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他非要皇帝考科举》   作者:秦风唐雨   简介:   纯情学渣厨子受VS铁血帝王宠妻双标攻   ~   厨子秦周穿书成为恶毒炮灰,原主酒后打死新婚夫郎,被官府砍了头。   秦周穿来后,扶起遍体鳞伤的夫郎阿楚,嘤嘤哭道: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阿楚:?   ~   秦周施展一身厨艺,照顾阿楚身体痊愈。   阿楚恢复英俊容颜、能挑能抗,还很有学问,辅导学渣秦周通过院试,夺回家产。   秦周秒变迷弟:他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郎!   可是,阿楚有一难言之忍,因为出身商籍,无法科举。   这事,秦周就不能忍了!   秦周信誓旦旦:我一定考取功名,为你提籍,让你考科举!   阿楚:啊?   ~   不久,秦周苟到光禄寺主簿,成为掌勺朝廷宴饮的大厨。   他满心欢喜为阿楚提籍,开启了鸡夫之路。   “阿楚,你要努力考过乡试哦!”   “阿楚,乡试已被你拿下,会试指日可待!”   阿楚:呃.....   ~   后来,阿楚顺利进士及第,秦周打算做完祭祀宗庙这单任务,就辞官享清福了。   他捧着祭祀菜品,跪在祭台之下。   可是,祭台上身披龙袍之人,为何这么面熟呢?   难不成...   秦周决定装晕:臣头晕眼花站不住了~   皇帝眸色幽深:昨夜你在朕怀里,可不似这般柔弱啊!   秦周:......   甜宠、宫廷、穿书、HE、先婚后爱、帝王攻、种田、科举、架空 第1章 坐下歇会呀   大齐朝,怀南行省,明德府。   红烛摇曳的新婚洞房内,绣花锦被上铺满桂圆、莲子、花生、大枣,寓意早生贵子。两柱龙凤大红烛缓慢燃烧,颗颗烛泪滴落烛台,似紫红葡萄般惹人喜爱。   秦周一身酒气,站在龙凤大红烛台前面,双手高举一把红木椅子,满目震惊的望着脚下蜷缩成一团的瘦弱男子。   这名男子头发蓬长,双目半合,眼窝深陷,红色嫁衣下的身子骨瘦如柴,几处明显新增的皮外伤触目惊心,沾着血的唇一张一合,似乎每次呼吸,都要饱受巨大的痛苦。   秦周只感觉头脑发昏,脊背发寒,适才原主的记忆与自己融合时,他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了。   他,竟然穿书了!   秦周在他原来时代是个刚刚出徒的小厨师,昨夜,他睡觉前看了一本名叫《寒门贵子》的古早小说。   书中男主秦远自小聪明过人,自强不息,科举考试高中状元后,出仕为官,最后逆袭为一代名相。   而秦周所穿的同名原主,正是男主的堂弟,年方十七岁,父母早亡,品性恶劣,洞房夜醉酒逞凶,打死新婚夫郎,被官府判了斩立决。   而将此事禀告官府的,正是男主秦远,说白了,这名炮灰,就是衬托男主不徇私情的高尚品洁而存在的。   秦周看这书时,还在感慨这位与自己同名的炮灰真是太坏了!活该被砍头!   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后,他便穿成了这名恶毒炮灰。   此时眼前发生的场景,正是他与这位夫郎的新婚洞房夜。原主输光了所有钱,喝的醉熏熏的从外面回来,发现这个新婚夫郎,不但是个偏瘫,还是个哑巴。本就输钱不爽的他,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夫郎身上,上去对他一顿虐打。   如果秦周没记错,原书中,就是他手上这把几十斤重的红木椅子,将夫郎砸死的。   次奥!自己距离斩立决,只差一个椅子的自由落体啊!   他正要收回高举酸麻的手臂,地上原本眼睫低垂的的男子,倏然睁开双目,那深陷的眼窝内,没有透出一丝哀求和凄惨之色,反而饱含浓浓的鄙夷和冰冷,目光似刀子般直刺过来。   秦周被这眼神吓的手臂猛然一抖,红木椅子好悬没掉下来,砸到自己脑袋。   秦周稳了稳心神,不能让夫郎以为原主刚才是想拿椅子砸他。他战战兢兢的将椅子轻放在夫郎身后。   “你累不累啊?坐下歇会儿啊...”   夫郎眼中闪过一阵错愕,双眼紧盯着秦周,以为他又要耍什么新花样。   秦周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动的迹象,猛地想起,大伯父为他买来的这位夫郎是偏瘫和哑巴。   他连忙弯下腰,手插到夫郎腰后,想把他扶起来。   夫郎似乎以为秦周要对他不轨,拼命在在他怀中挣扎,可惜这挣扎微弱的几乎可以不计。   这夫郎身量虽然比秦周高出一头,可是瘦的厉害,秦周手心接触之处,几乎皮下就是骨头,根本没有几两肉。   他心中升起一抹酸楚,夫郎之前的日子一定过得很不好!原主真是混账王八蛋,竟然忍心虐打如此病重体弱的人!   想到这,秦周对他愈加愧疚和怜悯,极其轻柔的把他放置在红木椅子上。   夫郎由于刚才用力挣扎,此时大口喘着气,忽然间全身剧烈抽搐起来,唇边一缕缕血丝溢出。   秦周一脸懵逼,他怎么了?不会是犯病了吧。原书里只说这位夫郎偏瘫哑巴,没说他具体什么病啊?   秦周看他抽搐的越来越严重,舌头已然僵直的被牙齿咬在中间。   “诶!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吓得眼泪都飙出来啦,夫郎若死了,自己怎么解释得明白?官府还得将他砍头啊!   惊慌间,秦周一手按住他身子,一手将自己的长袖塞入他口中,防止他咬断舌根而死。   一炷香后,夫郎的抽搐终于停了下来。他低垂着头,双目紧闭,双手无力挂在椅背。   他,不是死了吧?   秦周惊恐的抽出夫郎口中衣袖,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秦周这才抹掉眼角的泪花,上天保佑,夫郎的命和自己的命暂时都保住了!   他又见夫郎泛白的唇干涸开裂渗血,心中不忍,从旁边桌案上取来一杯清茶,小心掰开他的唇,慢慢了喂了下去。   半盏茶后,夫郎有了反应,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要更多的水。   秦周连着喂了三大杯,夫郎方才停止进水,头无力下垂着。   秦周心中慨叹,怎么虚弱成这样?是不是饿的啊?他试探问道:“你肚子饿吗?”   夫郎闭目不理他。   秦周挠了挠头,对了,他是个哑巴。   秦周从桌上捡了几块喜糕,递到夫郎唇边,“吃点东西,会舒服些!”   夫郎没有一丝反应。秦周只好将糕点放在他唯一能动的右手上,随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夫郎的对面。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夫郎终于笨拙的举起右手,将糕点艰难塞入口中,他似乎非常疲惫,吃的很是缓慢,几块糕点吃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天色已然亮了,房外传来了家仆走动的声音。   秦周正想给夫郎再拿几块糕点时,房外有家仆敲门。   “二少爷,起了吗?”   家仆口中的二少爷就是秦周,秦周在这一代秦家男丁中排行为二。   “嗯——”秦周含糊的应了一声。   “老太爷让您即刻去见他。”   “哦,好。” 秦周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慌乱了起来。   依照原主记忆,秦家原本是山中农户,就是在老太爷这一代发家致富的,其人颇有几分才干,故而虽年过七旬,在秦家依旧稳坐家主,说一不二。   老太爷有三个儿子,秦周早逝的父亲排行第三。本来他幼年失去双亲,理应得到祖父慈爱。可是不知哪个嚼舌根说秦周命硬,有克父母之相,再加上原主恶劣不堪,屡屡闯祸,故而老太爷非常厌恶这个孙子,平日里,很少见他。   不知老太爷今日找他,有什么事呢?   秦周不敢拖延,转头对夫郎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祖父那里一趟。”   夫郎神色甚是冷漠,似没有听见秦周说话般。   秦周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开门随着家仆,一路离开这里。   不多时,秦周便来到一处典雅大气的庭院内。   家仆入内通报了声,他便被领进了厅堂。   厅堂内,一位蓝袍老者稳坐高位,双目浑浊却透着精明,双腿横搭在矮木墩上,两名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正半跪在地,低眉顺眼的为他按轻揉着双腿。   老者左右陪坐两名中年男子,左边男子留着八字胡,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右边男子面相较谦和,他下首端坐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   秦周依照原主记忆认出,蓝衣老者便是秦家掌事人老太爷,也就是他的祖父 。祖父左边坐的是大伯父,右首是二伯父,下首的年轻人是二伯父独子、原书男主秦远。   他连忙跪拜行礼,“见过祖父。”   秦老太爷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下来,开口斥道:“畜生!看看你做的蠢事!”   这当头痛骂,骇的秦周心中一颤,心中想着,原主蠢事做的多了,老太爷指的是哪一件啊?   他低垂着头,颤声道:“祖父,孙儿错了!”   不过犯了什么错,痛快认错肯定没错。   老太爷接着骂道:“若不是你大伯父从县学的郭学监那里得知,我还不知道,你不但许久未去县学上课,还把秦家给你打点府试考官的银子给输的精光!你这个狗东西!”   哦,原来是这两件事,秦周才算明白祖父生气的缘由。   “ 同样是老夫的子孙,远儿在县试、府试中都得了案首之名,为秦家争尽了面子,他是我秦家之光,你怎么半点没从你大哥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我们秦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肖子孙......咳咳——”   秦老太爷骂的怒气翻腾,一口气没导过来,连着咳嗽半天,他身下两名年轻男子连忙起身为他抚背顺气,端茶喂水。   这两名男子全是他纳的男妾,平日里贴身服侍,颇受宠爱。   这时,一旁的大伯父开口道:“周儿,你这次实在错的离谱啊!连大伯父都无法为你求情!那日,吴学监将你的荒唐事告知我时,身边俱是明德府的名流乡绅,你的劣迹可全被他们听去了。如今那些人指不定怎么笑话咱们秦家呢?”   此言一出,原本压下几分怒气的老太爷再次暴怒,他生平最爱名声和面子,“混账!竟让我秦家蒙羞至此,来人!将这个畜生脱下去,打他二百杖!”   二百杖,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秦周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口中不停求饶:“祖父开恩啊,孙儿下次不敢了。”   两位伯父都是一脸冷漠,无一开口求情。大伯父眼中甚至掠过一抹幸灾乐祸。   几名家仆上前,要拉秦周出去。   秦周眼前一黑,完犊子了! 第2章 秦家老宅   正这时,原书男主秦远开口道:“祖父息怒,二弟幼年失祜,这些年成长不易,请您看在早逝的三叔面上,这次就对他从轻发落吧。”   秦周感激的望了眼堂兄,还得是原书男主啊,关键时真替你说话哟!   他连忙配合秦远的话,号啕大哭起来,“爹啊,娘啊,我好想你们呀,儿子知道错了,你们要是还活着多好啊,儿子没爹没娘,好可怜啊!呜呜呜......”   秦周卖力的演着哭,那叫一个凄惨。   连老太爷都不禁想起早夭的幼子,心中升起一丝酸楚,语气和缓几分,却依旧不依不饶,“远儿,你不必替这小畜生说话,他是什么货色,祖父心里清楚!”   秦远接着道:“再过一月,就是府试补考的日子,请祖父再给他一次机会。孙儿相信他定会痛改前非,通过府试,为秦家争回荣光。”   秦周暗自一愣,什么玩意?府试补考?男主你求情就求情,别把我往另一条死路上领啊?你怕不知道我前世是个学渣吧?   大伯父冷讥道:“远儿,你二弟自小不学无术,大字都认不全几个,县试都是你祖父重金打点考官,才勉强通过,你还指望他通过府试?总不能让你祖父还往这败家子身上扔钱吧?”   秦周心中郁闷,这原主也是个学渣!真是学渣穿在学渣身上!俄罗斯套渣!   秦远还想说什么,老太爷挥了挥手止住了他的话。   老太爷斜眼撇着堂下还在痛哭流涕的秦周,心烦道:“行了,别哭了。”   秦周赶紧收住眼泪,只剩低弱的抽噎声。   老太爷不耐烦道:“小畜生,今日看在远儿和你死去父亲的面上,这二百杖我先给你记下。你听着,即日起,滚回泽明山的秦家老宅,埋头苦读,准备下月府试。哼!别妄想我再把银子花你身上。你最好能顺利通过补试,否则永远滚出秦家!”   秦周卷着衣袖擦了把眼泪,这老太爷的心太狠了!不过怎么说,过了今天这关再说吧。   他战战兢兢道:“孙儿知道了。”   “滚!”   老太爷一声令下,几名家仆将早已腿软的秦周搀扶出厅。   秦周脑子浑浑噩噩的,被几名家仆一路架出府。府门处停着一辆破旧的马车。   马车上躺卧着一人,正是自己新娶的夫郎。   夫郎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动静。   看来,夫郎也被赶出来了。秦周心中升起愧疚,是自己连累了他。   他囊中分文不剩,回首跟家仆道:“我想去账房那里,借少许银两度日。”   那家仆露出一抹怪笑,“二少爷,老太爷吩咐了,除了备考府试的书卷,一文钱都不给您!天色已经不早,您还是尽快启程回泽明山老宅吧。老宅的钥匙和备考的书卷,小的已经放在马车上了。”   他说完,未等秦周回应,便与其他人“咣当”一声关上大门。   秦周摇了摇头,暗叹了口气,这秦家老头真是太绝了!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没有银子,他和夫郎这一个月吃什么?   唉!先找落脚的地方再说吧。他只得驾着马车,拉着夫郎,向泽明山方向行去。   他刚拐出巷子口,忽然,一个低哑的声音从路旁传出,“二少爷。”   秦周停住马车,循声望去,但见一中年妇人穿着秦家下人衣裳,正躲在路旁大树后面向他招手。   秦周仔细一看,依照原主的记忆认出,这妇人名为杨嫂,是原主母亲当年的贴身陪嫁丫鬟,原主母亲去世后,杨嫂一直悉心照顾原主,后来被调到后厨帮工。   秦周疑惑的走了过去,“杨嫂?你怎么在这?”   杨嫂望着一身狼狈的秦周,红了眼圈,强忍着眼泪不掉,“二少爷,老奴听说老太爷生了大气,赶你回老宅,那老宅早已不住人多年,老奴担心那里缺粮缺物,给你带了这些。”   她转身从树下搬出半袋米,和两床破旧的被子。她快速将这些东西放在马车上。   马车上的夫郎依旧紧闭着眼,脸色青黄,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秦周心中一热,杨嫂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谢谢你,杨嫂。”   杨嫂摇头叹了口气,又从怀中掏出个干净的灰布包,一层层的打开后,显现出里面几块碎银子。   杨嫂将灰布包塞到秦周手中,真挚朴实的目光凝视着他。   “二少爷,你别急,这里有5两银子,你先拿去用,可千万不要再去赌了。”   秦周紧紧握着杨嫂的手中的灰布包,这些钱一看就是一点一滴攒起来的,肯定是杨嫂多年积蓄准备养老的,她竟然全都拿给了自己。   秦周心中抽痛,连忙推辞,“杨嫂,我不能拿你的钱.....”   杨嫂很用力的把灰布包塞回秦周手里,“二少爷,小姐去世前,我答应了她照顾好你,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省着花,应该够你跟夫郎一月的吃穿,至于一月之后.....”   杨嫂似乎对秦周通过府试之事,也没抱希望,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含糊安慰道:“一月之后,总归是有办法的。”   秦周知道这是杨嫂一片心意,而他的确急需这些钱生存,他哽咽道:“杨嫂,谢谢你,这5两银子,我日后一定会加倍还你。”   杨嫂又嘱咐了几句,秦周才再次上路。   泽明山距离明德府城,有六七里路程。秦家祖先原本是山中的农户,老宅就盖在山底下。后来到了秦周祖父那一代,经商成功,才带着全家搬到府城去。   秦周赶着马车,一路颠簸前行。   天色渐暗,一阵秋日夜风袭来,打在身上,极为凉人。秦周发觉马车上的夫郎明显打了个哆嗦,随后颤抖起来。   他连忙勒住马车,将杨嫂给的那床破旧棉被轻轻盖在夫郎身上裹紧。   夫郎一直紧闭的双目终于半睁开,冰冷的目光打在秦周身上,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秦周抬眸见他醒了,温声道:“你再坚持下,再走一会儿,就到老宅了。”   夫郎垂下眼睑,没有理他。   秦周催快马车,在日头完全落下之时,终于赶到了秦家老宅。   老宅坐落在泽明山脚下,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破旧庭院,双木门油漆早已剥落,上面挂着斑驳生锈的大锁。   秦周用钥匙打开锁头,推门拉着马车入了院内。   院内一片荒芜,野草丛生,西侧栽有一棵水桶粗的桂花树,常年无人修剪,枝叶杂乱无序,东墙的水井架上爬满了野藤。   院内共有四座砖瓦房,秦周快速在几个房间转了一圈,这些屋内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凸凹不平。   除了东侧厢房的土床还算完整,其他房间的土床全部塌掉了。他只得选了东侧厢房作为卧房。   他把东厢房的土床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将马车上的夫郎扶到床上躺着,又为他盖上杨嫂给的破棉被。   不知是无力反抗,还是别的原因,夫郎这次并没有挣扎,任由秦周将他连扛带扶,运到床上。   待将夫郎安置好,天色已然全黑了。   折腾了一整天,连吓带累,秦周早已饥肠辘辘,他拿起杨嫂给的半袋米,跑到了西厢厨房处,厨房很脏乱,但好在锅碗炊具都还健全。   他简单收拾了下灶台,清洗了炊具,便去院门口捡一些干柴。捡柴时,他闻到一股极淡的清香,自穿书后,秦周就发现这具原主的嗅觉异常灵敏,他循着味道来到院门口大树下,这里长满了鱼鳞状的野草,香气便是从这种野草散发而出。   秦周蹲下腰,轻捻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汁液微甜,没有其他味道。   他使劲回忆了一番,这好像是叫鱼鳞草的野菜,按照原主儿时模糊的记忆,好像秦家人曾经挖过这种野菜,具体挖来做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   不管了,既然秦家挖了这个野菜,必然是能吃的。他便顺手挖了一把鱼鳞草放在怀中。   秦周回到厨房后,就开始生火做饭了。   手中食材只有米,他便煮起米粥。   不多时,米粒变大变透明,甜甜米香溢出,飘散在老宅之内。   待米粥煮至粘稠酥烂,他将挖来的那一大把鱼鳞草洗净剁碎,扔入米汤之中,须臾间米汤上点缀着一层翠绿,看上去颇有几分食欲。   秦周盛了一碗菜粥,端到东屋。   夫郎躺卧在床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呆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么。   秦周将粥端到床前,轻声说:“你醒了,吃点菜粥吧。”   夫郎侧过头,冷漠的目光落在秦周身上。   秦周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极为愧疚的语气道:“昨日新婚之夜打你是我不对,但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具体原因我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打你了。这里环境比起秦家大宅差了许多,又是我连累你到了此处受苦,实在抱歉的很。但你放心,我会下厨做饭,味道还不赖!有我在一日,绝不让你饿肚子!”   夫郎眼睛微眯,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   秦周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上前轻轻将他扶起,倚靠在床头。   秦周将碗放在他身前,汤匙塞到他右手中。   夫郎艰难移动颤抖的右手,盛起一勺粥,想要往嘴里放,可是移动到一半,粥便全部洒落。   夫郎瞳色暗了几分,汤匙一滑,跌落手心。   秦周见状,急忙捡起汤匙,用衣襟仔细擦干净,双目掠过一抹歉意,“是我考虑不周,你现在重病在身,行动不便,让我来喂你吧。”   他端起粥碗,盛了一口粥送到他嘴边。   夫郎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微张开口,咽下了那口粥,米粥伴着野菜的清香,含在口里清甜爽口,温热润喉,滚入肚腹后,全身慢慢的暖了起来。   夫郎很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他以前从未觉得毫不起眼的米粥竟如此好吃!   秦周见他绷紧的面容放松了些,连忙继续喂着米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碗米粥全部吃光。   秦周问询道:“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你要是同意就是点点头。”   夫郎微乎其微的顿了下头。   这是夫郎第一次正式回应秦周的问话,秦周心中有些高兴,看来夫郎好像不怎么生他气了。   秦周乐颠颠的又去盛了一碗粥,给他喂了下去。   这碗粥吃过后,夫郎似乎极为疲乏,秦周扶着他又躺了下来,替他盖好被子,夫郎将头扭向里侧,便没有了动静。   秦周没有打扰他休息,回了厨房,将剩下的米粥吃的一干二净,待一切收拾干净后,夜已经很深了。   浓重的困意袭上秦周的头,他回到东侧厢房,所有房间只有这里的土床能睡人。   他见土床还算宽大,睡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他走了过去,刚想爬上土床,忽然发现夫郎在被子下的身体猛地绷紧。   他这是害怕了?   秦周挠了挠头,停下上床的动作,转身将屋内几个矮木凳子拼在一起,和衣而卧,今夜先这么凑合吧,明日得尽快把其他屋子塌掉的土床修好。   秦周熄灭了灯火,不多时,房间内传来均匀的呼吸音和偶尔几声低鼾。   夫郎身子艰难的转了过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凝视着熟睡的秦周,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此人新婚之夜凶残暴虐,如今却又显得单纯善良,前后品性差异为何如此大,他到底有何企图?他转念自嘲起来,如今自己的境遇如跌泥潭,又有什么东西能让别人企图呢?   ...   夜已然很深了。   秦周被一阵急促的肚痛惊醒,这翻江倒海的熟悉感觉,他要拉肚子!!!   秦周急匆匆的跑到院内旱厕一顿释放。   未等他返回厢房,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就这样前前后后,秦周一共拉了六次,方才止住泄。   秦周哼哼唧唧的提着裤子回到东厢房。   他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他只吃了那菜粥而已啊,再说那个小夫郎也吃了菜粥啊!   秦周借着月光扫了眼土床上的夫郎,见他似乎仍在沉睡,并没有要拉肚子的迹象。   秦周挠了挠头,看来不是菜粥的问题,也许是自己体质差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夫郎在床上忽然闷吼一声,紧接头一歪,口中涌出大口黑血。 第3章 竟能治病   秦周一激灵,难道夫郎又犯病了。   他冲到床旁边,刚想把衣袖塞到他口中,防止他咬舌头,却发现夫郎这次并没有抽搐,只是单纯的吐黑血,黑血带着腥臭的味道,熏得人直皱眉。   秦周急道:“你这是哪里疼?是肚子疼吗?”   夫郎没有回应,又连吐两口黑血,样子甚是可怖。   秦周害怕起来,这么吐下去,会不会吐死了啊?   “我这里还有白日杨嫂给我的5两银子,虽然不多,请个郎中应该够了,我驾马车带你去城里看郎中吧?”   秦周说着就要扶起夫郎。   哪知夫郎笨拙的右手忽然搭在秦周肩上,嗓子发出“诌诌诌”的声音。   秦周有点懵,这个哑巴说什么呢?   夫郎见他听不明白,费力举起手臂,指着木桌上的空粥碗,“诌诌诌.....”   秦周总算听明白了,他说的是粥。   “你说的是粥吗?”   夫郎点头。   “你想喝粥?可是粥都喝完了?”   夫郎摇头。   “我现在给你煮去呀?”   夫郎再次摇头。   秦周更加迷茫,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夫郎似乎着急了,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秦周吓得帮他抚背顺气。   “哇——”夫郎这回吐出一大块黑色血块,那黑血块落在地上,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   吐出血块后,夫郎脸色舒缓一些,接过秦周递来的清水,饮了半杯后,指着空粥碗,嗓子发出含糊浑浊的声音。   “粥...内...何...物?”   秦周一脸震惊的表情,天哪!哑巴说话了!   他愣了半晌,结结巴巴道:“米,还有院前树下的鱼麟草。”   夫郎面色严肃道:“拿...来。”   秦周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依旧照着夫郎的话,去取了一碗米,又跑到院前大树下摸黑,揪了一把鱼腥草。   秦周把这些东西放到了夫郎面前。   夫郎微抖的右手先是摸了几粒生米放在嘴里,又将目光转向鱼鳞草,他摘下鱼鳞草的叶子放在嘴里咀嚼。   秦周好奇的望着夫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夫郎咀嚼了一会儿叶子,黯淡的眸子忽而闪过一道微光。   接着,秦周就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夫郎不停地将鱼鳞草的叶子大把的塞入口中,咀嚼咽下。   秦周吃惊的眨了眨眼睛,原来他喜欢吃鱼鳞草,可是怎么生吃啊?   秦周咽了下口水,支吾道:“你这么喜欢吃的话,我明天帮你煮熟了再吃吧......”   夫郎毫不理会他,将桌上鱼鳞草叶子全部吃干净后,没过多久,忽然脸部扭曲,“哇哇”再次开始吐黑血块。   这怎么又吐了?!   秦周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照顾他。   夫郎喘息待定后,对秦周道:“再去...采草!”   秦周懵了,犹疑道:“你都吐血吐成这样了,要不咱别吃生草了吧......”   夫郎语气坚定道:“去!”   秦周只好又去采了一大捧鱼鳞草回来。   夫郎接着生吃鱼鳞草的叶子,然后吃完不久,又开始吐黑血块,然后又让秦周取采草。   如此下来,直到秦周第四次去采草,夫郎吐的开始是鲜红色的血汁,再也看不到黑色血块了。   夫郎方才停止让秦周采草。   此时夫郎原本苍白的面庞竟生出几分血色,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痛苦,反而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最令人惊讶的是,夫郎原本麻痹不行的左半身竟然能够微微移动了!   秦周再笨,这会儿,也看出夫郎的病好转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滴,轻声道:“难道那鱼鳞草,能治你的病?”   夫郎抬眸望了他一眼,“嗯。”   秦周高兴起来,“太好了!我现在再去给你采!”   夫郎摇着头,声音依旧混浊难辨,“明日...再吃。”   “好好。”秦周点头,“那你吐了半天了,赶紧躺下歇会吧!”   夫郎躺了下来,须臾间,沉沉睡去。   秦周上半夜拉肚子,下半夜又挖草,又照顾夫郎,此时也累坏了。倒在土凳上,一觉直接睡死过去。   ...   隔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格射在土床上,像一束束亮闪闪的金线,纵横交错。   夫郎蓦然睁开双眼,几缕阳光映入眼帘,刺的他微微侧目,自从他中毒身毁以来,这是他睡的最好一觉。   他自己坐了起来,左半边身子昨夜便有了知觉,今晨更是觉得血脉畅通了不少。   他尝试着运行体内凝滞已久的真气,惊喜的发现,一股久违的热气自丹田升起,以缓慢的速度游走全身各处经脉。   果然,那个鱼鳞草能解他身上的“裂魂”之毒。   昨夜吃下的那些草,已然让他吐出了体内大部分毒血,如今只有一小部分余毒未清。相信再服用一段时间鱼鳞草,定会将余毒清除!   他的眸色掠过一道精光,天不绝我!   正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秦周端着两碗菜粥,走了进来。   夫郎望着他眼下醒目的黑眼圈,眸色微动,昨夜自己服鱼鳞草解毒,此人照顾了自己大半宿!   秦周昨夜的确没睡多长时间,今天一大早,他就去生火做饭了。   此时他熬好了粥,特意加了能治夫郎病的鱼鳞草在里面。   “你醒啦?”秦周轻声道。   夫郎轻嗯一声。   秦周把菜粥递给了他,“饿了吧,快吃粥吧,我放了能治你病的鱼鳞草。”   夫郎默默的接过碗。   秦周拿起另一碗,坐在他对面,边吃边说:“我看你今天的脸色比昨天好很多呢!这鱼鳞草真能治你的病啊!”   夫郎右手拿碗,左手捏着汤匙,稳稳的将粥送入嘴里。   秦周吃惊道:“哇!你左手能动了,偏瘫也好转了吗?那你能下地走路吗?”   “还需几日。”夫郎的声音已经不似昨日那般浑浊难辨,清晰了许多,也流利了许多。   秦周嘬了一口粥,“虽然我们被赶到老宅,过得日子很清苦,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咱们在这里找到了能治你病的草药。嗯!这个鱼鳞草这么神奇,我采一些送到城里药铺,能不能卖钱呢?”   “对!今天我就采一些送到城里,试试能不能卖个好价钱?”秦周为自己想到一个赚钱的好主意兴奋起来。   秦周忽然想起什么,他还不知道夫郎的名字呢,原书里,他只是作为炮灰原主被打死的新婚夫郎,在书中一带而过,连个名字都没有。   “对了,我叫秦周,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哈,你叫什么名字啊?”   夫郎垂下眼眸,沉默半晌,哑身道:“楚!”   秦周一怔,“你是姓楚,还是名字叫楚啊?”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夫郎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好尴尬的自己给自己台阶下,“那...那我以后叫你阿楚吧?”   夫郎手中汤匙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秦周又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老宅附近的新发现,比如:老宅后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比如院子前面小山坡发现了野生红薯苗......   待吃完早饭,秦周又喂了院子里拉车的老马吃草饮水。   秦周前世出生在农村,父母早亡后,一直跟着外婆生活,自小家里农活全部会做。初中毕业后,他便去饭店做了厨师学徒,穿书前,他刚刚考过厨师证。   所以像喂马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轻车熟路。   阿楚坐在房内,透过窗格,眺望着秦周的一举一动,眼中现出一缕疑惑。   昨日看秦家府邸规模,在明德府应该是个大户。没想到秦周作为秦家少爷,不但会做饭,还会喂马?   秦周喂好了马,又去院前大树下挖了许多鱼鳞草,用干草搓绳捆好放在车上。   正这时,他的肚里再次开始翻腾起来,哎呀呀!又来了!   秦周捂着肚子,冲进了茅侧。   这次又连着拉了五次,才止住泄。   秦周眼露愁容,自己到底为什么每天拉肚子啊?难道原主有什么隐疾吗?   他想也想不明白,只得步入屋内,往肚子里灌了一碗水后,冲阿楚尴尬一笑,又跑到厨房一顿忙活。   半个时辰后,他端着一大碗水和一大碗米粥,放到了土床床边。   他温声道:“阿楚,你也看到了,秦家老宅缺衣少食,你病刚好转,需要营养补身体,我今日拿着杨嫂给的5两银子,去城里市集买些家用食材回来。你行动不便,吃喝我已提前准备好,放在这里了。为了安全,我会把屋门反锁。你别害怕,天黑前,我一定回来给你做饭。”   阿楚望了他半晌,微乎其微的轻嗯一声。   秦周简单收拾了下,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阿楚盘膝坐在床上,缓慢的运行体内真气,他要尽快恢复身体,恢复武功。   ...   秦周回到明德城时,已然日上三竿,他先跑到集市里,买了米、面,还有些便宜顶饿耐放的食材,油盐酱醋糖自然也要添置一些,又买了一只下蛋母鸡和十颗能孵出小鸡的种蛋,此外又配了一些蔬菜的种子,全部装置在马车上。   随后,他想了想,阿楚的病刚好,需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他在肉摊前转了一圈,最后咬了咬牙,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大块比鲜肉要便宜许多的腌肉,以及一小块排骨。   至此,杨嫂给他的5两银子,全花光了。   秦周想起马车上还有一捆鱼鳞草,他催着马车,去了邻近的一间药铺。   他找到掌柜,想要把鱼鳞草卖掉。   药铺掌柜轻蔑的瞟了眼那捆鱼鳞草,扔了一句,“50文。”   “啊,才50文!掌柜,这鱼鳞草可能治病呢!”   掌柜怪异的扫了他一眼,“小哥,这鱼鳞草虽然是泽明山的特产,能够入药,可那不是给人吃的!”   秦周不解道:“不给人吃?给谁吃的?”   掌柜干笑两声,“这草性阴寒,是专门给公猪治病的,人吃了受不了阴寒,是要狂泻肚子的!”   秦周:“......”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连着拉了两天肚子了。   秦周还是拿鱼鳞草换了50文钱。50文也是钱啊!   天色已经不早,秦周催着满载的马车,准备出城了。   临出城前,他在街边看到一间布铺,秦周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阿楚那身被血染脏过不止多少遍的破衣,他捏着手中的50文,进了布铺。   他想给阿楚买件干净的衣服。   可是布铺内即使做成一件最便宜的衣服,也要200文。   他手里的钱远远不够。   秦周踌躇间,瞥见布铺角落的竹篓里,堆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碎布,长的布不到半尺,短的布只有手指大小。   秦周眼睛一亮,央求掌柜把布篓里的碎布50文的价钱卖给他。   那些碎布本是裁剪衣服的废料,平日里都直接扔掉。掌柜见有人要买,自然一口答应了。   秦周又顺道向掌柜要了一点针线,掌柜很爽快的给了他。   秦周将布篓放到马车上,这才离了明德城,匆匆的赶回秦家老屋。   待他回到老屋时,夕阳的余晖已然打在屋檐之上。   秦周打开紧锁的大门,一边牵着马往里走,一边兴奋的嚷着,“阿楚,我回来了!”   并没有人回应他。   秦周急匆匆的迈进东厢房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床上空空如也,阿楚不见了! 第4章 三菜一汤   秦周懵了,阿楚的病刚刚转好,暂时无法行走,怎么会不见呢?   他着急起来,大声呼喊着阿楚的名字,跑到其它几屋寻找,依旧没有踪迹。   秦周越来越焦急,难道进了山贼,把他抓走了?他额头渗出冷汗,站在院内朝着空中大喊,“阿楚!你到底去哪了?”   “咳——”一道沉闷的咳嗽声自院东墙处响起。   秦周猛地转头,但见院东墙的水井架子后,阿楚半弯着腰,正望着自己。   秦周飞快的跑了过去,用力握住阿楚的胳膊,语无伦次道:“阿楚,我刚才进屋没看到你,我以为你被山贼捉走了!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了!可是,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阿楚望着眼前急出一头汗的秦周,眸色幽深了几分,沉声道:“打水。”   秦周这才注意阿楚右手提着半桶井水,他连忙接了过来,“这么沉的水,还是我来提吧。奇怪!我刚才进院子怎么没见到你在水井边啊?”   阿楚嘴角微压,其实秦周适才一进院子时,自己便看到了,他正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时,秦周已然风风火火冲进了东厢房,然后又像只受惊小老鼠般,在几个屋子乱窜乱喊!   他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竟忘了叫他。   直到秦周急的在院中朝天大喊,他才想起出声回应。   阿楚清了清嗓子,“咳...我...”   秦周忽然将水桶放在一边,一手掀起阿楚的左胳膊,扛在肩上,另一手去扶阿楚的腰肢。   “咋还咳嗽了?是不是冷了啊?傍晚山里凉,我扶你先回屋吧?你把左边身子压在我身上,我充当你的左腿支撑。”   秦周的身子很软,尤其是覆在腰肢上的那只手,温热的指腹透过薄薄的衣层,印在皮肤上竟有几分麻酥之感。阿楚身子微僵,随即恢复正常。   秦周边走边问:“对了,我记得走时给你留了一大碗水啊?你怎么还到井边取水啊?”   阿楚眸色微闪,他今日运转内力恢复武功,需要大量的进水辅助,那一碗水简直杯水车薪,他手中这桶水,已经是他今日取得第八桶了。   他的左腿和左胳膊因为长时间没有行走,暂时使不上力气,他便靠着单腿和右臂的力量支撑缓慢移动,每趟取水颇为艰难。   “不够。”阿楚的声音低哑。   “哦...”秦周眨了眨眼,脸色略有歉意,“对不起哈,我不知道你这么能喝水,下次我再出去,一定多给你留水。”   “不用道歉。”   “啊——哈?”秦周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阿楚却没有再开口。   秦周将阿楚扶到了屋内,又帮他提了一大桶水,放在一边留着喝。   “阿楚,我去做晚饭了,你先歇会哈。”   随后,他便跑到厨房,捡着几样今日购买的食材,开始叮叮当当做起晚饭来。   前世,秦周的学厨师傅就送他一个外号——厨房小快手!顾名思义,秦周在厨房做菜煮饭的速度非常快!   时间不长,秦周就端上了三菜一汤和两碗饭。   三菜是凉拌鱼鳞草,腌肉炒冬瓜,家常炖豆腐,一汤是素丸子汤。   秦周帮阿楚扶到桌旁坐下,将一碗赤豆饭放在阿楚面前,“饿坏了吧,快吃吧!”   阿楚扫了眼面前热气腾腾的菜汤,眼底掠过一抹意外,“都是你做的?”   秦周揉了揉鼻子,憨笑道:“恩,我这人除了会做饭,别的什么都不会!你快尝尝味道咋样!”   阿楚捏起筷子,夹了一片鱼鳞草放在口中,与之前的味道不同,秦周拌过的鱼鳞草爽口开胃,更易入口。   秦周轻笑道:“这个鱼鳞草我帮你调味拌了一下,口感应该会更好!你再尝尝这个炒冬瓜,我看你之前经常卧床,身上好些地方有些浮肿,冬瓜消肿解毒最好。还有豆腐是很好的廉价蛋白质源,哦,你可能不知道啥是蛋白质?就是有营养的东西,你现在病才刚好转,要多进补,身体才恢复的快,还有那个素丸子汤,我用排...很有营养的东西炖的,你多喝点汤......”   秦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却没动几下筷子。   阿楚则默默的一口一口的吃着桌上菜饭。   阿楚碗中赤豆饭下到一半时,忽然豆米之间,露出一抹灰褐色。   他用筷子一拽,一块一寸多长的排骨从米饭下冒了出来。   阿楚扒开自己碗中的饭,碗底部一共藏了六块排骨。   阿楚疑惑的目光望向秦周。   秦周笑眯眯道:“哈!彩蛋被发现了。咱们的素丸子汤就是用排骨炖的,藏在米饭下面,会增加米的香气。你快吃吧!”   “你的碗里?也有排骨?”   秦周一副当然如此的表情:“有啊,我还没吃到而已,我打算慢慢.....”   他话音未落,阿楚的筷子已然深插入自己的碗内一挑,碗底饭被他挑的底朝天。   底部也是红白相间的豆饭,不见一丝肉影。   秦周遮挡着额头,完了,社死了!   阿楚眉头微挑,“你为什么没有?”   秦周尴尬的笑了笑,“今日剩的钱只够买一根肋骨,我合计你的病在恢复期,理应多吃,你放心我喝排骨汤也是一样....”   “哒哒哒——”   秦周的话还没说完,碗中就多了三块排骨。   “一起吃或都不吃。”   阿楚微垂眼帘,将筷子放下,语气中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秦周的目光在碗中的排骨和阿楚之间流转半天,犹豫片刻,只好慢吞吞的小口咬了一口排骨,又歪着头望向阿楚。   “我吃了,嘿,你也吃吧。”   阿楚这才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接下来,屋内一片静默,只有筷碗碰撞声和轻轻咀嚼声。   秦周几次想挑起话头,可看到阿楚深埋的头,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暗自打算着,待阿楚的身体再好转些,必须得找个营生了,否则坐吃山空,可怎么办?   晚饭后,阿楚坐在床上继续调理内息。   秦周见他脸色有些疲惫,没敢打扰他休息,而是靠在昏暗的烛火边,在50文买来的那些碎布里面挑拣起来。   阿楚调息了几周天后,睁开双目,但见秦周紧贴着烛火,正用非常熟练的动作穿针引线,缝补着几块碎布。   阿楚看着烛光下的他朦朦胧胧,似真似幻,竟生出几分恍惚来。   他就这么一直静静的望着秦周,眼底深处暗光点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周丝毫没有觉察到阿楚黑暗中望向自己的目光,注意力全在手中针眼之处,一直缝到深夜,他的眼睛酸胀的不行,方才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扭了扭腰,目光不自觉的扫向床上。   阿楚及时收回了目光,将脸扭向里侧。   秦周以为他睡着了,忽然想起什么,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去,不一会儿院内传来几声鸡叫,以及秦周有些狼狈的低语。   “...你别叫,小心吵醒阿楚了!我今天回来一直忙,才想起喂你食,诶呦,你别啄我啊!你还啄...”   鸡叫声和低语声渐渐弱了下去。   阿楚眸子在黑暗中闪了闪。   不一会儿,头上浮着几根鸡毛的秦周蹑手蹑脚进了屋子,拿起桌上的针线,继续缝补起来,只传出碎布在木桌上扫过的浅浅摩擦声。   阿楚听着这摩擦声,心中竟格外平静,眼皮越来越重......   又是一夜好觉,阿楚醒转睁眼时,日头已经爬的老高。他是被院子内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唤醒的。   他坐了起来,身子愈加轻松,解毒之后,充足的饮食,良好的睡眠,加上自己运转内功调息,让他体力恢复的很快。   他甚至觉得虚软的左腿也有了几分气劲儿,刚想尝试下地,眼睛一扫,发现床尾处整齐摆放着一件长衫。   阿楚怔了怔,伸手将长衫捞起,这件长衫是有许多块不同颜色的碎布缝制而成,看衣长正好符合自己的身量。   阿楚握着长衫的手慢慢收紧,目光不禁望向窗外,原来昨夜他一直在缝这件衣服!   ...   骄阳高照,秦周直起酸乏的腰,望着墙角下新垒的鸡窝,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   这原主的体力也太差了,他不过昨夜熬了个大夜缝衣服,今早修了个西屋地的土床,又垒了鸡窝,就累成这样。   他昨日买的那只长着黑斑点的白色母鸡,哪明白主人心中的吐槽,张开翅膀欢快的在新家里扑腾,口中“喔喔喔”得瑟叫着。   秦周连忙去抓它的双翅,“你别叫,阿楚还没醒呢......”   老母鸡哪管他,趾高气昂的在鸡窝里一顿狂奔。   一人一鸡在鸡窝里你追我赶,秦周终于捉住老母鸡,点着它的脑袋开始说教,“你不许叫了哈,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的生活在这里面,好好的给我生蛋,孵蛋,听见没有,我保证给你好吃好喝的。没事还带你去小溪边找虫子吃。给你起个名字吧,你这么厉害,就叫老虎吧.....”   秦周正说着,察觉到什么一转头,但见东厢房门口,一抹修长身影在阳光映照下显现。 第5章 孵小鸡   秦周顺着衣衫抬眸而上,正对上一双似寒潭般漆黑的瞳孔。   “阿楚,你醒了?衣服合身吗?”   阿楚望着一人一鸡滑稽的样子,低声道:“恩。”   秦周抿着嘴笑了,宛如春光般明媚。   “我昨天用卖鱼鳞草的钱,买了布铺的碎布,临时帮你拼缝了一件长衫,等日后有钱了,再给你做新衣衫......”   他话没说完,怀中老母鸡安耐不住,噌的一下蹿了出去,奔着院内杂草丛中的蚂蚱就扑了过去。   “老虎,你慢点......”秦周吐槽一声,想要去追。   阿楚费力的挪动着左腿,似乎也想移动的样子。   秦周猛然间想到什么,对阿楚道:“你先别动,等我下啊。”   他一溜烟跑到院外,不一会儿,倒提个胳膊粗的树干跑了回来。   他用斧头将树干上的荆刺和叶子砍掉,做了个简易的拐杖,递给了阿楚。   “喏,阿楚,你左腿没恢复前,先拄着这个慢慢走吧。”   阿楚没有接过来,双目定定的盯着秦周半晌,忽然沉声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周愣了愣,为啥对你好?自然怕你有个闪失,我说不清楚,被官府安个虐夫致死的罪名斩立决啊!   不过,他当然不能这么解答,只得带有些讨好的意味轻笑道:“你是我夫郎嘛,我当然要对你好呀。”   阿楚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某种不知名的情绪闪过。   “你快拿着吧。”秦周很自然的把拐杖塞到他手中,然后道:“我去给你做碗手擀面,你等我一会儿哈。”   他说完颠颠的跑到厨房内,一阵忙乎起来。   阿楚透过窗扇,望着那抹忙碌身影,幽潭般深不见底的双眸,泛起了一丝光泽。   接下来一段日子,随着阿楚的身体逐渐恢复,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实起来。   他原本黯淡无光、干瘪无肉的脸也丰满光洁起来,逐渐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冷俊脸庞,飞扬浓密的眉毛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愈发有神。   他的左腿在十日后,完全能够自主行走,彻底丢掉了拐杖。   阿楚的体力恢复后,没有再吃闲饭,跟秦周提出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秦周推脱不开,只好勉强答应。   初期,阿楚做起农活甚是笨拙,光是喂鸡,就被老虎啄了不下百次。   不过阿楚特别聪明,力气也超乎寻常的大,秦周教过后,家里的活,很快就上手了。   秦周有时候总会偷偷望着这张脸发呆,原主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碰到这样颜值高,力气大的夫郎!还不知道珍惜!   不过,随着夫郎身体的快速恢复,秦周又有新的忧愁。   按照秦周的计划,自己这个学渣,打死也考不过府试,他也不打算去考。   至于秦家老太爷放狠话,要将他逐出秦家、分文不给!   逐出就逐出呗,前世,与他相依为命的外婆去世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养活自己的,有手有脚,还能饿着吗?   他之前用杨嫂给的那5两银子换的食物,他计算好节省着用,够两个人支撑两个月左右。到那时,他院子里开辟的菜地,还有从院后小溪边移栽过来的野红薯苗都该结果了,家里的口粮不就又接上了。   况且,阿楚的身体越来越好,他也可以放心的去城里的饭馆,谋个厨子的差事,即使厨子当不上,做个改刀、帮厨也行啊,可以贴补家用呀!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严重低估了阿楚重病好转后恢复期的食量,不过二十天多天,家里的米缸就见底了。   而菜地里的菜苗和地瓜苗,距离结果收成还远着呢。   秦周只能寄希望于那只黑斑点母鸡——老虎,他就是买来打算让它下蛋的。它自来了以后,虫子米粮样样不缺,可就是不下蛋。   这把秦周急坏了,当时,秦周选它,是因为这只母鸡头部宽深,眼大有神,腹大柔软,耻骨间距宽,屁股呈扁圆形,鸡龄又是刚刚22月的青年期。按照秦周前世的经验,长成这样的母鸡,是下蛋鸡中的战斗鸡。   可是老虎呢,就是不下蛋。   秦周没招了,只得把在集市买的十颗种蛋,放到老虎的草窝中,一方面希望唤起老虎下蛋的本能,另一方面就是让它孵蛋。   秦周合计着,把孵出的小鸡拿到集市上去卖,应该也能换些钱来,他算着日子,也该孵出小鸡了。   可老虎这名起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大白天趴窝刚孵一会儿蛋,见院内有虫子跳过,就撒丫子去捉虫子,看见有小鸟飞过,马上又去追小鸟。   气的秦周没招了,干脆每日捉一大竹筒虫子,放在老虎嘴边,专门看着它!它一趴不住,就喂一只虫子。   就这样,到了老虎孵蛋的第24天,秦周一脸灰土的拿着根草棍,蹲在鸡窝外盯着它。   阿楚为菜地里浇完水、除过杂草后,也来到鸡窝边,默默递给秦周一碗水。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秦周发现阿楚的话极少,但却很心细,总是在不经意间,默默关心自己。   他也不像刚认识时,与阿楚那般客气,态度亲近随意了许多。   他接过碗一饮而尽,“阿楚,你说今天能孵出小鸡不?”   阿楚很自然的坐在秦周身边,眸色微冷,“不知道。”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静默,连一向话痨的秦周也放慢着呼吸,盯着老虎。   偶尔老虎耸起脖子,似打呵欠般呼哧呼哧几声,钓几口嘴边的虫子,咽到肚子里,然后又趴窝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几声微弱的“笃笃”啄击声隐约自老虎身下传来。   秦周精神一振,耳朵唰的一下竖了起来,他兴奋又紧张,一下握住阿楚的手腕,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有动静了。”   阿楚的目光落在覆在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光滑柔软的触感传来,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老虎身下的啄击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不久混杂进几声微弱的“叽叽”声,随着“叽叽”声由少变多。   秦周的双眼瞪得溜圆,猛地站了起来,“到时候了!”他松开阿楚的手腕,三步两步跑入鸡窝。   老虎“咕咕咕”的叫着,似乎在炫耀什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你孵的,你是大功臣好吧!”   秦周一把将这位大功臣抱起,老虎的腹部已经因为连续孵蛋的高温,褪掉了不少羽毛。   他把老虎放到鸡窝外面,让他欢快的去找虫子吃。   再看老虎身下的干草堆里,十个种蛋有九个全部破壳,里面伸出一个个黑白相间的小脑袋,“叽叽”的叫着,向这个初见的世界呐喊着。   秦周小心翼翼的将一只只小鸡仔托起,擦干身上湿漉漉的水渍,放在早已准备好、铺了干软草的小木屉里面,然后又喂了它们少许糖水。   那些小鸡仔很是活跃,在小木屉里开心叫着,小嘴一张一合,极惹人喜爱。   连一贯冷着脸的阿楚望向它们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秦周将目光转向最后一只种蛋,这种蛋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缝隙,里面啄击声越来越弱。   阿楚皱了下眉,伸出一只手指,凑到种蛋旁边,似乎想要帮里面的小鸡仔敲开蛋壳。   秦周阻止了他。   阿楚不解的望向秦周。   秦周的眼中有些矛盾的情绪,使劲抿了抿嘴,慢吞吞解释道:“小时候,外婆家的老母鸡孵小鸡时,我也遇到过类似的种蛋,当时我强行帮它破开了壳,没过半天,这只小鸡仔就死了。后来外婆告诉我,如果小鸡仔闯不过这道蛋壳,说明它很孱弱,即使我们现在帮了它,未来它也熬不过。它,终究要靠自己的。”   阿楚眸光微动,这一番朴实无华的语言,却道出了深刻的道理。他又想起秦周这些时日的言谈举止,完全不似秦家那种富家子弟的样子。他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过了一会儿,最后一颗种蛋里面的啄击声慢慢变大,秦周眼睛一亮。   终于“啪”一声响,一只白色的小嘴巴从那枚蛋壳里狠狠的砸了出来,接着,那只嘴猛力啄着蛋壳,蛋壳碎裂开来。   秦周和阿楚瞬间看到一直通体白色的小鸡。   “耶!”秦周欢呼一声,开心的将最后这只小鸡仔轻柔的拿起,放在手心中,轻轻捋着她的小绒毛安抚它。   它的身上湿漉漉的,一双黑褐色小眼睛充满了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   阿楚拿过一块碎布,轻柔的擦拭着秦周手中小鸡仔身上的水渍。   小鸡仔似乎很舒服,小小的尖嘴干脆直接趴在了阿楚的手指尖上,弄得阿楚一时间竟无法收回手指。   秦周扯唇一笑,低头想要去帮阿楚,哪知阿楚同时埋头,两人的头“砰”的碰撞到了一起。   秦周有些吃痛,一抬眸,二人的脸近在咫尺,目光对视间,他的鼻尖飘过阿楚身上清冽的气息。   秦周一时间呆愣住,手心忽然传来一丝刺痛,“诶呀!”   他微蹙眉头,轻轻剥开手中小鸡仔的嘴,轻叱道:“小东西,不许啄我。”   绵软奶凶的声音听的阿楚心中,像被一只羽毛轻轻地挠了挠一般,痒痒的,麻麻的。   他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我去砍柴!”说完他提着斧头出了院门。   秦周怔了怔,你上午不是刚砍了一大堆回来吗?我去!这也太勤快了吧!   当夜,秦周将一木屉小鸡仔,带回了自己睡觉的西厢房。   自从西厢房的土床修好了之后,他一直住在西厢房,而阿楚还是住东厢房。   秦周将小木屉放在了床尾,又在小鸡崽的周围堆了些小碎布帮他们保温。   他仔细观察了这些小鸡仔,除了最后那只小鸡仔有些蔫,其他九只都非常活跃。   他满意的守着这些小鸡仔睡了一宿。   第二日清晨,他起床后,例行去打扫鸡舍,帮老虎填食填水。   今日的老虎不似往日那么活泼,有些慵懒的趴在一边。   秦周没理它,自顾清理着干草堆里面的鸡屎。   忽然,他眼尖的发现干草堆里反射出一缕透白的光亮。   秦周一愣,猛地大叫起来。   “啊——” 第6章 送考牒   东厢房内,正在晨起练习内功吐纳的阿楚,豁然睁开双眼,身形如电,飞纵到院内鸡舍。   但见秦周手中捧着三颗洁白圆润的鸡蛋,又蹦又跳。   “阿楚,老虎下蛋了!”   阿楚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以为秦周出了什么事。   秦周将蛋平铺在阿楚面前,兴奋的口若悬河,“老虎一晚上下了三颗蛋!三颗啊!我记得以前外婆家养鸡,最多一天就下两颗!可是老虎一晚上就下了三颗!老虎真是下蛋鸡中的战斗鸡啊!”   阿楚见他孩童般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呀?什么战斗鸡?不就是老虎下了三颗鸡蛋吗?   秦周眼怀憧憬,接着说:“你看哈,老虎一天下三颗蛋,一个月就下八十颗蛋。我们把这八十颗蛋拿去卖钱,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阿楚轻叹了一口气,“是九十颗蛋。”   “吓?”秦周怔了怔,挠了挠头,“九十吗?更多!更好!哈哈!”   阿楚无奈摇了摇头,他厨艺的确很好,就是脑袋瓜有时候迷迷糊糊的。   又过了几天,小鸡仔更加强壮了,家里也真的一点余粮都没有了,秦周打算卖小鸡仔和老虎下的十几个鸡蛋去换米粮,顺便到城里饭馆找份后厨的营生。   阿楚知道他的想法后,提出跟着秦周一起进城,秦周见他身体已经痊愈,总困在这山里也挺憋闷,就同意了。   出发前,秦周和阿楚又割了些鱼鳞草,打算换些钱。当他们想把小鸡仔放置到马车上时,出了点小插曲,之前最后一只孵出来的那只白色小鸡仔,死咬着秦周的被角,怎么也不松开。   最后,秦周担心强行分离会弄伤小鸡仔,只好将那只白色小鸡仔留在了家里。   二人赶着马车一路到了明德城后,直接奔向集市。   秦周养的小鸡仔健康活跃,是上佳的鸡苗,再加上老虎下的鸡蛋又大又光滑,不一会儿,这些鸡仔和鸡蛋,就给秦周换来了30斤面和20斤粟米,外加1斤红糖。   秦周非常满意,这个物资相对贫乏的古时代,鸡蛋还是挺珍贵的食物呢,看来他有了老虎这只战斗鸡,至少未来一段时间的口粮有了着落,今儿回家,必须给老虎多捉几只虫子。   秦周见时辰还早,就想着去附近几个饭馆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个饭馆帮厨的活计。   阿楚却说自己有些累。   秦周想到他定是大病痊愈,身子还有些虚,连忙让他在马车上,等自己回来。   秦周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后,阿楚眼中精光一闪,身形敏捷跳下马车,将一柄破草帽压在头上,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快速在城中几道主干街道穿行,极其隐蔽的在这些街道各处,留下一些怪异的符号......   另一边,秦周却是碰了一鼻子灰。   他先后去了八家城中饭馆,可是这些饭馆一听说是城北秦家的二少爷秦周,不是讥语拒绝,就是冷面逐客。   反正是没有一个愿意给秦周机会的。   秦周开始还有点懵,慢慢的终于明白了,是原主那个混账羔子名声太差,怎么可能有饭馆愿意用他做厨子。   秦周忍不住再次吐槽这位原主大坑货!   看来今日的工作是没有着落了。他见时辰不早,正打算返回去找阿楚。   忽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秦周一回头,但见一位眉清目秀、身着白衫的年轻公子,正是自己的大堂兄、原书男主秦远。   秦周想起上次在秦家,就是秦远帮自己求情,才逃过老太爷那200杖,心中一直怀着感激,此时见到,他十分有礼貌施礼道:“拜见大哥。”   秦远摆了摆手,笑道:“真是巧极了,我本来就想去秦家老宅找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秦周疑惑道:“大哥,找我有事?”   秦远从怀中,取出一张文书交给秦周。   秦周迷茫地接了过来,文书最上面盖有一个醒目的红色大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   秦周认出自己的名字,以及年龄十七岁,后面的字都过于复杂,他费了好大劲,连猜带蒙,推测应该是自己的籍贯、面貌特征等描述。   他不解的望向秦远。   秦远道:“这是明德府为你签发的考牒,明日府试补考时,你入考棚时,要验身用的。祖父命我今日给你送过去。”   秦周在才听明白,敢情大堂哥给他送准考证来了。   他脸色变了变,连忙将考牒往秦远手中塞,“大哥,我肯定考不过,去了也白去,我还是不去了吧。”   秦远语气认真了几分,“二弟,祖父今日特地嘱咐,你若是还像上次府试一样缺考,就要将你抓回来,将上次二百杖翻倍,打上四百杖啊!”   秦周一听,冷汗就下来了,什么玩意?四百杖?你不如直接把我斩立决得了,就疼一下就完事!   秦远叹了口气,又将考牒放到秦周手里,“二弟,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去考试啊,否则......唉,大哥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秦远说完,伸手在秦周肩膀轻拍两下,转身离开了。   秦周望着眼前的考牒,脊背顿时塌了下去。   他前世上学,几科加起来也没有100分,所以混到初中毕业,就去饭店做厨师学徒了,他最最最怕考试了!   他思前想后,不去考的话,极可能被打死;考不过的话,最多被祖父嫌弃,赶出秦家。   赶出秦家总比被打死强上百倍,那他还是去考一下好了。   他将考牒在怀中放好,转过头刚想去找阿楚,但见前方,阿楚赶着马车由远及近。   秦周眉眼弯起,使劲挥了挥手,“阿楚,我在这里。”   阿楚的目光落在秦周深深的身上,柔和了几分,赶着马车来到近前。   秦周一抬脚上了车,一脸失望道:“阿楚,我今天的运气不太好,找了几家饭馆都没有人用雇我......”   “哦。”阿楚低声回应。   秦周语气带着一抹委屈道:“还有刚才堂兄给我送考牒来了,明日我要去参加府试。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可是堂兄说我若是不去,祖父要打我四百板子!非把我打死不可,我明日只能去了。”   “嗯。”阿楚语气依旧淡淡的。   秦周接着吐槽着:“所以我明日还得来城里参加府试!听说一考就是两天,整整两天才给放出来。真是愁人......”   “哦。”   这些日子,阿楚早已习惯了秦周这个小话痨,他只在一旁简短的回应着。   二人就这样坐着马车回了泽明山的秦家老宅。   累了一天,他们早已饥肠辘辘。   秦周让阿楚去休息,自己打算去做饭。   可是,阿楚将马车卸好后,径直去了厨房,开始劈柴生火。   夕阳斜下,打在他宽厚的肩背上,发出橙红色的光芒,晃的秦周一愣,唇角不自觉扬起。   待他回过神,赶紧洗菜和面调糖馅,噼里啪啦的忙了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一阵诱人的清香就从大蒸锅里散发出来。   秦周揭开锅盖,一排排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显现。他伸出手指在馒头上轻点,软软的、弹弹的。嗯,火候刚刚好!   秦周将馒头盛到瓷盆中,端到了东厢房。   阿楚正好喂完鸡,迈入房内。   秦周笑盈盈道:“阿楚,快来吃刚出炉的红糖馒头,可甜了!”   秦周说着将一个馒头拿起,从中间轻轻掰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红糖黏汁。   秦周吧唧一口咬在红糖馅上,浓厚的甜味弥散舌尖,他脸色顿时呈现出幸福的表情。   他顺手将另一半递给了阿楚。   阿楚伸手去接时,那半块馒头里红糖汁液凝成一条线,马上要流出来。   呀呀!可不能浪费啊!   秦周急的向前一扑,张嘴想要接着掉落的红糖。   那掉落的红糖汁尽数落入他口中,同时,他的嘴裹住了两根冰凉手指。   手指处传来一阵温热而柔软的触感,阿楚身子愣住了。   秦周见含住了人家的手指头,怪不好意思的,刚想松开,嘴里的红糖汁顺着阿楚的指尖往下流,他连忙吮吸了下指尖。   阿楚呼吸一滞,耳根处不自觉的微微发红。   秦周不知所以,将红糖汁吞入肚子后,放开阿楚的手指头,将那半个馒头放在他手中。   “好险!红糖汁差点浪费了,阿楚,你快吃啊!”   阿楚回过神,猛地收回拿着馒头的手,转身快步出了房间,走到水井旁坐了下来。   他目光凝望着手中的半块馒头,禁不住轻轻咬了一口。   很甜!   秦周没在意阿楚跑到水井边吃馒头的举动,自己快速干掉半个馒头后,又撕开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晚饭后,夜已然大黑了。   秦周跟阿楚道了声晚安,便跑到自己的西厢房关起门。   他先逗弄了一番仅剩的那只白色小鸡仔。其它九只都卖了,如今这只,秦周给它起名叫“小白”。   小白似乎非常喜欢秦周,小嘴轻啄着他的手心,弄得秦周痒痒的。   小白玩了一阵,显然是累了,趴在木屉角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周打了个呵欠,忽然想起,虽然明日的考试,他已经躺平,但笔墨纸砚等考试工具还是要似模似样的带齐的。   他拿出了之前从秦家出来时,秦家老太爷让下人给他装的那些备考的书卷和书写工具。   秦周望着厚厚的一沓书,砸了砸舌,这古代人科举可真是挺卷的,只是一个府试,就要背这么多书!未来的什么院试啊!乡试啊!会试啊?不得卷上天!   他啧啧几声,好奇的翻开了最上面的那本书,勉勉强强的读了几句出来。   “...必分间分,赤分口分,日木也...”   “啊——”他立即打了个大呵欠!   果然,一读书,就犯困......   ...   阿楚在房内练了一阵内功后,正准备睡觉,一抬头发现对面西厢房的灯火还亮着。   往常秦周早该睡了,今日为何还没睡,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阿楚出了房间,悄声走近秦周房前,一抹清瘦的倒影自窗框映出,那抹倒影手持书卷,额头微斜,颇有几分寒窗苦读之感。   阿楚想起秦周说明日要去参加府试,原来他此时在温书。   只是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一月有余,从未见过他看过一眼书。   阿楚有些好奇的来到窗根,几句断断续续的读书声自屋内传出,   “...必分间分,赤分口分,日木也...”   阿楚眉头微蹙,这念得是什么书?他似乎没听过这本书。   秦周的声音渐渐变弱,最后变作均匀的低鼾声。   阿楚:?   这是坐着睡着了!阿楚轻手轻脚的入了屋内,但见秦周单手拄腮,双目紧闭,浓长的黑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睡的正甘甜。   阿楚微微摇头,轻柔的将秦周抱起,怀中之人睡的深沉,丝毫没有感觉。   阿楚将他慢慢放在床上,脱掉鞋袜,盖上被子后,来到桌前,正想吹掉烛火。   忽然想起刚才秦周读的文章里,那个“必分间分,赤分口分,日木也”,好奇之下,他举起桌上摊开的书卷,打眼一看。   “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恂慄也”   阿楚:...... 第7章 府试   府试当日,天还没亮,秦周就起来了。   他将昨日蒸的一大锅红糖馒头,装了两天的饭量,放在随身携带的考试包裹中,又把剩余的馒头小心温热在灶台上,这些应该足够阿楚这两日的口粮了。   做完这些,他轻手轻脚的来到院子里,正要解开马车,忽然发现马车上淡定的坐着一人。   秦周借着朦胧的月光认出,“阿楚,你怎么起这么早?”   阿楚声音清缓:“我送你去。”   秦周心中一热,随即推辞道:“不用麻烦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两天考试,马车放在考场外面不安全。”   秦周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万一马车被人偷了,可坏事了,这马车和老虎是如今家中最值钱的两件宝贝了。   于是,他清脆的道了声谢,便跳上了车。   马车颠簸着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走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秦周靠在车板上,还美美的眯了一觉。   天亮之时,二人进了城,找到了府试的官衙。   这里早已等候了一群人,上到白发苍苍的老者,下到十几岁的少年,无不是脸上充满了期待、紧张、不安的复杂神色。   阿楚将马车停靠在府衙边上。   秦周跳下马车,接过阿楚接过来的考试包裹,温声道:“阿楚,老宅蒸锅里的红糖馒头,应该够你两天的口粮。还有,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阿楚微微点了点头。   “铛——”   一声官锣敲响,官衙大门打开,熙熙攘攘出来一队官兵。   为首穿着官服的男子高声道:“时辰到,府试验牒!”   刹那间,原本站的松散的众人,聚拢在一起,自动排成了一条长列。   秦周道:“我也去排队了,再见,阿楚。”   “明日黄昏,我来接你。”   秦周身子一顿,扭头浅笑道:“好。”   阿楚目送秦周的身影遁入人群之中,终是回过眼,驾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他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围着城内的几条主干道,不紧不慢的绕着。   忽地,他勒住马车,目光落在一处巷墙下,极不起眼的一处地方,那里原本是他昨日涂得一些怪异符号,此时这些符号下面,被人用黑灰涂抹了几下。   阿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快速拨转马头,向这个巷子深处驰去。   ...   秦周在府试考棚外面无聊的排着队,验牒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轮到他。   这一个时辰,他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内卷级的作弊。   有考生在贴身内裤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抄,又有人将小抄夹入毛笔、砚台的夹层之中,最令秦周震惊的是,竟然有人在带入作为食物的一小袋赤豆上,刻满了小字。   秦周不禁吐槽,这特么作弊时,还得戴个放大镜呗?这哥们有这微雕手艺,绝对可以发家致富,还考什么科举啊?   终于轮到秦周,验牒的衙役对着考牒上的信息盘查后,又仔细搜了身上和携带之物,连秦周的红糖馒头都掰开仔细看了看,最后才放他进入考棚。   考棚里的座位都是格子间,秦周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定,他左侧是个年轻的蓝衣书生,右侧是位满头白发、面色苍白的老者。   不一会儿,考试锣声响起。   有差役为每名考生发放了答题试卷。   紧接着,一名差役高举木牌,木牌上写着此次府试的试题,差役在各个考棚之间缓慢游示,令考生知晓。   那差役前前后后总共在秦周面前经过十三次,秦周别说记住考题,连考题的内容他都没认全。   最后示题的差役撤去,考棚内一片寂静,只传来毛笔摩擦纸面的声音。   秦周左瞧瞧,右看看,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就连右侧紧挨的那位老者,都一边咳嗽,一边努力书写。   秦周只好垂下头,望着洁白的宣纸发起呆来。   阿楚这会儿应该到家了吗?好像忘记嘱咐他喂老虎和小白,还有为院子里菜地浇水了。   他转念一想,这些事,本也不用自己提示,人家阿楚自身体好转后,一直在默默做这些事,现在大部分家里农活,都是阿楚在分担。   想到这里,秦周心中甜甜的,这个夫郎还真是...很能干啊!   临近黄昏时,大部分考生开始进食。秦周也拿出红糖馒头,就着清水,不紧不慢的恩吃了起来。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   秦周循声望向右侧的白发老者,他只是吃了几口手中的胡饼,就被饼噎的咳嗽不止,最后索性不再进食,继续写着答卷。   秦周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我去,这位老大爷也太拼了!连饭都不吃,一心答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官衙的差役为每名考生掌了灯。   秦周今晨起了个大早,此时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他将包裹垫在头上,就这么半坐半趴的睡着了。   “铛——”秦周是被一声急促的锣声吵醒的。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伸展着麻木的四肢,目光望向锣声来源处。   但见一位差役高声唤道:“午时!”   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官衙的人提醒考生,答题时间已经不多,催促未完成试卷的考生。   他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这考场果然是最催眠的地方!   他目光扫过两侧考生。左边蓝衣书生,看样子已经完成了试卷,正在检查修正。而右侧老者依旧保持昨夜时奋笔疾书的样子,努力在做最后的冲刺答题。   秦周砸了砸舌,这老大爷不会一夜没睡吧,这考试精神简直逆天了!   秦周拿出红糖馒头吃了起来,进来考试嘛,答不答题无所谓,一定要吃好睡好。   他刚吃下半个馒头,右侧白发老者忽然将笔啪的一声,放回笔架,口中传来一声苍老而得意的哼声。   秦周抻脖子一扫,哦,老大爷终于写完了。   老者粗略看了一遍,刚想落款题写名字,忽然苍白的脸上一阵抽搐,紧接着双眼翻白啪嗒一声从座位上滑落,不省人事。   秦周大惊,低声唤着:“老丈,老丈?”   那老者毫无反应。   秦周捉急起来,他扭向左侧蓝衣书生,“兄台,这老丈晕过去了。”   那蓝衣书生竟别过头,丝毫不理会秦周。   秦周只得大喊:“大人,有人晕倒了?”   考棚间巡逻的衙役闻声赶了过来,冷漠的瞥了眼倒地的老者,转身就要离开。   秦周阻拦道:“大人,您不救他吗?”   那衙役一脸冷讥之色,哼道:“每年应试考生晕死、饿死甚多,官府岂能管的过来。你速速答卷,不得再喧哗,否则将你逐出考场!”说完他便离开了。   秦周心中问候了这位衙役的祖上十八代,回首望向地上老者,眼中显现复杂之色。   他的症状应该是低血糖。   前世,秦周的外婆就是在田间干活时,犯了低血糖晕厥,秦周和村民将她送到医院时,人已经不行了。   秦周清楚地记得当时医生的话,如果能在外婆犯病时,及时喂些糖下去,人大多能救回来。   老者的呼吸越来越弱,秦周他使劲咬了咬唇,反正他也考不过府试,怕什么,最多被赶出去。   他从包中拿出红糖馒头,轻轻来到隔壁,将地上老者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为他灌了两块馒头的红糖汁液。   一盏茶后,老者悠悠醒转,口中模糊的呻吟一声,秦周连忙又喂下去些清水。   老者浑浊的双眼恢复些生机,他不解的望向秦周,“公子,你这是?”   秦周压低声音,在老者耳边,把他低血糖晕厥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者听后长叹一声,双目饱含沧桑之色,微弱的声音道:“多谢公子施救,老朽耽误公子答卷了啊!”   秦周不以为意的指了下旁边自己桌上的白卷,在低声道:“没耽误,本来也没写。”   老者一怔,不禁问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叫秦周,老丈,你若好些了, 我先回座位了。要不然一会儿监考的衙役过来,定会难为咱们。”   老者点了点头,秦周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又把剩下的红糖馒头塞到他手中,便溜回了座位。   老者双眼呆愣,目光锁在试卷上,似乎在深思什么。   这是天空不知从何方飘来一片乌云,顷刻间,竟然下起绵绵细雨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这是考试停止,收卷的信号。   老者惊醒过来,忽然笑了笑,一副释怀的表情,捡起笔在试卷右首处,题写了名字。   秦周毫不在意收卷衙役的白眼,将空白试卷交了上去,提着小包裹,出了隔断间。   虽然只是绵绵细雨,并不会马上湿衣,可四周的考生还是急匆匆的退场离开。   秦周一转头,发现隔壁的老者并未离去。   秦周不解道:“老丈,你为何不走啊?”   老者道:“秦公子,雨天路滑,我走不动了,可否麻烦你扶我出去。”   秦周爽快道:“好嘞。”   秦周将老者包裹接过,一并扛在肩上,搀扶着老者,缓慢的向外走着。   此时四周的考生基本散尽,老者叹气道:“秦公子,你可知老朽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说来可笑,我的一生都在参加科举,最终却一事无成。”   秦周心中慨叹,这老大爷是科举忠实粉丝啊!   老者接着道:“这次府试的试题,恰好被我押中,两日来,我下笔入神,自以为定会高中,没想到完成试题的一刹,竟然失去知觉,垂死之间,一生过往闪回,我发现我最舍不得、最惦记的还想是孝顺的儿子,可爱的孙女。今后我不想再考了。”   “嗯嗯。”秦周心想,就您这身体,可千万别考了!   二人迈出了府衙,老者忽然附在秦周耳边道:“我在我写好的试卷上,写了你的名字,秦公子,你救我一命,我便送你一张答好的试卷。” 第8章 家人   “什么?”秦周大惊,脑袋瓜一时间没转过来,“老丈,你......”   老者微笑着轻拍秦周肩膀,“秦公子,你心地善良,胸怀坦荡,日后定会有好前程。”   秦周慌张的摆手,“老丈,你这犯不上啊,我救你就是举手的事,再说我就是一个学渣,我.....”   正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由远及近,“祖父——”   老者闻声精神一振。   但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欢快的朝老者跑了过来。   老者弯下腰,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我的好孙女!”   小女孩后面,跟过来一位中年男子,温声道:“父亲,你考完了?”   老者对儿子点了点头,“这次,为父真的考完了。”   小女孩贴着祖父的脸颊道:“祖父,你考完了,可以陪我玩了吧?”   老者哈哈一笑,“好孙女,祖父日后天天陪你玩。”   他牵起孙女的手,对秦周友善一笑,“秦公子,告辞了。”   秦周见这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也不好打扰,只好郑重的行谢礼:“多谢老丈。”   老者慈祥一笑,牵着女孩的手,这祖孙三代慢慢远去了。   几粒碎雨滴落秦周的脸颊,黏黏的,凉凉的,他的心中升起一抹向往,有温暖的家人陪伴真好!   不知何时,落在他脸上的稀疏细雨消失了。   他微微仰头,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遮在自己头顶。   秦周慢慢转过身子,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正在凝视自己,这双眼睛的主人穿着一件碎布拼缝的旧衣。   秦周眼中光彩绽出,好似雨后彩虹,欢喜唤着:“阿楚!你来接我了?”   阿楚轻嗯一声。   暖意溢入秦周心中,是呢,他也有温暖的家人陪伴。   二人同撑一伞,坐上马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秦周将府试两日的事情,一点不漏的告诉了阿楚。   阿楚一直默默的听着,待听完秦周说那老者将自己试卷的名字写了秦周时,他眸色微闪,唉,真是傻人有傻福!   二人回到老宅时,早已天黑。   秦周跳下车,急急忙忙道:“阿楚,你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   阿楚一把按住了他,轻轻摇头。   秦周有些懵。   阿楚将他带到东厢房,将桌上的的大蒸屉掀起,显现出桌上的几盘菜。   秦周吃惊道:“阿楚,这是你做的?”   阿楚轻应一声。   秦周疑惑道:“你哪里来的食材?”   “用老虎下的蛋在集市换的。”   “哦哦!这些菜看着很有食欲啊!”秦周捡起筷子,急不可耐伸向菜肴,“我先吃为敬!”   一大口菜被他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秦周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精彩起来。   这盐放太多了吧,齁咸啊!   他强咽下这口,望着阿楚有些期盼的目光,支吾道:“不错啊,做的很好吃。”   阿楚眸光闪过一丝喜悦,帮他又夹了另一道菜到碗里。   秦周小心夹到嘴里。   我去!这是炒糊了吧,全是呛烟味。   他得注意表情,不能表现的很难吃,这是阿楚辛苦为他做的,他使劲咽下这口。   “内个...