喝茶。”   “沙发?”林臻扯了下嘴角。“哪来的沙发?”   “我的意思是差不多弄个沙发之类的,要不你干脆让木匠打一张,新中式风格的沙发你知道吧?”   “我知道。”   纪淙哲“就那种,一张长的,两张短的,到时候镇上扯块布,里面塞棉花,让西瓜外婆给缝几块软垫抱枕啥的。”   林臻说“你等等。”   接着他便回家拿了本子和笔过来,他在本子上记下,组合沙发一套,茶几一张。   厨房间里的桌椅,倒是可以继续用老房子里的,那张雕花的古董四方桌看起来质量还不错。   东边的三间房,主卧里得打一排立式衣柜,一张床,其他的暂时没想到,就先不管,到时候缺什么再补上。   现在东西两边都改成了三间房,除了主卧还是很宽敞,另外两间的面积缩小了许多。   小孩的房间还是跟主卧一样,也是床衣柜,不过林臻握着笔,面朝着院子想了想,决定到时候把孩子的床做成张单人的,挨着墙壁,这样窗户前还能放一张书桌,以后西瓜就可以做完作业看看院子里的风景。   客房暂时先收拾一间,西边那三间,一间做了卫生间,一间储物间,到时干活用的农具种子稻谷之类就全放里面。另外一间也等到时再跟纪淙哲商量。   目前先准备本子上记录的这些。   晚上请工人们吃完饭,纪妈便把一桌子的碗筷收拾着洗了。   林臻去了村里的木匠家,纪淙哲就抱着西瓜在廊檐下跟邻居们聊天。   陈虎的儿子亮亮现在能站起来走两步了,只是一起步便蹒跚着往前横冲直撞,王小燕只能时时刻刻紧盯着。   西瓜两只眼睛盯着亮亮,似乎也很想下地跟着一块,于是在纪淙哲的腿上坐不安分了,闹腾着要下地。   纪淙哲把他抱起站在自己的腿上“你着什么急啊,再过几个月就让你满地爬。”   西瓜听了,两条腿非常有力地踩在纪淙哲的大腿上开始一蹲一蹦。   没过一会儿,眼睛又转向了小路,口中兴奋地叫着。   纪淙哲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林臻从小路回来了,难怪小东西这么高兴。   林臻走到廊檐下,纪淙哲看见他手里居然还拎着一只鳖,这只鳖被稻草五花大绑着。   他拎到西瓜面前“西瓜,看爸爸给你弄了什么?”   西瓜没见过这个东西,看到鳖圆圆的脑袋一伸一缩,他既好奇又害怕,看一眼后赶忙躲进纪淙哲的怀里,可又忍不住再瞄一眼。   纪淙哲吃惊问“你哪搞来的?”   林臻说“严岑今天在自家水塘里钓了几只,刚回来路上碰到了就送我们一只。”   邻居们围上来。   杨大爷蹲下扯着稻草绳看了又看“鳖可是好东西啊,吃了大补。”   陈虎说“就是有点小,要是再大一点,集市上还能卖不少钱。”   说着他跟邻居们聊起了这种鳖在市场上的价格。   纪妈洗完碗,听到动静后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林臻便把鳖交给她。   纪妈拎着这么只小鳖,打量了一番“要是再大点,就给你俩红烧了,这么小,估计炖汤还成。”   林臻“那就炖汤吧。”   纪妈便进屋准备菜刀和脸盆,又喊纪淙哲和林臻进屋把鳖给宰了。   纪淙哲道“才刚吃了晚饭没多久,你就白天再弄呗。”   现在屋子里就一家人了,纪妈便小声说着“还是今晚给你们炖汤喝了,咱们现在天天跟工人们一起吃饭,这只鳖哪够分啊,这么好的东西给别人吃,我还舍不得。”   “那行吧。”纪淙哲便随她去了。   林臻把鳖丢进脸盆里,又拿剪刀把鳖身上的稻草给解开了。   西瓜想要凑近看,纪淙哲便抱着他蹲下。   林臻拿了一根筷子,逗着西瓜“西瓜,看小乌龟。”   他将筷子的一头碰了碰脑袋已经完全缩进壳里的鳖,忽然倏地一下,鳖头猛地伸出来,尖尖的嘴巴一口咬住了筷子。   西瓜被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整个人都弹了一下,紧接着两只眼睛睁得更大了。   接下来的画面,纪淙哲便没给小孩看了,无非就是纪妈拿了热水瓶,往脸盆里倒进热水,接着林臻拿剪刀清理。   处理完后,纪妈一个人在灶膛里烧柴,炖了好几个钟头后,觉得差不多能把劲道的鳖肉给咬动时,她收了收汤汁,盛出了三碗。   这时晚饭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面前这碗清亮的油汤飘着肉香,上面点缀了些许葱花。   纪妈催促他俩“你们两个快点吃,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现在对林臻这个女婿可是一万个好,又说道“林臻啊,你得多补补,不够锅里面还有,待会妈给你盛啊。”   林臻忙道“谢谢妈。”   原本觉得这种烧法会很腥气,可纪妈加了姜片和老酒,吃起来味道除了鲜,居然也没别的异味。   炖得时间久,连十分难嚼的鳖肉都已经软糯。   不过比起鳖肉,纪淙哲觉得还是鳖壳周围那一圈胶质更好吃。   纪妈索性整只壳都丢给他,让他抓着啃。   啃完后,她又把鳖壳洗洗放在门口晾了,说是到时候可以卖。   这只鳖果然是补品,晚上关灯时,两个人彻底睡不着了。   明明六月份还差几天,晚上天气也挺凉快的,可他俩却已经感觉跟躺在火炉上没区别了。   黑暗中,纪淙哲跟林臻对视了一眼。   纪淙哲悄咪咪地往他那挪了挪,压低了声音“喂,你小老弟碰到我了。”   林臻脸颊一烫“你还不是一样。”   “……..”   两个人又默契地拉开了距离,甚至把腿踢出被子外,好让身心都凉快凉快。   然而,纪淙哲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楼梯口那边的动静,直到纪妈的呼吸声平缓后,他又忍不住凑近林臻低声说道“来一发?”   黑暗中林臻睁大眼,尽管声音很轻,但纪淙哲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不可置信以及你疯了吧?   “……现在?”   纪淙哲“憋不住了。”   林臻慌了“怎么来啊?西瓜跟他外婆还睡在那边……”   纪淙哲有些烦躁“要不去楼下?”   林臻想了想,直接拒绝“……不太行,有罪恶感。”   纪淙哲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一把抓起被子蒙住脑袋“算了,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林臻又悄悄地俯到他耳边“去新房那?”   “!!!”纪淙哲两眼冒光“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24 22:58:01~2023-11-26 17: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有12瓶;颦儿,你跪下9瓶;荔枝软糖、长风盈满袖、爱交外国朋友的李华、暗暗喜欢你、不要再熬夜了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俩人跟蚊子似的交流着,咬着耳朵说话,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像现在这么偷偷摸摸过。   然而不仅穿衣服得缩手缩脚,关键纪妈是睡在楼梯口的木柜上,他俩要是下楼还得经过。   于是,两个人又跟木偶演哑剧似的,轻轻地披上外套,又缓慢地套上裤子,生怕布料一摩挲发出窸窣响动。   等这一切做完后,林臻俯到纪淙哲的耳边“别穿鞋了,光着脚下楼梯,鞋子提手上。”   “知道了。”纪淙哲屁股慢慢地挪到床沿,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东西,忙一把抓住正要光脚下地的林臻。   “套……”   安全套在抽屉里,顿时俩人都发了愁,就他们屋子里的这张破桌的抽屉,平时动一下都吱呀叫,更何况现在夜深人静。   纪淙哲盯着林臻的黑影蹑手蹑脚走过去,手指摸着黑抓住抽屉上的金属环扣,仿佛电影里的拆/弹专家似的,愣是僵硬着臂膀将抽屉一点一点给拽了出来,接着他抓好东西。   跟街头对暗号一样,纪淙哲模糊地看到他点了点头。   两个人几乎是踮着脚趾头下的楼,等走出屋子轻轻掩上一楼的大门后,全都大松口气。   接着又在门口穿好鞋朝新房子走去。   “妈的,搞得跟偷情一样。”   今晚有月亮,月光照着小路,倒是省了打手电筒,吹来的微风还有丝凉意,却已经无法阻挡他们火热高涨的情绪。   林臻听到他的话,转过脸抿着唇笑了,月色下的脸有些朦胧,却有一层遮盖不住渴望的羞涩感,一双眼睛盯着纪淙哲在暗夜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纪淙哲憋太久了,这么一看他的这张纯情漂亮的脸,瞬间按捺不住了,立即低骂了一句“妖精!”   林臻哭笑不得“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你勾引人。”都还没走到新房子呢,下一秒他就在小路上对着林臻又抱又亲拉拉扯扯了。   纪淙哲一只手扒拉着林臻的衣服,一只手紧扣着后脑勺,跟野地里双眼冒着绿光的饿狼似的猛啃着这张柔软的嘴唇。   “想我没有?”   林臻急促地喘了口气,接着反客为主“想。”   又像是不够表达出他有多想一样,末了加重语气补充道“很想……快去新房子……”   新房子的大门还没安装,瓦片也是盖了一半,室内的墙体就卫生间那的砌了半堵。   两个人还算有点羞耻心,于是便挑了卫生间这一块适合办事的风水宝地。   现在顾不上地面卫生了,林臻哑声“你撑着墙壁……”   纪淙哲低骂“妈的,知道了!”   林臻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拆着外包装,结果好一阵没了动静。   纪淙哲等得不耐烦了,便扭过头看他“你搞什么飞机,这么墨迹?”   林臻尴尬住了,含糊道“不会用,而且也太黑了,我看不清,老是卡住……”   “……….”纪淙哲真的是服了“真不知道你是智障还是大爷!给我,操!”   说着没好气地扯过林臻手里的安全套,接着凭直觉行事。   然而……   “你是不是傻啊?”纪淙哲骂道“买小了!”   林臻焦急问“那怎么办?”   纪淙哲简直要被气死了,不用这东西肯定不行,他可不想再次怀孕,可眼下这关口卡得两个人都郁闷,说算了,又对不起今晚偷鸡摸狗的行为。   而林臻似乎察觉到纪淙哲的犹豫,便紧抓着他的手不放,颇有跪地求偶的姿态。   “纪淙哲……”   “那怎么办?……”   “我真的想……”   “我会小心的……”   “闭嘴吧你!”纪淙哲烦躁地抓了把额前的碎发,低骂“就这样用,戴上!”   “你不是说小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作罢要么挤挤先用着!”   林臻咬了咬牙,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挤挤先用着。”   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晚风将竹林的动静带进了小院。   纪淙哲脊背都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粗糙的砖头磨砺在手掌心也浑然不知。   “嘶——你他妈轻点,饿死鬼投胎啊!”   林臻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低低地笑着“你上回说过好好补偿我的。”   “哎?如果今天我们还没有新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林臻一口咬上纪淙哲的耳垂,呢喃道“那我就跟你去田坂,站在我们刚插好的秧苗里,让青蛙泥鳅都看着我们。去番薯洞里,去河里,鱼虾肯定会好奇地围过来……”   “靠!你小子……看不出你这么变态!”纪淙哲立即在脑海中浮现了这些画面。   他发现林臻这个人也挺奇葩的,上一秒不知廉耻地胡说八道,下一秒被纪淙哲这么一怼,又难为情起来了。   “你瞎说。”   又过了几十分钟……   纪淙哲实在忍不住吐槽“大哥,你吃相能不能好看点!?别一口气把一年的都用在今天晚上行吗!?”   ……   ……   到后面,谁也不知道几点钟了,要怪只能怪夜色太迷人。   突然“轰——”   纪淙哲手掌心蓦地一空。   幸好林臻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纪淙哲的腰,才没导致两个人全扑到地面上。   而伴随着一阵砖头碰撞的声响,卫生间这堵砌了一半的墙轰然坍塌了,灰尘骤然扑面而来。   “….…..”   “…..….操!”   小两口直接成了呆头鹅,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后,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万幸的是,这边离老房子有点小距离,砖块塌落的声音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纪淙哲真是郁闷到家了,难得跟林臻潇洒一回,居然出这种事。   “怎么办?”   林臻也尴尬“这半面墙,我俩要是打着手电筒的话,一个小时不用就能砌完了。”   “……”纪淙哲指了指自己胸口,无语道“我现在被你搞得站都站不稳,你的意思是,我他妈还得砌墙?”   林臻立即给他顺毛“那你先找个地方坐着,我回去拿手电筒过来砌墙。”   “回去时候动静小点,别把西瓜外婆吵醒了。”纪淙哲提醒。   “我知道。”   纪淙哲便就地找了几块砖头叠成凳子先坐着,没一会儿林臻拿着手电筒回来了。   “你帮我打着手电筒,我去拌点水泥。”   “你去吧。”纪淙哲给他打着光。   结果说好要拌水泥的人灰头土脸走过来说“纪淙哲,我刚想起来今天刘师傅说水泥用完了,天亮的时候再送过来……”   “………..”纪淙哲沉默了半晌,最后深呼吸了一口“很好,我俩等着明天一起丢人吧。”   第二天,天一亮,纪妈已经带着醒过来的小孩下楼了,而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人都面色古怪地穿衣下楼。   偶尔跟纪妈和邻居们的目光对上,都是一阵心虚。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察觉。   不过该来的终究到来,工人们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去了工地,顿时那边的人就叫了起来,引得纪妈抱着小孩跟两家邻居都过去了。   小两口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刘师傅嗓门大,还没走到新房子就在说“这卫生间的这堵墙怎么会倒了呢?”   陈虎问“是不是没砌稳啊?被风刮倒的啊?”   王小燕抱着亮亮“昨晚的风好像是有点大。”   林臻“……..”   纪淙哲“……….”   工人们“昨天才砌上去的,水泥还没干呢,肯定不稳,但只要不是人用力推,风是刮不倒的。”   杨大娘“那估计是人推的。”   杨大爷“谁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过来推墙。”   作为新房子的主人,工人们自然是听取小两口的意见。   林臻面不改色道“既然已经倒了,那再砌回去就好了。”   刘师傅正义凛然道“那不行,要是真被哪个王八蛋给推的,可不能放过!”   “……..”   “……..”   纪淙哲干咳了一声“说不定真是被风刮的……算了吧,刘师傅,现在就算找也找不出人,还是抓紧工程吧。”   既然小两口都不追究,那工人们也无需义愤填膺了。   纪妈平时心疼这心疼那的,这回居然无比平静甚至还笑眯眯的,她抱着西瓜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就回去了。   坍塌的墙重新给砌了上去,刘师傅一边砌着一边摇头叹息“可惜了,你们两口子又得多花钱。”   林臻在一旁僵硬地笑。   “我这回帮你们砌得牢固一点,保证大风来了都刮不倒!”   纪淙哲干巴巴笑道“那就谢谢刘师傅啊。”   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六月已经过去了一半,新房子的瓦片已经全部盖好,青砖黑瓦的四合小院,东边紧挨着翠绿的竹林,细长的竹枝压在瓦片上,看起来格外的雅致。   小院的木门已经安装好了,由于地基偏高,纪淙哲跟林臻又去买了几块青石板,工人们便在门口砌成了台阶。   室内隔断的墙体砖也全部完工,只不过还得粉刷白漆,要不然青砖的颜色始终偏沉,显得光线不够亮堂。   林臻已经在村里木工那下了定金,木工便上门来量了房间的尺寸,以便到时做衣柜和床。   最后房间以及小院都浇上水泥,整期工程就彻底结束了。   眼下用不了这么多工人,小两口便留下刘师傅和另外两个工人,其他人的工钱全部都结算了,还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包烟。   人少了,纪妈烧饭也轻松,平时也能多出许多时间带着西瓜满村子串门。   然而今天下午她串完门回来后便跟小两口说自己要回小河村去了。   小两口跟她待了这么久,说实话已经习惯得忘了她只是过来帮他们带孩子这茬事了。   甚至两个人私底下还商量着,那间客房留给纪妈,给她也打一只衣柜。   忽然提了这事,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也都有些意外。   纪淙哲问“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纪妈笑道“我在你们这里也待了两个多月了,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而且你们地种了,秧苗插了,现在新房也马上要盖好了。”   她又颠了颠怀里的西瓜“咱们西瓜也大了,反正你们接下来也没啥要紧的事情,而且两个人在家里面就带个小孩,烧个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既然纪妈执意要走,纪淙哲跟林臻也只能随她了,只是两个人商量着给了纪妈一百块钱。   “妈,谢谢你过来帮我们。”林臻是发自肺腑的,要是这趟她没过来,他们俩人这两个月迟早得再累病一次。   纪妈也不推辞,将林臻递给她的两张五十块揣进口袋里。   她对小两口说道“这钱呢,你们给我,我就收下了。要不然我在你们这里待了这么久,那边的哥哥嫂子得有意见,我收了你们的钱,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纪妈晚饭不在这边吃了,收拾好了行李就要走。纪淙哲便帮她提着行李,林臻抱着西瓜一起送她到村口。   然而临走前,她忽然悄悄地把纪淙哲拉到一边。   “怎么了?”纪淙哲不解。   纪妈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看得他眉心直跳。   “老三啊,虽然你们现在有钱了,但也得省着点,上回那砖塌了那么大一块,你俩不心疼我还心疼呢。现在我回去了,给你们腾出地。你俩以后也别半夜三更出门去,西瓜还小,他一个人不能呆在屋子里,你俩可以先把他哄睡了……”   “………….”   纪妈像是回忆起什么,又埋怨又好笑“真的是,在自己家里面还偷偷摸摸的,那天我还以为家里闹老鼠了……”   “…………”好了,纪妈这一席颇为语重心长,善解人意的话说得纪淙哲简直想一头砸晕在村口的石头上。   纪妈见纪淙哲石化在当场,毫无反应,便不满地胳膊肘撞了把“听到没有?西瓜还小,别把他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你俩也别太胡来。”   “是是是是!”纪淙哲臊得头都抬不起来。   可他还没臊完,纪妈又拽着他的胳膊一脸严肃“我给你说,你们现在房子还没盖好,西瓜也太小了,可别又怀上。等到明年再怀,那个时候差不多了,要不然这日子还没轻松两天就……..”   纪淙哲要疯了,忙打断“别说了别说了,你放心,不会怀上的……哎我操,我他妈也跟着你胡说八道了,真是被你带进沟里了。”   纪妈一听又觉得不对劲了,忙追着问“怎么怀不上了?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纪淙哲顿时有股想拿裤腰带勒自己脖子两圈的冲动“没问题,就是我知道了,哎呀你别问了,反正身体没问题,就是现在不想生!行了吧!?”   “那过两年最好还是再要一个,小孩多了过年也热闹。”   纪淙哲想终结这个话题,于是便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纪妈这才满意,只是要走了,又舍不得孩子,接过林臻怀里的西瓜又抱了好一会儿。   “西瓜哟,以后跟爸爸来外婆家里。”   西瓜听到后,小爪子去抓外婆的头发。   送走了纪妈,小两口抱着孩子也要回家去了,回去的路上,林臻问纪淙哲“刚他外婆跟你说了什么?”   纪淙哲眼角抽筋,郁闷地瞥了他一眼“让咱俩准备明年生二胎。”   “?”   林臻顿住脚步一愣,紧接着抱着孩子急忙跟了上去“生二胎?这么着急吗?”   纪淙哲懒得叼他,只听他在旁边自言自语“新房刷完油漆再晾几个月,年前肯定可以住进去了,那到时再请西瓜外婆过来帮忙吗?”   “不是……纪淙哲,我们真的要生二胎吗?”   纪淙哲气笑了,骂道“你脑子缺根筋是吧?!”   作者有话说:   改文改累了……   感谢在2023-11-26 17:44:43~2023-11-27 16:3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伟大的豆包2个;颦儿,你跪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鸭蛋、荔枝软糖5瓶;电量不足、噜啦啦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纪妈走了后,纪淙哲跟林臻两个先是不适应了两天,不过好在现在不忙了,他俩在做家务和带小孩之间还算得心应手。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西瓜现在学会了翻身和爬行,不需要时刻抱着。   于是林臻便买了一条草席,铺在一楼的地面上。而他俩要是没空管小孩的时候,索性就把他往草席一放,让他自个玩。   西瓜便翘着脑袋趴在草席上,跟条笨拙的小肥虫一样费劲却亢奋地爬来爬去。   要是爬出草席外了,林臻再一把将他拎回去。   这几天新房在刮腻子,由于工人减少了,所以纪淙哲上午去地里锄个草后,下午也去工地里帮忙了。   而林臻就包揽了家务和照顾小孩。   新房子的外墙不动,依旧是古朴雅致的青砖,而室内以及院子里边的外墙,小两口商量了还是决定全部刮上腻子。   这样一来,站在小院里也能感觉视线明亮。   刘师傅和两名工人搭了几只竹脚手架,南边厨房和客厅的腻子已经刮白了,他们分别在东西两边的房间里忙活。   院子里还空着一只脚手架,纪淙哲便把它拖拽着靠到房间的外墙,接着拎起装满雪白腻子的桶,爬了上去,抓着刮刀在桶里挖一块,然后扣到墙面上。   展开手臂一划,就像画笔划过画布,留下了一抹浓厚的白色。纪淙哲不停地来回刮动,直至雪白均匀而平整。   “小纪。”刘师傅从房间里走出来,顶着一头被粉末染的花白的头发。   “怎么了,刘师傅?”   刘师傅指了指西边的卫生间“卫生间的腻子晚点再刮吧,你们不是要在里边造厕所吗?现在要是刮了到时候要挖洞什么的,到时又得重新补,太麻烦了。”   “行啊。”纪淙哲顿了顿“刘师傅,厕所那就不刮腻子了,到时候贴瓷砖。”   刘师傅笑道“给厕所贴瓷砖,你们两个真是大老板哦。”   “厕所只能贴瓷砖,要不然里面一潮湿,腻子也白刮。”   刘师傅又问“那你们造厕所的材料买到了没?”   纪淙哲“买到了,林臻说明天就去镇上的五金店里拉过来,咱们明天就能动工。”   为了造这只厕所,林臻和纪淙哲费了很大的劲,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个都跟镇上五金店的老板混熟了。   没有pvc排水管,老板便帮他们找了铸铁排水管,这种排水管是铁构造,时间用久了会生锈,天冷了还容易冰冻。   不过眼下也找不出其他替代的。   马桶买不到,只有蹲便器,这倒也无妨,蹲便器除了两条腿受点罪,其他都好。   至于化粪池,小两口也没多余的地能建了,刘师傅告诉他俩,东边那片竹林倒是挺好的,往竹林深处建,到时压上预制板,也不影响美观,加上植物特有清新气息的掩盖,还不会有异味。   于是小两口就问刘师傅竹林这块地的归属者,那天晚上就直接过去找住在村中的老光棍。   化粪池占据的面积很小,小两口只租那一小块地方,不会大动干戈竹林原本的土壤面积,并且每年付三十块的租金。   老光棍那片竹林本来就不需要打理,一年四季他也只是偶尔挖个笋,既然可以租出去,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刘师傅便带着工人们从新房卫生间里深挖了一条长长的坑,曲曲折折地一直延伸到竹林的深处,靠近山脚的位置,估量了距离,差不多有两百来米。   所以林臻去镇上跟五金店老板说了长度后,老板就明白了。   纪淙哲正刮腻子刮得周围笼罩着一片茫茫的白雾时,林臻忽然抱着西瓜走进了小院。   听见身后西瓜嫩嫩的嗓音,纪淙哲扭过头立即抱怨“你把他抱过来干嘛?灰尘这么大,快回去!”   林臻手掌轻轻掩住西瓜的口鼻,对跨坐在脚手架上的纪淙哲说“你跟刘师傅说一下,让他在西边的二层晒台上砌只蓄水池。”   纪淙哲问“就砌在卫生间上面就行了吧?”   “嗯。到时水管就从蓄水池那接一根,因为五金店定的蹲便器水箱是挂在墙壁上,冲水是拉绳子的,不是按钮。”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抱着西瓜回去。”纪淙哲忙摆手催促。   林臻抱着西瓜转身,可西瓜难过极了,林臻都要一脚跨出大门了,还能看见孩子的两条小腿在他的腰侧不满地蹬着。   第二天,林臻搭着严岑的拖拉机从镇上五金店把东西运回来了。   顿时被高山村的村民给围在了村口,在这个年代的农村里,室内建厕所堪比在印度一样,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估计这边的光棍要是家里有一只干净整洁的卫生间,多半也能娶个老婆。   村民们在村口围观还不够,一群人又跟着林臻跑到了家里头来参观,好奇地看着工人们把沉重的铸铁排水管埋进深深的地里面,一根一根焊接。   “这以后他们两口子上厕所都方便了。”   “造在屋子里有没有气味啊?”   “喏,看见那个瓷的坑没,到时就拉进洞里,水一冲去管子里了,哪还有气味。”   村民们七嘴八舌,有的更是艳羡跟林臻打听价格,然而一听价格后全都倒吸口气,想了想,还不如用旱厕。   埋完排水管后,工人们接下来的时间又在厕所上方的二层晒台上建了座蓄水池,不用太大,相当于两只浴缸的面积,只不过砌得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到时候弄几块木板盖起来就行,以免小孩不懂事乱爬上去。   经过了几天的时间,室内房间和小院内墙的腻子已经全部刮完,推开小院的木门进来,眼前一片清爽明亮。   而蓄水池和排水管也完工,卫生间里装上瓷白的蹲便器后,纪淙哲先倒了一桶水进上方的水箱,接着勾起手指扯着水箱旁边的绳子一拉。   “哗啦——”清水飞流直下,瞬间把蹲便器里的灰尘都冲得一干二净。   刘师傅和两名工人在旁边看得满脸不可置信,直呼这是个好东西。   还剩下最后几天,到时工人们在南边的屋子里砌一只灶台,再所有的地面都浇上水泥。   晚上,纪淙哲把西瓜哄睡。现在天热了,他们床上的被褥早已经晒过收进了柜子,晚上他俩就只盖一条薄被,直接睡在竹席上。   而西瓜还是得盖一床小被子。   将睡着的儿子轻轻放到床上,盖上小被子后,小两口便拿着抹布和扫把去新房。   工期马上结束,他俩得一点一点把那边的杂物给清扫出去。   房间和小院里全是废弃的木板砖头碎块,今天收拾不完,那就明天继续。   几个小时打扫下来,两个人全都灰头土脸,纪淙哲直接去了河边,林臻则提着畚箕扫把回家,顺便拿脸盆肥皂过来。   七月了,经过白天的暴晒,晚上的河水还残留着暖意。   纪淙哲直接衣服全脱了下水,抓过肥皂全身都涂抹一遍。   “我忘了拿内裤。”林臻一脚刚进水,忽然想起又要准备上岸。   纪淙哲直接一把拽下他,手掌勾了一捧水将他的头发打湿“都快十二点了,还要穿什么内裤,待会直接光屁股回家,反正又没人看。”   “行吧。”林臻低下头,任由纪淙哲两只爪子帮他洗头。   “哎,明天是不是厨房要砌灶台啊?”   林臻捧着河水抹了把脸“嗯,还有外边砌个鸡窝,砌完后就浇水泥了。”   他顿了顿又说“听杨大爷说,新房盖好后要买鞭炮,还要分糖,咱们弄吗?”   “弄啊,干嘛不弄,多高兴的事情,让大伙跟我们一起乐呵乐呵。这样,你明天盯着点工地,我去镇上买点糖。”   “好。”   两个人在河里洗完澡,穿上拖鞋光着屁股,迎着夜风跑回家了。   上了二楼发现西瓜身上的小被子都被他蹬飞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席子上,肚皮又白又鼓。   林臻帮他再盖上,小东西却皱着眉毛十分不满。   纪淙哲上床躺下,让林臻把窗户开着透透气。   现在七月刚过没两天,开着窗户勉强还能透进来一丝清凉的风,要是再过几天,估计这二楼又得跟蒸笼一样了。   林臻打开窗户,却蹙起了眉“窗户开了,晚上蚊子得飞进来,西瓜身上估计会叮出一身包。”   “你没看他热得难受死了?”   “纪淙哲,去年陈虎借给我们的蚊帐还在吗?”   纪淙哲想了想“好像已经还给他们了,算了,我明天去镇上买床蚊帐吧。今天晚上就先凑合着睡。”   林臻拉开抽屉,在抽屉里找出去年杨大娘送给他俩的蒲扇。   接着关了灯,帮旁边的父子两个扇风。   果不其然,第二天西瓜被叮了一身红肿的蚊子包,痒的他直哭,不停想伸手抓。   他从出生到现在四个多月,从来没剪过指甲,现在十根小手指头的指甲居然有点长了。   于是他一抓就是一道红印。   吓得纪淙哲跟林臻抓住他的手。   “我们给他剪个手指甲吧?”林臻抱着小孩坐在床上问。   纪淙哲立即瞪大眼,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要剪你剪。”   家里没有指甲钳,最终纪淙哲抱着儿子,林臻抓着一把剪刀,整个人身体紧绷,战战兢兢地抓过小孩的手指头。   “你小心,别剪到他手指头。”纪淙哲眼睛都不敢眨,死死地盯着林臻的动作。   而林臻更是气都不敢大喘。   “别动啊西瓜,爸爸给你剪指甲。”纪淙哲口中哄着小脚乱动的西瓜,紧紧扣着他的身体。   早晨的天气还是非常凉爽的,可两个人帮小孩剪完指甲后,却已是汗流浃背了。   纪淙哲将儿子放在床上翻了个身,又仔细检查,发现他身上除了蚊子包,后背还长满了小红点。   “长痱子了,你今天再买盒痱子粉吧。”   纪淙哲手指头沾了点口水,正仔细地给儿子身上一处处涂抹,他漫不经心道“一床蚊帐一盒痱子粉还有糖,别的还要买什么?”   林臻想了想“你还是买两床蚊帐吧,万一能用上呢。”   “行。”   “还有花露水,你也买一瓶。”   纪淙哲洗漱吃完早饭后便揣着袋子出门了,现在天亮得早,赶集也更早,不过也因为天气热了,八九点的时候太阳便晒满整条街,所以今天赶集的人并不多。   纪淙哲先去街边的杂货铺买糖,五颜六色的糖果被一箱箱地摆放在长条的桌子上以供客人选购。   糖的种类倒是不少,但硬糖居多,纪淙哲选了几个口味的,又看到了大白兔奶糖。   在这边大白兔奶糖算是很好了,纪淙哲也弄了些,最后让老板装满了两只纸箱子。   付了钱后,他暂时先存放在店里面,接下来他还得去看看蚊帐。   去年陈虎家的蚊帐,说是蚊帐倒不如说是一条浆白色的软布,并且非常沉重不透气,估计也是用了有些年代了。   这回纪淙哲在镇上的店里看到的都已经是改良后的蚊帐了。   这些全是网状的轻纱,薄薄的一条,颜色就蓝粉白绿四款,倒也素雅。   纪淙哲便要了一条蓝色一条绿色。   正好将他的布袋装得鼓鼓囊囊的。   这家店里不光是卖床上用品,挂在墙壁的架子上还有小孩的衣服。   老板娘便要取下来给他看。   “不用全拿下来。”纪淙哲伸手指了墙上的几件“你就把这两件拿下来给我看看。”   老板娘拿着晾衣杆支下来两件,摆到柜台上,又笑眯眯道“孩子还小是吧?”   “四个多月。”   “四个多月穿这几身刚刚好。”   柜台上是一套无袖背心和小短裤,以及一件红艳艳的小肚兜。   他跟林臻两个大男人确实是够粗心大意,之前西瓜满月酒时亲戚们送来了不少的小衣服,他俩就没想着再给孩子买。   然而送来的衣服全都是些春秋衫,夏天的衣服一件都没有。   前阵子总是下雨,他俩便给孩子穿着薄款的秋衣裤,这一穿就给抛脑后了。   直到这几天小孩热得受不了了,他俩才反应过来。   “这个背心还有其他颜色吗?”纪淙哲指着这件浅灰色的背心短裤问老板娘。   “有,还有黄色。”   “那就买两身,肚兜也要了。”纪淙哲想着晚上西瓜睡觉的时候给他穿上,这样也不用时刻担心他把被子蹬掉。   付完钱拿过衣服,纪淙哲又把它们往鼓囊囊的布袋角落里塞了又塞。   他今天出门早,回去也快,踏进家门还不到九点钟。   林臻刚好抱着儿子从工地那边回来,西瓜看见纪淙哲小嘴一瘪,张着手求抱。   纪淙哲随地放下东西,抱起儿子,只见他泪眼汪汪的,白嫩的脸蛋上又鼓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既好笑又可怜。   一被抱进怀里,他直接就趴在纪淙哲的肩头吭哧地呜咽。   “怎么还哭过了?”   林臻边蹲下身解开布袋收拾出纪淙哲带回来的东西,边无奈道“被蚊子叮得太痒了,我不让他抓,他脾气大的还打了我几下。”   “哈哈哈哈哈哈。”纪淙哲坐到廊檐下的板凳上,将他的小脑袋从肩窝里抓出来,让他面对自己。   “没事,我帮你好好教训他一下。”   纪淙哲冲小东西抬了抬下巴“嗯?你长本事了?居然还打你爸爸!?”   原本纪淙哲是想摆出一副严厉父亲的样子,拍他几下屁股。   可看着这张与林臻肖像的稚嫩的小脸,此时此刻半边脸蛋肿个大包的模样,又心疼得要命。   “不哭了,爸爸待会给你洗澡,洗完澡穿新衣服,再给你抹点花露水。”   林臻见状耷拉着嘴角“纪淙哲,你不是说帮我教训他的吗?”   作者有话说:   其实已经快写到尾声了……   感谢在2023-11-27 16:34:23~2023-11-28 14:1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nnn、如春、禾风听雨10瓶;文安木9瓶;Seilent 8瓶;莫小问3瓶;ZY、看喜欢看的、粒粒、欣欣子、暗暗喜欢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林臻把蚊帐从鼓鼓囊囊的布袋里拿出,接着又取出痱子粉和花露水以及小孩的衣服,他两只手抓着红肚兜扯开。   蓦地笑出声“你怎么会买这个?”   纪淙哲正准备给儿子脱衣服呢,听到后他回“给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穿,虽然现在天气热,但还是给他穿一件睡觉吧,免得着凉。”   林臻转过脸目光落在了坐在板凳上,一手搂着小孩一手脱衣服的纪淙哲身上。   纪淙哲他垂着眸,外表跟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即便是在没有笑的时候,嘴角也始终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从前林臻觉得那是种痞气,然而现在他才明白,这其实是洒脱。   而现在这份洒脱中又多了难以言喻的温柔。   西瓜还穿着长袖长裤,白天太热,林臻就给他的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露着藕节一般的胖手臂,上面布满红红点点。   “真像只米其林轮胎。”纪淙哲舌头弹出一个音节,对着肿成小包子脸的西瓜道“说你呢。”   要是换作平时,纪淙哲逗他一下,他恨不得拉长嗓音高兴直叫,只是今天实在是痒的难受了,一个劲伸着手去脸上。   “别抓了,马上给你洗澡。”纪淙哲拉下他的手,脱下他的衣服裤子,让他光屁股坐在自己腿上。   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已经被汗洇湿了,纪淙哲看得心里又不是滋味。   林臻去准备洗脚盆和热水毛巾。   天气热了,他们就不用担心小孩着凉,便把洗脚盆拿到了廊檐下,直接在门口洗了,也省的把屋子里头弄的湿答答的。   林臻倒完水后伸手试探了把温度“可以了。”   现在西瓜可以坐立,纪淙哲就把他放进了洗脚盆中。   他长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抗拒了,相反还挺喜欢玩水,小手不停在水里划拉着,偶尔抬起头冲纪淙哲张嘴笑。   “倒点花露水进去洗吧。”林臻说。   纪淙哲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还省的待会一处一处涂抹了,最主要是洗完后还得擦痱子粉。   于是林臻拧开花露水的瓶子,往洗澡水里头倒了些许,接着手指拌匀。   纪淙哲抓着毛巾将小孩从圆圆的脑袋一路洗到胖小脚,正擦洗着呢,忽然小东西“哇——”地哭出声。   “怎么了这是?”纪淙哲不明所以,刚刚还挺乖的,还能咯咯笑出声,一眨眼的功夫哭得跟见了鬼似的。   林臻凑近看,只见西瓜低着头,手指头抓着自己的小鸡,两条腿蹬得水花四溅。   “不哭了,怎么回事?你洗到他眼睛里了?”   纪淙哲耸耸肩“我小心得很,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见他还抓着小鸡,便拨开他的手“别抓了,再抓要掉了。”   西瓜不听,张大着嘴嗷嗷嚎着,又低头去看,一看又哭。   林臻观察着小孩,接着手掌遮住了他的小鸡,西瓜便慢慢止住了哭声。   纪淙哲觉得神奇,便问“这是什么鬼方法?他怎么又不哭了?”   