阿楚,我其实也没那么饿...”   “汩汩——”他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叫了几声。   阿楚眸色微变,捏起筷子夹起一口菜,未等秦周阻止,放入口中。   他脸色瞬间变了。   秦周捂着眼睛,不敢去看阿楚。他会不会很有挫败感啊。   阿楚使劲压了压嘴角,语气有些干涩,“我把这些倒掉吧,红糖馒头还剩一些...”   “别啊!扔掉多浪费啊!”秦周连忙拦住他,眨了眨眼道:“要不,咱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吃一口?”   “石头剪刀布?”   “哦, 是一种猜拳的游戏。”秦周简要的石头剪刀布的规则告诉了阿楚。   阿楚应了下来。   两人开始了猜拳游戏。   于是,秦周就一直输,一直输,桌上的菜被他吃了一大半,噎的他直翻白眼。   秦周嘟着嘴,撸起袖子,一脸不服气,他怎么每次都赢啊?   阿楚见状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再次猜拳时,形势顿时逆转,秦周开始每把都赢,他脸上得意的笑开了花。   窗外月色高清,一缕银光洒向大地,呈现出一片宁静安详。   ...   府试过后,秦周丝毫没有关心结果,反而更加努力的做起农活了。   这日,阿楚上山砍柴,秦周则带着老虎,去院前的山坡上溜达捉虫子吃,鸡必须多溜达,才能多下蛋嘛。   老虎自然愿意在外面肆无忌惮的狂奔捉虫子,待饱餐一顿后,秦周领着老虎往回走。   忽然,他远远眺到一个黑衣人,正徘徊在老宅门口鬼鬼祟祟。   秦周警觉起来,不会是贼吧?   他抱起老虎,贴着树林侧面,悄悄的一点点靠近,打算看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哪知怀中老虎远眺到有人,扯起嗓子:“喔喔喔——”   秦周:....... 第9章 秦府夜宴   那黑衣人闻声转过头来,看见秦周,立即笑着迎了过来,“二少爷,可等到您了。”   秦周细看一番,认出此人是秦家家丁,这不是抓他回去打400板子吧?   他胆怯的往后退,“我已经去参加府试了。你...你有什么事?”   黑衣小厮道:“恭喜二少爷,府试考了第十五名,顺利通过了。”   “啊?!”秦周脚下顿住,那位老丈的试卷真的考过了!   黑衣小厮接着道:“咱们府上,今夜酉时,邀请府学的吴学监来家中饮宴。老太爷让您回府参加饮宴。”   秦周自然不想去,饮什么宴?那帮人除了秦远为人还好点,其他天天琢磨打他板子。   他刚想拒绝。   那小厮抢声道:“小的还有一事禀告,二少爷您府试通过后,府学照朝廷惯例,为每人发了今年的禀食银(生活补贴),共十两银子,大老爷已经帮您取回府上了。”   秦周眼睛一亮,第一反应就是府学的禀食银这么多!对他来讲,十两银子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能够通过府试,多亏那位同考的老丈,把答卷给了自己,这禀食银应该还给老丈。只是那日他与老丈分手匆忙,连人家名字、住址都不知道,又去何处寻人呢?   他抿了抿嘴,当务之急,先把十两银子取回来,再做打算吧。   秦周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去饮宴。”   黑衣小厮完成使命离开了。   秦周进了院子,将老虎放回鸡窝里,开始思索十两银子怎么处置?   他思前想后,终于做了决定,老丈的下落,他肯定得继续寻找。可如今自己还欠着杨嫂的钱,那是杨嫂一辈子的积蓄,不能拖太长时间归还,先还杨嫂银子要紧,禀食银算作自己管老丈借的,日后找到老丈,一定将银子归还。   这时,阿楚倒提着斧头,挑着柴从外面回来了。   秦周热情的迎了过去,顺手递给他一碗清水。   阿楚察觉出他神色有些异常,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吗?”   秦周连忙将秦府来人的事说了一通。   阿楚听到饮宴之事时,眉头蹙了蹙,“我记得你并不喜欢秦府那些人?”   秦周道:“是呢,那些人动不动就打板子的,吓死个人!不过我这次去,主要是取银子,十两呢!!”   阿楚定定的望着秦周半晌,缓声道:“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没人能打你板子。”   秦周以为阿楚后半句话,是在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没有多想。   “阿楚,时辰不早了,我差不多得启程了。”   阿楚轻应一声。   秦周又跟阿楚叮嘱了几句,便匆忙的赶着马车,离开了老宅。   阿楚目送秦周的背影愈来愈远,忽然身形一纵,跃入道路旁的树林中,但见他施展轻功,脚下生风,在暗处紧跟着驾车秦周。   秦周丝毫没有察觉阿楚在暗中跟着自己,自顾自的赶着马车。   太阳落山时,秦周的马车停靠在秦府门口。   府内口的几名小厮迎了过来,口中唤着“二少爷回来了”,态度比秦周上次被赶出府时,热情了许多,还帮着他拴住马车。   秦周被下人引入府内。   他身后不远处的阿楚,眸色闪过暗光,绕到秦家府墙暗处,轻轻一纵身,翻进了院墙里,消失了踪迹。   秦周被引到一处宽阔豪华的厅堂。   秦老太爷高居主位,身边除了二个儿子和长孙秦远以外,还有秦氏宗族里的几个辈分高的长者。大家正叙着话。   秦周心中极不情愿的给老太爷请了安。   老太爷耷拉的厚眼皮掀了掀,打量了秦周一眼。   秦周心中一紧张,不是又要骂我吧。   老太爷这次并没有骂他,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府学考试的事情。   秦周一听,看情况,他通过府试后,老太爷的气消了,他正想趁机要十两禀食银。   管家急匆匆的入门禀告,府学的吴学监马上到府门口。   老太爷立即起身,带着儿子孙子一大群,呼呼啦啦的去府外迎接。   秦周只好跟在后面,他看见走在自己前面不远的秦远,心中一动,上前轻唤道:“大哥!”   秦远闻声放慢脚步,“二弟,你有事?”   秦周低声道:“大哥,你在县学、府学人脉广,我想托你打听个人。”   他说着将府试那日的老丈样貌和身形,凭借记忆描述了一下。   秦远微皱眉头,“我记忆中,县学和府学没有这样的人。你找他做什么?”   秦周咬了咬唇,老丈给他答卷的事自然不能说,他含糊道:“我欠他钱。”   秦远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这位堂弟生性滥赌,想必又是欠了赌债,他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敷衍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应声。   一众人等来到府门处,秦周站在队伍末尾不起眼处。   门口,一乘黑顶大轿里步出一个五旬老者,留着八字长胡,面相颇有几分威严。   秦老太爷立即迎了上去,“吴学监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吴学监与其客套几句,便被前呼后拥的请进了府内。   秦周步入厅堂时,厅内宴桌上已然摆满了美酒佳肴,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诱的秦周口水直流。   待客人、长辈纷纷落座后,秦周被安排在另一边秦家小辈的宴桌。   秦周可不在乎这些,当他看到这些美食时,已经打定主意,今天除了拿回十两银子,必须狠造一顿大餐。   酒席开宴之后,老太爷带头向吴学监敬酒,恭贺吴学监从县学的学监,直升为府学的学监的升官之喜。   秦家其他人立即附和,赞美阿谀之词连绵不绝。   吴学监脸色颇为得意,嘴上敷衍的客套了几句。   秦周见老太爷全部精力都放在吴学监上,立即开动筷子,悄无声息的往嘴里塞着各种美食。   这个肘子肉真好吃,要是阿楚能吃到就好了,他怎么把好吃的,偷偷的带回去呢?秦周边吃边琢磨着。   不远处的庭院里某株大树上,阿楚隐住身形,目光锁紧在秦周身上,看到他那副急急的吃相,皱了皱眉,他如此馋肉,看来下次上山砍柴,要猎些野味来,替他开荤了。   主桌上,老太爷终于切入今天的正题,谈起了秦远与吴学监独子情投意合之事,凑合二人成婚的意思呼之欲出。   吴学监面上附和着夸了秦远几句,可是却对二人婚事避而不谈。   老太爷眯起眼睛,前几日,秦远跟他提起想要娶吴学监独子,他自是十分赞成的。   这位吴学监如今是正五品的府学学监,若能联姻,对秦家百利无一害。故而才有今日宴请之事。   可自己的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这吴学监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分明是看低秦家的出身。   老太爷压着不满,忽然话锋一转,“吴学监有所不知啊,远儿在京城的表舅对他的婚事也甚是关心。哦,对了,学监大人可能还不知道,远儿表舅是杜丞相府内的王总管。”   此话一出,吴学监脸色顿时一变,半年前,当朝太子北征归来途中,被匪患伏击,据说太子重伤后下落不明,当今皇上心急之下病倒,大皇子端王如今监国,主持朝政,而这杜丞相正是端王的头号心腹。秦远的表舅若是杜府总管,秦远未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他眼睛转了转,态度和蔼起来,“诶呀,没想到远儿竟有这等贵亲在京中!本官也听犬子提过对秦远贤侄的爱慕之心,我看他俩真是天作之合。哈哈——”   老太爷一见吴学监松了口,知道是秦远表舅的身份起了作用,立即趁热打铁,与吴学监商议订婚之事。   宴席上喜气连连,恭贺之声不绝。   吴学监一时高兴,饮了不少酒,忽然问起:“老太爷,我听说贵府除了远儿,还有一位公子也通过了府试?”   老太爷连忙道:“不错,乃是我早逝的三儿遗子秦周。秦周呢?”   另一边,秦周吃的直翻白眼,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红烧鸽子蛋,丝毫没注意老太爷叫自己。   他身边的秦远皱了皱眉,急忙在桌下拉着他的衣袖。   秦周这才反应过来,噌的站起身来,嘴里还裹着鸽子蛋,含糊道:“祖父。”   老太爷道:“还不拜见吴学监!”   “拜见吴噗——”秦周俯身施了个礼,一弯腰,腹中食物外呕,嘴里含着鸽子蛋滑了出来,弹到盘子里,连着砰了数下。   秦周:...... 第10章 母亲的嫁妆   吴学监一怔,这个秦周看着容貌不错,仪态怎么如此不雅?   老太爷立即斥道:“大胆!竟在学监大人面前失态。”   秦周急忙认错,心中慌乱起来,不会又要打我板子吧?   不远处藏匿于树丛里的阿楚,眼中寒光一现,双拳握紧,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秦远立即起身求情,“吴学监,二弟他一时紧张,请您不要见怪。”   吴学监见未来女婿求情,自然不予计较,敷衍的勉励了秦周一句,就不再理他。   老太爷不耐烦的对秦周道:“你先退下去吧。”   秦周挠了挠头,他已经吃饱了,继续呆在这宴会,实在不咋安全,万一哪句话没说对,就要被打板子。他当然想退出去,可十两银子没要呢?   秦周开口道:“祖父,孙儿想要府学给我发的十两禀食银?”   老太爷脸色微红,这个小畜生就是上不得台面,这个场合竟然提这种事情。   他强压火气,不愿秦周继续在吴学监面前丢人现眼,让下人立即带着秦周去账房取十两银子。   秦周开心的去了账房,拿到十两银子。   他捧着银子,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径直去了后厨。   大树后面的阿楚,身形一闪,暗中跟了上去。   他在后厨找到了忙的满头大汗的杨嫂。   杨嫂看到他时,惊喜极了,将他拉到后厨某个无人的角落。   “二少爷,我听说你考过了府试,我真是太高兴了,三老爷和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秦周从怀中取出5两银子,放到杨嫂手中,“杨嫂,这钱你拿着,日后我会赚更多的银子给你。”   “二少爷,我不要,你现在用钱地方多,你留着吧。”   杨嫂急的塞了回去,可秦周十分倔强,到底把银子塞到杨嫂的手中。   杨嫂只好收下银子,她忽然想起什么,让秦周等她一下,便去了灶台边,一顿忙活。   一盏茶后,她端着一碗面条,来到秦周面前。   秦周有些发懵,“杨嫂,我吃过了。”   杨嫂将碗塞到秦周手中,“二少爷,你不记得了吗?今天是你的十八周岁的生日啊!这碗是长寿面,你多少吃一些!”   秦周拍了拍脑袋,今天好像真是原主生日。   他心中一热,红了眼眶,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件事,只有从小带她长大的杨嫂记得。杨嫂对他真是很好。   秦周拿起筷子,慢慢的吃着,虽然他已经很饱了,可依旧把这碗面条全部吃光了。   杨嫂似乎很是激动,看了眼左右无人,抹掉眼角的眼泪,“二少爷,你如今满了十八岁,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秦周见她语气郑重,连忙问道:“杨嫂,什么事?”   杨嫂道:“当年夫人嫁到秦家时,你外公的家势尚未衰败,给夫人陪嫁了不少田产,后来老爷、夫人相继去世,这些田产就被大房老爷暂为掌管,当年老太爷跟你外公家说定的原话是,等你满十八周岁时,就还给你这些田产。可后来你外公家道衰败,人口凋零,老太爷竟不再提起这事。如今您已经年满十八岁,一定要将这些田产要回来了啊,有了这些田产,你这一生应该就无忧了!”   秦周大吃一惊,原主母亲竟然给他留了一笔遗产。他忽然明白大伯父为何总针对他了,原来有母亲陪嫁这事扎着他,大伯父是怕自己得了势,要回这笔田产。   杨嫂从贴身衣衫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卷,递给了秦周,“二少爷,这张是当年陪嫁的清单,夫人过世前,生怕你未来受委屈,将陪嫁清单的副本放在我这里,上面还有明德府官媒的盖印,大爷若是不给,你凭着这副本,去官衙门告他。”   秦周双手接过那份清单,大略一看,心中颇为震动,当年原主母亲的陪嫁的确丰厚。   杨嫂又嘱咐了他小心行事后,才让他离开后厨。   秦周脑袋发胀,跌跌撞撞的沿着走廊往外走,不知不觉,竟然又回了宴会厅。   一直暗中跟随秦周的阿楚有些不解,秦周怎么又回这里了。   阿楚将身子再次隐身在大树丛中,密切观察着秦周的一举一动。   此时, 厅内宴会已经结束。   老太爷和吴学监不知去了何处?秦家大爷和二爷正在饮茶消食。   秦家大爷面带醉色,语气轻佻的对二爷道:“二弟,父亲今日可是舍下血本啦,竟然将最喜欢的男妾送给了吴学监,还亲自送他们去上房休息。这一切都是为了远儿的婚事和前程啊!二弟的福气可还在后面啊!我这膝下无儿的人,真是羡慕啊!”   秦家二爷面带几分得意之色,“大哥,你说的哪里话,远儿是你的亲侄子,他出人头地,自然是要孝顺你的。”   秦家大爷嘿嘿一乐,“二弟的话,我可记住了。”   这时,秦周正好迈入厅堂之中。   秦家大爷看见他,皱了皱眉,轻嗤道:“秦周啊,你怎么还没回老宅啊?你祖父可没同意你搬回来啊!”   秦周抿着嘴,给自己壮了壮胆,尽量大声道:“大伯父,我今日有事与你说。”   秦家大爷不耐烦道:“什么事?”   秦周揪着衣角道:“大伯父,我母亲当年陪嫁的田产,这些年一直在你那里保管,我今天正好满了十八周岁,你把我母亲的陪嫁之物还给我吧。”   秦家二爷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大爷和秦周之间流转,当年老太爷把老三媳妇的陪嫁给老大掌管,他就非常不高兴,如今这小崽子来要钱,他巴不得他们打起来,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秦家大爷脸色变了变,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秦周,这件事秦家一直瞒着这小子。到底是哪个烂舌根的告诉他的。   他干笑几声道:“秦周,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秦周心中升起怒火,这个混账王八蛋,扣住别人的钱,还真理直气壮的耍无赖。   他眉头重重拧在一起,气的声音颤抖,“我有当年母亲陪嫁的清单,上面有官媒衙门的盖印为证,你若不给,我...我去衙门告你!”   树丛里的阿楚眉头皱起,这个笨蛋,怎能将底牌全盘托出。 第11章 照亮的灯笼   秦家大爷脸色大变,目光透出一抹凶狠,他噌的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   “吵什么!”屋外传来一声苍老呵斥。   秦周一回头,秦远扶着老太爷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家大爷立即换上笑脸,迎了过去,“父亲,吴学监那里都安顿好了?”   老太爷扫了他一眼没应声。   秦远扶着老太爷坐下,递上一杯茶。   老太爷瞥了眼秦周,目光复杂难测。   秦家大爷谄媚笑道:“父亲,秦周这小子他...”   “我在外面都听到了。”老太爷打断了儿子后面的话。   “秦周,你大伯父现在还不能把你母亲的陪嫁田产给你。”   秦周不解问道:“为什么?”   老太爷缕了缕胡须,“当年你母亲去世后,我确实与你外公有过约定,当你年满十八周岁,方能继承陪嫁财物。不过,如今还需要一个条件。”   秦周一怔,“什么条件?”   老太爷盯着他的眼睛,“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现在就算给你这些田产,你必然败光,你若能通过院试,考得生员。有了功名在身,我便让你大伯父将那些田产还给你。”   “院...试...”秦周一听差点没厥过去!   又考试!这老头子魔障了吧,一门心思让他考科举!   秦远在旁边也诚恳劝道:“二弟,祖父也是为了你好。府试之前,你也不自信,最后不也顺利通过了。院试与府试的难度相差不是很多,你一定能考过的!”   这番话说的秦周都想哭了,堂兄啊,你是原书男主,超级学霸,能不能体谅下学渣此时的崩溃心情。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太爷面露疲态,“你回秦家老宅好好温书吧。”   秦周还想说什么,秦远使劲给他打眼色,示意他退下。   秦周只好苦着一张脸退了出去。   老太爷又让秦家二爷带着秦远,去客房那边照看着吴学监的情况。   厅内只剩老太爷和大爷二人。   秦家大爷面色青红变幻,疑惑的问道:“父亲,您真要儿子把那些田产银子还给他?”   老太爷端起茶杯,“那也得他考中生员。”   大爷咬着牙道:“那他真考中呢?”   “哼!”老太爷冷哼一声,饮了一口杯中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秦家大爷皱了皱眉,心中腹诽,这个老不死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秦周从厅堂退了出来后,见秦家下人没有像上次赶他那般无礼。他心思一动,找了个借口,溜到秦府他原来的房间里。   原来的房间里,虽然也没有钱,但是有许多原主衣物。   秦周连着被褥加衣物,卷了两大包,出了秦府,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马车上,竟然被人挂了一盏引路灯笼。   是谁挂的啊?   他左看看,右瞅瞅,府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大齐朝民风真好啊!做好事都不留名!   秦周懵懵的跳上了马车,灯笼内的烛火虽然昏暗,但足以照亮回家的路。   子时前,秦周终于回到老宅。   院门口,一抹修长熟悉的身影在夜风中挺立。   秦周惊讶的跳下马车,冲了过去,“阿楚,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等你。”阿楚的声音凉凉的,秦周听在心里,却暖乎乎的。   “哎呀,你好傻呀,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到家呀?我若是整夜不回来,你岂不是要站整夜。”   他拽着阿楚的衣袖,想往院里领,入手之处,衣衫竟是半湿的。   秦周再细看他额头,俱是密密细汗,吃惊道:“阿楚,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阿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含糊道:“刚才运动了一下。”   秦周急忙从马车上,翻出一件自己从原主房间里带出来的衣衫,“快去换了我的衣衫,要不然会着凉的!”   阿楚接过衣衫,默默的进了屋内。   秦周则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进了阿楚的房间。   秦周一看换完衣服的阿楚,差点没笑出声。   阿楚的身高比他高一头多,穿上他的旧衣后,不但浑身紧紧绷绷,膝盖以下的腿全部都露着,看上去甚是滑稽。   阿楚回望秦周,脸上也呈现一抹尴尬之色。   秦周忍住笑,安抚道:“阿楚长得太高啦,我的衣服自然短,没事的,我明天帮你改下衣长就好了。”   阿楚默默点头。   秦周将手中姜糖水递了过去,“这是姜糖水,驱寒扶正的,你快喝下去,就不会着凉害病了。”   阿楚很顺从的接过姜汤,仰脖一饮而尽。   一股甜辣顺着喉咙流入腹中,顿时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秦周打了个呵欠,“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去睡觉了。”他转身正要离去。   “等一下?”身后男声低沉顺耳。   秦周扭过头,阿楚手心处不只何时出现一株紫色四叶小花。   “今日砍柴在山上看到的,送你。”   秦周依照原主记忆认出,这是长寿花,大周朝有个习俗,人们过生辰时,都在枕头边摆放这种花,寓意长寿无灾。   秦周眉眼弯弯,惊喜的接过长寿花,“诶呀, 好巧啊!阿楚,你可知道,今日是我生辰,你又碰巧送我这长寿花,一会儿,我就把这花放在床头。谢谢阿楚!”   “嗯。”阿楚微垂眼眸,眼底却是亮亮的。   秦周开心的捧着长寿花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紫色小花放在枕头旁边,一股清香溢入鼻子,今日在秦府受的憋闷,顿时散去大半。   阿楚人真好!长得好看,又有力气,还会关心人!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跟阿楚生活在一起了。   秦周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开心了一阵后,他又想起母亲的陪嫁田产,以及祖父让他考院试的事。   唉!自己真的要去考院试吗?   秦周在胡思乱想中,陷入了沉睡。   “笃笃——”秦周的鼻尖一阵麻痒刺痛,他睁开蓬松的睡眼,天刚蒙蒙亮,而鸡仔小白不知何时从床尾的小木屉里跳了出来,在轻啄自己的鼻子。   “小白,别闹!” 第12章 我可以教你   秦周好气又好笑,轻轻拨开鸡嘴。   这些时日,小白长得愈发大了,而且强壮了许多,看来要把它放回鸡窝养着了。   昨夜睡得并不好,院试的事一直困扰着他,秦周的头晕乎乎的,起床收拾后,便打算去厨房做早饭。   路过东厢房时,发现阿楚的床空空的。哦,他今天上山砍柴好早啊!   秦周在厨房一顿忙活,也许是昨夜没睡好,导致注意力没集中,切菜时,他失手把手指头切破了皮,所幸流血不多,他擦掉血迹,没有在意。   待早饭做好时,阿楚背着一担柴回来了。   秦周递给他一碗温水和擦汗的干布,轻声道:“阿楚,歇一歇,我们吃饭了。”   阿楚漆黑的眸子,扫过秦周手上伤口时,微微一顿,“手怎么了?”   秦周轻摇头,“哦,早上切菜时擦伤了,没事的!”   未等他说完,手指已然被阿楚抓过在手中。   阿楚面色严肃,用秦周刚递给他干净布块,动作轻柔的帮他包扎在伤口处。   秦周想说其实就破点皮,二三天就好了,可看见阿楚认真的眼神,话噎在嘴里愣没说出来。   二人吃早饭时,秦周脑里仍想着院试的事,心不在焉的样子,压根没吃几口。   阿楚看在眼里,眸色暗了几分。   饭后,阿楚没有想往常一样,去做给菜地浇水,除草等农活,而是唤住了秦周。   秦周不解道:“阿楚,有事吗?”   阿楚定定的望着他,“你有事吗?”   秦周一愣,随即明白定是自己被院试的事困扰,阿楚觉察出他的异常了。   阿楚待他这么好,这事还是不要瞒着才好。   他揉了揉衣角,吞吞吐吐将昨夜秦府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阿楚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缓声道:“你想拿回陪嫁田产吗?”   秦周脱口道:“当然了,那是母亲留给我的。”   阿楚淡声道:“那就去参加院试。”   秦周脊背垮了下去,泄着气道:“我不行啊,我什么都不会。”   阿楚眸色微闪,“我可以教你。”   “吓!”秦周吃了一惊,阿楚说要教我,他难道读过书?   阿楚没有在意他的疑惑和惊讶,将他拉到西厢房。   秦周迷迷糊糊的坐在阿楚对面,看见他从之前府试考试的一摞书中,取出一卷来,放在桌上。   阿楚声音不缓不急,“小周,你听好。我大齐朝院试所考的内容为两个部分,一是《高祖圣训》,二是由主考官出题,撰写一篇策论。”   秦周吃惊的眨着眼睛,阿楚知道的好清楚啊。   阿楚接着道:“策论先放在一边,我们先学《高祖圣训》。这本书是本朝开国高祖皇帝,亲自编撰的书卷,目的是训谕大齐子民守法和应有的德行、道理......”   那浑厚低沉的声音萦绕耳边,秦周的表情越来越惊讶,阿楚似乎读过很多书,很有学问的样子啊!   秦周完全没有关注阿楚说的内容,一双眼胶着在阿楚不断开合的性感薄唇上,完全移不开视线。   “......这些就是这卷书的来历和重要性,你记住了吗?小周——”阿楚将他目光呆滞,唤了几声。   秦周回过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脖子,“嗯嗯了。”   阿楚问道:“高祖圣训正文一共多少篇?”   “啊?”   “高祖皇帝为这本书赐下什么评语?”   “额~”   “这本书是谁主持编撰的?”   “这个......”秦周使劲揪了揪头发,有点印象,是谁来着?   阿楚暗叹口气,看来他不是基础薄弱的问题,是根本没有基础啊。   如今距离院试不过二月而已,他必须要在这两个月内教会秦周。嗯,他似乎感受到了压力。   阿楚微压唇角,拿出纸笔砚台。   “你先写你的名字,给我看看。”   秦周来到阿楚身前,生涩的拿起笔,还好,原主写名字还是会的。他依照原主的记忆,在宣纸上唰唰写了下名字。   呃~~~   他望着纸上二个歪歪扭扭的黑疙瘩,忽然好想找块豆腐撞死。阿楚会不会笑话他的,他答应去院试,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呜呜——   “你握笔的姿势就不正确.....”   头顶淡淡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只宽厚的手掌覆在他握笔的右手上。   肌肤相触的刹那,秦周呼吸一滞,某种莫名的悸动瞬间传遍全身,那是难以言喻的美妙触感,温暖的、舒心的的气息,让他变得一阵恍惚……   待他回过神时,遒美劲健的秦周两字跃然纸上。   秦周目瞪口呆,他纵是个学渣,也看出阿楚的字写得非常漂亮。   “这也...太好看了吧!阿楚,你好厉害啊!”他扭过头,满眼钦慕的望向阿楚。   阿楚的耳尖竟有些微红,他微微侧头,松开秦周的手。   “今日家里的活计,都我来做,你就专心把名字先练好。”   “哦——”秦周拖着长音应着。   阿楚转身出了房间,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秦周望着他的背影,握紧小拳头,我不能给阿楚丢脸,加油!学习!   他埋下头,拿笔在纸上比划起来。   他这一写,直写到夕阳西下。   阿楚翻看着他写的几十张密密麻麻的成果时,眉头微微拧起,沉默半晌后,轻声道:“明日接着学吧。”   秦周蔫蔫的应了声。   晚上他倒在床上,揉着酸麻的右手,心中感叹着,读书学习真的比做饭干农活累多了,等考过院试,拿回母亲的陪嫁,他再也不要读书学习了。   接下来几日,阿楚都在教秦周读写《高祖圣训》里的内容,秦周每天恨不得多八个脑袋去学,因为一个脑袋,他根本学不明白。   他越来越泄气,开始偷懒打混,读书时,不是借口去喂鸡,就是请假去和面。   阿楚明知他想偷懒,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尽量盯着他些。   这日,阿楚在山中砍柴归来时,竟猎到一只野鸡。   这可把秦周乐的手舞足蹈,抱着野鸡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看的鸡窝里的老虎和小白直犯迷糊,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何如此高兴的抱着一个它们的同类。   直到当夜秦周端着一大盘香喷喷的鸡肉从厨房出来,这两只鸡似乎明白了那位同类的去处,全都嗖的一声乖乖溜进了鸡舍,再不出来。 第13章 吃鸡   秦周将鸡肉放在阿楚面前,“阿楚,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阿楚望着眼前薄如蝉翼、金黄色的鸡片,忍不住夹起一片,放入嘴中。   嗯!肉质鲜嫩多汁,香甜可口!   “怎么样?”秦周急问道。   阿楚:“不错!这道菜叫什么名?”   秦周立刻得意起来,“阿楚我告诉你哈,这道菜叫玲珑鸡片,是用鸡脯肉去皮,斩成薄片。用豆粉、麻油、秋油拌之,纤粉调之,鸡蛋清拌。临下锅加酱、姜、葱花末。须用极旺之火炒。一盘不过七两,火气才透。这菜没有几年功夫,绝对做不出我这味道!啊哈哈——”   阿楚眸色微动,“这菜谱你记得竟如此清楚?”   秦周的尖下巴扬了起来,“这算什么,我记菜谱可厉害了,光鸡肉的做法,我就知道几十种,比如:辣子鸡丁......”   他绘声绘色的一口气说了七八种鸡肉的菜谱。   阿楚的眸子越来越亮,若有所思起来。   秦周以为自己把他说迷糊了,这才止住了话头,“嘿嘿,阿楚,不好意思哈,我一提到做菜,就刹不住话头。”   “不要紧,快吃吧。”阿楚语气清缓。   二人饱餐了一顿鸡肉大餐后。   阿楚照常陪着秦周背书。   秦周苦着脸,头发都要揪光了,背的还是一塌糊涂。   忽然,远处山间树林传来几声急促的野兽鸣叫之声。   阿楚眼底极快的掠过一道暗光,他将书递还秦周,“我再去砍些柴回来,你自己好好背。”   秦周丝毫没想起家里柴房,早已堆得满满当当的柴,直接解脱般回道:“快去快去,多砍会哈,你放心,我会好好背的。”   阿楚自然明白他想偷懒的心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没有说什么,快速离开了房间。   他出了老宅,一路循着兽鸣之声,来到山间树林中。   夜色朦胧,一道冷风拂过,树林里飒飒作响。   “出来吧!”阿楚目光凌冽,语气冰冷。   “唰唰唰——”   刹那间,几道黑影自暗处跃出,来到阿楚面前。   下一瞬,那些蒙面黑衣人,齐刷刷跪倒在阿楚身前。   为首男子将面巾摘下,月色下,显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庞,他神色激动,口中呜咽道:“殿下,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阿楚或者确切点说,大周太子殿下萧楚沉声道:“卓奇,你来的很快。”   卓奇道:“属下收到潜伏在明德城龙翔卫的消息,说您人在明德府,就立即带人赶来。苍天庇佑,您安好无恙。半年来,您一直在明德府吗?”   萧楚眼里闪着寒冰:“孤中了剧毒“裂魂”,一个月前才解毒。”   卓奇大惊:“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毒害大齐太子!”   “下毒的是北征副将军万峰。”   卓奇无比震惊,几乎咬碎钢牙!“是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忘记了您对他的大恩!”   萧楚微扬下巴:“他不过是个小喽啰,背后还有人指使。”   卓奇猛地抬头:“您指的是?”   萧楚凌厉的目光如两道利剑,望着京城的方向。   “孤的大哥,韩王萧晋。”   卓奇眉头皱起,果然是他,韩王萧晋是当今皇上的庶出长子,太子殿下是去世皇后的唯一嫡子。韩王一直都对殿下被封为太子不满。   萧楚眉峰一扫,“京城如今形势如何?”   卓奇道:“您失踪后,陛下焦急不已,四处派人寻找您的下落,却始终音信全无。朝臣们开始劝谏为您国葬,陛下一听这话,直接晕倒在大殿之上。不久,宫中传出旨意由韩王监国,与左右两位丞相,三人一同主持政事。随后,陛下就一直在寝殿养病,至今没有再露面,属下...几次试图潜入陛下寝宫,都无法成功!”   萧楚的目光愈渐凌厉,“嗯,孤的龙翔卫如今何在?”   卓奇道:“殿下放心,龙翔卫至死只认您一个主子,您失踪后,我担心有变,将龙翔卫的所有暗卫化整为零,分散在大齐各地,一为继续寻找您下落,二为保存实力。”   萧楚微微点头,“做的好。”   卓奇接着道:“殿下,韩王监国后一直在迫害您之前的旧臣,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属下恳请殿下立即回京主持大局。”   萧楚眸色深邃,“不,还没到我回去的时候。”他说着“唰”的撕下衣服下摆,手指在卓奇腰间匕首滑过,一缕血红顿时染满手指。   他手指快速点动,须臾间,写下一封血书。   萧楚将血书交于卓奇,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卓奇眼中放出光芒,恭声道:“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负使命。”   “嗯,你去吧。”   卓奇眼中有些犹豫,扫了眼身后那些龙翔卫,“殿下,可否把他们留下保护您的安危。”   萧楚冷冽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嗯?难道你认为孤无法保护自己?”   卓奇后脖子一阵发凉,他是昏了头!怎敢怀疑大齐朝北境战神的武力值!   卓奇正想离开时,萧楚忽然唤住了他,“再来时,你偷潜入宫中藏书阁内,把前代御厨留下的那些秘传食谱带过来。”   卓奇怔了怔,食谱?他没听错吧?   不过,他可不敢多问,领命后与其余龙翔卫消失在林中。   萧楚回到老宅时,发现西厢房的灯火还亮着。   秦周还在背书吗?   阿楚轻声进了西厢房,但见秦周举着本书蒙在脸上,双目紧闭,看样子,也不知睡了多久,口水都流到书卷之上。   阿楚无奈的揉了揉眉头,唉,以他的资质来说,读书确实是一种痛苦。   他轻柔的将秦周抱入怀中,秦周梦中有感,口中轻喃着:“阿楚,我还会做叫花鸡给你吃......”   阿楚眼眸掠过一抹宠溺之色,这个傻瓜,做梦也不忘做吃的。   他将秦周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秦周睡得极沉,原本舒缓的眉头忽的皱了起来,含糊唤着“我不要背书...”。   阿楚冰冷的眉目柔软了几分,伸手轻抚上他的眉头,慢慢打开了眉结...... 第14章 今日不读书   秦周跟着阿楚读书识字,已然过去了十多日,除了字迹比之前稍稍有些进步,那本《高祖圣训》他不过背下来一篇,还背的极为勉强。   秦周对自己能够通过院试,都不抱着任何希望了。   这日早饭后,秦周拉着苦大仇深的脸,拿出书来,磨磨蹭蹭的一会儿洗笔,一会折纸,就是不想看书。   阿楚从外面走进来,秦周瞬间坐直,对着书本,一本正经的念起来,“...心正而后身修...”   阿楚假装没看见秦周之前的偷懒,状似无意问道:“今日我要去明德城,卖老虎下的鸡蛋,你同去吗?”   “我去去去去!”秦周兴奋扔掉书卷,一蹦而起,“我...我去套马车!”   他一副生怕阿楚反悔的样子,争先抢着跑到院子里牵马。   阿楚见状眸色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二人赶着马车,离开了秦家老宅。   今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一路上,秦周开心的像个小孩子般,不停地说着话。   “阿楚,你看那块石头像不像头小猪?”   “阿楚,你看树上飞过去一只绿色的小鸟!”   阿楚的话依旧很少,只是静静的听着秦周说话,偶尔应几声。   二人入了明德城后,先去了集市,把老虎这段时间下的鸡蛋卖掉,换了钱后,他们在市集上徘徊,选购物美价廉的食材物资。   “...卖浴桶喽!上好的杉木做的浴桶......”   秦周被一声声吆喝吸引,拉着阿楚来到一处小贩摊前。   这是个卖木浴桶的摊子,但是生意似乎不是很好,看浴桶的人寥寥无几。   卖家一看有客上门,立刻眉开眼笑的向秦周推荐自己卖的浴桶多么好!   秦周摸了摸浴桶,木质果然不错,表面光滑无刺,桶底厚实,桶身圆润。   他心中盘算起来,自己穿来之后,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洗过澡,每日只是用井水擦拭清洁身体,若是能美美的泡个热水澡,该多好啦!   可是,阿楚会不会怪他乱花钱?   他扭过头,试探性的对阿楚道:“阿楚,我们要不要买个新浴桶?”   阿楚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嗯。”   秦周得到了肯定,眉眼弯了起来,立即拿出自己前世在菜市场,多年砍价磨炼的真功夫,跟这浴桶摊老板开始杀起价来!   最后,他愣是把木桶的价格成功砍掉了一半。   浴桶摊老板欲哭无泪,一边委屈的收着钱,一边对阿楚诉苦道:“您家这口子,可是真能砍价啊!”   阿楚眸色亮亮的,“他喜欢就好。”   秦周和阿楚将木桶装上马车,见天色已然不早,正打算出城,忽然前方熙熙攘攘,行来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前面有衙役开道,后面跟着一乘黑色大轿。   衙役威风凛凛高声喝道:“学政大人出行,闲人退让!”   阿楚将秦周护在身后,退到街道边上。   不远处,有一位卖胭脂水粉的老奶奶,因为年老动作慢,躲闪不及,衙役不耐烦呵斥:“你个老东西,听见没有!滚——”   “住口!”一道威严有力的声音自轿内传来,“不得扰民!”   衙役立刻噤了声,气焰矮了一截。   这队人马很快远去了。   人群中有人问了起来。   “这是哪位大人?竟如此宽厚待民?”   “这位是咱们怀南行省新上任不久的学政姚敬大人......”   阿楚听到这些议论声,双目微眯,学政是姚敬吗?他若有所思起来。   身旁的秦周不知阿楚所想,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阿楚,你看!对面就是‘望山豆花铺’,这可是明德府有名的小吃。咱们也去吃碗豆花吧?”   阿楚回过神,“好。”   秦周兴冲冲的迈入豆花铺子,一问价钱,才知道他们剩下的钱,只够买一碗豆花了。   秦周皱起眉头,买了浴桶后,只剩一点点钱了,看来他们只能下次再来吃了。   阿楚忽然沉声道:“我不喜吃豆花,你买给自己就好。”   秦周眉头舒展开,“哦, 那好。”   回去的路上,秦周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豆花,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碗内一大块豆花荡进调羹,看上去莹白如玉,一层薄薄的荤浇头点缀其间,激起阵阵诱人的香气,惹得秦周口水直流,他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回家再吃了。   他实在忍不住,捞起调羹裹了一口,豆花凉爽滑腻,入口即化,而荤浇头炒至的火候正正好,不管是色泽还是口味,都是顶级的水准。   “好吃!好吃耶!”   秦周含着这口豆花,感觉自己幸福的要飞起来了。   阿楚看着他陶醉的样子,不禁有些几分感慨,一碗平凡的豆花竟令他如此开心?   秦周吃了两口,想起什么,扭过头,“阿楚,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来一口?”   “不唔——”阿楚刚要开口拒绝,口中已然被秦周塞入一勺豆花。   嫩滑香甜的豆花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阿楚低头瞥了眼秦周喂他的汤匙,他们用的是一个汤匙。一种奇妙的感觉自阿楚心中弥漫开来,慢慢流至全身。   “是不是很好吃?”秦周眼含期待望着他。   阿楚脖颈有些微红,极低的声音含糊应了声。   “你看我就说好吃嘛!再来一口。”   秦周不由分说的又投喂起来,就这样,二人你一口, 我一口,一碗豆花转眼间就吃光了。   秦周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这样子。   “下次卖鸡蛋时,咱们一定买两碗豆花,你一碗,我一碗,吃个痛痛快快!”   阿楚没有应声,眸色却亮亮的。   当夜,二人吃过晚饭,秦周兴冲冲的烧了几大锅的热水,将新买的浴桶装的满满当当的。   秦周看这桶暖意融融,几乎安耐不住,想要跳进去洗个痛快。   他瞥了阿楚一眼,“阿楚,要不你先洗?”   “你先。”   阿楚说完没给秦周推辞的机会,直接出了房间,将门从外面关好。   秦周笑盈盈的搓了搓手,麻溜的把自己扒光,迈入木桶内。   暖暖的、滑滑的水流包围着秦周,深入骨骸的舒适感传遍全身。   他甚至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白日里奔波的疲惫,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思绪开始放空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周终于回过神,想起阿楚还没有洗,自己不能泡太长时间,否则水就不热了。   他连忙快速擦洗一番,急急的迈出木桶,可是,不知是不是泡的时间太长原因,他单脚刚落地,小腿肚一阵酸软,脚下一滑。   “诶呦——”   一声惊呼自屋内传出,屋外台阶上静坐的阿楚眸色一紧,飞身闯了进来......   刚刚跌倒爬起来揉着脑袋的秦周,正好与阿楚一个正面对视,‘坦诚相见’!   阿楚瞳孔猛的一缩,身子僵住了。 第15章 早饭我来做   秦周率先反应过来,“啊呀——”惊呼一声。   阿楚回过神,转身背过身子,晦涩难明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出事了?”   秦周满脸通红,快速扯过衣服蒙在身前,“没...事,你...洗吧...”   他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屋子。   “啪——”随着响亮的关门声传来。   阿楚怔了怔,望着门的方向,脸上紧绷的线条不自觉的柔软了许多,眼底的笑意慢慢溢了出来。   秦周傻坐在房间内,脑海里不断回旋着适才洗澡被阿楚撞见的一幕。   啊啊啊!   实在太丢人了!这以后怎么跟阿楚相处啊?不过话说回来,阿楚会不会嫌自己身材不好?   诶呀,自己胡想什么?阿楚为什么会嫌弃自己身材不好,他们之间又不是真的夫妻!可是万一阿楚真的认为自己身材不好怎么办?   秦周纠结的头发都要薅秃了,尴尬!实在太尴尬了!   “吱呀——”门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步入了屋内。   秦周抬眸望去,但见阿楚的头发半干,水珠从他的额角,一路滑过那双利眉冷眸,低落在下额,他身上衣衫松松垮垮的,并未系腰带,却依旧隐显出紧实利落的肌肉线条......   次奥!好性感啊!   秦周眼中惊艳,一时间看呆了。   “你背到哪里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秦周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阿楚一怔,“什么?”   秦周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他情急之下捞起桌上的《高祖圣训》,故作一脸认真道:“没什么,我...我在背第2篇 的文章。”   “嗯,背来听听。”阿楚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秦周想打自己第二个嘴巴,他是傻了吗?为什么说自己在背书?现在怎么办?   阿楚见他纠结万分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浓,正想说什么,忽然院外山林间,响起几声有节奏的兽鸣。   阿楚眸色一动,站起身来,“家里柴不够了,我去山上砍些回来。你背完书,早些休息。”   社死的秦周瞬间复活,捣头如蒜,“好好好,夜间山里凉,多穿些衣服哈,我一定在家好好背书。”   阿楚出了老宅,身形刹那间隐没在夜色中。   阿楚赶到山间老林中时,已有数位蒙面黑衣人在此垂首静候。   为首之人正是龙翔卫首领卓奇,他见主人来到,立即带着手下跪倒。   “属下等参见殿下。”   阿楚幽幽望了过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阿奇,事情办得如何?”   卓奇颔首恭声道:“殿下交托的事情,已然全部办妥,这是武定侯裴大将军给您的回信。”   他掏出一封密信双手奉上。   阿楚打开密信,快速看过后,眼底透出一股子冷冽的寒意,手中内力一透,那封信便变成粉末。   “做的好!接下来,还有几件事,你记好......”   卓奇立即凑过身前,附耳细听。   待阿楚部署完毕,卓奇眼睛亮了起来,“属下定不辱使命。”   “嗯。”阿楚似想起什么,“让你找的宫廷秘传菜谱,带来了吗?”   “带了。”卓奇朝身后黑衣人一招手,那人从背后包裹内,取出一沓书卷,恭敬呈了过来。   卓奇小心翼翼道:“不知殿下想要什么菜系的菜谱,属下便每个菜系都取了几本。”   “嗯。”阿楚接过那些书卷,锐利的双眸,隐隐透出一丝柔和。   卓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半晌终是说道:“殿下,与您同住的那个男子,他的来历可需要属下去查......”   阿楚含有警告的冰冷眼神扫了过来,吓得卓奇后脖子一寒,顿时咽下了后面的话。   “不该问的事不要问,做好自己的差事。”   “是,属下知罪。”卓奇脸色剧变。   “办好差事,速来见我。”   话音落下一瞬,阿楚的身形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卓奇这才长舒一口气,冷汗已然湿了脖巾。他甚至预感到,刚才他再多说一句怀疑殿下同住男子的话,自己的脑袋就要没了。   殿下的心思的真是高深莫测啊!   ...   清晨,秦周起床时感觉神清气爽,果然睡前泡个热水澡,晚上就是睡的好。   他正要起床做早饭,忽然发现厨房那里炊烟升起。   咦?难道是阿楚在厨房?   他好奇的跑到厨房,只见阿楚将两碗白粥刚刚盛好。   秦周惊讶的眨了眨眼睛,“阿楚,你还会熬粥啊?”   阿楚淡声道:“看你做过,就学会了。”   他将两碗白粥端进了东厢房,秦周颠颠的跟了进去。   “阿楚第一次熬的粥,我一定要多吃点。”   他笑呵呵的拿起汤匙,迫不及待盛了一口送到嘴里。   “小心烫!”   阿楚警示已晚,滚热的粥汤烫的秦周直吐舌头,“烫烫烫.....”   阿楚无奈的微微摇头,将秦周那碗粥拿起,用汤匙来回搅动,嘴上不断轻吹飘起的热气。   秦周单拄着腮,凝望着他,“阿楚,你今天怎么突然起来做早饭了?”   “你夜读睡得晚,以后早饭都由我来做。”阿楚说着将粥碗还给秦周,“好了,不烫了,吃吧。”   “谢谢阿楚。”秦周甜甜的对他一笑,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阿楚煮的粥虽然不如自己煮的软糯,但也格外好吃呢。   秦周一口气连吃了三大碗,才摸着滚圆的肚皮放下碗。   阿楚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温声道:“走吧,我们去背书。”   “呃~”秦周顿时蔫了下来,又背书!   可他又不敢拂了阿楚的好意,只好跟在他后面进了西厢房。   秦周拿出那本《高祖圣训》,打开翻到第2篇 。没错,他背了快一个月,只勉勉强强的背下来第一篇的内容。   秦周撇着嘴,费力将目光落在书上。   突然,他眼睛一亮,书卷内竟夹了一页纸,纸上密密麻麻书写的内容,竟是一道菜谱。   他捧过书,细细阅读,这道菜谱是鸡肉的烹饪之法,这个做法非常新颖,他从未听说过。   他好奇的连着看了两遍,才回过神来,这菜谱从何而来啊? 第16章 菜谱背书法   秦周抬眸望向阿楚,“阿楚,怎么会有一道菜谱夹在《高祖圣训》里?”   阿楚声音低沉:“我放的。”   “啊?”秦周更加疑惑,“你哪里得来的食谱?”   阿楚话锋一转:“你觉得这菜谱如何?”   秦周道:“这道菜的做法非常新颖奇特,做出来的味道想必会很好吃。我猜这菜谱作者一定是位厨艺大师!”   阿楚:“那你想要更多的菜谱吗?”   “想要!”秦周的双眼放出光芒。   阿楚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微光,“只要你背下一页《高祖圣训》,我便给你一道菜谱。”   秦周使劲压了压嘴角,纠结了片刻,他实在太想要那位厨艺大师更多的菜谱了,背就背吧,他豁出去了。   “好!我背!”   秦周的眼神认真了几分,拿起《高祖圣训》,开始叽里呱啦的背了起来。   阿楚悄然出了屋,来到院子里,有条不紊的干起家里农活来。   菜地里各式蔬果大多开花了,再过些时日,就会生出果实。   阿楚举起锄头,在菜地里松土除虫。   一个时辰后,秦周捧着书,急颠颠来到院子,大声喊着:“阿楚,这一页我背完了!”   阿楚放下锄头,将捉的虫子一股脑倒在鸡舍的食槽内,老虎和小白欢快的扑腾着翅膀,跳到食槽边,吃了起来。   老虎为了争食,大鸡屁股使劲拱着小白。小白抻着脖子,捉急的直叫唤。   阿楚轻拍了下老虎的头,老虎才不甘不愿的让出半个鸡屁股位置给小白。   秦周顾不上老虎和小白,跑到阿楚身前,“阿楚,你快考我。”   阿楚轻嗯道:“背吧。”   秦周嘴里一顿背诵,完毕后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些不安的望着阿楚。   阿楚什么也没说,从怀中掏出一页食谱,递给了秦周。   秦周欢喜的接过菜谱,急不可耐的学习上面的内容。   “天!原来豆腐还可以这么做!真是太精妙了!”   秦周小心翼翼的将菜谱放在怀中,“阿楚,我接着背《高祖圣训》的下一页,你等我哈!我背好了,再找你拿新的菜谱!”   秦周说着急匆匆的跑回西厢房,咕叽咕叽的背书声再次响起。   听着西厢房的读书声,阿楚唇角微微弯起。   接下来的日子,秦周似开了挂似的,背书进展神速。半个月后,这一整本《高祖圣训》硬生生的给背下来了。   你若问他背的文章是何意思,他必是摇头支吾,难以回答。但不管怎么说,文章内容全都背下来了。   秦周的兴致并不在背书上,而是从阿楚那里兑换过来的一大叠菜谱,每日除了背书,就在厨房里试验新菜谱,忙的不亦乐乎。   这日,阿楚听完秦周流利背完一遍《高祖圣训》后,拿出三张写满小楷的册页,递到秦周面前。   秦周疑惑的接了过来,发现这是三篇策论文章,他不解的望向阿楚。   阿楚沉声道:“院试考的另一个内容就是策论,现在让你从头开始学习写策论,已然来不及。这是我写的三篇策论,你把他背下来。也许院试时能用上。”   怀南行省的学政姚敬是院试的主考官,也是策论的出题人。这个姚敬,阿楚有些印象。此人在京城翰林院做官时,曾给自己上过一篇论时政的奏疏,文章写得很务实诚恳,所以他对那篇奏疏内容,颇有几分印象。   这几日,他依照姚敬当时写那封奏疏内容,围绕姚敬的理政思想,推测出他可能出的院试策论题目,并写下答案,就是问了让秦周背下来,以应对策论考试。   秦周这回也听明白了,敢情阿楚帮他考前押题呢!   他翻看了一番,自己学问再浅薄,也看出这三篇策论写的非常精彩。   秦周不禁赞叹道:“阿楚,你好有学问啊!要不然,你也参加科举吧?一定能考的好成绩!没准还能做官呢!”   阿楚声音不咸不淡,“我这一生与科举无缘。”   “啊?”秦周一怔,为什么呀?他转念一想,大齐朝十分鄙视商人,出身商籍者不能科举,他脱口而出,“阿楚,难道你出身商籍?”   阿楚怔了怔,未等他回应。   秦周似想起什么,追问道:“阿楚,咱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家里情况呢?你是明德府本地人吗?之前你怎么会染上那么重的病啊?你的家人呢?”   秦周连珠炮的问了一大顿问题,他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只是想多了解关心阿楚这个人,包括他的过去。   阿楚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如今的处境,未来前途叵测,若是让单纯的秦周知道太多,只怕他会徒增忧俱。   半晌后,他幽幽开口道:“我是京城人氏,家中经商,之前家里惹了些麻烦,我被仇敌下毒陷害,流落到明德府,被一个老猎人救起,卖给了秦家。”   秦周恍然大悟,原来阿楚之前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这么说,鱼鳞草是阴差阳错的解他的毒了。唉!在遇到自己前,他一定遭了许多罪。   秦周心疼之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小心翼翼试探道:“阿楚,如今你的毒已经解了,你是不是要回京城家里啊?”   阿楚抬眸紧盯着他,“你希望我回去吗?”   我当然不希望你回去,秦周心中快速答复,可是他不能这么说出来,自己怎么能阻止阿楚去见家人呢?   他只好埋下头,嘴上支支吾吾的小声道:“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我可以写和离书。”   阿楚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沉默片刻,慢慢站起身来,转了过去。   望着那抹背影,秦周心中忽的漏了一拍,他一个没忍住,道出了心声:“我其实不想你走!” 第17章 不速之客   阿楚身子一顿,转过头来,眼底掠过一抹光泽。   秦周不敢抬头看他,心跳如小鹿乱撞,自己的心里话怎么说出来了?怎么办?赶紧说话啊,不能这么尴尬着啊。要不然,阿楚会不会误会自己啊?   他连珠炮似的脱口道:“我的意思是,你走了,就没人帮我砍柴,没人帮我生火,没人教我读书写字......”   阿楚眉目柔软了下来,伸手在秦周额发轻揉下,“嗯,我知道了。”   秦周只觉得那抹宽厚的温暖罩在自己头顶,心中顿时安定下来,脖颈微微发红。   直到阿楚出了房门,他才反应过来,阿楚说他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走?还是不走啊?   他追了出去,但见阿楚拿起菜篮,在菜地里熟练的摘下成熟的蔬果收纳。   温暖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菜叶过滤,漏在他身上,变成了轻轻摇曳光晕,淡淡的,圆圆的。   一时间,秦周有些看愣了。   他停住了脚步,突然不想再问了。阿楚若是有一日想走,是他的自由。但如今他还没走,自己更应该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想明白后,秦周的唇角扯起一抹笑意。   “阿楚,我来帮你摘菜!”   ...   秦周依旧用菜谱背书法,背诵阿楚写给他的三篇策论,在阿楚给他第四本菜谱时,这三篇策论终于全部背诵并能默写下来。   距离院试的时间越来越近,秦周反而没有什么紧迫感,除了每日复习背书,就是在厨房,研究阿楚给他的那些菜谱。   这日,他正在房内背书,忽然院内传来老虎急促的“咯咯咯”叫声。   他起初以为是阿楚上山砍柴回来了,随后觉察出不对劲,老虎怎么会对阿楚叫的这么凶!   他放下书卷,来到院子,但见自己房外窗根下有一黑衣男子,正探头缩脑的到处张望。   秦周认出此人是秦家大伯父的贴身长随,“秦旺?怎么是你?”   秦旺闻声猛地转身,脸上肌肉颤了颤,挤出一抹干笑,“小的见过二少爷。”   秦周对他可没有好印象,板起脸,“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大伯父让你来的?”   秦旺使劲摆手道:“不不不,这不是临近院试了吗?老太爷让小人给您送些吃食来。”   他说着指着身后的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几块笋干和干粮。   秦周微蹙了蹙眉,祖父不是最讨厌自己吗?竟然还派人给我送食物,真是奇了怪了!   他点了点头,“行吧,东西送到了,你回去吧。”   秦旺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小的刚才听见二少爷再背书,您的学问真是进步神速啊!想必院试定能成竹在胸吧?”   秦周实在不愿意搭理他,含糊应了声,便打开了鸡舍门,老虎似乎早就看这个陌生人不顺眼了,扑腾着翅膀,雄纠纠的冲了出来,对准秦旺的小腿,狠狠一啄。   “诶呦!”秦旺痛呼一声,急忙边躲避着老虎的嘴,边用脚踹它,“你这只臭鸡,竟敢咬老子!”   老虎是什么鸡?那是母鸡中的战斗鸡!战的了狐狸,斗得了黄鼠狼,他灵巧的躲避秦旺的攻击,又钻空子在他腿上狠叨数下,疼的秦旺嗷嗷直叫。   秦周担心老虎吃亏,用口哨召唤着老虎去捉虫子。   老虎收到命令,挺起鸡胸脯,一溜烟的跑出大门,钻到树林里捉虫子去了。   秦旺甚是狼狈的朝着老虎背影咒骂了两声,才扭过头,再次望向秦周。   秦周在鸡舍内,拿起长叉,正在熟练的捡鸡粪。   “二少爷...”秦旺似乎还想说什么,秦周手中叉子一甩,一块黑白相间的鸡粪,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正落在秦旺的脚上。   “呀呀!”秦旺连忙使劲剁脚,未等他弄干净鞋,下一块鸡粪再次飞了过来。   “你还有事吗?”秦周作势还要挥动手中长叉。   “没有没有啦。小人先告退了。”秦旺假笑连声,呸了口吐沫,灰溜溜的离开了秦家老宅。   这件小事,秦周压根没放在心上,等阿楚砍柴回来,他也没跟阿楚说。   隔日上午,阿楚再次上山砍柴,秦周早早的背完书,拿出昨日秦旺带来几块少的可怜的笋干,正计划清洗泡发后,混着阿楚砍柴时猎到的野兔,做一锅笋干烧兔肉。   这时,两名黑衣人横冲直撞进了门。   秦周抬眼一看,为首的是秦旺,后面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没见过。   他心中厌烦道:“秦旺,你怎么又来了?”   秦旺今日的态度,与昨日的谦恭截然不同,面色十分凶狠,奸笑道:“二少爷,老太爷今日要见你,你快随我走吧!”   秦周皱起眉头,祖父见他做什么?   “祖父找我什么事?”   秦旺不屑道:“这就不是我们做下人知道的了,走吧,二少爷!”   秦周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祖父要见他这事,还是跟阿楚商量一下为好,“等一会儿,等我夫郎回来......”   “二少爷,你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秦旺朝身后壮汉使个眼色。   那壮汉从怀中掏出一截绳索,凶狠的向秦周扑过来。   次奥,这是什么情况?大白天绑架不成!   秦周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们要做什么?我给你们回去就好了,绑我干什么!”   壮汉和秦旺毫不理会秦周,将他按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扭在身后。   鸡舍内的老虎似乎感受到主人有了危险,使劲拍打着鸡舍门,口中高昂着“咯咯咯”!可是鸡舍门甚是坚固,他根本无法出来。而小白则吓得躲在干草堆里,不敢冒头。   秦旺捆好秦周,转头对着老虎骂道:“你这只老母鸡,昨天还敢啄老子,等会老子弄死这小子,非把你捅死不可!”   秦周心中大寒,秦旺要弄死我!为什么?他愈加拼命挣扎起来。   正这时,一道断喝从门外传来。   “住手!”   熟悉的声音让秦周心中一凉,阿楚回来了。   他大声喊着:“阿楚,快跑!”   秦旺回首望着门口挺拔英武的男子,心中一怔,这是秦周的夫郎,听说是个偏瘫啊!这与偏瘫差太多了吧!   阿楚望见被捆翻在地、满脸尘土的秦周,漆黑的眼中,射出道道寒光。   秦旺不知为何,浑身生出彻骨的寒意,他故作凶狠道:“不管你的事,滚...诶呦——”   未等他说完,身子已经像断线风筝般被摔到宅门口。   脚踩秦周的那名壮汉见状,暴喝一声,挥舞着双拳,向阿楚扑来。   阿楚轻而易举的抓住他的拳头,“咔嚓——”再看壮汉的两只手腕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斜楞愣的垂了下来。   壮汉惨呼着,心知眼前男子的可怕,顾不上手疼,疾奔出宅门,与秦旺落荒而逃。   秦周都看呆了眼!天啊!他以前只知道阿楚力气大,没想到武功这么好啊!   阿楚疾步上前,帮秦周解开绳索,眼中俱是担忧之色,“小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秦周这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事,阿楚,你的武功...好厉害啊!” 第18章 暴雨及至   阿楚上下为他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秦周这才将昨日和今日,秦旺来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楚微眯双眼,轻按秦周肩膀道:“你将大门锁好,哪也不要去,我出去一趟。”   “啊?阿楚,你干什么去啊?”秦周连声追问,可阿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内。   他只好按照阿楚所说,将宅门锁好,老实呆在家里。   ...   秦家大宅。   夜已深了,秦家大爷房间依旧亮着烛火。   秦家大爷在房内焦躁的往复踱着步。   院试考试临近,他始终不放心秦周那小子,昨日便让贴身长随秦旺,假借老太爷的命令,去探视秦周,其实是为了打探这小子的备考院试的虚实。   结果,秦旺回来告诉他,秦周准备的极好,背书流利,出口成章,简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秦家大爷听后慌乱的不行,秦周若真的考过院试,那份价值不菲的田产就要归还给他了!这绝对不行!   他思前想后,动了杀心,让秦旺带着另一个有功夫底子的心腹家丁,今日去秦家老宅,计划将秦周带至山中,弄一个失足滚落山崖而死的假象。这样的话,那份三房遗产就彻底是他的了!   可是,秦旺二人去了一天,至今未回来复命,他心中忐忑极了,正想着要不要派下人去泽明山探查情况。   忽然,“啪”的一声,窗框纸被个重物砸破。   “哒哒——”两团圆滚滚、湿漉漉的东西滚落在自己脚下。   他定睛一看,顿时惊呼大叫,吓得双腿瘫软。   那两个东西,正是他派去秦旺二人的头颅啊!这是被人砍了下来,丢在自己房内。   他恐惧的向窗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   “若再敢碰秦周一根头发,地上的头颅就是你的。”冰冷无情的声音传入房内。   “啊!是谁?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秦家大爷吓得立即躲在了桌子下面,蜷缩成一团,剧烈发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秦家大爷才敢探出头来,屋内充满了血腥臭味,他脸色蜡黄,双目恍惚的望着地上的两颗人头,全身抖如筛糠......   ...   秦周抱着老虎,坐在宅门内的石阶上。   老虎早已睡着,秦周抱着它,主要是为自己壮胆。   都快子时了,阿楚怎么还没回来?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他的武功那么高,应该能保护自己吧。可为什么还不回来啊?自己要不要去官府报官啊?   秦周胡思乱想着,“啪啪——”宅门轻轻响动,打破夜间的宁静。   秦周紧张起来,颤着声音问道:“是谁?”   “小周,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让秦周心中一安。   他赶紧打开宅门,但见阿楚眸色坚毅,玉立门外。   秦周迎了过去,语气急促:“阿楚,你总算回来了,我一直担心你,你是去找那些打算捉我走的人了吗?多危险啊!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报官......”   他话没说完,就被卷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轻按在自己脑后,低沉醇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小周,不要怕,有我在,以后不会有人会伤害你!”   温暖的怀抱,有力的话语,让秦周顿时涌起一股安心的感觉,之前那些恐惧、担忧一扫而空,他的手不自觉的环上阿楚的腰身。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怀中的老虎被挤压的醒了,不满意的“咯咯咯”叫了起来,扑腾着翅膀,想要从二人怀中逃出。   秦周这才从阿楚的怀抱中出来,将老虎放回地上,轻叱道:“老虎,你乱叫什么?”   老虎抻着脖子,扭了扭屁股,几步回到了鸡舍里,一下趴在小白旁边,继续大睡起来。   秦周没搭理它,拉着阿楚入了房内。   他为阿楚端上一直热在灶台的晚饭。   阿楚捏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秦周微抿着嘴,想要问阿楚白天去了哪里?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抓自己?   话几次到了嘴边,他都没说出来,直到阿楚吃完饭,他终于忍不住,“阿楚,你白天到底去哪了?”   阿楚目光深沉,“我去追那两个抓你的人,他们是你大伯父派来的。”   “哼!”秦周脸上泛起怒气,“又是大伯父!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真要弄死我?”   “我已经找你大伯父聊过,他以后都不会来找你麻烦!你不用担心。”   “啊?”秦周惊讶的张大嘴巴,阿楚是会怎么跟大伯父聊的啊?这么容易就让大伯父放过自己?   秦周正要再问,阿楚已然拿出了《高祖圣训》,“小周,今天还没背呢?”   “哦~”秦周缩了缩脖子,收起心来,开始背起了《高祖圣训》。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阿楚眼底那抹寒芒依旧在闪烁。   接下来几日,秦家大爷果然没再派人来这里。而秦周也没有出家门,因为天空一直下着雨。   这场雨连着下了七八日,一点没有停下来的预兆,院子里到处是积洼的水坑,空气中总有些咸腥潮湿的气味挥之不去。   夜里,秦周倚靠在窗下,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望着屋檐下滚落的水线发呆。   这老天爷是漏了吗?雨怎么还不停了呢?   这种天气,山路积水严重,湿滑泥泞难行,安全起见,暂时不能去城里采购物资。幸好家里还有不少食材,院内菜园结出的蔬果也不少,之前成熟的红薯也被他和阿楚挖出储存起来,至少够他们支撑一个月之久。   “哗哗——”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屋顶的声音,令人心烦。   秦周望了眼东厢房,那边烛火早已熄灭。阿楚应该已睡了。   算了,他也不温书了,去睡觉!   秦周合上书本,躺在床榻上,没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他隐约听到山间传来几声闷响,没在意的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   “咚——”房门被人用力踹开。   一道身影疾速蹿到床前。   秦周半梦半醒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生风,四肢发凉。   “咚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刺入耳中。   秦周彻底惊醒了,他不知何时被阿楚抱出房间,置身院中。   再看原本的西厢房——他的睡房,被紧挨山间滚落的一块巨石砸塌了大半,他原本床榻位置,几乎被砸成了平地。 第19章 一起睡觉   秦周瞬时吓出一身冷汗,我滴天啊!若不是阿楚,自己此时已经成了肉饼了。   他双腿发软,站不住身子,阿楚一把扶住了他,将他护在怀中。   秦周声音抖成一片,“阿...楚...,多亏...你救...了我。实在...太...惊险了。”   阿楚语气沉稳:“我适才听到山间闷响,觉察出不对,定是暴雨冲落了山间巨石。今夜我们不能呆在屋内了。”   他取出大箬笠和茅草蓑衣,套在二人身上,又把老虎和小白放在位置较高的干爽避雨处,便领着秦周躲在宅院内远离山石的地方。   秦周惊魂未定,紧挨在阿楚身边,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天亮时分,连下九天的雨终于停了。   久违的太阳露出了头,阳光携着暖意泼洒下来,唤醒了潮湿的大地。   秦周与阿楚脱下厚重的蓑衣,阿楚先去山间查看一番,确认附近再没有山石坠落的危险后,才与秦周入了房子里面。   二人简单吃了些干粮,便开始清扫院内积水,菜地全部被淹了,所幸大部分的蔬果和红薯,都已经采收掉了,损失并不大。   最大的损失就是倒塌大半的西厢房。   阿楚和秦周简单清理了下废墟,从里面挖出有用的生活物资,房子损毁成这个样子,只能慢慢修复。   两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将宅院收拾完。   秦周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他揉着酸痛的手腕,心中感慨着,明明大部分的力气活都是阿楚做的,自己只是打个下手,可是人家阿楚却啥事没有,连大气都不喘一下。有武功在身就是不一样呢,看来自己有机会,也得跟阿楚学几手功夫强身了。   阿楚从厨房端来些煮熟的红薯,与秦周分着吃下了肚。   秦周嘴里嚼着红薯,心中瞎想着,今夜怎么睡啊?自己的西厢房都没了,其它几个空房间的土床,在他们入住老宅前就塌了,秦周当时想着修复西厢屋土床后够住,就没有费力修复那些屋子的土床。   唉,今夜还是先找个空房间,拿几把矮凳拼一拼对付一宿吧。   吃完饭,秦周搬着几把板凳就往北厢房走去。   “你去哪儿?”阿楚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周扭过头:“我去北厢房睡觉。”   阿楚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今夜跟我一起睡东厢房。”   “呃?”秦周怔了怔,跟阿楚..一起睡...东厢房?他耳朵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这...不方便吧?”   “没有不方便。”阿楚不容置疑的将他拉进了东厢房。   秦周傻愣愣的看着阿楚慢条斯理的铺床,两条被子被他紧挨着放在床上,是的,两条!   做完这些,阿楚坐在床榻边,微扬下巴,明亮的眸子回望着他。   “过来。”清缓的声音不容拒绝。   秦周使劲抿了抿唇,这...实在太社死了。他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算了,他们本来就是拜过堂的夫妻,豁出去了,再怎么说,前世他也是看过限制级的人呢!   秦周慢腾腾的蹭了过去,坐在离阿楚最远的床榻边。   他吞咽下口水,心中局促不安,支支吾吾道:“阿楚,我...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阿楚的身子忽的抵了过来,“哪样做不太好?”低哑的男声,带着一点温柔的音调,像贴着耳朵灌入,渐渐清晰。   秦周身子一僵,他的心像被电流通过般,麻酥酥的,耳朵的红晕飞上了脸颊。   他的嘴唇微抖着,说不出话来,“我...你...”   “呵——”阿楚倏的轻笑一声,声线中添了几分宠溺,他伸手轻揉秦周的额发,“好了,你早点睡吧。”   他说完拿起床上一条被子,走到屋内,将几个矮板凳拼成一排,裹着被子躺了上去。   秦周愣愣的看见阿楚睡在了板凳上,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半晌后,他也脱了鞋子,躺在了床榻上。   屋内的烛火已然被阿楚熄灭,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秦周望着板凳上的阿楚,他双目闭着,睡得很安静,月光罩在那抹薄唇上,显得性感又魅惑。   秦周看的有几分痴了,心尖的位置溢出一股暖流,瞬间盛满了柔软的情绪,他此刻清楚终于明白那是什么,那是喜欢的感觉。   秦周唇角甜甜的翘起,慢慢闭上了双眼。   待床上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阿楚倏然睁开双目,亮若星辰的眸子凝望着床上睡熟之人,眼神温柔,渐渐沉沦......   隔日清晨,秦周在房间里背写完策论,带着老虎出去捉虫子时,惊喜的发现连日的暴雨,让老宅后面原本浅显的小溪水位暴涨,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些鱼儿,嬉戏游动在溪水之中。   秦周兴奋的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阿楚,并且拿着水桶,拉着阿楚去小溪边捉鱼,他声称要给阿楚做一道拿手的糖醋鱼。   阿楚随着秦周来到小溪边。   秦周道:“阿楚,你别下水了,在岸上帮我捡鱼吧。”   他说完脱下外衣,将内衫袖角裤脚高高挽起,踏入溪水中,他很快发现附近有只手掌长的鲤鱼,他慢慢俯下身子,双手一猛扑,掐住了鲤鱼,鱼儿拼命在他手中扑打。   秦周双手一抛,鱼儿在空画出一道弧线飞向岸边,阿楚举起手中木桶,“啪——”鱼儿跌入桶中。   “呵哈哈——”秦周大笑起来,“阿楚,咱们配合的真好。接鱼!”他手上一抛,又一条鱼儿应声入桶。   就这样,秦周越抓越来劲,溪边附近的鱼被他吓得纷纷向小溪中央游去。   秦周也随着慢慢向小溪深处走去。   阿楚见状眉头微蹙,“小周,不要走得太深,很危险!”   “好嘞...”秦周爽快答了一下,忽地,他脚下一滑,身子失去了重心,摔入了溪水中,没了踪影。   “小周!”阿楚脸色剧变,高呼着冲进了水里,快速来到秦周适才所站的位置寻找。   可是溪水中,竟再没有秦周的身影。 第20章 他真生气了   “小周——”阿楚双眼通红,疯了般在溪水里到处寻找,依然没有秦周的踪影。   阿楚脸色泛白,手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正这时,不远处的溪水面冒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头来,秦周一脸调皮的喊道:“阿楚,我在这里呢!”   阿楚似黑暗中见到光亮般,飞快的跨了过去,一把将秦周搂在怀中,语调似乎压抑着某种巨大的情绪,“你还活着......”   秦周被挤压的十分不舒服,他从阿楚怀中挣扎出来,擦了把脸上的水道:“阿楚,我逗你玩的,我的水性非常好!在水下呆个半盏茶都没问题。哈哈!你刚才是不是被我骗到了......”   阿楚脸色僵住,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涌上面孔,他猛地松开秦周的胳膊,转身上岸回了老宅。   秦周有点懵,阿楚是怎么了?   他也随着上了岸,提起岸边抓到的一木桶鱼,也匆匆返回老宅。   秦周回家后,换了一身干衣服,发现阿楚冷着脸,背着斧头跨出了门。   秦周道:“阿楚,砍柴去啊?”   阿楚没有回应,身影径直没入树林里。   秦周挠了挠头,阿楚走的好急啊。   “啪——”木桶里的鱼活跃的蹦了出来,掉在地上直扑腾。   鸡舍里的老虎和小白看见了,都好奇的抻着脑袋盯着鱼儿。   秦周捡起鱼,提着木桶进了厨房。这个世界没有冰箱,这么多条鱼,他今天都得收拾干净,用盐腌起来,否则就都烂掉了。   他一直收拾到中午,将腌好的鱼一条条的晾晒在院内竹竿上。   在他挂好最后一条鱼时,阿楚背着满满一筐柴回了院子。   秦周立即取来干布和水,热情的迎了上去,“阿楚,回来啦,快擦擦汗。”   阿楚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干布,而是身体擦过秦周,去柴房放柴。   秦周这会儿算是回过味了,阿楚好像生气了。难道是早晨自己跟他开玩笑,在水里失踪的事惹他不高兴了。   他立即跟了过去,小心试探着:“阿楚,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阿楚面若冰霜,依旧没有理会秦周,出了柴房,入了厨房。   秦周颠颠跟在后面,“那啥,阿楚我中午做了好吃的糖醋鲤鱼,你快看过来尝一尝。”   阿楚看也没看灶台上温着的糖醋鲤鱼,直接从锅里拿出早上剩下的馒头,走到水井边慢慢吃了起来。   秦周:“......”   糟了!阿楚真的生气了!   秦周心中万分懊悔起来,自己早晨不应该跟阿楚开玩笑的。怎么办?赶紧认错吧。   他跑到水井边,蹲了下来,一脸诚恳道:“阿楚,你生我气啦!对不起,我早上不该藏在水下面跟你开玩笑。你别生气了......”   阿楚默默地啃着馒头,也不看秦周,也不跟他说话。   秦周蹲在旁边,一顿道歉,也没换回阿楚一个回应,心中更加着急。   阿楚吃完馒头,捡起镰刀,去了菜园子割掉那些烂掉的根茎。   秦周咬了咬下唇,阿楚还在生自己的气,怎么办?对了,他最喜欢自己的背书。   秦周立即跑到菜园子旁,清了清嗓子,高声背诵起来。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直到他把《高祖圣训》以及阿楚给他的三篇策论全部背诵一遍,也没见阿楚抬眸看他一眼。   秦周嗓子干哑,心中无比失落。完犊子了,他第一次见阿楚生气!他要怎么做才能哄阿楚不生气呢?   他泄了气,回到房间,灌下一碗水,润了润喉咙,目光扫过木柜时突然一顿,木柜上的布篓里,有之前买的碎布,以及少许棉花和针线。   秦周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   阿楚做完菜地的活,回到东厢房,他余光扫了眼厨房,小周在自己身边背了半天书,就跑进厨房没影了。   他这是放弃跟自己道歉了?   想到这,阿楚眉头拧的更重。今日在小溪,他以为秦周出事的时候,极度的恐惧和抽痛,在一瞬间爆发,他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了秦周,即使未来夺回所有权力,一切都变得没意义了。   他心中明白秦周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可是那股剧烈的恐惧和心痛,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他正憋闷间,窗口处缓缓升起一个白影。   阿楚眉头一挑,看清楚那是一个制作粗劣的布偶脑袋。   那个白色布偶上,用墨汁画着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毛,还有红红的嘴唇。   忽然,布偶的脸竟然动了起来,眉毛抖了抖,嘴唇一开一合。   “你好呀!我的名字叫小小周,我今天闯了大祸了。我惹了阿楚生气和伤心了。为了弥补我的错误,我决定体罚自己。首先我要掌嘴100下......”   “诶呀!呀呀!”布偶装作被打的左右摇头,样子甚是滑稽!   阿楚拧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100下掌嘴完毕,下面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小小周将为阿楚表演走钢丝......”   布偶的下面出现一条长长的布条,布偶动作笨拙的踩在布条上,“呀呀!这个钢丝好细呀,我要掉下去啦,啪叽——”   布偶从布条上摔落,脸着地。   “诶呀!摔的好疼啊!虽然很痛,小小周为了让阿楚开心快乐!