林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应该是他看见水里自己的小鸡,以为是虫子,吓哭的。”   “………”纪淙哲愣了两秒后大笑,不过他又挑起眉看着林臻问“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妈告诉你你小时候也被自己吓哭过?”   林臻白了一眼他,一副不可说的表情。   洗澡水里加了花露水有刺激性,洗完澡后西瓜便被林臻抱在怀里拿毛巾擦干。   而纪淙哲还得给他再洗把脸。   洗澡能接受,洗脸还是不行。一张小脸皱成苦瓜了。西瓜刚生下来时,纪淙哲都不太敢抱,生怕豆腐一样的小孩被自己弄坏了,可现在养久了,尤其还是自己生的,纪淙哲的动作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压根不管擦脸的间隙中,西瓜发出吭吭哧哧的不满声,硬是将他仔仔细细地洗了把脸。   “我拿痱子粉。”   “嗯。”林臻将小孩翻了个身趴在自己的腿上。   痱子粉倒是挺大的一只盒子,里面有块类似于女孩子化妆用的粉扑,不过有手掌大小。   纪淙哲沾了许多,跟擀面条似的,将儿子的后背屁股胳膊腿全拍了一层白色粉末,接着林臻又跟摊饼一样把儿子继续翻了个面,好让纪淙哲给他的肚子也拍上。   拍完后,西瓜像是从粉堆里爬出来的。   不过他也舒服多了,再没动手往自己身上抠挠。   新房厨房的灶台砌好了,表面贴了光滑的白瓷砖,卫生间也是一样,四面墙壁都贴整齐了,进去明光锃亮。   于是小两口几乎都是趁着晚上西瓜睡着后,拿着工具去新房打扫,这些都是细活,新房子要是没人住,容易生灰,他俩就慢慢清理着,等到后面搬家时也能轻松一些。   而室内已经雪白干净,每只房间都安装了天花板,灯泡也镶嵌了进去,林臻买了五金店里最高档的一款,这边叫作日光灯。   但对于纪淙哲和林臻两个,这种灯却是见怪不怪了,一根长条灯管,灯泡在里头,一打开,明晃晃的,角角落落都能照亮。   不过比起老房子里的那款老花眼一样的灯泡可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房子里还没家具,两个人连说话声音都透着空旷的感觉。   林臻说“明天就可以浇水泥了,浇完水泥我就给刘师傅他们几个结工钱。”   纪淙哲扫完地伸了个懒腰“唉——终于可以解脱了,这房子一天没盖完,我总觉得有根神经绷着。”   “等水泥干了,我们就买鞭炮来放吧。”   “行。”   他俩运气好,在浇完水泥,干了后没一天,就下起了大雨,接着又是每天都会来几场雷阵雨。   夏天一下雨,暗沉沉的乌云压下来,天直接黑了一半,雨点噼里啪啦拼了命似的砸着,空气里卷起一股压抑的气味,那是阳光的燥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最后跟雨水搅浑了。   这个时候,在老房子里住真是要了人命。   屋子里像蒸笼,屋子外因为氤氲起的水雾而招惹了许多蚊蝇。   小两口跟隔壁两家邻居都在沉闷的屋子里待不住,便拿着板凳椅子抱着孩子坐在了廊檐下闲聊。   杨大娘点燃了晒干的艾草,举着胳膊在周围以及角落都挥了挥,驱赶蚊子,经过烟熏的艾草散发着一股清香的药草味。   西瓜用花露水洗澡后,身上倒是不起包了,只是这个天抱着他,纪淙哲跟林臻两个都热得冒汗,只能不停抓着蒲扇。   “现在天太热了,小孩子也遭罪。”王小燕叹息着农村夏天生活的现状。   其实农村的夏天晚上还算是有凉风,只是他们所居住的建筑不行,夏天热冬天冷,而夏天的中午更是煎熬。   陈虎听后便说要把小祠堂给收拾收拾,到时地面上铺席子,这样亮亮跟西瓜中午就可以在这睡午觉。   林臻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帮忙一块收拾。   原先圈在小祠堂里的鸡,已经迁去新房那边的鸡窝了,现在小祠堂里无非就是一些农具,将它们归列后,再扫帚清理一下就行了。   弄完后,陈虎索性把晒谷子的大晒席直接给铺满了整个小祠堂,这样不仅俩小家伙可以睡午觉,大家伙也都有位置。   铺完了晒席,林臻又拿抹布擦了好几遍,等到大伙都脱鞋踩上去时,都一脸满足。   尽管气温还是很高,可用井水擦过的晒席上的竹篾却是从脚底   透着清凉。   西瓜跟亮亮放上去后,兴奋地满席子爬,口中发着高兴又尖锐的叫声。   纪淙哲说“虽然没西瓜地凉快,但也勉勉强强过得去。”   杨大娘开着玩笑“晚上都能睡在这边了。”   不过说归说,晚上大伙还是关门回屋睡觉,主要原因是小祠堂毕竟堆放着杂物,又是挨着门口小路,而大家也不可能真一块挤着过夜,也就中午下午在这边睡个午觉。   接连几天的雷阵雨,深山中的一些野菜菌子冒出来了,那天杨大娘从山里回来后捡了满满一篮子的野生菌。   她赶紧告诉小两口和陈虎家,又说了具体哪个位置菌子最多,让他们抓紧去捡,要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去年他俩捡过一段时间的菌子,但那时为了赚钱,都没舍得吃。今年没有经济压力了,便多了份闲情逸致。   于是纪淙哲跟林臻两个便打算明天一大早上山,至于儿子就暂时拜托给了杨大娘照看。   而王小燕久居家中带小孩也手痒得很,说是要跟他俩一块上山。   第二天清晨四点半,纪淙哲跟林臻起床洗漱又吃了个早饭,王小燕过来敲他俩的门,说是可以出发了。   纪淙哲就让她先等等,又跟林臻说“你冲瓶奶粉,我去把西瓜抱下来。”   他上了楼,床上的儿子正睡得香,接连几天的雨,下得清晨的天气有丝凉意。   他抱起儿子拿小被子一裹下楼,林臻刚冲好奶粉,纪淙哲接过后便到隔壁杨大娘家里去了。   昨天答应小两口今天帮忙照看小孩,所以杨大娘的屋子晚上没锁门。   老两口还在二楼睡觉,听见楼梯上的动静,接着看到纪淙哲上楼了。   “小纪来了啊。”杨大娘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纪淙哲手里的西瓜放到旁边。   “大娘,西瓜的奶我放在桌上啊。”   “哎好。”   纪淙哲又道“大爷大娘麻烦你们了啊。”   杨大爷老两口哪会觉得麻烦,这么精致可爱,睡觉时候又乖巧的小孩,他们光是看着就已经爱不释手了。   杨大娘都没功夫搭理纪淙哲了,她帮小孩盖好被子,又满脸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忙摆了摆手“你们快去吧,别说带一个上午了,让我天天带西瓜我都乐意。”   安顿好儿子后,小两口各拎着一只大竹篮子和王小燕上山去了。   昨天今天都没下雨,要不然山上泥泞,他们捡菌子也费力。   双彩镇这一带的大山里面就属奶浆菌多,尤其喜爱生长在松林,他们三个便根据杨大娘说的地方一路搜寻过去,还没走进茂密的松林中,就已经发现了不少个头小小的奶浆菌。   不过这些小的他们没兴趣,还是等长大点再说。   接着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在大片松针和枯叶覆盖的林子里看到了成群的奶浆菌。几乎都无需细搜,弯下腰一捡一大朵。   奶浆菌被拔出,脱离泥土时发出的声音,解压得令人停不下来。   纪淙哲跟林臻几乎连腰都没直起来过,捡完这朵,手指头已经朝着下一朵勾去了,接着一手两三朵地丢进竹篮中,最后指缝间都是奶浆菌独有的香味。   篮子里垫了一层薄薄的松针,个大头圆的奶浆菌被丢了进去。   三个人越捡越分散,林子那头传来王小燕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林臻小纪,你们捡得怎么样了?”   纪淙哲手里的篮子几乎都装满了,估计再捡下去都得滚出来,他抬起头朝林子那边喊“满了!捡不了了!”   林臻也是一样“回家去吧,再捡装不下也浪费。”   三个人汇合,手里的篮子全都满满当当,王小燕看着绿油油的潮湿的苔藓上,斑驳的树影下以及粗壮的松树边上还有大片聚集的奶浆菌,意犹未尽。   “太可惜了,早知道我们今天该带只箩筐上山来的。”   林臻说“也差不多了,这些估计我们都吃不了。家里放不住,迟早得烂,那也挺浪费的。”   王小燕“肯定吃不了几顿,不过可以晒成菌干,这样等到冬天的时候还能泡发了烧菜吃,味道一样鲜。”   纪淙哲一听忙说道“这个主意好,冬天翻来覆去就吃那几样应季的蔬菜,吃多了也腻。”   他胳膊肘撞了下林臻“哎,那我们明天继续过来捡点。”   王小燕告诉他俩“晒干的话确实要多捡一点,要不然一缩水没多少东西了。”   早上五点多出发,现在不过九点。其实捡菌子也就花了一两个小时而已,主要是上山浪费时间。   现在太阳出来了,没一会儿,松林里也被热气笼罩,三个人都出了一身汗,趁着太阳没到最毒辣的时候,赶紧提着篮子下了山。   回到家里,杨大娘正抱着西瓜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跟同样抱着亮亮的陈虎唠嗑。   而杨大爷拿着奶瓶晃了晃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他们几个回来,惊讶道“你们捡了这么多奶浆菌啊。”   纪淙哲举高篮子“是啊,山上还有很多,不过我们今天捡不下了,等明天再上山去。”   听见纪淙哲的声音后,原本是站在杨大娘腿上跟亮亮叽里咕噜的西瓜蓦地扭过头。   霎那间两眼放光,浑身都在不安分地扭动了,口中更是叫得急切。   杨大娘托着他的嘎吱窝,笑道“西瓜一听到爸爸的声音给激动的,好了好了,让爸爸先休息下再抱你个小胖子。”   纪淙哲放下篮子,走上前接过杨大娘手里的西瓜“没事,我来抱。”   西瓜高兴极了,两只手攥成小拳头,咧着嘴发出一声尖锐又兴奋的叫声,两条腿蹬得停不下来。   接着又扭过头东南西北去寻找林臻,小家伙忙坏了。   林臻走过去,摸着他稀疏的头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西瓜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细缝,伸着手指头要去扒拉林臻的脸。   林臻捏了捏他软绵绵的手指头“先乖乖的,爸爸还要忙。”   杨大娘佯装叹息摇头“还是爸爸亲,杨奶奶带你一上午都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纪淙哲坐在凳子上,托着西瓜的嘎吱窝,让他踩在自己的腿上逗着他“是吗?杨奶奶早上带你,你有没有听话?”   今早西瓜是穿着红色小肚兜被纪淙哲抱去杨大娘家的,老两口起的也早,担心西瓜冷,就在廊檐绳子上晾晒的小衣服里找了一身给他穿上。   穿的正好是纪淙哲镇上买回来的那身浅灰色背心短裤,由于是夏天穿的,所以版型宽松。   这个小东西穿在身上,背心的领口塌下来都能露出胸前的一粒小红点。   而嫩嫩的小短腿在宽松的裤筒中也显得格外滑稽。   纪淙哲忍俊不禁“你真像个小土包子。”   西瓜听了“咯咯咯咯”地笑。   杨大爷笑道“你跟林臻不在,别人抱着他就听话,要是稍微要闹起来了,你大娘就抱他去路口。”   “是呀,我抱去路口,指着那座山喊几声‘小纪林臻快点回来,咱们西瓜想爸爸了’他就不哭了。”杨大娘哄小孩还是非常有心得的。   杨大爷把奶瓶递给纪淙哲“西瓜还没喝奶,我刚刚把奶热了一遍。”   “谢谢杨大爷啊。”纪淙哲接过奶瓶,让西瓜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接着奶嘴塞进他的嘴里面。   作者有话说:   宝们别着急,我只是说临近尾声,但不是立即尾声哈哈哈哈哈。西瓜都还没开口说话呢,不会马上结束的。   感谢在2023-11-28 14:10:23~2023-11-29 15: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雨20瓶;墩墩小可爱*^o^*10瓶;西西西弗勒斯6瓶;文安木、莫小问3瓶;长河落日扁、ZY、池鱼思故渊、粒粒、欣欣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林臻和王小燕已经把篮子里的新鲜奶浆菌倒出来了,散乱地摊放在廊檐下的地面上。   午饭毋庸置疑肯定是烧奶浆菌了,隔壁两家今天也烧,杨大娘他们家的做法是直接将奶浆菌洗干净切片放锅里蒸,这样保留了菌子的原始鲜味。   而陈虎家里则是放辣椒一块爆炒,在炎热没有食欲的夏天吃起来格外的香辣开胃。   纪淙哲和林臻一年四季有一大部分时间吃的是蒸菜,在双彩镇这一带,万物皆可蒸,三四月份的细笋,六七月份的菌子,以及土豆咸菜。   不过今天中午的天气太闷热,小两口打算午饭熬点粥,然后便跟陈虎他们家一样炒道菌子,再炒几样当下季节的蔬菜。   既然是熬粥,灶台上煮没必要,一来浪费柴火,二来控制不好火候。   于是林臻便把煤炉拎了出来,放在门口的廊檐下,又抓着火钳去夹了几块黑黝黝的煤饼。   在柜橱里拿出铝制汤锅,白米淘了几遍后倒入,又舀了几大勺的清水,准备熬锅薄粥,等这一切弄好后,提着汤锅安放在煤炉上慢慢熬着就行了。   纪淙哲把西瓜放在小祠堂里的晒席上让他自己呆着,又对正在捣鼓煤炉的林臻说“你看着西瓜,我去后山摘点菜回来。”   “行,你去吧。”   见纪淙哲要走,趴在晒席上的西瓜跟只笨拙的乌龟似的“呼哧呼哧”朝他那爬。   “你听话点,自己先乖乖玩着,爸爸现在要出门,待会回来陪你。”纪淙哲又一把将他拎到最里边。   今年后山种了不少蔬菜,尤其是纪妈在的时候。她哄睡了西瓜,便去后山地里种了辣椒小白菜。   那边就林臻的一块地,后面就是黄泥土坡,周围是小树林。   一条小径走到地埂边,春夏雨水多,窄窄的小径两边杂草肆长,走过时还能沾湿草间的露水。   今年的蔬菜长得比去年还要好,嫩绿的南瓜藤叶覆盖了一片,茂盛得令人难以下脚,南瓜悄悄地隐藏在绿意下,得拨开宽厚的叶子才能看见。   现在还是嫩南瓜,颜色墨绿,要是想吃粉南瓜,就得留着不摘,等老了颜色变黄后可以晾晒了储存。   纪淙哲拎着篮子穿过南瓜地,前面就是竹竿搭的架子了,今年种的多,绿意盎然的藤架下垂挂着长丝瓜和肚大的葫芦。   而纪妈又在靠土坡那边搭了一排架子,现在一簇簇的四季豆和豇豆也挂满了枝头。   农村这,只要不占到别人的地,以及不破坏山体土壤,那么菜地要是种不下了,往边缘超出种些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纪妈的辣椒就挨着小树林,小小的尖头辣椒一颗颗挂在枝头,即便是经历了半天的太阳暴晒,依然青翠欲滴。   纪淙哲和林臻两个不用跟去年一样,夏天的时候搬去西瓜地里住了。现在住在老房子,离后山菜地近,就不用一次性摘下许多蔬菜,每天想吃什么菜,拿着剪刀来剪下当餐的量就行。   纪淙哲蹲下身,掐了一把青辣椒,又去摘了一把豇豆,走进南瓜地里,拨开宽叶看了看南瓜,挑了一只个头不大的,刚好吃一餐。   他剪刀“咔嚓——”一声,便把南瓜从长满细刺的藤蔓上摘下了。   拎着满满一篮子的蔬菜沿着小径下山,又去了井边,纪淙哲索性在这里把蔬菜给择完清洗后再回家。   井边的地面铺的是青石板,现在已经被太阳晒的滚烫,然而井水却是透心沁凉。   井边上有木桶,纪淙哲被烫的站不住脚,便打了水将青石板地面全浇了透,消散了一些暑气。   他放下水桶,半蹲着快速把豇豆给断成小节,又把南瓜放入井口里直接洗了。   刚摘的新鲜瓜果蔬菜随便荡两下就能洗干净,洗完后纪淙哲拎着篮子小跑回家。   廊檐下的汤锅冒着白气,而林臻还坐在廊檐下的小板凳上,拿着一把小刀在刮除奶浆菌根部的泥。   “啊呜啊呜……”西瓜先看见了纪淙哲,啪嗒啪嗒地朝他爬过来,然而还没爬到晒席的边缘就被林臻的长腿一伸,推了回去。   纪淙哲放下篮子,弯下腰从晒席上抱起儿子,见他的口水淌的背心的领口都湿了,便摇头道“你怎么这么爱流口水呢?衣服一天两件都不够你换。”   林臻忙着手里的活,头也没抬地笑道“所以我就不管他了,让他脏一天,等到晚上再给他洗澡。”   林臻清理完了奶浆菌后又揭开汤锅看了眼,米粒已经被煮成了稠白的粥,不过还得继续再熬一会儿。   “好了,咱们要烧午饭咯!”纪淙哲让儿子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手托着他的胸膛,一手环着他腰,让他像一架飞机似的被抱进了屋子。   “咻——起飞咯!”   西瓜兴奋地“咯咯咯咯”大笑。   纪淙哲要炒菜,林臻要烧柴。于是他俩便把角落里卷起来的草席给铺在屋子里的地面上,让儿子自个待着,抓着拨浪鼓玩。   纪淙哲从篮子里抓出洗过还挂着水珠的南瓜,放在砧板上后,拿着菜刀中间对劈。   初夏的南瓜嫩,挖去里头的瓤,快刀切成片装进碗里。   林臻把洗过的奶浆菌交给他。   个头要是大一些的奶浆菌,纪淙哲还给切两刀,小一些的到时直接整朵丢锅里。   纪妈种的辣椒个头小,味道辣。他俩能吃辣,却吃不了太辣,于是纪淙哲就只拿了三四颗,摘去蒂头,切成了两瓣放进装奶浆菌的碗里。   最后他又拍了几瓣大蒜,到时跟豇豆一块炒。   林臻坐到灶后烧火去了。   两个爸爸都在,西瓜就格外缠人,要是冬天林臻倒是可以抱着他在灶膛烧火,可夏天,别说是几个月大的小孩了,连他自己都热得吃不消。   可是西瓜扔掉拨浪鼓,爬着爬着就爬到灶膛旁边了,沾了一身的松毛,简直跟脏兮兮的小流浪狗一样。   “你再乱爬!松毛全沾在屁股蛋上了,你不痒啊!”纪淙哲没眼看,却又没功夫管他。   而西瓜听见纪淙哲吼他居然也不怕,还抓着几根枯黄的松毛伸起手臂给爸爸看。   林臻只能赶紧把柴瓣塞进灶膛里面,接着给儿子拍了拍屁股后,拎着小东西回到草席上。   他捡起席子上的拨浪鼓塞进西瓜的手里,可这小东西摇了几下就“啪——”地丢了出去,再给他捡回来又继续丢,像是跟林臻玩上瘾了似的,等到林臻懒得再管,任由拨浪鼓在席子上时,他又张开手去抓爸爸的手指。   林臻揉了把他的脑袋“好了,你自己玩着,爸爸要烧柴去了。”   “哎林臻,你去问问那木匠,看看他能不能做只宝宝椅什么的,要不然他整天在地上爬也不是个办法。”   “那我待会吃过午饭就去问问。”林臻重新坐回灶膛,突然想起一件事“纪淙哲,我们上次拍的照片已经洗好了吧?”   纪淙哲一拍脑门“这都过去多久了,肯定洗好了。啧,我上次去镇上把这事给忘了。等我下趟过去取,你别忘了提醒我。”   “好。”   纪淙哲伸手摸了把锅,提醒林臻“你火再烧大一点。”   说完后,他从酒坛里捞一勺菜籽油,等着铁锅滚烫时,倒了进去,没一会儿满屋子都弥漫起香气,纪淙哲右手抓着锅铲,左手端起碗,一把将奶浆菌和青辣椒全都倒进去,接着在柴火烧的旺盛的锅中快速翻炒。   奶浆菌没有毒性,只需爆炒入味即可。   翻炒了一分钟后,菌子里的水分被逼出,形成了浓郁的汤汁,纪淙哲撒了适量盐和味精,又爆炒了一阵后,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朵小的,吹了吹热气塞进嘴里。   跟市场上卖的香菇蘑菇的滋味完全不同,奶浆菌嚼起来有一种沙沙的口感,鲜嫩无比,而加了几只辣椒后又辣爽,吃得纪淙哲顿时满足得哼“卧槽,这也太好吃了吧!”   他忍不住拿着筷子在汤汁沸腾的锅里又夹了好几朵小的。   林臻见他这样,笑道“你别还没出锅就吃完了,有那么好吃吗?是什么味道。”   纪淙哲夹了一朵小的递到林臻嘴边“说不上来,反正是大自然的味道。”   林臻嚼了两口点点头“真的挺好吃的,那我们今年多去捡点拿回家晒。”   西瓜在草席上看见两个爸爸嘴里动着,也馋得要命,口水从嘴角流淌而下吊起了一条透明的线,他啪嗒啪嗒又爬了过去,接着抬起了脑袋张着嘴朝纪淙哲“啊啊”直叫,仿佛廊檐下燕子窝里的小雏燕天天张着大嘴,等着被投食。   林臻继续把他拎回席子上,并且对他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给你吃。”   锅铲铲出热气腾腾的奶浆菌装碗里,接下来纪淙哲又炒了一道蒜蓉豇豆和南瓜。   林臻熄灭灶膛的炭火,拿着汤勺走到门口廊檐下查看汤锅中的白粥。   粥已经熬得又稠又白了,林臻便把汤锅端进屋子放在桌上,没一会儿,粥上便覆盖了一层黏稠的白浆。   中午烧的全是爽口的菜,配着白粥能喝好几碗,一顿午饭吃得碗里干干净净。   午饭吃过,林臻把碗洗了后便去找村里的木匠了,而纪淙哲得把廊檐下的奶浆菌给清理出来,然后晒到太阳底下,要不然万一哪天又下雨了,这些菌子就白晒了。   两家邻居现在中午都会在小祠堂的晒席上睡个午觉,杨大爷和亮亮已经占据了一小块位置。   而杨大娘和陈虎两口子今天中午不睡觉了,他们要晒菌子,那也得今天把这些菌子给处理完。   西瓜已经困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可一旦纪淙哲把他放下,他又吭哧吭哧地哼着。   纪淙哲只好抱着他,拍着他的屁股在廊檐下踱步哄他入睡,等见他彻底睡熟后轻轻地把他放到亮亮旁边,接着给他盖了一件林臻的背心。   林臻回来了,大中午的出去一趟,到家就拿着脸盆去井边打水洗脸。   洗完后他也拿着小刀坐到廊檐下跟大伙一起处理菌子。   刮除菌子根部的泥很费功夫,为了节约时间,纪淙哲跟林臻便分工合作,林臻负责刮泥,而纪淙哲则把奶浆菌切成片摊到圆圆的竹筛上。   怕吵醒午睡的小孩们,几个人便轻声聊着天。   “哎,木匠那怎么说,宝宝椅能做不?”纪淙哲问林臻。   陈虎问“什么宝宝椅?”   林臻“现在西瓜爱爬,我俩有时候看不住他,就去问木匠能不能做那种让小孩坐着的椅子,椅子旁边有围栏。”   “这个椅子好啊,哎林臻,那木匠能做吗?”王小燕来了兴致,现在亮亮有点会走路,她跟陈虎两个不用想,只会更辛苦。   林臻说“我跟师傅大致说了下,他说能做的。”   王小燕对陈虎说“那太好了,哎你也去找木匠,让他给我们也做一把。”   “行!”陈虎放下手里的菌子,又问了下林臻宝宝椅的价钱后便回屋拿钱去了。   两大篮的奶浆菌,足足清理了两个多小时,摊了三只竹筛才装完。   要晒制的奶浆菌不用洗,直接太阳底下晒得梆硬后厨储存在干燥的地方就行。   纪淙哲想到这个便对林臻说“咱们再让木匠打几只木格子吧。”   林臻问“木格子?要装什么吗?”   “到时咱们就在新房的储物间靠着墙打一排木格子,到时候可以装些干货,要不然像现在这个房子里,所有的干货全大袋小袋的堆在二楼柜子上得多乱啊。”   林臻想了想“反正我们接下来没什么事情了,这些东西就自己做吧,过几天我们去山上砍棵树,就在新房的院子里把东西做了,顺便我还想做几张桌子。”   “那也行。”   第二天,小两口又跟王小燕去了山上的老地方,这趟几人都背了箩筐,捡回来的菌子晒干后估计能吃到明年了。   新房的水泥已经干了,由于是被院墙围着,所以不用担心地面上出现什么鸡爪狗爪的印子。   从室内到室外,都浇得非常平坦。晚上的时候林臻买了两条烟和两挂爆竹。   农村消息流通得很快,村民们一听说林臻的新房要放鞭炮,有小孩的都带着小孩,没小孩的也来凑个热闹。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小院西边的院墙外已经围满了人,闹哄哄地观赏谈论着新房。   小孩们更是上窜下跳兴奋无比。   看见小两口过来,纷纷给他俩道贺,更有热情的男人走过去跟陈虎一人一条爆竹用竹竿挑着,等着待会燃放。   林臻和纪淙哲抱着两箱子的糖果从小院大门右侧水泥浇的台阶走上二层的晒台。   而杨大娘抱着西瓜也跟了上去,说是让小孩跟着一起热闹热闹。   西瓜在二层晒台往下看,看见了这么多人,兴奋地在杨大娘怀里小腿乱晃。   杨大娘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哎哟,小西瓜好高兴哦,待会看爸爸们撒糖放鞭炮哦。”   林臻拆开两条香烟,全都倒进糖果中,到时候香烟也丢下去。   八点钟到了,纪淙哲叫了声“虎哥,可以放鞭炮了!”   “哎!”   收到指令后,便立即有村里的年轻男人取下嘴里叼着的烟,接着拿红红的烟头点燃了陈虎他们竹竿上垂挂的爆竹。   顿时噼里啪啦声四起,人声沸动,好不热闹。   纪淙哲和林臻从箱子里两手抓糖,撒网似的将五颜六色的糖果从晒台上飞下。   而下面不管男女老少全都高兴地伸着手接,小孩确实爱吃糖果,不过其他人更多的只是图个吉利和热闹。   撒了糖又撒了烟,小两口的新房竣工了。   作者有话说:   再过几章,西瓜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感谢在2023-11-29 15:45:19~2023-11-30 21: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珺如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钱买快乐40瓶;九、我是草莓糖呀20瓶;珺如10瓶;鹿饭焉识7瓶;Even 6瓶;弯弯、x芸5瓶;莫小问4瓶;吴所不能的大帅比、文安木2瓶;长河落日扁、看喜欢看的、欣欣子、ZY、NaNa、噜啦啦噜、你若安好、不要再熬夜了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村里木匠师傅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月就帮小两口他们打好了三张床和两排衣柜以及新中式的纯木沙发。   林臻付了尾款后便跟纪淙哲叫上了陈虎严岑一起从木匠师傅那把这些家具给抬去了新房。   不过木匠师傅打的一排衣柜是由四只立式衣柜组成的,因为事先量了尺寸,所以不偏不倚刚好卡在天花板和地面之间。   床依旧是木床,床垫还是棕榈丝绷成的,实际上这种床睡起来也挺舒服,棕榈有弹性,也不会被硌到。   主卧房间宽敞,林臻便让木匠打了一张两米二剩两米的,上面睡三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只是过于宽敞的房间即便装上了一排衣柜和床,也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不够温馨。   不过这些不着急,小两口正打算山上砍树回来自己再动手做些家具。   隔壁还有两间房,中间是西瓜的房间,西瓜的床是一米五剩两米的,至于为什么不给他打一张大床?小两口商量过,首先东边由原先定好的两间房变成了三间,主卧的面积不变,那么另外两间就小了一点。   其次,西瓜还小,以后还要在这个房间住很多很多年,那么小房间和小床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于是在小院中推门进去,入目的先是对面的衣柜,左边一面雪白的墙壁,而西瓜的床靠着右边的墙,床头紧挨着窗户,跟门在一条直线上。   那么西瓜房间旁边的客房就更加简单了,只有一张床,四面全是白墙。   严岑兴致很高地将房子角角落落都游览了一圈“阿哲哥林臻,你们的房子这样造看起来很好。每只房间都很亮堂!”   纪淙哲打趣他“严岑,等你要讨老婆造新房的时候也可以跟我们的一样。”   严岑扯了扯嘴角,又似乎不想说这个话题了。   陈虎哈哈哈大笑,他问林臻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   林臻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原本新房子是打算刷油漆的,可这年代的油漆过于劣质,稍微用几年还容易开裂,斟酌后,他跟纪淙哲便放弃了油漆,直接刮完腻子打磨了完事。   “现在七月,差不多十一二月份的时候吧。”   陈虎笑道“你们两口子真是讲究人,我们村里哪个不是盖了新房子没几天就搬进去了,有的连腻子都没刮就住了呢。”   纪淙哲摇头道“那不行,就算没气味至少也得过小半年。”   林臻赞同道“慢慢来不着急,反正我们还要再做些家具,现在屋子里太空荡了住进去也别扭。”   于是当天下午,纪淙哲跟林臻便去山上好几趟,扛了好几根粗壮的松树回来了,夏天的松针是翠绿的,林臻用锯子把分叉的树枝锯下后便拿到院子外头一扔,等着阳光晒干了可以当柴火烧。   又换了刀剥下粗砺的树皮,同样丢到一旁。   接下来,除了中午炎热,他俩有空就带着小孩到小院子里忙活。   西瓜的宝宝椅子也做好了,纯竹子打造,一只矮椅,完全按照小孩的尺寸,坐在里头,小孩的脚还能踩到地面上,而椅子却又被一只四方形的竹围栏困住,刚好卡在距离腰腹的位置,形成一面小桌子。   两个人都形容不出这个是什么,总而言之,像纯竹的代步婴儿车。   就是四四方方的框架中塞了一条椅子进去,而这条椅子又跟框架拼接在一起,可又像一张桌子,因为还有削得扁长的竹条齐齐地编织成了桌面。   不过确实实用,西瓜坐在里头,两只手还可以放在竹条编织的桌面上。   这下小两口便能安心地在院子里干活了,再也不用担心小孩乱爬,爬得每天衣服裤子都是脏兮兮的。   主卧面积大,书桌一张,椅子一条,其他的暂时想不到,那就再说。   西瓜房间也是,只不过桌子的长度得缩小,椅子也是一条。   至于客房,小两口商量后,决定打两只大木柜,到时可以装全家的被褥,以后要是家里客人多了,还能当床铺。   “哦对了。”纪淙哲提醒林臻“格子别忘了,就类似镇上杂货店里装瓜子花生那种。”   林臻拿笔在本子上记下需要制作的家具用品“那格子每只做半米高,上头再做上盖子,这样就不会受潮了。”   “行!那以后家里的花生番薯炒干什么的可以分类储放,还有绿豆粽叶小米面粉这些。”   林臻带着本子又进每个房间观察,试图找出还有什么需要制作的家具。   现在每个房间都安上了木门,院子和南边客厅的门是双开的,其余全是单开。   窗户上也装了玻璃,不过这边的窗户还不是推拉的,边框是木制,都是朝院子打开,关上时还需要放下金属锁扣。   “纪淙哲,我们得买窗帘。”林臻在房间里透过窗户跟院中的纪淙哲讲话。   纪淙哲想了想“十一月赶大集,窗帘到时再买吧,那几天便宜。”   “好。”林臻逛完房间,又走出院门去了外头。   绕着青砖的院墙走半圈,走到西边靠卫生间的外墙停下脚步。   这边挨着墙砌了鸡窝,这只鸡窝面积跟一头大型犬的狗窝面积差不多,里头的一个角落铺了些稻草,方便母鸡下蛋。   鸡窝的外围,林臻用竹条围起了一条栅栏,长长的,一直围到西边的第三只房间的外墙,这样八只鸡便有了宽敞的活动空间。   去年孵化的六只鸡仔长大了,每一只都膘肥体壮,等到大年三十和正月里宰几只,后面继续孵小鸡。   他们家里的鸡目前都是散养,白天的时候任由它们在竹林里撒野,到了傍晚,只要小两口过来鸡窝喂食,这群鸡又会自觉回来,喂完鸡后,栅栏一关,晚上它们便缩在了鸡窝。   林臻打算到时候在鸡窝附近种些花草,要不然影响了房子的美观。   天气越来越热了,进入了酷暑。火热的太阳晒得万物都蔫巴,早晨上午还有人外出农作,然而中午一过,夏天的田野除了呱叫虫鸣见不到一个人影。   在炎炎夏日里,农村的河流小溪便成了最佳的娱乐场所。   一到傍晚时分,小孩们叽叽喳喳成群结队跑到小溪里玩耍。   西瓜也不例外。   自从林臻抱着他在新房前边的浅溪里玩过几回以后,他就记住了这种快乐的滋味。   一到点了,他便急得口中哼哼唧唧,坐在林臻的臂弯中,一只手抓着林臻的脖子,一只手臂又伸着,小爪子不停地朝着小溪的方向抓啊抓。   林臻告诉他“西瓜我们等会再去玩水,现在跟爸爸去后山摘点蔬菜回来,我们吃过晚饭去好不好?”   “走吧。”纪淙哲提着篮子走在前头,林臻抱着小孩跟在后面。   而西瓜还伸着脖子两只眼睛巴巴地看着小溪的方向。   夏日的天,五点多还明亮,只不过天边染上一层红色的烟霞。   后山林子里的蝉鸣吵闹,西瓜竖起耳朵听得入了神,一时忘记了他渴望的小溪。脚下的凌乱的杂草间偶尔跳出一两只青色的螳螂,西瓜顿时瞪大了眼,叽里咕噜跟林臻互动。   只不过口中发出的音节只有他自己听得懂。   “呃……啊唔……”   “啊唔这是螳螂……”不过林臻还是很配合的,并且沟通还似乎无障碍“西瓜我们到菜地了。”   “今年的葫芦丝瓜又种多了。”纪淙哲望着沉甸甸压满藤架的瓜果可惜地叹气“吃不了真浪费,早知道咱们就该养头猪。”   林臻笑道“还是算了吧,就算买了猪仔也没地方养。”   “今天晚上你要吃什么菜?”纪淙哲问。   “还是老样子吧。”   纪淙哲又无奈了,入了夏,一天三顿饭,桌上的菜翻来覆去就那几样,丝瓜葫芦南瓜小白菜豆角轮着来一遍。   不过不止他们一家,其他人也是。   “那就炒南瓜,丝瓜蛋汤,家里还有卤鸡爪和牛肉。”   林臻点头“好。”   地梗边缘一圈的辣椒摘了没两天又挤满了枝头,而旁边的矮架上的番茄也红了几只,每一只都分量十足。   纪淙哲剪下几只装进篮子里,又取出一只番茄在背心上擦了擦。   一口咬下去,酸甜饱满的汁水瞬间涌入口腔,唇齿间弥漫清爽的果香。   “你吃一口。”纪淙哲走过去送到林臻的嘴边。   林臻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很新鲜。”   还没轮到西瓜呢,他就已经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啊”了。   纪淙哲把他俩咬过的位置给西瓜,这个位置正好流淌出金黄的汁水,其他的地方他也啃不动。   这么一只大番茄,西瓜几乎脸都埋进去了一半,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活像个偷油吃的小老鼠。   “好了好了,番茄都被你吸干了。”纪淙哲刚一把番茄从他嘴边拿走,他又急不可耐地撅着嘴凑上去。   而他的整张小脸全沾了番茄红色的瓤,连小鼻孔里都掉进去了一粒金黄的籽。   看得纪淙哲和林臻都忍不住笑出声。   “别动,爸爸帮你把籽给抠出来。”纪淙哲小心地帮他弄了出来。   西瓜还哼哼地要吃,纪淙哲便把番茄交给林臻,让他拿着喂,自己还要去把菜地里面的杂草拔了。   最后西瓜吸吮得两瓣嘴唇都红了,还意犹未尽。林臻看不下去了,便自个把剩下的番茄吃了。   他抱着西瓜走到藤架下,西瓜便好奇地伸出胖手摸摸丝瓜又摸摸葫芦。   纪淙哲把辣椒番茄周围的一圈草都拔了,接着回藤架下剪了一条长长的丝瓜,他把丝瓜放到西瓜的鼻子下。   “来西瓜,闻闻看香不香?”   西瓜刚一闻到就立即嫌弃地扭开了脸,干脆把脸埋进了林臻的肩窝。   没削皮的丝瓜闻起来有一股怪味,西瓜连眉毛都拧起来了。   纪淙哲摘完了地里的南瓜,又蹲下身掐了下南瓜的茎叶“林臻,晚上再烧个南瓜叶吧,感觉挺嫩的。”   林臻问“你打算怎么烧?和丝瓜一起煮蛋汤吗?”   “就用蒜泥炒呗,我看隔壁两家都是这么烧的。”   “那也行。”林臻望着那边一大簇的长豇豆,又说“那些豇豆再不摘的话,过阵子就老了。”   纪淙哲无奈道“就算现在西瓜能吃饭了,咱们一家三口也吃不过来,老了我有什么办法?”   “今年我们还没腌酸豇豆呢,你这两天摘点回去要么腌了要么晒干吧。”林臻提议。   “也行,那我索性再腌点辣椒。”   林臻问“辣椒怎么腌?”   “做辣椒酱啊,我看王小燕家里那么多辣椒他们全腌了,不过……”纪淙哲琢磨道“我们还得再去买几只瓦罐,家里鸡蛋吃不完,到时也腌了。”   “你不是还要去镇上拿照片吗?那你顺便买几只瓦罐。”   前年刚来到这边的时候,俩人穷的没菜吃。现在菜多的却反倒令人头疼了,不过也说明时代在进步,去年开始到今年,钱越来越好赚了,农民们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不少。   摘完了蔬菜瓜果,一家三口便拎着篮子下山去了。   还是直接在井边处理刚摘下来的蔬菜,纪淙哲拿了削皮器将丝瓜削皮。   南瓜叶处理起来就麻烦了,得折一小截,把表皮抽了,这样便留下最嫩的根茎,吃起来不会缠牙缝。   而烧南瓜叶则简单多了,拍几瓣蒜,将南瓜叶随便切一下,等油热后,把蒜先丢进去爆香,接着倒进南瓜叶,小半篮子的南瓜叶一炒,受热后立即缩水,刚够一盘。   他俩没吃过爆炒南瓜叶,今天一尝,南瓜叶的清爽和蒜香融合在一起,吃进嘴里后舌苔还能感受到南瓜叶表面的粗糙感。   纪淙哲当下就给了满分好评“真不错,以后我们可以多烧南瓜叶。”   吃过晚饭后,小两口要带着儿子去小溪里洗澡了。   他俩脱下身上的背心和长裤,光着膀子只留一条平角内裤在身上。待会直接就带着脸盆肥皂过去,洗澡的同时顺便把脏衣服也洗了。   又帮西瓜身上的脏衣服脱了,光着屁股抱在怀里面。   现在天热,西瓜已经没用尿布了,而小两口养了他半年,也能预判出他什么时候想嘘嘘。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得包一块尿布,要不然小鸡朝天,连身上盖的被子都能被浇湿,不是开玩笑,而是之前应证过的。   于是林臻把大人小孩的脏衣服尿布都丢进铅桶里,又拿了两条毛巾跟着肥皂一起放在脸盆中,除此之外,手指头还得勾一件红肚兜,因为待会西瓜出水后得在岸边赶紧穿上,要不然怕感冒。   西瓜见爸爸们的一系列动作,立即两眼一亮,他意识到要去小溪里了,顿时激动又兴奋,整个人都快要在纪淙哲的臂弯里蹦起来了。   杨大娘和陈虎两口子已经在了,王小燕和杨大娘有说有笑地在岸边的石头上洗衣服,而陈虎已经带着亮亮下了水。   纪淙哲抱着西瓜还没走到岸边,西瓜就已经按捺不住拖长了声音叫起来,加上他现在没穿衣服,白嫩滚圆的身体还真跟只小猪仔似的。   “哟,西瓜弟弟来了,亮亮快看!”陈虎给儿子指着。   两个小兄弟要在水里玩耍了,都兴奋不已。西瓜更是扭来扭去,纪淙哲都快要抱不稳他了。   “好了好了!马上抱你下水!”纪淙哲打了下他的屁股后,他稍微安分了些。   虽说经过一天阳光的溪水温暖,可纪淙哲还是托着西瓜的嘎吱窝,让他两只脚先进水适应温度。   刚一碰到水,西瓜的两只白白的脚丫子便划动了起来,觉得差不多了,纪淙哲抱着他走进小溪里坐着。   西瓜彻底释放了,两条腿扑通扑通拍打水花,跟亮亮两个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作者有话说:   真羡慕西瓜,我小时候家那边都没河流,没玩过什么水!   感谢在2023-11-30 21:30:12~2023-12-01 05: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ilent 15瓶;咸鸭蛋、暗暗喜欢你10瓶;川页5瓶;不要再熬夜了啊!4瓶;吴所不能的大帅比2瓶;夏、噜啦啦噜、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这条小溪流很清澈,水底的石头一目了然,成年男人站进去只到大腿位置,于是陈虎和纪淙哲索性坐在了水中光滑的石头上抱着小孩,这样水位刚好到他们的腰腹。   在水里,小孩玩疯了,滑不溜秋的身体还不好抓,搞得纪淙哲那个费劲,他赶紧喊林臻过来抓一会儿。   