还是要坚持站起来,继续走钢丝......”   秦周蹲在窗口,左右手开弓,表演着手中的布偶,这种布偶戏是他小时候,一位走街串巷卖杂品的老爷爷,路过到他所在村子时教给他的。   秦周小时候经常用这个布偶戏逗同村的小孩玩,他口中滔滔不绝,卖力的配合手中的玩偶,却不知何时,阿楚已站在他背后,默默注视着他。   秦周终于察觉到背后的异常,一仰头,撞入一双深邃的黑眸中,阿楚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第21章 好热啊   秦周立即停止了表演,转过身来,轻轻捏着阿楚的衣摆摇了摇,怯生生道:“阿楚,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开这种水下失踪的玩笑了!”   软糯乖巧的声音传入阿楚耳中,他的眉目顿时柔软了许多,紧闭的薄唇总算开启:“小周,你记住,下次绝不可以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秦周见阿楚终于跟自己说话了,连忙捣头如蒜,“我保证!我保证!”   阿楚轻叹一声,将秦周扶了起来,直接拿过秦周手中的布偶,在手中翻看着。   秦周有些尴尬道:“诶,阿楚,这布偶?”   阿楚扭头瞥他一眼,“这不是给我的道歉之物吗?”   “啊...对!”秦周愣愣的应了一声。   “那就是我的了。”阿楚说着拿着布偶入了房间。   秦周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唇角绽出一抹笑意,阿楚不生气了!真好!   ...   接下来几日,秦周除了背书,就是去小溪里抓鱼回来晒成咸鱼干。而阿楚则十分严肃的告诉他,绝不可以到深水区里面去。   秦周怕再惹阿楚生气,自然不敢再去深水区,只能看着深水区的鱼咽咽口水,老实呆在浅水抓鱼。   随着天气转凉变冷,小溪里的水位下降的很快。小溪里从别的地方卷来的鱼,越来越少。   秦周更是抓紧时间捉鱼,一天里大半时间泡在水中。   院试的时间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日清晨,天气经逢再一次降温,阿楚上山砍柴前,告诫秦周溪水寒冷, 今日不要再去捉鱼了。   秦周口头答应的好好的,可是阿楚一走,他的手又痒痒的,昨日在溪边看到几只小鳜鱼,他想捉回来,给阿楚煲鳜鱼汤喝。   想到这,秦周提着小木桶,又去了小溪边,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那几只小鳜鱼的踪影。   他高挽起裤脚,踏入溪水中,刺骨的寒意冻得他猛打了个哆嗦,降温之后,水真是太冷了,得加快速度捉鱼了。   秦周手脚齐用,围追堵截那几条小鳜鱼,可是鳜鱼个头小,甚是灵活,待好不容易将这几条小鳜鱼捉上岸时,他的衣服几乎全被打湿了。   一阵秋风灌了过来,直接带走了秦周身上一半的热气。   秦周哆哆嗦嗦的提着木桶,回了老宅,换了干爽衣服,又喝了不少热水,才算缓过劲来,他开始收拾起小鳜鱼。   待阿楚砍柴打猎回来时,一锅热乎乎、香喷喷的鱼汤出锅了。   秦周招呼着阿楚上桌,替他捧上一碗鱼汤。   “阿楚,快尝尝,我秘制的鳜鱼汤,绝对好喝!”   阿楚扫了眼鱼汤,微皱眉头,“你今天又去捉鱼了?”   秦周嘿嘿一笑,支吾道:“就捉了一小会儿。这几条小鳜鱼不到手,我不甘心!”   阿楚眼含无奈,“那你有没有喝些姜汤驱寒?”   “喝了喝了!”秦周含糊答应着。他哪有时间喝姜汤,这锅鱼汤费了他很多时间呢!   阿楚又取出一件长衫,让秦周套在身上,这才稍稍放心。   秦周似乎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的,轻声道:“阿楚,二日后,就是院试的日子了。若我真的考过院试,母亲的陪嫁田产就能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把老宅重新翻整一新,再养些鸭鹅小猪,好不好?”   阿楚身子一顿,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半晌,他低沉的声音道:“好。”   秦周似得到某种巨大的鼓励般,欢喜的蹦了起来,“那我去背书了。”   阿楚凝视着他雀跃的背影,陷入某种思虑之中。   当夜,秦周拿着笔在屋内,背写着三篇策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头晕沉沉的,总是无法集中精神,默写的内容也是漏字缺词。   同在屋内的阿楚见他脸色发白,问道:“小周,你怎么了?”   秦周抬眸冲他笑了笑,“没事, 可能太累了,今天不写了,我先上床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自西厢房的屋子被山石压塌后,秦周就住在了东厢房阿楚的床上,而阿楚砍了山间竹木,做了一个简易小竹床,他平日里就睡在小竹床上。   秦周简单梳洗后上了床,几个呼吸间,就睡着了。   待秦周睡熟后,阿楚轻声出了房间,几个纵身,人已然来到了树林深处。   这里,有十几名黑衣人正在等候,为首之人正是龙翔卫首领卓奇。   卓奇跪倒在阿楚身前,“殿下。”   萧楚冷眸一扫,“准备如何?”   卓奇攻击答道:“京城一切,业已准备妥当,只待殿下回京,大事可成!”   萧楚微微颔首,“做的好。”   卓奇道:“殿下,是否今夜就启程?”   萧楚沉吟一瞬,“二日后启程。”   “是!”卓奇偷偷抬首道,“属下这两日就隐蔽在老宅对面的树林里,供殿下随时差遣。”   “嗯。”萧楚又吩咐了卓奇一些事情后,便回了老宅。   东厢房内,秦周还在熟睡,只是被子被他踢到床下。   阿楚轻声走近,将被子捡起,重新盖在他的身上。   “呃~热热~疼...”秦周扭过身来,脸上潮红一片,口中喃喃呻-吟着。   阿楚瞳孔一缩,伸手摸上秦周额头,果然,额头滚烫。他发高烧了!   阿楚轻拍秦周的肩膀,“小周,醒醒!快醒醒!”   可是不论阿楚怎么呼唤,秦周除了口中低喃,眉头紧皱,就是不睁开眼。   秦周的额头越来越烫,整个人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阿楚见状,急匆匆的冲出老宅,口中发出一道急啸,不多时,几道黑影自树林中跃出,跪倒在身前。   阿楚语气焦急,“速到明德城中,找最好的郎中来,记得带着药来!”   几道黑影应声而去。   阿楚回到房内,打了盆清水,浸湿干布,覆在秦周的额顶,秦周烧着似乎糊涂起来,口中一会儿唤着“外婆,你不要死”,一会儿又唤着“阿楚,我好害怕”,可是眼睛就是紧闭着不睁开。   阿楚目光焦灼,心疼的将秦周搂在怀中,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安抚着,“阿楚在你身边,小周不害怕...” 第22章 喂药   不知过了多久,宅门外传来几声马鸣声。   阿楚眼中一亮,将秦周轻柔放下,赶到门口,但见几名手下提着个中年男子下了马。   中年男子手脚被捆,口中塞着破布,一脸惊恐的模样。   “主人,郎中说夜里不出诊,属下只好将他捆来了。”   阿楚一挥手,手下人立即替郎中解了绑绳。   郎中吓得瘫弱在地,“各位大爷饶命啊,我只是个郎中而已,没有钱啊,放过我吧。”   阿楚一把揪起郎中,“你不要怕,我朋友得了急病,你速给他诊治。”   他提着郎中,快速入了房内,扔在床榻前。   “他夜里突发高热,怎么唤也不醒,你快帮他看看!”   郎中惊慌未定,看到床上的秦周,才缓过神来,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切在秦周的脉搏上,沉吟许久。   “怎么样?”阿楚焦急问道。   郎中咽了口吐沫,颤声道:“这位公子风邪入侵,急袭脑脉,促发了梦魇,故而不醒。”   “马上给他医治,治不好他,杀了你!”阿楚语气冰寒入骨。   郎中吓得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是,小人马上去煎药。”   郎中连滚带爬的出了门,从门外守候的黑衣人手中,拿出一同带来的药箱,药箱里装有常备草药,他取出几味草药后,摸到厨房,开始煎药。   阿楚望着秦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几次冲到厨房,催促郎中,吓得郎中愈发紧张,被炉火烫了一手火泡。   终于药煎好了,郎中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进了屋。   “大爷,小人药方有两剂,这第一剂药是退热,待退下高热,再服下第二剂药定惊,公子就能慢慢醒转无恙了。”   阿楚抢过药碗,用汤匙盛起,小心吹凉后,递到秦周唇边。   “小周乖,张嘴喝药。”   可是,秦周牙关紧闭,就是不开口,喂下去的药,全都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郎中无奈道:“这公子不吃退热药,小人也没办法啊!若是这么一直烧下去,只怕会引起惊厥呀!”   阿楚使劲压了压唇角,仰脖将碗中药汁倒入口中,轻轻捧起秦周脸庞,含住那抹红润的两片,硬是用舌尖在他牙关打开了一道缝,慢慢把药汁渡到他口中。   秦周喉咙“咕咚”一声,药汁终于入了肚。   一旁郎中看呆了,还有这么喂药的操作?   待所有药都入了秦周口中,阿楚将他轻柔放倒,盖好被子,寒眸扫了郎中一眼,冷叱道:“还不去煎第二剂药!”   郎中吓得猛缩脖子,“是是,小人马上去。”   阿楚紧紧握着秦周的手,守在床边。   半个时辰后,秦周的额头逐渐渗出一层密汗,阿楚拿着干布,细心的帮他擦掉身上汗水。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周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可人仍然是昏睡不醒的。   郎中端来了第二剂药。   阿楚接过药,斥退了郎中。   他依旧将第二碗药倒入自己口中,扶起秦周,含住他的唇,将药渡了过去。   这次秦周没有反抗,甚至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微微蠕动着唇,吸着药汁,汁液缓缓流进他的喉咙。   待药汁全部喂完,阿楚正要抽唇离开,却发现秦周的唇竟紧紧贴着自己,仍在吸吮,他的双目还是紧闭着。   阿楚闷声含糊轻唤:“小周...”   秦周却似着魔般,愈发的放肆,温柔地轻吮渐渐变为碾转撩拨。   阿楚身子僵住,漆黑的眼眸蕴生出炽热的神采,下一秒,他的手掌轻扶上秦周的后脑,加重了唇齿间的交缠。   恍惚间,欲望的潮涌逐渐研磨了阿楚的理智。他握住秦周的双手紧贴在床榻上,炙热的吻落下,带着失控的热烈.......   “阿楚......”秦周的长睫毛微颤,不自觉的一声轻吟,令阿楚瞳孔一缩。他瞬间清醒过来,立即停下动作,撑起身子,秦周病中柔软无助的模样,映在他墨澈迷离的眸子中。   阿楚冷静下来,自己在做什么?!   小周正在生病!并不是清醒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他差点做了伤害小周的事情!   阿楚迅速抽离身子,坐了起来,待平稳了气息后,取来干净的布,温柔的为秦周擦拭脖间的汗滴。   秦周口中喃喃几声后,终是沉沉睡去。   阿楚望着他渐渐舒展的睡颜,轻叹一声,伸手揉着他的额发。   ...   秦周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导致他想要醒转时,甚至产生了错觉,手和脚好像被针刺般疼痛。   他努力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照的他下意识又眯起了眼。   “诶呦!”他吃痛低呼,垂眸一看,手脚处真的被扎了一排小银针。   一个中年男子满头大汗,正双手捏着针尾撵转,他听见秦周痛呼,眼中呈现喜悦,大脸凑了过来。   “公子,你......”   “啊!你谁啊?”   秦周被突然凑近的大脸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一巴掌挥了过去,直接将中年男子从床头挥到床尾。   这中年男子就是阿楚昨夜找来的郎中,他本就担惊受怕一夜,终于等到病人苏醒,却迎来当头一巴掌,此时委屈的脸部扭曲。   “公子,我是明德城的郎中啊,你昨夜高热昏厥,是我一直为你诊治啊!”   秦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拔掉手脚的银针,下地将郎中扶起,连声道歉。   “对不起啊,郎中,我这刚醒来,看见有个陌生人用针扎我,我本能自卫而已。您多担待。”   郎中见这位公子比昨夜那位凶神,温和友善多了,心中恐惧稍缓,起身捂着被打的微红的脸道:“公子啊,你这一巴掌颇有力气,看来,你已无大碍啊!”   秦周也自觉头脑清晰,身体轻盈,除了腹中饥饿,没有特别不适,他感激的对郎中拱手,“多谢郎中。”   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阿楚出现在门口,神色带有几分憔悴。他看到床上醒来的秦周,眸色一动,眼底却流转着一抹复杂难言之色。   秦周冲他招了招手,轻声唤着:“阿楚——” 第23章 公子好福气啊!   阿楚冲他点了下头,快步进了屋子。   郎中立即吓得退后数步,还是离这位凶神远一点安全。   阿楚见到秦周光脚站在地上,皱起眉来,“身子刚好,怎么站在地上?快上床休息。”他将秦周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秦周脸颊有些微红,软声道:“阿楚,刚才郎中说,我昨夜发烧昏厥了,我...我记不起来了!”   阿楚扫了眼郎中,“他身体现在如何?”   郎中战战兢兢道:“这风邪入脑,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我适才用银针过血,帮公子把身上的余寒拔除,公子已无大碍,只需休息一二日,就痊愈了。”   听到郎中的话,阿楚紧绷的眉头舒展了些。   秦周抬眸,见阿楚神色憔悴,忍不住问道:“阿楚,你昨夜也没睡好吗?”   未等阿楚回应,郎中抢声道:“诶呀!公子,你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好郎君,彻夜守在您身边,细心照顾,令人感动,就连喂药都......”   “你先出去吧。”阿楚冷冷打断他的话。   郎中缩了缩脑袋,识趣的退了出去。   郎中的话,让秦周心中暖暖的,阿楚为他请了郎中,又照顾了他一夜!   他有些心疼的捏着阿楚衣袖,“阿楚,我也不知怎么就发起高烧了,昨夜辛苦你了!”   阿楚反手覆在秦周的手背上,沉声道:“跟我不需这样客气。”   阿楚掌心处传来的温热,让秦周甚是安心。   他揉了揉太阳穴:“阿楚,我只隐约记得昨夜头昏脑胀,其他实在没什么印象,刚才郎中说你给我喂药怎么了?”   阿楚神色复杂的望着他,“昨夜的事,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   秦周晃了晃脑袋,费力回忆半天,眼中流转着迷茫之色,“我好像...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   阿楚眼底掠过一抹期待,“梦到什么?”   秦周舔了舔唇角,“我好像梦见吃酱香猪舌,特别好吃,我一直啃啊啃~”   “......”阿楚脸色瞬间黑了几分。   ...   秦周自觉身体已然无碍,阿楚硬让他在床上又躺了一天一夜,直到隔日清晨,让郎中再三诊脉确认完全痊愈后,才让他下地。   阿楚瞒过秦周,让手下黑衣人悄悄送郎中回了明德城,当然,除了诊治费用,封口警告自然少不得。那郎中为了苟命,发毒誓绝不泄露此事。   秦周在床上躺了二天,早已无聊透顶,如今既然痊愈, 便抢着干家中农活。阿楚却是一件也不让他做,连二人的饭食,也是阿楚做的。   “明日就是院试,极耗体力,你病刚好,多休息才是。”   秦周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望着忙前忙后的阿楚,幸福感溢满心间,阿楚对他真好!   一种渴望关系再进一步的强烈期盼,慢慢涌上他的心间。他想跟阿楚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以真正爱侣的身份,只是不知道阿楚心中怎么想?   秦周纠结了一会儿,下了决心,待院试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向阿楚表明心意。   当夜,阿楚亲手为秦周收纳明日院试的笔墨物件,又准备了糖馒头和肉干作为食物,装入包袱。   为了养足精神准备考试,秦周早早的上了床。阿楚闲坐在窗下椅子上,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脸庞朦朦胧胧的。   秦周一时间睡不着,冒出个脑袋:“阿楚,你说我明天能考过吗?”   阿楚语气坚定有力,“只要你想,就一定能。”   秦周受到鼓舞,攥了攥拳头,“嗯,我一定能行,考过了院试,我就能拿回母亲的嫁妆。到时候......”   秦周说到这顿了顿,眼神含着微光,凝视着阿楚,“阿楚,到时候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阿楚神色不明,轻嗯一声。   秦周继续畅想着:“拿回了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我们先把老宅翻修下,祖父若是不让,我就花钱跟他买下来。到时候,咱们再盖三间大房,再把这几个屋的床,全换成雕花木床......”   阿楚眸色幽深,静静的听着秦周的话,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阿楚慢慢起身,来到床榻前,帮秦周掖紧被子。   秦周俊秀的眉梢忽倏的弯了弯,似乎进入了什么甜蜜梦境般陶醉。   阿楚眸色一动,手指肚轻轻滑过他的眉峰,片刻后,他表情毅然,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塞在了床尾草席下面......   ...   院试当日,天还没亮,阿楚便赶着马车,送秦周去明德城。   今日天朗气清,秦周心中毫无压力,《高祖内训》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至于策论的题,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管考什么题,都用阿楚给他写的文章作答。   一路上,他偷望着阿楚俊朗的侧颜,越看越喜欢,想着考完院试自己的种种计划,不自觉的弯了嘴角。   阿楚察觉到秦周在看他,回望一眼,秦周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瞅着树上的小鸟。   阿楚低醇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周,院试之后,秦家若是答应奉还你母亲的嫁妆,你自取回。秦家若是有意刁难,你不可硬碰,也不要拿着杨嫂给你盖有官媒大印的陪嫁副本,去府衙告状,你知道了吗?”   秦周怔了怔,阿楚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事了?   “哦。”他迷迷糊糊的答应了声。   阿楚接着道:“老宅东厢房土床草席下很脏,你院试后,记得回来仔细清扫。”   秦周疑惑道:“阿楚,草席我几天前刚清理完,不脏啊!”   “很脏,你务必要清扫!切莫忘记!”阿楚眸色坚定,语气有力,再次重申了一遍。   “哦。”秦周摸了摸鼻子。   阿楚的眸子转向前方,“还有,秦家那个地方,你不想回去,以后就不要回去。你记住,不要惧怕那些人,你只有战胜心中对他们的恐惧,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秦周听的雨里雾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阿楚今天好反常啊,不但一向寡言的他话变多了,而且说的都他听不太懂的。   阿楚说完这些话,没有再开口,眸色变得愈加幽暗,手中的马鞭挥的更加响亮。   天大亮时,二人入了明德城,找到院试的官衙。   这会儿,考试时间还未到,官衙前候考的人却一点不少,相熟者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阿楚将秦周带到一处僻静之处,为他整理着衣襟,手落处温柔至极,他的眼底深处似有某种情绪在极力压制般,不断变幻着眸色。 第24章 下笔如有神   秦周以为阿楚在担心他的考试,故作轻松道:“阿楚,你放心,这次考试,我们准备这么长时间,一定没问题的!”   “嗯。”阿楚哑声轻应。   秦周轻按阿楚的手臂:“阿楚,我不在的这两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夜间天冷的话,就别上山砍柴了,冻手...”   “呀——”秦周一声低呼,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被卷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落在他腰间的手臂很有力,像要整个将他嵌入身体似的。   秦周费力抬眸望去,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有些疑惑道:“阿楚,你这...这是...不舍得吗?”   “嗯,不舍。”阿楚的鼻音很重,望着他的眼神炙热了几分,仿佛要将他融化在眼底。   一抹红晕瞬间染上秦周脖颈,他忍不住低下头,心跳加速,阿楚是在暗示自己吗?干脆择日不入撞日,现在表白得了。   秦周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发出亮闪闪的光,唇角绽着一抹明媚灿烂的笑容。   阿楚被那笑容所动,眼底压抑的某种情愫几乎喷薄欲出,却又瞬间被理智压了下去。   “阿楚,院试后我想跟你说的事,其实是我喜......”   “小周!”阿楚极快的打断了秦周的话,缓缓松开他的身子,“有什么事,院试后再说吧。”   秦周怔了怔,反应过来,自己真是恋爱脑上身,糊涂了!马上要考试了,这个时候表白太不适合了。   “哦,好。”他点了点头。   “铛——”一声响亮的锣声传来,衙门大开,衙役们鱼贯而出。   “时辰到,院试验牒!”   候考诸生顿时蜂拥而去。   秦周见状,将包袱从阿楚手中接过,转身边走边说:“阿楚,我要进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哦。二天后见。”   阿楚凝视着他的背影,语气深沉:“一定会再见。”   走远了的秦周,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便混入了验牒队伍中。   阿楚的目光始终胶着在秦周身上,直到他通过验牒,进入了衙门,再看不见身影后。   阿楚蓦然转身,那双眼眸已变得冷若寒潭,锐利慑人,卓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垂首而立。   阿楚冷冽的声音似从胸膛中震荡而出,“回京!”   顷刻间,两道身影消失在阳光之下。   ...   院试考棚内。   秦周坐在狭窄的格子间内,拿出笔墨砚台等考具。   三声锣响后,几名衙役手举木牌,将第一天的考题游示在诸考棚之间。   秦周认真将考题记了下来,第一天的考题全是《高祖圣训》的内容。   秦周在心间回忆一番考题的相关答案,便提起笔来,在答卷上流利的书写起来。   考棚中一片寂静,只有毛笔摩擦宣纸的‘沙沙’声不断传出。   秦周写的非常认真仔细,两世为人,这是他第1回,在考试时能够如此淡定和从容。   这篇答案,他一直写到日薄西山才写完。中间他除了喝些水,一口食物都没吃,此时只觉饥肠辘辘。   秦周放下笔,拿出包裹里,阿楚给他准备的糖馒头和肉干,用手掰成小块,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阿楚蒸的馒头虽然不如自己蒸的软糯,却十分有嚼头,是越嚼越甜那种的好吃。   秦周想着,阿楚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吃晚饭吧,自己不在家,他会不会很孤单呢?   他思绪放飞了一会儿,困倦感袭来,他将剩余馒头收好,将包袱垫在头下,睡了起来。   这一觉,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来后,秦周发现同考棚的考生们,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着考棚入口处。   他正疑惑间,但见考棚入口,步入一位官员,此人年约四旬,样貌清癯,肩背挺直,身穿绯色官服,神情不怒自威。   这位官员身后,毕恭毕敬的跟着几个绿袍官员,其中一位绿袍官员唱喏道:“学政姚大人巡考——”   秦周眨了眨眼睛,原来这就是怀南行省的学政啊,这人管着一省的科举和教育工作,当真是很大的官呢!   考棚内的考生纷纷颔首垂目,以示敬意。秦周也随着低下头。   只听有官员喝道:“恭请姚大人开启策论题目。”   秦周稍稍歪头,偷眼望去,但见那位姚学政,从身侧官员手中打开一个锦盒,取出试题,亲手张贴到木牌之上。   紧接着,衙役们举着木牌开始在诸多考棚游示。   秦周抻着脖子细看木牌上的文字。   “齐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试陈教农之策。”   秦周眼中显现惊奇之色,口中不禁轻“咦”一声。   教农之策,正在阿楚为他压得三道题中的一道。   我滴天啊!阿楚也太厉害了吧!   他原以为,只要考题跟阿楚给押的题有几分相近,他就用阿楚写的策论顶事。   如今这哪是几分相近,阿楚给的就是考题本题啊!   秦周惊喜过后,不禁暗叹,阿楚这等奇才,如果也能参加科举,一定能大展宏图!   他呆愣了半晌,待回过神,同考棚的考生早已奋笔疾书,写下洋洋数页。   秦周连忙整理思绪,依照阿楚为他写的那篇教农之策,开始认真在纸上书写起来......   夕阳斜照之时,考试终止的锣声响起。   秦周信心十足的交了答卷,背着包袱,欢快的走出考场。   阿楚会来接他吗?   秦周在府衙门口到处张望、搜寻。可是,直到考生全部散尽,他也没看到阿楚的人影。   秦周抿了抿嘴,也许是家里的农活忙,阿楚脱不开身吧。   他只身走到巷子口,那边停靠着一些等待租用的马车。   秦周租了一辆最便宜的马车,坐了上去。   赶车人的是位老汉,他一路不停催马鞭,车轮吱呀乱响,车身震动厉害,颠的秦周几乎要吐了出来。   他心中吐槽,果然只有阿楚赶得马车最平稳!   天色大黑时,秦周终于回到了老宅,他付了车资后,兴匆匆的跑入宅子内。   “阿楚,我回来啦!”   院内回荡着他的声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第25章 草席之下   秦周在几个屋子间转了一圈,没找到阿楚的身影。   咦,阿楚不在家?难道是砍柴打猎去了?   这个阿楚,真不听话,自己院试前还劝他不要夜间去砍柴,视线不好,天气还冷!等回来了,自己非要唠叨他几句不可!   秦周没有多想,简单在水井边擦洗干净,就一头扎入厨房,叮叮当当的做起饭来。   待几盘香喷喷的菜肴上了桌,阿楚仍没有回来。   秦周来到院门处,向对面山林张望。   那里黑乎乎的,一片静寂。   秦周胡思乱想起来,阿楚这么晚还没回来,可是头一回呢!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秦周终是不放心,拿出一盏灯笼,打算去山林里寻阿楚,临出发前,他望了眼黑洞洞的山林,咽了下口水,折回从鸡舍中,把老虎抱在怀里。   “老虎,你陪我去山林里找阿楚,一人一鸡就不害怕了!”   老虎睡得正香甜时被抓了出来,极不情愿的咕咕几声,一头窝进秦周怀中接着打盹。   “阿楚——”   秦周提着灯笼,抱着老虎,在山林中寻找着阿楚的踪迹。   老宅对面的山林面积并不小,秦周整整在里面转了近三个时辰,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找到阿楚的踪迹。   天亮之时,他又累又饿的回到老宅。   阿楚并没有回老宅。   秦周愈加慌乱起来,阿楚去哪了?   他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秦周急的红了眼眶,他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报官?还是找人帮忙?   秦周在院子里乱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天深呼吸了几次,情绪终于稳定了几分。   自己最后一次见阿楚是在院试之前,这么回忆起来,当时送自己去考试的阿楚,的确有几分不对劲,一路上,跟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   他仔细回想阿楚当时说的话。   对了,阿楚让他务必清扫东厢房土床草席下的灰尘。   东厢房土床草席下!   秦周冲到东厢房内,掀开草席,但见那里静悄悄的躺着个灰色瘪布袋。   秦周迫不及待的拆开布袋,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秦周认出信里熟悉的阿楚字迹:“小周,吾离开数日,勿寻。若一月未归,亦不必再寻。留银千两,愿你安好。”   秦周脑袋嗡的一声,呆坐在地上。   阿楚走了?按照信的意思,如果一个月不回来,就让我再也不用找他了!他去哪儿?难不成回京城的家了?可是回家了,在信里可以直接告诉自己啊,为什么不提呢?   此外,他还给自己留了一千两银子。一千两啊!对秦周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阿楚哪里得来这么多的银子?   一系列疑问盘绕在秦周脑海,久久不能散去。   他呆愣半天,转念又想,可能是阿楚有什么急事,来不及说吧,或许就像阿楚信中所写的,过几日,他办完事就回来了呢。   况且,阿楚既然留信和银两给自己,最起码证明他没出事,秦周最后决定耐心等待几日,等阿楚回来。   他稍稍收拾心情,将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匆匆吃了几口填肚子。   阿楚留的一千两银子,秦周是不敢动的,他不敢想象阿楚是怎么得来这些钱,付出了什么高昂代价?他不能花,也不敢花。他将那一千两银票小心收好,只待阿楚回来时问清楚再说。   接下来几日,秦周独自生活在老宅里,一边等阿楚回来,一边料理着家里的农活。   失去了阿楚的老宅,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起来,连老虎和小白的叫声都不活跃了。   秦周更是打不起精神,每日昏昏沉沉的,除了吃饭,干活,就坐在院门槛上,呆望着门前小路尽头。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了,阿楚也没有回来,家中的米面却吃完了,秦周打算去城里卖老虎这些日子下的鸡蛋,换食材回来。   他赶着马车,在正午前进了明德城,很快在集市里卖掉鸡蛋。   他拿着卖蛋的钱去了米铺。   秦周惊喜的发现,今日米面粮价格较往日便宜不少,不禁问起米铺掌柜:“掌柜,这米面降价啦?”   米铺掌柜捋了捋胡须:“公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大齐太子殿下刚刚登基为帝,就下旨减半各地田赋一年,米面的价格自然随之下调。”   “哦。”秦周恍然,原来是大齐换了皇帝。这位新皇帝人不错啊,还挺体恤百姓的!   秦周买了米面,又添置不少食材,装载马车上。他正准备回家,发现前方一片喧哗,人流蜂拥而去。   秦周的马似被人群惊动,随着向前移动了十几丈,他才勒住马车。   但见前方人群汇集之处,张贴着一张大榜。   秦周一看榜名,心中吃惊,这竟是院试成绩的大榜。   今日院试发榜了吗?他懵懵的挠了挠头,这些日子,他的一颗心全系在阿楚身上,竟然忘记了今日是院试发榜日。   秦周立即细细查看榜单,他首先看到堂兄秦远的名字出现在第四名,心中不禁赞叹,堂兄果然不愧是原书学霸男主,成绩是真好!   接着,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院试第七名。   他不但考过了,还考了第七名!   秦周心喜之后,又是一阵遗憾,若是阿楚能在身边,与他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就完美了。   说起来,阿楚也走了半个多月了,也许今日他能回来呢?   想到这,秦周振奋起精神,奋力赶着马车往家走。   待他回到老宅,兴冲冲的在宅内唤了一圈后,立马颓废下来。   阿楚依然没有回来。   秦周失望之余,不断自我安慰着,阿楚可能遇到事情耽搁了,过几日,他便回来了。   秦周打不精神做任何事。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就坐在门口等阿楚,一坐就是一天,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跟阿楚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日子似流水般飞逝,转眼间,阿楚已经走了一月有余,依旧没有回来。   这日清晨,秦周像往日一样呆坐在门口,眼神黯淡无光。   阿楚留给他的信里写着,若是一个月没回来,就不要等他了。难道阿楚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秦周想到这里,心中抽痛的难以呼吸。   他的脑海随之而来的,闪过一个念头:他要去找阿楚。   对,阿楚不回来,他可以去找阿楚啊!   秦周瞬间下了决心,他要离开这里,出去找阿楚。   至于去哪找?阿楚说过自己是京城人氏,他就先去京城找阿楚。   一旦决定去京城寻人,需要准备的事情非常多,首要的就是路费问题。   秦周手中那一点点卖鸡蛋结余的钱,去京城作路费,是远远不够的,而阿楚留下的一千两银子,由于来路不明,秦周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那么,他上哪里去凑路费呢?他正犯着愁,山路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马儿闷嘶声。   秦周精神一振,噌的站了起来,但见小路尽头,一辆颇为精致的马车由远及近,赶车的是个老汉,他身后是一顶黑色车厢,车厢布帘摇晃,看不清里面的人。 第26章 祭拜父母   老宅这里地处偏僻,罕有过路行人,难道是阿楚回来了?   秦周眼前大亮,兴冲冲的边喊边迎了上去。   “阿楚——”   秦周追到马车跟前,赶车的老汉正刚好勒住缰绳。   秦周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阿楚——咦?”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车厢内端坐一位五旬老者,相貌和顺,看见秦周,立即躬身施礼。   “老奴见过二少爷!”   秦周认得此人,他是秦府总管、老太爷的亲信秦福。   他来这里干吗?秦周下意识将手中布帘松开。   “二少爷,我呸咳咳——”   布帘正好蒙在秦福脸上,噎的他咳嗽几声。   秦周失望的转身往回走。   秦福连忙下了马车,追了过来。   “二少爷慢走,小人正是来接您的!”   秦周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秦福:“接我?”   “正是。大少爷和二少爷考过院试,且成绩优异,老太爷很是欣慰,命小人接你回府啊!”   秦周皱了皱眉,回府做什么?他还要出门去找阿楚呢!   他本能厌恶的想要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这些日子忙着找阿楚,自己差点忘记了,母亲的嫁妆还在秦府。   自己如今考过了院试,按照与老太爷的约定,他可以拿回母亲的嫁妆了。有了母亲的嫁妆,去京城的路费就解决了。   思及此,秦周抬眸道:“好,我跟你回去。”   秦福笑着一挥手,“请二少爷上车。”   秦周将老宅大门锁好,随着秦福上了马车。   赶车老汉一挥鞭子,马车咕噜噜的快速往前行进着。   这辆马车是秦家老太爷出行的代步工具,拉车的两匹马甚是强壮,脚程很快。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入了明德城,回到秦府。   秦周随秦福入了府,径直来到老太爷的院子里。   老太爷正在厅堂与两个儿子聊着什么,他情绪似乎不是很高,脸色阴沉着。   秦周入了厅堂,未等他施礼问安。   老太爷率先唤道:“周儿回来了。”   秦周怔了怔,周儿是什么鬼?老太爷不是一直叫他小畜生吗?   “是,祖父。”他赶紧施礼。   老太爷道:“快起来吧。这次院试,你考的很好,祖父很欣慰。”   “哦。”秦周轻应了声,抬头偷眼快速扫了一圈。   秦老太爷眸色复杂,脸色凝重,并没有秦周想象中,二个孙子考过院试的那般欣喜之色,而他旁边的大伯父更让秦周大吃一惊。   短短几月未见,大伯父竟瘦脱了相,面色蜡黄,双目无神,他看见秦周后的表情更加奇怪,像是见鬼般的闪躲。   另一边,二伯父则是满脸愁云,神色不豫。   秦周心中更加疑惑,这几位是唱哪出啊?二伯父那个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秦远落榜了呢!   他转念一想,唉!管他们唱哪出?自己把母亲嫁妆要回来,才是正事。   他刚要开口,老太爷闷咳一声,“周儿,你先去祠堂,给你父母上柱香,你考上生员的事,应该告知他们才对。秦福,带他去吧。”   秦周微愣,随即应了声。也罢,待给原主父母上完香,再回来要嫁妆吧。   他随着秦福,出了厅堂,在府内左拐右扭,来到秦家祠堂,原主父母牌位就收在里面。   秦周独自一人入了祠堂,跪倒在父母牌位前面。   这里供奉的虽然是原主父母,但如今也算是他的父母。秦周前世便父母早亡,没有享受的双亲天伦,如今,他面对这一世的父母牌位,心中涌出几分真情来。   他燃香在手,喃喃低语:“父亲、母亲,儿子考过院试,成为了生员,在此祭告二老。母亲请放心,您的嫁妆,我一定取回。另外,请父亲母亲保佑我的夫郎阿楚,能够平安回家......”   他口中念叨片刻,才将香插入香炉中,又磕了几个响亮的头,才起身离开祠堂。   门口的秦福此时不知去向。   秦周扫了眼四周,发现秦府大厨房离这里不远。他想了想,决定顺道去厨房看看杨嫂,再回老太爷那里要嫁妆。   他顺着长廊来到厨房。   此时已过午饭忙碌时间,厨房的厨子们正围在一块休息闲聊。   一名厨子认出秦周,立即迎了过来,如今这位二少爷可是不同往日,听说已考过了院试,重新得到老太爷的青睐。   这名厨子点头哈腰道:“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秦周的目光扫了一圈,没发现杨嫂的身影,“杨嫂呢?她今天休班吗?”   那厨子脸色微变,干笑两声:“嗯,杨嫂他生病了,没来厨房干活。”   “生病?她生了什么病?”秦周心中一惊,急急追问。   “这...”厨子欲言又止。   秦周见状更加着急,“你快说啊!”   厨子只好道出:“她犯了错,被打了一百板子,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唉!听说伤口一直不愈合,现在还下不了床!”   “什么!”秦周心中又惊又痛,杨嫂竟然被打了一百板子,“是谁打了她?她犯了什么错?”   “我只知道她偷了东西才被打,其他的小人也不清楚...二少爷,我只是个小厨子,您不要难为小人啦。”厨子苦着脸道。   秦周心知再问厨子,也问不出什么。他心中担心杨嫂,问清楚杨嫂所在的下人居所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当秦周推开杨嫂的房间时,一股刺鼻的霉臭味迎面而来,他往里望去,但见东边通铺上,瘦弱的杨嫂趴在床上,正哆哆嗦嗦的费力去捡地上的半个馒头。   秦周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哽咽唤道:“杨嫂——”   杨嫂闻声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二...少爷!”   秦周快步上前,扶住要起身的杨嫂,“杨嫂,你别动,快躺好!你的伤怎么样了?”   杨嫂脸色苍白,唇角微抖:“二少爷,我的伤不碍事,我听他们说,你考上生员了,老奴太高兴了!”   “杨嫂,你不要挂念我了。厨房的厨子说你偷了东西被打板子,我不信,到底怎么回事?”秦周满目关怀之色。   杨嫂目光有些呆滞,“二少爷,老奴犯了错,被主人打也是应该的,您别问了,好好准备来年的乡试......”   秦周心中更加着急,打断了她的话,“杨嫂,你要是今日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不考乡试了!”   “这......唉!”杨嫂低叹一声,“二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奴说就是了。”   杨嫂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如何被打的前因后果说出。   秦周在一旁听得怒气翻腾,再也坐不住了。 第27章 可怜的杨嫂   原来府试之后,杨嫂告诉自己,母亲的嫁妆在秦家大爷那里后,大爷就追查是何人说漏了嘴。   查来查去,查到了那日秦周见过杨嫂,而杨嫂正是三夫人生前的贴身侍女。   秦家大爷得知后,心中恨透了杨嫂,便借口杨嫂偷东西,将她痛打了一百板子。   杨嫂挨了一百板子后,臀部、腿部受伤严重,幸亏她平时人缘很好,秦家下人们偷偷买了些廉价的外伤药粉,给她敷上,这才保住了命。   可是杨嫂终究是年近五旬的人,身体不比年轻人,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她便一直下不了地。   杨嫂还说,像他这样受了伤做不了活的下人,秦家最后一定会将她发卖出去。   秦周听后,心中气坏了!大伯父实在太狠毒了。   “杨嫂,你是秦家做工超过二十年的老人了,又是母亲当年的贴身侍女,他们诬陷你偷东西,你没找老太爷主持公道吗?”   杨嫂苦笑一声,“二少爷,就是老太爷下令打的我板子。”   秦周心中一寒,是他天真了,秦家老太爷这等无情心狠之人,连自己这个亲孙子都能重打板子,又何况杨嫂。   秦周此时更担心她的伤势,他想将杨嫂接到秦家老宅养伤,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马上就要启程去京城找阿楚,他无法照顾杨嫂啊!   他抿了抿嘴,隐约想起杨嫂在明德似乎还有一个亲人,问道:“杨嫂,这破地方,你不待也罢,我记得你还有一个亲侄子在明德,你还对他有过养育之恩!他知道你受伤了吗?”   杨嫂叹道:“唉,那个侄子和他媳妇过得也不好,他们在明德打些短工,生计很难,我又何必给他添麻烦呢。”   秦周心中一震,又是钱的问题!没有钱,果然寸步难行,自己无法找阿楚!杨嫂没法治伤养病!   “砰砰砰——”随着几声敲门声,秦福入了房内。   他不露声色的斜瞥了眼杨嫂,随即笑着对秦周道:“二少爷,您怎么跑到这下人的脏乱之地啦?老太爷正四处找您呢!快随老奴前去见他老人家吧。”   秦周压了压嘴角,他的确应该去见老太爷了。为了母亲,为了杨嫂,更为了自己!   他转头轻按杨嫂的肩膀,“杨嫂,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杨嫂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目送着秦周出了房间,泪水打湿了眼眶。   一路上,秦福谦笑着,有意无意道:“二少爷,如今大少爷的表舅家出了事,老太爷把振兴家族的希望,可寄托在您身上了。”   秦周听的雨里雾里,“秦总管,你说大哥表舅家出了什么事?”   秦福笑的很微妙,“哦,您还不知道呢,当今皇上登基后,大少爷的表舅,也就是在京城前丞相杜匡府做总管的那位,因为杜匡是谋逆之首韩王的党羽,那位表舅随杜匡一并处斩了。”   秦周心中恍然大悟,我说老太爷和二伯父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呢。原来秦家在京城的靠山倒了。   秦福接着说道:“咱们秦家虽说没被那位表舅老爷连累,可是大少爷的前程,也就到这里为止了。二少爷一定要要抓住这次机会啊!秦家未来的家主必定是您无疑啊!到那时,愿二少爷记挂着老奴对您的忠心......”   秦周总算听明白秦福跟他说这番话的背后之意,原来这老头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谋退路呢。老太爷就两个孙子,大哥失了势,秦福便笃定未来家主就是自己。呵!真是见风使舵之人啊!   他含糊应了几声,想着正好从秦福这里套些消息,转而问道:“我观大伯父似乎身体有恙啊?”   秦福心领神会,立即知无不言:“一个多月前,大概就在您院试前夕,大爷的贴身长随秦旺突然失踪不见,然后大爷就一直心神不安,每日躲在房中,称见到恶鬼,饭也吃不下几口,觉也睡不好,老太爷找了郎中给他诊治,郎中说大爷受了惊吓,连着吃了一个多月的药,这几日才出房门。”   秦周挑了挑眉,院试前夕,不是秦旺来抓自己的那会儿吗?他记得阿楚出去一整天,回来告诉自己,以后大伯父不会再找自己麻烦。   难道秦旺失踪和大伯父被惊吓,跟阿楚有关。   秦周心中猜想着,人已经到了老太爷的厅堂中。   老太爷远远地就向秦周招手道:“周儿回来了,快坐在祖父身侧。”   秦周被老太爷这一声声周儿,叫的头皮发麻,能不能别这么肉麻的叫他!   他并没有坐在老太爷的身侧,而是捡了了稍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老太爷没有在意秦周坐的教远,反而一脸慈爱的开始勉力秦周努力读书,振兴秦家的话语来。   旁边陪坐的大爷坐立不安的样子,不敢正眼去看秦周,而秦家二爷望向秦周的目光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秦周被老太爷的说教,绕的一脸懵瞪,他压了压唇角,终于在老太爷喝水的空隙,找机会开口道:“祖父,有件事孙儿想跟你商量。”   老太爷道:“周儿,有事便说。”   秦周道:“孙儿已经按照之前跟祖父的约定,考过院试,获得生员的身份,请祖父履行承诺,将母亲当年嫁入秦家的陪嫁,还给孙儿。”   “唔...”老太爷沉吟一声,端起茶杯,徐徐饮了一口,他望向秦周的目光复杂起来。   过了半晌,老太爷的目光转向大儿子,“老大,那些嫁妆既然在你手里,你怎么说?”   大爷被父亲突然一唤,竟然吓得一哆嗦,他支支吾吾道:“儿子...全听...父亲的。”   老太爷皱了皱眉,这个废物,之前不是护那笔田产极紧,怎么生了场病,变得如此胆小如鼠。   他清了清喉咙,挤出一抹自认为慈祥的笑意,“周儿啊, 你如今正是努力求学的年纪,也不擅长打理田产之事,这笔嫁妆就由祖父和大伯父为你暂时保管,你安心去准备来年的乡试才是最重要的。”   秦周一听,心中顿时不乐意了,次奥!啥意思?这是要赖账!   难道祖父不怕自己拿着盖有官媒大印的嫁妆清单,去县衙告他们吗? 第28章 意外的请柬   秦周猛然想起阿楚离开前,跟他提起的,秦家有可能不还母亲嫁妆的话语。   难道阿楚早就猜到这帮人压根就不想还自己嫁妆?可是,阿楚为什么不让他,拿着陪嫁清单去告官呢?   他正犹豫间,老太爷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周儿,你别的不要多想,只需好好温书,老夫与县衙的张大人、府衙的刘大人都是故交好友,他们日后对你,都会大有助益滴!”   秦周身子一僵,他终于明白了阿楚不让他告官的真正原因,因为以秦家老太爷的手腕和人脉,绝对可以将自己诉状压下,而到时候,别说要回嫁妆,只怕撕破了脸,老太爷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与此同时,秦周也意识到,老太爷虽然表面对自己重视起来,但自己的重要程度,还远没到可以逼他交出母亲嫁妆的地步。只不过因为大哥秦远失了京城的靠山,他想给秦家多找个机会,把自己也作为备用种子选手而已。   想明白这些,秦周陷入了沉默,怎么办?难道母亲的嫁妆不要了?若是不要的话,去京城寻阿楚的路费怎么来?杨嫂的伤怎么办?   他正纠结时,秦福满脸喜色,从厅堂外进来。   “启禀老太爷,学政姚敬大人府上派了人来。”   “快请!”   老太爷眼睛一亮,姚学政是朝廷从三品大员,那可是真正的高官啊!自从这位姚学政来到怀南行省上任,他曾经几次三番拿着厚礼想去拜见,可惜全被姚学政拒见。   今日,姚学政为何派人来他府上?   他急忙从座位上起身,迎了出去,秦福从厅堂外领入一位蓝衣男子。   这蓝衣男子对着老太爷微施一礼,“在下受姚大人差遣,前来府上邀请贵府公子秦周,参加明日酉时,在姚府举办的学子宴。”   在场所有人,包括秦周在内,均表现出吃惊之色。   秦周一脸懵逼,他不认识姚学政啊,为什么学政家的宴会请自己啊!   旁边的秦家二爷“噌”的起身,问那蓝衣男子,“敢问这位兄台,姚大人的学子宴,只请了秦家的秦周一人吗?”   蓝衣男子道:“是的,姚大人举办学子宴乃是惯例,历来只请院试前三名学子到家中饮宴畅谈,秦周公子是头一回以第七名的成绩入选学子宴的人。”   二爷眼中的希冀灭了下去,前三名,也就是说没有第四名的儿子秦远什么事,为什么?秦周那个小畜生第七名可以入选学子宴。他望向秦周的目光布满了嫉妒,还不死心的继续推荐自己的儿子。   “这位兄台,犬子秦远自小好学...”   “老二,不得造次!”老太爷粗暴的打断了二爷的话,将他斥退。   二爷不甘的瘫坐在椅子上。   蓝衣男子从怀中掏出请柬,“哪位是秦周公子,烦劳接请柬。”   老太爷笑的胡子直颤抖:“诶呀,承蒙学政大人错爱,是我们秦家无尚荣光啊。秦周,还不快过来接请柬。”   一时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秦周身上。   众目睽睽下,秦周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祖父这么想让自己接学政大人的请柬,是希望秦家能巴结上学政这棵大树吧?   呵!   秦周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却没有接请柬,反而转眸向老太爷,“祖父,我想先拿回母亲的嫁妆。”   祖父脸色大变,这个小畜生竟然这个时候提这事。   蓝衣男子更是一脸迷茫:“秦公子说什么?”   碍于蓝衣男子在场,老太爷强压火气,浑浊的双目逼视秦周,“周儿,不要胡闹,快来接请柬。”   他的眼神中夹杂了浓重的威胁和凶狠之意,令秦周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垂下了眼帘,避开那道凶光。   老太爷的眼神好像会吃人一般呀!   他有些犹豫了,他如果忤逆老太爷的命令,会不会又被打板子啊?   可是,如果接了请柬,自己就是向老太爷屈服了,取回母亲嫁妆希望不是更小了吗?   唉!阿楚在就好了,不但可以保护他,还能帮他出主意!   想到阿楚,秦周倏然想起阿楚离开他时说的话,“...小周,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记住,不要惧怕那些坏人,你只有战胜心中对他们的恐惧,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勇敢...”   秦周眼底闪过一道微光,再抬首时眸色变得坚定起来,直直的迎着老太爷凶狠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要-嫁-妆!”   老太爷头一次见到秦周如此坚毅不屈的神情,他的身子不禁一震。这个小畜生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蓝衣男子此时眼中已露出不耐烦之色,“秦公子,你到底接不接请柬?若是不想赴宴,也请告知,我好回禀学政大人。”   老太爷大惊,好不容易有机会搭上姚学政,怎么能放弃大好机会!   他对着秦周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你快接请柬。”   秦周转了转眸子,补了一句,“我还要杨嫂的卖身契。”   老太爷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个小畜生没完没了了,他狠咬着牙根道:“好好好,都给你,快来接请柬。”   秦周这才来到蓝衣男子面前,双手接过请柬,颔首道:“秦周定会准时赴宴。”   蓝衣男子点了点头,眼含深意的扫了一眼秦周和老太爷之间,告辞离开了。   秦周眨了眨眼睛,“祖父,天色不早了,母亲的嫁妆和杨嫂卖身契都给我吧。”   老太爷阴沉着脸,望着秦周,冷讥着:“周儿,你还真是会挑时候,跟祖父谈条件啊!”   秦周眉眼微弯,晃了晃手中的请柬,做出一副好心提醒般的语气道:“祖父,我还没去赴宴呢?”   “你...”老太爷目光胶着在请柬上,脸色变了变,他沉吟片刻,终于转身对大儿子道:“老大,你去取秦周母亲嫁妆还给他。”   大爷深陷的面庞颤抖起来,饱含了不甘和愤恨,但更多还是畏惧之意。事已至此,他无法再推脱,只好取来了嫁妆里的田契和银子,还有杨嫂的卖身契。   秦周按照手中的清单点算起来,母亲的嫁妆里,共有良田五百亩,白银二千两。   他仔细点算一遍,五百亩良田的地契全在,可二千两银子的银票,竟然少了二百银子! 第29章 赎身   秦周毫不客气的直接指出:“大伯父,少了二百银子。”   “这......”大伯父脸色扭曲,那笔嫁妆的白银早被他花的所剩无几,他今天拿出来的,都是自己多年的积蓄,目前手里只有这么多银子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老太爷,老太爷端起茶杯恰好遮住了脸。他又望向秦家二爷,二爷把脸转向另一侧。   大爷又羞又气,无奈之下,咬着下牙床挤出一句:“算我欠你的!”   秦周仔细想了想,大伯父那么狡猾,这笔钱若是让他欠着,不定什么时候还给自己呢?到时候就难要了。   他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大伯父,要不这样吧,我记得秦家老宅的地契是在你名下,你把秦家老宅连同门口那顶黑厢马车,就折算成二百两白银,还给我吧。这么算来,你可是赚了啊,那老宅和马车加一起,可不值二百两哦。”   马车正是秦周这次回明德城所乘那辆,也是秦老太爷日常出行爱坐的马车。秦周乘坐后觉得极为舒适,不但暖和遮雨,速度还很快,他计划着以后跟阿楚出行,可以乘坐这辆马车,简直太方便了!   “父亲...”大爷的目光胆怯的望向老太爷。老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勉勉强强的点头。   大爷这才敢吐口,答应用老宅和马车抵二百两银子。   秦周将宅契地契银票,还有杨嫂的卖身契收好。   一旁的老太爷脸色铁青,恨不得狠踢秦周几脚才解气,可是他终究忍下来了,秦周以第七名的成绩,被姚学政邀请入学子宴,必然是得了姚学政的青睐。   这可是秦家巴结上姚学政的好机会,自己决不能这个时候惹怒秦周。他压了压火气,又再三叮嘱秦周,让他一定要准时去姚学政府上赴宴,并向学政大人表明秦家对他的敬意。   秦周嘴上敷衍了几句,再次拒绝了老太爷让他搬回府内的要求,救装模作样的跟几位长辈施礼告辞,径直去了杨嫂房间。   秦周见到杨嫂,简要的告诉杨嫂,已经替她拿回卖身契,从今天以后,她不再是秦家的下人了,她自由了。   杨嫂双眼圆瞪,简直不敢相信。   “杨嫂,我带你离开这里。”   秦周将杨嫂扶下床,小心搀扶着她出府,上了门口那辆秦家大爷抵债给他的马车。   秦周让杨嫂在车厢内坐好,高高的挥起鞭子,“杨嫂,坐稳了,咱们走喽!”   随着马鞭落下,马儿一声长嘶,车轮咕噜噜的极速驶离了秦府。   杨嫂趴卧在马车内,表情呆滞,他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二少爷赎身了。   “杨嫂,你侄子住在哪里?”   马车外传来秦周温润的声音。   杨嫂回过神,“他...他住在城东的东条巷口。”   “嗯,杨嫂,我本想将你接回老宅养伤,但我马上要出门寻人,担心无人照顾你,我先把你送到你侄子那里养伤,待我寻回阿楚,以后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也行。”   杨嫂迟疑一下,她虽然对侄子有过养育之恩,可是侄子过得也不好,又怎么会收留她呢?可是,她不想让秦周为难,低声道:“好,老奴全听二少爷的。”   车厢外,秦周闻声微微侧头,“杨嫂,以后叫我小周吧。”   车厢内静寂片刻,传来杨嫂伴有哽咽声的轻应。   马车来到了城东的东条巷口,秦周扶着杨嫂,找到了他的侄子家。   杨嫂的侄子叫杨二顺,面相忠厚,与媳妇住在一间狭小土屋。   杨二顺对杨嫂这位亲姑姑,倒是很礼敬,对秦府杖打姑姑的行为表示愤慨,可是当秦周提出让杨嫂暂时住在他家养伤时,杨二顺面露难色,声音苦涩。   “二少爷,姑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按道理,我们夫妻别说养伤,给他养老送终都应该。可是你看见了,我们现在这个生存环境,尚且吃了上顿,没下顿,姑母在这里,能养伤吗?”   杨嫂的目光黯淡下去,低垂下头。   秦周温声道:“杨大哥,我本来想把杨嫂接回我住的老宅,可是,近期我要远行,归期不知,所以才把他暂且送至这里。你不必忧虑,来之前,杨嫂已经跟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你困扰的问题,并不是问题。”   秦周说着从怀中掏出母亲嫁妆中的田租契,取出一半租契,递给了杨二顺。   “这是我名下田产的一部分租契,凭这些每月的地租金,足够你们生活的很好,有了这个,你照顾杨嫂便无忧了。”   杨二顺满脸不可置信,目光死死盯着租契,眼底俱是震惊和惊喜,他颤抖的手想去接租契。   杨嫂忽然伸手阻止,眼泪流了下来,“二少爷,使不得啊,这是夫人给你留的嫁妆,怎能用在老奴身上!”   杨二顺被姑母的举动吓得缩回了手,不敢去接了。   秦周反手握住杨嫂的手,似在跟杨嫂说,又似说给杨二顺听。   “杨嫂,你不用担心,这个只是租契,田契仍在我手。我定期会来看你的,若你在这里住的...不舒服,我去官府递个状子,那租契就失效了。”   杨嫂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秦周的意思,他怕侄子贪图租金,对自己不好,故而说这话示警侄子。   而杨二顺果然脸色一变,也明白了秦周话中的意思,他谨慎恭敬的接过租契,口中承诺一定尽全力照顾杨嫂,为其养老送终。   杨嫂心中感慨万千,泪眼婆娑。   天色不早了,秦周提出要回老宅。   临行前,秦周再三嘱咐了杨二顺务必要护理好杨嫂的伤,又趁杨二顺不注意,偷偷塞给了杨嫂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以备其不时之需。   杨嫂心中万分感动,却激动的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她费力的倚靠在门处,目送着秦周的马车消失在巷子口.....   秦周回到老宅,天色已然全黑了。   折腾了一天,他早已疲乏,只简单吃了点食物添肚子,就上床休息了。   秦周躺着床上计划着下面的打算。   明日夜里,姚学政府上的学子宴,他还是要去的。一来,可以让老太爷放松警惕,方便自己离开明德,去京城寻阿楚。二来,他并不知道去京城的路线,必须去明德城找人给画出路线图。   秦周心中想法明晰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秦周早早将家里农事做完,身着一件干净素雅的白色长衫,又将头发整齐的束起。   他平日里尽是短衣束裤的田舍郎打扮,此时收拾一番后,俨如一位文弱俊俏的小书生。   秦周赶着那辆黑厢马车,一路疾驰来到了明德城,他见时辰距离学子宴尚早,便在市集各处打听去京城的路线。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圈打听下来,秦周犯了大愁! 第30章 学子宴   原来,这明德城虽然是怀南行省巡抚的驻节地(省会)所在,但由于古代交通闭塞,人口流动性小,许多百姓别说去京城,一辈子连怀南行省都没有出过。   故而,秦周问了不下百人,只有三个人回答了他去京城的路线,可是,三个人却指出了三条不同的道路。   这可叫秦周犯了愁,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信哪个人的路线。   此时夕阳西下,眼看到了学子宴的时间,秦周只好赶着马车,先去姚学政府上赴宴。   掌灯之时,秦周来到姚学政府外。   他向姚府家仆交了请柬,通报了姓名。   家仆甚是有礼的将他引入府内。   姚学政的府邸修的雅致古朴,亭台楼阁间栽满了青松,青松之侧点缀了不少含苞待放的秋菊,松菊映衬相得,似乎彰显着主人的高洁志趣。   秦周被引入一方池水长廊边的八角亭前,有三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书生正在亭前等候。   这三人目光只在秦周身上停了一瞬,便齐刷刷的收回。   其中身材最胖的书生还向身旁人讥讽道:“先前听说姚大人请了个第七名来学子宴,我还以为是谣传,想不到真有此事,第七名!哼!也不嫌丢人,啧啧...”   他嘴里发出几声轻蔑之音,白眼都要翻到头顶了。   秦周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恶狗吠人一声,难道人还要叫回去吗?   反正过一会儿,他打算饱餐一顿,就早早告辞了,明日还得继续打听去京城的路线呢。   不多时,有家仆唱喏一声。   “学政大人到——”   几人顿时正衣肃穆,站在一侧。   但见姚学政身着蓝色交领深衣,手中握着把折扇,儒雅闲适的步入亭内。   秦周随着几位书生跪拜施礼,“见过姚大人。”   姚学政炯炯有神的目光掠过几位书生,微微点头,“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几人起身,站在一侧。   姚学政率先入了亭内的宴席桌,坐在了最尊贵的主人位,随即一招手,“今日是家宴,几位都是这次院试选出的才子,不必拘束,入坐吧。”   几名书生闻言,默契的按照第一、第二、第三名的名次顺序,距离姚学政由近到远,依次坐下。   秦周见状,毫不在意的坐在末位。   姚学政一边吩咐下人上菜,一边和声道:“本官也是初次见你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距离他最近的,也就是之前出言嘲讽秦周的胖书生,眼中露出几分傲色,起身拱手道:“回姚大人,小生常卦克,家父乃是明德府同知常涌,小生此次考了院案首。”   秦周怔了怔,吃惊的目光望向他,常挂科?你父母给你起这名,是认真的吗?   姚大人神情并没有因为常卦克的父亲是正五品同知而有所变化,他只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第二名、第三名书生也先后自我介绍,都是明德府大户出身。   到了秦周这里,他站起身来,眨了眨眼睛,来了一句,“我叫秦周。”   就在众人还在等他说下句时,他已然坐回了椅子上。   姚大人的目光定在他脸上,似乎来了几分兴趣,“你就是秦周。”   秦周愣愣的点了点头。   姚大人轻捋胡须,“我看了你写的策论,你的教农之策写的非常精彩,凭这策论,你本该入前三。可惜,你的字迹稚嫩缭乱,书法水平本就是考试的一项,故而本官只点了你为第七名。”   秦周直接忽略了姚学政说他字难看的话语,耳中只听进去人家夸文章好,他心中得意,那是阿楚写的策论,当然写的好了!他的阿楚最有学问了!   他嘴上弱弱的谦虚了一句。   宴席上其他几位书生,脸色顿时变了变,姚大人似乎很赏识那个第七名!尤其是常卦克,他望向秦周的目光添了几分敌意。   姚大人饶有兴趣接着问道:“你策论里提到的兴水利六法,与本官细说一二。”   秦周挠了挠头,兴水利六法?哦,阿楚写的那篇策论的确有,他立即照着原文,把涉及兴水利六法的内容背了一遍。   姚大人听后道:“你说这些,本官在你文章里看到了,本官想听些更细致的见解。”   秦周愣了愣,更细致的见解,阿楚也没写啊!他只好硬着头皮,又把刚才背诵那段,复背了一段。   姚大人脸色沉了几分,这个秦周看着俊俏灵巧,难道脑子不太灵光吗?他为何还在复述策论里的内容?   秦周背完第二遍,看姚大人面色疑惑,以为他没听清楚,开口又背起第三遍了。   姚大人反应过来,看来这个秦周,并非自己想象般那样有才华见识,他有些失望的挥了挥手,“好了,你不必说了。”   太好了!不用背了!秦周立即听话的闭上嘴。   此时,宴桌上已摆满了菜肴美酒。秦周搭眼一看,这些菜式并非什么昂贵的山珍海味,但菜品搭配的小巧精致,令人望之颇有几分食欲。   姚学政轻举起酒杯,向南的方向虚拱手道:“当今皇上初登大宝,雄才大略,广纳贤才。本官设置这学子宴,就是为了勉力你们这些优秀学子自强不息,发愤读书,未来成为大齐的栋梁之才,成为皇上的肱骨之臣。尔等知否?”   几名书生纷纷躬身举起酒杯,齐声道:“学生等谢大人垂青,定不负大人所望!”   姚学政轻点头,浅酌了一口杯中酒。   几名书生则纷纷干掉了杯中酒,以视决心和恭敬。   秦周望着酒杯里的酒,自己酒量可不太好,算了,就喝一杯也无妨,他咬了咬牙,也一口喝光了。   接下来,几名书生争先向姚大人敬酒,口中恭维称颂之词,不绝于耳。当然,也有人借机打探朝廷政事。   “姚大人,学生听从南境逃回来的亲属说,当今皇上登基不到十日,南岭国就大举侵犯我大齐南境,杀死边境百姓无数,不知如今情势如何?”   姚学政面色肃然,眼中显出几分自豪之色,“皇上经文纬武,做太子时就被尊称为北境战神,小小南岭国何足挂齿!皇上御驾亲征,不过半月有余,就歼灭了南岭国的主力,听说不日便会班师回朝了。”   几名书生立即对大齐这位新皇帝发出赞颂之词。秦周嘴上随着应和几声,心思却全在宴桌菜品研究上,他可不关心什么皇帝打仗的事。 第31章 学政爱妾   姚学政扫了他们一眼,见几人还有进一步探究国事的意思,语气严肃警告道:“这些都是国事,本官说给你们听,就是让你们身怀赤子之心,懂得忧国忧民,未来入仕后为皇上分忧。而非让你们在这里包打听,私下再去炫耀的!”   几个书生连声称是,院案首“常挂科”见姚学政这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当场做了一首华丽辞藻堆砌的诗赋,赞美姚学政为君分忧,为民请命。   秦周陪在末座,毫不理会“常挂科”吐沫星子乱飞的作赋,专心品尝着桌上菜肴。   他还是第一次来当官的家里吃饭,还是个从三品的朝廷大官,家里的厨子肯定是顶级的。他可不能错过这个品鉴美食的好机会。   姚学政在被其他书生频频敬酒间隙,目光扫到末位秦周,发现他表情极为认真的品尝着每道菜,心中不觉有几分好笑,此子行为举止与众不同,难道他真是来吃宴的?   秦周连尝了几道菜后,眼中露出失望之色,这三品大员家里的厨子也不怎么样啊!菜品摆盘摆的好看,味道却差强人意。他食欲减退,也就不怎么伸筷子了。   另一边,几名书生仍在卖力的拍着马屁,姚学政则表情淡漠,展开手中折扇轻摇。   “常挂科”一眼看见姚学政折扇面上,画的是一副墨竹,原来姚学政喜欢竹子。   他眼珠子转了转,谄笑道:“学生观大人手中折扇绘有墨竹,大人既然喜竹,小人家中有当代书画大家周老夫子所绘《富贵竹》扇面真迹,学生愿献于大人。”   周老夫子乃是当世书画大家,作品极得皇室贵族所青睐,常卦克竟然要将他画的扇面送给姚学政,这可是价值不菲的大手笔啊!其他二名书生,纷纷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秦周此时也停下筷子,这个“常挂科”,竟然用值钱字画巴结姚学政!   姚学政却似不为所动,“本官很喜欢宋羲的墨竹图,周老夫子的富贵竹如此贵重,本官只怕用不了。”   秦周带有赞同的目光望向姚学政,他觉得姚学政说的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才是重要的,不喜欢的东西,再贵也不要!   秦周不禁对这位姚学政添了几分好感。   “常挂科”转了转眼珠,宋羲是谁?没什么印象,应该是个无名小卒。   他以为姚学政在假意推脱,连忙道:“宋羲这等凡夫俗子的画怎能配上学政大人,学生觉得只有周老夫子的富贵竹才配得上大人的高雅气度!”   姚学政的脸色冷了几分,“啪”的一下将折扇合上,“宋羲不是凡夫俗子,他是前代隐士大儒,他画的墨竹虚实相间,劲拔孤直,气韵生动,形神兼备,有一种刚正不阿、倔强不屈的高风亮节之气。这种气节正是你们这些年轻学子应该效仿学习的!而不应学富贵竹,作那般趋炎附势、谄媚迎合之态。你们领悟了吗?”   这番话听到秦周耳中,心中敬意愈重,姚学政讲的真好,连他这个学渣都听明白了。   秦周对这个前代隐士宋羲也好奇起来。他暗自决定,等以后找到阿楚,一定得问问关于这个宋羲的生平事迹 。   “常挂科”听出姚学政的不悦,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懊悔失言,吓得不敢再多言,其他二名书生见他拍马屁拍在马脚上,都偷偷窃喜。   秦周见状,正想着怎么找个由头告辞。   “爹爹——”一声稚嫩软糯的叫唤,从后方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八角亭后的圆拱门处,跑出来一个四五岁男童。   这男童生的唇红齿白,皮肤白皙,却瘦的厉害。他跑入八角亭,一头扎入姚学政的怀中撒娇起来。   姚学政清冷的脸上顿时柔软了几分,眸色沾染着暖暖的笑意,将孩童抱在怀中。   “玉角儿,你怎么跑过来了?”   名唤玉角儿的男童撅起嘴,“爹爹,南崖叔叔让我吃饭,我就不吃!”   秦周见小孩天真可爱,不禁多看了几眼。原来这孩子是姚学政的儿子。   “常挂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时机,他拱手道:“大人,令郎生的如此可爱,必然天资聪明,将来定能子承父业,继承大人的衣钵啊!”   未等姚学政说话,玉角儿扭过头,冲“常挂科”奶声奶气道:“你见过我的学堂课业?”   “常挂科”一怔,下意识摇了摇头,“小生不曾见过。”   玉角儿仰起下巴:“那你怎么知道我天赋聪明,还能料定我将来能够子承父业?你说假话!”   常卦克被噎个脸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秦周使劲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个小男孩怼人怼的太可爱了!   姚学政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口中却不痛不痒的轻叱道:“玉角儿,不得无礼。”   玉角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正这时,八角亭内,又步入一位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身着飘逸白裳,生的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姿容清丽绝伦,似谪仙下凡般超凡脱俗。   他施施然来到姚学政身前,微笑行礼:“南崖见过大人。”   他这一笑有如云开霁,明媚动人极了。   在座诸生都被这位美男子吸引住目光。   连秦周也在心中惊叹着,哇!这简直是绝世美男啊!   姚学政的目光似乎被这美男子的笑容融化般,变得极其温柔,他站起身亲手扶起他:“南崖,你怎么也到前院来了?”   南崖指了下身后家仆手中端的肉粥,面露难色,“玉角一天没吃饭了,我让厨房做了些细软的肉粥,他也不吃。”   姚学政见状顾不上秦周他们,与南崖一起劝儿子吃饭了。   秦周等人见姚学政离了席,加之府上家眷出来,他们也随着离席,识趣的退到较远的亭子边缘处,站成一排。   “常挂科”眼珠子都要掉到这名为南崖的美男子身上了。   他趁姚学政和南崖哄孩子吃饭,没注意他们这边时,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书生,“这个南崖是谁呀?”   那书生半掩着嘴,极其小声道:“他是姚学政的男妾,姚学政正妻去世后,只有这位男妾在身边服侍,极受宠爱,听说他是白坊出身...”   常卦克脸上显现了然表情,再望向南崖的目光露出几分轻佻之色。 第32章 月亮掉下来了   二人对话声音极低,仍被身旁的秦周听了去。他也有些吃惊,原来这姚学政的男妾是白坊出身。   所谓白坊是蓄养青倌男郎的风月之地,因为这种地方外面的墙都刷着白漆,所以被人俗称为白坊。   白坊的男郎若想从良,必然有恩客出重金为其赎身,看来南崖应该是姚学政为其赎身后,纳为妾室的。   “我不吃!我不吃!”玉角儿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向厅外逃跑,却不慎跑错了方向,竟然一头向秦周撞了过来。   秦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呵!这小孩不好好吃饭,体重可真轻啊!   玉角儿哪愿意让个陌生人抱着,想要挣脱,姚学政与南崖已拿着饭碗,追了过来。   姚学政一把抓住秦周怀中的玉角儿,“秦周,你替本官抱住他。”   秦周点了点头,一旁的“常挂科”见状不禁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率先抱住小公子,如此讨好的活,让那个第七名给抢走了。   姚学政端着粥碗:“玉角儿乖,吃些肉粥吧?”   玉角儿见自己动弹不得,急的大哭起来。   一时间,姚学政和南崖也拿他没办法。   秦周搭眼细看怀中玉角儿,发现他下眼睑发红,口中有浓浓的酸臭味溢出。秦周微微蹙眉,这孩子脾胃虚的厉害啊!   秦周前世学厨的餐厅,经常会有大人带着孩子来吃饭,这种脾胃虚弱,不爱吃饭的孩子,他见过很多。   教他厨艺的老师傅还专门针对这种孩子,研制出许多开胃健脾的菜品。秦周的目光扫过宴席桌上的菜品,心中有了主意。   他温声道:“姚大人,小公子不是不想吃,他是没有食欲,吃不下,即使强吃了,他也消化不了,半夜睡觉时必然会腹痛夜闹的。”   秦周此言一出,姚学政愣了愣,他虽然疼爱独子,但每日操劳公务,后宅之事都委托给了南崖,他不禁望向旁边的南崖。   南崖眼前一亮,频频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对,玉角儿的确总是夜睡啼哭。郎中来了说是脾胃虚弱,给开了药,玉角儿嫌苦,一滴也喝不下!唉——”   秦周和声道:“其实不吃药,通过食物也可以改善小公子的脾胃虚弱。”   姚学政探寻的目光望向秦周,“你还懂医术?”   秦周赶紧摇头,“我不懂医术,只是跟人学过一点食疗之法,大人若是信我,我可以现场用宴桌上现成菜品,调制过后,尝试让小公子进食。”   姚学政有些犹豫,与南崖对视一眼,南崖道:“大人,我看这位秦公子言之凿凿,不妨让他一试。”   姚学政点点头,“你就试一试吧。”   秦周将哭闹的玉角儿交到南崖怀中,接过姚学政手中的肉粥,来到宴桌边。   家仆递上了一双干净的筷子。   秦周捏着筷子,在桌上的菜肴中捡起数样,放入肉粥之中,又向家仆要了几样调料,拌入肉粥,搅拌均匀后,端到玉角儿面前。   玉角儿立即将嘴藏在了南崖的怀里。   秦周心中好笑,儿童不爱吃饭这个毛病,果然古往今来是一样的。   他仰头扫了眼空中,明月此时被云彩遮住了,他轻笑道:“小公子,天上的月亮掉到你的碗里啦,你快来挖月亮啊!”   玉角儿闻声掀开一条眼缝,偷看天空,果然月亮不见了,他好奇的伸出头望向碗内,疑惑道:“月亮真掉粥碗里了?”   秦周盛起一汤匙粥,递到他唇边,“你尝一口,这粥里有没有月亮的味道?”   玉角儿将信将疑的伸出半个小舌头,舔了下粥,在嘴里咂了咂,眼睛闪了闪,竟把嘴凑了过来。   秦周立即将下一勺喂了过去,玉角儿顺从的张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就这样,秦周一勺一勺,玉角儿竟然吃了起来。   在场众人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尤其是姚学政和南崖二人。   南崖笑道:“秦公子的办法好,玉角儿终于吃饭了。”   姚学政捋着胡须,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常挂科几人见状,心中各种嫉妒,这个第七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胡乱往粥里添点食物,就让那孩子吃了饭,讨好了学政大人。   待玉角儿吃下大半碗粥,秦周便不再继续喂了,玉角儿似乎没有吃够,伸着手还想自己拿汤匙。   姚学政见状道:“秦周,难得他爱吃,再多喂些吧?”   秦周摇头道:“大人,小公子脾胃虚弱,一顿不可多食,最好少食多餐,才最妥当。”   姚学政点头道:“所言极是。”   玉角儿在一边指着碗,“我还没吃到月亮呢?”   秦周指着天上,“小公子,你看,月亮又回到天上了。”   玉角儿仰头一望,原本被云彩遮住的月亮露出了头来。他一脸懵,“这月亮是什么时候逃走的呀,我一直守着碗呢!”   他的天真话语,引起了众人的笑声。   姚学政望着秦周的目光极其友善,“想不到你还有食疗这一手绝技,真是难得啊!”   秦周拱手道:“大人过奖了,我就是喜欢下厨做菜。”   南崖想到什么,和声道:“大人,可否请秦公子以后经常到府上来,把这食疗的方法教给府上厨子,让厨子能给玉角儿做可口爱吃的饮食?”   姚学政颔首道:“如此甚好。”   秦周一听,这可不行啊,他马上要出发去京城找阿楚啊!他连忙摆手道:“大人,实不相瞒,我近日就要远行去京城寻人,归期不定,所以无法承诺来府上。”   “哦,如此真是太可惜了。”姚学政有些失望。   秦周瞥了眼玉角儿,这孩子脾虚的这么厉害,如果不及时调理,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抿了抿唇道:“不过,我可以将几道味道可口,孩子易食的健脾开胃菜肴的菜谱做法写下来,让府上厨子做个小公子吃,效果也是很好的。”   “如此也好。”姚学政欣然同意。   他斜瞥了眼常挂科三人,沉声道:“今日宴席已散,本官还要与秦公子探讨食疗之术,尔等回去吧。”   学政大人的逐客令已下,三人纵是对秦周有千般嫉妒恨,也不得不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下人取来纸墨砚台,秦周捏起笔,思虑一番后,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起菜谱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33章 出发喽   姚学政站在身侧,认真看他写菜谱,这个秦周的字迹依旧潦草,但这些菜品的搭配做法,新奇又罕见,他之前闻所未闻。   虽说写文章、做学问这块,秦周不通。可若论厨艺做菜,秦周简直如数家珍。不多时,他就默写出三十多道健脾开胃的菜品做法,中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他终于停下笔,将菜谱恭敬的交给姚学政。   姚大人将菜谱转交南崖。南崖展开阅示,赞叹道:“秦公子对于美食厨艺,真的是专研精深,令人佩服!”   秦周被南崖这样的美男子一夸,顿时难为情起来,他有些害羞道:“南崖公子过奖了,这就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就像姚大人喜欢宋羲的墨竹图一般,人对喜欢的东西,总是特别上心。”   “说得好!”姚学政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将手中折扇轻合,来到秦周面前,“秦周,你将喜欢的菜谱赠与我,我自当以喜欢的东西回报,这柄折扇追随我多年,今日我就转赠于你。望你能够继续发奋,在明年的乡试夺得头筹!”   他说着将手中折扇递了过来。   “大人,这可使不得啊!”秦周连忙推手拒绝,这扇子可是人家心头好,他哪敢拿!   可是姚学政心意已决,南崖也跟着劝秦周收下。   秦周只好战战兢兢的将折扇接过,小心翼翼放在手中捧着。   南崖想起什么,细心问道:“秦公子可是第一次去京城?”   秦周道:“对,这几日我一直在准备去京城的事情。今天来府上前,还在城内到处问去京城的路线呢。”   姚学政和南崖相视一笑。   南崖对身边仆人耳语几声,那仆人离去,不多时带回一截羊皮卷。   南崖将这截羊皮卷递给秦周,“秦公子,我家大人便是从京官外调怀南为官,来往京城的路线,我们府上有地图,今日就赠于公子。”   秦周一听,心中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无费工夫啊!姚大人的地图肯定是正确的啊!   他接过羊皮地图,口中千恩万谢。   