林臻下了水,接过西瓜。接着托着他的胳膊,让他两条腿在水里划动。   溪石下的螺蛳不少,去年他俩烧过几回,那鲜味至今难忘。现在又到了吃溪螺的季节了,纪淙哲便到岸边把脸盆给拿到水里面,翻动石头,伸手一摸,一摸就是一大把。   “那我们也摸点,明天烧螺蛳吧!”陈虎朝岸边洗衣服的王小燕喊道。   王小燕正在搓衣服“我衣服还没洗完呢,你要摸螺蛳的话那亮亮怎么办?”   陈虎灵机一动“你把洗脚盆推过来。”   王小燕便把洗脚盆里的湿答答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岸边的石头上,接着抓着洗脚盆捞起溪水泼干净里边的肥皂水后,推进了溪水中,任由它顺着潺潺的流水飘到陈虎跟前。   西瓜看见亮亮被陈虎抱进了洗脚盆里坐着,眼馋得要命,在林臻怀里挣扎着也想进去。   现在俩小孩长大了,洗脚盆里可以塞两个,却没多余的活动空间。   西瓜见林臻不让他坐上去,便吭吭哧哧地快要哭出来了。   林臻忙拍着他的屁股安抚“好了不哭,爸爸给你去家里拿盆子。”   他扭过头喊了一声螺蛳越摸越远的纪淙哲“纪淙哲,你过来抱着西瓜,我回家去拿洗脚盆!”   “嗷!”纪淙哲端着脸盆又划着水过来了。   他松开脸盆,任由它在水面浮着,接过林臻怀里的西瓜。   “哎哟!亮亮你这个好啊,都坐小船了啊!”纪淙哲笑道,又看了眼怀里的儿子,只见他巴巴地盯着洗脚盆,手指头扣着鼻子,瘪着嘴一脸羡慕委屈。   “爸爸不是给你去拿了吗?怎么还板着张脸?”纪淙哲抓下他的手指头,又指腹抹了把他嘴角的口水“听话啊,待会就给你坐小船了。”   等到林臻一手提着洗脚盆过来,西瓜已经等得非常焦急了,张着手要过去。   纪淙哲将他放进洗脚盆后,他霎那间高兴得不得了。   不仅“咯咯咯咯”地笑着,两只脚还蹬着铅制的洗脚盆,蹬得邦邦响。   两个小孩都坐在洗脚盆里了,小两口便跟陈虎在水里摸起了螺蛳,而洗脚盆漂浮在水面上摇摇摆摆地,小孩们也玩的自得其乐。   “杨大娘,给你们也摸点螺蛳啊!”纪淙哲朝岸上喊。   杨大娘笑呵呵回“好哦,不过小纪你别摸太多了,一餐就行!”   小两口和陈虎都摸了一脸盆的螺蛳了。   摸完了螺蛳,林臻便划着水带着脸盆走到岸边,放下脸盆,他又将铅桶里的脏衣服尿布全浸湿后,抓着肥皂开始洗衣服。   在溪水里洗衣服很快,所有的脏衣服打一遍肥皂,双手使劲搓揉几下便可以拿到水里涤荡了,流动的活水瞬间带走泡沫,只留下一股肥皂的清爽气味。   太阳落山了,烟霞在天际消散,光线渐渐地暗沉下来,小溪边起了微风,宣告着夜晚即将到来。   “快天黑了小纪,咱们要回家去了。”陈虎抱起亮亮往岸上走。   “哎行,你们先回去。”   西瓜还没玩够,就被纪淙哲推着洗脚盆走到岸边,下一秒脑袋就被打湿了。   纪淙哲抓着肥皂给他洗了个头,接着又给他身上打肥皂。尤其在他胖成藕节的胳膊缝,脖子缝里仔细地洗了几遍。   林臻洗好了衣服,手里拿着干毛巾,等到纪淙哲把儿子洗干净提起来后,他赶紧拿毛巾擦身体。   擦完了又给他套上了小肚兜,然后抱起光屁股的儿子快速往家走,纪淙哲在后面拿盆子跟着。   到了家里,林臻给西瓜拍着痱子粉,纪淙哲在门外廊檐下晾衣服。   “林臻,咱们地里的西瓜熟了吧?”   “应该熟了。”   “那明天去摘点西瓜吃。”   去年西瓜多得吃不了,雨水一下后,许多都烂在了地里面。今年他们少种了一些,前阵子总是下雨,小两口还担心今年的西瓜口感不好。   然而这几天又是大太阳了,正是摘西瓜的好时机。   本来第二天是要把儿子放在杨大娘家里的,然后小两口去西瓜地,结果杨大娘他们今天要去什么地方拜菩萨。   于是小两口便只能带着儿子一起过去地里了。   估计现在西瓜没几只熟,所以小两口便拿了一只箩筐,绳子串过扁担后,两个人一人一头挑肩上。   林臻挑起一头扁担,对纪淙哲说“西瓜我抱着走。”   “不用,就让他坐在箩筐里呗。”纪淙哲把儿子放进了竹箩筐中,接着挑起了扁担“走咯,坐轿子咯!”   两个爸爸挑着扁担,而绳子下的箩筐随着行走而摇晃着,对西瓜来说,这跟小溪里漂浮的洗脚盆差不多一样的欢乐,一路上他都在自言自语个不停。   走过田坂,大自然的气息顿时令人五官清明。   而一望无际的绿色在清晨的徐风中摇曳,两边短茬的野草间蓝黄小花成片,时而一两只蝴蝶扑翅驻足。   到了西瓜地,去年盖时还碧绿竹竿的棚子,如今已经变成了枯黄色,仿佛年久失修般,透出丝萧条的味道。   然而旁边的地里却是生机盎然,西瓜藤叶爬到到处都是,这边离老房子远,小两口不常过来,现在长满了野草,放眼望去,连西瓜的影子都看不到。   在棚子前放下箩筐,林臻把儿子从里头抱出来,纪淙哲已经一脚踩进西瓜地里,弯着腰拨弄开野草藤叶了。   “找到了吗?”林臻抱着小孩靠过去。   “我靠,这草长得看都看不清西瓜在哪儿。”纪淙哲继续拨开叶子,看见了里头墨绿色的一只西瓜“好家伙,藏得这么隐蔽!”   “你敲敲看熟了吗?”   纪淙哲捧起西瓜,伸出两根手指头叩了叩,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瓜蒂那头的须,已经弯曲枯黄了。   “熟了。”他扯着藤子上下左右拧动,摘下西瓜后,捧着放到地梗边。   林臻也抱着小孩开始找西瓜“纪淙哲这里还有只大的。”   挑了四五只大的西瓜摘下,其他的还能再等两天。   纪淙哲把西瓜一只只装进箩筐“今年的西瓜长得真好,又大又圆!哎,隔壁两家今年没种吧?”   林臻“他们没种。”   “那挺好,有他们帮我们一起吃,今年的西瓜也不会像去年一样烂在地里了。”   左一句西瓜,右一句西瓜。   小两口谁也没注意他们谈论间,儿子不停地在回应,然而回应后却没得到爸爸们的注意时,他两只眼睛里弥漫起了困惑。   林臻说“今年鸡也多,要是我们真吃不了,也可以把西瓜丢给鸡吃。”   西瓜耳朵倏地竖了起来,朝林臻“啊”了一下,声音还挺大,仿佛要引起注意似的。   小两口一愣,纪淙哲先反应过来,随即大笑着走过去捏了把儿子的脸蛋“没叫你,我们说的是地里的西瓜!”   西瓜听见后,又淌着口水“啊”了一声。   林臻看着他的呆样忍不住笑道“以后我们还是叫他名字吧。”   回到家后,西瓜送给邻居们一家一只,又给严岑他们家送了一只,剩下的两只,一只放在屋子里阴凉的墙角,另一只到家后便切开了。   林臻递给纪淙哲一瓣,只要不是连续下雨,西瓜的口感不会差,红瓤黑籽,一口咬进嘴里,脆甜无比,汁水淋漓。   西瓜被抱着坐在纪淙哲腿上,伸着手指头去扒拉瓜瓤,口中焦急地快要说起话了。   “你急什么?牙都没长齐就想着吃。”   林臻说“你给他啃一点吧。”   “那你给我拿块毛巾过来,要不然吃得衣服上都是,洗都洗不掉。”   林臻进屋拿了一块毛巾,摊在他的胸口。   当纪淙哲把手里的一瓣瓜递到他嘴边时,小家伙已经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了,只是没有牙齿,啃得满嘴满脸的红色汁液。   不光是啃着,两只手还不安分,抓得瓜瓤支离破碎,十根手指头一片黏糊,于是衣服裤子上也沾到了。   气的纪淙哲顿时骂道“吃相这么差,跟谁学的啊!?以后吃东西给你把手给绑起来,你看你弄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好了,不吃了,再吃得拉肚子了。”林臻把小孩抱离“纪淙哲,再给他洗个脸吧。”   吃下的西瓜皮全丢到新房的鸡窝里,八只鸡一拥而上,在这炎热的夏天,也让它们消消暑气。   这几天气温太高,中午的时候小祠堂里也热得冒烟,小两口吃过午饭便去了新房子。   新房由于挨着竹林,正好下午的时候,这一面遮挡了阳光,在小院里洒下了斑斑驳驳的影子,时而还有丝丝清凉的微风从竹林深处飘过来。   新房子所有房间的门全是朝小院开,所以屋顶的檐便往外搭出去一大截,围着所有房间长长的一圈,又像是走廊,所以被这边人叫做廊檐,几乎高山村家家户户都会建,主要是为了遮挡雨雪,方便进出屋子,而屋门口也不会被打湿。   虽说这边挺凉快,可里头的房间还是待不住,更何况竣工才没多久,他们也不敢住进去。   于是小两口便在廊檐下的水泥地铺了席子,又搭了一条青色的蚊帐,午睡就在这边,晚上的时候就带着席子去二层的晒台上乘凉看满天繁星。   西瓜睡着了,躺在纪淙哲和林臻的中间,身上盖了件衣服。   外边太阳暴晒着大地,而小院里头却有夏日中午独有的静谧。   睡到下午两点,纪淙哲和林臻起来了。先前从山上砍下来的树干放在小院里许多天,已经全被晒干。   下午他俩准备要把屋子里的一些家具给动手做了。   西瓜还睡着,他俩起身的动作放轻,可中间的小孩还是皱了一下眉,这个点可不能让他醒过来,要不然他起床气又是闹又是要抱的,得哄好一会儿。   纪淙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口,熟睡的小孩安静漂亮,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五官渐渐长开了,一张婴儿肥的脸蛋,此时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看过去像两把扇子。   “差不多了。”林臻说“我去拿锯子。”   “去吧。”   林臻先前做过孩子的小床,所以今天做两张桌子自然不在话下。   他俩搬了两只板凳坐在院子里,一人抓一头锯子,锯开了长长的树干,结果锯的时候声音还挺催眠,可锯断的木头“哐当”一声,廊檐下的小孩立即吓得大哭。   纪淙哲挥了挥手指“算了算了,你别让他睡了,抱起来喂个奶,待会让他坐那只宝宝椅里面。”   “嗯。”林臻走过去揭开蚊帐,把小孩从里头抱出来,一边哄着一边走出小院朝老房子去了。   等到喝完奶哄安静,让他的起床气消了后,把他塞进宝宝椅子里,林臻给了他一只拨浪鼓。   西瓜抓着拨浪鼓歪着脑袋看两个锯树干,大概是觉得手里的拨浪鼓索然无味,又给扔到了水泥地上。   纪淙哲过去捡起来,拨浪鼓的一面牛皮纸已经破了个口子,他摇了摇头“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才买来没玩几天就搞成这样了!以后不给你买了,随便给你抓根树枝玩!”   西瓜挨骂后,嘴一瘪张着手想要纪淙哲把他从椅子里放出去。   “先自己坐着!”纪淙哲又是一声沉声低斥,他便不敢闹了。   不过幸好,接下来西瓜在旁边看爸爸锯树干也看得入了神。   他们要做的桌子很简单,纯原木,到时候刮平整后上一道清漆完事,一个下午,他俩一人一只木刨子,刨出了制作桌子需要的面板。   用的木料都是实打实的,刨完的木板厚度质量也过硬。   以防小孩磕碰,桌腿便做成了圆柱形,纪淙哲坐在板凳上,两脚夹着一根木棍子,双手抓着木刨子不停调整,直至表面光滑。   俩人一直忙到了快天黑,纪淙哲想起了昨天摸的溪螺,便对林臻说要去把螺蛳屁股剪了,准备做饭。   西瓜见他要走,闹着伊哩哇啦。   “你先跟爸爸待在这,我回家去烧饭。”   林臻赶紧放下手里的木刨子去哄他“西瓜听话,爸爸去给我们烧晚饭呢。”   又把刨下来又长又卷的木屑放在宝宝椅子的桌面上,西瓜被新鲜的玩具吸引了目光后便不闹了。   纪淙哲坐在老屋廊檐下的板凳上,抓着剪刀剪螺蛳屁股,昨天摸的估计能吃两餐,索性今天全剪了,明天便能从盆子里捞出来直接烧。   剪完最后一只螺蛳,视线都开始模糊了,抬头一看,天色彻底昏暗,纪淙哲便进屋去开灯,结果“啪嗒啪嗒”拉了好几下灯泡绳都没反应,他正寻思该不是灯泡坏了吧。   隔壁两家叫起来“停电了啊!”   接着大伙都走到门口廊檐下七嘴八舌“正烧着饭呢,这个点停电。”   杨大爷伸着脖子往远处的主村看着“是停电了,主村那边一点亮光都没有。”   “要是吃过晚饭再停电就好了……”   林臻摸着昏暗的视线一手抱着西瓜一手提着他的宝宝椅子从新房子里过来了,他见纪淙哲和隔壁邻居都在廊檐下便问“是停电了吗?刚刚新房那的灯泡也不亮了。”   “停了。”   虽然停电了,可晚饭还是得烧,邻居们凑在一块说了几句话后便各回各家了。   纪淙哲抱怨道“咱们晚饭还没开始烧,这他妈咋整?乌漆嘛黑的盲人做饭啊?”   西瓜这会儿安静得很,大概是一点亮光都没,有些害怕,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紧紧地抱住林臻的脖子。   林臻说“去买根蜡烛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电会来。”   “行,那我去小卖部。”纪淙哲噔噔噔上楼取钱,接着下楼朝主村的小路走去。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夜空的月亮,幸好纪淙哲对这条小路熟悉,走了十几分钟,他来到小卖部。   小卖部里一点昏黄的烛光,小小的店里站满了人闹哄哄的,都是被突如其来的停电搞得来买蜡烛的。   纪淙哲买了五根长长的白蜡烛,回到家后,划了火柴点燃。   等到蜡烛芯燃一小会儿,他将蜡烛倾斜着,让蜡油滴落在桌面上,并且趁着蜡油滚烫赶紧将蜡烛按放上去,这样便会固定住。   纪淙哲又点了一根放在灶上面,他笑着说“哈哈哈,幸好我俩没重生到古代,要是天天过着点蜡烛的日子那真是受不了。”   林臻忽然说道“说不定重生到古代也不错。”   “为什么?”   “穿越文里不都是重生到古代当皇帝,再不济也是个达官贵人。”   纪淙哲吃惊道“什么情况?你这样的人居然还看过穿越文?”   林臻轻哼了一声“上课的时候无聊总会摸一下鱼,难道你没有过吗?”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他跟林臻可不一样,他怎么可能乖乖地在课堂上偷看小说,最多逃课去外边要么疯玩要么泡妞,哪怕学生时期照样精彩。   不过这话可不敢当着林臻说,要不然闹起脾气,今天晚饭都别想吃了。   “呵,我要是穿越到古代成为达官贵人当皇帝,还有你什么事啊?我不得天天逛青楼纳后宫。”纪淙哲开着玩笑道。   林臻听后,点了点头“嗯,待会吃完饭你可以尽情去床上做梦。”接着把西瓜塞到他的怀里“现在还是本本分分带儿子吧,没做梦的时候别忘了你已经身为人妻人父了。”   “……….”   没有灯,只是蜡烛昏暗摇曳的光,这顿饭烧的是真费劲,本来要打算炒几道菜的,这样一来,就只烧一道清汤螺蛳和一盘番茄炒蛋。   西瓜晚上粘人,加上停电,整个人就成了纪淙哲身上的挂件了。   连吃饭的时候一只手都要紧紧抓着纪淙哲的背心,纪淙哲只能一手搂着他,一手吃饭。   清汤螺蛳的肉质鲜嫩,小两口吃完一碗饭后便坐着吸螺蛳了。   “晚上不钉桌子了吧?”纪淙哲问。   “不钉了,太黑了也看不清楚,等到明天白天再弄吧。”   光吸螺蛳觉得不够滋味,纪淙哲又说“你去买瓶啤酒回来。”   “都要吃完了,还喝什么酒?”林臻想了想“要不待会我去买,我们去新房的晒台上喝?”   “哎!这个主意好!”   吸完了螺蛳,林臻把螺蛳壳拿去喂鸡了,回来把碗洗了后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   不过他先用绳子在瓶颈上缠了几圈后,丢到井水里,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后捞出来便会非常冰凉。   纪淙哲抱着西瓜去了晒台,铺上席子后就让西瓜在上面自个爬着玩,反正周围都有栏杆,也不用太担心。   接着他又点燃了干艾草,手臂使劲甩几下,等到火熄灭留下星星点点的红色时,角角落落都挥了一圈。   这样蚊子一时半会也不敢靠近。   林臻从井里取回了啤酒,启开后便跟纪淙哲一人一瓶。   纪淙哲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瞬间爽得透心凉,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打通任督六脉般舒展。   西瓜啪嗒啪嗒爬过来,抓着林臻的腿,仰着脑袋张着嘴“啊。”   纪淙哲笑骂“你这个小东西,馋嘴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林臻知道西瓜要是没尝进嘴里肯定不会罢休的,于是手指沾了瓶口的一点啤酒放到他的嘴边。   西瓜舔了一口顿时眉毛鼻子脸全皱成了一团,下一秒吐着舌头口水都淌成小溪流了,惹得纪淙哲跟林臻捧腹大笑。   “难吃就对了!”纪淙哲放下啤酒,将他抱起,给他擦了擦嘴巴“乖乖躺好睡觉。”   夜晚的空气凉快,西瓜没一会儿就被纪淙哲抱着哄睡着了。   纪淙哲把他放在席子上盖好小被子后,准备继续喝酒,结果发现林臻的酒瓶已经空了。   “不是吧大哥!?你牛喝水啊?说好陪我一块闲聊喝酒的吗?”   林臻马上起身“那我再去买一瓶。”   纪淙哲拉下他“算了,再喝一瓶你估计今晚直接睡这里了。”   “那我看着你喝,陪你聊天。”   “…….”纪淙哲扭过脸,见林臻还真的老实巴交地看着他,忽然坏心大起,他抬了抬眉毛“要不……我分你一点?”   接着晃了晃手里的大半瓶啤酒。   林臻又要起身“好,那我去拿杯子。”   却又被纪淙哲一把扯着坐下。   “怎么了?”林臻不解。   他听到纪淙哲说“我就这样分给你喝。”   纪淙哲仰起头对着酒瓶灌了一口,忽然一把将林臻的脖子勾了过去,便被一张柔软温热的嘴唇贴住了。   林臻喉结滑动,被灌了一大口,气都有些上不来,又听见纪淙哲问“怎么样,爽不爽?”   林臻被他这用词惹得忍不住笑了,但还是非常配合地说“爽。”   纪淙哲勾起嘴角,笑着凑到他耳边“是啤酒爽还是我爽?”   没有电,可夜空悬挂的明月却洒下了一层柔和的晶莹,月光下的林臻漆黑眼眸内的光忽明忽暗,最终深沉。   “你。”   …….   …….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点关于老地方的事,可是好累人啊……   感谢在2023-12-01 05:02:05~2023-12-02 19:2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鸟和鱼20瓶;咸鸭蛋、荔枝软糖5瓶;69789791、文安木2瓶;NaNa、你若安好、夏、不要葱花只要鱼、ZY、噜啦啦噜、粒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夏天这事真不是人干的,尽管新房的二层晒台依旧凉爽,可俩人却仿佛跟桑拿房里走出来一样。   纪淙哲边穿衣服边说“不行了,太热了,我得去洗个澡。”   “我跟你一起去。”   “别,我们还是轮流去吧,万一西瓜要是醒了这里没人就糟了。”   林臻看了眼儿子,见他睡的正香便道“我们速度快一点,应该没事。”   “那行吧。”   小溪距离新房还没五十米,小两口走几步就到了,草草地在溪水中冲了个凉后便快步朝新房回去。   正走到小院门口,原本漆黑的小院霎那间廊檐下的灯泡亮了,紧接着从主村那边零星有声音传来。   “来电了!”   还有一些小孩稚嫩又尖锐的声音兴奋地叫着。   现在时间还早,晚上八点半的样子,纪淙哲浑身酸软准备去晒台上躺一会儿。   见林臻没上晒台,便躺在席子上扭过头问楼下人“你不休息会儿吗?”   “我打算把桌子钉了,明天就可以做柜子了。”   纪淙哲躺正在席子上,横过一条手臂环着儿子“那我不管你了,我累死了。”   