天色已经很晚了,秦周不好继续打扰,嘴上提出告辞,姚学政再次勉力秦周刻苦读书后,让他离开了姚府。   秦周回到秦家老宅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盘算着去京城的事情。   如今地图有了,路费有了,带车厢的大马车也有了,万事俱备,他想见阿楚的心更加急迫。他决定明日将家中事情料理好,后日正式启程去京城。   隔日,秦周蒸了许多的糖馒头,咸胡饼等食物做干粮,又把院试前晒制的咸鱼也取出来,准备路上伴着干粮吃。   家里菜地已经成熟的果实,全被他采摘下来,储存在厨房,剩下的问题就是老虎和小白这两只鸡的安置了。   没人在家,它们肯定得饿死。秦周决定带着它们一起上路。   终于到了出发日,天刚亮,秦周将一切物资都在黑厢大马车上装载完毕。   他刚想启程,猛地想起,若是他走了,阿楚回来找他,可怎么办?两人岂不是走岔道了!   秦周揉了揉额间,取出笔纸,写了一封信留给阿楚,大意就是自己在家中等了快两个月,他也没回来,决定去京城寻他。   秦周还细心的将地图上,自己准备去京城的大致行进路线,标在了信的末尾。   做完这一切后,秦周将老宅的门锁好,跃上马车,老虎和小白从车帘里冒出两颗三角鸡头,四只眼睛滴溜溜的,不知道主人要带它们去哪里?   秦周长舒一口气,伸手轻拍过老虎和小白的头,“老虎、小白坐稳了,我们出发去找阿楚了!驾——”   马鞭挥下,马车咕噜噜的向前行驶起来。   身后的老宅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秦周取出地图,地图显示的是明德城到京城的路线,他从泽明山的秦家老宅出发,必须先到明德城外的万家村。   从地图看,这万家村在泽明山的南侧,若是从山下绕行,虽然路途平坦,但要绕老大一圈,秦周心急去京城,决定穿山路过去。   反正万家村在泽明山的南侧,顺着山路一直向南走,准没错。   打定主意,秦周便催马扬鞭,一路前行。   秦周万万没想到,山路这一走,他足足走了三天三夜,也没走出泽明山。   他住的老宅在泽明山北麓山脚下,他平时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老宅附近的山林和宅后的小溪。他从来不知道泽明山原来这么大!   而且山路崎岖,严重影响马车行进的速度。他要早知道泽明山这么大,山路这么难走,他肯定要选择绕行平坦大路啊!   此时后悔已经晚了,秦周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了第四天,山里竟然下起细雨来,好在秦老太爷这架马车的车厢顶,防雨做的极好,秦周将身子藏在车厢内,掀起车帘,继续赶车,马车在山路上行进很慢。   临近中午,雨停了,太阳自乌云中露出了头,将阳光洒下大地。   秦周在一片山林旁勒住了马儿,他将马车拴在路旁的树干上,随即坐在树下大石头上,打算在这里吃些干粮充饥。   老虎和小白也钻出车帘,跳到秦周旁边,秦周拿出一些粟米,洒在地上,小白立即冲上去,吃起米来。   老虎瞥了瞥地上的米,使劲抻了抻脖子,圆瞪着眼睛,对着秦周一阵“咕咕咕——”,似乎在表达让它总吃米的不满。   秦周好笑的看着它,安抚道:“老虎,咱们现在出门在外,不可能跟家里一样,天天吃虫子啊。你忍几天,等找到阿楚,天天让你吃虫子。”   老虎极不愿意,抬起鸡爪,使劲挖起地面来,似乎想找土壤中的小虫子。   可是山路边,地下基本全是沙土,不似泥土地那般富含各类虫子。   老虎扒了半天,也没挖出半条虫。   秦周摊了摊手,“你看,是不是没虫子?赶紧吃米吧!”   老虎极不情愿的叨起地上的米来。   秦周垂下头,继续吃手中的胡饼,等他吃完一张饼,站起身来,打算继续赶路。   “老虎,小白,上车喽!”   他一转头,脚边只剩小白,老虎不见了! 第34章 危机?转机!   “老虎!咕咕咕——”秦周急忙发出呼唤老虎的口哨声。   可是,老虎依旧不见踪迹。   这时,脚边的小白,伸出尖尖的嘴,咬着秦周的裤角,向树林某个方向拉。   秦周顿时反应过来,小白是想告诉他,老虎朝那边跑了。   他立即将小白放在车厢里,已经丢了一只,这只可不能再跑丢了。然后急匆匆的向小白指出的方向追去。   他一边追,口中一边发出召唤老虎的口哨声。   也不知跑出去多远,终于前方回应起一阵熟悉的鸡叫。   秦周心中松了口气,找到了。   他顺着声音,追了过去,便看见一颗半人抱的大树下,老虎双目圆瞪,金鸡独立,嘴里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大蜈蚣,正得意的抖着翅膀。   秦周舒了口气,走近轻叱道:“老虎,你又不听话,到处乱跑!”   老虎见到主人,立即欢快的将死蜈蚣丢在主人身前,炫耀自己的战绩。   吓得秦周连退几步,“行了,你赶紧吃完,咱们回马车去,小白还等着咱们呢。”   老虎开始享用它的大餐,一盏茶后,这蜈蚣就进了它的肚子。   秦周这才敢上前,一把将老虎抱在怀中,嗔道:“下次再乱走,就打你的鸡屁股一百大板!”   老虎“咯咯”叫了几声,将身子缩在了秦周怀里。   秦周抱着老虎,沿着原路往回走。追来的时候,他没觉得,这回去的时,他才发现,这个林子的树木都长得十分相似,而且他忘记做路标了,只能靠着模糊的记忆往回走。   虽然是正午时分,可由于下了半天的雨,树林里潮湿阴森,远处时不时还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兽鸣。   秦周越走越害怕,他将怀中的老虎越抱越紧,勒的老虎直翻鸡眼。   他抱着老虎还是害怕,怎么办?秦周脑子一转,干脆唱歌吧,唱歌就不怕了。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果然,秦周唱歌之后,心中怯意褪去不少,于是他越唱越大声。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哎呦——”   秦周脚下猛地一滑,口中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重心,向一侧滚去,未等他滚出几米,身体猛地下陷,哗啦啦——砰!   秦周屁-股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双眼直冒金星,怀中的老虎也滚了出去。   待一人一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跌落在一个地洞里。   秦周支撑着爬起来,检查了下自己,幸亏下了一上午雨,他摔在松软湿泞的泥土里,并未受明显外伤。   他检查完自己,又去查看老虎。老虎就没那么幸运了,它在跌落时,被地洞口的树枝几乎刮掉了半只翅膀,血流不止。   秦周立即撕下一截衣襟,将老虎的翅膀包住,为其止血。   老虎受了伤,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秦周立即观察起这个地洞来,这是地洞呈葫芦状,大概有两米深,四周洞璧俱是峭直的泥层,洞底摆放着一只黑色的捕兽夹,兽夹上的倒刺虽然生了锈,依旧很锋利,正死死扣着一只小兽白骨。   秦周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这地洞应该是山里猎户设置的捕兽陷阱,多亏老天保佑,刚才他掉下来时,没踩到捕兽夹,否则现在血流成河的就是他了。   秦周擦掉额头的汗滴,他还是尽快爬出来去吧。他尝试着沿着洞璧往上爬,可是这洞本就是个葫芦形,下大上小,极难攀爬,加上刚下过雨,洞璧极其湿滑,他每次刚爬不到半米,就滑落下来。   多次尝试失败后,秦周累的气喘吁吁,一旁的老虎可怜巴巴望着满脸大汗的主人,低声咕咕几声。   秦周暂时停止了向上攀爬,这样只会无效的消耗体力,他盘膝坐在泥土里,犯起愁来。   自己如今体力还算充足,都爬不上去,随着时间的推移,靠自己逃上去的机会更加渺茫。   这个地洞若是猎户所设,会不会经常来查看猎物,自己到时候就被猎户救起了,他又升起一丝希望。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自己推翻,若猎户经常来看猎物,这捕兽夹里的小兽为何会化为白骨。   也就是说,这个地洞很可能是猎户遗弃的。秦周懊恼的垂下了头,难道自己就困在这里,一直到饿死吗?不行,他不能放弃。他还要去找阿楚,他还有很重要的话跟阿楚说!   秦周大声冲外面喊道:“救命!救命!”   地洞的洞璧吸收了他大部分的声音,传到外面的声音已经衰弱了许多。   秦周大概喊了半盏茶的时间,停止了呼喊,不能一直喊,要保留体力,他决定隔一段时间,喊几句救命。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路过的行人或者山民猎户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整座山林完全被夜色所笼罩。   正是深秋时节,山间昼夜温差极大,一阵夜风倒灌进地洞,绕着秦周转了个圈,带走了他身上一半热气。   秦周裹紧衣襟,将老虎抱在怀里,一人一鸡蜷缩在地洞较为背风的角落。   寒冷饥饿疲惫齐齐袭来,使得他萌生了沉重的睡意。   秦周此时已然喊不动救命了,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对抗着脑海里的睡意。   绝不能睡,如果睡着了,他非得冻死不可。怀里的老虎,也频频磕头,鸡眼睛半合半闭,介于入睡边缘。   秦周咬着牙,狠心揪掉老虎肚腹一根鸡毛,“老虎,不能睡,会冻死!”   老虎被揪疼的一激灵,重新瞪大了鸡眼。   当秦周拔掉第五十六根老虎肚腹的小绒毛时,他竟然感觉眼前的老虎,出现了两个鸡头,四只眼睛,他晃了晃头,这回变成三个鸡头,六只眼睛了!   他记得前世外婆曾经说过,人在死前,眼睛会出现幻像。   难道他要死了!   秦周难过的想哭,他悲哀的扬起头,望向洞外的天空,月光映在洞口处的杂乱枝叶上,发出微弱的荧光。   他真的好想阿楚啊!到死他都没找到阿楚!呜呜.......   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地洞口,朦胧月色下,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俊朗脸庞显现秦周的眼帘中。   秦周使劲揉着眼睛,老天啊,连阿楚都出现在幻像里了!一定是老天怜悯他,让他死前再看一眼阿楚!   秦周将老虎放在地洞角落里,双手做道别状,使劲向洞口挥着手,大声哭道:“阿楚...我好想你,我们下辈子再见!呜呜...”   下一瞬,那道身影纵入洞内,秦周眼前顿时出现一张清晰放大的阿楚面孔,他的双眸中布满了担忧和焦急,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周,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周哭的更加猛烈,原来死前不但有幻像,还有幻听。   “阿楚,我在找你的路上,掉到了陷阱里,现在快死了!呜呜呜——”   阿楚眉头重重拧起,快速给他检查身上各处,在确认没有明显外伤后,才松了口气。   秦周还在那里哭的声泪俱下,“...死前还能看到你的幻像,我也算没有遗憾啦!呜呜...”   猝然间,秦周被条厚重的披风包裹住,随即卷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这个怀抱温暖极了,一缕柔和沁心的淡香溢入鼻中,他的眼睛、心头、脑海顿时清晰起来。   头顶处,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周,你没有死,也不会死。我不是幻影,我是你的阿楚啊。”   秦周终于回过神,从阿楚怀中挣了出来,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又颤巍巍的伸手去摸了下阿楚的下巴。   他眼中蓦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阿楚,真的是你!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我...”   萧楚见他语无伦次的激动样子,急忙解释道:“京城家中突发急事,我不得不回去。你怎么如此傻!不是让你不要去找我,安心在家等待吗?”   秦周一脸委屈,“你走的那么急,给我留的信又说如果一个月不回来,就不让我去找你了!我好担心你出事,所以才决定去京城寻你...我在家总做噩梦,梦见你出事了,我害怕你...”   秦周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的说不下去。   萧楚眼底泛上疼惜之色,轻拂他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事发突然,也没法跟你细说。如今我忙完京城的事,便快马赶回来找你了。”   “啊~那你是怎么找到我呀?”秦周疑惑道。   “前日我回到老宅,发现你留给我的信,才知道你打算去京城寻我,我按照你留下的路线指示,一路追了过来,今日终于发现你留在山路边的马车,以及车厢里的小白。我猜到你必定在这片山林遇到了麻烦,便急的寻你,适才在地洞口外,发现了老虎染血的鸡毛。赶紧过来查看,这才找到你。”   “原来是这样。”秦周这才恍然大悟,他心中无限感慨,这一切似做梦般,阿楚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有什么话,出了这地洞再说吧。”萧楚握住秦周的手,想要带他出洞。   秦周猛的想起什么,忽然反手握住阿楚的手,“阿楚,等等!”   萧楚不解的望向他。   秦周使劲抿了抿唇,阿楚的突然离别,地洞的生死一线,让他深刻感悟到,有一件事,他必须现在就做,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他声音不高,却极其坚定:“阿楚,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到?有些话,我一直后悔院试前没跟你说,现在这一刻,我必须要告诉你。”   秦周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阿楚,我喜欢你!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心里、脑海里全是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萧楚漆黑如墨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周,那双眼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地洞一片静谧,秦周心跳似小鹿乱撞般,双手紧攥着衣角。阿楚为啥不说话呀?难道他不喜欢我?若真不喜欢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啊?他胡思乱想着,下意识退了半步。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桎梏住他的后脑,下一秒,一抹温热的唇精准覆在他的唇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35章 喜欢   这个吻起初是轻柔舒适的,俱是唇瓣间的贴合和摩挲,而后逐渐辗转剧烈,卷入了唇舌的追逐纠缠。   秦周完全懵住,双目瞪大,呼吸声也乱了,他被亲的脑中一片空白,双手竟然不受控制的攀上阿楚的脖子。   萧楚扣在他脑后的手掌微微收力,顺势将他抱在怀中,继续加深唇舌力道,吻得秦周心乱如麻。   直到秦周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萧楚才意犹未尽的分开两人。   秦周脸红的像天上的火烧云,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萧楚望着怀中人儿手足无措的害羞状,喉结滚动一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轻柔抬起,低哑的声音道:“怎么?刚才不是说喜欢我,现在...不敢看我了?”   “不不...”秦周口中声音颤抖,舌头似打结般,“我...你...对我...”   萧楚眸中漾着藏不住的笑意,将他搂的更紧,鼻音缱绻温柔到极致:“小周,适才听你说喜欢我,我心中欢喜极了!唉!你总是让我如此心动,心动到无法自控!”   秦周的心尖似被羽毛轻拂般,扬起阵阵悸动,痒痒的、甜甜的,阿楚说自己令他心动!阿楚也是喜欢他的!原来他们是双向奔赴!   秦周开心的将双手环上阿楚的腰身,紧紧依偎在他怀里,甜蜜和柔情萦绕在二人周围。   “呼——”,头顶地洞外,传来一阵忽高忽低的口哨声。   萧楚眸色微动,“小周,这里潮湿阴冷,我先带你上去吧。”   秦周窝在他怀中,轻轻点头。   萧楚脚下一点,两人已然跃出地洞,回到了树林地面上。   不远处,两名黑衣男子疾奔而来,一人还在发出口哨声。   月色朦胧,秦周看不太清楚二人脸庞,心中生起几分紧张,不是山贼吧?   那二人来到近处,为首之人是龙翔卫首领卓奇,他见主人怀中抱着的俊俏男子,正是住在秦家老宅的那个秦周,心中松了口气,适才主人发疯般在树林中寻人的样子,实在令人畏惧。   他小心翼翼问道:“主人,您和秦公子没受伤吧?”   阿楚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无事。”   这两人谁呀?为啥叫阿楚主人?秦周一脸迷惑的望向阿楚。   阿楚似乎猜到他的疑问,语气柔和几分:“他们是我京城家中的仆人,高个子叫卓奇,后面那个叫莫三。”   那二人垂首跪地施礼:“属下见过秦公子。”   秦周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的施礼,惊得在阿楚怀中挣扎起来,双手不停乱挥,“呀!不用跪我,快起来!”   阿楚一把按住他在怀中,语气不容置疑,“别乱动。”   秦周只好愣愣的受了二人的跪礼。   阿楚俯下头,贴着他的耳畔道:“小周,咱们回家。”说完他大步流星的向树林外走去。   秦周紧靠着阿楚胸口,既舒服又暖和,幸福感满满溢出!   咦...等等,他好像忘掉了什么?   对了!老虎!   他见到阿楚太开心了,忘记了老虎还在地洞里。   他急忙唤道:“阿楚等下,老虎还在地洞下面呢!”   阿楚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地洞还有一只鸡,一起带回老宅。”   那名叫莫三的黑衣仆人,立即跃下地洞。转瞬间,他怀中抱了只翅膀染着血迹的老虎跃回地面。   老虎拨转着鸡头,一脸劫后重生的激动模样。它刚才以为主人抛弃自己了呢!   秦周远远瞥见老虎获救,这才放下心来。   阿楚抱着秦周回到山路边,跃上一匹黑色骏马,马儿在山路间跑动起来。   秦周又累又乏,紧紧靠在阿楚身上,阿楚衣服面料真好啊!脸颊贴在上面,既柔软又舒服,还有阿楚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丝丝缕缕溢入鼻内,令人心中安宁许多,他很想问问阿楚,用的是什么熏香,可奈何眼皮愈加沉重,他慢慢合上双眼...   均匀的呼吸声自身下传来,阿楚望着怀中睡熟的人儿,眼底掠过一抹宠溺之色,轻轻将他身上的毛披风裹紧些。   与阿楚团聚后,秦周心中没有牵挂,充满了安全感,纵是在颠簸的马背上,他这一觉也睡的很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在耳边轻唤,“小周~”   他揉着蓬松的睡眼,掀开一条眼缝,夜空已然泛起了一丝丝发红的光,天亮了吗?   他从阿楚怀中直起身子,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秦家老宅大门,他们到家了?这么快吗?他明明驾着马车走了三天三夜的路,怎么一晚上就回来了?   阿楚率先跃下马,随即将满脸疑惑的秦周抱了下来。   秦周忍不住问道:“阿楚,我们是抄了近路吗?为何这么快回家?”   阿楚沉默一瞬,答道:“小周,你掉入地洞的地方,其实距离老宅并不远。我想...这三天你应该一直在山里打转。”   秦周:“......”   他一脸懵逼,本以为自己快要走出泽明山了呢,竟然一直在山里转圈!   阿楚牵着他的手,一同进入老宅,秦周停在了东厢房门口。   “阿楚,我身上全是泥,会把房间弄脏的。我先去水井那里擦洗下。”   阿楚一把拽住了他,“这个时节,怎能用冰冷井水擦洗。你忘记之前着凉发烧的事情了?你先进屋,我去给你烧水洗澡。”   他说着不容反对的将秦周拉进东厢房,又匆匆出屋,跑到厨房生起火来。   秦周坐在窗口处,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竟有些看呆了,他的阿楚,真的回来了。   同时看呆的,还有卓奇和莫三。   他们看到尊贵无比的主人,非常自然熟练的砍柴、生火、烧水,二人惊慌惶恐的急忙上前代劳,却被主人凌厉的眼神吓退,只好站在厨房门檐处,似罚站般惴惴不安。   不多时,阿楚将秦周唤到了北厢房,那间房里放着浴桶,被秦周用来做了浴室。   阿楚将干净的衣物放在桶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周怔了怔,阿楚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要一起洗?虽然他们已经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但会不会进展太快了呀!   他感觉脸色一烫,声音微糯道:“阿楚,我要洗澡了,你还留在这里吗?”   阿楚微勾起一边的唇看向他,眼眸幽深起来,“你在赶我走吗?”   “不是不是!”秦周连忙否定,“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是想说欢迎...不不不,也不是...”秦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阿楚见他这幅惊慌模样,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他温声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昨夜受了惊吓,又没休息好,我担心你洗澡时晕过去。我就在旁边守着你,你若害羞,我转过脸去。”   秦周心中热乎起来,他的阿楚原来是怕自己有危险。   他喃喃道:“谢谢你阿楚。”   阿楚轻揉了揉他的额发,转身坐在浴桶边木凳上,背对着他和浴桶。   秦周细细索索的脱下衣服,浸入桶里,温热的水流立即将他包裹,如同一团柔软的云朵,让人感受到无比的轻盈和舒适。   他愉悦的晃动着手掌,让水波轻轻拍打在皮肤上,激起水汽弥漫,似一层柔软的面纱,将房间笼罩在一片神秘中。   秦周望见阿楚的身影在水汽中若隐若现,心中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他忍不住唤道:“阿楚?”   “嗯?”阿楚的声音有些微哑。   “这两个月我真的很想你,你留给我那封信里,写着如果一个月不回来,就不让我去找你了。还给我留了一千两银票的巨款!我真的被吓到。我告诉自己,如果你不回来,我一定要去京城找你。可是,我...我连你的全名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秦周委屈的眼圈有些红了。   阿楚背脊一僵,半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元楚。”   “什么?”秦周一怔。   “我的名字叫元楚。”   这是他的乳名。他去世的生母姓元,父亲便为他取了这个乳名。以前,只有父母才会私下唤他这个名字。如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已不在人世了。   “元楚...”秦周嘴里念叨了几声,他终于知道阿楚的名字了。他把下巴杵在浴桶边缘,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阿楚挺拔的脊背。   “小周,当时我的处境...很危险,我担心会连累你,唯一能做的,只是给你留下些银两,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   阿楚的声音低哑而不坚硬,带有一抹温柔的音调。   秦周听的心中发酸,他吸了吸鼻子,“我主要是担心你发生了什么危险?现在看你安好无事,我就放心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经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阿楚声音很低,语气却异常坚定。   “什么?”秦周没听清楚阿楚的话,身体扭动,想要问清楚,哪知拄在浴桶边缘的下巴猛地一滑。   “顿,顿顿,顿顿顿......”   一连串白花花的水泡自桶内升起。   阿楚听到声音异常,猛地转身,发现秦周的头沉入水面,他急忙伸手将人从桶里捞起,搂在怀里。   “小周?你怎么样?”他的语气有几分焦急。   “噗——”秦周抹了把脸,吐出嘴里的水,“阿楚,我没事!你忘了,我水性超好的,这点水,不算什么,我——”   秦周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光溜溜的被阿楚搂在怀中,阿楚的眸子暗光浮动,愈加幽深。   他脸颊瞬间染上绯色红晕,微微挣扎着,想要回到水里。   “别动。”阿楚的声音发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秦周抿了抿唇,不让他回水里,那他穿衣服吧。   他回手想要取浴桶边的长衫。哪知长衫却被阿楚率先拿在手中,轻轻一抖,盖在自己身上。   秦周想要穿上长衫,手臂却被阿楚禁锢的无法动弹。   阿楚的眼底越来越炙热。 第36章 相聚   “阿楚,你放...”秦周微启红唇轻嗔着,想让阿楚放开他。哪知下一瞬,阿楚的脸便俯了下来,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昨日地洞初吻那般轻柔,带有暴风雨般热烈的气息,呼吸间的热流不停地喷在他的耳畔,勾起了颈部一阵战栗。   秦周被吻得心神直颤,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种身体深处的欲望随之升起,他的手情不自禁环住阿楚坚硬的腰,主动回应起他来。   阿楚唇齿间含糊道:“小周,我可以吗?”   秦周的头晕乎乎的,喉音轻应一声。   阿楚眼中已满是狂风暴雨,他抱起小周,大步走出浴室,直奔东厢房。   秦周的脊背刚碰触到软软的床榻,那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   “咕咕咕——”   一阵极不协调的声音响起,两人的动作均是一滞。   阿楚的眸色恢复了几分理智,停下动作,撑起身子,诧异的目光望向秦周。   秦周涨红了脸,摸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胃太不争气了,非得这个时候叫,我知道你饿了,再多忍一会儿不行吗?   他急忙解释道:“阿楚,我不饿。”   “咕咕咕——”他的胃特别配合的又叫了更响的一声。   秦周:“......”   阿楚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坐了起来,伸手拂过秦周的脸颊,“肚子饿了?我适才给你煮了粥,温在灶台上,现在去取,你等一下。”   他起身走了出去。   待阿楚出了门,秦周一头扎入被褥中,四肢在被子里扭动乱踹。诶呀!自己真是太丢人了!关键时刻竟然肚子叫!   待阿楚端着一碗粥,重新步入屋内时,秦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穿好衣服,状似无事的倚坐在床头。   “谢谢阿楚。”秦周伸手想要接过粥碗。   阿楚没有给他碗,反而顺势坐在床头,“昨夜你受了惊吓,我来喂你吃吧。来,张嘴。”   他盛起一勺粥,递到秦周唇边。   秦周没想明白,昨夜自己受了惊吓,和阿楚喂自己吃粥有什么关系?但他仍然顺从的张开口,吃下那口粥,阿楚在粥里放了肉糜,咸咸的,香香的,口感很好。   他胃口大开,像小鸡吃食般不停地张口去要粥。   阿楚目光温柔,眼中俱是专注吃粥的秦周。他记得刚来老宅时,那会儿自己还在中“裂魂”的剧毒,全身腐臭不堪,秦周丝毫没有嫌弃他,也是这样一勺一勺的喂他。   思及此,阿楚的眸子溢出丝丝暖意。   “阿楚,粥真好吃,你也一起吃吧?”秦周嘴里含着粥问道。   阿楚轻声道:“我不饿,你先吃。”   “笃笃——”房门响起轻扣声,外面传来卓奇的声音,“主人?”   阿楚声音一沉:“进来。”   房门打开一条缝,卓奇闪身入了房内。   他一抬头,顿时被眼前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主人的表情极其温柔,正轻轻呼着气,吹凉手中汤匙的粥,然后亲手喂到秦公子的嘴里。   他是不是眼花了?!这这这...还是他那位冷酷无情、睥睨众生的主上吗?   他作为多年的心腹侍卫,昨夜目睹主人将秦公子抱在怀里,同乘一匹马回秦家老宅时,他就知道这位秦公子在主人心中地位绝不一般。   可他万万没想到,主人竟然宠爱秦公子到这种地步!   阿楚似乎有些不悦卓奇打扰他和秦周独处的时光,微微侧头,语气有几分不耐烦,“什么事?”   卓奇回过神,连忙垂首恭声道:“主人,京城来消息了。”   阿楚眼底冰冷一闪而逝,“一会儿再说,出去!”   卓奇立即识趣的退了出去。   秦周望着卓奇的背影,“你的两个仆人,他们吃了吗?”   “他们也吃了。”   “哦哦。”   不一会儿,一大碗粥就下了秦周的肚子,因为吃的太急,他唇边沾染了粥油而不自知。   阿楚见状按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柔软干净的绢布,轻轻擦掉秦周唇边粥油。   秦周双目笑盈盈的夸道:“阿楚,你做的肉粥真好吃!”   “喜欢的话,以后再给你做。”   “好啊!对了,老虎翅膀的伤.....”   “老虎的伤已得到及时治疗。昨夜你没睡好,如今安心在床上补一觉吧,其他事不用操心。”阿楚将他的头轻轻按在枕头上。   “嗯。”秦周冲阿楚暖心一笑,乖乖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梦乡。   阿楚轻柔的替他掖好被子,悄然退出房间。   卓奇来到他身前,垂首低声道:“启禀皇上,韩王萧梁被人从天牢中劫走。”   阿楚,或者说大齐新帝萧楚瞳孔猛缩,眼神凌厉入刀锋,漫出的都是阴蛰杀气。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   卓奇:“龙翔卫并不确定,好像是韩王手下的残存鹰卫所为。”   萧楚薄唇紧抿,冷酷到了极致。   两个月前,他返回京城后,得知父皇在几个月前早已病死,大哥韩王萧梁胆大妄为封锁消息,假传圣旨,自封监国,阴谋架空整个大齐朝廷后篡位称帝。   萧楚暗中联络武定侯裴敏之,里应外合,绝地反击,将韩王一党歼灭。他并没有立即杀掉韩王,而是将他囚禁在天牢,又给他灌下“裂魂”之毒,让他也尝尝每日被剧毒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随后,萧楚以太子身份正式登基为帝,他本来想着京城局势稍稳后,立即回来找秦周。可是南岭国突发叛乱,大举入侵大齐南境,连夺数城,残杀百姓无数。   而最有能力出战的武定候裴敏之,却在歼灭韩王一党时受了伤。他毅然决定御驾亲征,暂时推迟了找秦周的时间。   他以雷霆之势平息了南岭国之乱,安顿好南境后,距离他离开秦周已过两月时间。他急急赶回怀南行省,找寻心心念念的秦周。   这次他悄悄回怀南,是以入佛室为百姓祈福的理由,闭门不见任何臣子。想不到有人竟然趁此机会劫出了韩王。看来,韩王和鹰卫余孽必须尽快铲除。   思及此,萧楚面色紧绷,眸底似翻涌着惊涛骇浪。   “明早回京。”他的声音冷冽极了。   卓奇颔首领命。   ...   秦周洗了热水澡,又吃饱肚子,身心舒适,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他再次睁开双眼,外面天色已黑。   他舒服的伸展着四肢,爬了起来。阿楚不在房内。他披上外衫,推窗望去。   但见袅袅炊烟从厨房屋顶烟囱飘出,阿楚身影隐在白烟中,正忙碌着什么。   他飞快的出了东厢房,来到厨房。   “阿楚?你在做什么?”   萧楚转过头,脸上沾染了几抹烟灰,“你醒了。晚饭好了,准备吃饭了。”   “好。”秦周心中暖暖的,“你别动,脸上有些脏。”他伸手用袖子帮他擦掉脸上的烟灰。   衣袖轻柔的滑过脸颊,萧楚的心中泛起一抹奇异的感觉。   两人端着菜出了厨房,秦周瞥了眼矗立在门房外的卓奇和莫三两人。   “阿楚,叫他们一起吃吧。”   萧楚冷眸斜了他们一眼。   卓奇顿感后脖颈一寒,急声道:“属下不饿, 属下...去砍柴。”说完拉着还呆立的莫三,一溜烟闪到了柴房,不敢再出来。   秦周眨了眨眼睛:“阿楚,你这两个仆人还挺奇怪的。不过他们喜欢砍柴的习惯,跟你一样。”   萧楚轻咳一声,未置有否。   二人入了房内,秦周急不可耐的捏起筷子,尝起菜来。   呃~~~   阿楚的厨艺好像并没有一点进步...   他将食物强咽下,唇角扬了扬,“不错,阿楚的厨艺进步啦。”   萧楚眸子亮了亮,“喜欢就多吃些。”   秦周使劲点头道:“哦,好。”   萧楚也捡起筷子尝了一口,眉头蹙起,望向秦周的眼神闪过一抹歉意,刚想开口说什么。   秦周摊开洁白的手掌,轻笑道:“阿楚,还跟以前一样,咱们一边猜拳,一边吃吧。”   萧楚的眉头舒展开,缓缓伸出了手。   于是,两人猜着拳,很快将桌上饭菜吃光。待收拾完毕后,已是深夜。   秦周倒是不累,他睡了一大天,肚子又吃的饱饱的,现在精神头很足。可是阿楚却忙碌了一天一夜,他得让阿楚好好休息。   他把床铺好,转头道:“阿楚,你累了一天,今晚早点上床休息吧。”   萧楚抬眸望向他,“你呢?”   “我睡小竹床!”秦周不假思索回道。   “小周,你睡哪里?”萧楚声音极富磁性,垂眸直勾勾看着他,那眼神幽深似海。   秦周舌头顿时打了结,似被蛊惑般支吾改口道:“我说...我也...睡...床上。”   阿楚似乎很满意秦周的回答,脱去外衫,搂着秦周,一起躺在床榻上。   秦周一点睡意没有。他眨巴着眼睛,脑袋靠在阿楚肩窝处,“阿楚,我还没有告诉你呢。我考过了院试,第七名的好成绩!你押的题全中了!”   萧楚眼中没有一丝意外,轻嗯一声,“恭喜你,小周。”   秦周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自豪之光:“阿楚,连学政姚敬大人都夸你的策论写得好!你太厉害啦!”   萧楚回望着他,“你见到姚敬了?”   秦周连忙将院试以后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给了阿楚听。   尤其说到在秦家跟老太爷对峙,拿回母亲的嫁妆,以及杨嫂卖身契这段时,更是描绘的声情并茂。   萧楚认真的听着他讲述完,沉声道:“小周,你做的很好,你比我想象中成长了许多。”   秦周被夸的心中甜甜的,嘴上说道:“阿楚,其实我都是听你的话,是你让我不要怕秦家那些凶人,我才鼓起勇气跟他们智斗的。我的勇气都是你给的!我的好运气也是你带来的!”   萧楚沉默一瞬,忽而将秦周搂的更紧,低沉的鼻音传来,“小周,其实是你给了我勇气和力量才对。因为有你,我才能重新做回自己。”   秦周不明他话中真意,只以为阿楚在哄他开心,抬首轻轻在阿楚脸颊亲了下,动情道:“阿楚,我们永远不要再分离了。”   萧楚的眸色闪烁了几下,这次他回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想带秦周回京城皇宫。可是,他怎么跟小周解释呢?直接说出身份吗?会不会吓到他?小周他愿意跟自己回宫吗?   一向杀伐决断的大齐皇帝在面对秦周的事情上,极其反常的踌躇不决起来。   身侧的秦周突然想到什么,一脸崇拜的表情道:“阿楚,你知道吗?姚学政说你在策论里写的那个兴水利六法,可以帮助很多穷苦的百姓躲避水灾,吃饱肚子。你这么有才华,这么有学问,一定能做个好官。你要是去参加科举就好了。”   萧楚心中正犯愁如何跟秦周解释身份,以及接他回宫的事情,没有太在意秦周的话,只顺口答了句,“我这一生都不能参加科举。”   秦周眸色黯淡下来,对哦,阿楚出身商籍,不能参加科举。   他偷眼去看阿楚的脸色,发现他面有难色,几次欲言又止。   难道阿楚内心中,其实期盼着去参加科举,期盼着一展抱负?   秦周咬了咬唇,一直以来,都是阿楚在保护自己,照顾自己,而自己似乎总是在拖阿楚后腿。他也希望自己能站在阿楚前面,帮他承担风雨,帮他克服难关。   他忍不住再次问道:“阿楚,你是不是很想一展抱负?”   萧楚一怔,不明白秦周为何有此一问,自己初等帝位,自然是要一展抱负的!他轻轻点头,“嗯。”   萧楚的回答,顿时促使秦周在心中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的眸色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认真看了昨天的章评论,作者君收到大家对秦周、萧楚洞房戏的满心期待!但是因为剧情需要,大家期待的洞房戏,还得等几章才出现。作者君在此向大家保证,这篇文一定“甜蜜”多多!大家都懂的!此外,非常欢迎大家多发评论,与作者君互动剧情哦! 第37章 你就是我的梦想   另一边,萧楚终于酝酿好如何跟秦周解释,他清了清嗓子,先小心试探道:“小周,你对未来有何打算。”   秦周语气坚定,言辞凿凿:“阿楚,我想好了,我要继续参加院试之后的乡试,过几天,我就去府学读书,我要考取功名!我要做官!”   大齐朝有条法规,若考生科举取仕,被授予了官职,就可以向朝廷上表,为家眷提士籍。   他只有继续参加科举,才有机会帮阿楚提籍,到时候,阿楚就能去参加科举了!   萧楚一脸错愕,他试想了秦周很多可能性的答案,单单没想到,秦周竟然说要去继续参加科举。   萧楚迟疑道:“为什么要去考科举?他不是最讨厌读书考试了吗?”   秦周微微抿唇,自己若说是为了给他提籍,阿楚会不会因为心疼他,而阻止自己。而且,男人好像都要面子吧,自己这么说会不会损伤了他的自尊心。呃~~~这事还是等成功为阿楚提籍后,作为大惊喜,再告诉他吧!   于是,他扬起下巴,挺直胸脯,“因为这是我的梦想!”   他心中暗念:阿楚,你就是我梦想。为了你,我愿意努力做任何事情!   萧楚漆黑的眸子涌起一阵波澜,定定的望了秦周半晌,忽而眼底绽出一抹释然。   他很喜欢小周,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但是,他不能自私的将小周困在皇宫中,小周应该有他的自由,实现他梦想的自由!   萧楚咽下了原本想要坦白身份的话语,亲吻着爱人的额头,柔声道:“好,我陪你。陪你一起实现你的梦想。”   秦周紧紧的环住萧楚的腰,有阿楚在,真好!   “小周...”阿楚轻唤着。   “嗯?”   “我明日就要回京城了。”   “啊?这么急!”秦周挺直身子,脸上显露惊讶,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   萧楚语气中夹杂着歉疚,“本想多陪你几日,可是京城生意出了问题,有些急。”   “哦。”   秦周垂下眼睑,唉!自己没帮阿楚提籍之前,他必须要经营家族的生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好想陪在阿楚身边,可惜,自己要在明德府学上课,准备参加怀南行省的乡试。   他瞬间萎靡的像打了蔫的茄子。   萧楚见状,急忙安抚道:“别不开心了,我过几日就会回来看你。”   “过几日啊?”秦周认真的追问。   萧楚顿了顿,从京城到怀南明德府,用最快的汗血宝马,沿途驿站不断换马,也要耗费大半天的时间,他心中快速衡量后,启口道:“十几日。”   “那以后都是十几日回来一次吗?”秦周怯怯的问道。   “嗯,在你乡试结束前,恐怕暂时只能这样。”萧楚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   “那好吧。”秦周不想阿楚太过难做,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他一想到明早就要与阿楚分离,心中不舍之情愈加严重,依偎在阿楚怀里,无论阿楚怎么劝说,他都不肯睡觉,只是紧紧的抱着阿楚......   窗外月色如水,温柔而清绝。   ...   翌日。   天色微亮时,秦周顶着双大黑眼圈,站在宅门口,紧紧拽着萧楚的衣袖,嘴抿成了一条线。   萧楚轻拂他的额发,柔声安抚道:“你留在老宅,好好温书,准备乡试,既然有了科举出仕的梦想,就努力去实现吧。”   秦周想起了自己昨夜的豪言壮语,心中动容,是哦,现在短暂的离别,都是为了阿楚的前途。自己一定要忍耐!   他思及此,终是松开了萧楚的衣袖。   萧楚想到什么,叮嘱道:“小周,我离开后,莫三会留下保护你的安全,你有任何事,尽可以吩咐他,若有急事找我,也可以跟他说,他自有办法联系到我。”他说着冰眸瞥向莫三。   一旁侍立的莫三,立即虔诚跪倒在秦周面前,“莫三任凭秦公子差遣。”   秦周这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莫三。这两天,自己全部心思都在阿楚身上,这两个仆人存在感几乎为零。   此人身量不高,小麦肤色,大眼睛,低鼻梁,半垂着眼眸,表情木讷极了。   秦周本想拒绝阿楚的安排,但又怕阿楚担心自己,索性应了下来,摆手道:“莫三,你快起来吧,在家里不用总跪着。”   莫三愣了愣,小心望向萧楚。   萧楚微微点头。   莫三这才敢起身。   卓奇此时低声提醒道:“主人,咱们该启程了。”   “嗯。”萧楚应了声,对秦周道:“小周,我走了。”   “阿楚,再见。”秦周咬了咬唇。   萧楚正要翻身上马,秦周突然扑了过去,“阿楚——”   萧楚一回头,秦周踮起脚尖,在他唇瓣极快的吻过,温柔的声音响起:“我等你回来。”他说完便害羞的快速退到了宅门口。   萧楚眼底爱意闪过,深深的看了秦周一眼后,跃上骏马,马鞭挥下,他与卓奇二骑,绝尘而去,眨眼睛间,便消失在山路尽头。   ...   阿楚返回京城后,秦周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节奏。   那个莫三,对秦周极其尊敬,别说跟秦周聊天,平日里连多看一眼秦周都不敢。   每次秦周做好了饭,招呼他上桌吃饭,他却不敢,只等秦周吃完,才拿着饭碗去院子角落里默默吃饭。   而且他遵照阿楚的话保护秦周,简直是全天无死角的保护。不论秦周去哪里?他都在不远不近的位置,默默侍立。   就连秦周晚上睡觉,他都守在房门外,一守就是一宿。   秦周哪受得了这种级别的保护,他与莫三沟通多次,说的吐沫星子都干了,莫三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他是奉主人的命令,保护秦公子。   秦周无奈,只好变通的想办法,让他多帮自己做家里的农活,这才让莫三不用如此全天候的盯着自己。   另一方面,他也准备要去府学上课了,虽然现在距离明年的乡试,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但自己基础薄弱,还是应该上学堂学习才是正途。   他如今是通过院试的明德府生员,自然有在府学读书的资质和权利。   这日,他收拾好行囊,准备赶马车,去府学正式报到。   待他来到宅门口时,莫三已套好马车,躬身站在车下。   秦周一看就明白了,他要跟自己一起去。   他为了不让莫三今天跟着自己,昨日特意给这小子交托了一堆活,让他今天做完,怎么还跟着自己啊?   秦周不禁问道:“莫三,鸡舍修缮了吗?北厢房漏雨的地方修好了吗?菜窖挖好了吗?”   莫三表情木然,垂首道:“公子的吩咐,都已办好。”   “......”秦周无奈叹了口气,得!这小子昨夜肯定又没睡觉的干活!   阿楚家给仆人立的都是什么规矩啊?唉!等阿楚回家,自己一定劝劝他,家里仆人的规矩得改啊!   秦周摇着头上了马车,莫三锁好宅门,赶着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这辆马车是秦府大爷抵债的那辆,跑起来又快又稳,秦周坐在里面还睡了一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停住了。   秦周撩起车帘,一座古朴的官衙映入眼帘,苍劲有力的“明德府学”铜匾,庄重肃穆的嵌在飞檐下。   秦周下了马车,回首跟莫三道:“我进去上课,你就不要进去了。”   “主人有令,命属下...”   “阿楚命你保护我嘛。我知道!我就进去上课,我也飞不了!莫三,你要是一定跟我进去,我就在阿楚面前说你坏话!”   秦周半瞪着眼睛,装模作样的,对莫三放了一句狠话。   莫三木讷的脸上果然掠过了畏惧之色,他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再跟着秦周。   秦周满意的嘱咐他看好马车,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府学门口,向守门衙役拿出了证明身份的文牒。衙役很客气的放了秦周进去。   秦周刚迈进府学大院,身后就传来一道明朗声音,“秦周?” 第38章 府学   秦周闻声一回头,但见秦远与一位白衣俊俏公子并肩从后面走来。   秦远语气带有几分意外,“二弟,我看背影熟悉,原来真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秦远是秦家人中,秦周唯一有好感的人。他礼貌的回道:“大哥好,我从今日起,也来府学上课了!”   秦远眼睛一亮,“难道你也要准备明年的乡试?”   “嗯。”秦周点了点头。   秦远爽朗一笑:“好啊,祖父前几日还担心你不好好准备乡试,如今看来,他老人家真是多虑了。二弟如今变的上进好学,为兄真为你高兴,我们兄弟二人携手备战乡试,定会为秦家争光!”   秦周心中吐槽,大哥你考乡试为了秦家争光,我可不是!我是为了阿楚!   他面上敷衍着附和几声。   这时秦远旁边的白衣男子轻笑道:“远哥,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位堂弟秦周吗?”   秦远这才想起介绍身边的白衣公子,“这位是府学吴学监的公子吴玉观,与我是府学的同学,这是我堂弟秦周。”   秦周想了想,他记得府试通过后,他参加秦家夜宴,见过府学吴学监,当时老太爷还提出让秦远和吴学监公子联姻来着。敢情秦远钟情之人就是眼前这位吴公子。   他连忙向吴玉观问好。   吴玉观态度很友善,夸奖了秦周几句。于是,三人边聊边往授课厅走去。   待他们到达授课厅时,这里已经有几十名生员或童生在等候上课。   府学的授课厅非常大,厅内整理陈列了二十多排长条书案,前排好位置早已被人占去,只有后方偏僻角落还剩几个位置。   秦周三人选了个视线还算好的书案,刚刚并排坐下,一位面色严肃、长须过胸的老夫子就捧着厚厚的书卷入了厅前。   厅内所有学生纷纷站起,恭敬的向夫子行礼。秦周懵懵懂懂的,也学着一起行礼。   那老夫子端坐在授课席位上,半抬眼皮扫视下方学生,他的目光略过秦周时,微微停顿,随即毫无波澜的移开。每日来府学听课的学生少则几十,多到百人,流动人员很多,他早已不当回事。   待他扫视一圈后,摊开厚厚书卷,重重的咳嗽一声,开始讲起书来。   秦远和吴玉观各自取出书卷和纸笔。秦周则傻了眼,他倒是带了笔纸,但没有课本!   秦远扭头一看,低声道:“二弟,你的书卷呢?”   秦周说:“还没买...”   秦远怔了怔,没有说什么,把自己的书卷递给了他,“你先用我的吧。”   秦周:“大哥,那你用什么?”   吴玉观笑道:“我跟远哥看一本就行。”他说着将自己的书卷摊在秦远中间,两人肩膀亲密的挨在了一起。   秦周他默默的接过书卷,跟着老师的讲解,开始学习起来。   那位老夫子讲起课来,声音抑扬顿挫,颇有激情。秦周挺着脖子,瞪大眼睛,紧盯着老夫子的嘴一张一合,可是就是听不明白他讲的内容。   唉!这个府学的课程还真挺难的!秦周听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聊,一扭酸胀的脖子,目光所视,恰好看见秦远和吴玉观两人放在桌下的手,正贴在对方的腿上摩擦游走...   呃~~~这还有一对校园恋......   秦周急忙收回目光,将屁-股下意识的向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好吧,自己就算听不懂老师讲课,也不能打扰人家校园恋!   临近中午时,老夫子枯燥冗长的课终于结束了。   秦周揉了揉酸胀的腰肢,站起身来。   这时,秦远递给了秦周一张纸条,“二弟,这时府学上课所需的书卷名单,这些也是乡试备考的范围,你拿着这个去城东的王家书肆,那里的书种类繁多,你可以一次配齐。”   秦周感激的接过书单,口中连声道谢,大哥对自己真是不错。   府学的授课安排是上三天、休四天,每次上课也只上半天,下午休息。   秦周心中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的学堂课程安排还挺宽松的。   他谢绝了秦远、吴玉观一起共进午膳的邀请,独自出了府学衙门。   不远处,莫三赶着马车迎了过来,秦周对他点了点头,莫三扶着秦周上了马车。   秦周捏着秦远给他的书单,对莫三道:“莫三,咱们去城东王家书肆!”   莫三低应一声,催马扬鞭,马车咕噜噜的滚动起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王家书肆门口,秦周下了马车,迈入书肆。   书肆内,一排排黑色书架整齐而富韵味地挺立着,每一排书架,高足有两丈,深不知几许。   秦周一眼望去,顿感一阵眩晕感上头,我去!这么多书!   一旁的伙计过来迎客,秦周定了定神,把手中书单交给了伙计。   伙计看了一眼书单,客气说道:“客官,这些书至少要二十两银子。您可是今日全取走。”   秦周一惊,这个世界的书籍这么贵呀!二十两银子够他三、四个月的生活费了!他转念一想,古代印刷业落后,书籍都是手抄而来,制作成本自然是高一些。   二十两银子就二十两银子吧,他手里有母亲留给他的银子,二十两银子还不在话下。   秦周答道:“是,今日全部拿走。”   伙计应了一声,让秦周稍等片刻,便在各个书架中穿梭找起书来。   秦周来到一处角落的木椅坐下等候,目光落在正对他的一座书架上,那里摆着一个精致的红木书盒,上面用篆体端端正正的写了四个大字。   秦周搭眼看这四个字半天。   呃~~~不认识。   好,略过!   他的目光向下移,最下面一层书架,因为临近潮湿地面,所以没有摆放书籍。   他正要收回目光,忽然发现书架底部木脚处,垫着一本破旧的书。   这书的封皮已经掉了一半,隐约露出楷体书名——《宋羲逸事》 第39章 甜蜜的唤醒   秦周心中一动,他想起不久前,在学子宴上,姚学政提起的那位前代隐士宋羲,跟这本书写的人物,会是同一个人吗?   好奇心驱使下,他弯腰将那本书从书架脚下取出,这书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上面满是灰尘。他轻轻掸掉表面尘土,翻开书页,这书的主人公,果然就是姚学政的偶像宋羲。   秦周信手翻看起来,书中主要讲的是宋羲的生平逸事,他看了几页,觉得里面的故事很有趣,正要继续看下去。   伙计捧着一大摞书,来到他面前,“客官,您要的书都备齐了。咱们这边结账。”   秦周闻声站起,手中紧攥着《宋羲逸事》,随伙计去掌柜那里结了帐。   掌柜一下子卖出去这么多书,自是对秦周格外殷勤,他眼尖瞥见秦周手中书,那不是他用来垫书架底、无人问津的滞销书吗?   掌柜眼珠转了转,“公子,可是喜欢这本书?”   秦周点了点头,刚想问价格。   那掌柜大手一挥,“这本书就赠与公子了。”   秦周一听心中很高兴,谢过了掌柜,召唤莫三帮忙,将这些书抬到马车上。   回去的路上,秦周倚靠在车厢内,翻看那本《宋羲逸事》,他这个最厌倦读书的人,竟然被里面的故事吸引的手不释卷。   宋羲这个人一生经历特别传奇,不但学问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艺还很高强。他虽然一生没有做官,但先后帮助官府剿灭危害百姓的水匪、山贼。甚至仅凭一封书信,就熄灭了边境土司的作乱之心。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人还是美食家,他不但自己善于烹饪美食,还会用食物给人治病。此人在故事中,反复强调“药食同源”的食疗思想,强调可以利用食物的特性,为人获得健康或愈疾防病的能力。   这本书里编入了不少宋羲利用食疗,为百姓治病的故事。宋羲本身也得到了食疗养生的益处,书中说他活到101岁才去世。   秦周前世所在的世界,也有食疗一说,他所知甚少,只是跟教厨师傅浅显的学了一些皮毛,如今看到书里宋羲救人故事里的食疗方子,不禁心生好奇,暗自记了下来。   ...   接下来几日,秦周按时去府学上课。他每日听课听的雨里雾里,昏昏入睡,完全不知道老夫子在说什么,简直苦不堪言。   终于到了府学休沐的日子,连着好几日早起晚归,秦周庆幸着总算可以睡个懒觉。   前夜,他入睡前特意叮嘱莫三,第二日清晨不用理会他,更不要叫他吃早饭,让他睡到自然醒。   这一觉,秦周做了一个超级甜美的梦,梦到了自己考中进士做了官,成功的帮阿楚提了籍。他开心的蹦啊跳啊,突然脚下一软,身子猛地下坠。   “啊——”他惊慌的双手乱挥,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坚硬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小周——”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处响起。   秦周猛地睁开双眼,梦里熟悉的那张脸庞清晰的出现在身前,那对亮若星辰的眸子正温柔的凝望着自己。   “阿楚?真的是你!”秦周惊喜的挺直身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萧楚目光灼灼,手抚上秦周的肩膀,“寅时就到了,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   秦周揉了揉脑袋,疑惑问道:“阿楚,京城到这里很远啊,你赶多长时间的路啊?”   萧楚道:“京城家里养了西域的汗血宝马,脚程极快,我昨日午前从京城出发,今日凌晨寅时就到了。”   “啊?”秦周惊讶极了,“这...这太辛苦了,你快上床休息一会儿吧!”   萧楚眼中路过一抹调侃之色,附在他耳边摩挲道:“上你的床吗?”   秦周反应过来,脸颊顿时泛起红晕,结巴...起来,“啊...这...”   萧楚见他害羞惊慌模样,心中更加喜爱,嘴唇顺着他的脸颊找到那两片红润,轻啄一下。   “好了,逗你呢。我不累,刚才还给你熬了肉粥,快起来吃吧。”   秦周抿了抿下唇,自己可不能总这么被动,他可是前世看过限制级的男人。思及此,秦周下意识拽住要起身的阿楚。   阿楚一低头,唇上便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带着独特的清新气息。阿楚只愣了一瞬,喉间便响起一抹低笑,直接抬手抵着秦周的后脑勺,滚烫的唇顺着气息,反将他覆盖。   这个吻,秦周本来想主动的,结果不到一个回合,就被阿楚占据主动,一波一波热浪,在他的唇上蔓延开来,他的身子变得愈加酥麻,几乎要坐不住了,阿楚顺手揽住他的腰,将整个人提到自己怀中。   就在秦周意识变得飘忽时,阿楚终于抽离他的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秦周的颈部,声音低哑且魅惑:“你再不去吃粥,我就吃了你。”   秦周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瞬间,红晕从脖间直接蔓延道耳朵,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弱声道:“我去吃粥......”   萧楚轻笑一声,抱起他来到桌边,那里有一个袖珍暖炉温着两碗粥。   萧楚拿起其中一碗,用汤匙盛了一勺就要喂他。   秦周反应过来,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微垂着眼眸,“我自己吃吧。”   萧楚没有跟他抢,将粥碗给了他。   两人紧挨坐着吃起粥来,秦周慢慢的吞咽着肉粥,神情已经从适才的害羞慌张调整过来。   他满眼期待问道:“阿楚,你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萧楚手中汤匙一顿,“明日清晨就要走。”明日夜里,他要在宫中宴请几个重要盟国使者,事关制衡北境强敌桑戎汗国。   “这么快!”秦周垂下眼眸,眼底露出失落之色。   萧楚眼中掠过一抹歉意,声音低沉:“抱歉,我......”   “不要紧。”秦周抬眸望向他,眼睛恢复了神采。选择留在怀南行省参加乡试,是自己的选择,他不能让阿楚为难。好在他们分离只是暂时的,等乡试通过了,自己就不用再留在怀南,到时候,阿楚就没有这么辛苦了。   于是,他补充一句:“等我考过乡试,就能长久在一起了。”   萧楚心中感慨秦周参加科举的决心如此坚定,伸手轻揉了揉他的额发,“快吃吧,吃完饭有惊喜。” 第40章 我们约会吧   秦周一听有惊喜,立即加快了扒饭的速度,一碗饭须臾间进了肚子。   他抹着嘴急切道:“阿楚,什么惊喜呀?”   萧楚牵着他的手来到院内,秦周发现鸡舍边放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关着几只灰白色鸽子。莫三正拿着谷物,细心喂鸽子吃食。   秦周好奇走近,前世跟他同村的邻居,也有人家养鸽子,但那些鸽子个头都很小,远不如眼前这几只强壮高大。   他探寻的目光望向萧楚。   萧楚道:“这是我京城家中养的信鸽,能日行八百里,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信鸽传递消息。”   古时候交通不便利,这种千里飞鸽已经是极快的通讯方式了。   秦周眼中掠过喜色,“也就是说,我们每天都能给对方写信,真是太好了!阿楚,你下次要回来时,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好给你准备好吃的饭菜!”   萧楚见他开心的样子,眼底浮起了温和的笑意,“好。”   秦周捡了根树枝,逗弄了一会儿鸽子,旁边鸡舍里老虎和小白也抻着脖子,好奇的望着几个新来的邻居。   老虎为了彰显前辈地位,还装模作样的打了几个鸣,却没有引来众人一丝注意,只好耷拉着鸡头缩在一边。   萧楚的目光一直落在秦周身上,走到他身后,“小周,今天府学休沐,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秦周转过头,状似认真的想了想,“阿楚,我们今天去明德城吧?家里的食材该补货了。还有,我想去看看杨嫂,不知她的腿伤怎么样了?”   萧楚:“好。”   卓奇和莫三套好马车,侍立于车旁。   秦周瞥了他们一眼,凑到阿楚耳边小声道:“阿楚,今天能不能就咱俩进城,别让你手下跟着了?有点别扭...”   阿楚颔首同意,他扶着秦周上了马车,转身对卓奇和莫三道,“你们不必跟着。”   主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卓奇也不敢多言,躬身退离马车。   萧楚坐在车头,扬起马鞭,马车顿时疾驰而去。   秦周嫌坐在车厢里,跟阿楚说话不方便,干脆将车帘整个掀起来,探出头来,紧挨着阿楚斜坐着。   一路上,秦周兴奋极了,嘴就没停下来。   “阿楚,马车是不是又稳又快?这是大伯父抵债给我的,老宅也被他抵债给我了,如今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嗯。我们的家。”   “阿楚,院子里那颗老桂树一直都没开花,一会儿到了城里,咱们去买些上好花肥料,为桂树上上肥,争取初冬前结出桂花来,我可以酿桂花酒给你喝。”   “好。我们一起喝。”   “阿楚,母亲留给我的银子和田产,足够咱们一辈子过得很好了, 一会儿到了城里,你想要啥,就给我说,我给你买。”秦周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   萧楚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伸手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好好好,我知道你现在是个小财主。”   秦周揉着被阿楚点过的额头,傻乐着。   二人就这样温馨的聊着天,直到入了明德城,到了市集口。   今日明德集市人流量非常大,萧楚自然而然的握住了秦周的手,将他护在身侧,生怕他被人撞到。   萧楚的手宽厚而温热,像带了电流般有黏力,将秦周的手完全包裹。   秦周的心跳速度快了一些,他垂下眼,手上温吞的回握,指缝间勾勾缠缠的攥紧了。下一秒,秦周清楚的感受到,阿楚牵他的力道重了几分,却也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只觉得安全感十足。   秦周用余光偷望着身侧男人俊脸,心中涌上甜滋滋的味道,说起来,这还是他跟阿楚正式确认关系后,第一次出来约会呢。   二人就这样在集市里,走走停停,挑挑拣拣,不一会儿,买的东西就装了半个车厢。   秦周自从拿回母亲的遗产后,钱袋子鼓了起来。老虎下的鸡蛋,不再拿出来卖钱,而是用来自家食用。他这次来市集,除了添补家用食材,还想采购几种罕见的调料,用来烹制新菜。   二人在集市逛了好几圈,终于将秦周所需的调香料买齐。   秦周此时只觉腹中饥饿,他的目光四扫,突然紧拉着萧楚的袖子,朝东北方向努了努嘴。   萧楚循着方向一眺,那里正是明德城的名小吃望山豆花铺。   秦周兴奋道:“阿楚,走,我请你喝豆花!”   他拉着萧楚的手,直奔豆花铺,找了个干净僻静的座位坐下。   秦周挺起胸脯,召唤着店小二,“小二,上六碗豆花!”   “六碗?”萧楚疑惑地望着他。   秦周道:“阿楚,今天不要给我省钱,放开了吃!管够!”   萧楚:“......”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上来六碗羊脂玉般完整透亮的豆花,上面撒着细碎的翠绿葱花。   秦周猛然间想起什么,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急忙拿起勺子,将萧楚眼前那碗豆花的葱花,一点一点挑起。   萧楚眸子微动,“你什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哦,你不吃葱吗? 早就知道了,我发现之前但凡放葱的菜,你都吃的很少?时间长了,我就品出来了。”   萧楚冷峻的五官柔软了几分,难怪秦周后来做菜都不再放葱了。   秦周挑完最后一块葱,将碗推回他身前,“阿楚,下回你不喜欢吃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哈!你放心,即使不放葱一类的调味,我也能做出很好吃的味道。”   萧楚眼底露出丝丝光泽,轻轻点头,“好,趁热快吃吧。”   秦周笑盈盈的拿起羹匙盛了一口,放到嘴里,顺滑香甜,入口即化,望山豆花,果然好吃!   他一口接一口的,几个呼吸间,一碗豆花下了肚。紧接着,他又拿过第二碗豆花...第三碗...   萧楚则吃的很优雅,刚吃半碗不到,秦周已经把第三碗豆花下了肚。   萧楚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将自己手边的两碗推到他面前。   “你吃够了吗?这还有两碗。”   秦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好请阿楚吃豆花,自己吃五碗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萧楚似乎看透他的顾虑,“我吃一碗足够。你说过的,食物不能浪费。”   “对对对!”秦周附和着,“我外婆说过,一个人一辈子吃多少食物是上天注定的数目,若现在浪费了给你的食物,以后就会有挨饿的日子。阿楚,你吃不下的,都交给我,我再吃个十碗、八碗都行!”   他乐呵呵的抄起第四碗吃了起来。   待秦周吃完剩下的两碗豆花时,萧楚也吃光了自己那份。秦周摸着微微鼓起的肚皮,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   二人出了豆花铺,秦周问道:“阿楚,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萧楚摇了摇头。   秦周道:“那我们去看杨嫂吧?”   “好。”   二人赶着马车向杨嫂侄子所在的东交巷子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东交巷子口。   秦周下了马车,惊奇的发现杨嫂侄子住的小院子里,竟多了间崭新砖瓦小房。小房虽然不大,但比起原来那屋破旧的土房,显得格外醒目。   他与萧楚入了院子,大声呼唤着:“杨嫂?”   片刻之后,那间砖瓦小房里,传来一声低应。紧接着,一个年轻妇人扶着杨嫂,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秦周远远瞧见杨嫂,立即迎了过去。   一个月不见,杨嫂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腿脚似乎比之前也灵巧了一些。她看见秦周的一刹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激动的唤着:“二少爷?”   秦周上前握住她的手,“杨嫂,你怎么还叫我二少爷,叫我小周,你的腿伤看着好多了?”   杨嫂使劲点头,“嗯嗯,侄子和侄媳妇照顾的很仔细,我的伤好多了。”   扶着杨嫂的侄媳妇有些胆怯的对秦周施礼,“见过二少爷。”   秦周对她友善的点点头。   杨嫂问道:“二少...小周,你不是说出门寻人?这是回来了?”   秦周笑呵呵的指着身后的阿楚,“杨嫂,你还记得他吗?我的夫郎阿楚,我之前就是要寻他,如今他回来了,我不用再去找了。”   杨嫂的目光落在萧楚身上,眼中浮现吃惊之色。这夫郎不是个病秧子吗?这英武强壮的样子,哪里像病秧子!   “小周,你夫郎的身体好了?”   秦周答道:“恩恩,不但身体好了,阿楚还接手了京城家族的生意,他现在是明德、京城两地跑。”   杨嫂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珠抽动了几下,她拉着秦周的手,“二...小周,阿楚少爷,快进屋坐吧!”   秦周、阿楚随杨嫂她们入了这砖瓦小房。这房间虽小,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新筑的土床刷着白漆,映的屋内亮堂堂的。   秦周好奇问道:“杨嫂,这屋子是新盖的?”   杨嫂道:“是啊,我那侄子怕我在他原来的土屋里睡不好,特意盖了间小房让我住,他们两口子还住在原来的土房。唉~我一个老婆子,住哪里不一样呢...”   秦周一听这话,倒是对杨嫂侄子侄媳妇多了几分好感,他赞许的望向侄媳妇,问道:“小嫂子,你男人今天不在?”   侄媳妇揪着衣角,扭捏的不敢直视秦周:“回二少爷,我男人今天去收...田租了,就是您放他那里的...田租契。”   “哦~,”秦周点了点头,转而对杨嫂道:“杨嫂,我如今就留在秦家老宅,准备明年的乡试,你要不要搬过来给我一起住?”   杨嫂的目光亮了一瞬,可是很快又暗了下来,她蠕动着唇道:“小周,我在这住的挺好的,你不用惦记我。 ”   秦周见状只好同意,他又与杨嫂聊了一会儿家常。忽然,屋外巷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孩童的笑闹声随之而起。   “怎么放鞭炮了?好热闹啊,我去看看!”秦周好奇之下,起身钻出了门。   萧楚正要跟随,杨嫂却唤住了他,杨嫂对侄媳妇道,“你去陪着二少爷。”   侄媳妇会意出了房门。   萧楚直视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妇人。   杨嫂轻咳一声,低声道:“阿楚少爷,恭喜您身体恢复。看您的仪表气质,想必是出自京城大户人家吧?”   萧楚语气低沉,“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杨嫂道:“我听二少爷说,您家在京城经商,如今京城怀德两地往返,京城距离怀德可是不近啊!”   “我虽是个无用的老奴,但也见惯了大户子弟玩弄男倌、蓄养外室。二少爷是老奴在世上最重要的人,老奴希望二少爷一生平顺,不要受到任何伤害。阿楚少爷若是贪一时新鲜,老奴求你放过二少爷吧,他天性醇厚,心思单纯,经不起情感的玩弄。”   萧楚眸色冰冷,语气无比坚定,“小周不是我的外室,他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杨嫂被他迫人的眼神刺得心中发寒,身子竟然不自觉的哆嗦起来,这个阿楚的气势太吓人了!   正这时,秦周蹦蹦哒哒的进了屋,兴奋道:“杨嫂、阿楚,原来是巷子尾的人家娶媳妇办喜事。咱们去看热闹吧。”   萧楚的目光转到秦周身上,立即变得柔软起来,温声道:“好。”   杨嫂揉了揉额头,掩饰着刚才的畏惧,“二...小周,我不去了,你们去看热闹吧。”   “那好。”秦周拉着萧楚要出去。   杨嫂起身让侄媳妇扶着送他们,她见天色已经不早,嘱咐道:“小周,天快黑了,你们看完人家办喜事,早些回老宅吧,不用再过来看我了。”   “也行。”秦周对他摆了摆手,“杨嫂,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杨嫂点了点头。   秦周拉着萧楚的手,急急地向巷子尾走去。   杨嫂靠在木门前,目光复杂的望着二人背影,这个阿楚绝非普通人,唉~也不知二少爷与他成亲,未来是福?是祸?   侄媳妇道:“姑母,咱们进去吧。”   杨嫂摇着头,慢慢的转了身。   巷子尾那户人家的院子,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院子门口处横摆着登记礼单的桌子,秦周好奇的顺着人群缝隙往里看,可是人墙太厚,啥也看不到。   他正琢磨找个大石头垫脚,忽然整个人被腾空抱起举高。秦周惊讶的望着身下的阿楚,有些害羞道:“阿楚,我不是小孩了,这么被抱着举高高,会不会不太好?”   萧楚眸光微闪,“不会。”   秦周挠了挠头,好吧,既然已经被举高了,不看的话,阿楚就白举了,他抻着脖子,望向院子里。   但见院子正屋房门大开,里面一对身穿红衣的新人正对拜行礼。那新郎面脸喜色,含情脉脉的望着对面蒙着红盖头的新娘。   秦周的眼睛亮晶晶的,这对新人看上去好幸福啊!   新人对拜完毕,新郎小心翼翼的牵着新娘的手来到婚堂主位前跪倒,向主位所坐之人敬茶。   秦周顺着望了过去,他总觉得被敬茶的人有几分面熟,仔细辨认后,心中猛地大呼:原来是他! 第41章 秦周的心愿   那婚礼堂上端坐之人,竟是秦周在府试时,救过的那位低血糖昏迷老丈。   当时那位老丈为了感谢秦周,将自己的答卷上写了秦周的名字,他才会顺利通过府试。   秦周府试通过后,一直想要找到老丈感谢他,并将生员的禀食银还给他,可是多方打探后,都没有老丈消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   看礼堂里情形,他似乎是这对新人的高堂父母。   秦周示意阿楚放他下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阿楚。   阿楚垂目看他一眼:“你有何想法?”   秦周不假思索道:“老丈家人大喜,我自然应该入内恭贺一番啊!”   阿楚:“好。”   二人转到院子正门处,这里迎宾的两位书生打扮的人,正在登记来贺宾客的姓名和礼金。   秦周驻足,正想怎么开口,他也不知道老丈叫什么名字啊?   那书生恰好停笔抬首,见面前站着一位白净俊俏的小公子,礼貌询问道:“公子可是来贺韩祥老先生家中喜事的?”   哦,原来老丈名叫韩祥。秦周温声道:“是的,不知成亲的人是韩老先生的...”   书生心想这小公子说话很冒失啊,前来贺喜,怎么连韩家成亲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耐着性子答道:“新郎是韩老先生的小儿子,公子既是前来贺喜,小生这就帮公子将礼金记录在册。”   秦周凝思一瞬,利索的从贴近内衣的口袋中,取出两百两银票,轻轻放在那书生面前,温声道:“麻烦兄台,这是我的礼金。”   那书生目光一扫眼前银票,立即大吃一惊,两百两银子!他今日收到礼金总数都远远没有这么多!这位公子与韩老是何关系?竟然施以重金作礼金。   他马上意识到,来人是贵客,身份绝对不一般,定是韩老的莫逆之交。   他“噌”的站了起来,面色严正的对秦周施礼道:“贵客稍等,我这就入内,请韩老前来迎客。”他说完让旁边另一位登记礼金同伴帮忙看着礼金案子,匆匆忙忙的入了院。   秦周望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忽然拿起笔,在礼金簿子上写了几个字......   韩老被那书生扶着赶到院门口时,秦周和萧楚早已不见踪影。   韩老满脸惊疑,接过书生递过来的两百两银票,他何时认识如此有钱的公子了?   那书生问同伴:“那位公子人呢?”   同伴回道:“他在礼金簿子上写了几个字,人就走了。”   韩老巷子拿起礼金簿子,只见上面写着:“爱吃红糖馒头的人。”   一瞬间,韩老猛地想到什么,手指紧攥着银票,浑浊的眼睛浮起了一层雾气...   ...   明德城外的土路上,一乘黑顶马车疾驰而过。   秦周坐在车厢口处,懒洋洋的斜倚在萧楚肩背处。   萧楚手上催动着马鞭,口中状似无意问道:“适才都已经到了门口,为何没有与韩老丈见面?”   秦周眼眸清澈明亮:“本来是想见的,但那书生进去找韩老丈的一刹那,我突然不想见了。既已知道老丈安康,享天伦之乐,我便放下了心中一直来的牵挂,又何必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呢。”   萧楚的眼神微闪着,没有说什么,只抬手轻揉了揉秦周的额发。   秦周望着车外被夕阳染成暗黄色的树木,感叹道:“大齐朝成亲办喜事还真热闹哩!世间又有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楚有些好笑的望着他,“这话说的,好像你第一次看别人娶亲似的?”   秦周微微攒眉,可不就是第一次吗!?话说自己这具身体原主和阿楚拜堂时,他还没有穿过来呢?   秦周一想到,当时跟阿楚拜堂的人,不是自己,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低落起来,闷在那里,也不作声。   萧楚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心问道:“小周,哪里不舒服吗?”   秦周虚指了指心口,有气无力道:“这里不舒服。”   萧楚眸光一沉,顿时停住马车,转身抚上他的心口,急急问道:“心口怎么会不舒服?”   秦周望着他那一脸担忧的着急样子,忽然沉闷的心畅快了不少,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道念头。   他顺势环住阿楚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小声道:“阿楚,咱们重新拜一次堂,好不好?现在的我跟你拜堂。”   萧楚身子一僵,“现在的我跟你拜堂”这句话,让他以前那些毫无头绪的疑问和不解,在刹那间全都明晰了。   原来这就是秦周成亲前后,判若两人的原因,所以“他”不是他。那“他”又是谁呢?   秦周见萧楚若有所思的样子,急的催问道:“阿楚,好不好呀?”   萧楚垂眸凝望着他,秦周的目光清澈澄亮、纤尘不染,没有一丝世间的污垢纷杂,纯净的令人沉醉向往。   霎时间,萧楚心中释然了。   他轻抬起他的下巴,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决定了?”   “嗯。”秦周郑重的点头。   萧楚唇角上扬,“如你所愿。”   “太好啦!”秦周开心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萧楚笑了笑,拽着他的手臂,将秦周揽入怀中。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因为是你,我才深爱!   ...   当夜,秦周和萧楚回到老宅,秦周便翻出了家里的老黄历,开始认认真真的挑起拜堂成亲的日子来。   他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有些不甘心的对萧楚道:“阿楚,这个月没有黄道吉日了,最临近的好日子是下月初七。距离现在还要十八天啊!”   萧楚语气坚定,“那就下月初七。”   “就这么定了!”秦周高兴几乎要跳起来,他用笔重重的在下月初七黄历簿上,画了一个爱心状的圈。   定下了重新成亲拜堂的日子后,秦周连夜忙络起来,拿着笔和纸,在院内几间屋子跑来跑去,最后东厢房内,伏案不停地在纸上涂写着什么。   萧楚好奇上前询问,秦周笑盈盈的回复,在准备成亲拜堂的事情。   萧楚站在他身后看着,纸上简单的画着几个房间的室内摆设,并标明了房间名称,其中南厢房被布置成新人拜堂的样子,而他们休息的东厢房里,添了好几个新的家具:雕花大床、木屏风、铜镜台等。   几幅图下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小字,记录需要购买的物件:我的拜堂礼服、阿楚的拜堂礼服、鸳鸯锦被、同心枕......   萧楚深邃的瞳孔泛起了波光,他静静的看了片刻,转身为秦周又添了一根蜡烛,房内亮度顿时增添了几分。   夜已很深了,萧楚几次催促秦周歇息,秦周都回应着,让他先睡,自己再写一会儿。   萧楚自然不可能先睡,他坐在秦周旁边陪着他,时不时帮他挑亮烛火,直到蜡烛快要燃尽,秦周终于耐不住疲劳,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萧楚小心翼翼将秦周抱上床,睡梦中的秦周只摇头低喃一声,便再次睡沉了。   萧楚瞥了眼桌上那张写满成亲拜堂事宜的纸,眼底浮现无限柔情,俯身轻轻吻在秦周唇角...... 第42章 我也去诗社   午间,明德府学授课厅。   “今日的课讲到这里。”   随着夫子苍老的声音落下,秦周如释重负的抬起昏胀的头。   阿楚回京已经好几日了。这段时间,秦周除了来府学上课,便是在明德城内采购各种成亲拜堂的物件,他还专门找木匠打造了几件新家具。   他今日午后打算去木匠铺,验看家具的样式。   秦周收拾书本入行囊,正要离开府学,却被秦远唤住。   “二弟,你去哪儿?”   秦周如实答道:“大哥,我托城北木匠铺打了几个家具,打算去看样式。”   秦远摆手道:“今日不要去木匠铺了,随我和玉观去明德诗社的聚会吧?”   “明德诗社?”秦周一怔。   吴玉观也走了过来,友善解答道:“明德诗社是由明德府的文雅之士骈集,创始于高祖十年,如今诗社成员多达五百余人,诗社会经常组织一些吟诗作对的聚会。今日的聚会就设在城东水榭会馆。”   秦周闻言更懵,“大哥,吴公子,我不擅长作诗啊。”   秦远低声道:“不是让你去作诗。你可知提学使司(学政的署衙)的许多官吏都是诗社成员,他们大多数人会参加今日的诗社聚会,今日带你去,主要是想有机会结交这些人,与乡试有利。”   吴玉观附声道:“不错。我爹也会去,到时候,我可以求他,把你俩介绍给提学使司的吏员。”   秦周这算明白了,原来堂兄是要带他去那些学官面前混个脸熟。他本有些退却,可看见秦远认真期待的眼神,愣是没说出拒绝的话,只好弱弱的应了。   三人一同出了府学。   府学外,马车旁等候的莫三,立即赶着马车迎了过来。   秦周看了眼莫三,这次阿楚离开之前,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莫三没有像之前那样全天候无死角保护他,晚上也会听话去房间里睡觉。只是每日自己来府学上课,莫三依旧是雷打不动的跟随守候。   秦周倒也没有强求他离开,跟着就跟着吧,来回路上闷了,还有个人能说说话。   他转头问秦远:“大哥,你跟吴公子驾车了吗?”   秦远摇了摇头,“府学离秦府、吴府都不远,我们步行而来。”   秦周道:“既然这样,坐我的马车去诗社聚会吧?”   秦远二人欣然同意。   秦周对莫三道:“莫三,送我们去城东水榭会馆。”   莫三轻应一声,扶着秦周上了马车后,又伸手去扶秦远。   秦远只觉得这个赶车的黝黑汉子手臂坚硬有力,只微微一带,自己身子便腾空跃上了马车。   他不禁多看了此人几眼,他之前见过莫三来接秦周下学,秦周也跟他粗略介绍过,夫郎病体恢复后,往返京城家中经商,这个随从就是夫郎给秦周留下的。   莫三觉察到秦远在看他,将头顶草帽压了压,又扶着吴玉观上了马车。   三人在车厢内站定后,马车便咕噜噜的行驶起来。   秦远好奇问起秦周,“二弟,你之前说你那夫郎在京城经商,他做哪行营生啊?”   