没过一会儿,林臻手里拿了条床单上了晒台,给睡着的纪淙哲盖上了。   而他下去拿了榔头,顿时小院里响起了敲敲打打的动静。   白天的时候,他跟纪淙哲已经把桌板和桌腿都做好了,晚上只需要钉牢,再拿砂纸细细打磨平滑就行,最后涂上一层清漆摆到一旁等着晾干。   林臻忙到了快十二点,新房的后面是大山,此刻夜风微凉,他便将小院收拾了一下,接着走上台阶去晒台叫醒纪淙哲。   纪淙哲被他摇醒,惺忪地睁开眼。   林臻说“纪淙哲,起来回家去睡了。”   说完将旁边的儿子裹着衣服轻手轻脚地抱起走下台阶,而纪淙哲把席子一卷,揽起了床单跟在了后头。   小院里接下来每天都在敲敲打打干木作,水泥地面上刨下来的木屑一堆,光是当柴火烧都能烧上好一阵子。   小两口几乎除了三顿饭和睡觉在老屋,其余时间都带着儿子扎在小院里了,做出了十几只木格子和两张桌子以及几条椅子后,林臻说忘了给小院也做一张桌子了。   他还打算着以后的夏天饭菜能够摆到小院里,然后一边乘凉一边吃饭,那得有多惬意。况且以前纪淙哲也不止一次说过,既然现在有条件了,那就把需要的都准备起来。   于是又榔头敲着钉子打了一张小圆桌,打完小圆桌后,剩下的木料就给西瓜做了只迷你椅子。   纪淙哲去了趟集市,他这一趟除了拿照片买瓦罐之外,又多买了些熟菜类。因为九月份的天气没那么炎热了,这些熟菜卤味放个两天也不会坏。   晌午时分回到家,林臻还没烧午饭,抱着哭闹的儿子在路口,看见纪淙哲的身影出现那刻,似乎大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出来在路口迎接我啊?”这种媳妇带着儿子在路口等着自己回家的情景,说实话纪淙哲心里看得还挺高兴的。   “我实在哄不住了,哭了大半天了。”林臻声音里透出疲惫。   西瓜细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鼻子哭得通红,看见了纪淙哲,嘴一瘪张着手就想往他身上扑。   “你帮我提东西,严岑的拖拉机上还有瓦罐……”   “我先回家把东西放下再去村口。”林臻将西瓜交给纪淙哲,又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西瓜趴在纪淙哲身上,哭声小了,只是一个劲地抓挠自己的头发耳朵。   “干嘛呢?抓耳挠腮的,变猴了啊?”   林臻告诉他,西瓜一上午都这样,他仔细检查后也没蚊子包。   等天一黑,西瓜似乎越来越难受了,蹬着腿哭闹不止,纪淙哲只能赶紧吃了晚饭抱起他去外边逛。   隔壁杨大娘见状,便怀疑是小孩长牙了。   纪淙哲立即坐下来,让林臻在旁边打起了手电筒。   “啊……张嘴……”他拨开西瓜的嘴唇,果然看见粉嫩的牙床上一点乳白。   这可把小两口给兴奋的,无疑跟当初第一次发现小孩会翻身一样的心情,顿时当父亲的成就感爆棚,差点都忘记儿子的难受了。   “那他长牙不舒服怎么办?”林臻问。   这他俩没经验,想了想家里面似乎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他止痒的,而西瓜更是因为难受整个人都焦躁。   王小燕听见哭声便告诉小两口去买根猪尾巴,煮熟后给他啃着缓解。   不过现在这大晚上的也没地方去买猪尾巴,今晚就只能先熬着了。   可是西瓜这么哭,哭得林臻心里忐忑,生怕他哭坏嗓子,便只能问急得同样像没头苍蝇的纪淙哲。   纪淙哲想了想“要不,找根树枝让他先啃着吧。”   林臻蹙起了眉,不情愿道“太脏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纪淙哲心烦,被哭声吵得脑仁都疼,下意识脱口而出“猪尾巴明天才能买,不啃树枝,那你给他啃手指头啊?!”   话一出口,俩人同时眼睛一亮。纪淙哲立即去擦肥皂洗手,把手指头洗得干干净净。   接着放进嗷嗷大哭的西瓜嘴里面,下一秒西瓜迫不及待地啃咬起来。   “你手指头给他按摩下牙龈。”林臻说“看看能不能让他舒服点?”   “啊,爸爸看看你的牙哪里痒。”纪淙哲说着手指头刮挠了下他的牙龈,得到缓解后的西瓜舒服多了,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不过力气是真大,就这么一颗冒头的小乳牙都啃得纪淙哲手指头生疼。   要是当初不仅顺产还产奶,他今天估计能痛到两眼发黑。   等到西瓜含着手指头睡着了,他才敢小心翼翼从他嘴里拿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换林臻出门了,因为村里没杀猪,只能去镇上。   平时赶集的时候严岑的拖拉机一趟一人五角钱,要是特殊时期去镇上,村民有钱的也会包他车,包一趟车五块钱,来回十块钱。   严岑自然是愿意帮小两口白跑一趟,可林臻这人他也拗不过,便只说收八块钱。   等到林臻买了猪尾巴回来后,他俩迅速烧灶,接着把刮得干干净净的猪尾巴放进锅里蒸。   不需要蒸得软糯,只需要蒸熟,这样小孩咬不动也能当磨牙棒舒缓。   蒸好的猪尾巴放一边,等到变凉后就让西瓜抓在手里。   西瓜头一次见到,抓在手里像条小皮鞭,他睁大了眼,不过这么点大的小孩,手里一旦抓着东西便会往嘴巴里塞,当他啃到了十分柔韧的猪尾巴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几乎一天到晚抓在手里。   小孩不哭不闹也不难受了,纪淙哲跟林臻便能把家里的一些琐碎事情给处理了。   昨天光顾着哄小孩,今天才把之前拍的照片拿出来看,纪淙哲去照相馆拿的时候,可是被老板抓住好一顿揶揄。   “我还以为你们两口子照片不要了呢。”   “要的要的,就是之前太忙了,没时间过来镇上。”   老板自豪地把装了照片的信封交给纪淙哲“这是我这辈子拍的最好看的一次了。”   林臻从信封里取出照片的一瞬间,已经抑制不住地抽动了嘴角。   “我看看。”纪淙哲拿过照片定睛一看,西瓜的几张单人照倒是拍的不错,小孩嘛,只要本身长得白净漂亮,随便笑一笑都是呆萌可爱。   可当他翻到一家三口合照时,直接笑岔了气。土!相当的土!   那一天,他俩穿的都是藏青色的夹克衫,宽松而又皱巴巴的西装裤,谁叫当时流行,而他俩倒不追求这个年代的时尚,只要穿的舒服方便就行。   林臻推着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一脸凝重却僵硬地扯着嘴角,跟人欠了他五百块钱似的,皮笑肉不笑。   纪淙哲更是在照相馆老板不断的要求下呲着嘴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齿,而西瓜大概是第一次坐在自行车的杠上有点紧张,反而没有趴在地面上时的自然,一对眉毛拧得仿佛年少老成的模样。   纪淙哲干巴巴地笑了笑,对林臻说“照片还是珍藏起来吧。”   “好……”   桌子椅子柜子以及木格子全做完了,小两口商量后,打算十一月赶完大集便搬进来住。   那么接下来他们得把需要用的东西从老屋里一天一点搬到这边来,等到赶完大集买回窗帘挂上就行了。   西瓜坐在宝宝椅子里啃猪尾巴,林臻见今天太阳大,就把他连人带椅搬去了廊檐下。   纪淙哲拿来了水桶抹布,林臻又去拿了扫帚,水泥地面泼上一些水后便从每只房间清扫到院子里。   等他扫完后,纪淙哲抹布拧干水,又进房间里把床和桌椅尤其是柜子的每一格都擦了好几遍。   后面接下来隔三差五就得过来收拾。   西瓜看见纪淙哲和林臻里里外外忙活,他在椅子里屁股一抬,整个人像是要蹦出来似的,叽里咕噜地发出声音,嘴角淌了一下巴的口水,而因为兴奋,猪尾巴被他抓在手里面疯狂甩动。   纪淙哲加重了语气“好好抓着你的尾巴,掉地上就没得啃了!”   林臻过去抓着他的手放到宝宝椅子的桌板上。   之前小两口见到双彩镇上和高山村里那些脏兮兮的小孩,便想着他俩都是现代人,怎么着也能把儿子养的干干净净,然而养着养着,西瓜已经成功地融入了当地小孩。   不是他俩不想收拾,主要原因在于西瓜正是爱开口说话又长牙的时候,口水没完没了,擦了几次后,连林臻都放弃了。   收拾完了小院和房间,小两口又得去后山菜地,趁着蔬菜还没老,赶紧把豇豆辣椒摘了。   西瓜带着不方便,加上他抓着猪尾巴不撒手,林臻便把他放到了隔壁杨大娘家。   接着跟纪淙哲一人一只篮子去了后山菜地,这回直接拿剪刀剪豇豆了,反正后面也不会再长了。   剪完了一篮子长长的豇豆,两个人又去摘了辣椒,初夏时还是翠绿,现在已经有不少红辣椒了。   纪淙哲买的瓦罐被林臻早上在井边洗了,现在每一只倒扣在青石板地面上已经把水分沥干。   在井边把两大篮子的新鲜豇豆和辣椒洗干净,纪淙哲回家去拿了圆簸箕,将辣椒摊匀放在上面晒干水分。   酸豇豆去年做过,所以今年小两口已经不需要再去请教邻居了,只不过辣椒酱还是得问问王小燕。   王小燕说多弄点大蒜跟辣椒一起剁了,他们家六月份地里收了一堆大蒜,便给了小两口许多。   于是吃过午饭后,小两口就坐在门口剥大蒜,最后两个人剥得手都要抽筋了,才剥出一汤盆的蒜瓣。   打了几遍肥皂都去不了手中的异味,连平时巴不得天天被抱在怀里的西瓜,这次也皱起了鼻子,满脸抗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2 19:23:16~2023-12-03 22: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函数君10瓶;不要葱花只要鱼8瓶;荔枝软糖、咸鸭蛋5瓶;57795892、文安木2瓶;ZY、Papa、你若安好、噜啦啦噜、欣欣子、梦到一只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大蒜剁成沫太麻烦,纪淙哲说要去隔壁两家问问有没有捣蒜的臼。   没想到林臻买猪尾巴的时候居然买了一只石臼,这只石臼口子巴掌大,还配了一根上头小下头粗的圆捣棍。除此之外,纪淙哲翻了下布袋,看到他还买了只砂锅以及一只小炉子。   “你买砂锅回来干嘛?”   林臻说“炖蛋炖粥都可以,等天气冷了还能吃个火锅,用煤炉太麻烦了,而且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吗?”   纪淙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夸赞“还是你细心。”   有了捣蒜神器,他就把蒜瓣倒进石臼里,抓着木棍子“当当当当”捣了起来。   西瓜连猪尾巴都忘啃了,坐在宝宝椅子里好奇地盯着。   辣椒晒半天就彻底沥干了,林臻便把红红绿绿的辣椒放在砧板上对半切条后又切成丁,接着抓起菜刀快速而有力地剁着,最后剁得一个劲打喷嚏。   纪淙哲的蒜泥捣好了,而林臻的辣椒也剁完了,王小燕说再切点姜丝味道能更好,于是林臻又拿了一只姜,切了些许姜丝。   腌制类的东西最忌容器有水分,林臻去井边取回了一只瓦罐,九月白天里的太阳依旧毒辣,所以这些倒扣在井边的瓦罐不仅干燥甚至还有些发烫。   所以等到温度降下后,纪淙哲便把蒜泥和剁碎的辣椒拌匀后加上姜丝全从圆滑的口子里倒了进去,接着往里头加了几把盐和适量糖,最后把碗往罐口一扣,可以储存很久。   豇豆当天晚上也腌制了,又装了两瓦罐。其他的煮熟后就放到圆簸箕上,等到明天拿去小院里晒干。   现在晚上的天气凉下来了,一家三口便不再去晒台乘凉了,在老屋廊檐下跟邻居们坐着闲聊一会也不会觉得闷热。   西瓜被邻居们照看着,纪淙哲和林臻还要收拾点东西过去那边。于是他们抱着装满腌制品的瓦罐去了小院,又将东西放到南边屋子的厨房里头,挨着墙根一只只摆好。   林臻拿水瓢舀了一勺水,倒在了瓦罐倒扣着的碗边,这样便能形成密封效果。   现在这间厨房,白墙水泥地,一只孤零零的却贴满白色瓷砖崭新的灶台。   纪淙哲眼睛扫了一圈,寻思着后面得给厨房添加点东西,便指着一角同林臻说“那边靠墙放柜橱吧,这边灶台旁到时候把老屋那只水缸搬过来,饭桌就靠在窗户下。”   林臻说“老屋那只柜橱用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发霉了,而且有几个地方也烂了,我们重新打一只吧。”   “那按你这么说的话,干脆碗筷也弄一套新的吧,老屋里每只碗都有一个缺口,等以后西瓜会吃饭了,怕他割破嘴皮。”   林臻点头“好,碗赶集那天可以买,筷子我们也可以自己砍竹子做。”   主卧和小孩卧室有了床柜桌椅,而客房除了床,两只大木柜也做好挨着墙了,储物间的一侧墙壁贴着一排十来个木格子,每只格子上头都有一只盖子。   小两口又过去老屋准备把那些干货拿过来,也不多,就先前纪妈带来的小米绿豆,还有他们自个的糯米。   现在西瓜开始吃辅食了,前阵子林臻又去磨了些米粉。   之前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全堆在老屋二楼的木柜上,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按类储藏到木格子里去了。   小两口过去老屋的时候,西瓜背对着坐在宝宝椅子里,看其他人聊天。   纪淙哲和林臻还没忙完,便准备悄悄地走进屋子里去,省的被他看见,到时又得缠着人。   邻居们看见了小两口,都不用等纪淙哲开口就一副明了的表情。   王小燕抓着走路跌跌撞撞的亮亮,逗着西瓜“西瓜,你的猪尾巴给哥哥吃一点好不好啊?”   西瓜立马两只手抓紧了猪尾巴,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纪淙哲和林臻把二楼的大袋小袋拿下了楼,正悄悄地踏出门槛呢,西瓜这小东西眼尖地瞥到了。   霎时间口中闹起来了,连刚刚宝贝似的猪尾巴也不要了,丢在了椅子的桌板上,两只手高高举起,巴巴地望着纪淙哲。   纪淙哲只好把东西往林臻的怀里塞了塞,接着过去把小孩从椅子里抱出来。   “西瓜,不跟亮亮哥哥玩啦?”陈虎笑道。   西瓜已经听不进去别人的声音了,他一只手牢牢地抓着纪淙哲的衣服,一只手又朝猪尾巴指着。   “啊……”   纪淙哲只能拿起猪尾巴塞到他的手里,抱着他跟林臻一起去了新房。   幸好接下来也没其他的事了,林臻只需要把袋子里的东西分类装进格子就行。   不过今天一家人的衣服还没洗,纪淙哲又只好抱着儿子去小溪边给林臻打手电筒。   西瓜一天天长大,睡眠时间逐渐正常,这个点他还不困,看见林臻在水里漂衣服,吭吭哧哧地也想下去。   林臻转过头跟他说“水很凉,西瓜不能玩。等明年夏天,爸爸再带你下水。”   八月中开始,小两口便禁止了西瓜玩水,已经好久没有快乐过的小孩不依不饶,手脚乱踢地哭闹起来了。   怎么也哄不好,脾气倔得跟头驴一样。气的纪淙哲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将他放在腿上直接揍了他的屁股一顿。   “没听到你爸爸说水太凉了吗!?现在下水小鸡都给你冻掉!”怕西瓜听不懂,误了自己的威严,纪淙哲又揪着他的小鸡凶巴巴道“你小鸡还要不要了!?不要爸爸就把你丢水里去喂鱼!”   西瓜现在听人说话,似懂非懂,不过语气脸色还是能够分辨的,顿时不敢再吭声了,纪淙哲将他从腿上翻过来后,他哭的一抽一抽地,伸着手要纪淙哲抱。   “好了,别哭了。”纪淙哲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然而等林臻洗完衣服,回到小院里放下脸盆后,擦了把手从纪淙哲怀里接过小孩,安慰了一句“西瓜被爸爸打了啊。”   西瓜嘴一瘪又哭了,并且哭得十分大声且委屈。   纪淙哲无语了“我好不容易让他没哭,你这一搞……”   林臻一脸抱歉“那你下次教训他的时候,我走远一点。”   小院里的角落搭了竹竿,现在他们的衣服都晾在这边了,纪淙哲便把林臻洗好的衣服给挂到竹竿上,而林臻哄着儿子到院子外头看鸡去了。   “西瓜,公鸡,大公鸡……”   “啊唔……”   大门进来右手边,靠卫生间的地方有个坑,那是刘师傅专门给小院留着种树的位置,再过两个月,等他家那棵小梨树落叶后便能移栽过来了。   “哎林臻,到时梨树移栽过来,旁边的一圈怎么办?再用水泥填吗?”纪淙哲隔着院墙跟外头的林臻对话。   “再用水泥填太麻烦了,而且也不平整,到时我们可以去小溪里弄点石头铺在梨树旁边。”   纪淙哲想了想,这也不错。小院里有树有石头,春天能开花,夏天能结果,秋天还落叶,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林臻哄好了小孩走进小院,他忽然说“纪淙哲,今年我们也过个中秋节吧。”   去年家里条件不好,加上纪淙哲怀孕,两口子恨不得把省钱写在脸上,于是除了过年,其他什么节日都没过,但最关键的原因是,去年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吃个饭跟平常一样,也没什么可过的。   “怎么突然想过节了?”   林臻“家里多了一个人,而且小院也建好了,我想到可以在这里吃火锅赏月。”   纪淙哲点点头“听起来很不错,那行,到时去镇上买点菜。中秋节咱们就在小院里吃饭。”   到了农历八月十五,也就是阳历九月底的那一天,林臻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赶早去了双彩镇,而西瓜因为这段时间长乳牙,纪淙哲走不开身,便只好在家里带他。   “啊……给爸爸看看你长几颗牙了?”纪淙哲揭开他的两瓣嘴唇,之前长了下面两颗,现在上边也长出了两颗,一共四颗牙,猪尾巴已经换了好几根了。   “不错,再过段时间都能啃大棒骨了。”   西瓜听了纪淙哲的玩笑话“咯咯咯咯”露着四颗小牙齿笑了起来。   现在喂辅食可比喂奶麻烦多了,纪淙哲倒热水在小碗里用筷子拌开了米粉,形成了浓浓的米糊。   稍微温一点后,拿起勺子走到宝宝椅子前喂小孩吃。   可喂起来真叫一个费劲,西瓜对于小孩的奶粉和辅食已经兴趣不大了,他更馋嘴于大人们吃的食物。   于是纪淙哲喂进去一勺子,他能在嘴巴里含半天,两只鼓鼓的脸蛋里全是米糊。   “快点吃,你到底在墨迹什么?”纪淙哲得催促一下,他才咽进去一口。   接着又叽里咕噜跟纪淙哲说话,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   搞得纪淙哲只能勺子追着他的嘴喂,没一会儿,他又伸着手指头“唔唔……”   纪淙哲顺着他的目光,只能把被他之前扔在地上的一只草编蚱蜢给他。   这是杨大爷给西瓜编的,不过西瓜新鲜了没两天就全给扔到地上去了,这会儿又想起来抓在手里玩。   “唔……”他把蚱蜢伸到纪淙哲面前。   纪淙哲按下他的手,火气烧的肺管子都疼,他的耐心到了头,沉下声来“快点!再不吃以后都没得吃了!”   说着还没等西瓜张嘴,就拿勺子撬开他的嘴,一大勺的米糊塞了进去。   喂完一顿饭,纪淙哲感觉自己都心梗过去好几回,要是这小孩再不快点长大,他都能未老先衰了。   放下碗,拧了热毛巾给他擦嘴,一张嘴吃的乱七八糟,尤其是领口那地方,更是脏得没眼看,衣服一天一换都无济于事。   “你怎么吃的东西,嘴巴吃得跟鸡屁股一样脏。”   这要不是自己生的,纪淙哲恐怕都能丢出十里地去。   作者有话说:   我感觉十章内要完结了,接下来写番外。   