秦周被问的一愣,这个他还真没问过阿楚。不过看阿楚家的生意应该挺赚钱吧,单单阿楚那衣服布料,他在城里布铺曾经见过类似的,一尺布的价格足够一个普通百姓家半年生活费呢。所以他觉得阿楚的生意肯定做的很大,否则哪能赚这么多钱!   他思忖片刻后,含糊答道:“他什么生意都做一些,就是现在京城比较赚钱的那几个行当呗,总是在外面跑生意,也是很辛苦的。”   秦远抿了抿嘴,呃~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秦远沉默片刻,带有几分担忧道:“二弟,前几日,祖父又提起想要将你接回府里的事了。他言谈之间,似乎对你这位出身商籍的夫郎不甚满意。”   秦周毫不在意道:“我住在老宅挺好的,我不回去!还有,我的夫郎是最顶级的好!祖父满不满意,关我什么事?”   秦远眼中露出吃惊之色,老太爷在秦家就是天,秦周如此漠视祖父的态度,实在令人惊讶。   秦远转而又联想到,学子宴前,秦周管祖父要三房夫人嫁妆的事情。当时他虽然没有在现场,但听自己父亲描述后,心中其实很是佩服秦周的勇气和胆量的。   想到这,秦远感慨道:“二弟,你真的变化很大。”   秦周唇角绽起一抹笑意,“大哥,我再变,也是你二弟。”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大笑起来。   吴玉观在旁看着这对兄弟,不禁暗自羡慕起他们的兄弟感情来。   到达城东水榭会馆后,三人下了马车。   秦周嘱咐莫三去附近吃完午饭再来接他,便与秦远、吴玉观一同入了馆。   这座水榭会馆修的典雅别致,几座楼台连绵不断,四面出廊,大理石砖铺地,屋顶为单檐四角攒尖。   秦周看的心中暗叹,这院子修的还挺好看!   秦远小声跟秦周介绍,“这水榭会馆乃是明德府一位官员的别院,这位大人喜欢吟诗作对,聚会高谈,故而诗社聚会经常会在这里进行。”   秦周点了点头,原来这是当官的私人庄园啊。   前方馆内石屏风处,侍立两个白衣小厮。白衣小厮见到三人入内,礼貌问询几句后,将他们引入后堂。   这里傍着一泓池水,上有一座石桥耸立,池两边是假山奇石,柏树翠竹郁郁葱葱,一道弯曲长廊回环穿梭在山水之间。   长廊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俱是锦衣华服,有的还身穿官服。这些人围着廊内书案而坐,正高谈阔论着。   吴玉观一眼就看见长廊里,与几名官员交谈的父亲吴学监。他连忙引着秦远和秦周走近施礼:“儿子见过父亲。”   秦远脸色更是恭敬异常,“学生秦远见过吴学监。”   秦周也跟着行礼,“见过吴学监。”   吴学监斜睨了眼秦远和秦周,露出讥嘲之色,没有理会二人,任由他们继续弯腰行礼。 第43章 调戏   吴学监反手扶起儿子,语气带有几分责备:“玉观,你怎么来的如此晚!”   吴玉观怯声道:“儿子知错了。”   吴学监道:“明德府同知常大人今日带了公子前来,你随我去拜会一下。”   “是。”吴玉观眼睛不自觉的瞟向旁边还在弯腰行礼的秦远。   吴学监轻咳一声,颇为不悦的拽住儿子胳膊,向假山方向走去。   秦周随着秦远弯腰行礼半天,也不见吴学监搭理,他干脆直起腰,轻推秦远肩膀:“大哥,他们都走了,你快起身。”   秦远慢慢直起腰身,眼中俱是无奈失落之色。   秦周自然看出吴学监对秦远视而不见的态度,他忍不住问道:“大哥,我记得府试后的秦府家宴时,吴学监挺喜欢你的呀,祖父还跟他商量你们的婚事了。他今天为何这个态度对你?”   秦远长叹一声:“二弟,自我京城的表舅受到晋王谋逆被处死后,吴学监便对我冷淡起来,还不让玉观与我私下交往。玉观几番帮我说项,可见效甚微。”   秦周明白过来,这吴学监是个势利眼,看大哥在京城的靠山没了,就瞧不上他了。   他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哥,那吴学监刚才说带着吴公子去认识什么大人的公子,难道是在为他寻找新的联姻对象?”   秦远满脸郁闷的点了点头。   秦周替秦远着急起来,“大哥,你还等什么呢?赶紧跟过去找吴公子啊,莫让旁人把你心上人抢走啊!”   秦远听到此话,望着假山的方向使劲咬了咬唇,对秦周道:“咱们也过去!”   二人沿着长廊转到了假山后面,这里有山石树木环绕,阴凉舒适。   秦周拐过假山石门,忽然间,听见前方左侧石洞下有隐约叫嚷声。   秦远也听到了,他脸色明显一变,“是玉观的声音。”   二人顺着声音转到石洞下,秦周远远看见一位身材很胖男子背对着自己,正搂着吴玉观在怀里,双手不断在他身上游走,语气极其轻佻:“玉观弟弟真是生的俊俏不凡呀!来,让哥哥细瞅瞅。”   吴玉观双目惊恐,脸色涨红,双手不断挣扎,似乎想要脱开此人的纠缠。   未等秦周反应,他身旁的秦远已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那男子,将吴玉观挡在身后,“玉观,你没事吧?”   吴玉观见秦远替他解围,眼中露出欣喜之色,“远哥,我没事。”   那男子似乎非常不悦,指着秦远道:“你是何人?我跟玉观弟弟谈心,关你什么事?”   秦周觉得此人傲慢的声音有些许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他转到男子正面,与那男子一个直接对视。   我去!   秦周心中惊呼,这不是学子宴那个院案首“常挂科”吗?他怎么也在这里啊!还色胆包天骚扰吴公子!   “常挂科”也认出了秦周,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那个...第七名,叫什么来着?”   秦周没搭理他,转而问吴玉观,“吴公子,怎么回事啊?”   吴玉观委屈的说出事情原委,原来吴学监领着他去见的同知常大人公子,就是这个“常挂科”。吴学监介绍他们认识后,“常挂科”主动提出带吴玉观去看什么奇石。哪知刚转到这个石洞,“常挂科”就色迷迷的上手了。   秦远听的气愤不已,双目怒视“常挂科”。   “常挂科”则一脸不屑,指着秦周和秦远颐指气使道:“本少爷今天要跟玉观弟弟赏景吟诗!你们滚开!”   他说着就要上前拽吴玉观的胳膊,秦远自是将爱人护在身后,秦周也帮拦着。   三人正僵持间,远处小池边传来一道高声唱喏:“学政大人到!”   “常挂科”手上一顿,目光在吴玉观脸上纠结片刻,不甘心的松了手,朝着秦家兄弟狠狠的呸了一口。   “本少爷要先去拜见学政大人,回头再找你们算账!”他说完甩袖扬长而去。   秦周这才松了一口气。   吴玉观脸色发白,显然受了惊吓。   秦远一边将他搂在怀中安抚,一边扭头对秦周说:“二弟,我带玉观去后堂,那里有几间给诗社成员小休的静室,让玉观在静室休息一会儿定定惊。你先去池廊那边拜见学政大人。”   秦周不放心道:“大哥,要不我陪你们吧。”   “不必。”秦远摇着头,已然扶着吴玉观从石洞向后堂走去。   秦周见状,只好抽身离开假山,随着人流,来到池边最大的一处长廊。   长廊外面,一群人正围着一棵百年苍松热烈谈论着什么,为首之人身着深蓝色锦袍,三缕清须在颔下迎风飘扬,两只眼睛透着威严的光芒,正是怀南行省学政姚敬。   虽然秦周在学子宴上,与姚学政算上结识,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努力凑到离学政近的地方,而是直接入了长廊内,找了个舒适通风的座位坐下。   案桌上,早已被摆放了精美的糕点和茶水。秦周午饭还没吃,糕点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捏起几块,就着茶水吃了起来。   管它什么诗社?啥子聚会?先填饱肚子再说!   另一边,姚学政耳边阿谀奉承之话不绝于耳,他强忍着不耐烦道:“诸位也累了,去长廊休息吧。”   他话音一落,身边立刻有人附和,簇拥着姚学政向长廊走去。   而此时长廊内,形单影只、连吃带喝的秦周一下子便引人注目起来。 第44章 赏画风波   几位陪同姚大人的官吏都瞪着秦周,哪来的憨货,毫无礼数,在这里吃喝,也不恭迎学政大人。   姚大人也好奇的望向秦周,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几分眼熟,待细细辨认,发现他就是学子宴上,那位精通膳食调理的秦周。   他眼中掠过一丝意外,没有按随同人员的指引,去长廊主位就座,而是径直向秦周走来。   秦周正埋头专心品尝着糕点,嘴上低声品鉴道:“这个茯苓山楂糕,糖放的太多,遮盖了茯苓香气,山楂没用陈山楂,略带苦味...”   待他发现有人来时,姚大人已近在咫尺。   姚大人听到他评论糕点的话,嘴角攥起一丝笑意,这人对美食倒真是痴迷,他沉声唤道:“秦周?”   秦周慌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向姚大人跪拜施礼,“学生秦周见过学政大人。”   姚大人摆手道:“起来吧。”   在场众人纷纷把目光集中在秦周身上,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学政大人竟似认识他。   秦周起身后,拘谨站在一边,一时不知说什么。   姚大人语气和蔼:“本官记得你去了京城寻人,如今寻到了吗?”   秦周心中一暖,姚大人还记得自己的事,他礼貌回道:“寻到了。”   “好。”姚大人点了点头,“既然人已寻到,你便可以专心准备明年的乡试了。”   “是。”秦周低头应着。   姚大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长廊主位就座。   姚大人环视众人,微压手腕,“都坐吧,今日是诗社聚会,不必太拘束。”   秦周闻言在原来的位置直接坐下。   长廊内离姚大人近的座位,顿时变得抢手起来,不少人羡慕的望着秦周,他之前选的座位不但视野好,离姚大人还很近。尤其是那个“常挂科”,狠狠的瞪了眼秦周。   秦周可没想那么多,他此时腹中吃饱,在长廊边吹着微风,舒适的很。   众人刚刚坐定,明德府同知常大人对儿子使了个眼色。“常挂科”心领神会从家仆手中接过一方卷轴,双手捧着走了出来。   “学生常卦克见过学政大人。”   姚大人淡淡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起来。”   “常挂科”将画轴奉在胸前,满脸堆笑道:“启禀大人,几日前,学生意外得到前代儒士宋羲的真迹《闲居宴饮图》,恭请大人阅鉴!”   秦周斜了“常挂科”一眼,这小子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净琢磨讨好姚大人!   姚大人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哦?宋羲先生真迹存世甚少,你既有幸拿到他的真迹,便打开看一看吧。”   “是。”“常挂科”急不可耐的展开画卷。   画卷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数十座山峦连绵起伏,群峰竞秀,最近山间点缀一所雅致村舍,几位文士闲坐茅堂之中,桌上摆着各式美食,位居主位的老者样貌清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用筷子夹着桌上的鲤鱼肉吃,神情格外悠闲自在。   人群里传出一阵赞叹声:“好画啊!”   “常挂科”扬起下巴,依照提前准备好的话语,介绍起来:“诸位大人请看,这幅图是宋羲六十岁寿辰所画,记录的是寿辰当日,宋先生请了生平好友,在隐居的山舍田园间,吟诗作对,畅谈古今,这幅画正合了古诗所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绝妙境界啊!”   “好!常公子的解说甚是精妙啊!”吴学监赞许的拍了拍手。   “常挂科”眼中更添得意之色。   姚大人的目光落在画卷上,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秦周虽然讨厌“常挂科”,但因是宋羲先生的作品,秦周也好奇凑过去看画,他可看不出那么多意境,只觉得这画里人物山水都很好看,尤其是饮宴几人的神态表情逼真的很。   忽然,秦周眉头蹙了蹙,口中“咦——”的一声。   姚学政离他不远,听到他的声音,转头问道:“秦周,可对这画有什么疑问吗?”   未等秦周回答,“常挂科”一脸不屑,斜瞥着秦周道:“这是何等场合,诸位大人都在,你个无名小卒勿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此话一出,秦周脸色冷了几分,他本不欲多事,但这个“常挂科”实在太讨厌了,让人忍不住想教训他!   秦周手指着画,高声道:“这画是假的!”   此言一出,长廊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聚在秦周身上。   “常挂科”脸上浮现怒气,指着秦周鼻子斥责道:“胡说!这么多大人慧眼在此,你竟敢说这画是假的!”   明德府同知常大人也斥道:“来人!将他轰出去!”   “慢着!”姚学政挥手阻止,“秦周,你为何说这画是假的?”   未等秦周发声,“常挂科”抖着一脸肥肉,抢声道:“姓秦的,你说话小心点!这幅画我可是从名家手中所得,价值三千两银子,你敢出言污蔑,我定要将你押送县衙问罪!”   秦周毫不理会他的威胁,直视他道:“若此画是假的,你该当如何?”   “常挂科”冷哼一声:“若是假的,我就当众把它吃下去。”   秦周爽快答道:“好嘞!”   他转身拱手对姚大人道:“学政大人,宋羲天生吃鱼就浑身起红疹,此事在记录宋羲生平的诸多事迹中都有记载,宋羲不可能在宴饮图里去夹鱼肉吃。所以这幅图绝不是宋羲的真迹!”   “你胡说!”常挂科恼羞成怒,挥着拳头竟然向秦周扑来。   “放肆!”姚大人厉声喝止了常挂科。   常大人见状不解道:“姚大人,这小子无端污蔑小儿所呈画作,他——”   “秦周没有瞎说,宋羲的确不能食鱼,他生前诗文里也有这方面记载,这幅画是后人的伪作!”姚学政义正词严道。   此言一出,长廊内呈现一阵死寂。   常大人脸色青红变幻,而“常挂科”更是傻了眼,这幅画他们父子花了三千两银子不说,还求了许多朋友才得到!竟是假画?!   常大人突然转身痛斥儿子道:“逆子,竟用假画给学政大人看。”   “常挂科”吓得立即跪下,“学生愚笨被骗,请姚大人宽恕!”   姚大人淡漠的扫了这对父子一眼,冷声道:“常公子刚才说如果画是假的,该当如何?”   秦周恰时应声道:“大人,常公子刚才说,若这画是假的,便当众将画吃下去!”   四周立即有人起哄。   “常公子是院案首,自然一言九鼎!”   “对对对,常公子快请享用吧...”   “常挂科”脸色灰败,求救的目光望向父亲。 第45章 尴尬的尬   常大人面色难堪,怒斥道:“逆子,自己答应的事,看我作甚!”   “常挂科”脸上肌肉乱颤,无奈只得蹭到画边,强忍着咬了一楼画纸,那画纸上的墨在口中化开,他的肥嘴唇顿时染了一圈黑色,看上去滑稽极了。   四周传来一阵嘲笑声。常大人见儿子真的去吃画,气的拂袖而去。   秦周眨了眨眼睛,拿起案桌上配糕点的一小碟白糖,放到了“常挂科”脚下。   “常公子,三千两大餐慢慢享用,来!沾点白糖,味道更好!”   众人哄笑声更大。“常挂科”狠狠瞪着秦周,恨不得将他生吞下肚:“姓秦的,你......”   姚大人打断了他的话:“秦周,这行馆内有一块奇石,你陪我前去赏看。”   “是。”秦周乖巧的应了声,快步跟了上去。   顷刻间,长廊的人都跟在学政大人后面,浩浩荡荡的向奇石方向走去。   适才还热闹的长廊,只剩脸色铁青的“常挂科”一人。   不远处,人群中的吴学监回首看到“常挂科”狼狈之相,露出鄙夷之色。他转回目光,盯着前方姚大人身侧的秦周背影,小眼睛眯了起来。   秦周随着姚大人去观看行馆内珍藏的一块奇石。说是奇石,不过是形状长得怪异了些。   秦周没看出什么名堂,姚大人却看得津津有味,摸着奇石,不停的赏看。   姚学政身边的人趁机向他各种献媚,马屁拍的那叫一个绝,听的秦周一愣一愣的。   秦周实在觉得无聊,又不好溜走,拂了姚大人的面子,只能默默跟随。直到姚大人赏石尽兴后离开行馆,秦周这才松了口气。   姚大人一走,行馆内诗社成员转眼间,便散了个干净。   秦周见临近黄昏,秦远和吴玉观还没有从静室出来,心中挂念二人,便顺着路,向后堂静室寻去。   这行馆后堂特意建造了几个静室,是专供客人歇脚小睡的地方。   这些静室并未上锁,秦周便从东侧第一个屋子开始寻人,口中轻呼着:“大哥?吴公子?”   他接连找了几个静室都无人,直到最后一个静室,他一拉静室门,竟从里面上锁了!秦周把耳朵贴在房门处,隐约听见里面有细细索索的声音。   秦周眨了眨眼睛,里面有人啊!他敲了敲门,“大哥,吴公子,是你们吗?”   静室内细细索索的声音消失,却无人回应。   看来里面的人不是大哥和吴公子,秦周停止敲门,转身要走,屋内细索的声音再次传来,而且声音愈来越大。   秦周好奇心升起,侧头发现东面墙上方有个小小圆形窗框,他从花丛中搬来几块青砖放在窗框下,垫着脚尖踩了上去,他的双眼正好在窗框处露出来。   秦周向内一扫,惊的差点没摔下去。   室内卧榻之上,秦远和吴玉观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刹那间,秦周感觉脸颊发烫。难怪大哥和吴公子不回应自己,这...这确实是不方便啊!   他看的心中狂跳,慌张的打算离开这里,哪知脚下一滑。   “诶呦——”   他一屁.股摔在了坚硬无比的青砖上,疼的龇牙咧嘴,却又快速捂住了嘴,生怕被里面人发现。   秦周一手捂着嘴,一手弯腰提着衣角,忍着痛慢慢爬起,蹑手蹑脚的正想溜走,房门“吱呀”打开了。   “二弟?”一声低呼自身后传出。   秦周闭了闭眼,尴尬的转过头,只见秦远和吴玉观已整理好衣裳,结伴走了出来。   秦周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可太社死了!!!   秦远神色自如,并无一点不悦,大大方方的拍了拍秦周肩膀:“二弟,适才没有及时给你开门,真是抱歉。”   “不不不,应该的...应该的...”秦周语无伦次的回答着。   秦远坦率一笑:“二弟,愚兄一时情.难自.禁,你跟夫郎应该早就体会过这其间乐趣。你肯定懂得......”   “啊?!”秦周愕然抬眸,他和阿楚还没有呢...   他只好苍白解释着:“阿楚他平日里多在京城经商,好多天才回来一次。”   秦远和吴公子相视一笑,暧.昧语气异口同声道:“原来是小别胜新婚啊!”   秦周:“......”   唉,宝宝心里苦。   太阳西沉,秦周默默跟在秦远吴玉观后面,三人出了水榭行馆。   莫三赶着马车早已在馆外等候。   “大哥、吴公子,需要我送你们回府吗?”秦周小心问道。   秦远笑着摆了摆手,“二弟,天色渐暗,你不必送我们,早些回老宅吧。咱们明日府学见。”   他说着携着吴公子的手,二人亲密并肩走远。   秦周望着二人的背影,被夕阳余晖染成一团柔和的暗黄色,唇角不自觉翘了翘,他想阿楚了......   莫三将马车拨转方向,“公子,咱们回老宅吧?”   “嗯。”   归程路上,马车摇摇晃晃,一路疾驰。秦周坐在车内,脑袋里不断回闪着秦远吴玉观的片段,挥之不去。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控制自己不想那些画面,随着马车的摇摆,他渐渐睡了过去。   睡的朦胧间,秦周似乎看到阿楚撩帘入了车厢,坐在他身侧,温柔的注视自己。   秦周惊喜唤道:“阿楚,你回来啦?”   “嘘——”阿楚将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瓣上,温热的鼻息凑近秦周的耳畔,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声音低沉醇厚,引的秦周一阵头晕目眩,阿楚抬起他的下巴,俊脸渐渐凑近……   车身猛地一晃,“诶呦!”秦周捂着被车梁磕到的额头,倏的张开双眼。   再看车厢内,哪有阿楚的踪影?   秦周红了脸,原来是场梦……   车厢外,莫三低声询问着:“公子,适才车轮压到了一块大石头,您没事吧?”   秦周揉着额头被撞红的地方,语气含糊道:“没...没事。”   ...   当夜,秦周回到老宅后,下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冲向鸽子笼那边,查看有没有信鸽传新消息回来。   自从阿楚上次离开后,秦周就很频繁的传信给阿楚,阿楚每次的回信也很及时。二人差不多三日能够往返一次消息。   他惊喜的发现一只新返笼的信鸽,正在吃食槽里粟米。 第46章 飞鸽传信   “莫三!阿楚回信了!”秦周边喊边想捉住信鸽,可是那信鸽极其敏锐,察觉有人靠近,挥翅闪避,秦周几次扑了个空。   莫三卸好马车,来到鸽子笼前,口中发出一道短促的口哨,那只信鸽顿时听话的落在他手臂上。   秦周疑惑道:“莫三,鸽子好像更喜欢你。”   “公子,这些鸽子受过特殊训练,在空中飞行时,甚至能躲避老鹰的攻击。”莫三将信鸽脚上绑的信取下,递给了秦周。   秦周迫不及待的展开:   “小周:见字如面,对你千般想念......”   秦周心中一甜,暗道我也想你呀。   “...过几日我要去明北行省做生意,明北行省与怀南行省紧邻,所以临近下月初七约定拜堂之日,我可以提早回来,多陪你几日...”   秦周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太好了!阿楚能提前回来!还能多呆几日!   “...你要照顾好自己,期待与你拜堂成亲的日子——楚。”   秦周将信紧紧贴在胸口,似花痴般傻乐着,在院内跳来蹿去。   一旁的莫三看的直发懵,主上在信里写了什么?秦公子高兴成这样!   ...   大齐都城尚京,皇宫勤政殿内。   宽大的御案后,大齐皇帝萧楚端坐如钟,微垂着眸子,似乎在聆听案下左丞相文修面奏政事,又似在深思着什么事情。   “...盈江、惠江、永江一带的河道治理之状,臣已奏明,请陛下圣裁!”   文修今年不过四旬出头,原是萧楚的太子少傅,自萧楚幼年起,便在他身边辅佐。萧楚失踪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寻找,萧楚称帝后,直接任命他为左丞相,甚是倚重。   萧楚倏然抬眸,幽邃的眸子似覆了一层冰霜,溢出湛湛寒意。   文修顿感到后脖颈一凉,自从太子失踪归来后,以绝杀之势铲除晋王一党,以雷霆手段整肃朝纲,登基为帝!连自幼辅佐在他身边的自己,都觉得眼前这位帝王变得更加冷血无情、更加高深莫测,平日里说话都万分小心,生怕触犯了圣怒。   萧楚声音冷冽:“三江一带是大齐重要的粮产之地,三江河道的治理事关大齐国运,绝不可掉以轻心。朕已经决定五日后,去明北行省巡视三江河道,你不用跟着去了,留守京中吧。”   文修眸色微动,前些日子,囚禁在天牢的晋王萧晋被叛党劫狱,皇上应该是担心晋王趁机作乱,故而将自己留下镇守尚京,他颔首恭声道:“臣遵旨。”   这时,卓奇悄然入了殿内,来到萧楚身侧,恭敬的呈了一张密封字条在他御案上。   文修是萧楚心腹之臣,自然知道龙翔卫的鸽房广布大齐各处,消息打探能力极强,每日传递给皇帝的重要信息甚多。   可是,令文修惊讶的是,皇上在看到这张密封字条时,冰冷的眸子竟似掠过一丝温情。   文修以为自己看错,正要再看分明时,御案之上发出清冷声音。   “文相,你退下吧。”   文修赶紧颔首躬身施礼,悄然退出大殿。   萧楚急切打开密封信条,里面内容一览无余。   “...阿楚,首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院内那棵老桂树冒出了好多花骨朵,马上就要开花了!等桂花开了,我就可以给你酿桂花酒,煮桂花茶,做桂花糕...”   萧楚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隐隐透着爱意。   “...今日是下元节,我做了糯米糍粑,很好吃的!莫三那小子吃了大半锅,他也不怕撑破肚皮!哈哈!我本想给你留些,可又担心食物放坏了。唉!不知道你在京城有没有吃到糯米糍粑,记得吃的时候要蘸红糖哦...”   萧楚头也没抬吩咐卓奇道:“告诉御膳房,朕午膳要吃糯米糍粑,配红糖。”   “是。”卓奇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皇上接到秦公子的密信,都会让御膳房做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萧楚接着往下看信。   “...阿楚,临近咱们拜堂的日子,我越来越想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我连梦里都是你,真想快点见到你——小周。”   萧楚小心翼翼的合上信,眸色翻涌着道不清的情愫,“阿奇,传旨文修,让他做好准备,不等五日后了,朕明日就启程去明北行省,巡视三江河道。”   卓奇微怔,随即想到什么,立即恭声应下。   ...   怀南行省明德府,秦家老宅   今天的秦家老宅格外热闹,城里送雕花大床的人刚走,送木屏风的人又到了。   秦周笑盈盈的指挥着送货人,将家具摆放到位,将送货人打发走后。   秦周拿出前几日在集市买的大红底锦鲤彩缎被和五蝠捧云团红花枕,平整的铺在雕花大床,又在床四周挂上红棉细纱帐子。   望着眼前红彤彤的一片,秦周傻笑着“耶”的一声扑.在床上,将红被子卷在身上,一阵得意的翻.滚.....   莫三来到门前,望见雕花大床.上滚.动的人.形长条,木讷的表情掠过惊诧之色,迟疑唤道:“...公子...”   秦周停止了翻.滚,从被子中探出了小脑袋,“...怎么了?”   “送铜镜的人到了,问放在哪里?”   秦周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放在屏风旁边,让他们小心点哦,可别磕坏了镜子......”他一溜烟的奔出房去。   直到掌灯时分,秦周终于将作为婚房的东厢房和作为成亲礼堂的南厢房收拾妥当。   他满意的望着自己布置的婚房,拿着笔在黄历初五那天上,画了个×,还有一天,后天就是拜堂成亲的日子,阿楚说提前回来,估计明天就能到家了。   秦周想象着阿楚一进家门,看到自己布置婚房的反应,心中甜蜜极了。   ...   明北行省,永江大堤   萧楚一身玄色常服,屹立堤坝之上,棱角分明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眸子更是深不可测。   他身后躬身侍立着三江河道使、明北行省巡抚等地方官吏。   萧楚凌厉的目光在堤坝四周扫视片刻,又让三江河道使王护右拿出河道治理图细细察看。   王护右举着图,嘴上不忘拍马屁:“陛下洪福齐天,今年三江风调雨顺,堤坝坚如磐石,定能保三江流域的粮产丰收......”   “这个曹家口为何只设一道堤坝?”萧楚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图上某处地方质问着。   王护右赶忙看向皇上所指的曹家口,惊慌答道:“回陛下,曹家口并非河防重要关口,这里水缓浪低,几十年来也没有出现过洪患,故而只设了一道堤坝......”   “废话!”萧楚厉声呵斥。   王护右吓得吞下后面的话,“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臣妄言,臣有罪!”   萧楚瞥了一眼这个王护右,此人是右丞相卢至诚举荐之人,没想到竟如此平庸。   “曹家口位处三江交汇处地势最高的位置,这里虽然浪低水缓,但一旦决堤,江水形成俯冲之势,下方流域的几十万亩良田俱被淹没。朕限你半月之内,将曹家口加筑第二道堤坝,否则你人头落地。”   王护右吓得浑身颤抖,口中又喊着遵旨,又喊着谢恩。   萧楚眼中掠过厌恶之色,“还不滚去筑堤!”   王护右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萧楚挥了挥手,屏退了其他陪驾大臣。   他回首遥望永江,太阳西斜,映在一道道薄雾上,发出光怪陆离的暗红色。   这几日他马不停蹄的在盈江、惠江、永江三江河道各处巡查,今日终于全部检阅完毕。今夜他就能见到小周了,明日是他们约定好成亲拜堂的日子。   “阿奇,马备好了吗?”   一旁垂首侍立的卓奇低声道:“回陛下,汗血宝马早已备好,现在出发,戌时便能到秦家老宅。”   萧楚点了点头,刚想离开,突然,前方远处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   “咚咚——”   萧楚眸色一变,声音似乎是从三江交汇处传来的。   “速速查明,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一个河道官吏张皇失措的跪倒在萧楚面前,“启禀皇上,不好了,曹家口决堤了!” 第47章 争分夺秒   怀南行省,秦家老宅。   今日是初七,也是秦周和阿楚约好的成亲拜堂之日,天还没亮,秦周就起床了,拿出裁缝铺做的大红喜服,欢心雀跃的穿在身上,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先跑到厨房准备一番,为了庆祝与阿楚拜堂成亲,他准备了好多食材,还买了陈年花雕酒。   虽然阿楚并没有像信里说的提前回来,秦周多少有些失望,但他能够理解,毕竟阿楚在外面做生意,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只要今天阿楚及时回来,跟他拜堂就好了。   秦周又在院内巡视一圈,细心查看还有哪些布置的不周到,他的目光落在一脸木讷的莫三和两只鸡、几只鸽子身上。   一炷香后,莫三头上、鸡、鸽子身上都被绑上了鲜艳的大红花......   ...   明北行省,三江河道衙门。   萧楚双目紧盯着墙上的三江河防大图,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堂下,明北行省众多官员齐刷刷的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江河防使王护右与明北行省巡抚张林偷偷交换了个眼色。   王护右壮着胆子,战战兢兢道:“陛下,曹家口决堤,洪水一日千里,直奔而下,臣等贱命死不足惜,陛下安危事关社稷,臣请陛下速速移驾永江上游安全之地。”   萧楚眸色幽暗,隐有暗火在燃动,“再说逃走的话,就杀了你!”   “嚓愣愣——”卓奇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刀刃正对着王护右脖颈,寒光锃亮。   王护右吓得瘫成一团。   萧楚转眸问道:“曹家口决堤处,民工抢修几日能合堤?水患预测如何?”   王护右:“这...臣以为...”   他踌躇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王护右身后的一位国字脸官员忽的挺直身子,朗声道:“回陛下,这次堤坝口损坏范围甚大,即使倾尽民力抢修,至少需要半月,可是照倾泻而下的江水流速来看,只需三日,明北行省所有良田俱被淹没,七日后,邻边怀南、定远几省全会受灾。”   萧楚看此人面生,“你是何人?”   这名官员道:“臣名曾越,现任永江河道使,在王护右大人手下听差。”   萧楚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既是永江河道使,朕问你,这墙上的三江河道图,曹家口西侧为何所绘模糊?”   “这......”曾越望了眼前面的王护右,欲言又止起来。   “说!”萧楚厉声道。   曾越不再犹豫,直言道:“回皇上,臣不久前在曹家口西侧修筑了一座泄洪工事,以备洪患之年不时之需,可是这座泄洪工事尚未修筑完毕,王护右大人便急令停止,因为...因为那里有王大人外甥家的田产。”   王护右混身颤抖如筛,捣头如蒜,“陛下,臣冤枉啊!”   萧楚给卓奇一个眼色。卓奇拽起王护右后衣领,似拎小鸡般给拖了出去。   萧楚逼视曾越,“泄洪工事是你的设计?”   曾越目光坦诚:“臣不敢欺瞒陛下,这泄洪工事是几个月前,臣的好友怀南行省学政姚敬信中相告的兴水利六法之一,姚大人说这兴水利六法,乃是出自怀南行省一位生员的策论文章。臣觉得此六法甚是精妙,便优先采纳了其中一条建议,修建了泄洪工事。”   萧楚心中了然,看来是姚敬将他给秦周写的兴水利六法转告了曾越,也幸好这曾越果敢能干,提前修了泄洪工事。他直接了当道:“泄洪工事图拿给朕看。”   曾越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幅图卷,在皇上身前摊开,萧楚眸光极快的掠过图卷。   曾越小心试探道:“陛下,泄洪工事已完成六成,能够承载一定量的洪水。”   萧楚黑眸微眯,绽出锋利的寒芒。   “卓奇,你速派人拿着朕的令牌,骑着汗血宝马,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南山军营,急调三万骑兵,驰援曹家口抢修堤坝。”   卓奇应声离去。   “王护右办差不力、因私废公,斩立决!曾越擢升三江河道使,总领曹家口修堤御洪之事。曾越你立即带人打开曹家口西侧的泄洪工事,将江水引入泄洪区,减缓曹家口决堤处水流量。”   曾越眼中露出坚韧的光芒,“臣领旨,有了泄洪工事减缓水流,加上南山军营的士兵援助修堤,臣誓将保卫大堤安危,保卫陛下安危!”   萧楚上前几步,用力按了按曾越的肩膀:“记住,你要保卫的是三江百姓和大齐粮仓。”   曾越心中激昂不已,给萧楚磕了三个响亮的头,便起身匆匆而去。   “巡抚张林,你率明北地方官员做好百姓转移及赈灾之事,绝不可让受灾的百姓流离失所。”   “臣遵旨。”巡抚张林脸上犹豫不决,终是硬着头皮道:“陛下,永江一线如今危机四伏,臣斗胆请圣驾去往上游安全的地方。”   萧楚神色冷冽,“堤坝危机一日不除,朕就守在这里。”   ...   怀南行省,秦家老宅,深夜。   莫三将宅院内烛灯换了蜡,望了眼身着红色礼服,呆坐在大门槛上的秦周,他已经在那里坐上半天了。   秦周的目光略显呆滞,倚靠在门框上,眼巴巴的望着道路的尽头,再过半个时辰,就子时了。过了子时,初七就算过去了。   可是,阿楚还没有回来。   莫三看秦周落寞的样子,上前低声道:“公子,你先去睡会,属下来守门,主人一回来,属下就叫醒你。”   秦周摇了摇头,“莫三,你就去睡吧,我在这里等阿楚...”   莫三见他执意如此,只好陪坐在不远处,一起守着门。   ...   明北行省,三江河道衙门,清晨。   一夜未眠的萧楚在三江河防图前徘徊往复。   卓奇风尘仆仆从厅外入内。   萧楚冷声问道:“曹家口情况如何?”   卓奇道:“陛下,曾大人打开泄洪工事后,曹家口决堤处水流变小许多,此外,南山军营的将士今晨也赶到了曹家口堤坝,修补决口的速度快了数倍,曾大人让属下代为回禀陛下,他以身家性命作保,五日内定将曹家口全部决口修复完毕!”   “嗯。”萧楚面色稍缓,半晌之后,沉声对卓奇道:“我昨夜写给小周的急信,飞鸽送出去了吗?”   卓奇:“信鸽昨夜已经送出去了。这个时候,秦公子应该能看到信了。”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歉疚,手中蓦然攥紧,约定好的成亲之日,自己没回去,小周这会儿一定很伤心。思及此,萧楚心中一阵抽痛。   他眯起黑眸,对卓奇道:“随朕上堤坝!五日太久,朕要三日,修好所有决口!” 第48章 吃饭!吃饭!   怀南行省,秦家老宅,午后。   几声轻啸的鸽鸣响过头顶,一只灰色信鸽掠上墙头,正在清扫鸡舍的莫三,身子猛地一跃,再落地时,那只信鸽已在他手中。   莫三急急从鸽子腿上解下密信,匆匆来到宅门处。   秦周昨夜到现在一直倚靠着门板,坚持要等主上,不肯去睡。他没办法,只好找来厚棉被披在秦周身上,生怕他感染风寒。   秦周此时又困又乏,半合着眼睛,头抵在门板上。   “公子,主人来信了。”   秦周眼睛蓦的睁大,抖掉身上的厚被,抢过密信,急急拆开。   “小周,生意上有急事要处理,迟几日回去找你,勿念——楚。”   纸上只简短的写了这句话,再无只言片语。   秦周昨夜一直吊着一颗心,担心阿楚是不是出事了?如今知道他平安,担忧的心情稍缓,可是紧接着,一股浓浓的委屈和憋气感齐齐涌上心头。   什么急事?连他们约定好成亲拜堂的日子都能忽略!阿楚根本就没把他们成亲的事情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秦周双唇紧抿,眉毛拧到了一起,他狠狠的将信扔到地上,转身去了东厢房,先是换下红色礼服,随后又去了南厢房,将布置好的婚堂设施一股脑的拆掉后,一头扎进厨房,再不出来。   莫三满脸迷茫,小心捡起地上的信,看到纸上字迹,立即明白了秦周为什么生气?原来是主上有事耽搁,未能及时回来。   他可不敢上去多嘴,只守在厨房外,紧盯着秦周,以免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秦周进了厨房,拿起菜刀,在食材上,叮叮当当的一顿剁,然后生火热锅,噼噼啪啪的炒起菜来。   莫三密切注意了一会儿,发现秦周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只是不停地在做菜,烧菜,煮菜,炖菜,蒸菜。一系列操作看的莫三眼花缭乱,待他反应过来时,餐桌上已经摆了七八盘菜。   秦周将一副筷子塞在他手里。莫三满脸惊诧,拿着筷子,不知所措的望着秦周。   秦周只扔下一句:“吃饭!”说完他就捧着一大碗粟米来到鸡舍,倒在食槽里。   老虎和小白见今日喂饭这么早,都高兴的扑扇着翅膀,钻到食槽里吃起食来。   莫三知道秦周现在心情不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默默地拿起筷子吃起桌上食物来。   秦周也不吃,只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莫三、老虎、小白,这一人二鸡吃食。   莫三战战兢兢的吃完这顿饭,未等他说话,秦周便起身将桌上碗筷收拾到厨房,随后,厨房内又传来熟悉的“叮叮当当”和“次刺啦——”油锅翻滚声。   莫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秦公子怎么又开始做菜?   不多时,他望着桌上摆满的饭菜,满脸懵逼的望向秦周。   秦周脸色看不出喜怒,将筷子递给他,“吃饭!”   莫三:“......”   ...   明北行省,曹家口堤坝,凌晨。   大堤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抢修堤坝的众人看着最后一处决口完全闭合,脸上无不露出欣喜之色。   曾越满脸泥水,激动冲着南侧堤坝上的玄色身影跪倒,口中高呼:“臣曾越回禀皇上,曹家口堤坝全部修复完毕,三江百姓安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军民齐刷刷的跪倒,冲着那抹伟岸的身影山呼磕头。   月光辉映下的那张俊朗面庞,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高贵,孑然独立间,整个人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抹黑衣暗卫悄然跪在他身前。   萧楚冷声道:“决堤的原因查出来了?”   那名暗卫道:“回主上,曹家口乃是有人恶意用火药炸开堤坝,属下等在附近发现韩王萧晋的鹰卫踪影,他们甚至还妄图再炸修好的堤坝,属下等已将他们全部擒拿,请主上圣裁!”   萧楚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全部凌迟,公开行刑!”   “是。”那名暗卫悄然退下。   萧楚转身对卓奇道:“传旨,免除此次遭受水灾几个县的两年赋税,着令巡抚张林继续赈灾。至于三江河防剩下事情,交给曾越全权处置。銮驾即日从水路回京。备马!朕要回秦家老宅!”   两道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堤坝之上。   ...   怀南行省,秦家老宅。   莫三摸着鼓鼓的肚皮,在清扫着院子,他不敢太弯腰,生怕早上强吃下的食物又吐出来。   这几日,秦公子一天做六顿饭,他和两只鸡吃的死去活来。莫三深知公子心情不好,不敢作声,只能强忍下咽。现在两只鸡一看到秦周,就吓得趴在窝里不肯出来。   终于等到今日府学上课,秦周早上赶着马车去学堂了,莫三和两只鸡才松了口气。   “嘶——”一声马鸣自院外传来,莫三脸色一动,奔到宅外,但见萧楚和卓奇潇洒下马。   莫三眼中露出希望之光,主上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他和两只鸡就要撑死了!   他恭敬跪在萧楚身前,“属下拜见主上。”   萧楚目光焦急的在院内巡视一圈,“小周呢?”   莫三:“秦公子一早去府学上课了,要中午才能回来。”   萧楚心中急切的想要见到秦周,翻身上马,扔下一句,“你们留下。”说完便疾驰而去。   卓奇入了院子,挑眉看了眼莫三:“这才几日,你怎么胖这么多?是不是没有认真练功?”   莫三:“......”   卓奇一扭头,正好扫到无精打采的老虎和小白,更加疑惑道:“诶?这两只鸡怎么也胖了?”   鸡:“......”   莫三无奈望了望天,希望主上能尽快哄好秦公子吧......   ...   午间,明德府学。   老夫子一上午枯燥的讲学,听的秦周昏昏欲睡,这几日夜间睡得很不好,不是失眠,就是惊醒。   终于熬到下课,秦周合上书卷,谢绝了秦远和吴玉观去茶搂品茗的邀请,人家小情侣约会,他可不去当电灯泡!   秦周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走出府学大门。   “小周。”富有磁性的熟悉声音传入他耳中。   秦周猛地抬眸,但见府学外,一抹玄色身影卓然而立,目光温柔且坚定,紧抿的薄唇逸出丝丝笑意。 第49章 我在生气呢   秦周心中顿时漏跳一拍,是阿楚!阿楚回来了!他下意识的想要奔过去,可是一瞬之后,心中憋闷火气翻涌上来,他愣是没做任何反应。   萧楚则满目喜悦的向他快步迎来。   秦周攥了攥手心,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   眼看两人愈来愈近,萧楚展开双臂,想要拥他入怀。   秦周突然一个急停转身,从萧楚身侧转向马车而去。   萧楚身子一顿,嘴唇微微颤了下,他望向秦周的背影,眸色暗了几分,紧紧跟了上去。   “小周——”他口中轻唤着,来到秦周身畔,“你生我气了?”   秦周心说,我都要气冒烟了!他看也不看萧楚,直接跃上马车,解开缰绳,就想离开。   萧楚一把拽住缰绳,手按在秦周胳膊上,眼中俱是歉意,“小周,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秦周的眸子对上那道深邃的目光仅仅一秒,便偏过头,他故作声音很冷,“怎么?拜堂的日子你不回来?我要回家你也不让吗?”   萧楚身上一僵,秦周趁势挣脱了他的手,挥动马鞭,马车驶了出去。   “咕噜噜——”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十分刺耳。   秦周的身子随着车子摇摆起伏,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黄连、蛇胆、苦丁...世界上所有又苦又涩的食物,全部塞到了嘴里似的,他很难受,想把这些苦涩吐出,却又不得不生硬的含在嘴里。   “嘶——”马车后面不时传来几声马儿的低鸣声,秦周知道阿楚一直紧紧跟在自己后面,他只作视而不见。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个赶着车,一个骑着马,向秦家老宅行去。   快要行至一半路程时,秦周的马车轱辘突然剧烈一晃,然后猛的停住。   秦周疑惑地下了车,发现一只车轮深深陷入泥坑里,整个马车呈现倾斜之态。   秦周皱着眉,这段山路有个大坑,他一直都知道,每次经过也会避让,今天他一路心烦意乱,加上昨日下雨积攒路面的泥水遮挡了坑,他竟没有注意到!   他懊恼的拉着马缰绳,想要借助马儿之力将车轮拽出坑,可是马儿不知为何,非常不配合,无论秦周如何挥鞭,就是不出力。   秦周又不敢太用力鞭打,生怕伤到马儿,他只好回到泥坑前。   这时,后面紧随而行的萧楚也下了马,快速来到他身侧,发现车轮陷入泥坑。   萧楚默默地来到车厢后面,刚抬手想要推车,秦周心中涌上一股倔劲儿,对他喊道:“不用你帮!”   萧楚手上一滞,刚毅坚韧的脸上竟然掠过一抹不知所措,他只得慢慢收回了手,眸色复杂的盯着秦周,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秦周也不看他,跑到路边树丛里,捡了几块石头,垫在泥坑车轮前,他卷起袖筒,使出全身力气推着马车。   可是任凭秦周脸色憋得通红,车轮不过微微打个个转,就没有再动。   看他累的满头大汗,萧楚眼中浮现疼惜之色,他轻点脚下,一颗碎石悄无声息的击打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长嘶,车轮猛地向前转动,马车一跃出了泥坑。   秦周手上突然失去着力点,惯性使然,猛然扑倒在地上水洼中。   他四肢伏地,溅了一脸泥水:“噗呸——”   萧楚再按捺不住,冲到他身边,将他扶起。   秦周擦了把脸上泥水,依旧别扭着不让萧楚碰他。   哪知萧楚直接将他拦腰抱起,跃入车厢内。   “小周,你怎么样?告诉我,摔的哪里疼?”萧楚满目担心的翻看着他手脚各处。   秦周撇着嘴,执拗着不让他看,“不用你看,你去忙你的生意吧,反正我在你心里也不重要!”   萧楚瞳孔似被刺痛般猛缩,“小周,我——”   未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秦周已激动的红了眼角,抢声道:“我不信你的生意,连一天空余时间都没有。你分明就是不愿意跟我拜堂成亲。元楚,我也不是那不识相之人,我不会缠着你的,一会儿回老宅,我就写和离书,我唔唔——”   滚.烫.的吻.牢牢封堵住秦周的唇,不让他再说出半个字。   “唔唔...”秦周慌乱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推开萧楚,却不曾想被他桎梏住后脑,更紧的搂住了腰,秦周所有的呜.咽和挣扎全部被吞噬。   唇.齿.相.交的旖.旎感,铺天盖地的袭入秦周的大脑,他的身子渐渐不再挣扎。   萧楚的吻也随之温柔悱.恻起来,像真丝般缠.绕.滑过,饱含了疼惜、安抚和爱恋之意,良久,他终于停下了唇边的吻。   秦周脸上红云密布,大口的.喘.着气,等他回笼了理智,瞥见阿楚深邃异样的眼神,才觉出不对。   自己不是在生气吗?生很大的气啊!   他们怎么...又亲.一块儿了呀?!   秦周又羞又气,眼角泛起了泪光:“你欺负我...” 第50章 你愿意吗?   萧楚见他委屈的样子,心中愈加疼惜,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任由他拍打挣扎。   “小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千万不要自己憋着气,更不要说离开我的话,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咱们到家就成亲,立刻!马上!”   他怀里的挣扎弱了下来,带有赌气的声音传来:“谁要跟你成亲?”   萧楚眼神柔情似水,轻轻捧起他的脸蛋,直勾勾的凝视着他,“我要跟你成亲,因为我爱你,秦周。”   秦周呆傻的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萧楚见他没有回应,薄唇抖了抖,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的问道:“你呢?你愿意跟我成亲?让我们成为彼此的唯一,相守共度一生吗?”   阿楚这是向我求婚吗?秦周心中一阵强烈的悸动,澄净的明眸发出湿润的光泽。   半晌,他晕乎乎的应道:“...嗯。”   萧楚眼眸闪烁起喜悦的光芒,他轻轻吻了吻秦周的唇角,深情的抱住了他。   秦周此时气消了许多,近距离凝视萧楚时,才发现他双眼布满血丝,面容颇为憔悴。   秦周拂上他的脸庞,疑惑道:“你的眼睛?这几日没睡好吗?”   萧楚微微偏头避开秦周的目光,“没事。”   秦周心中更加担心,他这个憔悴样子,难道跟他没有及时回来成亲有关?秦周追问道:“阿楚,你不要瞒我,你到底怎么了?”   萧楚沉默一瞬,低声道:“我四日没有合眼了。”   “啊?!”秦周大吃一惊,“为什么?跟你信里说生意上的急事有关吗?你快告诉我呀,别让我担心!”   萧楚紧握他的手,安抚道:“你别急,听我说。我之前写信告诉过你,这些日子,我在怀北行省永江府做生意。四日前,我意外发现永江堤坝出现决口,永江下游有几十万百姓以及无数粮田!情况十分危急,我将此事即时禀告河道衙门。河道衙门虽然立即派人抢修堤坝,但是时间紧迫,人手不足,我便带着手下人,全部上了堤坝,帮助官府修复堤坝。直到今天凌晨,堤坝修复完毕,我即刻快马赶回老宅找你。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秦周清澈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波澜起伏,阿楚四天四夜没睡觉,为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去帮助修堤坝,才没有赶回来跟他成亲。人家这是大义之举啊!自己竟然还在这里使着小性子,跟阿楚斗气。   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和后悔,从他心底翻滚、汹涌的冲到他的喉咙处,“阿楚...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还错怪你只顾生意没回来。我......”   秦周惭愧的垂下头。   萧楚捧起他的脸,温声道:“小周,我不许你跟我道歉,你并没有错。”   秦周依旧懊悔的厉害,“阿楚,你要是早点跟我说缘由的话,我之前怎么会对你那么冷漠?我只要一想到,你在堤坝上累了四天,回来还受我的冷言冷语,我就好心疼你呀。”   萧楚眸色动容,将他再次搂入怀中,“我之前不说的原因,一是怕你担心,二是不论什么理由,我的确没有遵守承诺回来成亲,让你一人独守婚堂,是我错了。”   秦周心中暖暖的,仰起头,在他唇角贴了贴:“阿楚,你真好...”   萧楚眸子亮了亮,刚想回吻,秦周突然想起什么,从他怀中挣开,“阿楚,我来赶车,你快躺下来补觉。”他说着轻按着萧楚的肩膀,让他卧倒。   萧楚唇角微扬,顺着他的手劲躺了下来,秦周的掌心轻轻摩挲过他的双眼,“什么都不要想,闭眼睡觉。”   萧楚乖乖的闭上眼睛,却准确的捉住了秦周要撤走的手,紧握在身侧。   秦周一手被他握住,另一只手驱着马鞭赶车,马车匀速向前驶去。萧楚的黑马颇通灵性的在后面一路跟随。   萧楚仿佛睡着了,长睫垂下,薄唇紧抿,呼吸平和,一只手依旧紧握秦周的手。   秦周尽量让马车行进的缓慢平稳,他不时转眸看着萧楚的睡颜,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却令人无比安心...   ...   秦家老宅。   卓奇和莫三焦急的等在门口,午时都过了许久,主上和秦公子为何还不回来?   卓奇耐不住,正想去寻找,“咕噜噜”一阵马车声由远及近。他们立即迎了过去。   在马车勒停的一瞬,萧楚双眸倏然睁开,一道精光轮转。   秦周惊讶的发现他精神饱满,毫无之前一丝疲态,不禁暗自感叹,阿楚这恢复力太逆天了吧,就睡这么一会儿,就又精神充沛了!?   卓奇撩开车帘,萧楚牵着秦周下了马车。   秦周面含羞色,紧紧靠在萧楚身侧。   卓奇和莫三见状,偷换了个眼色,看来两位主人和好如初了。   萧楚语气坚决:“你们二人立即重新布置婚堂,今日我要与小周拜堂成亲!”   二人应声立即忙碌起来。   萧楚拉着秦周入了东厢房,笑道:“快把你准备的礼服取出来吧。”   秦周愣了一瞬,突然使劲跺了跺脚,“诶呀,糟了!” 第51章 拜堂   萧楚见他一脸纠结,连忙问道:“怎么了?”   秦周皱着眉道:“黄历上,今天不是黄道吉日啊!我记得下一个黄道吉日至少要三十天后,怎么办呀?”   萧楚明白他的困惑后,豁然一笑,轻揉他的额发:“小周,不是我们选择黄道吉日成亲,而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就是黄道吉日!你明白吗?”   秦周听得一脸雾水,这也可以吗?   萧楚催着他拿出礼服,秦周只好将两套大红礼服取出。   秦周低头看自己满身脏泥:“阿楚,我去擦洗一下再换礼服吧。”   萧楚道:“好,我帮你去准备热水。”   秦周冲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先试试婚服合不合身吧?我是按照你的身量,让裁缝铺做的。”他说着有些害羞的出了房间。   待秦周将身上清洁干净,披着一件干爽的外衫回到东厢房时。   萧楚早已换上一身大红婚服,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闪动着光泽,整个人风姿卓越,神韵超群,透着一股高贵清冷感。   阿楚穿婚服...真好看啊!   秦周一时看呆了,连身上披着的外衫滑落都没察觉。   萧楚见他憨态模样,笑着上前拉他手:“愣什么?快换礼服呀!”   “哦...”秦周微红着脸,想要去捡礼服,礼服却被萧楚抢先拿在手中,“阿楚,那是我的礼服。”   “我知道,我来帮你穿。”   萧楚语气温柔,将红衣轻展,覆在秦周身上,掌心绕着衣袖套入他手臂。   下一秒,秦周感觉那抹高大的身体紧挨.着自己,温热的鼻息掠过耳畔,发.烫的指尖卷着红腰带,环腰.滑.过,激起一阵酥.麻.之感。   待礼服穿好后,秦周的耳根已然红透。   萧楚伸手拂过他脸颊,“还差最后一步——束发。”   “啊?我自己来吧...”秦周想要去取红丝布,却被萧楚拉到新买的铜镜前坐下。   铜镜中的少年脸如桃杏,瞳仁灵动,红唇.诱.人。   萧楚剑眉下漆黑的眸子像浓的化不开的墨,拿起木梳为他顺理一番后,用红丝带整齐的将头发束起。   秦周惊喜的摸着头上红发带,“阿楚,你是不是经常替人束发啊?束的真好!”   萧楚俯下身子,向后轻仰起秦周的头,深情的盯着他的眼睛,“我第一次为人束发。”   “啊?”秦周有些吃惊,“你第一次唔——”   萧楚的唇落下,只蜻蜓点水般轻吻便分开了,“以后也只为你束发。”   秦周眼眸中发出璀璨的微光,心中甜的似抹了蜜糖般。   “笃笃——”敲门声轻轻响起,“主人,婚堂已经全部布置完毕。”卓奇恭敬在门外禀告。   萧楚微微侧头:“恩,知道了。”   萧楚牵起秦周的手,语气坚定而温柔,“小周,我们去拜堂。”   “嗯。”秦周害羞的微垂着头,乖巧的跟在他后面踱出房间。   此时已到夜晚,天空一片明净,月亮圆似银盘,清亮而温柔,发出白金一样的光辉,给秦家老宅披上一层透明的轻纱,似仙境般美好。   院内张灯结彩,连那棵含苞待放的老桂花树上都挂满了层层红幔,老虎和小白的头上各戴了一朵大红花,从鸡舍中放了出来,对着秦周和萧楚,口中发出“咕咕”的叫声,似乎在作恭贺之声。   卓奇和莫三满脸喜色,垂首恭敬侍立在婚堂两侧。   萧楚牵着秦周缓步行走间,摇曳的红衣长摆随风轻轻起伏,好似两只涌.动的红龙般华贵。   二人进入喜堂,这里正面放着一张供奉天地诸神的“天地桌”,桌上依次摆放着天地牌位、彩印神、龙风花烛等,还有盛满粮食的米斗,斗中插有弓、箭、尺、秤等物,也就是俗称“三媒六证”。   眼前俱是明晃晃的红色,映的秦周双目发晕,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全身涌起一股暖.流,眼底交织了紧张、害羞、期待和兴奋之色。   萧楚拉着秦周站定在天地桌前,对卓奇道:“阿奇作司仪吧。”   卓奇顿时惶恐不安起来,上火山、下刀海,他眉毛都不皱一下,可是给皇上做司仪,他还真是不敢!奈何萧楚语气坚定,他只好壮着胆子应下。   卓奇高声道:“请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的喊令声,萧楚与秦周撩起衣角,紧挨着跪倒在天地桌前,齐齐向天地磕头行礼。   “二拜...”卓奇说到这里顿了下来,二拜高堂,可是皇上和秦公子的高堂都已不在人世,他为难的望向萧楚。   萧楚扭头对秦周道:“小周,你我父母俱已往生极乐,我们对着西方极乐世界拜一拜吧?”   秦周赞同的点了点头。   二人齐齐对着西方跪下,秦周心中默念:“前世的外婆、爹妈,这世的爹妈,我成亲了,希望你们在天上保佑我跟阿楚一生顺遂,白头到老。”   二人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卓奇接着唤道:“新人对拜——”   萧楚与秦周转身相对而立,秦周的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眸子中倒映着萧楚英俊的面庞。   两人相对深深一拜。   “礼成!”卓奇与莫三齐齐跪倒虔诚磕头:“属下恭贺主人与秦公子大喜!”   萧楚与秦周四目深情相望,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   ...   深夜,东厢房内红烛摇曳,映的一片红影朦胧。   萧楚与秦周挨坐在喜桌边,桌上红盘内摆放着喜糕和牲肉,香气飘鼻。   秦周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红艳艳的喜服,心里砰砰直跳,紧张极了。   萧楚拿起酒壶,往桌上的小铜瓢内倒满了酒,递给了秦周,“小周,我们喝了‘合卺’酒,此生相伴,永不分离!”   “嗯嗯,永不分离!”秦周心中激动不已,接过小铜瓢仰脖一饮而尽。   萧楚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秦周见他表情,不解问道:“怎么啦?阿楚?”   萧楚笑道:“这‘合卺’酒是你我共饮一瓢。”   “啊!?”秦周大惊,脸上呈现懊恼之色,他把阿楚那半瓢也喝下去了!?   他赶紧拎起酒壶想再倒一瓢,酒壶却是空了。   “没有酒了,怎么办啊?”秦周有些着急了。   萧楚眸色幽深,“不要紧,我还有办法能喝到酒。”他忽的将秦周拉到怀里,轻.啄.上那红润的.唇.瓣,索.取.着每一个角落的酒香.津.液。   许久,萧楚意犹未尽的分.开.双.唇,哑声道:“‘合卺’酒的味道果然不错。”   秦周的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绵.软.的靠在他怀中。 第52章 花烛夜   萧楚泛着.欲.望.的双眼似要滴出水般,渐渐凑近,在秦周耳畔轻语:“小周,你现在肚子还饿吗?”   秦周顺口答道:“不饿了,我刚才吃了好多糕点和肉。”   萧楚唇角泛起一抹极具诱.惑.的笑容:“很好,可是...我饿了......”   未等秦周反应过来,他便被拦腰抱起,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靠在了柔软的床褥上,他黑睫轻颤,隐约明白了要发生什么,眼眸中带着羞涩和期待,冲着心爱之人露出一个浅甜的笑容。   萧楚温热的指.腹.滑.过秦周的脸颊,指间流.淌.着浓浓的.爱.意。他猛地吻.上那抹红唇,辗.转.反复,诱.着他缱.绻.缠.绵。   不多时,秦周便被吻.得气.喘.吁吁,原本清澈的眸子变得迷.离.诱.人,忽然间,他仰起头,在阿楚的喉.结.处.轻轻.吻过,萧楚身子一颤,整个人都被这.吻.烫.住,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和克制,红色纱帐层层落下.....   等到云.收.雨.停后,秦周彻底没有力气,软绵绵的窝在萧楚怀里睡死过去。   萧楚紧紧搂着他,凝视着他沉静的睡颜,附在他耳边轻盈私语,声音中透着餍.足.和浓浓爱意,“小周,你终于是我的了......”   ...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格,洒在雕花大床上,素淡朦胧,祥和宁静。   秦周眸子微睁,眼底尽是倦色。   他软弱无力的身子微微一动,便立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裹紧。   他转过头,萧楚的眼眸仿佛染上了墨色流光,熠熠的盯着自己的脸。   秦周想起昨夜的.缠.绵,小脸熏红,将脸藏在被子里。   萧楚低笑一声,伸手将他环住,秦周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要是天天能在阿楚怀中醒来就好了,可惜阿楚还是要回京的,他眨着大眼睛,慢吞吞问道:“阿楚,你还是今天就回京城吗?”   萧楚摇了摇头:“今天不走,五日后才回京。”他特意让銮驾走绕远的水路,至少要六天才会到京城。他只需与銮驾一起到京便可。   “五天!太好了!”秦周欢呼着,一时忘形的在萧楚的.唇.上连亲.数下。   萧楚眼底顷刻间染上浓浓的墨色,他低叹一声,“唉~小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秦周一脸懵。   萧楚声音低哑而魅惑:“我又想.....”   他猛地.含.住那抹红唇,大红底锦鲤彩缎被再次蒙住两人的身影......   ...   秦周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他一摸身侧,是空的。咦,阿楚什么时候起床的?他都不知道。   秦周只觉身体像被马车碾压过一样酸软,他整理着精神起了床,简单洗漱穿好衣服,轻轻推开房门。   一阵似曾熟识的清香扑鼻而来,这是桂花的香味。   他前世的家乡漫山遍野都有桂花树,他太熟悉桂花香味了。   秦周不禁望向院内的老桂树,惊奇的发现,一夜之间,原本含苞待放的桂花树竞相开放。   远远望去,金黄色的桂花在树叶之间,密密麻麻的,一簇连着一簇,仿佛绿叶丛中点缀的碎金,耀眼又美丽。   秦周看的心喜,跑到树下,一阵微风拂过,卷着朵朵桂花瓣洒落在他身上,他摘下身上桂花瓣放在手心,软软的,香香的。   萧楚走出厨房时,恰好看见桂花树下那抹奕奕动人的身影。   金灿灿的桂花映衬下,秦周红而润泽的唇微微抿着,额前几缕飘落的碎发,点缀的薄薄脸颊如阳春白雪。他唇边的微笑仿佛沾染了阳光的颜色,温暖柔和又恬淡隽永。   萧楚凝视着他,短短几息间,眼底蓄满了星星点点的流光,照亮了漆黑的瞳仁。   直到秦周发现了他,冲他开心的招手,“阿楚,我在这里,咱们家的桂花树开花啦!!!”   萧楚这才回过神,快步走到他身前。   秦周将手心的桂花捧到他鼻下,“你快闻闻,桂花可香了!”   花香溢入萧楚鼻息,令人心神一悦。他轻笑道:“很香,瞧把你高兴的!”   秦周眉眼俱是得意之色,“我当然高兴了,这下我可以做桂花糕,煮桂花茶,酿桂花酒啦!”   萧楚轻揉着秦周的额发,宠溺的语气道:“好好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肚子饿了吗?吃饭呀。”   秦周嘴上答应着,回手又摘了几朵桂花,才被萧楚催着牵回屋内。   桌上摆满食物,秦周早已饥肠辘辘,捡起筷子,急急吃了起来。   萧楚陪坐在他身边,不断给他夹菜填粥。   秦周吃了一会儿,想起什么,“阿楚,怎么没看到卓奇和莫三啊?”   萧楚夹了片火腿放到他嘴里,“莫三去山上砍柴,我让卓奇去明德城买些东西。”   “哦。”秦周嚼着咸香的火腿咽了下去,“买什么呀?”   萧楚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周一眼,“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秦周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吃起饭来。   二人用过午饭,秦周见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吹拂,便张罗着采摘桂花瓣。   萧楚欣然答应。   二人穿梭在桂花树下,将那一朵朵金黄小心采撷而下,放入小竹屉中。   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让人感到舒适惬意极了。   秦周心情愉悦道:“阿楚,过几天我们去买两把躺椅,放在树下,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聊天饮茶晒太阳。”   萧楚眸子亮亮的:“好。”   过了一会儿,秦周见低树枝的桂花采摘的差不多了,他从屋里搬出来一张椅子,踩了上去,开始采起高树枝的桂花。   萧楚见状温声提醒道:“小周,小心一点,别站那么高。”   高处的桂花由于受到阳光沐浴更多,所以开的更大朵,秦周摘下一朵指甲大的桂花,炫耀似的向萧楚晃动,“阿楚,你看这朵桂花大不大?想把小扇似的,啊哈哈!”   萧楚生怕他摔倒,过去扶稳椅子,“很大,你快下来吧。”   “没事的,不高,我动作特别敏捷。”秦周眨了眨眼睛,伸手将那朵桂花插入萧楚黑色发冠里,嘴里还逗着趣,“哈哈!真好看!鲜花陪美男!绝配!”   萧楚眸色幽暗几分,却没有将那朵桂花从发冠摘下。   秦周一偏头,眼睛亮了亮,“阿楚,我才看到,那边还有一朵更大的桂花!”他说着胳膊猛地向前方一探,收回时,手心处已然握住那朵超大的桂花。   秦周欢快的喊道:“我拿到啦!诶呦——”哪知身子忽然失去平衡,向一旁栽过去。   秦周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脸,摔哪都行,脸可不能摔坏!   下一秒,他便跌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秦周惊魂未定的松开捂脸的手,萧楚紧紧搂着他的腰,生怕他有一丝闪失似的。   秦周唇边慢慢绽出丝丝笑意:“好险,多亏你扶住了我。那这朵超级大桂花,就作为谢礼给你吃吧。”他说着将那朵桂花放入萧楚嘴里。   微凉滑.嫩.的手指卷着浓浓的桂花香气在齿.间.滑.过,萧楚眼底掠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好吃吧!”秦周得意笑道:“我记得小时候,外婆就用鲜桂花做凉菜,特别好吃,晚上我做给你吃哈!”   萧楚清冷的眸子浮动着柔和的波光,仿佛翻涌.着无数情.丝,缠绕着怀中之人。   “不够。”   秦周一怔,“什么不够?”   “谢礼不够。”   “啊唔——”未等秦周反应过来,自己的.唇.便被一抹温热覆盖,萧楚的唇.间.还带有未褪去的桂花香味,香香甜甜的感觉溢.满两人的味蕾。 第53章 采摘   霎时间,秦周只觉脑子里似有烟花炸开般斑斓迷幻,唇.间的柔软,令人上瘾和痴迷,他的双手不自觉的勾.着爱人的脖子,努力回应这甜蜜的吻。   一阵轻风拂过,飘落的桂花瓣似金黄的蝴蝶般,飞舞在他们头上、脸上、身上,而密.不.可.分的二人忘却了一切,只沉浸在他们世界中......   ...   黄昏时分,秦周将最后一盘菜端上餐桌,解开小围裙,满意的对萧楚道:“阿楚,今晚有凉拌桂花火腿、桂花鸭、桂花藕粉汤,都是我的拿手菜哦!”   萧楚唇角微扬,“无论你做什么菜,我都爱吃!”   秦周轻笑一声,转头望了眼院门方向,疑惑道:“莫三和卓奇怎么还没回来啊?咱们等一会儿他们再吃吧?”   萧楚毫不为意的坐下,“不必等他们,咱们先吃。”   秦周挠了挠头,“哦,那好吧,我把他们的饭菜留好,放在灶台上温着。”   二人紧挨坐在一起,吃起饭来。   秦周夹了一筷子鸭肉递到萧楚唇边,“快尝尝,这鸭子是莫三打猎的野鸭,野鸭天天在山里跑,肉质和口感都很好的。”   萧楚启口将鸭肉吃下,肉质酥软,沁着清新的桂花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不禁赞道:“鸭肉好吃!”   秦周笑的眼睛弯了起来,“好吃的话多吃点!”   他来了兴致,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给萧楚讲起各种鸭肉的做法,说到兴奋处,双手还状似翻炒的比划了几下。   萧楚安静的听他说着话,眼底俱是浓浓的爱意。   待秦周说的口干舌燥,他恰好递过去一碗桂花藕粉汤。秦周接过’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萧楚拿出手绢帮他擦掉嘴角的汤汁,打趣道:“你呀,只要一提到做菜,就兴奋的不得了!”   秦周甩了甩额发,得意道:“那当然了,我的梦想可是做天下最厉害的厨子,做最好吃的食物给人吃!”   萧楚微怔,“你的梦想不是考科举做官吗?”   秦周心说,糟了,一时忘形竟把自己真正的梦想说出来了。他赶紧含糊其辞道:“是考科举做官没错啦!我的意思是梦想做一个天下厨艺最好的官!”   萧楚故作正经道:“你要做得这个官是叫厨官吗?”   秦周有点发懵,“啊?朝廷还有这个官吗?”   萧楚忍住闷笑起来,“当然没有啦,我在逗你......”   秦周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捶打萧楚,却被他轻而易举抓住了手,凑到唇边轻吻一下。   秦周的脸颊瞬间飘起一朵红晕...   ...   秦家老宅外的墙角处,莫三和卓奇并排坐呆坐,干巴巴的望着天。莫三身边还放着七八捆白天砍的柴。   主上今早有吩咐,天黑熄灯前,不许他俩出现在老宅内,他们可不敢违抗圣旨。   莫三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糖馒头,扔给卓奇一个,两人默默地啃着馒头,也不知道主上和秦公子何时安寝?   秦周和萧楚吃完晚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萧楚眼神深邃:“小周,我在北厢房帮你放好了洗澡水,你去泡个热水澡吧。”   秦周想起什么,脸上莫名一红,低头乖乖的拿着换洗衣服入了北厢房。   萧楚目送他进屋后,转身来到院子角落,口中发出几声轻啸。   顷刻间,卓奇的身影自暗处出现。   萧楚恢复一贯冰冷的面孔,“京城可有消息?”   卓奇双手呈上厚厚一沓密信。   萧楚快速浏览这些消息后,有条不紊的向卓奇下达指令,命他即刻答复京城那边。   待部署完毕,萧楚瞥了他一眼,“今日让你买的东西呢?”   卓奇立刻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瓷瓶,一黑一白,恭敬呈了过来。   “主上,明德府不比京城,暂时委屈您和秦公子用这个,待回京后,宫中秘传御用品才更配龙.体使用。”   萧楚横了他一眼,将瓷瓶收入怀中,扔下一句,“明早,朕要看到桂花树下有一个躺椅。”   卓奇怔了怔,“主上只要一个?两个会不会更好,您跟秦公子一人一个......”   萧楚幽寒的眸子眯了眯,“不要让朕的话,说第二遍。”   卓奇吓得缩起脖子,“属下知罪,属下马上去办。”他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暗处。   萧楚转身来到北厢房门外,里面传来沙沙的水声。   他犹豫一瞬,轻敲了敲门,“小周,我进来了?”   “...嗯...”半晌,里面传来秦周羞涩的声音。   萧楚打开房门,一层薄薄的水汽迎面而来,   秦周的头露出偌大的浴桶,被水打湿的发梢紧贴着柔嫩的小脸,眼梢潋滟着薄红,正羞怯的望着他。   萧楚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潮.涌,他一步步的走向浴桶,声音哑了几分:“你洗好了吗?”   秦周点了点头,“洗好了,这就要出来了。”   萧楚顺手拎起一旁悬挂的长衫,在秦周从桶中站起的一瞬,抖手将他包裹其中。“呀——”秦周低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人便出了浴桶,被搂在一个炽.热的怀抱中。   秦周湿漉漉的头发顺着脸颊还在向下滴水,他生怕弄湿萧楚的衣服,挣扎的想要起身,哪知长衫宽松柔软,他这么一动,长衫向下滑落不少。   萧楚呼吸.一.紧,喉.结.轻.动.了下,愈加暗哑的声音道:“天冷...小心着凉,我帮你擦干头发。”   他拿起一旁的干布,轻柔的为秦周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滴。   秦周倚靠在他怀里,只觉的又暖和又舒服,惬意的歪过头,望着上方那张英俊的面孔,心中越看越喜欢!阿楚怎么长这么帅呢!   “看什么呢?”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   秦周脱口而出:“看帅哥呀!”   萧楚勾.起.秦周的下巴,深幽的眸子丝毫不掩.爱.意,蛊.惑.般的声音从唇齿间流出:“你喜欢吗?”   “喜欢呀!” 秦周傻傻的点头。   下一秒,萧楚温柔的吻.上.他的双唇,汲.取.他所有的甜.蜜.和.柔.软,秦周被吻.得.晕头转向,直到后背一软,他们已经拥.吻.在卧房雕花大床上,两人的身影隐没在红帐之内......   ...   深夜,秦周无力瘫.软在床.褥.上,萧楚拿着个白色瓷瓶,细心的给秦周擦着瓶里的药.膏,药.膏.带有淡淡的香气,涂上去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第54章 围炉煮茶   秦周想起刚才两人办.事.时,阿楚也拿出个黑色瓷瓶擦了某种.香.膏,令他今日的.体.验.更好。作为前世看过相关‘科普影片’的人,他大概猜出这些.药.膏.是何用处。   他突然想起阿楚说过,今日派卓奇去明德城买东西,难道就是买这些.药.膏.?   秦周心中涌上一阵感动,阿楚总是很在意他的感受,生怕自己会受到一丝伤害。他侧过头痴痴的望着爱人。   萧楚没有注意到秦周的神情变化,专心致志的给他上.着.药。   随着身体的疲倦感愈加沉重,未等萧楚擦完药,秦周便沉沉睡去......   ...   这一夜,秦周睡得特别安稳。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脸颊时,他慢慢睁开双眼,微微伸展着依旧酸软的身体,想起昨夜的.疯.狂,他脸上一红,下意识摸向身侧,却发现阿楚已经不在了。   “噹噹叮叮——”厨房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秦周唇角翘起,阿楚又在为自己做早饭了。   他快速起身穿衣洗漱,又将屋内简单收拾一番,推开房门,又是风清气朗的一天。   院内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的农活全部做完。秦周猜想定是卓奇和莫三干的,只是他们两个人怎么又不在家?   他扭过头,赫然发现桂花树下,竟然摆放着一把红色躺椅,他好奇的走了过去。   这把躺椅由红檀木雕琢而成,表面光滑无毛刺,在阳光照映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泽,一看就是质量上乘的佳品。躺椅旁还配有一个精致小方桌,也是红檀木所制。   秦周惊喜的跑到厨房,“阿楚,桂花树下有个躺椅——”   雾气蒸腾的厨房内,萧楚正用筷子一个一个的向盘子里捡着包子。   他回首瞧了眼秦周,笑道:“我已经知道了,是我让卓奇买回来,放那里的。”   他端着盘子来到秦周身前,“饿了吧,早饭已经做好了。”   秦周挽着他的胳膊,边走兴奋的说的道:“阿楚,我们今天在树下煮桂花茶吧,一会儿,我先给你做最拿手的水晶桂花糕!”   “好。”萧楚宠溺的轻点他的眉间,将他按在餐桌旁,“先吃饭。”   秦周大口的吃着早餐,问了一句:“阿楚,今天早上怎么又没见到卓奇和莫三啊?”   萧楚淡声道:“他们今天去山里砍柴,晚上才能回来。”   “哦。”秦周挠了挠头,怎么阿楚的属下这么喜欢砍柴啊!真是奇怪的爱好!   秦周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然后来到厨房。   他笑着对阿楚道:“阿楚,你休息一会儿,现在金牌大厨师秦周为你烹饪一道水晶桂花糕,请你耐心等候。”   “好~”萧楚唇角含笑,帮他系上小围裙。   秦周拿出昨日采摘晾晒的半干桂花瓣,开始和面、拌馅、烧水,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萧楚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爱人一举一动,阵阵薄薄的烟气混着晶莹的水汽,慢慢在房内升腾扩散开来。   他的思绪恍惚起来,内心却格外安宁和平静。这便是所谓的人间烟火气吧,果然最抚凡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秦周端着一方木盘走到他身前,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将他从放空的思绪中召回。   “阿楚,桂花糕我已经蒸上了,这个要小火慢蒸,很耗时间,我们先去桂花树下煮茶喝吧?”   “好。”萧楚将木托盘接过。   木托盘上放置一鼎小火炉,火炉中燃着簇簇暖火,火焰上坐着一方宽口小锅,里面白花花的水正翻滚着冒着气泡。   两人来到桂树树下,将木托盘放在小方桌上,秦周熟练的将桂花瓣和乌龙茶叶一同投入沸水之中,捏着大汤勺,慢慢搅拌,不多时,沁人的花香伴着茶香溢满院子各处角落。   秦周恰时盛出两碗茶水,递给萧楚一碗,眼神充满期待:“阿楚,快尝尝,秦氏特制的桂花乌龙茶!”   萧楚接过茶碗,汤色黄绿润泽,香气饱满浓郁,他轻轻吹开茶沫,待热气散去一些,轻抿一口在嘴里。   “清香甘甜,醇味持久,很好!”萧楚称赞道。   秦周眉眼都绽开了笑意,他也喝了一大口下肚,果然好喝!他心中的满足感顿时涌了上来。   “这茶如此烹煮,是什么名堂?”   秦周道:“这叫围炉煮茶,我家乡很流行这种喝法。”   “围炉煮茶?这倒是颇有些隐士的意境。”萧楚颔首道。   秦周来了兴致:“阿楚,今天太阳暖洋洋的,我们在躺椅上晒太阳吧?”   “好。”萧楚爽快应道。   “你等我下。”秦周乐颠颠的跑进屋子,不一会儿,拿着一件毛披风、一本书和一个油纸袋跑了出来。   萧楚瞥了眼,没看到书名,只看到油纸内,尽是些果脯肉干的小食,这个嘴馋的小东西,他宠溺的揉了揉他的额发。   秦周刚想坐上躺椅,忽然发现什么,犹豫道:“阿楚,我才反应过来,只有一个躺椅,要不你先躺吧?我拿个板凳坐着就行。”   萧楚眸色深邃:“定是卓奇疏忽大意,才只买了一个躺椅,不要紧,我们一起躺。”   “啊?”秦周望着不算宽敞的躺椅,有几分犹豫,“会不会太挤了呀?”   他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卷入一个宽厚的怀抱,萧楚紧搂着他,卧在躺椅之上,厚厚的毛披风盖在二人身上,既暖和又压风。   小躺椅躺了两个人,显得非常拥挤,秦周担心掉下去,只好一个劲儿的往萧楚身上倚.靠。   萧楚眉目散发出点点笑意,温热的.鼻.息在他耳.畔.拂过:“你不是拿了书,我们一起看。”   “哦,好。”秦周先是往萧楚嘴里塞了个杏干,然后把书取出摊开,书卷上《宋羲逸事》四个大字极为醒目。   萧楚从小到大都不吃这些零食,可是今天却觉得嘴里杏干异常甘甜,他唇边泛起宠溺的笑容,轻声道:“你对宋羲这个人很感兴趣吗?”   秦周往自己嘴里也丢了一块杏干,边嚼边说道:“嗯嗯,自从在姚学政府上知道这个人之后,我就对他起了好奇心,不久前,我在书肆看到这本书,就买了下来。宋羲这人真的很有趣,还会做美食,他提倡食疗治病养生,我从这本书里学到好多食疗知识呢。”   萧楚微微抬眸,语气果决带有几分欣赏:“宋羲此人才华绝不止于此。”   “啊?”秦周心中更加好奇,看阿楚的表情,似乎很了解宋羲啊,他轻摇阿楚的胳膊。   “阿楚,你快给我讲讲更多宋羲的故事,我想听!”   “你想听,我便讲给你听。”萧楚的手覆在他握书的手上,“我一位朋友的高祖父是宋羲的嫡传弟子文青阳,而我听这位朋友说起宋羲的故事,与传闻中很不同。”   “宋羲出生于江湖秘宗,自小学习纵横捭阖的权谋之术,不过三十岁出头,就在民间有了与前朝大晋官.府抗衡的实力,而且当时北方草原不少部落都受过他的恩惠,听凭他差遣。他势力最强盛时,即使想要.造.反做皇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秦周好奇插嘴道:“为什么呀?照你这么说,如此英雄人物,一般都会做一番大事业呀!”   萧楚道:“因为宋羲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前朝最有作为的君主晋文帝。文帝当时只有十八岁,少年称帝,饱受内忧外患,社稷摇摇欲坠。宋羲在暗中帮助文帝铲除奸党权臣,平定各地匪患,安定南北边境,待扫除一切困难险阻后,文帝想要封他为皇后,一起坐享江山。”   秦周听得情绪燃起,“那是帝后开创盛世的一段佳话啊!”   萧楚摇头道:“可是,宋羲这个时候突然消失遁世了,随后,文帝抹去了正史内对宋羲的诸多记载,故而如此冠如明珠之人,在青史中却默默无闻。”   “啊——”秦周满脸失望,“这是什么结局呀?一点都不美好!”   萧楚见他失望的样子,轻笑道:“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结局,你要不要听?”   秦周眼前一亮,“听听听!”   萧楚垂下眸子,眼含戏弄的望着他,“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说。”   秦周急不可耐的凑过脸,在他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央求道:“阿楚,快说嘛!”   萧楚的眼底掠过一道光泽,继续道:“正史记载,晋文帝三十五岁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在禅位给了弟弟不久后,就驾崩了,另一个故事结局就是文帝没有驾崩,而是与宋羲携手归隐山林了!”   “这个结局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啊!”秦周拍着手赞叹道,“戏文里总说帝王无情,我看就不一定,这个晋文帝对宋羲多痴情啊,连皇帝都不做,也要跟爱人永远在一起!”   萧楚眸色翻涌起一抹浓浓的.情.愫,他细碎的.吻.落在秦周.唇.上,似承诺般呢喃着:“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温柔的亲吻逐渐变得.缠.绵.悱.恻,秦周也情.动.起来,积极回应着爱人。   眼看两人渐渐失去理智,秦周突然.抽.离.对方的.唇,“哎呀!我的桂花糕该起锅啦!”   他急的想要坐起身来,却被阿楚按住,萧楚眸子仍染着墨色的暗光,他声音有几分哑:“你不要去了,容易烫到手,我去吧!”   萧楚从躺椅上坐起来,快步入了厨房。   大蒸笼内升腾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厨房,他迅疾的将蒸笼从灶台上取下、开盖,晶莹剔透的桂花糕排成两列方阵散落其间。   萧楚第一次见到半透明的桂花糕,有些担心没有蒸熟,他捡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嘴里试吃。   他的牙齿刚领略到糯米粉松软滋糯的质感,舌.尖.迅即接收到甜丝丝的讯号,那种莫可言状的清香在口腔内.恣.意.振.荡,最后一股脑的冲进鼻腔。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赞赏之色,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桂花糕。   他将蒸笼内的桂花糕捡出摆盘,端着盘子回到院子里。   桂花树下,躺椅上的人,用那本《宋羲逸事》遮住了头,安静的一动也不动。   萧楚轻轻拿下《宋羲逸事》,书卷之下,秦周双眼紧闭,呼吸节奏规律平和,明显睡的正香甜呢。   萧楚无声的笑了笑,将滑落的毛披风紧紧在他身上裹好,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道轻吻。   萧楚将《宋羲逸事》放在案几上,旁边火炉上的茶锅还在汩汩的冒着热气。   萧楚给自己的茶碗里添了一勺茶,轻抿在口中回味,凝望着爱人的睡颜,眼神柔情似水...   煮茶伴书眠,人间共清欢。   ...   秦周与萧楚就这样每日煮茶看书做美食,或是牵手去林间、小溪边散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过了五日。   在萧楚回京的前夜,两人难舍难分,情难.自.控,悱.恻.缠.绵.至深夜,直到秦周累的瘫.软.成一团,才作罢。   秦周紧抱着得萧楚,红润.未.褪.的小脸上尽是不舍,萧楚不停在他额前、眉头、鼻尖、唇.瓣.轻.吻.安抚,承诺过几日他就回来。   而秦周即使累到睁不开眼,也不睡觉,紧紧抱着萧楚,享受离别前的珍贵时光。   临到天亮时,萧楚才把秦周哄睡着,他在秦周额头温柔落下一吻后,悄然离开了......   ...   大齐都城尚京,皇宫勤政殿内。   今日是大朝之日,京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恭谨的列班在大殿两侧。   龙座之上,萧楚一身明黄色龙袍,飞扬的长眉微挑,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摄人的精光。   “...本月大理寺共核实死刑犯七十六名,判斩首五十六人,凌迟二十人,臣请陛下谕旨终判!”   掌管朝廷刑判之责的大理寺卿小心翼翼奏报着,当今皇上杀伐决断,对于作奸犯恶者,向来是从重量刑,他生怕大理寺的判罚轻了,惹得皇上不高兴。   萧楚微垂冷眸,极快地浏览过大理寺呈上的案卷,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晋王余孽和城东弑.父.案凶手保留原判凌迟处死,其余人全部改判斩首之刑。”   刑部尚书顿时愣住了,皇上今日怎么格外开恩,将那些凌迟处死的改判斩首了?他迷惑间,竟忘了承旨。身旁的左丞相文修怕他殿前失仪,暗中拽了下他衣袖。   大理寺卿反应过来,连忙应声接旨。   文修偷偷看了眼上方那道黄色身影,多年的辅佐追随,他隐约感觉出来,皇上这几日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也不知是何原因?   萧楚扫视群臣:“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掌管外交事务的鸿胪寺卿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自从陛下御驾亲征南岭国大胜后,南岭国君敬畏陛下如神灵一般,近日进贡了两名南岭玉人,甘愿为奴,侍奉陛下左右。两位玉人现就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殿上之人均露出不同程度的吃惊之色。南岭国玉山的男子生来俊美温柔娇媚,名扬四海,其中最顶级者,雅称玉人。据说这玉人万金难求一人!想不到南岭国这次一下进贡了两名!   殿内群臣个个翘首期盼,无不想要目睹玉人风采。 第55章 好消息   萧楚漆黑的眸子蓦地沉了下来,声音冷的像淬了冰:“不必进殿了!两名玉人分别赐予左丞相文修和右丞相卢至诚。”   此言一出,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聚集在两位受到恩宠的丞相身上。   左丞相文修的眉毛顿时弯成一道弧,立即跪倒谢恩。   而那右丞相卢至诚却依旧板着一张脸,出班奏道:“臣谢陛下隆恩,可惜臣清心寡欲惯了,不好此道,更不愿本心迷失在美色诱惑中,恭请陛下将玉人赐予其他功勋之臣。”   殿内众臣闻听,望着卢至诚纷纷露出震惊惋惜之色,卢相这是当着群臣的面,公开拒绝陛下的赏赐啊!他就不怕惹怒陛下!   萧楚深沉的眸子含着审视之势,紧盯着卢至诚。   这个卢至诚,人送外号“铁面丞相”,出身贫寒,却靠着廉洁公正、铁面无私的品质和气节,得到先帝赏识,当了十多年的右丞相,萧楚即位后,依旧留他做了右丞相。   只是这人不爱钱,不好色,甚至不娶妻,过着简朴寡欲的生活。萧楚几次赏赐金钱美人,均被他婉言谢绝,在大齐群臣中实属异类。   半晌,萧楚收回目光,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只是将手中奏折扔到御案上,“既然如此,另一名玉人就赐予武定侯裴敏之吧。”   武定侯裴敏之在铲除韩王谋逆时,受了伤,一直在家养伤,故而文修替他向萧楚谢了恩。   下朝后,立即有官员跑到左丞相文修面前,恭喜相爷喜得玉人。   文修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几句,怀远侯凑了过来,将文修拉远几步,笑道:“恭贺文相喜得美人。””   文修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多谢,侯爷还有事?”   “本侯想向文相打听点事。”怀远侯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陛下登基之后,将先帝赐给东宫的那些男妾美人,全都赏赐给了臣子,如今后宫空虚,于国家社稷不是长久之事啊。文相深得陛下信任,若是能推荐几个解语花在陛下身侧,自能为君解忧。本侯的小儿子年方十六,长得很是俊美,想请文相向陛下美言几句,此等大恩,本侯定有重谢!”   文修冷漠的瞧了他一眼,忽然问了一句:“侯爷,可知道三朝元老徐太傅,为何前段时间被陛下罢官,流放三千里充军吗?”   怀远侯一愣,摇了摇头。   文修云淡风轻道,“只因徐太傅在太皇太后面前,提了一句让他孙女入宫侍奉,只提了一句...”   怀远侯脸色顿时变得灰败,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抹着汗对文修尴尬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文修望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刚想出宫,一个小太监追了过来,唤住了他。   “文相留步,皇上召见您。”   文修立即随着小太监,一路回到勤政殿内。   御案之后,萧楚微抬眼皮,冷声丢了一句,“文相,你下朝跑那么快做什么?”   文修赔着笑道:“这陛下刚赐了臣绝世美人,臣...急呀。”   萧楚眸光锐利,嘴角微微一抿,直入正题:“朕要开恩科。”   文修眼中并未有太多意外,所谓恩科就是在非乡试考试年,加开一场乡试,意在广纳贤才,古往今来,新帝为了笼络文人,开恩科也非罕见之事。   他颔首道:“陛下圣恩浩荡,臣建议过了年的三月份,时间正好适合开恩科。”   萧楚摇了摇头:“太晚。”   文修略一斟酌,“年前开恩科,也是可行的。”   萧楚直截了当道:“一个月后开恩科!”   文修满脸震惊,一个月后?这也太仓促了吧。皇上为何这么急开恩科啊?饶是聪明通透的他,也没琢磨明白皇上的心思。   “就这么定了,你与右相卢至诚商量好相关事宜,立即着手准备。”萧楚的语气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文修咽下了肚子里的疑惑,遵旨退了出去。   卓奇从殿外步入,将一小盘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放在御案之上,低声道:“陛下,这是秦公子让属下带回京给您吃的。”   萧楚冰眸柔和了几分,捏起一块放在口中,口中瞬间漫布了香甜气息。   一个月后恩科结束,他就可以带小周回京,长久的在一起了。思及此,萧楚口中的甜,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   清晨,明德府学   秦周步入授课厅时,脸色红润,神情愉悦,早已到来的秦远和吴玉观见状,相视默契一笑。   秦远笑侃道:“二弟,你这满面春色,我看前几日休沐,你跟夫郎定是小别胜新婚啊!”   一抹红云染上秦周的脸颊,他害羞的摆着手:“大哥取笑了。”   秦远和吴玉观又打趣了他几句。   吴学监和夫子一前一后入了授课厅,吴学监轻咳一声,厅内顿时静了下来。   吴学监面带喜色,走到讲台之上,高声道:“诸位生员,本官今日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宣布。”   他顿了一瞬,接着说道:“当今皇上圣恩浩荡,下旨开了恩科,将于一个月后进行乡试!”   此言一出,厅内似炸了锅般,生员们欢欣雀跃,高呼万岁圣明。   因为开恩科就意味着,如果顺利通过乡试,就可以直接参加明年四月份的京城会试,不必再多等三年。这对于众多考生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秦远和吴玉观也是兴奋不已,只有秦周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乡试不是一年后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一个月后了?   吴玉观哪知道秦周的思量,他轻拍秦远、秦周兄弟俩的肩膀,鼓励道:“远哥,秦周,我学识有限,恐怕乡试无望,你们两个一定要努力高中!”   秦周被吴公子一鼓励,脑子里更乱,他迷茫的问秦远:“大哥,乡试考试的内容是什么呀?”   秦远道:“乡试之所以比院试难度大,是因为乡试分为笔试和面答,笔试是考核指定的十本书里内容,而面答则是朝廷派遣到各省的考官,在现场即兴提出三个问题,让考生作答。”   秦周顿觉脑袋“嗡”的一声,天啊!原来乡试这么难!   乡试的必考题,他还可以用食谱背书法,把必考书死记硬背下来。可是面试应答题,他该怎么办啊?他连让阿楚帮他押题的的机会都没有。考官和题目都是随机的,让人家怎么押题啊?! 第56章 发奋!努力!   秦周没精打采的出了府学,莫三赶着马车送他回老宅。   一路上,秦周的脸拧成一团,不停的唉声叹气。   他思前想后半天,终于下了决心,自己既然答应了阿楚要考取功名,就不能退缩。现在只能把面答题暂且先放一边,目前最要紧的任务是把十本必考书背下来。   待马车回到老宅,秦周一脸凝重的下了车,直奔房内。   待莫三栓好马车,秦周捧着一摞书来到他面前,一下将书堆在他怀里。   莫三满脸懵:“公子...我不爱看书...”   秦周心说,我特么也是。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无比认真严肃:“我不是给你看的!这些都是阿楚从京城带给我的菜谱。从今天开始,我要备战一个月后的恩科乡试,我给你个艰巨的任务,我每背下一页书,你就给我一道菜的菜谱,记住了吗?”   莫三憨憨的点了点头。   “好,开始——”秦周一溜烟跑进屋子,开始背起书来......   接下来的每天,秦周不是去府学上课,就留在家里背书,简直到了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程度。无论做什么手里都拿着书。   莫三眼睁睁的看着他拿着碗,眼睛盯在书本上,手却伸向碗内,将食撒在鸡舍食槽里。   老虎和小白开心的跑过来吃食,哪知没吃几下,老虎和小白都翻起白眼,挥着翅膀跑到水槽,疯狂的喝着水。   秦周眼睛盯在书上,丝毫没有察觉,还在不停地给食槽加食。   莫三跑了过来,看了眼他手中的碗,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公子,您碗里是大粒盐......”   “嘘——别说话,我在背书!”秦周视线依旧没有离开书,将碗递给了莫三,继续在院子里徘徊走动,嘴里嘟嘟囔囔的背着生涩的文字。   莫三:“......”   他生怕秦周背书时出现什么危险,几乎全天看着他,更不敢让他做什么农活,只是秦周执意要自己下厨做饭。   莫三只好提心吊胆在厨房盯紧他,眼看着他把盐当糖,把酱油当豆油,却不敢多言,生怕影响到他背书。   白天黑天的刻苦背书,秦周的睡眠严重不足,天天顶着个大黑眼圈,飘来飘去。   这日晚饭后,秦周又回到屋内挑灯读书,莫三与往日一般守在房外。   这时,宅门外传来几声马儿嘶叫声,莫三耳尖一动,人已经闪到宅门外。   但见萧楚与卓奇下了马,风尘仆仆的迈过大门。   莫三恭敬跪倒施礼,“恭迎主上。”   萧楚犀利的眼神带有一丝担忧,这些日子秦周都没有给自己写信,他心中挂念不已,今日朝中无事,他便匆匆赶回老宅。   他边走边问:“小周呢?这几日他在忙什么?”   莫三道:“公子他...”   “诶呦——”东厢房内传来秦周一道凄惨的叫声。   萧楚眸色大变,身形猛地一晃,冲入房内。   但见书案后,秦周捂着头发正在痛呼,而他的头发被束成一缕,系在了房梁垂下的一条细绳上。   秦周顾不上见到萧楚的惊喜,拽着自己的头发,呼救道:“阿楚,我的头发系成死扣解不开了,勒的太疼了,快帮我......”   萧楚见他并未出事,心中稍安,看了眼卓奇。卓奇立即拔出佩剑,一剑斩断了细绳。   秦周的头发终于被放了下来。   萧楚上前帮秦周解开头发上剩余的绳结,不解问道:“小周,你的头发怎么绑到房梁上了?你在做什么?”   秦周抬起憔悴的脸庞,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可怜巴巴道:“阿楚,我在学习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锥刺股我怕疼,只敢头悬梁,没想到头悬梁也很疼!”   萧楚扔掉解开的绳结,温柔的捧起他的脸,疼惜道:“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为何要如此苦熬读书?”   秦周小脸紧挨着萧楚的胸口,抱怨道:“就是那个皇帝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要开什么恩科?结果本来一年后的乡试,提前到一个月后,我若是不刻苦,怎么能考过呀?你说皇帝是不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萧楚的俊脸瞬间黑了几分。他身后的卓奇和莫三更是低着头,强忍着不敢露出一丝异样表情。   “咳咳——”萧楚清了清嗓子,对卓奇二人道:“你们先退下。”   卓奇和莫三应声离开了房间。   萧楚俯身平视着秦周,柔声安抚着:“开恩科也是好事啊,你早日参加乡试,我们早日团聚,不必再异地分离啊。”   秦周一听,表情更加委屈,“那我也得考过啊!一个月要背十本书,还有什么现场面答考官题,我想想都头疼!阿楚,读书实在太难了——”   萧楚见他可怜的样子,心疼不已,“既然读书这么让你难受,要不然咱们不考了,你随我直接回京城,好吗?”   萧楚的话让秦周瞬间清醒几分。他怎么能不考?阿楚还得靠自己当官后,给他提籍才能一展抱负呢。他不能退缩啊!   想到这,秦周使劲拍了拍脸蛋,紧握着白皙小拳头给自己打气,“不行,我要考,我一定要考过乡试,还要考过以后的会试。我要努力!我要加油!我可以的!”   萧楚吃惊的望着秦周,他在考科举的事情上竟如此坚毅不挠!   秦周整理了下情绪,从萧楚怀里抽离,“阿楚,我要继续背书了,你在这里我没法专心背书,你先去别的屋子休息一会儿哈!等我背完这几页,再去陪你。”   “啊?!”萧楚眼中一阵错愕。   秦周却没理会他,再次埋下头,认真背起书来。   萧楚呆立片刻,几次想开口,但见秦周全部注意力都在书卷上,只好压了压唇角,默默退出房间。   卓奇和莫三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萧楚仔细问询了莫三,这些日子秦周的情况后,他没有说什么,只让莫三去北厢房准备好洗澡水。   待萧楚在浴室洗完澡,穿着一件宽松的内衫步入东厢房时,秦周还在刻苦背书。   萧楚故意在秦周面前晃来晃去,一会儿端茶,一会儿挑灯,秦周的目光却始终在书卷之上。 第57章 哼!不想跟你睡   萧楚眉头微蹙,走到秦周身旁,伸手抚上他的后颈:“小周,夜深了,该歇息了,明日再背书吧。”   秦周头都没抬,嘴里轻嗯一声,“阿楚,你先睡吧,我还想再背会儿。”   萧楚的眸色暗了几分,语气带着蛊惑的意味:“我明日清晨就回京了,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先睡?”   秦周这才抬起头,眼含一抹歉意,握了握萧楚的手背,“阿楚,我真的还想再背会书,你先睡吧——”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异色,手上稍稍用力向怀里一带,秦周整个人便被他捞在怀中。   秦周低呼一声,却没放下手里书卷,“阿楚,今天不行啦,我还唔唔......”   萧楚望着身下那抹红润的双唇,目光.灼.热.起来,俯身含.住了他的.唇.瓣,贪婪的.攫.取着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唔唔——”秦周挣扎了一番,终于从他唇.下.抽.开,“阿楚,别闹了,我还得背书呢!”   萧楚不依不饶,紧搂着他的腰肢.摩.挲,鼻音暗哑:“小周,你不想我吗?我很想你......”   秦周脸颊染上一片红晕,他拿起书卷挡在脸前,一边躲避萧楚的.撩.拨,一边有些气急道:“阿楚,你再闹的话,我生气了哈!”   萧楚终于停下了动作,目光有些幽怨的望着他。   秦周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阿楚!那个古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小不忍...什么乱大谋,你现在就忍耐一下,等我考过乡试,我们以后有很多在一起的时间呢!”他边说边轻推着萧楚往门外赶。   萧楚担心伤到他,不敢使力对抗,只得任由秦周将自己推出门外。   “小周——”他不甘心的唤着。   “砰——”房门从里面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萧楚:“.......”   院子里守卫的卓奇和莫三看的目瞪口呆,瞬间感受到主人身上释放出来森冷彻寒的强大气场,两人不约而同的猛打了个哆嗦,齐齐转过身去。   卓奇:“我去砍柴...”   莫三:“我去喂鸡...”   萧楚阴沉着脸,独自一人来到桂花树下。月光透过密密的树枝,在他身上反射出一层带有暗影斑点的银辉,显出几许落寞和孤寂。   萧楚暗叹了口气,唉~~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呢......   ...   大齐都城尚京,皇宫勤政殿。   大齐皇帝萧楚端坐龙椅,神色阴戾骇人,目光冰冷如薄刃。   “...本月大理寺共核实死刑犯五十二名,判斩首五十人,凌迟二人,臣请陛下谕旨终判!”   大理寺卿噤若寒蝉的奏报完,“啪——”萧楚猛地将手中案卷摔了下来。   “吏部贪墨案的几个主犯罪大恶极,为何才判斩首,应判凌迟之刑才对!大理寺掌管刑判,须精准量刑,怎能姑息重犯?”   “臣审查不严!臣知罪!”大理寺卿吓得直接五体投地,连连磕头。他是看上月朝奏时,皇上宽松量刑,他此次才揣摩着圣意,从轻量刑,没想到弄巧成拙!如今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文修见状,连忙出班说情道:“陛下圣谕所言极是,大理寺每日为大齐量刑上千件,即使任务繁重,也应该谨小慎微,绝不该出错!”   萧楚瞥了文修一眼,这老狐狸明着是在批评大理寺卿,实际却是在为他说情。   他冷哼一声,“大理寺卿判罚不严谨,罚俸禄一年。”   文修脚下暗踢了下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立即会意,“臣谢皇上开恩,臣立即滚回大理寺面壁自省!”他说着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大殿。   萧楚端起手中茶杯,扫了殿下群臣一眼,“下一个轮到谁奏报?”   工部尚书战战兢兢的出列,颤声道:“臣有本上奏,前日高祖皇陵遭受暴雨侵袭,有部分殿宇浸水毁坏,需要工部重新修缮.....”   “部分殿宇是几座殿宇?”萧楚硬生打断他的话。   “这个...”工部尚书被问的愣住,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咚——”萧楚将手中茶杯重掷在御案上,厉声叱道:“你身为工部尚书,对执掌的官署事务了解不清,实难辞其咎,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二十。”   工部尚书吓得跪地求饶,“陛下恕罪.....”殿外武士冷漠的将他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凄惨的痛呼声,殿内群臣个个深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再惹圣怒。   萧楚又问询了几件事后,才散朝离去。   群臣这才松了口气,纷纷逃出大殿。   今天是武定侯裴敏之伤愈后,恢复上朝的第一天。他好奇的追上文修,掩着络腮胡须,压低声音问道:“文相,陛下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文修狡黠的眸子转了转,小声打趣道:“嘿嘿,火气大,自然是需要.泻.火了呗。”   裴敏之满脸狐疑,“陛下不是把那两个绝色玉人赐给咱俩了吗?他如今后宫空虚,几次拒绝纳妃,我还以为陛下只爱皇权,不好美色呢?”   文修一副事不关己的摊了摊手:“诶!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哈!”   “你——”裴敏之一怔,知道自己绕不过这只老狐狸,只好压了压嘴角, 拂袖离去。   文修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微光,依照目前情况推测,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只怕是有心上人了哟...   ...   午间,明德府学   夫子在台上讲着枯燥乏味的文章,秦周不停地打着瞌睡,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没办法呀,昨晚上背书背到后半夜,上午有精神听讲才怪呢?还剩十天就是乡试的日子了,经过连日的辛苦背书,十本必考书,秦周已经硬生生背下六本,还剩四本。   “今日就讲到这里吧。”随着夫子宣布下课的声音传来,秦周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有气无力的收拾着书卷,耷拉着头,向外走去。   秦远和吴玉观跟了上来。   秦远指着秦周黑眼圈道:“二弟,你这最近休息不好呀?”   秦周揉着酸痛的脖颈,“嗯,大哥,乡试临近,我最近看书睡得晚了。”   秦远拍着他的肩膀劝道:“二弟,一张一弛,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你要注意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秦周暗自叹气,大哥,你是学霸,你当然能劳逸结合,自己是个学渣,不熬时间死记硬背,能有出路吗?   他嘴上敷衍的应和几声。   几人步出府学大门,发现前方几位府学同学围在一位蓝衫男子身旁,叽叽喳喳的商议着什么。   秦远好奇之下,拉着秦周和吴玉观过去看热闹。 第58章 历年真题   三人走近一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个蓝衫男子在府学衙门外,卖怀南行省往年乡试的笔试必考题目集锦,五两银子一份。不少府学的生员都掏钱买了一份。   秦周一听,这不就是乡试笔试的历年真题集吗?这个得买一份啊!他麻溜的掏出五两银子,也想买一份。   秦远见状劝道:“二弟,需谨慎啊!由于每届乡试出题人各有不同,所以历年笔试题目的参考性并不大。”   那蓝衫男子闻之不悦起来,“这位公子,你不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啊!”   “你——”秦远要跟他争辩,秦周赶紧将他拦下,“大哥,我就买一份,也不多买,你别动气。”   吴玉观也劝道:“远哥,你不是还要陪我去买束发冠吗?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去吧。”   秦远看了眼爱人,转头对秦周说:“二弟,我先陪玉观去买束发冠,你也早些回家吧。”   秦周连声答应着,秦远牵着吴玉观先走了。   秦周掏钱给了蓝衫男子,对方给了他一本薄薄的书卷,秦周装好书卷,冲不远处的莫三招手,莫三赶着马车过来了。   蓝衫男子小眼睛上下打量了秦周一番,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公子,我这里有今年怀南行省恩科乡试的面答考官信息,以及他们以前做考官的提问集锦。你有兴趣吗?”   秦周脚下一滞,若真是今年恩科乡试的考官提问集锦,那可太有参考意义了。   他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蓝衫男子挤眉弄眼的拍着胸脯道,“实不相瞒,我舅舅在学政姚敬手下当差,正好管着历年乡试存档事务,我要获取这些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秦周眨了眨眼,“那多少钱?”   蓝衫男子道:“小公子,这份秘卷,我只卖你一人,一百五十两银子一份,你看如何?”   “一百两五十银子!”秦周一声惊呼,这也太贵了吧!   恰好莫三赶着马车来到他身侧,见那蓝衫男子拦着秦周去路,他身形一晃,挡在秦周身前。   “公子,您没事吧?”   秦周摇了摇头,“莫三,我没事。我跟这个兄台在聊重要的事情。”他示意莫三让开一边。   莫三退到了一边,警惕的望着蓝衫男子。   秦周回道:“兄台,一百二十两太贵了。”   蓝衫男子挠了挠脖颈,长长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与小公子有缘,一口价一百两银子!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只能另寻买家了。”他作势要走。   秦周一看急了,自己面答这块是最弱项,这份真题真是挺重要的!   他咬了咬牙,唤住蓝衫男子,“兄台,你别走,我买了。”   蓝衫男子立即转过身,眉开眼笑道:“公子好眼光,有了这集锦,必能顺利通过乡试。”   秦周摸了摸袖袋,发现身上余钱不够一百两,他说道:“兄台,我今日没带那么多钱,要不明天再交易。”   蓝衫男子急忙道:“不如我随公子去家中取钱,这早一日得到集锦的题目,早一日做到心中有数嘛。”   一旁的莫三这会儿听出事情的大概原委了,他皱了皱眉,“公子,此事要谨慎啊!”   秦周对他摆了摆手,“莫三,你不知道啊,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有了它,我通过乡试的胜算大了许多呢。”   他转而对蓝衫男子道:“兄台,你随我上马车吧。”   蓝衫男子得意的瞪了莫三一眼,随秦周上了马车。   莫三无奈只好赶着马车回秦家老宅。   一路上,蓝衫男子在车厢内,不停跟秦周吹嘘他那位舅舅多么厉害,自己这套集锦题目多么珍贵,说的吐沫星子乱飞,听的秦周脑袋晕乎乎的。   终于到了老宅,秦周下了马车,引着蓝衫男子入了院子。   蓝衫男子的小眼睛滴溜溜的到处乱看,“小公子的宅子还真远哈!”   秦周温声道:“兄台,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取银子。”   “好好。”   秦周入了东厢房,不一会捧着张一百两银票出来了。   蓝衫男子看见银票,眼睛都直了。   秦周问道:“兄台,集锦呢?”   “哦哦,在这里。”蓝衫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尺见方的卷轴,递给了秦周。   秦周接过卷轴,急急地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问题和答案。   蓝衫男子从秦周手上接过银票,塞入怀中,口中承诺着:“小公子,你放心,这些问题和答案,都是咱们怀南行省这次恩科乡试考官,在往年乡试上的提出的问题,只要你将这些背下来,绝对能考过乡试......”   “什么考官?什么试题?”一道冰冷入骨的声音自宅门处出来。   秦周耳朵一动,这个声音是...   他望向宅门口,但见萧楚一声黑衣,神情肃然,正向他快步走来,后面紧跟着卓奇。   “阿楚!”秦周惊喜的迎了过去,“你怎么提前回来啦?上次回信不是说还要再等好几天吗!”   萧楚眉目瞬间柔软了下来,顺势将秦周搂在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实在太想你了,就回来看你!”   秦周脸颊微红,害羞的低垂下头。   蓝衫男子见这男子眼神凌厉,气势强大,心中莫名泛起一阵畏惧感,他赔笑道:“公子与家人团聚,在下就不打扰了。”他说着抬脚要走。   萧楚眉头挑起,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等等。”   莫三瞬时拦住此人去路。   蓝衫男子脸色微变:“小公子,你们这是何意啊?”   秦周也不解道:“阿楚,他刚才卖我,今年怀南行省恩科乡试考官的历年面答题集锦。”   萧楚盯着蓝衫男子,目光森冷:“朝廷尚未确定各省恩科乡试的考官,你这答题集锦何处而来?”   蓝衫男子闻言脸色大变,双腿不自开始颤抖起来。   秦周见状,终于反应过来,他跑到蓝衫男子身前,催问道:“你说话呀?你这集锦怎么来的?”   蓝衫男子忽然身体急转,想要绕开莫三逃跑。莫三出手如电,“咔嚓”两声,蓝衫男子大声痛嚎,再看他两个胳膊竟被生生拧断,以一种扭曲诡异的姿势垂下来。   蓝衫男子又痛又怕,瘫倒在地求饶:“诸位大爷饶命呀,小人就是混口饭吃,不是故意骗小公子的,小人下次不敢了.....”   秦周这会儿知道受骗,气的使劲将手里的集锦卷轴摔在蓝衫男子身上。   “你这个骗子!你还我银子!”   莫三一脚将蓝衫男子踢翻,将一百两银票取回还给秦周。   萧楚给莫三使了个眼色,莫三立即拎着哀嚎的蓝衫男子,将他拖出了宅门。   秦周的怒气还没消,剁着脚骂道:“这个骗子太坏了...”   萧楚上前搂住他,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莫三会惩罚他的,他以后不会再骗人了。”   秦周神情沮丧下来,双手环住萧楚的坚实的腰,“阿楚,我太笨了,要不是你及时回来,我就被骗了钱!”   萧楚眼含疼惜,轻揉着他的额发,“你不是笨,你只是太想通过乡试了,所以失去了理智的判断。”   萧楚捧起他的脸庞,“你太紧张焦虑了,今日天气不错,我陪你去郊外走一走,放松一下吧。”   秦周貌似认真的想了想,“那咱们去城隍庙吧,我听吴公子说,明德府的城隍庙很灵验的,我想让城隍爷保佑我考过乡试...”   萧楚:“.......”   小周现在满脑子都是乡试啊!唉~~~萧楚暗自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答应了。 第59章 同逛城隍庙   二人简单用了午饭,便赶着马车离开老宅。   城隍庙在明德城东郊,距离泽明山秦家老宅并不远。秦周和萧楚乘着马车,一路来到城隍庙外。   二人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一座青砖红瓦的古朴庙宇。庙门匾额上漆金大字书写着“城隍庙”,门前几株参天的松柏遮天蔽日,显得空气沉静清和。   虽已是寒凉的初冬时节,但城隍庙的香火依旧鼎盛,进入庙宇的长长青石台阶上,人流来往络绎不绝,石阶两侧摆满了各式小摊,有卖小吃杂货的,也有卖礼佛用品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萧楚让卓奇不必跟随,紧紧牵住秦周的手,两人顺着台阶,一路向庙门走去。   秦周好奇的张望着台阶两边的小吃摊,各式明德小吃,应有尽有,连刚出炉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都有。   两人携手入了庙宇,通过一大段白色石砖路,来到了庙中正殿。   殿内穹顶足有十几丈高,秦周抬首仰望,但见大殿正中,一尊金色雕像头戴冲天发冠,身披四爪蟒袍,手持白色玉简,威风凛凛稳坐高台之上,正是庙宇主神城隍爷。   秦周从一旁的小道士手中买了清香,扑通一声跪倒在殿下大佛垫子上。   他将清香高举过头顶,目光无比虔诚,口中低声呢喃:“明德府小民秦周拜见城隍老爷,小民下个月要考乡试,求城隍老爷保佑小民能够顺利通过,一旦通过乡试,小民一定为城隍老爷烹制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美酒,献到您的庙宇来......”   萧楚听着秦周絮絮叨叨的不停许愿,觉得他又好笑又可爱。   待秦周终于说完长长的愿望后,“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退到一侧,眼巴巴的对阿楚道:“阿楚,你也帮我求求城隍爷吧...”   萧楚见他眼中的期盼之色,心中一软,点头接过清香。   萧楚撩衣角跪倒在佛垫子上,目光真挚坦然,他心中默念:城隍爷, 朕是大齐天子萧楚,希望你能保佑朕所爱之人秦周,一生平安快乐。   片刻之后,萧楚并没有磕头,只是颔首致礼,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秦周好奇的追上去问道:“阿楚,你跟跟城隍老爷说什么了呀?你让他保佑我了吗?”   萧楚轻点他的眉间,“我让他保佑你了,至于说什么了,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哦哦。”秦周轻眨了下眼。   “我看这庙里后庭院景色很好,咱们去逛一逛吧?”萧楚眼中星光点点。   “好。”秦周表情有些迷茫。   萧楚唇角含笑,牵起他的手,在偌大的后庭院到处闲逛起来。   秦周心中挂着乡试的事,自然无法真正做到的闲适惬意,灵动的眸子裹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两人转到一处偏殿的拐角处,秦周眼尖,看到前方有一位长须老者头戴瓦楞道冠,身披道袍,手托木如意,端坐在黄布书案后,似入定般半合着眼睛,他头顶幡布赫然写着“求签问卦解百难”几个大字。   秦周灵眸微转,是个算命的老道啊!要不要让老道给自己看看这次乡试的吉凶啊?他偷偷看了眼萧楚,心中打起鼓来,阿楚应该不喜欢自己这样做吧。   他踌躇片刻,决定暂时支开萧楚。   秦周用细白漂亮的指尖勾住萧楚的衣角,脸颊微微鼓起,直勾勾的看着他。   萧楚眸色一动,“怎么了?”   秦周眼里满是渴望:“阿楚,我想吃糖炒栗子,我看庙门外有卖的。可是我还想在后庭院再逛一会儿,怎么办?”   萧楚伸手轻点他的鼻尖,“小馋猫,等着,我去给你买。”   “谢谢阿楚!”秦周摇着他的衣袖欢快道。   萧楚嘱咐他不要乱跑,在偏殿南侧的长亭等着,随后径直向庙门走去。   秦周等萧楚的身影看不见了,连忙快步跑到那老道案前,轻轻唤道:“道长?我要问卦!”   老道将半合的双目睁开,浑浊的眼珠扫了秦周一眼,咳嗽一声,“无量天尊,小公子可是问学业?”   秦周眼睛一亮,这道长有点道行啊!   “对对对,道长可以给指点迷津吗?”   道长用手中木如意轻敲案上铜钵,“一两银子。”   “好嘞。”秦周利索的掏出一两银子放入铜钵,又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   老道一脸高深莫测:“公子最近的学业会有一个大机缘,若能顺利把握住这个机缘,未来尽是康庄大路,必能心愿得偿,反之,若是无法把握住这个机缘,将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秦周心中激动,道长说的机缘不就是恩科乡试吗?   他急切问道:“那道长,我怎么能顺利通过这个机缘呢?”   老道掐指一算,“贫道看你天性纯厚,只是慧根差了点,也罢,你我有缘,贫道就耗费些道行,为你向城隍爷请一道聪慧符,定能让你广开智慧,顺利度过这机缘。”   “好呀!”秦周欣然同意,“多少钱?”   “五两银子。”   秦周赶紧又拿出五两银子,放入铜钵内。   老道从怀中取出一道画满诡异符号的黄色符纸,他指着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符交给秦周。   “公子,这道聪慧符你拿好。今夜亥时,你刺破左手中指尖,在点燃的符水中,滴入三滴血,和着一并饮下,这道聪慧符便融入你的身体了,他还能给你带来好运!”   秦周默默记住了老道的话,他担心萧楚回来看到他在这里,谢过老道后,就转到了偏殿南边的长亭那一带。   秦周一走,从偏殿侧门中闪出一个小道童,溜溜的跑到老道身侧,笑着低声道:“师傅真厉害,又赚了六两银子!师傅怎么知道他是问学业,还知道他最近有个机缘啊?”   老道拿着木如意在他头上轻点,“笨蛋,皇上开恩科乡试,这小子已经是今天第十一个来求卦的了,全是问学业,一试探一个准。你赶紧再给我取些聪慧符来,我怀里的符都卖光了!”   小道童笑着又溜进了偏殿。   秦周走到与萧楚约定等候的长亭,却不见萧楚身影。他左右瞭望,到处寻觅阿楚的踪影。   “小周——”背后忽的传来一道温柔的低唤。 第60章 我的幸运符   秦周蓦然回首,但见萧楚黑眸闪烁,手托油纸袋,快步向他走来。   秦周立即笑逐颜开的迎了过去,“阿楚!”   萧楚瞥他一眼,“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因为你给我买了糖炒栗子,我开心呀!”秦周迫不及待的将手伸进油纸袋取栗子。   “小心烫——”萧楚提示时已经晚了。   “诶呦!”秦周痛呼一声,缩回手来,捏着耳朵,“这栗子皮太烫啦!”   萧楚心疼的捧着他被烫的手指,在唇间吹了吹,“刚出炉的栗子能不烫吗?”   秦周委屈道:“那我就是想吃了呀...”   萧楚低笑一声:“好~~我来给你剥!”他将手伸进油纸袋,极快的速度拨开一颗金黄色滚圆的栗子肉,轻轻吹去热气,塞到秦周口中。   温热的栗子肉含在秦周嘴里,软糯又香甜,真好吃!   萧楚又剥好一颗,秦周却抢了过来,转而调皮的塞到了萧楚嘴里。   萧楚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他温柔地捋了捋秦周掉落额前的几缕碎发。   天色已经不早,二人一起吃着栗子,有说有笑的出了城隍庙。   待他们回到秦家老宅时,天色已经黑了。   秦周吃了一肚子栗子,腹内饱腹感极强,便没有吃晚饭,直接入了东厢房继续背书。   萧楚也随着他入了东厢房。   秦周在书案后坐定,见萧楚也跟着坐在不远处,他正想开口,萧楚抢先承诺道:“你安心看书,我不打扰你,我只是想陪你,小坐一会儿就好。”   秦周心中又温暖又酸涩,这些日子他的确冷落了阿楚,阿楚看上去好孤单呢,就让他陪着自己小坐一会儿吧。   他冲阿楚笑了笑,埋头继续背书。   萧楚目光灼灼,凝视着秦周的俊俏的脸蛋,那双清澈的眸子如水晶般,干净而透明,只有在记不起书中文字时,他的眼底会呈现出一抹迷离的流转色泽,却更令人痴迷。   萧楚看的心动不已,不断压制体内涌.动的.欲.望,小坐一会儿慢慢的变成了长坐半天。   殊不知秦周内心也正纠结的厉害,眼看就要到老道长嘱咐服下聪慧符的亥时了,阿楚怎么还不走啊?   秦周小声提醒道:“阿楚,你累了就先去睡吧。”   萧楚摇了摇头,“我不累,我陪你。你安心看书,我绝不打扰。”   秦周心中吐槽,你现在就打扰我喝符水呀!他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放个大招。   他忽的放下手中书卷,将长衫扣子解开一半,衣襟故意向下.拉.开一截,幽幽的来到萧楚身边。   望着那片洁白而富有光泽的皮肤,萧楚呼吸顿时一滞。   秦周身子一软,一下坐到了他怀里,轻轻的在他耳边呼了口热气,纤细的手拂上他的喉结,软糯的声音传入他耳畔,“阿楚.....”   萧楚身子猛地一颤,垂下眼眸,但见怀中爱人明眸流转,红.唇.微勾,说不清的柔媚撩.人,他压制许久的冲动,在那一刻全部脱缰,他猛地扣住秦周的后脑,啄上那两片红唇,不断深.吻.索.取。   细密而炙.热.的触感从唇.瓣.蔓延到秦周心口,他强忍着心中悸动,让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沉沦,他挣扎着推开萧楚,轻嗔道:“阿楚,你先去洗澡...”   萧楚的眸子墨色翻涌,像是狂.潮.澎.湃的大海,他强压内心的渴望和疯狂,暗哑的声音磨砺过秦周的耳畔:“宝贝,等我...”   他急匆匆离开东厢房,直奔北厢房浴室。   秦周听见北厢房的门重重关上后,快速整理好凌乱的衣襟,拿出早已偷偷准备好的一碗清水,悄悄来到院子角落。   自从他们成亲,只要萧楚从京城回来,天黑之后,莫三和卓奇都会消失在院子内,秦周不用担心碰到他俩。   秦周见亥时已到,立即将聪慧符点燃化灰,丢入碗中,然后拿出针刺破左手中指,往碗里挤了三滴血,待搅拌均匀后。   他兴奋又紧张的端起碗,刚要仰头饮下,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黑灯瞎火的,突然伸出一只手,把秦周被吓得惊叫一声,“鬼啊——”   “哒——”院内烛灯燃起,秦周眼前豁然一亮,但见萧楚眸色复杂,左手紧握住自己端碗的胳膊,他身后不远处,卓奇和莫三两人都是满脸疑惑望着自己。   “阿..楚...”秦周心虚的望向他。   萧楚的目光扫过符水,眼底掠过担忧之色,“小周,你要喝什么?”   秦周见瞒不过,只好把聪慧符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萧楚听后又好气又好笑,他适才去了浴室,冷静下来起了疑心,秦周今夜为何如此主动?他不应该全部精力都在背书上吗?   正所谓反常必有妖,萧楚立马抽身来到院内,恰好在暗中守卫老宅的卓奇和莫三,也发现了院内异动的声音,三人同时赶到,拦下了秦周喝符水。   萧楚叹了口气,耐心劝道:“小周,这种来历不明的符水,怎能乱喝?”   秦周低垂着脑袋,弱声道:“阿楚,我只是想变得聪明些,而且道长说这个符还能给我带来幸运!变聪明和幸运后,我就能顺利通过乡试了。”   萧楚深沉的眸子凝视他片刻,忽而从内襟脖间取下一块洁白的龙形玉佩,直接挂在秦周脖颈。   秦周将玉佩拿起,这块玉剔透晶莹,温润如羊脂,握在掌心,竟生出一种平心静气之感。细看玉佩之上,还有四个古怪的文字,秦周并不认识。   秦周疑惑道:“阿楚,这是什么啊?”   萧楚眸色坚定而温柔,“小周,在我心中,你很聪明!你要有自信!还有,这是我家传的幸运符,如今我把它送给你,你带上它,遇事自然会逢凶化吉,幸运连连。”   卓奇在后面看清那块玉佩,脸色剧变,那是大齐历代皇帝佩戴的护身玉牌“天命神宝”,乃是珍贵的天山雪玉所制,玉上用古篆文刻有“天命神宝”四个字,其重要性堪比皇帝的玉玺。皇上竟要把“天命神宝”给秦公子!?   卓奇忍不住失声道:“主人,这玉佩.....”   “出去!”萧楚微微侧头,眸色中掠过一抹狠戾和警告。   卓奇不敢再多言,与莫三消失在院内。   秦周将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阿楚,这个幸运符能保我能通过乡试吗?”   萧楚唇角微微翘起:“保你通过乡试!”   秦周脸上还是纠结着,“可是,我拿走你的幸运符,你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带走了你的幸运!”   萧楚眼眸若星辰般明亮,“小周,你就是我的幸运符!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幸运!”   秦周眸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长睫毛不断颤动,“阿楚,谢谢你!”   萧楚情不自禁的将他拽入怀中,语气轻柔:“小周你要相信自己,无论乡试结果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接受。”   “嗯...”秦周喉间弱弱的应了声,柔软的脸颊在他胸口轻轻的蹭了蹭。   萧楚望着他惹人怜爱的样子,呼吸不禁一沉,多日压抑的欲望再也控制不住。 第61章 乡试前夕   萧楚呼吸粗重,拦腰将他抱在怀中,俯身.吻.上那让他朝思暮想的两片柔软,灵巧的.舌.撬.开.牙.关,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索取着极致的美好。   秦周“嘤.咛”一声,只挣扎颤抖一瞬,双手就勾上了他的脖颈,享受着甜甜的热.吻。   不多时,两人滚.落在雕花大床上,萧楚按着他的双手.抵.在头顶两侧,炙.热.的.吻.从唇.边.游离到脸颊、耳后......   秦周满面红晕,深吸一口气,轻咬着唇瓣,攀住了他那.健.硕的肩膀。下一瞬,大红锦被盖住了两人.交.颈的身影......   ...   两人.尽.欢.后,萧楚怀里紧抱着疲软无力的秦周,轻声在他耳畔说着丝丝情话。   秦周像只软绵绵的小羊似的,轻拂着他的.锁.骨,迷离的眼睛.勾.勾的望着爱人。   “阿楚,乡试那几日,你可以回来陪我吗?”秦周怯生生的问道。   萧楚眸色幽深,“好。”   秦周唇角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阿楚,你对我真好!”   萧楚垂眸在他唇角.吻.了.吻,将他搂的更紧......   ...   临近恩科乡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秦周的心境反而平和下来,每日上课、背书安排的有条不紊,背书的效率大大提升,连每晚都能多睡一个时辰。   他心中认定是阿楚送他的幸运符在发挥着神奇的作用,暗喜之下,仍然牢记着阿楚的再三叮嘱,幸运符绝不能给别人看到,否则会严重影响幸运符的神效!   终于到了乡试前夕。   秦周前去提学使司衙门领取乡试的考牒,正好碰到了秦远也来取考牒。   秦远喊住了他,“二弟,我正要去找你。”   秦周道:“大哥,你找我有事?”   秦远道:“二弟,祖父为了让你更好的备战明日乡试,让我叫你今夜回秦府休息.....”   未等他说完,秦周便摇头道:“大哥,我不回去,阿楚今天回家,我要陪他。”   秦远犹豫了一瞬,无奈点头道:“那好吧,我会回禀祖父的。”   “远哥,秦周——”   不远处,吴玉观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将二人拉至僻静无人之地。   吴玉观低声道:“我刚从我爹那里回来。打听到了今年乡试的考官信息。”   “今年怀南行省恩科乡试的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张雍,副考官是卫王萧梁。”   秦远一愣,不解道:“按照惯例,每省的副考官均从皇族宗室中选派,卫王殿下做副考官无可厚非。只是礼部尚书张雍大人是从一品的朝廷大员,常年主持京城会试大考,如今竟然低配到一个行省做乡试主考官,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吴玉观面色神秘,“我听我爹说,当今皇上做太子时,这位张尚书还做过东宫的讲学官,深的皇上信任呢。皇上为何要将这样一位宠信大臣放在怀南行省呢?我爹和提学使司的几位大人,都在私下议论皇上此举的用意呢!”   秦远猜测着:“难道皇上重视咱们怀南行省,想着重在咱们行省挖掘人才?”   秦周听的一脸无聊,对他来说,其实谁做考官都一样难。   他见两人还在意犹未尽的讨论考官的事情,便与他们告辞离开了。   今天阿楚回家,他打算去集市买些菜再回家,晚上他还要给阿楚做好吃的呢。   他出了提学使司,让莫三赶着马车,去了集市,他在集市一通大买特买。   莫三在往车厢上装载食材时,秦周远眺到前方的望山豆花铺,他有些嘴馋了。   “莫三,你先装着马车,我去前面豆花铺买豆花,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着快步来到望山豆花铺,走近一看,掌柜正在收拾卫生,一副要打烊的样子。   秦周问道:“掌柜,还有豆花吗?”   掌柜扭头应道:“客官,就剩两碗了。”   秦周忙答道:“那我都要了!我要带走,请帮我装起来。”   掌柜吩咐伙计帮他装最后两碗豆花,“公子,你还真是赶得巧,我明日要回乡下老家,铺子要关张半个月,这最后两碗豆花被你买走了啦!哈哈!”   秦周心中偷乐着,还好赶得及,等回家后,他和阿楚一人吃一碗。   正这时,店门处又进来两个年轻男子。   为首男子一身锦衣,披着狐裘披风,模样长得清秀俊俏,只是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润泽的黑眸宛如迷蒙的湖面,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病气。   秦周心中暗叹,这位公子长得好相貌,就是看上去病恹恹的呢!   锦衣公子身后的男子长得孔武有力,似乎是他的随从,对他很是恭敬,两人坐在一处雅座后,那名随从高声道:“掌柜,上两碗豆花!”   掌柜回道:“客官,实在抱歉!今日的豆花都卖光了!”   随从惊讶道:“这么快就卖光了?”   掌柜朝秦周努了努嘴,“是滴,最后两碗刚被这位公子买走!”   锦衣公子淡淡的扫了一眼秦周,便收回了目光,温声道:“无妨,我们明日再来吧。”   掌柜无奈道:“客官,实在抱歉啊!因家中有事,明日小店要关张半个月。要不然,您半月后再来。”   “半月后我已离开明德,没吃上这望山豆花实在可惜了。咳咳——”锦衣男子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之色,用拳头掩嘴咳嗽了几声。   随从安抚道:“公子勿忧,这小小明德城的豆花是有什么好吃的?等回了京城家中,咱们去多宝楼,多宝楼的豆花可是顶级的好!”   秦周一听,这两人竟是京城人氏,那是阿楚的同乡啊!   此时,伙计已经将装好的豆花交给了秦周。   “咳咳——”锦衣男子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容色更显苍白,随从连忙帮他抚背顺气,“公子,怀南天气湿冷,对您的肺疾不利,咱们先回住处吧。”   锦衣公子稍稍平缓了气息,转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秦周望着那抹瘦削的背影,心中莫名一动,他脱口唤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锦衣公子顿住脚步,转身有些诧异的望向秦周。   秦周快步迎了过去,将手中的一碗豆花递给了他,“公子,我买了两碗,匀你一碗吧。”   锦衣公子清润的眼神投在秦周身上,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并没有应声。 第62章 同吃一碗豆花   秦周心想,这位公子难道是害羞不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一碗豆花而已,至于犹豫成这样吗!他大方的将那碗豆花塞到锦衣公子手中。   “愣着干啥,你不是想吃吗?拿着吧!别客气啊!”   锦衣公子视线落在手中的豆花碗上,忽而抬眸轻声道:“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长信,把豆花钱给这位公子。”   未等那位随从应声,秦周潇洒的摆了摆手,“不用给钱,请你吃的!”   他说完飞快的离开了豆花店,莫三还在马车那儿等着他呢。   锦衣公子望着秦周的背影,温润的目光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   ...   秦周回到老宅时,发现宅门外的大树上拴着两匹黑马。   他眼前一亮,阿楚回来了!   他顾不上搬运马车上的食材,一溜小跑进了院子,大声的呼喊着:“阿楚——”   但见萧楚玉立于桂花树下,正眉目含笑的望着他。   秦周一下就扑到萧楚的怀抱里,萧楚顺势将他抱离地面,在空中转了一圈才放下地。   萧楚伸手轻点他的眉间,“有没有想我?”   秦周使劲点头,“天天在想,阿楚,你真的回来陪我乡试,我好高兴!”   萧楚唇角翘起,“饿了吧,我已经备好了晚饭,我们一起吃吧。”   他说着牵着秦周的手入了屋子。   秦周惊讶的看着桌上摆满美食佳肴。黄焖鱼翅,冰糖血燕,红烧鲍鱼,水晶肘子,脆皮烤鸭......   全是山珍海味,还都价值不菲。   秦周咽了下口水,吞吞吐吐道:“阿楚,这些是你做的?”   萧楚盛了碗血燕,放在他面前,“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一路颠簸,不知道味道折损如何,你快尝一尝?”   秦周喝了一口血燕,口感细腻润滑,清甜顺喉,他一口气喝光了一整碗,称赞道:“阿楚,真好喝!”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这些是他离宫前让御膳房做的,他一路策马疾驰,一刻不敢停歇,在沿路驿站连换三匹汗血宝马,就是为了保证这些菜肴的新鲜。   他不停地帮秦周布菜盛汤,“爱吃就多吃些。”   秦周不再客气,甩开腮帮子开始造饭。   萧楚夹起一块鱼肉,喂到他嘴里,不经意的问道:“明天的乡试,紧张吗?”   秦周嚼着细嫩的鱼肉,含糊道:“还行,必考的十本书我都背下来了,至于那个面试问答题,随缘吧,我已经尽我最大努力了,如果实在考不过,我就明年乡试再努力呗。”   萧楚勾了下他的鼻尖,“你这个心态变得很好呀!”   秦周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阿楚,自从你把幸运符给我后,我好像一下就通透豁然了,既然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无论考成什么样,我都不后悔!”   萧楚点了点头,他那日将天命神宝给了秦周,一方面是为了安抚秦周紧张焦灼的情绪,另一方面,这玉佩是既是大齐历代皇帝的护身玉佩,他也希望能够保佑秦周祛病消灾。   如此看来,当日的决定是对的,秦周受到幸运符的暗示,果然极大的缓和了他对考试的焦虑和不安。   萧楚揉了揉秦周的额发,“明日开始连考两日,甚是辛苦,今夜你多吃些吧。”   “嗯嗯。”秦周嘴里应着,手中筷子也很实诚的停不下来。   两人吃完晚饭,秦周干脆不再背书,考试前夕,他不想让自己太紧张。   月色下,他挽着萧楚的胳膊,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慢慢散步。   走着走着,秦周突然想起自己今日还买了一碗望山豆花,他连忙将那碗豆花取出,捧到萧楚面前。   萧楚好笑的望着他,“我们一次能吃六碗豆花的小周,今日怎么就买了一碗?”   秦周难为情的笑了笑,将今日望山豆花店碰到一位京城来的公子,以及自己将另一碗豆花送给此人的事说了出来。   萧楚眸色沉沉,似乎比这夜色还悠长,他语气认真起来,“小周,下次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外地人,不要与他们搭话。”   秦周有些不解道:“那位公子也来自京城,是你同乡!此人看着不像坏人,就因为没喝上一碗豆花,好像很不开心,我想既然大家都是喜好美食之人,就送了他一碗。我没想那么多......”   萧楚轻敲了下他眉间,“难道坏人两字会写在脸上吗?你呀,就是太单纯善良了,让我时时担心你!”   秦周赶紧摇着他的胳膊道:“我知道了,阿楚,你别总担心我,我现在变聪明很多啦,又有幸运符保佑我呢。你放心吧。你快吃豆花吧,特意给你买的呢。”   萧楚语气揶揄:“一起吃吧,咱们又不是没同吃过一碗豆花!”   秦周眨了眨眼,想起阿楚说的是,两人第一次买望山豆花时,同吃一碗的往事,他不禁心中一暖。   他盛起一汤匙豆花递到萧楚口中。萧楚张开嘴,轻轻吞下,豆花跟以往一样香甜。   秦周又盛起一勺喂给自己,两人这样你一勺、我一勺的吃起来。   一碗豆花吃到一半时,秦周起了玩心,故意将一勺豆花在放入对方口前,忽然急转弯,回喂给自己,然后还洋洋得意的冲萧楚挤眼睛。   萧楚幽暗了几分,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秦周再盛起一勺,假装喂到对方口边,又故技重施,转回自己嘴里,未等他品尝豆花,忽然一抹温热将自己的唇.噙.住,紧接着口中的豆花被直接.吸.走,而对方似乎并不满意只获得豆花,唇.舌.继续在他口.内.扫.荡,索.取.着每一寸的.香.甜。   “唔唔——”秦周眼睛睁的大大的。   许久,萧楚才意犹未尽的抽.离.他的唇,乌黑的眼眸闪烁着灼.热.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将秦周拽入怀中,下巴紧抵着他的额头,“明日你要考试,今夜你好好休息。”   秦周唇角绽出一抹暖心的笑意,回手环住爱人的腰。   月光轻柔恬静,倾洒在老宅的每一处角落,照亮了这对恋人颀长的身影。   ...   乡试当日。   天还没亮,秦周和萧楚就坐上了去明德的马车,卓奇一路催马扬鞭赶着车,辰时不到,马车便停到了乡试衙门外。   卓奇将马车停的离衙门较远,萧楚和秦周下了马车。   衙门外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伍,有提学使司的官吏正在对考生验明考牒、搜.身.检查。   考场四周有许多黑衣士兵,举着明晃晃的兵器,个个面相凶悍。   秦周挠了挠头,“咦!这么多士兵!之前的府试和院试可没这么守卫森严呀?”   萧楚冷眸扫了一眼那些士兵,将秦周脖颈间的毛披风裹紧了些,“朝廷重视这次恩科,守卫森严也是正常的。”   “哦。”秦周乖乖的任由萧楚为他整理衣裳。   卓奇将考试的行囊递给了秦周,“秦公子,主人已经帮你准备好考试的一切物品,请您拿好行囊。”   秦周瞥了眼行囊,却没有去接,目光紧紧盯着爱人的脸,手指不自觉的勾上萧楚的衣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楚垂眸回视他,“怎么了?”   秦周使劲抿了抿嘴,模样有几分可怜道:“阿楚,我乡试回来,你不会...又消失不见了吧?” 第63章 乡试,加油!   萧楚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秦周的害怕和担忧,猛地将他按在怀中,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额顶响起。   “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保证,你出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听到爱人的保证后,秦周担忧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他仰起头,唇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阿楚,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会加油的!”   萧楚俯身在他唇角吻了吻,“时间差不多了,去吧。”   秦周将行囊挎在肩上,冲萧楚摆了摆手,“阿楚,乡试结束见!”   萧楚眉目弯了弯,冲他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身影隐没在众多考生之间。   卓奇低声道:“主上,考场对面的茶搂幽雅清静、视线广阔,属下昨日已经让明德城内潜伏的龙翔卫将整个茶搂包下,肃清闲杂之人,主上可以在那里等候秦公子。”   萧楚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恩。”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衙门外。   ...   秦周排队等候验牒,随着人流不断向前慢慢挪动。   “秦周!”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秦周一偏头,秦远和吴玉观也到了身后的队伍里。   秦周微笑着跟他们打招手。正这时,旁边一道尖细的声音传入耳畔,“姓秦的,果真是你!”   秦周循声望去,对上队伍里的一道恶狠狠的目光,正是跟他几次发生冲突的“常挂科”。   秦周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马上考试了,他可不想看到恶心的人,影响了考试心情。   “常挂科”继续口出恶言:“姓秦的,就你那蠢样,还敢来参加乡试,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拉,赶紧滚回去吧......”   他言辞越说越下道,引起了四周考生的侧视。秦远看不过去,出声反驳道:“常卦克,你也是生员出身,说话怎能如此尖酸刻薄!”   “常挂科”鄙夷的扫了眼秦远,鼻子哼了哼,“秦远,本公子已经清楚你的底细了,你表舅是韩王逆贼的余孽,你也敢来参加考试,简直是对恩科的亵渎,我要是你早就卷着尾巴回家躲起来了。”   秦远怒道:“常卦克,你不要欺人太甚!”   “远哥!别理会他!”吴玉观劝道,生怕他冲动。   “常挂科”看到吴玉观,眼睛顿时变得色迷迷的,“玉观弟弟,你也来考试啊,诗社一别,弟弟的肤质光滑.柔.嫩,愚兄至今仍是想念啊,哈哈哈——”   此语一出,引起四周考生一片低.俗的笑声。   秦远被气的直哆嗦,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吴玉观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大哥,不要冲动。”秦周也远远的冲秦远摇头摆手,若是在这里打起来,不但会被取消恩科考试的资格,只怕还要被官府问罪的。   秦远咬着银牙,怒视着“常挂科”。   “常挂科”嚣张的扬起滚胖的大脑袋。   秦周很快验完考牒入了考场,所有考生被分在不同编号的考棚内。   秦远和吴玉观在甲字号考棚,秦周在丙字号考棚,与他一个考棚的还有“常挂科”。   考生陆续进入自己的考棚中,“常挂科”也发现了秦周与他同考棚,双眼恶毒的瞪着秦周。   秦周面无表情的经过“常挂科”身侧时,忽然说了句:“三千两银子的画好吃吗?”声音不高,却正正好飘入“常挂科”耳朵里。   诗社吃画这件事是“常挂科”最难以启齿的丢人之事,此时又是被秦周这位始作俑者提及,他脸色肌肉乱颤,挥着老拳,怒吼的向秦周扑来:“小畜生,你活腻了——”   秦周早已入坐到了格子间内,隔着厚厚的木板,淡定的望着“常挂科”。   “放肆!”掌管此间考棚的衙役立即斥道:“考棚之内不得喧哗,否则乱棍打出考场!”   秦周一脸无辜表情,对他耸了耸肩。   “常挂科”只得压下气焰,回到秦周斜对面格子间内入坐,怒瞪着秦周,牙齿咬得格格响。   秦周看都不看他,反正刚才怼完“常挂科”,他也过完嘴瘾了。   “铛铛——”随着几声响亮的锣声,考试正式开始了。   上午第一场的题目,被衙役举着木牌子在各个考棚之间公示。   秦周仔细审题后,发现是自己背过的内容,立即整理着思路,在答卷上认真书写起来。   考棚内寂静极了,有的考生飞快的书写,有的考生慎重的思考,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应对这场能决定他们命运的考试。   临近午时,秦周终于将上午第一场的试题全部答完,他松了口气,暂时放下毛笔,仰头舒展酸麻的脖子。   他发现考棚内不少考生已经开始进食午饭了。尤其是斜对面“常挂科”的考桌上,竟然摆了一大只烤鸡,他手中捧着厚厚的肉饼,正大口咀嚼着,那咬碎肉块的响亮声音,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吃什么。   旁边的考生大多吃着胡饼或者馒头,望着“常挂科”桌上的食物,都偷偷咽着口水。   “常挂科”享受着四周羡慕的目光,挑衅的眼神望着秦周。   秦周取出行囊,他的行囊是阿楚帮忙准备的。他也不知道阿楚帮他准备什么干粮?只觉得沉甸甸的。   行囊解开后,秦周发现里面除了毛披风外,竟然放了一个三层漆黑色食盒。他手摸在食盒盖上,竟然还是温热的。   秦周好奇的打开第一层食盒,一股混合肉香扑鼻而来,这食盒从外面看不大,里面容量却出奇的大,摆满了各种牲肉,新鲜的牛肉片,羊肉片,鹿肉片......   秦周知道这道菜的名堂,这叫八牲肉,选取八种动物身上最嫩的一块肉烹制而成。这一盘菜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对面的“常挂科”眉头一皱,秦周这个小畜生竟然带了这么好的食物进来,哼!   秦周又打开第二层食盒,里面躺着六条香酥鱼,鲜香之气勾的人食指大动,秦周仔细辨认这鱼,发现鱼嘴是金黄色,比一般鱼儿要厚好几圈。   对面的“常挂科”看到这鱼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黄唇鱼啊!这鱼味道鲜美,十分珍稀,连他都只听过,没吃过!一条黄唇鱼的价值至少在一百两以上,秦周这个小畜生的食盒里竟然有六条!   “常挂科”立刻觉得嘴里的鸡肉和肉饼顿时不香了,他望着秦周的眼神充满了嫉妒恨,恨不得将秦周的肉剜下来。   秦周自然不知“常挂科”的想法,他又打开最后一层食盒,这里摆放了各类主食,有糕点、肉饼、糖包等丰富的食物,数量充足到吃三天都没问题。   秦周心中又暖又喜,阿楚给他准备这么多好吃的,一定费了不少心思。等他考完试,一定要做一大桌子菜回报阿楚。   他捏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吃起食盒内食物来。   待他吃饱了肚子,觉得有些口渴,一摸行囊,取出装水的竹筒,拨开筒塞,饮了一大口。   他脸色顿时一变,这水不对劲儿! 第64章 冬夜的温暖   秦周往竹筒里细看,果然里面装的不是清水,他刚才饮了一口,只觉得清甜爽口,直沁心神!这是桂花糖藕汁啊!   他记得跟阿楚一起采摘桂花时,曾经提过桂花糖藕汁不但好喝,还有清热败火、安神定心的效用,没想到阿楚竟然记住了,还给自己准备了考试时喝。刹那间,秦周感觉嘴里、心里全都变得甜丝丝的!   秦周午饭吃的心满意足,下午第二场的答题进行的非常顺利,手中毛笔出奇的流畅。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了这么好的阿楚,他一定要考过乡试,他要一定要做官,为阿楚提籍!   ...   考场衙门对面的茶楼内,今日大门紧闭,没有一个客人。   二楼临窗雅座,萧楚凭栏而坐,他面前摆放着一盏洁白如玉的瓷碗,里面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浅绿,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   这碗茶一看就是极品!可茶主人的心思却丝毫不在它身上。   “阿奇,什么时辰了?”   一旁侍立的卓奇恭声道:“回主上,酉时了。”   萧楚眸色乌黑,凝望着考场的方向,“不知道小周现在怎么样了?”   卓奇面色纠结半天,终是没忍住问道:“主上,属下斗胆多嘴一句,秦公子是否能通过乡试,不过是主上一句话的事情。您为何不暗中下旨让他通过乡试?”   萧楚侧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目光所及似有一股杀伐炼狱的气势压下。   卓奇脖颈发寒,腿肚子一软,扑通跪倒磕头:“属下妄言,请主上责罚!”   萧楚没有责罚他,只是慢慢转过身去,眺望着窗外,幽深的眼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情绪,“小周既然选择凭着自己的努力参加科举,朕便会尊重他的决定。”   卓奇愣住,一句话间便让万千人头落地的陛下,竟会顾虑秦周的个人意愿到这种地步?他喉咙动了动,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呜啦啦——”一直静摆的窗栏忽然响动起来,而且响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阵阵寒意自窗外涌入,吹的萧楚衣袖鼓起。   萧楚眉头微蹙,起风了,还是凌冽的寒风!他不禁望向考场,眼底掠过一抹担忧之色!   卓奇将剧烈摇摆的窗户关好,“主上,外面降温了,这茶厅内气温寒凉,属下已为您准备了休息的静室,请主上移步。”   萧楚抖了抖袍袖,“阿奇,你立即暗中去见张雍,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他......”   ...   乡试考场内,丙字考棚。   秦周将身上的毛披风使劲裹紧,用镇纸木压住被寒风吹起的答卷。   今日临近黄昏时,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起了风,风越吹越猛,温度骤降。   秦周纵然将行囊里的毛披风裹在身上,仍然觉得浑身漏着凉气。   考棚内一些衣着单薄的考生,更是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搓手剁脚。   临近亥时,考棚内涌进一些兵士,为首军吏高声道:“夜晚寒冷,礼部尚书张大人体恤考生,赐每人被褥一条,姜汤一碗!”   此言一出,考棚内诸多考生感动极了,齐呼着“感激张大人恩德!”   接下里,士兵们分别为各个考棚的考生分发棉被和姜汤。   秦周接过士兵手中厚厚棉被,立即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这回可是一点都不漏风了。   他双手捧起自己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喝了一大口,这姜汤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辛辣,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甜。   秦周眨了眨眼,这是桂花蜜糖的香味,这姜汤竟然放了桂花蜜糖!?   这个张雍大人是什么神仙主考官啊!不但给大家发棉被,还在姜汤里放桂花蜜糖!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啊!   秦周对这位主考官的好感度顿时飙升到!他趁着热乎气,一股脑将一大碗姜汤下肚,身上顿时暖和多了,嘴里也甜滋滋的!   他趁着这舒服劲,裹着厚被子,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隔日清晨,秦周早早就醒来了。他振奋精神,将昨日剩余题目,一鼓作气全部答完。   “铛铛铛——”几声锣响,笔试环节结束了。   秦周将答卷上交衙役后,与诸多考生一起,被提学使司的小吏指引着,来到一处宽阔宏大的官堂前,这里已经有不少考生排队等候主考官的现场问答。   秦周看到队伍里的秦远和吴玉观,连忙偷偷跟他们招手,秦远二人纷纷回应。他们不敢言语,只能用眼神远远的问候。   众人在院落内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紧闭的官堂大门,忽的向外推开。   一位白须老者身着绯红官袍,儒雅的眉目带着威严的气势,率先步出堂门,他后面紧跟着两人。   一位是怀南行省学政姚敬,另一位是个年轻人,头戴玉冠,身披紫色绣蟒官袍,身姿清瘦,脸上带有几分病态苍白。   秦周搭眼一看,这年轻有几分面熟啊!他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这时,旁边的一位官吏高声唱喏:“怀南行省恩科乡试主考官、礼部尚书张雍大人到!怀南行省恩科乡试副主考官、卫王殿下到!怀南行省学政姚敬大人到!”   “诸考生跪拜行礼——”   秦周连忙跟着诸多考生一起跪下来行礼叩拜。   张雍俯视院内众人,肃声道:“都起来吧。”   他环视了一圈院内众人,开始道貌俨然说教起来,内容无法乎是皇上多么圣明的开了恩科,让考生们感激皇上恩德,报效朝廷一类的话语。   等他说完长篇大论后,旁边的姚敬温声道:“请张尚书展恩科旌旗,开启面考诸生!”   张尚书精明的眸目光掠过一旁紫袍年轻人,貌似谦让道:“还是请卫王殿下展开恩科旌旗吧。”   卫王面色温润,语气淡淡道:“本王是副主考官,恩科旌旗应该由主考官张尚书展开才是。”   张雍似乎颇为满意卫王的明理,笑道:“那老夫就当仁不让啦!”   他接过一旁随从递过的长长竹竿,在官衙前的高高木牌上,轻轻一挑,“唰——”一幡金色旌旗迎风展开,上面书写‘圣恩浩荡’四个大字。   秦周偷瞥了一眼,心中吐槽,一个恩科考试还弄这么多仪式感!   张雍、卫王、姚敬三位考官依次坐在了高台上的三把太师椅上。   卫王刚刚坐定,忽然掩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声在院内回荡,十分骇人。   姚敬一挥手,旁边立即有人递上了一杯热茶给卫王。   姚敬道:“殿下,怀南气候湿寒,您喝些热茶会舒服些!”   卫王点头示意感谢,接过热茶饮下,才平住了咳嗽。   秦周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卫王为什么面熟啦! 第65章 三问三答   秦周发现,这位咳嗽不停的卫王竟是乡试前夕,他在望山豆花店遇到那位锦衣公子。他还送了此人一碗豆花呢!   秦周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那位公子竟是卫王殿下,这次恩科的副主考官!   另一边,面答之试已经开始,被点到名字的考生,走到高台之下,队伍的最前面。按照提问顺序,应该先由主考官张雍提问,然后卫王提问,最后姚敬提问。   可是,卫王十分谦和,执意让姚敬排在自己前面提问,姚敬推辞不过,只好第二个提问。   三位考官提出的问题包罗万千,范围极广,九成的问题秦周都不知道答案。他看着一个个考生走上去,又走下来,心中愈加紧张。   轮到了秦远上台,秦远自信从容的回答了三位考官的提问,三位考官全部举起了“通”的木牌,示意他全部答对。   秦周羡慕的看着大哥走下台,偷偷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秦远回之一笑。   接下来是吴玉观上台,吴公子天赋有限,素来成绩都很平庸,他只答对了其中一道题,其他两题,考官皆举起了“不通”的牌子。   吴玉观有些失望的走下台,秦周和秦远纷纷对他使着眼色,示意他不必在意。   “...考生秦周上台答题——”小吏高声唱喏。   秦周心中一紧,急忙踱出队列,来到高台之下站定。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跳,抬起了头,平视三位考官。   张雍俯视着秦周,似乎在沉吟什么。   姚敬面色不变,眼底却浮上一层温和。   那位卫王殿下则淡然的看着秦周,与看到其他考生的神情无异。   秦周见他如此,心中揣测,这位卫王殿下大概不记得自己是送他豆花的人了。   等了一会儿,姚敬见张雍一直沉默,不禁提醒道:“张尚书,可以提问了。”   殊不知张雍此时心中纠结万分,他本不认识这秦周,只是昨夜陛下的龙翔卫首领卓奇突然暗中找到他,称陛下有口谕,让他即刻为所有考生准备棉被御寒,还要为每人熬制一碗驱寒祛病的姜汤。   张雍震惊之余,立即遵照陛下旨意办差,而卓奇还特殊嘱咐自己,在一名叫秦周的考生姜汤内放入桂花糖蜜。   他昨夜特地查了这个秦周的信息,乃是明德城一位秦氏大户的子弟,不但并无任何朝中背景,秦家还跟叛贼晋王余孽有些沾亲带故。   他常年在京城主持会试,此次被下派主持怀南行省的恩科乡试,而皇上也没有额外的谕旨,这事本就透着怪异。不过多年宦海沉浮,张雍敏锐意识到,皇上一切反常的行为,跟这个叫秦周的年轻人有关系。   可是皇上心中到底想的什么呢?是让这个秦周考过?还是考不过?   “张大人?”姚敬哪知他心中所想,再次催促。   姚敬轻咳一声,心中有了判断,他决定出一道简单的题目,三个考官三道题,若秦周最后没考不过,皇上追究下来,还有其他二人可以背锅。   张雍朗声道:“考生秦周听好,《高祖圣训》里,高祖教化百姓的八条圣训是什么?”   在场众多考生纷纷羡慕的目光投向秦周。《高祖圣训》是所有科举考试书卷中最基础的一本,而高祖教化百姓的八条圣训更是这本书里的第1篇内容,是基础中的基础。   秦周心中也是一喜,《高祖圣训》他背的滚瓜烂熟,这题他会!!!   秦周开口答道:“ 敦孝弟,以重人伦;笃宗族,以昭雍睦......”   他干净利落的将这八条圣训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张雍面无表情的举起了“通”的木牌子,示意他答对。   下面队伍里的秦远和吴玉观相视一笑,为秦周的好运气而高兴。而另一边的“常挂科”则一脸鄙夷不爽,秦周这个小畜生真是走了狗屎运!   接下来是姚学政提问。   姚敬和声道:“考生秦周,何谓‘知行合一’?”   场下考生个个面面相觑,这个知行合一,他们并没有在书卷中看过啊,看来姚学政是要故意为难秦周啊!常挂科冷嗤一声,脸上露出一抹恶意的嘲笑,等着看秦周的笑话。   秦周使劲咽了下口水,这个‘知行合一’,他还真知道!   他在《宋羲逸事》内看到过这句话,这是宋羲提出的学说思想,他在书里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还专门问过阿楚,阿楚曾经为他浅显易懂的讲解过,这个‘知行合一’的含义和内涵。   他舔了舔下唇,鼓足勇气道:“知很重要,行也很重要,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二者互为表里,不可分离。知必然要表现为行,不行则不能算真知。故而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是为知行合一。”   秦周的一段话说完,场内寂静一片。一直垂眸饮茶的卫王也不禁放下手中茶杯,深深的望了秦周一眼。   姚敬唇角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举起了“通”的牌子。   秦周心中豁然一松,自己答对了。   还剩最后一道题目,秦周的目光望向卫王。   卫王回视着他,淡声道:“考生秦周,本王出一道诗词题...”   秦周紧张起来,要背诗吗?   卫王接着说道:“《徐文正公咏雪》...”   秦周脸色顿时变得惨淡难看起来,完犊子了,他根本没听过这首诗!   他的神情变化全部清晰的落在卫王眼里。卫王忽然话锋一转:“《徐文正公咏雪》的作者是谁,诗文描写的内容是什么?”   “啊?!”秦周一脸懵,不是让他背诗吗?   卫王见他惊讶的样子,温润的声音道:“考生秦周回答本王的问题。”   秦周迷茫的眨着眼睛,下意识道:“作者是...徐文正公,描写的内容是...雪。”   卫王缓缓举起牌子:“通!”   一旁的小吏高声唱喏:“考生秦周三问皆通,下一个考生......”   秦周晕晕乎乎的走回队伍中,秦远和吴玉观都兴奋冲他使着眼色。