感谢在2023-12-03 22:32:13~2023-12-04 15:2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微辣50瓶;你看我的尾巴呀16瓶;朝岁15瓶;弯弯5瓶;吴所不能的大帅比4瓶;楠陌3瓶;文安木2瓶;你若安好、噜啦啦噜、ZY、川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隔壁两家,陈虎跟王小燕带着小孩去了娘家。杨大爷老两口家里今年就热闹多了,三个女儿都带着老公小孩来过节。   杨大娘给纪淙哲拿了两只月饼过来“来,小纪。月饼给你和林臻吃。”   纪淙哲接过月饼,客气道“大娘你们自己留着吃啊,别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俩送过来。”   杨大娘笑道“家里还有呢。”   她说着又摸了摸西瓜的脑袋“西瓜呀,爸爸去镇上给你买好吃的啦?”   西瓜在椅子里高兴地蹦了几下。   已经下午两点钟了,估摸着林臻在镇上吃午饭了,纪淙哲自己吃过饭后,便带着孩子去了小院。   路过井边的时候,旁边的一棵桂花树开满了金黄的桂花,浓郁的香气飘得很远都能嗅到,即便是走过路过,身上也能沾染些许。   纪淙哲抱着儿子过去,摘了一根树枝的桂花,带回小院插在廊檐下,顿时小院里香气馥郁。   今天天气晴朗,小院里的圆簸箕上晒了些笋干,旁边有竹林,尽管不大,可笋也够吃了,竹林主人老光棍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笋,便让小两口随便挖。   后山菜地的南瓜前几天全摘了回来,这些金黄的老南瓜全堆在了院子一角。   西瓜的小床也挪到这边了,太阳好,纪淙哲就让儿子自个在小床上坐着,而西瓜坐的无聊了,现在也能抓着小床的围栏站个几秒钟。   听见小院门口传来动静,西瓜两只耳朵倏地立起,眼睛紧盯着两扇敞开的木门,直到林臻的身影出现,他激动地抓着小床栏杆,两条腿在床板上疯狂地蹬了起来。   “啊啊……唔!!!”   林臻肩挎着一大袋东西,手中的篮子里还有许多。   纪淙哲原本在房间内擦灰尘,听到林臻跟儿子说话的声音便走了出去。   “嚯!这么多东西,你买什么了?”   林臻已经抱着儿子坐在小院的椅子上了“买了两筒月饼还有些煮火锅的菜。”   纪淙哲走过去蹲下身,手指解开布袋,又看了看篮子里,顿时惊喜道“你居然还买了螃蟹?!”   “这边镇上的菜场水产种类太少了,我去的时候螃蟹就剩这么点了,我就全买了。”   这六只螃蟹就是普通的大闸蟹,双彩镇没人养殖,估计菜市场水产老板也是去县城或者哪运回来的,不过都是母蟹,这个时间肉质应该挺肥。   菜篮子里除了螃蟹,还有一块新鲜的牛肉以及下酒菜的卤鸡爪什么的,除此之外,林臻居然还买了一袋蜜桔,每一只都黄澄澄的,并且个头还不小。   纪淙哲又翻开布袋,从里头取出了两双小布鞋,两件罩衫和几双袖套。   西瓜现在喜欢被人托着胳膊下地走路,家里一双他的鞋子都没,总踩着袜子没一会儿,脚底板就乌漆嘛黑的也不是办法。   这两双小布鞋,林臻给他套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   而西瓜见到新鞋子,手指头一个劲去摸,接着又朝爸爸们高兴地蹬了蹬脚。   罩衫是王小燕推荐买的,要是再不买一件,西瓜从早到晚,胸口袖子全都脏兮兮。   等到天气凉下来,天天洗衣服那也太遭罪了。   趁着他今天的衣服还算干净,纪淙哲赶紧把罩衫给他绑上了,接着又将袖套给他从手腕里套进去。   农村人喜欢把小孩打扮的大红大紫亦或者花花绿绿,看起来既喜庆又吉祥,所以镇上卖的基本上也全是这些花色,小女孩往往是粉色大红,而小男孩都是黄蓝绿为主。   林臻买的就是一件淡青一件天蓝,两件套除了颜色不同,款式却是一致。灯芯绒的质地,厚度可观,从脖子套进去,后背绳子一绑。   罩衫正面还印了不知道什么动画片的卡通角色,西瓜此刻身上的蓝色罩衫是兔子,而绿色那件则是小鹿。   “好了,以后你要去泥里打滚都随便了。”纪淙哲拍了拍他的衣服,接着又问林臻“你买的这是什么牛肉?”   林臻说“黄牛肉,今天晚上我们就煮黄牛肉菌汤火锅吧。”   上辈子他俩都吃过黄牛肉菌汤火锅,味道无比鲜美,没想到这辈子又要吃上了,纪淙哲立即要去把之前晒的菌干泡发了,顺便再泡点笋干。   他跟林臻两个去老屋拿东西,让西瓜一个人暂时待在小院里头。   林臻要拿砂锅小炉子,纪淙哲要拿泡干货的盆以及晚上在那边吃饭的碗筷。   回到小院里,纪淙哲便拿着只盆去了储物间,揭开木格子的盖子,拿了许多的菌干。   走出来后又伸手在圆簸箕上抓了两把笋干,接着倒上井水放在一边等着泡发。   “我去菜地掰点白菜叶,你看着西瓜。”   “好。”   纪淙哲又去了一趟后山,等到晚上五点多,小两口便准备收拾收拾烧火锅了。   因为新房的灶台上还没有装铁锅,所以切菜蒸螃蟹这些事还是在老屋里完成。   纪淙哲把黄牛肉一半切成了薄片,另外一半切成了小块,肉片可以涮,肉块可以跟菌干做火锅底料。   林臻还在灶膛后蒸锅里的大闸蟹和半只老南瓜,老南瓜待会是要给西瓜吃的。   西瓜在他旁边的地上坐着,而纪淙哲端着收拾好的菜先去新房煮火锅了。   有了这只小炉子,便可以摆在院子里的小圆桌上吃饭,架上砂锅,倒进甘甜的井水,依次放进肉块和泡发的菌干笋干,接着回老屋的灶膛内铲一点烧的通红的炭塞到小炉子里。   趁着小炉子里煮着,纪淙哲回去老屋,刚走进屋子里就闻到了一股螃蟹的香味。   他使劲吸了把鼻子“嗯!这么香,差不多熟了吧!”   林臻从灶膛后伸长脖子往闷着锅盖的灶台上看了眼“二十几分钟了,你揭开锅盖看看?”   纪淙哲大步走过去,经过儿子身边的时候,眼骨头都疼了好几下。   西瓜坐在地上玩树枝松毛,连头发上都沾了些。而他还献宝似的小手抓着树枝,淌着口水朝纪淙哲“啊唔啊唔”。   “你就不能看着点他吗?”气的纪淙哲瞪着林臻。   林臻看了看儿子,一脸无奈“他现在太会爬了,一眨眼就这样了,我把他放在宝宝椅子里,他又闹得很……”   纪淙哲也无语地摇了摇头“本来想把你养成小王子,可你非要像个小乞丐,唉,随便你了。”   西瓜看见爸爸在同他说话,一双眼睛都笑弯了。   纪淙哲不管他了,绕过他揭开了锅盖,霎那间白雾弥漫,令人睁不开眼睛。   蒸架上的六只大闸蟹已经蒸得颜色红黄,而老南瓜也软糯了。   纪淙哲忙摆手“好了好了,林臻你把火熄了,我把螃蟹装盘子里,咱们去新房那。”   纪淙哲把螃蟹夹到盘子里,几只螃蟹个头十足,一只盘子里都往上叠了好几只才装下。   林臻熄灭灶膛内的柴火后,拍了拍儿子的衣服裤子,接着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同纪淙哲一块去了新房。   砂锅还没动静。   林臻把螃蟹卤味摆到桌子上,忽然问纪淙哲“今天晚上喝酒吗?”   纪淙哲叫道“喝啊!吃螃蟹必须得喝黄酒!”   现在秋高气爽,尤其等到了夜晚,更有些凉意,林臻想了想又说“纪淙哲,那我把黄酒去热一下。”   “行。”纪淙哲刚要坐下来,可眼睛扫了一圈小圆桌,觉得似乎还差点什么,便立即起身,跟着林臻又去了老屋,而西瓜一个人扶着围栏站在小床上朝走出门的两个爸爸“啊啊”叫着。   然而小夫妻又把儿子给抛脑后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老屋走去。   “你跟过来干嘛?灶上还有热水,我把酒壶放里头很快就热完了。”林臻问。   纪淙哲“没倒醋呢,待会吃螃蟹没醋那还有什么滋味。”说着他口水都要溢出口腔了“哎说实话,我真是好久没吃螃蟹了,我已经等不及,得搞快一点。”   林臻忍不住笑了,眼里弥漫宠溺“那待会螃蟹都给你一个人吃。”   纪淙哲瞥向他,眉尾挑起“我一个人吃还有什么意思?只有你陪我吃才有意思。”   林臻没见多少感情里的世面,纪淙哲的一句话又把他感动到了。   见他双眸晶莹,一副沉醉在氛围中的模样,纪淙哲赶紧催促着他“快点快点,赶紧弄好吃火锅!”   “……….”   林臻把一壶老酒闷在滚烫的热水里,纪淙哲弄了两碗醋,又切了点姜丝拌在里头。   等他俩再回到小院时,才发现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院子里头,此刻正在小床上翘着脑袋期盼地望着门口。   林臻放下酒壶便把他抱起,可小东西气鼓鼓的快要爆炸了,手脚在林臻身上乱蹬,仿佛控诉着自己刚刚被遗忘的难过。   “好了不闹了,爸爸喂你吃南瓜。”   纪淙哲摸了摸南瓜“待会给他吃,现在还有点烫。”   砂锅沸腾了,揭开盖子,顿时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的菌香。   “你让他坐椅子里,我们俩先吃,要不然大闸蟹凉了不好吃。”   林臻把宝宝椅子搬到小圆桌旁边,接着把不情愿的儿子塞了进去。   八月十五的月格外皎洁,伴随着漫天的繁星,明晃晃地悬挂在夜空中,照得大地都覆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这两天即便是走在山野小路上,都不需要打手电筒。   桂花香幽幽地浮动在小院,一家三口围着火炉吃螃蟹,今年的中秋味道浓厚。   林臻刚到高山村那会儿,坐有坐姿,吃有吃相。甚至当时还清傲地不肯端着碗出来和大伙一起廊檐下边吃边聊。   现在也入乡随俗了,吃螃蟹也不讲究了。直接把螃蟹撬开壳,露出了厚厚的一块红膏,蟹壳里的那处膏也不放过,倒点醋进里头,筷子一夹,便是一大块,吃进嘴里又粉又鲜。   吃完了蟹膏,拆下一条蟹腿,抓在手里直接从结节处一路往上啃,便能抿出一条细长嫩白的肉,这个季节不愧是吃蟹的好时候,膏多肉甜。   俩人一口气先吃了四只,便休息了会儿,拿着筷子夹砂锅里的菜。   西瓜在旁边眼巴巴地盯着,看得罩衫上全是口水,他伸手去扒拉林臻。   “啊……啊……”   “你喂他吃南瓜吧。”纪淙哲把南瓜递给林臻。   林臻便拿着银色的不锈钢勺子舀了一块粉糯的南瓜喂给儿子。   西瓜直接撇开脸。   “我给你说,你儿子吃饭真的是费劲!他要是不吃,你就随便他,等他饿了自然会叫。”纪淙哲一顿吐槽。   林臻还在努力,拿着勺子喂脑袋乱躲的西瓜“西瓜听话。”   西瓜手指头指着螃蟹壳“啊……”   他现在发的最多的音节就是“啊。”了,“啊”代表着他饿了,他想吃以及他要吃,反正跟吃有关的一切。   南瓜他认得,他不要。螃蟹没见过,两个爸爸都吃了,他也想。   可这么点大的小孩哪能吃螃蟹,纪淙哲灵机一动“来,给我喂。”   他抓了一只蟹壳,一手握着装了南瓜泥的勺子。当着西瓜的面,故意把勺子往蟹壳里做了个挖的动作,又跟儿子说“西瓜要吃螃蟹对吧?爸爸给西瓜挖螃蟹吃。”   挖出了一勺“螃蟹肉”,西瓜顿时两眼放光,小手兴奋地拍着桌子。   纪淙哲将勺子送到他嘴边“来西瓜,张大嘴。”   小傻子西瓜张大了嘴“啊……”   纪淙哲一口喂了进去。   小东西丝毫没怀疑,兴许认为螃蟹就是南瓜味,他只是新鲜感,所以好奇想吃。   林臻在一边见纪淙哲冲他挤眉弄眼的得瑟样哭笑不得。   喂饱了儿子,小两口总算可以轻轻松松喝黄酒吃火锅了。   热过的黄酒,在初秋微凉的天气里,从喉管到胃里都被暖了一遍。   抿一口醇香的酒,吃一会儿螃蟹,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不过黄酒后劲大,两个人喝了半碗就浑身软绵绵了,整个人都呈现了微醺状态。   于是便靠在椅子上,感受着缓缓而来的清风赏月。   小院里静得很,除了竹林那边窸窣的动静便只剩西瓜的嘀咕。   中国人似乎对这种团圆的节日刻在了骨子里,这样的夜晚总归还是冷清了。   酒后有些怅然,纪淙哲望着天空的星星眯起了眼“林臻。”   “嗯?”   “你以前都是怎么过中秋节的?”   林臻原本沉醉在夜色中,忽地眼睫轻颤了一瞬,他眼底缓缓流淌过一丝惆怅“每年的中秋节,我会跟父母去爷爷家,我还有两个叔叔,我们一家,他们两家。从早上到晚上都会有人过来拜访,人很多……很热闹。”   纪淙哲听见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转过头看向仰着头望着夜空的林臻,月光落在了他的脸颊一侧,像是一块玉石增添了些许朦胧的光泽。   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而现在却只能在这边尘埃落定,过着山野村夫的生活。   他跟林臻两个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从前他不问一些事,大概是觉得自己要面子又或许是愧疚,可今天他却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你恨我吗?”   林臻倏地转过脸,眼神复杂。   纪淙哲皱了皱眉,语气有点沉重“也许我那时没找你干架,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也许……你中秋还跟家人们团圆着。”   林臻沉默了。   纪淙哲心里有些发酸,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答案,但同时他内心也非常清楚,从很早开始,林臻肯定是不恨他的。   毕竟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患难,见证了许多的欢声笑语,两个人的心意都毋庸置疑。   他也不是真的想问林臻恨不恨他这件事。   他只是在意,因为他起初的挑衅,林臻无奈在这边认命生活,而他一想到林臻要认命一辈子,他心里的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快要将他淹没。   过了好久,林臻说“开始确实挺恨你的……”   他顿了顿,问“纪淙哲,你是担心我在这边过的不甘心么?”   纪淙哲张了张嘴唇,最后默默地点了下头。   林臻垂下眸,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又沉默了好久后,他抬起眸,说“我会怀念家里人,但不是怀念那里的生活,他们会永远在我心里记忆里,因为那是亲情自然而然的反应。可你和西瓜即便跟我天天生活在一起,我仍旧会时刻记挂,我想……这已经成为我的本能了。”   这会轮到纪淙哲没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臻。   “纪淙哲,你不要愧疚,其实你很好。”   “为什么?”   林臻轻轻地笑了“纪淙哲,难道你没发现吗?”   纪淙哲一愣“发现什么?”   林臻继续说着“你总是先问我过得好不好,总是先担心我会不会不甘心,然后才是想到你自己……”   “去年我们采别人地里的茶叶赔钱了,你也是先心疼我,其实那时你的辛苦不比我少半分。你怀西瓜的时候,你也心疼我,所以大冷天大晚上愿意陪我一块儿卖茶叶蛋,去镇上卖春联。”   林臻凝望着他,眼底的流光浅浅地淌过,他轻轻叹息“你总是……在心疼我,所以纪淙哲你真的很好。”   林臻将这些过往回忆娓娓道来,说实话,这一瞬间,纪淙哲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的感动都在此刻用在林臻的身上了。   随即而来的是鼻腔酸涨,顿时热液涌上眼眶,他别开脸,然而心里全被暖流灌满。   纪淙哲吸了把鼻子,尽管喉咙酸涩,可他还强装洒脱“唉你这小子,哄人挺有一套的。”   林臻抓紧了他的手,彼此的热度温暖了手心。   “你别总担心我在这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不甘心。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和西瓜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生活。我不是非要经历大风大浪有所作为才会觉得人生算圆满,对我来说和你们一起平平淡淡细水长流也是一种圆满。所以纪淙哲,我不希望你带着心结而耿耿于怀,你心疼我在意我,我又何尝不是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   这一刻,纪淙哲似乎理解了什么是感情。   感情大概就是两个人在平淡乏味的生活中依旧可以不断发现彼此的闪光点。感情大概就是相互懂得对方的付出并且永怀感恩的心情。   “嗯。”纪淙哲回握住他的手“我们三个以后每天都要开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4 15:26:59~2023-12-05 02:2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饭焉识7瓶;111 5瓶;文安木2瓶;荔枝软糖、ZY、看喜欢看的、噜啦啦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正文完结   中秋节过后的某一天,西瓜会叫爸爸了。   那天早上纪淙哲睁开眼睛,发现小东西已经醒了,小小的身体窝在他的怀里,两只眼睛在看见纪淙哲醒来后立即弯了起来,露出了四颗小牙齿。   纪淙哲手指头逗着他的下巴“醒这么早啊?比公鸡都早呢。”   “叭……叭叭……”忽然西瓜张开口,发出了几个音节。   人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纪淙哲顿时有种得道升仙的错觉,整个人震惊在床上好几秒。   直到儿子又望着他软软地叫了声“叭叭…..”   尽管发音相当不标准,可却是一记惊雷,纪淙哲骤然清醒了,立即疯狂地推着旁边的林臻。   “林臻!快快!西瓜他……”   林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忙问“西瓜怎么了?”   而西瓜这时已经叫的停不下来了“叭叭……叭。”   林臻情感过于丰富,随着西瓜稚嫩的声音响起,他瞬间红了眼眶。   纪淙哲好笑地吐槽道“喂,你有没有搞错,我这个生他的都没哭!”   “不要管我。”   小两口当场的反应像是鼓励到了西瓜,接下来他有事没事就“叭叭叭叭”个不停。   生为人父的两个起初被感动得要死,可后来也被烦的要命。   十月份,田里的水稻可以收割了,所有的农民都忙碌了起来,小两口也不例外。   要收割水稻,小孩没人带。高山村有小孩的家庭,大一点的孩子跟着父母一起下田,小一点的也都带过去,在田埂边放着。   亮亮会走路了,陈虎他们自然带去田里。而西瓜没人照看,纪淙哲和林臻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将他带过去。   十月的天气,白天太阳依旧毒辣,不过早晚温度却有点低。所以今天西瓜身上穿的是棉柔的秋衣裤。秋衣裤是一套,白底蓝色小碎花,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小碎花而是小鱼。   纪淙哲给他穿上小布鞋后,又把淡青色的罩衫穿上,这样一来,早晚不会着凉,要是太热了,脱了罩衫就行。   再给他戴上喇叭帽,省得去了田坂被太阳晒黑。   收拾好后,林臻抱起小孩。而纪淙哲拿了两把镰刀和一只篮子。   篮子里装了两只水壶两只饭盒,一瓶装满奶的奶瓶,一小袋饼干和几只金黄的桔子以及一条干净的尿布。   陈虎两口子带着亮亮从门口走过,看见小两口正收拾妥当走出屋子,便笑着逗西瓜“西瓜啊,跟爸爸去田里割稻子啊!西瓜了不得咯!”   西瓜只要可以出去玩,那可太高兴了。听见王小燕这么一说,快要在林臻怀里蹦跶起来。   走过金色无边的田野,每一亩田里都在忙活,有人埋头割稻,有人已经割了一半在打稻子。   霎时间,闲聊声,打稻机声,镰刀割过稻秆的声音以及茶杯盖闭上的声音,全是农民们忙碌的热闹景象。   小两口到了田间,林臻脱下外套铺在田埂上,让西瓜坐在上面。   纪淙哲挽起袖子,从篮子里拿出一只桔子剥开了,他把桔瓣塞到儿子手里面,并且跟他说“西瓜你自己乖乖坐着,别乱爬知道不?我和你爸现在要割稻子了,你听话点。”   西瓜抓着桔瓣往嘴里塞,听见纪淙哲的叮嘱后点了点头。   纪淙哲便跟林臻两个拿着镰刀割稻子去了。   刚开始是在田埂边先割着,所以小两口倒不用过于担心,等到稻子越割越往前,两个人总得时不时转过头去看看儿子有没有听话坐在那里。   主要担心他乱爬,虽说旁边的水渠干了,可万一掉进去了,还是得磨掉一层皮。   西瓜还算听话,自己坐在那啃桔瓣,只是四颗小牙齿的嘴巴啃得桔子汁水稀里哗啦,不过只要他能听话,纪淙哲和林臻也随便他怎么吃了。   天上飞过一只鸟,西瓜忘了啃桔瓣,他伸着手指头,大叫着“叭……叭叭。”   纪淙哲听见后,手里照旧快速割稻,头也没抬回应他“昂,西瓜听话。”   没过一会儿,小东西又叫了“嘘……嘘……”   纪淙哲朝那一头的林臻喊道“你快去,你儿子要拉了。”   林臻立即放下镰刀朝田埂快步走去,接着把儿子从衣服上抱起,一把扯掉他的尿布,蹲在水渠边上,托着他的两条小腿。   西瓜手里的桔瓣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了,正在尿尿呢,还要往嘴里塞。   林臻赶紧取走桔瓣丢到一旁“先尿完,爸爸等会给你吃。”   小东西扬起头看林臻的脸“叭叭。”   林臻低下头轻声道“嗯,爸爸在,快点尿。”   西瓜尿完了,林臻把他抱回田埂边,给他塞上了干净的尿布,虽说西瓜有时上厕所能够意识到,并且喊纪淙哲跟林臻。但有时憋不住了,就会尿裤子,所以尿布还是必不可少的。   两个人割了一上午,割了三分之一。午饭就在田间吃了。   纪淙哲见儿子的两只手被桔瓣弄的黏糊得不成样子,便抱着他去附近小溪洗手,给他十根手指头好好地搓了一遍。   晒了一上午的太阳,帽子下的小脸红通通,纪淙哲又给他洗了把脸,接着脱去罩衫,让他穿着单薄的秋衣裤坐到田埂上。   “你先吃饭,我给西瓜喂奶。”林臻把饭盒递给纪淙哲,而他自己拿着奶瓶喂儿子。   等纪淙哲吃好饭后,西瓜还在磨磨蹭蹭喝奶。他便接过奶瓶,换林臻吃饭。   西瓜咬着奶嘴“吨吨吨”喝两口,眼睛又乱飘了。   “唔唔……”   隔壁地里正在吃饭的夫妻俩听见小孩的声音,便大声说话逗着西瓜“小西瓜你也在吃饭呐?哎哟真厉害,吃完饭有力气,帮你爸爸干活。”   “唔唔!!”有人回应西瓜,西瓜高兴地吐出奶嘴,两只手在空气里挥舞着。   “啧!快吃——”纪淙哲不耐烦地继续把奶嘴塞进西瓜嘴里“你是不是又想被我打屁股!”   西瓜这下乖乖喝奶了。   林臻跟隔壁地里的夫妻说“他吃饭很费劲,要喂半天。”   隔壁地的女人开玩笑道“那还不是你们家伙食太好了,我们小孩是有什么吃什么。”   小两口跟他们说说笑笑了一阵,西瓜的奶也喝完了。   喝完了奶,太阳一晒,西瓜的眼皮就开始一磕一磕了。   他在衣服上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张着手要纪淙哲抱。   林臻站在田埂上看了眼田间的割下来的稻子“纪淙哲,待会让西瓜到田里去睡,我们割得太远,照看不到他。”   “行。”纪淙哲刚抱起西瓜,他就把脸埋进了纪淙哲的怀里。   只是眼睛还露着一条细缝,生怕纪淙哲丢下他不见了。   “叭……”   “嗯,西瓜睡,爸爸抱着你。”纪淙哲轻拍着他的屁股。   西瓜安心了,很快入睡。   林臻把田间的割下来的稻草堆了堆,堆成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似的,再把衣服铺到上边。   纪淙哲走过去轻手轻脚把西瓜放在上面,接着给他盖上罩衫,又把他的帽子拿了下来遮在脸上,以防太阳过于刺眼。   安顿好儿子后,他跟林臻继续割剩下的稻子。   晚上风大,纪淙哲便不去田里了,留在家里带儿子。而林臻还得抓紧去田里打白天割下来的稻子。   去年他俩没钱,借的邻居家的打稻机,今年有钱了,索性就自个买了一只。   吃过晚饭后,林臻便打着手电筒,挑着两只空箩筐独自出门了。   西瓜会叫爸爸,对于两个爸爸他怎么分辨称呼,起初小两口也忧心过,生怕他脑子转不过弯来又或者小两口自己无法判断小东西究竟在喊哪个爸爸。   可听了几天后,三个人居然挺默契。尤其是纪淙哲和林臻,居然都能从儿子叫的爸爸里分辨出叫的是哪一个。   天气凉了,床铺上了软软的被褥。纪淙哲父子俩躺在被窝里暖烘烘的,而林臻此刻应该已经热汗淋漓在干活了。   西瓜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扭过头困惑地看了看旁边原本属于林臻的位置。   “叭叭……”   纪淙哲轻声说道“爸爸在田里干活,西瓜跟爸爸先睡,待会你爸爸就回来了。”   西瓜听后,跟条小虫似的蠕动进纪淙哲的怀里“叭叭……”   纪淙哲伸过手笼住他小小的身体“爸爸在,西瓜快睡……”   林臻十一点左右回的家,西瓜已经睡着了。而纪淙哲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睁开眼,伸手拉亮灯。   “回来了?”   “嗯。”林臻走过去先看了看纪淙哲和儿子,他低下身亲了亲西瓜肉鼓鼓的脸蛋。   纪淙哲摇头叹气道“这小东西等了你好久才肯睡。”   林臻颇感意外,然而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惊喜“真的吗?他是怎么等我的?”   “爸爸爸爸叫个没完,我给他说你在田里干活,晚点回来,他才肯睡。”   林臻听后,眼底的温柔都溢出到嘴角了。   “早知道就该我去田里打稻子,让我也尝尝被儿子记挂的滋味。”   林臻笑道“那我估计半个晚上都带不住他,他肯定闹着要去田里。”   纪淙哲听了,心里有点儿得瑟“这倒也是。”   “你继续睡,我把谷子挑到新房去,明天出太阳了就晒在院子里。”   纪淙哲“行,别忘了洗个澡,要不然弄的被子上全是谷壳,痒死了。”   “好,我知道。”   第二天,小两口便直接在小院的水泥地里耙开了金色的谷子,宽敞的小院连晒席都用不上,天黑了直接铲进箩筐内,一点杂物都没有。   林臻抓了一粒谷子,剥开壳,感慨道“今年的产量好像比去年还要高。”   纪淙哲道“去年我俩都是半桶水,今年有经验了嘛,要是产量再不上去,我俩就白干了这么多农活了。”   “纪淙哲,今年我们去村里的作坊打点年糕吧,要不然这么多米吃不了放久了会生虫。”   “行啊,那就打两箩筐年糕!”   水稻割完了,谷子晒了,接着大米也碾了。随着天气逐渐转凉,秋风习习,一年一度的赶大集到来了。   晚上的时候,小两口在屋子里商量明天去大集上需要购买的东西。   这趟需要购买的东西不少,林臻去拿了笔和本子。   纪淙哲说,林臻记。   “主卧一只窗户,西瓜房间一只,客房和厨房一只窗户,客厅……”   林臻打断他“我们的客厅是两扇大门,没有窗户。”   纪淙哲想了想,问“那要扯多长的布料能做这么多的窗帘布?”   这个林臻也说不好“到时问老板吧,你想想新房里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   “被面床单可以再买几床,以后要是家里来朋友什么的,也有的换。哦,还有碗筷……”   林臻记下“既然你说到被面床单,那我们今年再去作坊弹几床棉被吧,等西瓜大了分房睡也用得着。”   “可以。”纪淙哲忽然想到什么,拍了一下桌子,差点惊动怀里睡觉的儿子。   西瓜顿时整个人一颤,眼睛还闭着,嘴已经瘪起了,吓得纪淙哲忙拍着他的胸脯,口中轻声哄着“别怕别怕,爸爸吓到西瓜了……西瓜继续睡。”   西瓜渐渐地平静下来。   林臻问“你想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纪淙哲低声叫道“沙发垫还没做!”   原本是打算客厅那套木质沙发上放软垫,要不然人在上面坐半天,屁股都疼。   等买了布料棉花,让纪妈缝制来着。   结果没曾想,纪妈走了。   “那先把沙发的布料买了到时候再说吧,我们可以自己缝。”林臻说完,在本子上写下了沙发垫。   纪淙哲耸耸肩“那就没了,其他的我暂时想不到,等明天逛了看看吧。”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穿衣洗漱后便要出门去了,纪淙哲和林臻早饭还是打算去镇上吃,而西瓜在家里先喂了奶。   今天不知道要逛多久,纪淙哲把奶瓶和尿布揣布袋里,又怕今天东西装不下,还多带了两只布袋。   因为是赶大集,今天严岑的拖拉机上人特别多,除了拖拉机上的一斗人,村口还有许多挤不上去的,只能等着下一趟了,而严岑今天估计得一天到晚往返双彩镇和高山村了,兴许路上还能拉些其他村子的人。   拖拉机上挤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自然是不会有座位了,大家伙只能全站着。   林臻便抱着西瓜挤到中间,甚至都不需要扶着,光是一堆人就把他挤的稳稳当当。   西瓜头一次见这么多人,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全是村民们的后背,他顿时有点紧张,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林臻的衣服。   纪淙哲帮他把歪到一边的帽子戴好,摸了摸他的脸蛋,让他缓解一点紧张。   拖拉机冒着黑烟“通通通通”开了一小时后,到达了双彩镇。   下车后,西瓜立即睁大了眼睛。这可比拖拉机上的人多,满大街人潮缓缓涌动着。各种声音灌进耳朵,而街上的小玩意儿更是紧紧抓住了西瓜的眼球。   五彩的塑料风车,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琳琅满目的货品,西瓜东张西望得都瞧不过来了。   张着手指头口中叽里咕噜地叫着。   林臻对他说“我们等会再买,先跟爸爸去吃早饭。”   小两口随着人流走到街中间,抱着小孩挤了出去,走进一家馄饨店。   一屉屉的小笼包叠得有半人高,在炉子上热腾腾地冒着白雾,馄饨店老板两口子忙得晕头转向,大勺在铁锅里迅速捞出一碗馄饨。   小小的店铺内坐满了人,纪淙哲跟林臻等了一会儿才见腾出两个位置。   林臻抱着儿子坐在腿上,纪淙哲去点了两碗馄饨和一屉小笼包。   等到飘着葱花鲜香的小馄饨端过来,西瓜伸出了手指头。   小馄饨皮薄,煮的滑软,西瓜能吃。   纪淙哲便拿了桌上的一只小碟子,调羹舀了一只小馄饨和汤水倒进小碟子中。   小碟子里的馄饨很快就凉了,还没等纪淙哲拿着调羹送到他嘴边,坐在林臻腿上的小孩已经张大了嘴巴。   “叭叭,啊……”   调羹比他的嘴巴还大,西瓜只能小口小口抿着馄饨皮,味道好吃得他都手舞足蹈了起来。   吃完了一只,还想要。纪淙哲只能又继续往小碟子里放馄饨晾着。   趁着这时间,他跟林臻两个先抽空吃早饭。   走出馄饨店时,西瓜的肚皮都鼓起来了,看来今天的奶也不用再喝了。   本来是先找到布料摊位去扯窗帘布的,没想到这一路走下来,摊位还没找到,西瓜的玩具就已经买了好几个。   碧绿的塑料青蛙,屁股上装了发条,捏住一转,青蛙便在地上咻地跳了出去。   橘黄色的毛绒小狗,肚子底下的开关一扳,一边叫着一边满地爬。   玩具摊位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全是大人小孩围得水泄不通。   西瓜见到什么就想要,最后林臻只能抱着他快速挤进人群中。不在边缘走,西瓜就看不到沿街的摊位了,他只能看到无数人的脑袋,慢慢地也就不闹腾了。   小两口在布料摊扯了几尺布,窗帘布和被面床单的料子不同,被面床单的布料需要厚实,要不然没几天就得磨烂。   而窗帘布可以买轻透的,反正农村人起得早,也不需要过多遮光。   这个年代的窗帘布几乎都是浅色或白色,上面印图案,小摊老板力推了一条,白色的底,印着翠青的竹子,说是今年卖得最好的。   纪淙哲和林臻也不挑,看着其他款也差不多,就付钱了。   买好了布料,直接装满了大布袋,纪淙哲几乎都要扛着走了,又买了一套碗筷后,在人满为患的集市上几乎寸步难行。于是他俩去了街口,先让严岑帮他们把东西带回高山村,到时存放在小卖部。   送走了一大袋,纪淙哲轻松多了,新房里最主要的东西买完了,接下来他们便可以安安心心买点其他的。   西瓜满月的时候亲朋好友们送来的都是春秋衫,眼看即将入冬,就给西瓜买了两身棉袄棉裤,而去年纪淙哲织的毛衣随着小孩快速长大的身体也穿不下了,于是又买了几身毛衣几条毛裤以及两双暖和的棉鞋。   一趟大集下来,几乎全是小孩的衣物,而纪淙哲和林臻只是一人买了一件棉袄。   不过今年的冬天,即便雪下得再大,天气再冷也不用怕了。   他们有宽敞明亮的新房,有四面不透风的房间,还有厚实的冬衣。   原本打算赶完大集就搬进去,可等到真的要准备搬家了就发现琐事非常多。   结果磨磨蹭蹭地,到了十二月才真正搬进了新房。   之前办西瓜的满月酒就把小两口累得够呛,于是纪淙哲跟林臻商量后,觉得乔迁酒还是作罢,但是几个亲密的邻里好友还是得喊着一起吃一顿饭。   于是小两口叫了杨大爷老两口陈虎小两口以及严岑一家,又叫了于海一家四口。   另外还托人去小河村叫了纪妈一家。   不过纪家只来了纪家父母,兄弟几个没来。纪妈笑着说“以后他们有的是机会来,今天你们搬家,哪有功夫做饭。”   严岑父母也没来,大概也是考虑到小两口今天事多,便只让严岑带着妹妹严晴过来。   晚上才吃饭,但是其他人午饭过后就到了,都是特意提早赶来帮小两口的新房布置。   于海和他老婆正在一只一只的窗户上装窗帘,由于每一只房间的门窗都朝小院开,而窗户下又摆上了书桌,所以窗帘布都只截了半米长,刚好擦过桌面线。   白底绿竹的窗帘布挂好后,轻轻一拉,被白墙映衬得格外清爽,田园风浓厚。   阳光下的小院中铺了一条晒席,纪妈和杨大娘王小燕正在给新弹的几床被褥缝被面,以及沙发的坐垫靠垫。   而严晴带着一群小孩脱了鞋子在已经缝好的暖和柔软的被褥上打滚嬉闹。   西瓜年纪最小,追不上其他哥哥姐姐,被冬天衣服包裹得圆滚滚的小身体在被褥上跌跌撞撞,他顿时急得吭吭哧哧地闹着。   纪妈看了抓过他“你瞧你,人跟萝卜丁一样还玩的这么疯,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杨大娘笑道“这性格脾气肯定随了小纪,闹腾得很。”   纪妈听了,笑得满面红光,尽管吐槽着外孙,语气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宠溺“我倒希望西瓜的性格像林臻,稳重懂事。”   正说着,纪淙哲和林臻已经扛着一棵小梨树从院子门口进来了,一见小院的晒席上一群大人小孩,纪淙哲便让他们把地方腾一腾。   “快快,要栽树了!”   纪妈赶紧把西瓜抱起来,穿上鞋子。王小燕也把亮亮拉到一边,杨大娘便把晒席连带着里头的被褥直接卷起一大条先挪到边上,方便纪淙哲他们栽树。   听说要栽树,屋子里的男人们都出来帮忙,没一会儿,这棵小梨树便被牢牢得深埋在泥土里了。   林臻又去小溪里搬了一箩筐的鹅卵石给铺在了树干边潮湿的泥土上。   纪爸望着这棵光秃秃的梨树说“能不能活就看来年春天会不会发芽了。”   等到下午三点多,大家伙都帮忙着准备晚饭,宽敞的厨房里站十来个人都没问题,大圆桌已经摆上了蒸好的大闸蟹和煮得红彤彤的虾。   鱼是严岑送过来的自家水塘里的大草鱼,已经刮鳞洗净等着下锅。   院子外,纪爸正坐在板凳上抓着一只鸡脚放进装了滚烫开水的洗脚盆里拔着毛。   小两口自家养的土鸡,膘肥体壮,黄得流油。   而纪妈是今天的主厨,她穿着围裙,拎着锅铲一边炒菜一边跟灶膛后烧柴的杨大娘闲聊家常。   院子里几个小孩还在疯玩,叽叽喳喳稚嫩的声音洋溢着整座小院。   纪淙哲和林臻把纪妈她们刚刚缝好的被褥给铺到主卧,铺完后又给西瓜和客房的床上也铺了。   今天晚上纪家父母和于海一家睡在这边。   上次赶大集,他俩买了不少小孩玩具,甚至还提前给连路都不会走的西瓜,书桌上摆了只小台灯和闹钟。   而那张令他们不忍直视的一家三口的合照也安了个框摆在了书桌的一侧。   小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衣柜里挂满了西瓜的衣服。   站在这间房里,纪淙哲和林臻两个似乎都能看到未来西瓜坐在书桌前认真写作业的情景,然而此刻透过窗户却看到了西瓜坐在院中的水泥地上摔了一只橘黄的玩具小狗。   林臻不禁笑出声。   纪淙哲睨了他一眼“笑什么?”   林臻回望他,眼神中是一种被生活充实着的无比安心惬意甚至是享受当下美好生活的光芒。   “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纪淙哲挑起眉“什么样的成就感?”   林臻眯起眼思索着措辞“一种……由我们创造出了……生活的成就感。”   “嗯。”纪淙哲非常满意地点着头“不错不错,林小牛你很棒。”   林臻似乎傲娇地轻哼了一声,可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未消散。   “哎,那你不继续在你的成就感上再努力一把?让你的生活更上一层楼?”   “嗯?”林臻不解。   “你不是要造那个炒茶机吗?现在我们空闲下来了,你不得抓紧时间研究发明吗?”   林臻笑道“不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即便是在这个小镇小山村里,也会有让我们发光的机会。”   纪淙哲忽然回想起林臻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林臻说他不是非要经历大风大浪有所作为才会觉得人生算圆满,一家人平淡生活也是圆满。   可此刻纪淙哲却觉得,平淡的生活中也能有所作为,梦想与生活一样可以同时兼备。   这大概就是人生最好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谢谢一路以来支持的宝们。番外会西瓜长大后以及回到现代的故事,另外(扭曲阴暗翻滚嚎叫:看看我专栏的预收吧!我的文梗都蛮土的,但是我每一本都会好好完结,保证故事完整度,尽量让每个主角都充满血肉。真不想再三无起步了!!!哭死了……)   感谢在2023-12-05 02:20:01~2023-12-06 03:1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ilent 22瓶;荔枝软糖5瓶;梦到一只鸭3瓶;吴所不能的大帅比2瓶;ZY、粒粒、川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