秦周自己却是蒙的,整整三道题,他全都答出来了!?   不远处的‘常挂科’冲着秦周暗唾一口,竟然让这个小畜生全答对了。   “...考生常卦克上台答题!”   ‘常挂科’挺着胸脯来到了高台之下。   张雍和姚敬提的问题,他全都回答出来,得到了两个通。   ‘常挂科’得意的将下巴扬起,他既然当得了院案首,这乡试第一名解元之位也是他的!   卫王语气平和,提出了第三个问题,“本王问你个诗词问题,《曾公劝学十三篇》......”   常挂科心中一喜,立即抢答:“回殿下,此诗文乃是曾公所写,描写的内容是为了劝道世人好学向善。”他大声说完后,等待着卫王举起‘通’的牌子。   卫王眸子微挑:“本王是让你背出诗文《曾公劝学十三篇》全部内容。”   ‘常挂科’惊的目瞪口呆:“背...背《曾公劝学十三篇》......”   “噗噗——”秦周在队伍里拼命忍着笑,虽然他也不知道《曾公劝学十三篇》是什么?但一听这名字,肯定很难背!   果然,‘常挂科’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背出几句,冷汗顺着额头哗哗往下淌。   半盏茶后,卫王直截了当的举起木牌子:“不通。”   常挂科脸色顿时变得颓败,他灰溜溜的回到了队伍里。   考试继续进行的。   临近申时,所有考生终于全部作答完毕。   有官吏高声唱喏:“怀南行省恩科乡试毕!恭送考官大人!”   所有考生跪下行礼,送三位考官离开。   张雍等三人纷纷起身,依次进入了内堂。   考生们在吏员和衙役的指引下,纷纷离开了厅院,待来到考厅外,秦周发现秦远和吴玉观在等自己。   他立即追了过去,“大哥,吴公子!”   吴玉观道:“秦周,你和远哥今日的表现太好了,你们一定能考中乡试!不像我,只怕要名落孙山了。”   秦周和秦远连忙安抚他。   吴玉观笑了笑,含情脉脉的看着秦远,“没关系的,反正我志向也不在科举,只要远哥仕途顺畅,我愿为他守好内宅......”   “你要为何人守内宅?”夹杂怒气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说:   ps:宋羲的原型取自王守仁先生,所以乡试考试题目也借鉴了守仁先生的‘知行合一’学说。 第66章 我全都给你   三人一回头,但见吴学监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吴玉观脸上生出惧意,埋头低声道歉道:“爹,对不起,儿子只怕无缘乡试了......”   吴学监冷斥道:“我本来也没对你抱多大希望,你只需做好你本份的事即可。”   “学生见过吴学监!”   秦周随着秦远给吴学监施礼。   吴学监的目光扫过二人,最后逗留在秦周身上,语气竟和缓了几分,“秦二公子,今日考的不错。”   秦周有点迷茫,这好像是吴学监第一次正儿八经跟自己说话吧,他连忙自谦道:“学生不敢。”   吴学监饱含深意的笑了笑,转而对秦远道:“秦远,本官有话要跟你说,你随我来吧。”他说完转身向前方一处官房走去。   秦远冲吴玉观和秦周点了点头,跟在吴学监后面离去。   吴玉观望着父亲和爱人的背影,面露愁容,“秦周,我不放心远哥,跟过去看看,你先回家吧。”   “哦哦,你快去吧!”秦周叮嘱了几句。   此时,官衙内的考生已经散去的所剩无几。   秦周见太阳西沉,也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刚出了官衙大门,他便看见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冬日夕阳透过层层薄雾,洒下万道霞光,折射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衬着那双冰眸愈加幽暗深邃。他在看到秦周的一刹那,那眼底深处泛起一层温柔的涟漪。   秦周脸上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他一边飞奔,一边呼唤着:“阿楚——”   萧楚迎了上去,一把将秦周搂在怀中,温热的唇轻贴在他的额间,低声道:“你终于出来了。”   秦周满脸愉悦,“阿楚,你给我的幸运符好灵验哦,面试题的三道题,我全都答上来啦!”   萧楚轻揉他的额发,“我的小周最厉害了!好了,两天考试累坏了吧,我们回家!”   “好。”秦周挽着萧楚的胳膊,上了马车。   卓奇挥舞着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车厢内,秦周倚靠在萧楚怀里,“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萧楚笑道:“想吃东西。”   “对呀!”秦周笑盈盈:“还是你了解我,我好想大吃一顿!”   萧楚侧身在车厢角落取出一方食盒,对秦周道:“打开看看。”   秦周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打开食盒,里面尽是各种精美的糕点,阵阵清香溢入鼻息。   “哇!这么多糕点啊!阿楚,是你给我准备的?”   萧楚捡起一块,喂了他一口,“对,猜到你出考场肯定胃口大开,快吃吧!”   秦周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兴致勃勃的给萧楚讲着这两天考试发生的事情。   他讲到主考官张雍夜间为考生发棉被御寒,发姜汤驱病时,对这位主考官一顿赞美称颂。   萧楚含笑不语,静静的听他讲述。   当讲到面答考官问答时,秦周故意卖了个关子,“阿楚,你猜副主考官卫王殿下是谁?”   萧楚:“是谁?”   秦周笑道:“你肯定猜不到,卫王殿下就是前几天,我送豆花的那个京城来的锦衣年轻人,可把我吓一跳!那是皇上的弟弟,是个王爷啊!那么大的官呢!”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暗光,前几日,他听了秦周对那锦衣公子的描述后,就猜出那人是他的七弟、卫王萧梁。   他这个庶出的弟弟自幼罹患肺疾,体弱多病,其生母出身卑贱,这对母子都不得先帝喜欢,被遗忘在皇宫角落。   晋王篡权乱政时暗害了好几个兄弟,这个萧梁由于体弱多病,又没有母家势力,所以侥幸得以苟活。萧楚登基后,只剩这一个兄弟在世,便封他为卫王,他对萧楚感恩戴德,平日多在家中养病,深居不出。   晋王谋逆后,大齐皇室宗族人员凋零,故而此次乡试,卫王才以宗族子弟的身份被编入考官之列。   秦周口中不停称赞着:“这个卫王不但长得好看!人还超级好!他给我出的题特别简单,要不然我也不能三道题全部答对......”   听到秦周不停夸奖卫王,萧楚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愠色,他轻扯下嘴角,双手捧住秦周的脸庞,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两天有没有想我?”   秦周勾住他的脖子,“想想想,除了答卷之外,一直在想!”   萧楚俯身在秦周唇上碰了碰,轻叹道:“我也想你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提别的男人,只许想我!”   秦周笑盈盈道:“好。”   萧楚露出满意的表情,手掌轻扶上他的后脑,又覆.上那两片柔.软,开始了攻城掠地。   萧楚的胳膊逐渐收紧,身子无声的.贴.合,让两人的姿势.亲.密.无.间。   秦周的脑袋逐渐发沉,动作渐渐迟缓起来。   萧楚察觉出异常,抽.离.他的.唇.一看,秦周双目微合,呼吸均匀,竟然靠在他肩窝处睡着了。   萧楚无奈的笑了笑,亲.吻.时也能睡着?看来他这两天真是累坏了。   萧楚将秦周紧紧搂在怀中,又为他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毛披风。   两天的高强度考试,加上夜晚没休息好,让秦周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绵长。   待他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秦家老宅的雕花大床上了。   他身上一.丝.不.挂,紧裹着轻柔的棉被,纤细的腰肢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紧揽着,他一偏头,正对上阿楚的睡颜,长长的黑睫安静向下垂着,高挺的鼻梁犹若俊秀的远山。   秦周不禁伸手抚上他的鼻梁,呢喃道:“真好看啊!”   “怎么好看?”暗哑声音蓦的响起,同时,长黑睫忽的上翻,露出一双深邃的眸子。   “就是高.高.的!硬.硬.的!特别好看!”秦周顺口答道。   刹那间,萧楚的眼神炙.热.如火,仿佛要将他燃烧,而覆在腰间的力道猛地收紧,宽厚的手掌向.下.游.走。   秦周忽然意识到什么,小脸瞬间胀红:“不是,我说的你鼻唔唔——”   萧楚的吻.重重落下,唇.齿间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小周喜欢的话,我.全.都.给.你...”   温热的呼吸在纱帐中.交.缠.在一起......   ...   窗外旭日东升,屋内春.色.旖.旎。   秦周无力的倚靠在萧楚身上。   萧楚怜惜的轻.拂.着他的肩背,“乡试结束了,心里轻松了吗?”   秦周道:“轻松了呀!”   萧楚故意露出几分幽怨之色,“你这会儿总算愿意理我了,之前天天忙着背书,都不愿理我!”   秦周连忙哄道:“我理你!我最喜欢你了,怎么能不理你呢!”   萧楚将头.埋.在.他颈.项,“小东西,真想时时刻刻把你绑在身边。”   秦周眨了眨眼:“我又不是钱袋子?”   萧楚闷笑一声,“你不是钱袋子,但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秦周脸颊涌上两片红潮。   过了一会儿,秦周想到什么,抬起头,咬了咬唇道:“阿楚,你能不能等乡试成绩出来,再回京城?”   萧楚幽黑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也不是不可以,看你的表现了。”   “什么表现啊?!”未等秦周反应过来,萧楚的身子再次.压.了过来......   两人一直缠.绵.到正午时分,萧楚才精神抖擞的下了床,秦周却神志涣散的失了魂般,懒洋洋赖在床上不起,连午饭都是萧楚在床上喂给他的。   吃完饭,萧楚哄着将他抱到铜镜前,轻柔的为他束发。   铜镜里,秦周微耷着脑袋,小脸熏红,无精打采的打着呵欠。   萧楚见状,轻笑道:“阿奇打听到明德府为了庆祝秋季粮食大丰收,今夜要在凌云台举办烟火大会,你要不要去看?”   秦周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大,来了精神,“我去看!” 第67章 逛吃逛玩   明德今年粮食大丰收,明德商会赚的盆满钵盈,征得官.府同意后,在凌云台举办烟火大会。   所谓的烟火大会,其实就是明德商会的商户捐钱购置大量烟花,在凌云台这个开阔宽广的地方集中燃放。   故而今夜的明德城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城内老老少少,倾巢出动,俱是为了去凑烟火大会的热闹。   街上人流熙攘,许多临街店铺都挂出了五颜六色的花灯,供行人驻足欣赏,既为了吸引客人目光,也给这烟花大会添了几分热闹。   “阿楚!你看这个小金鸡灯!”秦周闪动着清澈的眸子,指着前方悬挂花灯高嚷着。   萧楚应声望去,只见几根竹丝扎了架子,上面蒙着金色的布,脸上用色彩描绘了五官,组成了一只可爱玲珑的小金鸡花灯。   秦周拽着萧楚的衣袖,来到小金鸡灯下,卖花灯的小贩道:“公子,买一个小金鸡灯吗?五十文钱一个?”   秦周探寻的望着萧楚,“阿楚,咱们买一个吧,老虎和小白肯定喜欢!”   “好。”萧楚眼底浮起温和的笑意。   萧楚付了钱,秦周拎着小金鸡灯,二人继续沿街行走。   凌云台的烟花大会,亥时才燃放,现在时间还充裕,秦周打算逛吃逛玩,临近亥时,再赶到凌云台就好了。   他瞥了眼后面距离不远的卓奇,附在萧楚耳边道:“阿楚,别让卓奇跟着了,总感觉像被盯梢似的...”   萧楚薄唇微扬,“好。”   他对卓奇挥了个手势,卓奇的身影顷刻消失在人群中。   秦周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像情侣约会嘛,他开心的挽上萧楚胳膊:“阿楚,前面有卖冰糖葫芦的,你吃不吃?”   萧楚摇了摇头,“我不吃,你想吃的话,我买给你。”   “我自己去买吧。”秦周三步两步跳到糖葫芦摊前,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他高举着糖葫芦,冲萧楚得意的晃了晃。未曾想,旁边胡同里,忽然冲出一群孩童,哄笑着围到糖葫芦摊前,秦周手拿着糖葫芦被孩童们撞得身子左歪右斜,眼看要摔倒。   “小心!”   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肢,萧楚唇边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你这个糖葫芦买的有几分惊险呀!”   秦周偏了偏头,灵巧的将糖葫芦塞入萧楚口中:“所以你一定要吃一颗哦!”   萧楚咬下一粒,甜甜的,酸酸的,甜比酸多。   “好吃吧!”秦周也吞下一粒,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   “河边放祈福灯啦!”人群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声,人流立即向河边涌去。   秦周好奇的伸着脑袋,“阿楚,咱们也去看热闹吧。”   萧楚将他护在身下,生怕人群挤到他。两人沿着长长的台阶一路向下,来到河岸边。   河里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粉红灯簇,俱是游人放出的祈福灯。   萧楚轻声问道:“小周,你要放祈福灯吗?”   秦周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放了,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不必再祈求幸福了。”   萧楚定定的盯着他,秦周的眼睛像黑夜中透出的月光般,有种温暖甜美的神秘力量,让他沉溺其中,不愿意出来。   半晌,萧楚将他揽入怀里,“我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   秦周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忽而钻出他的胸膛,调皮道:“不过...我现在忽然有一个愿望了?”   “什么愿望?”萧楚急急问道,无论他想要什么,自己都会奉到他面前。   “我还想再吃一根糖葫芦.....”秦周弱弱的竖起一根手指头。   萧楚一怔,随即低笑一声,“好,我去给你买,台阶上的人太多了,你留在河边等我,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秦周乖巧的应着,萧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潮汹涌的台阶上。   秦周扭过头一边欣赏着河里的祈福灯,一边玩弄着手中的小金鸡灯。   随着游人越来越多,他原本等候的位置已无立足之地。秦周只好又沿着河岸边,向前走了一小段。   “秦周!”一声断喝自背后传来。   秦周一转头,但见后面气势汹汹的走来一伙人。   为首之人正是‘常挂科’,他身后跟着七八个随从。   次奥,来者不善啊!   秦周心中凉了几分,转身打算要离开。   哪知‘常挂科’一挥手,身后的随从立即将秦周几条退路堵死。   ‘常挂科’脸上横肉乱颤,狞笑着:“果然是你这个小畜生!我看你往哪里跑!”   他适才在桥上就瞥见秦周与一名陌生男子在河边,‘常挂科’此次乡试出师不利,正懊悔不堪,如今见到秦周,满心的怒火全部点燃,他立即让手下回府喊家仆过来。等府内家仆到齐,他带着人就冲了过来。   秦周心颤颤的,脸色故作镇定:“常公子,你有事吗?”   ‘常挂科’目露凶光,“秦周,别特么废话,本公子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几个随从举着拳头,就要冲上来。   情急之下,秦周脑子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他身子猛地反向一转,撞向‘常挂科’,‘常挂科’没想到秦周瘦小的身体忽然袭击自己,他身子被撞的失去平衡,秦周咬牙顶着他冲向河边。   “扑通...扑通...”这两人齐齐掉入河里。打翻了河面漂浮的花灯无数。   ‘常挂科’冒出头来,使劲对着岸上的家奴乱舞着手臂,“快救我!我不会游泳...”   秦周在水下闭住气,灵巧的拽住‘常挂科’的脚,使劲一拉。   ‘常挂科’:“顿顿顿...”   秦周见‘常挂科’脸部扭曲,呛的不行,手上豁然一松,‘常挂科’的头冒出河面。   “救顿顿顿...”   “命顿顿顿...”   “......”   连着几次三番下来,‘常挂科’被呛的七荤八素,翻着白眼。   岸上的那些家仆有会游泳的,纷纷跳入水中,游过来要救‘常挂科’。   秦周见状连忙松开‘常挂科’的脚,游到了稍远的地方。   那些家奴七手八脚的将‘常挂科’救上岸。‘常挂科’哇哇吐了好多河水,才缓过神来。他死瞪着河里的秦周,有气无力嚷着:“去把河岸守好,不要让那个小畜生上岸!”   几个家奴拿着棍棒守在河岸边,一旦秦周逼近河岸,就挥着棍棒拍打,秦周只好又游回到河里。   已是初冬时节,河水冰凉刺骨,饶是秦周仗着超好水性,此时也觉得体力不支,手脚渐渐迟缓起来。   他心中大感不妙,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阿楚赶回来?   危机时刻,前方河道一抹橘黄灯亮起,秦周眼前一亮,那是一首船舫由远及近,他振奋精神,拼命向那首船游去。   待他终于游到船下,秦周伸手想要搭上船舷,哪知因为体力完全耗尽,手顺着船舷滑了下去。   眼看他的身子急速下坠,一只修长的手牢牢的握住他的手腕。 第68章 心疼你了   秦周似抓住救命稻草般,顺着这只手的劲儿,爬上了船舷。   他趴在船板上喘着粗气,岸边传来‘常挂科’辱骂的声音越来越小,船应该是划远了。   “咳咳——”头顶传来几声清咳声。   秦周翻过身,抹掉眼角水迹,抬眸一看,但见一位白衣公子玉立身前,面容瘦削苍白,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   秦周立即认出此人,脱口唤道:“卫王?”   卫王身后随从颇为不悦,“大胆,殿下适才救了你,你竟如此无礼!”   秦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拉住自己的那只手是卫王的!他急忙爬起来打算行礼,没想到裤腿湿滑,刚爬起来没踩稳,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卫王唇边泛出一抹温润的笑,“你这个礼...行的很大呀,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秦周尴尬的爬了起来,一边往河里拧着湿衣服水,一边道谢:“多谢殿下适才相助,否则,我就要喂河里的鱼啦!”   “咳咳!”卫王掩嘴咳嗽几声,“我记得你叫秦周,我还欠你一碗豆花呢。”   秦周憨厚的笑了笑,原来卫王殿下还记得自己,他语气随意了几分,“呵呵,我送殿下一碗豆花,殿下拉我一把上船,算起来,还是我欠殿下的多!”   “咳咳咳——”   卫王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秦周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这卫王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啊?   他的随从赶紧取出一粒药丸,用温水化开。   秦周离的很远,也被药汤的苦涩之气熏的直皱眉,这么难闻的药,得多难喝呀!   卫王丝毫不在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才勉强平息了咳嗽。   秦周小心问道:“殿下身体有恙啊?”   卫王淡声道:“陈年肺疾而已,秦公子为何落水啊?”   秦周便简要的将刚才遇到‘常挂科’的事情说了一遍。   卫王听后并未应声。   秦周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已经离落水的那片河岸很远了,他拱手道:“殿下方便的话,可否就近把我扔在岸边,我着急跟家人会合!”   卫王温声道:“好。”   这条船立即向最近的河岸划了过去。   船靠岸后,秦周对卫王深施一礼,“秦周再次感谢殿下相助!”   卫王冲他和善的点了点头,“不必介怀。”   秦周提着湿漉漉的衣服一脚踏上河岸,顿了一顿,又扭回头。   他语气诚恳道:“殿下,是药三分毒!您一直吃药治咳嗽,终究要伤身体!我有一个食疗治咳嗽的方子:川贝三钱,银耳二钱,白藕二钱,混着一勺蜂蜜,装在一个去籽的雪梨肚里,大火蒸半个时辰后,将整个雪梨吃下,一天吃一个,连吃三个月!您不妨试一试!”   这个食疗方子是他在《宋羲逸事》里看到的,宋羲用这个方子治好了不少常年咳疾的病人。秦周觉得卫王这个人真的挺好的,反正食物疗法也吃不坏,索性将方子告诉了他,至于人家用不用,就不是自己操心的事了。   卫王一怔,似乎对秦周的话有几分意外。   秦周唇边露出一抹干净而真诚的笑容,再次向卫王拱了拱手,便利落的跳下了船。   卫王望着那末清瘦的背影,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暖意。   ...   初冬的夜风甚是寒凉,尤其是吹在浑身湿透的秦周身上,他轻轻颤抖着,身体不断打着冷战。   阿楚买糖葫芦回来,找不到自己肯定着急了,他得赶紧找到阿楚。   此时,他回到放花灯的河岸边,找阿楚是最好的,可他又担心‘常挂科’及爪牙还没有走,万一再撞上就麻烦了。   思前想后,秦周还是决定冒险回到放花灯的河岸边,他沿着河岸往回走着。   忽然,前方有人疾呼:“小周!”   秦周抬眸一看,人群中,阿楚正向他疾奔而来,后面跟着卓奇。   秦周眼睛一亮,挥手回应:“阿楚——”   萧楚来到秦周,看到他湿漉漉、瑟瑟发抖的样子,瞳孔骤然一缩,立即解开身上披风,覆在秦周身上。   萧楚眼中尽是疼惜和焦急之色,“小周,你去哪里了?怎么如此样子?”   秦周嘴冻的哆哆嗦嗦,“阿楚,我阿——嚏——”他话没说出口,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先别说了。”萧楚拦腰将他抱起,扭头问卓奇,“马上寻个妥当的地方,小周得换下湿衣服!”   卓奇快速扫视四周,低声回道:“主人,前方就是元氏驿馆。”   元氏驿馆是萧楚与秦周成亲后,为了方便行事,让龙翔卫在明德城建的一所暗哨,表面上是京城商人在明德的一处驿馆。   “就去那!”萧楚紧搂着秦周大步流星的奔了出去。   不多时,三人进入一座楼阁,卓奇亮出一块令牌,立即有一位中年男子跪地迎接,卓奇与那人低语几句,那中年男子将他们引入一间温暖湿润的房间。   那里竟是一间浴室,里面的浴桶盛满了热水,正丝丝冒着白气。   萧楚清退了其他人,“小周,你赶紧浸入热水驱寒气。”   “哦。”秦周哆哆嗦嗦的去解衣襟口子,萧楚眉头微蹙,直接上下其手,熟练利落的将秦周衣服剥个精光。   纵是已与萧楚欢.好.多次,如此‘赤诚相见’,秦周依旧觉得害羞,脸红到了脖根。   萧楚毫不在意,将他轻柔的抱入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流瞬间将秦周包裹,丝丝热气自皮肤毛孔传入体内,不多时,就将四肢百骸中的寒气驱赶的无影无踪。   萧楚见秦周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密汗,担忧的心才稍稍安稳一些。   这时,有人送来了药汤和替换的衣物。   萧楚将药汤递到他唇边,“小周,这是驱寒的药,你喝下去,就不会感染风寒了。”   “啊!”秦周瞥了眼黑黑的药汁,一看就很苦,“阿楚,我泡了热水澡,现在一点都不冷了,这药汤就不喝了吧。”   “不行,必须喝!”萧楚语气不容置疑,“乖,我让他们放了桂花蜜糖,不苦的!”   秦周只好接过药碗,喝了一口,果然药汤里放了桂花蜜糖,可饶是如此,滋味依旧不好喝。秦周屏住呼吸,闭眼仰脖一口气全喝光了。   萧楚拿出干净的绢布,帮秦周擦干身上水迹,又执意亲手帮他穿上衣服。   秦周哭笑不得,吐槽道:“阿楚,我就是在水里游了一圈而已,我没受伤,能自己穿衣服......”   萧楚没理会他的吐槽,待为他穿好厚厚衣服后,将他抱在怀中,沉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周便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待他说完后,发现萧楚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秦周轻摇着萧楚的衣袖,“阿楚,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水性那么好,而且我有你的幸运符嘛,幸运总会光临我,你看这次卫王殿下不就恰好乘船经过,把我从河里捞起。而且你没看见啊!那个‘常挂科’被我压在水下,像头灌了水的肥猪一样,哈哈——”   他身子蓦的被萧楚按在怀中,额顶的声音隐含了一丝颤抖:“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河岸,让你置于危险之地......”   秦周愣了一瞬,慢慢将手环在阿楚的腰上,声音软糯轻柔:“阿楚,我很好,你不要自责,这只是一件小意外而已.....”   萧楚唇角轻吻他的额发,“适才在街上看到你冻的发抖的样子,我的心像被刀割了般!”   “我知道你心疼我了,我下回会小心的......”秦周眉目浅笑着。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温暖着彼此。   “主人?”直到卓奇在门外的声音传来,萧楚这才松开秦周。   卓奇垂首进了屋子,“主人,属下刚让人重金找来了个厨子,不知秦公子想吃什么美食?属下吩咐厨子去做。”   秦周顺口接道:“我想吃阳春面。”   卓奇有些为难的看向萧楚,秦公子这要求也太低了吧,一碗阳春面就满足了吗?   萧楚点头道:“那便给他做碗阳春面吧,做好了送到顶层阁楼。”   卓奇颔首道:“是。”他刚想退出去,秦周想起什么,猛地唤道:“阿奇!”   卓奇顿住脚步,难道秦公子想到吃什么山珍美味了,他满怀期待的转过头。   秦周笑咪咪的竖起两根手指头:“加两个蛋。”   卓奇:“.......” 第69章 烟花之吻   秦周见卓奇顶着懵逼的表情退出房间,不禁揉了揉鼻子,阿奇难道嫌自己吃的多?可是没办法呀,游泳太耗体力啦!多吃一点,也实属正常吧。   不多时,卓奇回来禀告。   “主人,顶层阁楼已经准备妥当,请主人和秦公子移步歇息。”   秦周一听阳春面做好了,心急的率先蹦出房间,萧楚随后出来,在门口停顿一瞬,扫了卓奇一眼,声音低沉却充满戾气:“那个常卦克,你知道怎么做了?”   卓奇颔首道:“属下明白。”   “还有,查一查卫王乘船做什么?他罹患肺疾,最怕伤寒,竟在冬夜游船,有些可疑!”   “属下马上差人去查。”   萧楚回眸敛去身上的戾气,快步跟上前面的秦周。   秦周被引领到顶层的一间阁楼内,这个房间不大,但床榻架柜齐全,桌椅陈设典雅雍容,铜香炉里飘荡出袅袅香气,令人心神一松。   萧楚牵着秦周来到紧邻窗边的桌案前坐下,桌案上已经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面上堆了两片金黄色的荷包蛋。   萧楚将筷子递给他,“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秦周捡起筷子挑了一大口面,塞入口中,含糊道:“对了阿楚,我还没问你呢,咱们这是在哪啊?”   萧楚道:“这里是我在京城一位朋友的房子,他曾说过,只有我有需要,尽可以来住。”   “哦。”秦周急急忙忙的嚼着香滑的荷包蛋,“阿楚好厉害,朋友这么多!”   萧楚倒了一杯茶给他,“你慢点吃,别噎到!”   秦周‘咕咚咕咚’将茶一饮而尽,“不能慢啊,烟花大会要开始了,咱们还要赶到凌云台看烟火呢!”   萧楚盯着他,唇角轻扯了下,忽地起身推开窗扇,露出了融融夜色,天幕上点缀着无数星星,如钻石般发出微弱的光芒。   秦周目光凝滞在东侧天空,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道:“阿楚,从这里竟然能看到凌云台上空!也就是说,我们坐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漫天烟火啦!”   萧楚含笑点了点头。   “耶!”秦周欢呼一声,终于放慢了吃面的速度,一边瞭望着夜空,一面跟萧楚说着儿时跟外婆去看烟火的趣事。   萧楚安静的听他说着话,深眸映照出他明媚灿烂的笑容。   亥时一到,但闻东侧天空凌云阁方向,一声巨响,无数流光闪过。   “开始放烟火啦!”秦周放下碗筷,兴奋冲到窗前,紧紧注视天空。   但见凌云台上空,一颗颗烟花竞相绽放,像一朵朵秋日盛开的金丝菊般美丽妖娆,将原本乌黑的天空衬托的绚丽多彩,如诗如画。   “哇!”秦周连声惊叹,思绪有些恍惚起来,上次看这么美的烟花,还是过年时外婆带自己去县里看的,他还记得外婆将自己高高抱起时的温暖和欣喜。   萧楚安静的看他欢呼雀跃,渐渐的出了神,眼眸柔情似水,凝注的全是对他的宠溺。   他情不自禁的从背后环住那抹身影,他的手臂明显感受到那小小胸膛起伏的频率和温度。   “小周...”明明耳朵只是被柔软的气息轻拂一下,秦周的心尖却在发痒。   他扬起眸子,就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对方眼底满是爱意。   秦周的脸颊不自觉的红了,他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羞涩道:“阿楚,烟花真美!”   萧楚轻轻捧起他的脸,“烟花虽美,却不及你...”   下一瞬,两片温热.含.住他红润的小.嘴,温柔绵长的轻.啄.舔.吮,似乎在品尝独属于他的清甜味道,慢慢的,舌.尖.撬.开细白的牙齿,温.滑.着.探.了进去,紧紧绕.住他的.舌,一起嬉戏舞动。   秦周睫毛轻颤着,爱人的吻像魔法般令他陶醉,每一次.碰.触都让他感受到无尽的爱.意,他在这场温柔.悱.恻中完全沉沦.....   星空月光下,无数橙黄色流星火光飘然闪过,璀璨而迷离,却不及恋人的缠绵浪漫唯美。   ...   深夜,秦周安静的躺在阁楼床榻上,睡得香甜无比。   床边,萧楚眼中饱含深情,轻拂开他额前几缕凌乱的碎发,又掖了掖被角,随即悄然出了房间。   卓奇默然侍立于房外,“主上,常卦克已经处理完毕。另外龙翔卫回报,卫王今夜乘船去见的是一位老渔民。卫王生母孙常在幼年时曾在明德城生活过,受过这位老渔民的恩惠。卫王此次是专门去看望感谢这位老渔民的,此行并无可疑之处。”   “嗯。”萧楚漆黑的眸子变幻莫测,“让驿馆的龙翔卫守好这里,你跟我去一趟提学使司。”   两人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驿馆之内。   ...   已是深夜时分,可是提学使司阅卷堂的烛火仍然亮着。   堂内只有本次怀南行省主考官张雍一人,他端坐在太师椅上,注视着案上一份考卷发着呆。   倒不是这份答卷写的多么精彩,只是这份考卷的主人名叫秦周。   此次,皇上把他低配到怀南行省做一个乡试主考官的举动,以及乡试时皇上对这个秦周的关心,再加上卫王殿下竟然给秦周出了极其简单的考题,这些种种异常,让张雍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秦周来历绝对不同寻常。   张雍为官四十年,深受两代帝王信任,就是因为他通达人情、处事圆滑。他心中对秦周身份没有底,根本睡不着觉,反复猜测琢磨着,这个秦周难道是遗落民间的皇亲国戚?若真是皇亲国戚,他该如何判定此人的乡试成绩呢?   他正纠结深思之时,堂门悄然从外面打开,两个蒙着黑衣斗篷的人无声步入堂内。   未等张雍反应过来,为首黑衣人将斗篷放下,露出那张森寒冷厉的面庞。   张雍后脖子一寒,直接从太师椅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臣张雍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楚慢慢走到案前,一眼便认出案上那份考卷熟悉潦草的字体,身子不禁顿了下来。   他薄唇吐出冰冷的声音:“起来吧。”   张雍战战兢兢的起身,垂首侍立在一边,心中却似擂鼓般跳了不停,皇上竟然微服出现怀南!这真是令人震惊!   萧楚将秦周的卷纸捏起,轻轻摩挲纸的边缘,“此人考的如何?”   张雍深知当今皇上睿智过人,自己只能据实禀告,他斟酌着用词,“回禀皇上,这名考生面试三题皆通过,而笔试之题,基本全部答出,按照惯例,理应通过乡试,只是......”   萧楚眉间一挑,“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答案里,有的段落会穿插一些奇怪的话,比如:加麻油少许,添糯米三钱,灌高汤煨之......” 第70章 恩科大榜   萧楚的眼底极快的的掠过一抹笑意,小周将菜谱穿插其中背诵,难免将菜谱中的文字背混了进去。   萧楚眸子微眯,“此人能得第几名?”   张雍心中叫苦,他这把年纪熬夜不睡觉,就是在盘算这个秦周应该得第几?他要是说第一,肯定是欺君,秦周的综合成绩怎能做第一?若是说名次靠后,他咬不住秦周与皇上、卫王的关系,也不敢冒然而为,他可太难了!   张雍不亏是官场老油条,他干脆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回禀陛下,臣以为秦周应得第三名经魁。”   萧楚将手中试卷放下,“那就第三吧。”   张雍心中松了口气,看来皇上对自己的判定还算满意,他又想起一事,忙奏道:“皇上,还有一名考生,名为秦远,此人颇有文才,只是他的表舅是叛逆韩王手下杜匡家的总管,本该将其除名,但臣发现他是秦周的堂兄,此人如何处置,听凭圣裁。”   萧楚微微扬起下巴,他听小周提过这个堂兄,此人对小周还不错,他冷声道:“录榜末吧。”   “是。”   萧楚又问道:“大榜何时发出?”   张雍回道:“按照惯例,七日后发出。”   萧楚皱了皱眉,“太晚!恩科大榜明日午后必须发出。”   张雍额间渗出层层密汗,深深一叩:“臣遵旨。”   等他再抬首时,堂内再无皇上踪影,只剩他一人跪在地上。   张雍顾不上满头冷汗,立即冲到堂外,大喊着:“来人,召回所有考官!立即!马上——”   ...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射入阁楼,在秦周脸上映出点点金色光斑,热热的,痒痒的。   秦周忍不住去挠脸上光斑之处,却被一只手精准的抓住。   他慵懒的半睁开眼,但见阿楚半侧着身子,正灼灼的望着自己。   秦周睡眼朦胧,迷迷糊糊道:“阿楚,你醒的好早哦!”   萧楚低笑一声,轻捏他的脸颊,“还早?临近午时啦!”   “啊?!”秦周彻底精神了,一咕噜爬起来向窗外看去,果然太阳高挂,正是正午时刻。   秦周眨了眨眼睛,吃惊道:“我竟从昨晚睡到了今日中午!”   萧楚取来外衫,披在他身上,“应该是你昨夜游水累坏了,赶紧穿好衣服,不要着凉。”   秦周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一番后,捂着肚子道:“阿楚,我饿了。”   萧楚刚好替他束完发,仰起他的脸,碰了碰他的唇角,“想吃什么?”   秦周想了想,笑呵呵道:“小笼包子和豆浆!”   “好。”萧楚欣然答应。   两人牵着手,漫步出了元氏驿馆。   对面街道有一家铺面很大的食肆,一阵阵香味自里面溢出。   秦周被香味吸引着,拉着萧楚进了这家食肆。   两人找了个雅座,秦周一口气点了许多食物,除了小笼包子外,他还点了萧楚喜欢吃的芙蓉鸡丝饼。萧楚眉目含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点菜。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食物。   秦周捏着筷子夹了块芙蓉鸡丝饼放在萧楚碗内,“阿楚,快尝尝,他家的芙蓉鸡丝饼味道怎么样?”   萧楚浅尝一口,淡声道:“没有你做的好吃。”   秦周眉毛弯了起来,“那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两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食物。   过了一会儿,旁边座位上来了几个衙役打扮的人,这几人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后,话多了起来。   “诶,你们听说没?常涌大人的独子常卦克昨夜暴毙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在常府内的池塘溺亡的。常大人也突然惊厥,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弄不好啊,要追随儿子逝去呀...”   秦周心中一惊,‘常挂科’竟然意外淹死了! 还是在自己家的池塘内!   他压低声音道:“阿楚,你听到没,‘常挂科’死了!”   萧楚神色自如的吃着饼,淡声道:“此人心肠恶毒,死有余辜。”   秦周压了压嘴角,心中感慨起来,这个‘常挂科’昨夜还恶毒的想把自己逼死在河里,结果他害人不成,自己反而淹死。果然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萧楚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夹了块火腿放到他碗里,“别胡思乱想,快吃饭!”   “哦哦。”秦周没有再想这事,继续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饭,秦周正想跟萧楚回家,街上突然锣声响起,一队衙役匆匆走过,口中高喝:“公布恩科大榜——”   秦周一愣,拉着萧楚的衣袖道:“阿楚,我没听错吧,恩科大榜出来了?!”   萧楚眸色微闪:“你没听错。”   秦周惊奇道:“这考完才过两天,这也太快了吧!”   萧楚攥着他的手,“走,我们去看大榜。”   秦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被萧楚牵着一路来到了大榜前。   大榜前人山人海,有人高声欢呼,有人低头垂泪。   秦周紧张的手心全是汗,他的眼睛不敢去看大榜,拽着萧楚的衣服道:“阿楚,你帮我看。我不敢看...”   萧楚揉了揉他的额发,目光掠过榜单一瞬,随即道:“小周,你.....”   秦周屏住呼吸,脸憋的涨红。   “你中举了!”   秦周双眼蓦的睁大,“真的吗?”   萧楚将他的脸扭向大榜,“自己看。”   秦周的目光定在大榜上,第三名的位置赫然写着秦周两字。   他满眼不可置信,他不但考过了,还得了第三名!经魁呀!乡试的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称亚元,第三名称经魁。   “耶耶——”秦周开心的一下子抱住了萧楚,“阿楚,我成功了!我考过了!我还得第三名!”   “好好好,我知道啦!”萧楚轻拂着他的后背,唇角流露出宠溺的笑意。   秦周突然想起什么,他从萧楚怀中挣脱出来,“大哥秦远考的怎么样?”   他顺着榜单依次往下看,终于在榜单末尾最后一位,找到了秦远的名字。   哦,大哥也考过了,只是名次排在了最后一名。为什么呀?大哥乡试那天表现的很好呀,怎么可能排在最后一名?   秦周正疑惑间,榜单旁走过两名衙役,拦住他的去路。   一名衙役道:“适才听到公子说自己高中经魁,不知公子的名讳是叫秦周吗?”   秦周点了点头,“我就是秦周。”   衙役道:“很好,公子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第71章 经魁铁劵   秦周心中紧张起来,“衙役大哥,你们找我有事?”   衙役解释道:“秦公子不要误会,我们想请公子回提学使司,按照惯例,主考官大人将为乡试前三名举人发放铁劵。”   秦周听说过衙役口中的铁劵。这个铁劵是提学使司专门为乡试前三名发放的一种刻字铁牌,是一种身份的证明,类似他前世的荣誉证书。   秦周征询的眼神望向萧楚,萧楚点了点头:“去吧,我在提学使司外等你。”   “嗯嗯。”秦周满脸喜色的跟着衙役直奔提学使司。   待秦周走后,卓奇悄然出现在萧楚身后,低声道:“属下恭贺主人与秦公子马上就能在京城团聚,不必再分隔两地。”   萧楚幽深的眸子燃起一抹光芒。   ...   秦周随着两名衙役到了提学使司。   衙役将他领到一处宽敞官堂中,这里已经等候了两位年轻书生。   秦周心中猜测,这两人八成是第一名解元和第二名亚元了。   官堂之内,三人不敢私语,便用眼神友善的打了招呼。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堂官的几声唱喏,主考官张雍、副主考官卫王、学政姚敬三人依次步入官堂之内。   秦周三人立即跪倒行礼。   三人来到官案之后坐定,张雍的嗓子有些沙哑,“都起来吧。”   他的目光在堂下三人之间流转一圈,在经过秦周时,禁不住顿了一顿。   秦周恰好起身,惯性抬眸一望,两人一个对视,秦周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张雍白皙圆胖的脸上,顶着浓浓大黑眼圈,短须胡乱向上纠结着,样子像极了没睡醒的大熊猫。   他赶紧深埋下头,这个张尚书是没睡觉、没梳洗吗?怎么这么狼狈!   张雍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道:“你们三人被点为此次乡试前三名,依照朝廷的惯例,由吾等为你们颁发铁劵,来人,呈上铁劵!”   有衙役端上装有铁劵的托盘。   张雍步履虚浮的走下官案,来到第一名解元跟前,将一枚铁劵赐给了他。   紧接着本该轮到副主考官卫王赐第二名亚元铁劵,可是卫王谦和的冲姚敬笑道:“姚大人先请!”   姚敬推辞不过,只好为第二名亚元颁发了铁劵。   终于轮到了秦周。卫王缓步走到他身前,眼睛散发着微光,将铁劵拿起,温声道:“举人秦周接劵!”   秦周立即双手高举过顶,那枚铁劵被轻轻放置在自己手中一瞬,他似乎感觉到微凉指尖滑过自己手心。   秦周眸色微动,卫王殿下身体是真不好啊,手指都是凉的,不像阿楚的手永远是热的。   他眼底掠过一抹同情之色,抬起头道:“秦周谢卫王殿下赐铁劵!”   卫王微微点头,温润如玉的笑意在他眉梢间洋溢,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待铁劵颁发完毕,张雍打着呵欠,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挥了挥手,“都散了吧。”说完他被属下搀扶着,匆匆回了内堂。   “咳咳——”卫王又咳了起来。   秦周不禁望了过去,卫王殿下的咳疾好重啊,也不知他有没有用自己给的食疗方子。   姚敬关切道:“卫王殿下身体柔软,昨日熬夜审卷,定是累坏了。赶紧去后堂休息吧。”   卫王掩着口鼻,微微颔首,“多谢姚大人关心。咳咳——”   卫王的长随小心搀扶着他,向后堂走去,临出堂门时,卫王稍稍一顿,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堂下的秦周。   秦周脸上傻乐着,爱不释手的翻看着经魁铁牌,而解元和亚元却甚通人情世故的围在姚敬身前,千恩万谢的套近乎。   卫王唇角涌起一抹似有却无的笑意,这个秦周还真是个有趣之人。   另一边,姚敬对解元和亚元的献媚有几分不耐烦,他沉声道:“本官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解元和亚元纷纷告退。   秦周也想告辞时,姚敬唤住了他。   “秦周,你等一下。”   秦周立即转过身,躬身道:“学政大人,有何训示?”   姚学政面色和蔼,缓步走到他身前,“秦周,你这次考得很好,夺得经魁之位,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秦周想到姚学政一路来几次帮助自己,立即真情实意的向他道谢。   姚敬捋了捋胡须,“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秦周不假思索:“学生打算继续温书,准备参加明年四月份的京城会试。”   “好。”姚敬赞赏的点了点头,“你是块璞玉,只要悉心雕琢,定能大放光彩。你听说过曾全海吗?”   曾全海?秦周还真听说过,倒不是他见闻广,实在是这个名字不停出现在府学老夫子口中。   此人是当世大儒,无论是人品和学问都备受推崇,那可是府学老夫子的偶像。   秦周回道:“学生听说过曾夫子的大名。”   姚敬道:“我与曾夫子相识多年,交情颇深,不久前,曾夫子移居明德城,此事罕有知晓之人,我秘密拜访他时,向他推荐了你,曾夫子对你很感兴趣,已经有收徒之意,秦周,你可愿意拜曾夫子为师傅呀?”   秦周闻听十分惊喜,喜的是闻名天下的曾夫子若是收自己为徒,自己参加未来的会试、殿试定能更加顺利,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拜在曾夫子门下学习,就得继续留在明德,那岂不是还要与阿楚谈异地恋。   姚敬见他脸色犹豫,不解道:“秦周,世人都巴不得做曾夫子的徒弟,你怎么还犹豫呢?”   秦周只得据实道出:“大人,学生的郎君在京城经商,学生顾虑与他两地分离的事。”   姚敬这才恍然,语重心长劝道:“秦周,现在距离会试不过半年,你若能拜在曾夫子门下,潜心学习半年,学识必能突飞猛进,到时你会试高中,再与你的郎君团聚,岂不美哉!”   秦周咬了咬唇,为难道:“大人,可否给学生时间考虑一下,再跟大人回报。”   姚敬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不要让本官等的时间太长!”   秦周深深给他鞠躬道:“多谢大人提携!”   秦周紧握着那枚经魁铁劵出了提学使司,心里想着拜师的事情。   “小周!”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楚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侧,将他揽入怀中,轻点他的眉间,“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周回过神,将手中的经魁铁劵高举,“阿楚,你看我的经魁铁劵!”   萧楚扫了一眼铁劵,笑道:“嗯,看到了,我们出城吧。”   萧楚拉着他上了马车。   秦周坐在车厢内,心中仍然想着拜师的事情,低垂着眉头不语。   萧楚发现他神情异常,关心道:“小周,在想什么?”   秦周抿了抿唇,决定把曾夫子拜师的事告诉阿楚,“阿楚,适才姚学政告诉我,把我推荐给了曾全海夫子做徒弟,可是曾夫子现居明德,也就是说...如果拜师的话,我要继续留在明德城,直到明年会试前夕......”   作者有话说:   怀南篇马上结束,很快就进入大家期待的京城篇了! 第72章 支持你   萧楚瞳孔骤然一缩,面色故作无事,轻声问道:“你想拜曾夫子为师吗?”   秦周满脸纠结,他当然更想跟阿楚回京城啊,可是自己的水平实在太低,京城的会试不知要比乡试难多少倍?若是跟曾夫子学习的话,也许真的可以进步很快,考过会试、殿试的机会就大了很多,那么到时候就能帮阿楚提籍了。   他使劲压了压唇角,小声道:“我想拜曾夫子为师......”   萧楚微垂眼睫遮住眼底的黯淡,静默一瞬后,柔声道:“小周,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我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秦周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仰头在萧楚的唇上碰了碰,“阿楚,你真好!”   萧楚将他搂的更紧,下颌抵着他的发顶轻轻蹭着,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黄昏时,马车停靠在秦家老宅门口。   秦周跳下马车,正想入院,却发现阿楚驻足在门口,而卓奇牵了两匹黑马过来。   秦周意识到什么,拉住萧楚的衣袖,“阿楚,你要走吗?”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歉意,嗓音低沉暗哑:“小周,京城有急事,我必须连夜离开,对不起!”明日是祭天大典,他是天子,不能缺席!   秦周抿着下唇,忽然从怀中取出那枚经魁铁劵,“阿楚,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你送了我幸运符,我也要将我最好的荣誉送给你!”   他说着亲手将经魁铁劵塞入爱人胸前衣襟内袋中,“你把这铁劵带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代表着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萧楚温热的掌心抚上他的脸庞,星眸里缱绻着无限的深情:“我知道了,我会时刻带着它的,你照顾好自己,京城的事情忙完,我就回来看你。”   秦周乖巧的点了点头。萧楚俯身轻啄了一下他的唇,随即转身翻身上马。   马儿一声长嘶,载着主人,奔驰而去。   秦周饱含不舍的目光,凝视着萧楚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   当夜,秦周睡得并不踏实,只觉得屋内空气忽的变冷,他又加盖了一床被子,才慢慢暖和起来。   就这样,他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天蒙蒙亮,方起了床。   他推开房门,眼前一片雪白,刺的他瞳孔一缩。他吃惊望向天空,那里漂着团团铅灰色云朵,参差低垂,寒风卷下漫天的雪花,山中交织成一片白色帘幕。   下雪了?!   秦周这才后知后觉,难怪昨晚上越睡越冷,原来是下雪了。   莫三披着积满白雪的斗笠,从鸡舍里走了出来。   “公子,外面雪大寒冷,您快进屋。”   秦周将衣襟裹紧,“莫三,雪下的不小啊,山路通畅吗?”   莫三道:“出泽明山的道路暂时被雪覆盖,公子若无紧急事情,雪化前,还是留在老宅最好。”   “哦。”秦周心中盘算着,看来要晚两天跟姚学政回复拜师的事情了。   “呜呜——”一阵寒风卷了过来,他缩着脖子又钻回了屋内。   这场雪一直下到午后才停。   秦周在屋内呆不住,裹着厚厚的衣服,走出了房门。   空气清冷,院内桂花树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金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耀眼夺目,空气中隐约飘荡着清幽的桂花香,令人心神一漾。   秦周眉目弯了弯,唤着正在清扫院内积雪的莫三,“莫三,反正暂时也出不了山,你快帮我采摘雪后的桂花瓣,覆过雪的桂花酿酒是最好的!”   桂花树下,两道忙碌身影穿梭起来。   ...   大齐都城尚京,一所普通宅院的隐秘庭院。   “啊——”阵阵惨嚎自房内传来,不一会儿,家仆端着一盆恶臭的血水推门而出。   屋内卧榻上,一位蓝衣男子半敞着衣襟斜坐着,他的体形消瘦,弓着背蜷缩成一团,脸色青灰长满了恶臭的毒疮,正往外渗着暗黑色的毒血。   此人嗓子嘶哑,指着旁边侍立的一位蓝袍老者斥道:“费守,你号称毒手诡医,为何一直解不了本王的‘裂魂’毒!”   费守脸色淡漠,“韩王殿下,老夫早就说过,‘裂魂’毒无药可解,老夫只能以毒攻毒,让你身上生出恶疮,再将你体内的毒从恶疮中排出一些,以此缓解你的痛苦。”   这个蓝衣男子便是逃出天牢的韩王萧晋,他在天牢里被萧楚下令,灌下曾经毒害过萧楚的‘裂魂’毒,如今每日忍受着毒发痛苦。   韩王萧晋眼中戾气大增:“废话!什么无药可解!萧楚的毒是怎么解的?这毒必然有解药。”   费守毫无惧色,“殿下若不信任老夫,尽可另换其他高人诊治。”   “你——”萧晋被噎的血气翻涌。   正这时,一个黑衣男子悄然入了房内,此人在门外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黑衣人闷声道:“属下参见殿下。”   萧晋看到此人火气更大,对他嘶吼道:“你还敢来见本王,你身为鹰卫首领,指挥不力,上次折损了本王那么多的鹰卫,也没在永江大堤把萧楚给淹死!你这个废物!”   黑衣人跪拜在地,“殿下息怒,属下这次打探到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萧晋压了压怒火,“快说!”   黑衣人道:“这几个月来,从怀南行省到京城沿路的驿站,全部配备了汗血宝马,而这些马并不许任何官吏使用,由宫中派了专人喂养。汗血宝马价值贵重,全大齐一共才不过几十匹,基本都养在了皇家上林苑内。殿下,您觉得这些马是给谁准备的?”   萧晋眼底闪过阴鸷暗光,“你的意思是萧楚去了怀南行省?”   黑衣人道:“萧楚只怕不只去了怀南一次,属下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定期往返怀南与京城之间。”   萧晋颇为吃惊,“什么?你怎么能确定?怀南行省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他?”   黑衣人道:“殿下,属下也没有打探到萧楚去怀南的真实目的,但前几日,属下的人确实在明德府烟花大会当夜,看到了萧楚的身影。”   萧晋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你确定?”   黑衣人道:“属下确定!”   萧晋满脸的恶疮剧烈抖了起来,“你去安排,无论怎么做?我只要萧楚死!我要他死的很惨!”   恶毒的诅咒在庭院内盘旋往复......   ...   怀南行省,秦家老宅。   房屋瓦舍上残雪斑驳,融化的雪水顺着层层叠叠的灰瓦流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秦周端着盘桂花糕,坐在屋檐下悠闲吃着,这场初雪随着骄阳升起,根本立不住,两天时间基本全都化了。   耽搁了几日,他准备明日就驾车去明德府,找姚学政答复拜师曾夫子的事情了。   待他将一盘桂花盘全部下了肚,正要起身时,莫三低声跟他说道:“公子,门外有人。”   秦周眨了眨眼,望着虚掩的宅门,“谁呀?”   莫三手上弹出一颗碎石,打在了门栏上,半掩的大门顿时敞开,宅门外显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周一怔,咦?他怎么来了? 第73章 又宴请?!   只见秦远身着青色棉袍,正在门栏处驻足迟疑着。   秦周急忙起身迎了出去,“大哥,你怎么来了?”   秦远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失神面容,他迈入大门, 冲着秦周挤出一丝笑:“二弟,祖父让我来找你。”   秦周见他脸色冻的发红,拉着他的衣袖进了院子,“大哥,外面冷,先跟我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屋,秦周给秦远沏了杯热茶。   秦远捧着热乎乎的茶杯,饮了几大口,身上终于回暖了。   秦周又帮他添了一杯茶:“大哥,祖父让你找我何事?”   “愚兄先要恭喜二弟高中经魁。”秦远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红色册页,“这些俱是明德的乡绅恭贺你中了经魁,送给你的礼物清单,祖父让我拿给你看。”   秦周扫了那张清单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列了一大排,看来送礼的人不少。   他心想,祖父连他母亲的陪嫁都能强占,这些礼物还能落到自己手里?无非又是给自己画大饼!   秦周没有去接清单,直接问道:“大哥,祖父是什么意思?你直说吧!”   秦远手上一滞,将清单放在了桌案上,“明夜酉时,秦家会大摆宴席,宴请城内乡绅,庆贺你高中经魁,祖父说让你必须回来参加宴会。还有...”   秦远顿了顿,表情带有几分艰难,“...明夜吴学监会带着玉观前来赴宴,议定联姻之事......”   听了秦远的话,秦周第一反应就是,秦府怎么又开宴会啊?烦不烦人!   他刚想一口拒绝,听到秦周说联姻的事,眉梢不禁一动,“大哥,你跟吴公子好事将近啦?”   秦远眼中呈现痛苦之色:“二弟,你知道的,韩王谋逆倒台,我表舅也遭了秧,祖父跟吴学监提起那门亲事时,吴大人直接悔婚了。”   之前,秦周虽然也感觉到吴学监对秦远的冷漠,可是谈好到婚事直接悔婚,他还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吴学监也太势力眼了!   秦周愤愤不平道:“大哥,这个吴学监真不是东西,他既然悔婚了,为何还要来赴宴?”   秦远深深的望了秦周一眼,“吴学监昨日来了消息,说玉观可以嫁入咱们家,条件是嫁给你。祖父已经应允了......”   “噗——”秦周一口茶喷出,呛的连咳数声。   他使劲摆手道:“咳咳——那可不行!我有阿楚了!”   秦远道:“祖父的意思,是让你的阿楚降为男妾,玉观为正室。”   秦周大声辩驳道:“这不是正室和妾的问题!我这辈子就爱阿楚一个人,绝不可能再跟别的人成亲!”   秦远眼神落寞,苦涩道:“我想要玉观,却得不得!你唾手而得,却不愿要!真是可笑!唉——”   秦周见他如此模样,不忍心劝道:“大哥,你这么喜欢吴公子,为什么不为两人的未来努力争取呢!”   秦远绝望的摇了摇头:“吴学监认定我没有出路,只怕祖父也是这么想的。这样的我,能给玉观什么好未来呢!你现在前途光明,如果你愿意娶......”   秦周坚定的打断他的话:“大哥,我肯定不会跟别人成亲的!”   秦远怔忪片刻,自嘲道:“我真佩服你对阿楚的痴情,愚兄自愧不如,告辞了......”   他慢慢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   秦周追了几步,到房门口,望着院内那末落寞孤寂的背影,他忽然想起秦远这些日子来,对他的各种维护和帮助,大哥是个好人呀......   秦周咬了咬唇,忽然高声喊道:“大哥,明晚我会准时回秦家赴宴。”   秦远身子一顿,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落魄的身影渐渐在了宅门外。   ...   大齐都城尚京,皇宫勤政殿。   清晨,东方地平线上泛起丝丝亮光,浸润着深蓝色的天幕,洒落在庄重肃穆的宫殿屋檐上,发出金色的光芒。   萧楚放下手中的朱批御笔,将最后一本奏折合上,略显疲惫的捏了捏额间。   卓奇恰时递上一块温热湿手帕,“陛下,您批阅一夜奏折,今日无朝会,是否回寝宫歇息?”   萧楚接过手帕净了面,没有理会卓奇的问话,从胸前衣襟里取出一枚黑色铁劵,抚摸着上面凸起的‘经魁’两字,眸光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卓奇微微缩了下脖子,皇上又想秦公子,这一天要摸好几百遍铁劵,上面的字都要摸平了,真不明白皇上这么思念秦公子,还答应他继续留在明德,忍受这两地分居?   萧楚凝视铁劵许久,忽然冷声道:“阿奇,备马!”   卓奇一怔,小心翼翼问道:“是,陛下要摆驾何处?”   萧楚眸色深邃,将铁劵放入衣襟中,“山不来见朕,朕自去见山。”   ...   怀南行省,明德城。   一辆黑色马车勒停在提学使司官衙门口,赶车的莫三撩起车帘,扶着秦周下了马车。   今夜是秦家庆功宴,秦周答应了秦远会赴宴,他打算先来答复姚学政拜师曾夫子的事情,再去秦家赴宴。   秦周来到衙门口,对看门衙役通报了身份,道明想要见姚学政的来意。   哪知衙役冷冷答复:“学政大人今日出城去送吏礼部尚书张雍大人和卫王殿下回京,明日才能回来。”   秦周挠了挠头,还真是不巧啊,看来只能明日再来了。   他转身看时辰还早,对莫三道:“莫三,咱们先去市集吧,我之前给阿楚在裁缝铺定制的几身冬衣,差不多该做好了,咱们去看看。”   于是,莫三赶着马车,又向城东的集市驶去。   ...   怀南行省,驿路大道。   几骑黑马疾驰而过,这些马儿身上甩出暗红色汗滴,在太阳映照下发出微微光泽,竟是贵重罕见的汗血宝马。   为首骑马者正是微服的大齐皇帝萧楚,他手中不断扬鞭催马,身后卓奇唤道:“主人,过了前方的树林,就可以在下一个驿站换马了!”   萧楚冷哼一声,一马当先,入了树林。   初冬时节,林中树木挂着黄黑色的枯叶,显得萧瑟肃杀。   他们进入树林不多时,突然间,地下出现一道绊马网,将萧楚后面的卓奇和几个龙翔卫全部拦停,而萧楚的马依旧向前奔驰着。   萧楚察觉出异常,立即勒停马儿,冷眸向后一扫,却看不清卓奇他们的情况。   “嗖——”无数箭簇自林中暗处劲射而出,全部都朝着他呼啸而来。   萧楚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抽剑,挥出一片耀眼的光幕,斩灭了这些箭矢。   “噌——”又一道粗大的血红箭簇以雷霆之势,直直射向萧楚,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萧楚毫无惧色,长剑劈下,将那箭簇一斩为二,哪知箭簇的尾部忽然激射出一道黑光,直奔萧楚胸口。   萧楚眸色大变,这是子母箭!可是他已无从躲避。   “噗嗤——”箭头刺中他的身体,萧楚闷哼一声,猝然倒下......   ...   怀南行省,明德城。   秦周与莫三各捧着一个大锦盒,从裁缝铺走了出来,他们把锦盒放在车厢内。   秦周见日头西沉,快到秦府夜宴的时候,他正要上车时,一阵剧烈的心慌涌了上来,他脚下一软,身子竟站不稳了。 第74章 又救了一次   莫三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秦周。   “公子,您没事吧?”   秦周深呼吸一口,心慌感很快消失了。他摆了摆手:“没事,可能刚才搬冬衣走急岔了气,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秦府吧。”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又向秦府驶去。   ...   怀南行省,林间驿道。   萧楚倒伏在地,没有一丝反应。   不多时,四面八方围过来一圈提刀的黑衣蒙面人。为首蒙面人语气兴奋道:“箭头淬了剧毒,快去看看,萧楚死透没?”   几名黑衣人立即举刀围了过去。   正这时,原本倒毙的萧楚突然腾空而起,手中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闪过,那几名围过去黑衣人顿时身首异处。   那名首领黑衣人惊愕道:“你竟然诈死!都给我上!杀了——”   伴随一声沉闷的撞击,首领黑衣人只听到了自己喉骨碎裂的‘咔擦’声响,便再也无法说出后面的话,直接气毙。   剩余的黑衣人惊恐的望着萧楚,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却......   待卓奇带着手下龙翔卫冲过陷阱和阻碍赶到时,满地残肢四散,到处弥漫着浓浓血腥味。   而萧楚一身黑衣,深邃的眼眸泛着血色,好似地狱修罗般傲然挺立,散发着出死亡深渊的危险气息。   卓奇等人立即跪倒在地:“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上赐罪!”   萧楚冷眸一扫:“看看这些刺客是什么人?”   龙翔卫迅速检查这些死尸。   “主上,您胸口的伤!”卓奇惊叫一声,他走近时才发现皇上心口处,竟然深插入一只短箭头。   萧楚垂下眸子,内力一震,心口的短箭头顿时飞射而出,钉入对面的树干内,奇怪的是,萧楚的心口没有一滴血流出!   他伸手从胸口衣襟处,取出一枚几乎被射透的铁劵,正是秦周送他那枚经魁铁劵。   卓奇这才送了口气,多亏经魁铁劵挡了一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楚摩挲着残缺的铁劵,低沉的声线道:“小周又救了我一次...”   龙翔卫检查完刺客尸体,回复道:“主上,这些人都是韩王的鹰卫!”   “韩~王!”萧楚眼神凌厉,钢牙咬紧,“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看来他们在这里等了我好几日了。”   卓奇惊道:“难道晋王知晓了主上回怀南的行踪和目的?”   萧楚骤然脸色剧变:“不好,小周有危险!”   ...   怀南行省,明德府。   天黑的时候,秦周赶到了秦家。   门口等候的秦家总管秦福,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扶着秦周下了马车,“二少爷回来啦!奴婢恭贺二少爷高中经魁!老太爷、吴学监,还有一众宾客已经在府内等候啦,二少爷快请进府!”   秦周没搭理他,转身吩咐莫三在府外等候,便随着秦福的指引入了秦府。   秦福一路将他引到宴会厅堂。这里已经坐满了五六桌客人。   未等秦周看清楚坐的都是谁,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我的周儿回来啦!哈哈!多日不见,真是让祖父好想啊!”   秦老太爷从座位上起身,朝他走了过来,直接握住了秦周的手,“来,让祖父看看,我们怀南的经魁,有没有变模样啊!哈哈——”   秦周被老太爷一口一个‘周儿’喊的心中直犯恶心,他还不如像以前一样,骂他小畜生真实呢!实在太虚伪做作了!   秦周不露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咸不淡唤了声,“祖父!”   “诶,好!来,坐到祖父旁边。”他给秦福使了个颜色,秦福立即连请带拽的将秦周拉到了主桌,坐在了老太爷右边。   秦周这会儿看清了主桌的人,老太爷左边坐的是府学吴学监,紧挨着吴学监的是垂头低眉的吴玉观,其他主桌的人,他都不认识,看穿着打扮想必是明德有头有脸的乡绅。   至于秦家大爷和二爷,还有秦远则坐在隔壁次桌上。   秦周细看了眼秦远,但见他面色憔悴,黯然失色的坐在父亲旁边。   秦周一坐定,宴席上对他恭贺和谄媚之声,立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秦周表情淡淡的,对众人俱是一视同仁的无差别道谢。   秦老太爷则是满面春风,嘴上虽然替秦周谦虚了几句,眼中俱是得意之色。   ...   秦家大门外。   莫三倚靠在马车边,从怀中取出块胡饼,一点点的掰着吃。   猝然间,他感到脑后一阵阴风,多年暗卫经验,令他下意识猛侧身,双手化掌为拳,一击而出。   这一拳,他几乎使出九成功力,可是打向对方的拳,却似打在棉花上一般石沉大海。   他心中大惊,正要再出第二招时,黑暗中,冷冽声音响起,“莫三。”   莫三脑袋一激灵,立即跪倒在地,“参见主上!”   萧楚和卓奇从暗处走了出来。   萧楚今日担心秦周有危险,疾奔到老宅时,发现秦周和莫三都不在,焦急之下,发现桌上有一张明德乡绅恭贺秦周高中经魁的礼单。   他迅速冷静下来,推测秦周很有可能去了秦家,这才带着卓奇急急赶到秦府,发现了莫三的行踪。   萧楚冷眸俯视下来,“小周呢?”   莫三恭声道:“回主上,公子进秦府饮宴了。”   进秦府饮宴?萧楚眸头微蹙,小周不是最讨厌回秦家吗?他继续问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莫三将秦远来老宅的事,简短禀告给了萧楚。   萧楚眸色微沉,“你们在外面守着!”他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人已经化作一道黑影遁入秦府。   ...   秦府宴会厅。   面对一番宾客虚伪的阿谀奉承,秦周几乎都要坐不住了,秦老太爷此时开口道:“今日我们秦家,还有一件喜事要公布!”   他顿了顿,与吴学监交换了眼神,继续道:“我的孙子秦周,将与吴学监的嫡子吴玉观订下婚约。他们......”   就等着你说这事呢!秦周抖了抖眉,高声打断老太爷的话,“祖父,孙儿有话说。”   秦老太爷有些不悦被打断话语,微微皱眉:“你有何话说?”   秦周语气坚决,“我秦周已经成过亲,有了郎君,不会与别人成亲!”   此言一出,宴席众人均是一惊,原本垂首黯然的秦远也惊愕的抬起了头,他以为秦周答应来赴宴,是同意与吴家的联姻,没想到秦周竟然当众拒婚!   吴学监脸上挂不住,“老太爷,他这是何意?”   秦老太爷面色青红变幻,立即安抚吴学监,“这小子喝多了酒,说的是胡话!”   他指着秦周,眼含威胁道:“周儿,不得胡言乱语,你那个郎君只是低贱的商籍,怎能配上你?你若抬举他,待吴公子过了门,让他做个男妾便罢了!”   秦周噌的站了起来,眸色无比坚定:“祖父,我最后说一遍,阿楚是我的郎君!我爱他!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人!绝不会再与任何人成亲的!”   院内大树暗处,萧楚幽暗的眸子闪烁着耀眼光芒,紧抿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75章 莫欺   “啪——”吴学监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掷,脸上怒气浮现,“看来秦府今日是不欢迎我父子了,玉观!我们走!”他一甩袍袖,拉着儿子要走。   秦老太爷急了起来,连忙起身劝阻,“吴学监,你听老夫解释......”   哪知吴学监铁心要走,毫不理会老太爷,紧拽着儿子的衣袖向外拖。   吴玉观的目光胶着在次桌秦远身上,口中低唤着:“远哥!”   秦远听到吴玉观的声音,后背微微抖动着,却没有回头。   秦周见状急了起来,“吴学监,请留步!”   吴学监脚下一顿,斥道:“秦周,你虽然考中经魁,也不要太嚣张,难道你要为难朝廷命官不成!”   秦周飞速来到次桌,拽起秦远的胳膊,“大哥,你愣着干啥,快点说啊!你与吴公子......”   秦远面色纠结,使劲压了压唇角,猛地站起,向吴学监深施一礼道:“吴学监,学生秦远倾慕令郎吴玉观,在此向您求娶于他,望您成全!”   吴玉观眼角顿时红了,口中呢喃着:“远哥...”   吴学监却冷笑嘲讽道:“哼!秦远,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与韩王叛逆沾亲带故,此次乡试名列榜末,已经是朝廷对你最大的恩赐。本官怎能将唯一的儿子嫁给你这无用之人。我的儿子是要配进士之才的!”   四周立即传来宾客小声议论声,无不是对秦远的暗嘲冷讽。   秦远胀红了脸,深深的埋下头。   秦老太爷铁青着脸斥道:“秦远,你个无用的废物!你丢尽了秦家的脸面!”   吴学监满面鄙夷,拉着吴玉观作势要走,秦远竟似真的放弃一般,没有再阻拦。   秦周再也忍不住,突然大声喝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秦远身子猛的一震,他的拳头蓦然攥紧。   秦周使劲拍了秦远肩膀一下,“大哥!你不要认输啊!”   霎时间,一股热血涌入秦远脑袋里,原本弯曲的脊背慢慢挺直起来。   他抬起头,黯淡的眼神再次有了光,一字一句道:“吴学监,我秦远在此立誓,明年一定会考中进士,然后明媒正娶吴玉观!”   吴学监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哼!就凭你!也罢!你明年若真能考中进士,我便把玉观嫁给你。”   “一言为定!”秦远语气果决。   吴学监冷哼一声,拉着儿子拂袖而去。   秦老太爷气的胡子眉毛乱颤,指着秦远的鼻子大骂:“这个逆孙,你竟敢冒犯吴学监,你这是给秦家惹了祸呀......”   向来对老太爷恭顺有加的秦远,此时一反常态,毫不理睬老太爷的咒骂,而是径直来到秦周面前,语气诚挚:“二弟,谢谢你。”   秦周抿了抿唇,“大哥,加油!”   秦远重重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宴席。   老太爷脸色更黑,“逆孙,你去哪里?你......”   秦周望着秦远潇洒的背影,唇角绽出一抹浅笑,今天赴宴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他一身轻松的向府门走去。   老太爷转头发现秦周也走了,更加气急,“秦周,你又去哪儿?你们这帮不肖子孙,都反天了.......”   身后老太爷咒骂声越来越远,秦周毫不留恋的一脚迈出了秦家大门。   一阵寒凉的夜风吹来,激的他身上一颤, 他刚想裹紧衣襟,霍然间,旁边蹿出一匹黑马,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上了他的腰。   秦周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人已经在奔驰的马背上了,他的身子被紧紧环在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秦周一脸惊愕:“阿...楚?你怎么在这里?”   萧楚将下巴抵在他脖颈,鼻间闷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话你是哪儿学的?”   秦周更加惊奇,原来刚才在秦府的话,阿楚都听到了,难道他一直潜伏在秦府暗处?   他吃惊道:“阿楚,你刚才也在秦府吗?你怎么也会去呀?”   萧楚语气低沉道:“为了保护你。”   秦周以为他口中的保护,是指保护自己不被秦家人欺负,笑道:“阿楚,秦家那班人现在不敢欺负我了,我现在是经魁,功名在身,他们不敢动我的!”   萧楚暗叹一声,我是担心韩王的人伤害你呀,他口中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莫欺少年穷这句很有气魄的话,是从哪学的?”   秦周脸颊一红,这是他前世看网文小说时,看到的话,觉得很酷,就记住了,今天在秦府的情绪正好酝酿到了那里,他便顺口而出,用来激励秦远了。   秦周有些难为情道:“我以前看话本里的戏词。”   萧楚冲他勾了勾唇角,“我倒很想听你讲讲这个话本。”   秦周乖巧答道:“哦,等以后有空,我给你讲吧。你突然回来看我,我好开心呢!”   他偏过头,将脸深埋入萧楚的心口蹭了蹭。   蓦然间,秦周脸色一变,深吸了吸鼻子,焦急问道:“阿楚,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你受伤了吗?”   萧楚眸色一暗,他特意将染血的外衫换下,就怕秦周看到后担心,没想到秦周这个天生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出来了。   他沉默一瞬道:“回来路上遇到了盗贼,为了自卫,我与盗贼交了手,外衣染了盗贼的血,你放心,我没有受伤,盗贼也都被打跑了。”   秦周心中又惊又慌,天啊,阿楚口中的交手,只怕是一场血战吧,否则他身上血腥味怎么能这么重!阿楚定是怕自己担心,才如此轻描淡写。   与此同时,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油然而生。秦周反思起来,从京城到怀南路途遥远,路上遇到意外和风险是大概率事件,自己因为之前阿楚路途的顺利,就自以为是的认为,往返两地是件轻松的事情。事实上,这路途中的危险和艰辛又怎么会少!   秦周的越想越内疚,眼圈不禁红了起来。   月色下,萧楚看不清怀中人儿的细微表情变化,只觉得小周沉默的有些异常,以为他被吓到,连忙安抚着:“小周,你不要害怕,有我保护你,那些盗贼不敢来伤害你......”   “阿楚!”秦周猛然打断了他话,“我不想拜曾夫子为师了,我想搬去京城,与你在一起。”   萧楚身子一僵,勒住了奔跑的马儿,借着月色,静静的望着怀里的人,深色瞳孔透出一道暗光,似想要看到他心里去。   “为什么不拜师了?”   秦周回视着爱人,他决心考科举,也是为了帮助阿楚提籍,让他一展抱负,但是,他一想到阿楚频繁往返两地,可能会遇到的那些致命危险,就担心难过的要死,什么科举,什么提籍,全都不重要了!   他小声道:“我不想你再这么辛苦的两地奔波了。我去京城也能好好读书,好好准备明年的会试。”   萧楚耐心劝道:“小周,你不必因为我唔......”   两片温热柔软乍然间堵住萧楚的唇。   萧楚怔愣间,那条灵活的小.舌.已然潜.入.他的.口.中,在他的舌.尖.周围撩.拨.数下,然后又迅速抽.离.了他的唇,那双干净的眸子深情的凝视着他。   “阿楚,我想每日给你做好吃的美食,给你煮香甜的桂花乌龙茶,天气暖和时,我们一起在躺椅上晒太阳,你给我讲那些久远的典故,我给你讲有趣的话本......”   萧楚的眸子愈来愈亮,灼灼的注视着怀里的人儿。   “......阿楚,我爱你,我想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带我回京城吧。”   秦周的眼眸透亮清澈,如同盛满了爱的海洋,令人无法抗拒,只想沉溺其中。   萧楚痴痴的望着他,目光炙热坦诚,饱含了无限宠溺和柔情,“小周,我也爱你,我带你回京城。”   双.唇.再次紧紧贴.合.在一起,爱人的气息在唇.舌.间交.缠.融.合,越吻.越深。   朦胧月光下,两人的身影缠.绵.悱.恻,似梦似幻......   作者有话说:   PS:   1.“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引自小说《斗破苍穹》主角萧炎被退婚时的原话。   2.怀南篇到此终结,明日开启京城篇章,会出现许多有趣的新人物,萧楚何时掉马呢?敬请期待...... 第76章 马车上   一辆马车在怀南行省驿路大道疾驰而过,这辆马车似乎是特制的,车身宽大,四匹马拉着,马车两侧各有一个年轻男子骑马守护着。   秦周坐在车厢内,忽闪着大眼睛,一副懵懂迷茫的样子。   他与阿楚约定了一起回京城后,没想到的是,他们连老宅都没回,阿楚直接骑马连夜带他离开了明德。   阿楚告诉他,有人会去收拾老宅的行李,连同老虎和小白一起送到京城,让他不必担心。   秦周迷迷糊糊的跟着阿楚出了明德府地界,来到一处驿站后,他们换乘了这辆宽大舒适的马车。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马车,车厢里面特别宽敞,软软的卧榻可坐可躺。四个角落里各有一个暖炉,比起外面寒冷的冬天,车厢里温暖如春。   秦周脱掉厚厚的棉袍,只穿了一件宽松舒适的内衫,被萧楚揽在怀中,感觉自己似做梦般。   他真的离开怀南,要跟阿楚要去京城了!也不知道京城的生活会什么样子的?   秦周又期待又紧张,长睫毛不自觉的轻颤着,忽然他想起一件事,猛地直起身子,“糟了!忘了件事!”   萧楚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笑着轻点他的眉间,“怎么了?”   秦周急急道:“阿楚,我想起还没给姚学政答复呢?怎么办啊?”   萧楚安抚道:“适才在驿站,我以你的口吻,给姚敬写了信,以回京为理由推辞了拜师的事,信让人送到了姚府。你放心,姚敬会体谅你的。”   秦周紧绷的身子,这才软了下来,“阿楚,还是你想的周全!”   “不过...”秦周脸上露出留恋之色,“老宅是咱们第一个家,离开了那里,我还挺舍不得,你说咱们离开后,老宅会不会再次颓废了呀?”   萧楚略一思索道:“你若是同意,我可以让人把杨嫂一家接到老宅。一来,老宅的居住环境要好一些,杨嫂住的会更舒服,二来,杨嫂一家也可以帮咱们看守老宅,代收地租。”   秦周赞道:“这个主意好!”   萧楚道:“那好,我一会儿便让人去办这事。”   秦周心中涌起一阵感动,阿楚总是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他的烦恼总能被阿楚化解。他情不自禁抬起头,碰了碰阿楚唇角。   “谢谢阿楚!”   萧楚的唇角微微上扬。   “阿楚,到了京城, 我住你的家吗?”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暗光,在小周考中进士完成自己梦想前,自己的身份只怕还得暂时瞒着他。   他微微摇头,“不,我们住在一处别苑。”   秦周一怔,“别苑?”   萧楚低头凝视着他,“是的。我父母俱亡,又与家族亲戚素来不亲,所以那个家不回也罢,我们要住的别院,是属于咱们自己的家。”   秦周抿了抿下唇,连小小的秦府里都明争暗斗的,阿楚这样京城富户家里必定也是各种烦心腌臜事,出来住也挺好,清清静静的二人世界呀!   他轻笑道:“阿楚,住哪里都无所谓,我们两个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萧楚微微倾身,贴近他的身子,眼眸中蕴藏着深如大海的情感。   “那我们现在在马车,马车也是我们的家喽。”   “那是自然!”秦周不假思索道。   萧楚侧过头,凑近他白皙的脖颈,低哑性感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落下,“那我们...要不要做一些在家能.做.的事情.....”   秦周意识到什么,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紧闭的车窗帘布,害羞道:“这样不好吧,外面还有车夫和卓奇、莫三他们呢......”   萧楚伸到秦周背后的手,不只从何处拿出一套精致的茶壶和茶杯。   他故作惊讶道:“小周,我说的是喝桂花乌龙茶,你想的是什么?”   “喝...茶...”秦周瞠目结舌,天啊!他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楚似漫不经心的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目光灼灼的望着秦周。   秦周社死的地垂下头,打算喝茶缓解下尴尬,可未等他的手指碰到茶杯,眼前忽的一花,身子便被萧楚.压.住。   萧楚的唇.瞬间覆了下来,一缕清香甘甜的茶汁溢.入口.中,秦周的喉咙微微响动一声。   秦周微微离开他的唇,“阿楚,不是喝茶吗?你怎么唔唔...”   灼热的唇.封.堵.了他所有的声音....   ...   马车颠簸在驿道上,秦周害羞又紧张,萧楚见他顾虑重重,便只得逞了一次,便收了云雨。   秦周软成一团瘫在萧楚怀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秦周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耳边响起了纷杂细小的嗡嗡之声,他闭着眼睛,下意识蹭了蹭耳朵。   “小周,醒醒——”轻柔熟悉的声音响起。   秦周半睁开蓬松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萧楚熠熠的目光。   “阿楚——”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萧楚扶起他的身子,递给他一杯热茶润了润嗓子。   “小周,咱们进京城了。”   “什么?”秦周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撩起车窗厚厚的帘子。   伴随繁杂的喧闹声涌入,满眼都是绿瓦红墙的建筑,远处各种商铺招牌旗帜迎风飘扬,对面粼粼而来的马车,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恬淡惬意的陌生面孔,无不反衬出大齐都城尚京的繁荣昌盛。   秦周看的目不暇接,口中不断惊叹,“哇!阿楚,你看那个高楼,足有四层高啊!”   “那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多宝楼!”萧楚唇角攥着一丝淡笑。   “还有那边,有人在表演杂技,哇!他嘴里还能吐火!”   萧楚耐心的为他讲解着看到的一切新奇事物,听的秦周愈发兴奋。   他们的马车左拐右扭,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萧楚扶着秦周下了马车。   他指着面前的宅院:“看,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秦周抬头望去,眼前是处高墙宅院,古朴的大门色泽暗沉,屋檐下并没有标明府邸名称的牌匾。   萧楚见他有些局促腼腆,便牵起他的手,一起推开了虚掩的宅门。   眼前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偌大的庭院里,栽了许多棵桂花树,看树龄俱是几十年往上的老树种。   秦周粗略的数了数,这个院子里至少有二十多棵桂花树,还都不是一个品种,有金桂、丹桂...剩下的品种,秦周也不认识。   他惊喜的望向萧楚,“阿楚,这么多的桂花树,这能做多少锅桂花糕啊!?”   萧楚眉目含笑,揉了揉他的额发,两人沿着青石铺就的小道穿过两侧桂树,一座飞檐翘角的楼阁显现,窗栏前和廊檐外摆满了盛开的花卉,色彩斑斓,花香四溢。   两人步入楼阁,前厅宽敞明亮,四周地面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精致典雅家具一应俱全,东侧墙壁上还挂着几幅笔精墨妙的字画。 第77章 京城新家   秦周好奇的左看右瞧,一会儿在太师椅上坐着,一会儿又跑到红木架子前,盯着那些陈列的饰物。   萧楚唇角微翘:“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卧房。”   “好啊!”秦周欢快的挽着他的胳膊,“在哪里?带我去看呀!”   萧楚领着他穿过一扇月亮门,豁然开朗的后院显现,他们进入了最大的一间房屋。   屋内染着淡淡熏香,正当中放着一个如意圆桌,东侧竖立的白玉屏风旁,摆着一盏精美的镶金彩漆琉璃镜,镜面光滑透亮,反射着微微光泽。   而整个屋子里最抢眼的便是南侧靠墙的四方金丝楠木整雕卧床,足有三米多见方大,上面铺着锦缎薄绸,顺着床檐四周整齐挽起层层幔帐。   秦周瞪大了眼睛,吃惊道:“这床也太大了吧?!”   萧楚微勾起一边的唇看他,眼神深邃却饱含深意,“床大,自然是为了施展的开...”   霎时间,秦周联想到什么,一抹红晕顺着脖颈涌上耳尖,阿楚身材高大,每晚他...那个的时候...,老宅木床的确窄小矮短了些,不过就算如此,这床也太大了呀!   他害羞的将目光转到房屋西侧,忽然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侧门,他好奇的走过去,“这卧室内还有个耳房吗?”   他推开这道门,发现这连通卧室的耳房,竟是一间宽敞的浴室,里面用白玉石修葺了小浴池,足有两丈多宽。   秦周惊喜的捂住了嘴,“阿楚,这...这有浴池...”   萧楚从后面环了上来,在他耳畔轻声道:“喜欢吗?”   秦周兴奋的回首搂住萧楚的脖子,在他唇上碰了碰,“阿楚,我好喜欢咱们京城的新家!”   萧楚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笑意温存,“你喜欢就好。”   他与秦周成亲后,便为开始在京城寻找合适住处,龙翔卫寻觅了十几处宅院,都不合他心意。   直到偶然得知武定侯裴敏之有一处种满桂树的闲置宅院。他亲自查看后,颇为满意,便向裴敏之要了这宅院,另外赐给裴敏之一处更大的庄园。裴敏之以小换大,又能讨的皇上欢心,何乐不为之。   秦周想起什么,“阿楚,咱们这宅子叫什么名啊?我看外面没有府邸牌匾。”   萧楚略一思索,温声道:“就叫绛桂园吧,牌匾就不要挂了,太招摇!”   “绛桂园!咱们的家种了好多桂树,叫这个名字又好听又恰当!”秦周鼓掌赞道。   萧楚眸色微闪,他起这个名字还有一层深意,绛桂谐音降贵,寓意他堂堂大齐皇帝和心爱之人纡尊降贵住在这里。   之后,秦周又去了看了厨房,那里摆满了各类食材,萧楚为他建了六个灶台,厨具一应俱全,足够他尽情施展厨艺。   正这时,卓奇和莫三引着一男一女来到萧楚面前。   这两人俱是家仆打扮,男子五旬左右,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小眼睛耷拉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女子四旬左右,肤色微白,身材发胖,身上还围着个做饭的围裙。   两人恭敬的跪倒在萧楚面前,“参见主人!”   萧楚脸色冷了几分,“起来吧。”   两人起身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卓奇为秦周介绍着:“公子,这男仆是韩七,女仆是王嫂,以后他们就留在宅院里,跟莫三一起侍奉您。”   “哦。”秦周好奇的打量着两人,原来萧楚还请了两个仆人帮忙做家务。   卓奇来到萧楚身侧,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萧楚眼底掠过一道寒光,他对秦周温声道:“小周,我商馆有一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你先在家休息,晚饭不必等我,我晚些时候回来陪你。有任何需要,你就吩咐莫三、王嫂他们。”   秦周爽快应道:“嗯嗯,你快去忙吧。”   萧楚与卓奇步履匆匆,离开了绛桂园。   萧楚走后,秦周又在宅院里好奇的转来转去,最后再次返回了卧室,他雀跃的一下跃上三米大床,丝滑软柔的被褥包裹着他的皮肤,仿佛置身云端般舒适,他愉悦的卷起丝被一角,钻了进去......   王嫂端着一盘糕点和热茶来到门口,便看见一个人形被褥在床上扭曲翻滚,她惊诧的张大了嘴,身后的莫三悄然将房门关上。   莫三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对王嫂道:“一会儿再送糕点吧,公子得滚半天呢.....”   王嫂将下巴合上,这秦公子不亏是陛下看中的人!果然与众不同啊!   ...   大齐皇宫,勤政殿。   萧楚换回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御案后,冷眸紧盯着下面奏报的左丞相文修。   “......成功捣毁京城韩王鹰卫暗巢,剿灭大量鹰卫,虽然没有抓到逆首韩王。但此次鹰卫被重创,想必不会再兴风作浪......”   萧楚眼底寒光乍现,“通令各部继续追查韩王下落,死活不论!还有,韩王此次能够成功逃脱,朕怀疑朝中仍有韩王潜伏的奸细,为他通风报信,你密查此事,一旦坐实,格杀勿论!”   “臣遵旨。”文修眼眸微转,继续小心问道:“臣还有一事禀明,卫王担任此次怀南行省乡试的副主考官归来后,张雍和姚敬先后上奏表,对卫王大加夸奖。依惯例,宗室主持科举考试表现优异者, 朝廷都会赐下官职,此事请陛下圣裁!”   萧楚黑眸微眯,“赏赐卫王黄金五百两,让他回府好好养病。”   “是。”文修心中暗叹,韩王谋逆之后,陛下再信不过任何一个皇族子弟,这卫王毫无根基,又罹患肺疾,陛下依然防备着他。   萧楚又问询了几件事后,就让文修退下了。   卓奇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殿内。   萧楚沉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卓奇回道:“主上放心,绛桂园四周全部署了龙翔卫守护,秦公子的安全万无一失。”   “小周出行,必须让莫三贴身保护。”萧楚仍不放心的嘱咐道。   “是。”卓奇应道。   ...   京城某处宅院的密室内。   “ 咣当——”韩王不停的往地上摔着东西,“饭桶!废物!竟然让萧楚那个畜生捣毁了鹰卫总舵!”   鹰卫首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这时,一名孔武有力的蒙面人步入密室,此人声音粗犷有力,“王爷息怒。”   韩王见到此人,停止了手中的摔砸,“你可算来了,若不是你通风报信,本王也被那萧楚一锅端了。”   这个蒙面人拱手道:“下官既然把王爷从天牢中救回,就会保证王爷的安全。”   韩王狞笑一声,“哼,萧楚绝想不到你是我的人。哈哈!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难道让本王一直藏在这里吗?”   蒙面人道:“王爷勿急,您的‘裂魂毒’近日愈发严重,您暂且在这密室解毒疗伤,让萧楚麻痹大意,下官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待时机一到,必能扭转战局,让您重登帝位!”   韩王嚣张的摇着脑袋,“好!本王重登帝位后,你就是头一号功臣!哈哈——”   ...   绛桂园。   王嫂晚上给秦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秦周品尝后,发现王嫂的手艺还不错,与她聊起了厨艺之事,王嫂虽是下人,但为人热情,说话大方得体,秦周对她印象很好。   待吃过晚饭,韩七已经把卧室浴房的热水准备好,秦周美美的泡了热水澡,连日来赶路的疲乏纾解不少。   他穿着王嫂送来的真丝寝衣,闲适惬意的躺在三米大床上,畅想着跟阿楚未来的京城新生活。   京城这么大!这么繁华!以后等他给阿楚提了籍,他就在京城开了饭馆,生意一定很好!到时候阿楚专心考科举,他就每日照顾好阿楚的饮食,秦周想着想着,脸藏进被子里傻乐起来。   天色越来越晚,秦周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深夜时分,萧楚的身影闪入卧室。卧室的烛火还没有熄灭,可是床榻上的人儿睡得香甜无比,连被子都没盖。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除去自己衣物上了床,轻柔的将秦周搂在怀中,将真丝锦被盖在两人身上。   秦周睡梦中似乎有所感觉,口中梦呓着:“阿楚~我不睡觉~我等你回来~”   萧楚俯身见他双目紧闭,长睫毛轻颤了颤,呼吸又变得均匀绵长。   这是又睡着了!?   萧楚宠溺的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呢喃着:“有你在身边真好....”   ...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房间,似亮闪闪的金线。   秦周迷迷糊糊的伸手想要拉幔帐遮住阳光,却被一只热乎乎的手抓住,未等他睁开眼睛,身体便被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紧紧贴住。   秦周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唇角绽出一抹笑,微哑的声音唤道:“阿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昨夜等着等着睡着了......”   萧楚吻了吻他的眼角,“对不起,昨夜处理事务回来晚了。小周,你以后不必熬夜等我,困了就先睡。商馆的生意纷繁复杂,我以前睡在商馆也是常有的事,如今你在我身边,我尽量每日都回来陪你,但若是忙起来,或者去外地做生意,就不敢保证每天回来了。”   “哦~”秦周将头埋入他的肩窝,懒洋洋道:“不要紧的,如今比起咱们分隔两地,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我现在超级知足的。你不用顾忌我,该忙就忙哈!我在家研究新菜式,酿酿酒,睡睡觉也挺好的......”   萧楚挑了挑眉,“小周,明日开始,只怕你也要忙起来了?我为你联系了一个书院读书......”   “什么?”一听到读书,睡眼朦胧的秦周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第78章 盛林书院   萧楚眼含歉意:“你为我来到京城,放弃了拜师曾夫子的大好机会,实在可惜!我为你安排的盛林书院,虽是私人书院,非官学所办,但院首是国子监博士出身的钱老夫子,此人学识渊博,辞官后在京城开了这家书院,口碑和声望都很好。而且,书院离我们家也不远,你明日起,就正式上学堂了。”   秦周眼前冒出了一圈圈光晕,又要上学堂了?乡试结束才几天?好日子就结束了......   萧楚见他面有难色,以为他对新书院有压力,连忙劝道:“小周,你只要好好读书,一定会实现科举取仕的梦想,我支持你!”   秦周使劲抿了抿唇,对啊!他必须要坚强!要努力!阿楚还等着他帮着提籍呢!   他攥紧拳头,信誓旦旦道:“阿楚,你放心,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会努力的!”   萧楚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忽的想起什么,语气认真了几分,“小周,还有一事,这些年,我在生意场上结了一些仇人,为了避免这些人寻仇滋事,你轻易不要把住址和我的姓名身份告诉别人。你记住了吗?”   秦周想起与阿楚初遇时,他便被下毒暗害的事情,心中愈加重视起萧楚的叮嘱了,他郑重其事道:“阿楚,我记住了,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哦!”   萧楚这才放心的吻上他的唇角,摩挲着爱人纤细的腰肢,享受这愉悦的清晨时光......   ...   盛林书院坐落在尚京城明湖东岸,因为书院建筑均是木制结构,加上藏书甚多,考虑到了生水与防火方面,所以书院便沿湖而建。   清晨,天色刚刚亮透,一辆黑色马车停在明湖东岸边。   秦周从容迈下车来,他的头发整齐束起,身着浅紫色棉袍,一副谦谦文弱少年郎的模样。   他眸光扫了眼旁边的明湖。   湖面寂寂,寒意袭袭。   秦周下意识将肩上毛披风紧拢下,揉了揉微酸的额头,从今天开始,又要开始早起晚睡的读书生活啦!   莫三把马车栓好,指着湖边一处建筑。   “公子,那里就是盛林书院。”   秦周举目望去,一座古朴楼阁映入眼帘,苍劲有力的“盛林书院”暗金匾牌嵌在飞檐下。三五书生结伴而行,闲谈间从书院大门穿过。   他回头对莫三道:“莫三,天气冷,你别再这里等了,先回家吧。等晚上学堂放学了,再来接我吧。”   莫三不肯走,“公子,主人让我贴身保护您.....”   秦周怔了怔,听这意思,他还要跟自己一起进学堂啊?他可不想上课时,有个人在看守自己,实在太社死了。   他故意板起脸,“你若不回去,我就不进书院了。”   莫三为难起来,“这.......”   秦周道:“你放心,阿楚要是怪你,我来顶着。”   莫三见他语气坚决,只好顺从:“那公子您一切小心,放学时,属下来接您。”   “嗯嗯,快走吧!”   秦周忙不迭的将他打发走后,来到院门门口,深深吸一口气,昂首迈了进去。   他先找到了书院的院首钱老夫子,将阿楚事先给他准备好的一封介绍信,递了过去。   钱老夫子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看完信后,对秦周的态度和蔼了许多,问了几句他之前在怀南行省的学业状况后,就将他领到了授课厅堂。   盛林书院的授课厅堂,只有明德府府学的授课厅堂的一半大,但里面宽敞明亮,桌椅设施崭新典雅。   他们进厅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这些学生对钱老夫子很是尊敬,纷纷起身向他行礼致敬。   钱老夫子向众人简单介绍了秦周这位新同窗后,让他坐在了后面的一个空位。   厅内诸多学生对秦周并没有太多关注,一则每月盛林书院新入学者不在少数,二则大家对这位外省来的举人明显存在轻视态度。   钱老夫子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秦周从行囊中拿出了钱老夫子讲授的书卷,竖起两只耳朵认真听着他高深的讲解,却仍是一头雾水,不知所谓。   钱老夫子似乎有意试探这位新入学者的学识,连着向秦周提了三个问题,秦周均是张口结舌,一个没回答上来。   四周学生看秦周的目光更加蔑视,心中纷纷猜测,这小子必定是怀南行省哪个土财主家的傻儿子,送进京城读书来了。也不知他这举人是怎么考上的?   秦周的表现,让钱老夫子很快失去了对他的兴趣,转而提问起其他人。   “孟学贤,你来回答老夫的问题。”   坐在前面第一排的一位白面公子傲然起身,出口成章,对答如流,博得钱老夫子的大加赞赏,厅内众人都投以钦佩的目光。   秦周也好奇的望向此人,这个孟学贤看样子也是超级大学霸!好像比大哥秦远还要厉害几分呢!京城真是藏龙卧虎啊!   午时,上午的课程终于结束,午间书院休课一个时辰,给学生吃饭和休憩的时间,未时才恢复上课。   厅内许多学生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寻到僻静之所吃了起来。   秦周肚子也饿了,他走出书院,沿着东湖岸边走去,打算寻些食肆小吃填饱肚子,他走了一小段,眼前一亮,前面巷子口有一家面馆。   秦周几步来到面馆前,这家面馆很小,只有四五个桌子,歪歪扭扭摆放着,没有一个客人。掌柜和伙计懒洋洋的斜坐在板凳上打着盹。   秦周找了个空位坐下,唤着:“伙计,上碗阳春面,加一个蛋。”   他连着唤了三声,伙计才懒洋洋的起身应声去了后厨,过了好半天,伙计端出来一碗面,放在秦周面前,然后转身离开。   秦周捡起筷子,迅速的挑起吃了一口,瞬时皱起眉头,面是凉的,似乎还有一丝怪味,他将嘴里面条吐了出来,仔细翻看面汤,发现汤里漂浮着几只小黑虫的尸体,加的那个鸡蛋白泛着诡异的灰绿色!   秦周心里一阵恶心,立即放下筷子,“伙计,你这面是不是馊了呀,里面有虫子,鸡蛋也是变质的!”   伙计漫不经心的走过来,拿起筷子,将汤里的黑虫挑了出来,又把鸡蛋上的灰绿色地方掐去,然后道:“好了,可以吃了。”   秦周被这波骚操作惊的目瞪口呆,次奥,还有这么开面馆做生意的? 第79章 奇葩的面馆   秦周看向帐台的掌柜,此人至始至终没有抬头,似乎没看见自己这个客人般!   秦周‘噌’的站了起来,“掌柜,你家的面不新鲜!客人吃了是要生病的!”   掌柜终于抬起了头,捋了捋八字胡,冷漠答道:“客官,你要是不吃的话,可以走人,这碗面就当送你了。”   秦周被噎的一时语塞,这个面馆可真是太奇葩了,人家开门招揽生意,他们这是开门赶客人啊!   秦周忍不住道:“掌柜,你们这样做生意,面馆是要倒闭的!”   掌柜冷笑一声,“你说对了,我这店的确不想开了。”   秦周这算明白了,这面馆要倒闭了,掌柜和伙计在这里摆烂呢。   他眉头皱起,不愿跟他们再多说一句,抽身离开了面馆。   临近未时,他再去寻别的食肆吃饭已来不及,只好匆匆返回书院。   下午的课程更加枯燥,秦周忍着饥饿,还听不太懂老师讲的内容,那痛苦劲儿,难受极了。   终于熬到了放学时刻,他急匆匆出了书院门,看到莫三赶着马车迎过来,似看到救星般冲了过去。   莫三颔首行礼:“公子......”   秦周直接拽住他的胳膊,“有没有吃的?”   莫三被拽的一愣,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块胡饼,“有点硬...”   秦周看到胡饼,双眼泛着亮光,一把抢过来塞到嘴里,顾不上饼硬,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   莫三默默低下了头,怎么这个书院都不让学生吃东西的吗?公子咋饿成这样?   两人赶着马车,一路回到绛桂园。   一进院子,秦周就听到熟悉的‘咯咯咯’叫声。   他眨了眨眼睛,难道是.....   果然老虎带着小白,雄赳赳的从桂树下,冲他撒爪子奔来。   秦周眉目弯了起来,老虎和小白也接到了京城!   他开心的拍了拍老虎和小白的脑袋,“你们来啦,这是咱们在京城的新家,是不是很大!哈哈!”   “小周——”温柔的呼唤传入耳畔。   秦周抬眸望去,萧楚一声黑衣,大步流星的向他走来。   “阿楚——”秦周扑了过去,搂住了爱人坚实的腰。   萧楚俯身在他唇边轻啄一下,“第一天上学累不累?”   秦周露出委屈的表情:“阿楚,我饿了。”   萧楚点了点他的眉间,“王嫂做了很多美食,快去吃吧。”   “好嘞!”秦周欢快的挣脱了萧楚的怀抱,向厅内奔去。   萧楚望着忽然落空的双手,又看了看那急促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小东西吃饭真是很积极啊!   秦周冲到膳厅,一股浓香扑鼻而来,但见餐桌上摆满了菜肴,有红烧鲍鱼、 凤尾鱼翅,八宝香鸭、五彩牛柳、肉末烧饼......   王嫂恭敬行礼:“公子回来了。”   “王嫂,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呀!”秦周对她竖起了称赞的大拇指,迫不及待的捡起筷子,夹了块大牛柳塞入口中,嫩滑香酥,好吃!   萧楚这时也入了膳厅,坐在他身旁,看他急三火四的吃着饭,噎的脸红脖子粗,连忙帮他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   “怎么饿成这样?中午没吃好吗?”他说着冷冷瞥了眼莫三。   莫三吓得立即跪倒在地,“属下知罪!”   秦周就着鸡汤,强把嘴里食物咽下去,挥了挥手道:“阿楚,你别怪莫三,是我让他不用等我的,天这么冷,让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太遭罪了!还有,我中午真的没吃饭,你不知道啊,我遇到一个超级奇葩的面馆......”   他原原本本将中午在面馆的经历,告诉了萧楚。   萧楚听后眉头微蹙,“要不然,明日让王嫂也给你带午膳到书院?”   秦周摇了摇头,“天气太冷,等到中午,饭菜全凉了,吃了容易胃痛。没事的,明天中午我再去湖边溜达一圈,那里人流量那么大,肯定还有其它食肆饭馆。”   萧楚没有应声,只扫了卓奇一眼。   卓奇立即会意,颔首点了点头。   秦周扒了两口饭,想起什么,“阿楚,莫三现在又跟刚到怀南时一样,天天跟在我身后,说要保护我。我现在白天就在书院,晚上就回家,其他地方哪也不去。安全得很!你别让他一直跟着我了!”   萧楚眉眼微动,给他碗里添了一块鸭肉,却没有应声。   秦周见他不说话,将碗里的鸭肉夹起,喂到他的口中,撒娇道:“好不好嘛?”   萧楚微启薄唇,含住了那块鸭肉,望着那双渴求和期盼的小眼神,心中顿时一软,他思量着,韩王此次遭受重创自顾不暇,近期小周的确安全些。   他微叹了口气,“好吧,就依你。”   秦周开心的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嘴边的油沾染到萧楚的脸上,弄得萧楚哭笑不得。   吃过了饭,萧楚牵着秦周的手,在桂树丛中悠闲散步,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两人才回卧房。   “阿楚,今天钱老夫子讲授的内容好多我都听不懂,你给我讲讲吧。”   “好。”萧楚爽快应道。   秦周刚拿起书卷,余光扫到金丝楠木大床上,摆放了一个精致木盒。   好奇之下,秦周走了过去,“阿楚,这里面是什么呀?”   萧楚目若晨星,“打开看一看。”   秦周将盒盖揭开,但见里面整齐堆放了一些熟识的东西。有碎布长衫、白色小布偶、鱼鳞草干.......   秦周愣住了,这碎布长衫是他和阿楚刚到老宅时,他用裁缝铺收的碎布,为阿楚缝制的第一件衣服,还有那个小布偶,是自己与阿楚在河里抓鱼时,假扮失踪惹的阿楚生气,最后用了小布偶哄好了他,还有那鱼鳞草......   这里每一件物品,承载着他和阿楚在老宅相处的点滴回忆。   “阿楚....这些东西你都留着?”   萧楚将他圈在怀里,抵住他的额头,摩挲着鼻尖,“这些东西烙印了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我怎能不视若珍宝的保存?”   听着萧楚的每一字、每一句,秦周混身暖乎乎的,似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百骸。   他眼眶有一丝灼热,眼角不自觉的有些潮湿,软声唤道:“阿楚......”   萧楚望着他嫣红的唇.瓣,眸底染上一抹.欲.色,俯.身.吻.住了两片柔软,吸.吮.着柔.嫩.的唇.瓣,舌.尖.分.开.他微合的贝.齿,滑.溜.探.进,挑.起他的小.舌,灵活的缠.搅.舞动...... 第80章 沐浴   秦周被吻.的头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萧楚已将他抱在怀里,步入耳房的浴室。   浴池中早已备好热水,白色雾气萦绕着两人身影。   萧楚去.除.两.人.衣.物,抱着秦周走下浴池。   温热的水流如天使的翅膀般滑.过.秦周的肌.肤,令人感觉十分舒缓和惬意。   秦周舒服的低.吟.一声,却惹得萧楚眸色愈加幽暗,他火.热.的.掌.心.拂.过怀中人儿细致的.皮.肤,悄悄向.下.滑.去......   秦周感觉到什么,低呼道:“阿楚,你做什么呢?难道你要在这里唔唔.......”   萧楚低头吻.上他还欲再讲的.唇,舌.尖.相.缠,口.水.相.融。   磁性的嗓音带着丝丝暗哑在秦周耳边响起,“宝贝,让我看看.你.水.性.有多好......”   晶莹的水流汹.涌.晃.动起来,溅起水花无数.....   ...   隔日清晨,秦周醒来时,萧楚早已离开,秦周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挠了挠凌乱的额发,想起昨夜的疯狂,脸色再次红了起来。   咳咳~~昨夜阿楚...应该很累吧,今天又起的那么早,做生意真的很辛苦呀!看来自己要加倍努力早日科举高中,为他提籍,让他能够在官场一展抱负,不用再忙碌商贾之事。   秦周在心中第N次给自己立了flag后,麻溜的起床梳洗吃早饭。   莫三早已在宅门外等他了,两人赶着马车到了盛林书院。   今天莫三非常听话,没有执意留下等秦周,待秦周入了书院后,他驾着马车离开了。   秦周入了授课厅后,才想起昨日钱老夫子下课前留了作业,让详解某篇文章,他昨夜本来想问阿楚来着,结果某个人一直任性的拉着他......,导致自己累得把这事忘了!   呀呀!怎么办啊?他心中焦急,低垂着头,期盼着钱老夫子上课时千万别点他名。   而钱老夫子上课时,好巧不巧恰恰点了他的名字回答这个作业。   于是乎,秦周一顿西拉东扯的瞎回答,惹得四周同窗闷笑成一片。   钱老夫子脸色阴沉,“秦周,你是外省举人,本就基础薄弱,更应该努力勤奋!这篇文章,你回去抄写十遍,明日交给老夫!”   秦周诚恳的认了错,悻悻坐了下来,肩背瞬间塌了下去。   盛林书院比起明德府学,课业更难,老师更严,作业更多!至于学时安排嘛,不像府学上半天课,这里要上满全天,而且每十天,才休沐一天。   秦周心中叫苦不迭,读书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哦!   他强打精神完成上午的课程,落寞的出了书院,打算沿着明湖岸边,找一家食肆吃午饭。   他走着走着,路过昨日面馆的位置,下意识瞥了一眼。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一夜之间,面馆的招牌不见了,原来的位置挂上了一个新招牌,写着“烟火小馆”,几个人正在店门口忙忙碌碌。   秦周升起了好奇心,走近一看,发现昨日的那些脏乱桌椅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桌椅和餐具。两个伙计正抬着一筐筐新鲜的食材往后厨搬。   一位圆脸小眼睛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客官, 要吃饭吗?小店今日新开张!所有饭菜全部半价!”   秦周眨了眨眼睛,原来面馆换老板了,这新店的名字还挺有意思,他打算去尝一尝!   他笑呵呵的应道:“好,掌柜,你们店里招牌菜上几个,让我尝尝!”   “好嘞!”掌柜将他引入一处雅座,便吩咐伙计去后厨忙碌起来。   不多时,三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上了桌。   “客官请品鉴!”掌柜客气邀请道。   秦周捻起筷子,先后尝了几道菜的味道。   恩~怎么说呢?味道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色,那盘鸡肉片甚至炒的很老,影响了口感。   掌柜见秦周眉头微蹙,问道:“客官,您感觉味道怎么样?请据实以告。”   秦周见他态度诚恳,便将自己的建议和意见一一说出。掌柜听得很认真,甚至把厨子也叫出来一起听。   那厨子也很谦虚,还问了秦周几个细致的问题,秦周诚恳回答了他。   一番交谈下来,秦周知道了这位掌柜姓邓,邓掌柜也知道了他是盛林书院的学生秦周。   邓掌柜表示会采纳秦周的意见,对菜品进行改良,为了表达对秦周的感谢,他宣称免除这顿饭钱。   秦周不想占人家便宜,几番推脱,终究是按照之前约定的付了半价饭钱。   临走时,邓掌柜热情的邀请了秦周每日中午来他这里吃午饭,答应一定给打折优惠。   秦周见他如此真诚热情,便答应了。   到了晚上,秦周放学回到绛桂园,莫三告诉他,萧楚让人捎口信,今夜不回来吃饭,要深夜才能回来。   秦周便自己用了晚饭。饭后,他回到卧房,拿起书卷,抄写起钱老夫子罚写的十遍文章。   这一写就写到了子夜时分,萧楚风尘仆仆的回到绛桂园,发现卧室的烛火还亮着,微微一愣,冷眸瞥向莫三。   莫三低声道:“回主上,公子今日上课被夫子责骂了,好像是昨日课业没有按时完成,现在屋内罚抄呢。”   萧楚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昨夜他们...折腾到很晚,小周的确没有力气再完成任何课业。他心中涌起一抹歉疚,扭头问卓奇,“那间饭馆如何?”   卓奇回道:“主上放心,邓六已将那面馆买下来了,新饭馆的名字也按照主上的意思,取名‘烟火小馆’,邓六的亲爹就是个厨子,他很熟悉饭馆的一切,自己也会下厨,定能将公子在书院的膳食照顾的很好。”   萧楚微敛眼眸,解下毛披风甩给卓奇,悄然进了卧室。   秦周累死累活抄了半晚上,也才抄五遍,还有五遍没抄,他正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身前传来低醇关切的声音,“小周,怎么还没睡?”   秦周抬眸一看,阿楚回来了!他忙放下笔,抱住了爱人的腰,小脸可怜兮兮的在那厚实胸膛蹭了蹭。   “阿楚,我在罚写,这个文章夫子让写十遍,我现在才写五遍,真是太难了...”   萧楚瞥了眼纸上密密麻麻的缭乱字迹,暗叹一声,这要是抄下去,只怕今晚不要睡觉了。   他心疼的将秦周扶起,“你困得这么厉害,就先睡一会儿再抄吧。”   秦周打着呵欠,耷拉着眼帘,“那我先去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一定叫醒我哈!”   萧楚眸色沉沉,“好。”   秦周‘扑通’一声栽上床,不过几个呼吸间,就睡了过去。   萧楚无奈摇了摇头,轻轻帮他脱去鞋袜和外衫,头小心抱在枕头上,盖好被子。   秦周睡得很恬静,红唇微翘,明眸紧闭,黑长睫毛安静垂下来,样子甚是乖巧可人。   萧楚低头凝视着他,唇角不自觉轻轻上扬,墨色的眸子流动着点点星光,温柔似水一般。   半晌,他俯身在爱人唇瓣轻轻吻过,然后来到桌案前,拿起钱老夫子让抄写的那篇文章,模仿着秦周的笔迹抄写起来......   ...   隔日,秦周是被莫三和王嫂轮流在耳边呼叫才醒来的。他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迷迷糊糊问道:“几更天了?”   莫三催道:“公子,卯时三刻了,再不去书院,就要迟到了!”   “啊——”秦周惊叫一声,想了过来,他还有五遍文章没抄呢! 第81章 再遇   他慌忙穿上衣服,蹦到桌案前,惊讶的发现,十遍文章已经抄好放在桌案上。   秦周有些凌乱了,他记得好像没抄完啊?可这十遍文章明明都是自己的字迹,难道是他记错了!   莫三催道:“公子,再不走,真迟到了!”   秦周来不及多想,从王嫂手中的盘子里拿了两个包子,提着装有书卷的行囊就跟莫三跑了出去。   王嫂端着包子,一脸懵逼,秦公子都是陛下的人了,为何还这么拼的读书啊?   她不禁再此感慨起来,不亏是陛下选中的人,果然异于常人啊.....   ...   转眼间,秦周在盛林书院读书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他的学问没怎么长进,最大的收获就是跟烟火小馆的邓掌柜越来越熟,他每天中午都去那里吃饭,有时饭馆忙起来,他还帮后厨做菜、传菜。   他做的食物,非常受客人欢迎,烟火小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邓掌柜干脆在饭馆里给他收拾了一个小房间,让他午间小憩之用。   而阿楚的生意很忙,并不是每日都回家过夜,有时甚至会连着两三天不回来,他不回来时,都会让人捎口信给秦周,让秦周安心勿念。   这段时间,秦周跟大哥秦远通过一次信,他把离开怀南,去京城跟郎君团聚,并在京城书院读书的事情告知了秦远。   秦远在回信里提起,祖父似乎从搬进老宅的杨嫂一家口中,打探到秦周去了京城,祖父虽然很生气,但为了明年的会试大局,好像默许了秦周这个行为。   至于秦远自己,秦府夜宴后,祖父和父亲都对他大加训斥,他干脆搬出了秦府,如今在外面租房子苦读书。吴学监看管吴玉观特别严,他只偷偷跟吴玉观见了一次面。他现在特别有斗志,为考中进士而努力发奋着。这兄弟俩还在信中约定,明年会试前夕在京城会合。   ...   十二月初八,冬日暖阳高悬。   秦周一早来上课时,就发现盛林书院今日来听讲的学生特别多,授课厅坐满了人,其中不乏一些锦衣华服的生面孔。   他忍不住抻着脖子,问旁边一位同窗甲,“兄台,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啊?”   同窗甲瞥了眼秦周,鄙夷语气道:“你还不知道吗?钱老夫子开堂授课《礼尚通鉴》,这部书高深难懂,很少有书院夫子敢讲授。故而京城不少世家子弟知道后,都想法设法拉关系前来听课。不过,对于你来说,即使听这么好的课,也是浪费......”   秦周自动忽略同窗甲对他学业的中肯评价,缩回了脖子,原来是钱夫子讲很深奥的书哦。唉~~只怕今天又要云里雾里听不懂喽。   他正暗自叹息间,有人低声唤着“夫子来了!”   众人纷纷坐好,但见钱老夫子面色红润,一副宗师派头,领着两个人入了厅堂。   秦周搭眼一看,夫子身后两人一个是超级学霸孟学贤,而另一人他也认识,竟是一身微服的卫王萧梁!   秦周吃惊的睁大眼睛, 卫王殿下怎么会来书院。   钱老夫子在讲台站定,卫王和孟学贤则立于他身侧。   钱老夫子表情肃穆道:“今日老夫开讲《礼尚通鉴》,幸得卫王殿下莅临书院听讲,是老夫的荣幸,诸生应效仿殿下孜孜好学之高尚品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众人齐声答道:“谨遵夫子教诲,卫王殿下高尚品格令吾等敬佩。”   卫王目光温和,脸上露出一抹平易近人的笑容,“钱老夫子过誉了,本王今日与诸位一样,只是名普通学生而已。”   他说着目光在厅内流转一圈,在经过秦周时,秦周恰好抬眸,两人一个对视,卫王眸色毫无异状,直接移至到了别处。   秦周微怔,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卫王殿下估计忘记了自己这个小人物啦。   “请殿下上座。”钱老夫子伸手做了个请。   卫王微笑推辞了上座,反而走到了旁边一个不起眼位置坐了下来。   卫王如此谦和礼贤,令厅内众人纷纷投去钦佩的目光。钱老夫子见状示意爱徒孟学贤陪坐在卫王身侧。   紧接着,钱老夫子开始了今天的特殊授课。   如秦周所料一样,这本书果然深奥难懂,如果说之前每天听得那些课,他多少有点似懂非懂,今天他干脆就是一点不懂。视线里就看着钱老夫子布满胡须的厚嘴唇开开合合,合合开开......   他的目光渐渐走神,不由的扫了眼前方瘦削的卫王背影,那个孟学贤正与卫王密切低语着什么。   秦周好奇的低声问旁边的同窗甲:“兄台,孟学贤好像跟卫王很熟啊?”   同窗甲一脸不耐烦:“孟兄的父亲是当朝刑部侍郎孟永,他与卫王殿下本就是旧相识,听说私交很好。”   秦周恍然,原来学霸孟学贤也是官.二.代啊,难怪跟卫王关系好,他还想八卦几句,可是同窗甲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秦周只好无趣的闷下头来,干等下课。   今日讲学有些特殊,午间没有休课,一直连续讲到下午,钱老夫子才意犹未尽的宣布下课。   钱老夫子与孟学贤来到卫王面前,孟学贤道:“殿下,今日听课辛苦,夫子与我想请殿下去多宝楼饮酒相谈,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卫王语气温润:“多谢夫子和学贤兄的盛邀,只是今日本王还有些急事,就不奉陪了。”   钱夫子和孟学贤见状,只好恭敬的送卫王步出授课厅。   待他们离开,厅内诸多学生方敢起身离开。   秦周发困的抻着懒腰,他肚内的五脏庙早就开始闹腾了。今天是难得的冬日暖阳,天气非常好,他早上没有让莫三赶马车送自己。   这会儿下课的早,他也不急回绛桂园,反正阿楚早上离开时留了话,晚上不回来了。他打算去烟火小馆吃饭帮厨,让身心放松一会儿。   打定主意后,秦周卷起书囊,走出了书院,他沿着东湖岸边,一路向烟火小馆走去。   走出一段后,秦周突然发现前方湖岸处,一抹白色身影弯腰屈膝,身子悬在湖面上,摇摇欲坠。   “小心——”秦周大喊一声,奔了过去,一把拉住此人的后腰带,使劲一拽。   “啪嗒——”腰带折了...... 第82章 好心办错事   那人转过头来,一张清瘦白皙的俊美面孔呈现眼前。   “卫王殿下?!”秦周惊讶极了。   卫王的锦袍因为腰带断裂而大大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内衫,一股寒风灌入衣内,刺激的他咳嗽了几声。   秦周尴尬道:“殿下,对不起哈,我刚才看到你好像要落水了,才跑过来拉一把,没想到拽断了您的腰带,这个...还您。”他将手中的腰带送还。   “不要紧,秦公子也是好心为之。”卫王接过腰带,将锦袍重新束好。   秦周怔了怔,原来卫王还记得自己呀!   “殿下,您还认识我?”   卫王微笑道:“怀南行省经魁秦周,我还欠你一碗豆花呢。”   秦周见他提起此事,不禁呵呵一笑,“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卫王的目光转向湖中,“我适才在湖边散步,随身玉佩带子突然断了,玉佩掉入湖中,我想伸手去捞时,被你拉了回来。”   秦周这算明白了,自己是好心办错事,耽误人家捡玉佩了。   他连忙蹭到湖边细看,但见清澈的湖底一抹翠绿随着水流,慢慢滑离湖岸。   秦周惊叫道:“呀!玉佩往湖心滑去了!”   卫王眼底掠过一抹悲伤,“也许天意如此......”   秦周见他面色不豫,不禁问道:“这个玉佩是不是对您很重要啊?”   卫王声音低沉,“嗯。”   秦周抿了抿嘴,玉佩对卫王非常重要!就像自己的幸运符一样,肯定都饱含重要意义的。他不禁懊悔起来,唉!都怪自己刚才太莽撞,要不然人家卫王殿下早就把玉佩找回来了。   秦周思及此,倏的将书囊放下,脱掉厚重的毛披风,搓了搓手,“殿下别着急,我帮你捞回来!”   卫王一惊,“不可,这冬日水寒,你......”   “扑通——”秦周身子已然扎入湖里。   刹那间,冰冷的湖水汹涌的向秦周皮肤里刺,他强闭住一口气,潜入湖底,一把抓住那枚翠玉。   秦周不敢逗留,全力上潜,在四肢开始出现僵直迹象时,手掌终于搭上湖岸的石头。   卫王急忙扶他上岸。   一阵寒风吹来,直接灌满了秦周湿透的衣袍,他止不住的打起寒颤。   卫王眉头蹙紧,将秦周入水前脱掉的厚毛披风,披在他身上。   “殿下,给你玉佩。”秦周伸出冻得发白的手,掌心处一抹明亮的翠玉赫然显现。   卫王望着那双干净的眸子,眼中隐有暗波流转,苍白的嘴唇微不可见的抖了抖,他接过翠玉攥在手里,低声道:“谢谢。”   秦周唇角绽出一抹淡笑:“不客气,我水性可好了,我阿——嚏!”   他鼻子一阵痒痛,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卫王露出一抹担忧之色,“秦公子,冬日寒冷,你要尽快换下湿衣服!”   秦周四处瞄了瞄,“前面就是我朋友开的饭馆,我去那里换就行。”   “我陪你去。”卫王的声音柔和却带有不容人反驳的力量。   他扶着湿漉漉的秦周,来到了烟花小馆。   邓掌柜看到卫王时微微一愣,再瞥见后面湿透的秦周吃惊极了,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秦周没有说破卫王身份,只说失足落湖,邓掌柜从后屋找了一套伙计的干净衣服。   “秦公子,这衣服可能有点小,您先委屈穿一下吧。”   “谢谢邓掌柜!”秦周拿着衣服,独自入了平日午休的小房间。   卫王站在店内耐心等候着,邓掌柜似乎对二人的关系很是好奇,堆着笑脸凑了过来,“这位公子好面相,是秦公子的朋友吗?”   卫王温和的对他点了点头。   邓掌柜还想再打听几句时,卫王背过身去,邓掌柜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多时,秦周换了干爽的衣服走了出来,“殿下?”   卫王转过身,眼前之人穿着一件偏小的外袍向他走来。   他乌黑浸水的长发只擦的半干,随意披在肩头,不合身的衣服凸显出纤细的柳腰,红润脸颊上尚有朦胧的水雾,衬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愈加明亮。   一瞬间,卫王生出几分恍惚,待他回过神,秦周已经来到他身侧。   邓掌柜笑着凑了过来,“秦公子,今天来的可挺晚啊,您吃点什么呀?”   秦周望了眼卫王,都碰到饭点了,不邀请人家一下,好像也不太好。   “您要不要...一起吃饭?”   卫王温声道:“秦公子在寒冷刺骨的湖水中,帮我取回玉佩,这顿饭,我便请你吧。”   秦周连连摆手,“那怎么行?您是...大人物,我一个草民怎敢让您请客,况且是我耽误您捡玉佩,帮您取回也是理所当然的。”   卫王却执意要请秦周,秦周拗不过,只好顺从。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雅座坐下。邓掌柜给他们上了一桌子的菜,然后陪着笑脸站在一侧不走。   秦周奇怪的看着他,“邓掌柜,你还有事吗?”   “没...没有。”邓掌柜眯了眯眼。   “那你去忙吧!”秦周道。   邓掌柜只好退了出来,他走到后厨,悄声对伙计道:“速去禀告主上,秦公子与卫王在烟火小馆共同用膳。”   伙计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后厨。   秦周本来就饿了大半天,加上在湖水中折腾一圈,耗费了巨大的体力,如今他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和形象,甩开腮帮子,开始干饭。   卫王只略略动了几下筷子,他看秦周吃饭的样子,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种亲切感,他启唇问道:“秦公子是何时来的京城?”   秦周嚼着嘴里的饭菜,语音含糊道:“殿下,您直接叫我秦周或者小周都行,我是一个多月前来的这里,然后就到盛林书院读书了,我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   卫王语气诚挚道:“秦公子,其实我应该感谢你。”   秦周嚼着嘴里的饭菜,语音含糊道:“殿下,您怎么又提刚才的事了,我都说是我应该做的了。”   “我不是说玉佩的事,我想说的是,你上次在明德告诉我的那个咳嗽食疗方子很管用,我吃了一个多月,已经初见效果了。”   秦周的眸子亮了亮,难怪这次见面,他觉得卫王的咳嗽好像没有那么厉害了。他语气开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殿下不必客气,这个食疗方子能帮助到你,我也很开心。”   卫王温润的目光里染起一抹笑意。   秦周觉得卫王简直太平易近人了,他说话也随意自然起来,“殿下,我看你特别珍视枚翠绿色玉佩,它定是对您有特殊意义吧?”   卫王唇边的笑容凝滞了,眼底掠过一抹悲伤之色,“那是我过世母亲留给我的,她入宫前曾经在明湖边生活过,今日是她的祭日,我便来到她生活过的地方走一走。”   “哦,原来是伯母的遗物,那必须要好好保存啊!”秦周缩了缩脖子,无意间触碰了人家伤心事啦。   卫王继续说道:“我母亲幼年在怀南行省明德府生活过,望山豆花就是母亲告诉我很好吃,所以我之前到明德做考官时,才想去吃的。”   “原来如此!”秦周这才恍然。   卫王倏的顿了顿,继而苦笑一下,“其实今天不但是我母亲的祭日,也是我的生日.......”   秦周愣住了,次奥,这也太惨了吧!卫王母亲死在他生日那天!   “呃~~~”他一时词穷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秦周突然站了起来,“你等我一下哈——”他说完‘嗖’的一下钻入后厨。   卫王眼底浮现一抹诧异,不知他要做什么。   不多时,秦周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条走了出来。   他将那碗面条放到卫王身前,小声道:“殿下,我的家乡,过生日都要吃一碗长寿面,面里还要打一个荷包蛋,吃了之后就会长命百岁了。我想您母亲也希望您能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卫王定定的望着眼前这碗面,似乎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他的眼瞳浸润了一层朦胧的湿意。   “殿下,趁热吃吧。”秦周轻声提醒着。   卫王呆愣半晌,微颤的手捡起筷子, 一点一点的吃起面来。   秦周见他吃了面,憨憨一笑:“我做的匆忙,好吃吗?”   卫王低垂着头,微哑的声音道:“很好吃!谢谢你,小周。”   他没有再说话,慢慢的将那碗面吃完,连汤都喝的一点都不剩。   秦周见他如此爱吃,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得意,我做的面果然受欢迎!哈哈!   卫王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唇角的面汤,“小周,你擅长食疗,厨艺又如此精湛,真是难得的人才。”   秦周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嘿嘿,我的志向就是做全天下最厉害的厨子,做最好吃的食物给人吃。哈哈!”   卫王眼中路过一丝讶然,“我以为你志在做官,所以才如此发奋的考科举。”   秦周泄了些气势,“唉~我这么笨,哪里是读书的料!我考科举,是为一个很重要的人。”   卫王眸色微动:“是什么人?”   秦周眼中浮现一抹甜蜜之色,“我郎君,嘿嘿!”   卫王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语气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原来小周已经成亲了?”   “嗯,对。”秦周唇角微扬,脸色愈加红润。   卫王没有再追问秦周郎君的事情,转而聊起厨艺的话题。秦周没想到卫王虽然不会下厨,但对品鉴美食颇有心得,秦周与他聊的很开心,等两人要分别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秦周谢绝了卫王要送他回家的好意,一个人趁着月色,回到了绛桂园。   他今日心情很好,他觉得卫王真是个不错的人!出身尊贵却没有架子,他许久没有跟人交流食评如此畅快了。   秦周拎着书囊,刚打开卧室的门,猝然间,他的身子被一只坚实的手臂猛地向内一带。   “砰”房门关闭的一瞬,他的后背被紧贴在门板上。 第83章 壁咚   秦周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推,双手却被轻易捉住,紧扣在头顶两侧门板上,随即全身被环住,以一种禁.锢.般的姿势,让他无处可避。   与此同时,无比熟悉的独特熏香气味溢入秦周的鼻子。   “阿...楚?”秦周惊唤出声,他不是今夜不回来吗?   黑暗中,萧楚没有应声。   秦周只觉得鼻息间全是阿楚热热的呼吸,呼吸越来越近,秦周觉得他今夜有点不对劲,脸下意识躲了一下,唇.瓣.却被猛地.啄.住,不同于往日温柔缠绵,今日的吻.霸.道.凶.猛,似乎以一种宣誓般的姿态,铺天盖地的占.有.他的.唇。   “唔唔......”秦周唇.瓣.被吻.咬.的发.痛,他挣扎着扭头起来,可是他越是挣扎,禁.锢.越是牢固,阿楚用一只手扣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下巴,吻.的更.深!   秦周心跳加速,只觉得身体.烫.的厉害,头也发昏起来,渐渐承受不住他的侵略。   他的口中发出求饶的呜呜嘁鸣声,对方的唇.终于意犹未尽的抽.离.了。   萧楚乌黑的眸子闪着暗光,声音暗哑而低沉,“你今夜去哪了?”   秦周平喘了呼吸,断断续续将偶遇卫王,一起吃晚饭的事情据实说了。   萧楚眼底变得沉黯,声音散发着丝丝冷气,“你亲手为卫王做了一碗面...”   “我看卫王这人挺好的,人家又过生日,就给他做了一碗面。”秦周头晕乎乎的,轻推着他的胸膛,“阿楚,你压.的.我快喘不上来气了...”   萧楚的身子向后一松,但并没有放开秦周,反而将他拦腰抱起,快步来到床前,将他放.倒.在.床.上。   秦周不解的望着他,阿楚今天太奇怪了!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男人沉重的身子.压.住。   萧楚目光灼.热.的注视着身.下.人儿,仿佛要将他完全融化在自己的怀抱中。   秦周只觉得头晕脑胀,眼皮发沉,可是阿楚的反应令人不放心,他关切问道:“阿楚,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萧楚双眼深邃似潭,盯着身下那双纯净的眸子,眼底终是柔软下来,头重重埋.在.他的脖颈间,语气带着浓浓的不爽:“小周,我不喜欢你跟卫王见面。”   秦周眨了眨眼,原来阿楚是因为这个不开心,他不以为然的轻抚着爱人的后颈。   “阿楚,我跟卫王是偶然相遇,阴差阳错的吃了顿饭,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跟他吃饭了。你不要因为他不高兴啦!”   萧楚用鼻尖轻噌.着他的.脖.颈,语气坚决,“不许再见他了。”   秦周头晕的越发厉害,他半垂着眼睫,口中敷衍着:“嗯,好好,都依你.....”   眼前萧楚的俊脸模糊起来,他那性感的薄唇似乎又说了什么。   秦周却听不清了,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似坠入万丈深渊般......   ...   迷迷糊糊间,他隐约听到焦急的声音在耳边间响起...   “...他到底怎么了?”   “...公子染了伤寒,发病很急,故而高烧昏厥......”   房内传来急急呵斥声夹杂着凌乱脚步声,他的意识又模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周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他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缕强光刺的他瞳孔猛缩。   眼前一切清晰起来,床边阿楚面庞憔悴,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小周,你醒了。”萧楚声音透出一丝喜悦。   “水......”秦周嗓子嘶哑的厉害。   萧楚连忙取了温水,用汤匙轻轻喂到他嘴里。   温暖的水流冲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清爽之意,秦周感觉舒服了很多。   秦周微蹙眉头:“阿楚,我怎么了?”   萧楚用丝绢为他擦拭着唇角,“你侵了冬日湖水后,染了伤寒,高烧了两天两夜,今晨才退热。郎中说你需要静养几日,否则容易落下肺疾。”   “哦——”秦周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是发了两天的烧。   萧楚不放心道:“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秦周想了想,“阿楚,我饿了...很饿...”   萧楚安抚道:“王嫂炖了清淡的鸡丝粥,一直在温着,我让她取来。”   不一会儿,王嫂端来了热乎乎的粥。   萧楚将秦周搂在怀里,吹去粥米的热气,一勺一勺的喂他。   香甜顺滑的粥,立即唤醒了秦周的食欲,他一连吃了两大碗。   王嫂松了口气,“公子食欲好了,说明病马上要好!唉,您不知道啊,这两天主人不眠不休的照顾您,我们这些下人看着都感动哦......”   萧楚冷眸瞥了王嫂一眼,王嫂顿时噤声不敢再说。   秦周心中感动又歉疚,软声道:“阿楚,对不起......”   萧楚温热的手指轻蹭他的脸颊,“你呀,在秦家老宅就有浸冷湖染病的前例,这次又犯傻...”   秦周双手捏在耳垂上,忽闪着大眼睛,露出可怜又委屈的表情,“我错了,以后冬天再也不去去河里了......”   萧楚见他这个样子,眼中顿时浮现疼惜之色,哪还舍得说教他,只是叹着气拂了拂他的额发。   这时,卓奇送来了熬好的汤药,苦涩之气熏得秦周只皱眉,在萧楚目光监视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卓奇附在萧楚耳边低语几声,萧楚眸色微动。   秦周不禁问道:“阿楚,有事吗?”   萧楚温声道:“生意的事。”   秦周连忙说:“那你赶紧忙去吧,我没啥事了,现在一点也不难受。”   萧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吧,你好好静养着,我忙完就回来陪你。”   他的目光扫过莫三和王嫂,“照顾好他。”   “是。”两人恭声颔首。   萧楚走后,秦周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心中无限感慨,他前世时,冬天在山间小溪里捉鱼钓虾是常有的事,从没感冒过一次,没想到现在这具身体连着中招两次,这体质可忒差了......   ...   秦周病倒后,萧楚让人替他给书院请了病假,他连着修养了四五日才完全恢复,本想立即回书院,可萧楚不放心,硬让他又在家歇了几日,才勉强同意他回书院。   经过这场病后,萧楚心有余悸,总觉得秦周体质太过柔弱,担心会影响他的寿数,不知从哪里寻来各种延年益寿的珍贵滋补之物,把秦周吃的反而比病前圆润了一圈。   他回到书院的第一天,惹得书院同窗侧目而视,眼中都含着一种‘生病还胖了,你是不是装病?’的猜测和鄙夷。   秦周哭笑不得,也没法解释,只好默默地上课。   连着落下好几日课程,本就听不太懂的课业,如今完全跟不上进度,天天听课跟听天书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萧楚给他各种进补,补得太猛了,导致近期他胃口不太好,腹部总是酸胀。   秦周不敢跟萧楚说,生怕他又拿出一大堆补肠胃的东西给他吃。   这日下午学堂放学,他故意寻个借口不让莫三来接,他打算自己去药铺买几颗开胃促消食的山楂丸。   秦周刚出书院门口,身后传来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   “小周!”   秦周一回头,但见卫王一身银白色锦袍玉立于门下,眉目温润,气韵高洁。 第84章 重遇故人   秦周微微一愣,“卫王殿下?”   萧梁走到他身前,眼中饱含关切之色,温声问道:“我听学贤说,你病了好几日,可是那日打捞玉佩在湖水里受了寒?如今身体怎么样了?”   秦周恭谨答道:“谢谢殿下关系,我已经没事了。”   萧梁从身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锦盒,递了过来,“你这次生病因我而起,我心中甚是愧疚,这锦盒里是一些助益身体的补品,你拿回去滋养身体,莫要留下病根!”   秦周心中一热,卫王心肠真好,可他转念又想起,阿楚说过不喜欢他跟卫王接触,那么卫王送的东西肯定也不能收。   秦周退后一步,表情恭谨的深施一礼,“多谢殿下好意,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不需要这些补品。”   卫王见他神色疏离,不似那日在饭馆时的热情亲和,眸色不禁暗了暗。   他身后的随从忍不住嗤道:“大胆!我家王爷何等尊贵身份,赐你补品,你竟如此无礼...”   “长信!”卫王喝止随从的话,对秦周道:“小周,我的随从语出无心,你莫要见怪。”   秦周使劲摆了摆手,“不要紧,我没有生这位兄台的气。”   卫王语气愈加柔和:“今日寒冷,你大病初愈,不能再受寒,用我的马车送你回家吧。”   秦周想了想,阿楚不让自己透漏家里的地址给别人,虽然卫王肯定是好人,但若是让他送了,家里地址就暴露了,所以还是不要让他送,省的阿楚知道后不高兴。   “不麻烦殿下了。殿下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秦周施了一礼,转身从容离去。   卫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名唤长信的那个随从低声道:“王爷,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您....”   “长信!”卫王偏过头,语待含警告,“秦周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再听到你对他的无礼话语。”   长信脸色微变,“属下知罪。”   卫王若有所思道:“你悄悄跟上他,查查他的住址,我总觉得他有些难言的苦衷。”   “是。”长信的身影顷刻间消失了。   ...   秦周在回家的路上,寻到一家很大的药铺,他抬脚进了药铺,买了一小包消食促消化的山楂丸,正要离开时,店铺门口,走进来两个男子。   为首男子身形颀长,光洁白皙的脸庞上,镶嵌着乌黑明亮的眼眸,绝美的唇形微抿,透着一抹性感和妩媚。   秦周失声唤出,“南崖公子!”   那人闻声看了过来,认出了秦周,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向他走了过来,“秦周,真的是你呀!”   来人正是怀南行省学政姚敬的男妾南崖。   秦周也很欣悦,迎了过去,“南崖公子,你怎么在京城?”   南崖美眸微转,“我也正想问你呢?”   秦周就把自己跟郎君来京城的事告诉了南崖。   南崖闻听后,频频点头,“我家老爷只告诉我,你拒绝了拜师曾夫子,我却不知道你来了京城。恭喜你与郎君能够团聚啊!”   南崖转而说起了他出现在京城的原因,原来姚学政被皇上召入京城做了国子监监丞(副校长),官品虽然还是从三品,但掌管着全国最高学府的儒学训导之政,他们全家便从怀南行省又搬回了京城。   秦周连忙恭贺了几声。   南崖见他拿着个药包,问道:“秦公子,身体不舒服?”   秦周道:“我最近有些积食,买了些山楂丸吃。”   南崖关心道:“秦公子是不是也水土不服,我家公子玉角儿此次回京,不知怎么回事?水土不服的厉害!”   秦周心中吐槽,我不是水土不服,我是补品吃多了撑得!   他摇头道:“我没什么大事,小公子如今什么情况?”   南崖脸色露出愁容:“玉角儿吃不进东西,上吐下泻,人瘦了一大圈呢。郎中给配了几服药,也不见好。”   秦周眉头微蹙,玉角儿的这种表现,应该还是脾胃失和的问题,总这么吃药,长时间对孩子身体有损啊!   他忽然想起前世时,教厨师傅的孙子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师傅给他孙子做了八珍糕,他还在旁边帮着师傅一起制作来着,师傅的孙子吃了八珍糕,情况好转了许多。   思及此,秦周道:“南崖公子,我会做一种名为八珍糕的食物,针对玉角儿这种病症有些效果,你若是信得过我,今夜我回家就给小公子做一些八珍糕。”   南崖眼睛一亮,“秦公子的食疗手艺,我自是信得过的!公子府邸在哪里?我今夜差人去取?”   秦周刚想说出地址,想起阿楚叮嘱过,不让轻易透露绛桂园住处。他灵眸微转,“我不知几时能做好,南崖公子不必来取,等我尽快做好八珍糕,我亲自送到府上。”   南崖点点头,“这样也好,有劳秦公子了。”他将姚府的位置告知了秦周。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匆匆告别。   秦周在回去的路上,买了制作八珍糕的食材,等到绛桂园时,天色已经黑了。   莫三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接过秦周手中的书囊和食材,正要尾随秦周入宅门,忽有所感,目光向巷子暗处扫了一眼。   秦周见他停在门外,急唤道:“莫三,快帮我把食材送到厨房,今晚上我要加班加点赶制八珍糕。”   莫三应了一声,反手关好宅门,入了院子。   巷子暗处露出长信半张面孔,秦周那个家仆会武功,而且还不弱,他刚才似乎察觉到自己藏在暗处。   长信没有逗留,迅速撤离了那里。   ...   深夜,卫王府书房。   檀香烟袅袅从铜鹤香炉中升起,把书案后的卫王身姿熏染的影影绰绰。   长信悄然入了房间,跪拜行礼,“王爷。”   卫王手中毛笔在纸上徐徐滑过,“打探如何?”   长信颔首道:“秦周住的宅子乃是武定侯裴敏之名下的。”   卫王手中毛笔骤停,“裴敏之?”   “不错,裴敏之素来喜好男宠,家中男妾成群,外面私宅里也养了不少外室。而且据孟学贤说,秦周给盛林书院钱老夫子的推荐信,就出自裴府,而那秦周自称有了郎君,属下想他应该就是裴敏之养的外室,听说裴侯虽然年过六旬,仍喜爱年轻俊美的少年,一旦看对眼,无论对方答不答应,都会霸道占为己有,而且他对这些外室管教都很严.....”   “嗒——”毛笔被扣在了笔架上。   卫王眸色翻涌起一阵暗潮,秦周今日对他刻意疏离,加上不愿让他护送回家等种种表现,难道秦周真是裴敏之的外室,若是这样的话,他也是被裴敏之逼迫的吗?   长信见主人的神情变化,小心说道:“殿下,裴侯有拥戴之功,深的皇上信任,他的独子又是北境边防军的副统帅。属下以为...您还是...不要再见这个秦周,以免..招惹麻烦。”   卫王思忖良久,沉声道:“长信,你去请孟学贤过王府一趟......”   ...   盛林书院。   “好!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了年,会试就在眼前。尔等更需勤勉发奋,不得懈怠!”钱老夫子语重心长的训导着学生们。   秦周听了一天课,头昏脑涨的厉害,他收拾好书囊,正想离开书院,一抹高大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秦周,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对方语气生硬,夹带着一抹不屑。   秦周抬头一看,跟他说话的竟是超级学霸孟学贤。 第85章 八珍糕   秦周有点发懵,这个孟学贤向来孤傲清高,别说跟自己说话,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今天突然找他做什么?   他跟孟学贤来到一处僻静之处。   孟学贤递给他一方卷轴,“这是你生病这段时间,钱夫子授课内容的详细注释,你自己拿回去看吧!”   “啊?!”秦周更加迷惑,听他的意思,这本是孟学贤的课堂笔记,他为啥主动帮自己啊?   孟学贤见他瞪大双眼看自己的样子,眼中更显轻蔑,这个秦周除了长得还算俊俏,家世、学识没有一样行的,真不知道卫王殿下为什么让自己帮助他?   “感谢孟兄的帮助,只是我与孟兄交情不深,你为何.....”   孟学贤不耐烦的将书卷塞到秦周怀里,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受人所托,你实在看不懂再来问我吧。”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秦周捧着书卷,愣愣的望着孟学贤离去的背影。   受人所托?谁托的他呀?   他将那书卷收入书囊,百思不解地出了书院。   莫三赶着马车在门口等他,秦周上了马车,“莫三,八珍糕放车上了吗?”   他前几日做的八珍糕,送到姚府后,南崖给小公子服用后,症状改善很多。南崖欣喜的请他再做一些八珍糕。   于是,他昨晚又做了八珍糕,打算今天下学堂送去姚府。   莫三道:“公子放心,已经放车内食盒里了。”   秦周点头道:“好, 咱们不回家,先去趟姚府...”   莫三催动马鞭,马车咕噜噜的驶了出去。   姚敬在京城的府邸距离盛林书院不远,马车不多时,就停在姚府门外。   随着门房的通禀,南崖很快出来了,热情的将他迎入府内前厅。   令秦周意外的是,姚敬今日也在,正闲适的在前厅饮茶。   秦周连忙向姚大人见礼。   姚敬挥了挥手,让他免礼看坐。   说实话,之前秦周拒绝姚敬举荐拜师的事情,他一直心存歉意,人家如此煞费苦心为自己,自己却没领情。   所以今日他见到姚敬,一时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只得将装有八珍糕的食盒递给了南崖,“南崖公子,这些八珍糕够小公子吃一个月,还按照之前我说的办法保存和食用即可。”   南崖笑着接过食盒,“这次多亏了秦公子的八珍糕,玉角儿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老爷,您可得好好感谢秦公子。”   姚敬捋了捋三缕清须,和颜悦色道:“秦周,我听南崖说,你如今在盛林书院读书,备战年后的会试?”   “是。”秦周颔首应道。   姚敬目光炯炯有神:“你想不想来国子监读书 ?本官可以为你写举荐信!”   秦周脑袋嗡一声,自己在盛林书院读书,都学的一塌糊涂,真到了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自己不得学的吐血身亡啊!   他连连拱手施礼,谢绝了姚敬的好意。   姚敬见他意见坚决,就没有再提此事,只勉力他发奋上进。   秦周不敢在姚府多做叨扰,找了借口就告辞了。   南崖亲自将他送出姚府,临别前,南崖诚恳道:“秦公子,我想向你学做八珍糕,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呀?”   秦周想了想,把南崖带回家里,好像不太妥, 阿楚可能会不高兴。他思前想后,将‘烟火小馆’的地址留给了南崖,并约定了时间,让他去小馆找自己。   ...   接下来几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雪,绛桂园院子里积雪足有一尺多深。气温也急降了许多,老虎和小白冻的连鸡窝都不敢出。   秦周依旧冒着严寒、风雪不改的去盛林书院上课。萧楚疼惜不已,除了为他寻来珍稀的紫貂夹心绒袄御寒,还以佚名的身份,向盛林书院捐献了许多暖炉和银丝炭。生怕心上人受寒挨冻。   日子渐渐临近年关,这是秦周来到这个世界过得第一个年,他格外重视和雀跃,提前好多天,就开始准备年货和食材,天天琢磨除夕年夜饭的菜单,不知跟王嫂研究修改过多少次。   而与此同时,萧楚的生意似乎也越来越忙,经常彻夜无法回来,宿在元氏商馆。   秦周思忖着,这生意人到了年底,迎来送往走动很多,阿楚如此繁忙也实属正常。   他非常体谅爱人,只是不停地在萧楚耳边念叨着,“阿楚,这是咱们成婚后,一起过得第一个年,除夕那天,咱们必须团团圆圆的吃年夜饭,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喽!”   直到萧楚捧着他的脸,一次又一次的应承下来,他才放心。   秦周没想到的是,盛林书院的钱老夫子,为了诫勉学生刻苦读书,竟然宣布除夕那日,上半天的课!   秦周心中吐槽,这不放寒假也就算了,连除夕也上半天课,这特么....   不管心里多么腹诽,秦周还得乖乖去上课,谁叫他有个宏伟的梦想呢!   除夕当日,秦周提着三个食盒上了马车,去书院的路上,雪地里不时传来几声炮仗声和孩童的笑闹声。   秦周唇角微抿,心中升起一抹熟悉感,无论在哪个世界,过年都是一样的热闹和喜庆。   到了书院,他提了其中两个食盒下了马车,嘱咐莫三中午去烟火小馆会合后,便入了书院。   为了衬托节日气氛,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暗红色缕金瑞草五蝠捧云的对襟貂绒袄,衬着俊俏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清贵之气,惹得不少同窗侧目注视。   他进了学堂,先提着两个食盒,来到第一排孟学贤的身侧,礼貌微笑道:“孟兄,过年好!”   孟学贤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轻哼一声。   秦周没有在意他的傲慢,将两个食盒放在他身侧,“这段时间感谢孟兄将讲义赠与我学习,这食盒里有我亲手做的几样糕点,为表示我的谢意,这一盒是给孟兄的,另一盒是给托您给我讲义那位兄台的。”   这段时间,孟学贤持续不断关照自己的课业,秦周再笨也品出来一点端倪。孟学贤口中的所托之人,八成就是卫王殿下。只有卫王才与自己和孟学贤同时有交集。   故而,秦周一直觉得自己欠着卫王的人情。   他这几日准备除夕糕点时,特意多做了一些,除了给南崖的那份,让莫三送到了姚府。他还为孟学贤和卫王都准备了一些,至于马车剩下那一盒,是留给‘烟火小馆’邓掌柜的。   孟学贤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秦周没明白他是意外自己送他糕点,还是意外自己会做糕点。他笑着补充了一句,“里面的千丝糕,蘸红糖吃最好。”   孟学贤鼻子轻嗯了一声,算是收下了。   这时,钱夫子也步入了学堂。   秦周没有再多话,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翻开书卷,听着钱夫子摇头晃脑的说着圣贤书。   午时下课后,秦周提着书囊离开书院,沿着明湖岸边,向烟火小馆走去。   经过前段时间降雪降温,明湖的水已然结了冰,有三五成群孩童正嬉闹着在上面滑冰。   秦周边走边看那些孩子无忧无虑的玩耍,联想起前世儿时生活,眉眼不自觉的弯了弯。   忽然,前方岸边出现一位年轻身影,锦贵华袍,青丝银带,如玉的姿容在冰天雪地里,更显倾世的风采。   秦周失声唤道:“卫王殿下?” 第86章 除夕(一)   卫王萧梁目光和煦,温声道:“小周。”   秦周眨了眨眼,这除夕日,卫王殿下不跟家人在一起,怎么跑这里来了?   “殿下,您这是?”   萧梁微微敛眸,“今日除夕,是与亲人相聚的日子,我思念母亲,便来湖岸走一走。”   “哦。”秦周应了声,心中感慨,就算身为皇族子弟又怎么样?过个年还没有普通老百姓家快乐呢!   他礼貌的笑了笑,“那殿下您继续在这里赏景吧,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他侧身刚想继续前行。   萧梁的身体忽的向前一倾,挡住了他的去路。   秦周不解的望向对方。   萧梁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他嘴唇抿了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沉声道:“小周,你若是有难处,可以跟我说,我虽是个无权的闲散王爷,终也能帮你思量个法子出来。”   就算对抗的人是位高权重的武定侯裴敏之,他也愿意去帮小周!   秦周怔了怔,这卫王的话,他没听太明白,意思是自己遇到难处可以找他帮忙吗?可是自己能遇到什么难处呢?   他挠了挠额头道:“多谢殿下关心,我没有什么难处呀。”   卫王眼眸浮现一抹失望,难道他是心甘情愿做裴敏之的外室!   “没有难处...就好。”他低语一声,垂下眼睑,慢慢转过身,向反方向踱去。   一阵寒风吹来,瞬时从口鼻浸入他的肺里,激起一阵咳嗽:“咳咳——”   秦周望着那末单薄落寞的背影,心中升起几分不忍,人家卫王终究是一番好意,自己会不会太冷淡疏离了。   他实在没忍住,唤了声:“殿下,千丝糕蘸红糖吃最好!”   卫王一怔,转过身,眼底俱是疑惑。   “你说什么?”   秦周晶莹的眸子闪了闪,唇角绽出一抹浅笑,“我说的是,除夕快乐!”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卫王矗立在原地半晌,黯淡的眸子终于燃起一小簇微光。   ...   秦周到了烟火小馆时,莫三早就到了。   秦周把马车上最后一个食盒给了邓掌柜,邓掌柜捧着食盒,既感动又高兴,非要给秦周拿他亲手做的炸糯米甜枣。   秦周推辞不过,便让莫三随他进后厨取炸糯米甜枣。   莫三跟着邓掌柜进了后厨,邓掌柜掀开厚厚的灶台锅盖,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锅内金黄色的炸糯米甜枣滚着蜜糖,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   莫三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想要捡一颗尝尝。哪知邓掌柜忽然伸出一只手阻止,“老三,这是给公子吃的,没有你的份!”   两人的手似划拳般,须臾间变幻了十多个手势,而那颗炸糯米甜枣便神奇的悬空在两人手心之间,直到邓掌柜的掌心突然吃痛,退了一寸,那颗炸糯米甜枣直接掉落在莫三掌心,转眼间便入了他的口里。   莫三面无表情的嚼着枣,“老六,你铁砂掌的功夫,若有炸甜枣功夫的一半,只怕早就是一等龙翔卫喽!”   邓六被气的小眼睛瞪起,“你——”   秦周恰好撩开后厨门帘子,“莫三,你们好了吗?”   邓掌柜立即话锋一转:“你赶紧拿好这枣子,莫要被烫了手!”他将手中食盒重重落在莫三手中,而莫三则是一副举重若轻的轻松模样。   秦周再次谢了邓掌柜,与莫三上了马车。快到申时了,他要赶紧回到绛桂园,开始烹制年夜饭了。   由于冰雪覆盖了路面,原来回家的小路,马车通行受阻,莫三这几日都绕行的东街主干道,今日也不例外。   他刚把马车转到东街主干道上,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莫三勒转马头,回首一望。   但见一队威风凛凛的御林军由远及近,御林军的前端林立着十二面龙旗,分作两排,正在清道,路上车马纷纷停止,行人均退到大路两侧埋头跪拜。   莫三心中了然,他轻声道:“公子,天子祭天归来,咱们得下马车跪迎。”   秦周一听,立即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果然看见后方远处龙旗林立,车水马龙。   他连忙下了马车,与莫三一起跪在道路边缘。   随着身前整齐有序的马蹄声呼啸而过,秦周跪了半天,直跪的腰膝酸软,也不见结束。   他实在没忍住,微微抬起头,偷望了过去,不远处一架巨大龙辇由六匹骏马驾驭肃穆前行,那龙辇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尽显皇家的尊贵豪华气派。   秦周好奇的把头又抬高了一些,但见龙辇之上四角都披着金黄色层层帷帐,里面隐隐约约看到一抹身影。   电光火石间,秦周觉得那末身影有些熟悉。   他禁不住将腰背挺起,想要再细看究竟。 第87章 除夕(二)   秦周突兀的身姿被护卫龙辇的御林军发现,执仪长茅顿时横扫而来。   莫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秦周的脖颈,深压在地,执仪长茅从他们头顶上方凶猛扫过。   吓得秦周再不敢抬头,他刚才真是魔障了,龙辇里怎么会有他熟悉的人呢?定是自己最近读书读的眼花了!   待天子御驾全部离开后,莫三将秦周扶起。   秦周擦了擦额间汗滴,“莫三,多亏你机灵,要不然我刚才非被那长矛给削掉半个脑袋不可。对了,你怎么知道是皇帝祭天归来的车队啊?”   莫三清了清嗓子,语气含糊道:“呃~以前看过。公子,咱们得赶紧回去了。那您不是要做年夜饭!”   “对对!”秦周想起这件重要任务,赶忙重新爬上马车。   二人回到绛桂园,秦周立即在厨房大展拳脚,六个灶台同时生火,王嫂在一旁麻利的打着下手,“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呲啦呲啦......”厨房内忙乎的热火朝天!   临近酉时,全部菜肴都上了桌,秦周今夜一共做了十八道菜。为了不浪费,每个菜的菜量都不多,看上去精致又小巧。   秦周让莫三把之前在秦家老宅酿的桂花酒取了一坛出来,他当时只酿了两坛,酿制时间尚短,酒味虽然不够醇厚,但胜在香甜。   秦周满意的望着桌上的美酒佳肴,除夕年夜饭大餐全部准备好,现在就差阿楚了.....   ...   大齐皇宫。   西苑宣德殿内,华灯溢彩,歌舞升平,众多大齐贵族重臣、外邦使者俱是盛装打扮欢聚一堂,每张案桌上都布满了林林总总的美食珍品。今日是除夕宫宴,大齐皇宫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宴会。   端坐在龙座之上的萧楚神情淡漠,面对诸多臣子的敬酒颂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这几日祭天、祭祖、接见朝贺的外邦使臣种种繁杂事务,忙的他已经三天没见到小周了!   戌时一到,萧楚眼底掠过一道微光,时候差不多了,他打算离开这令人烦心的宫宴,回绛桂园与秦周团聚。   他刚欲起身,殿外有太监高声唱喏:“太皇太后驾到——”   萧楚身子一顿,太皇太后最近身子不适,不是不来参加宫宴吗?   他未及多想,快步来到殿外,一位满头华发、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被宫娥搀扶着入了殿内。   “祖母,您身体不适,怎么还来这里了?”   太皇太后苍老沙哑的声音道:“皇帝,这是你登基后第一年宫宴,祖母想想还是应该来赴宴,以表示对天子的敬重之意。”   萧楚眸色微动,做太子时,太皇太后对他就很亲善,在与韩王夺位绝杀之战中,太皇太后也坚定地站在他这方,故而他对这位祖母颇为尊敬。   “孙儿谢过祖母。”萧楚上前搀住太皇太后的胳膊,扶着他向殿内慢慢走去。   ...   戌时,绛桂园   秦周呆坐在大门口,遥望着外面,阿楚怎么还没回来啊,定是商馆事务繁忙,缠的阿楚忘记了时间,不行,他得去找阿楚!这除夕大年夜的,就不要再忙生意啦!   他站起身来,“莫三,准备马车,咱们去商馆接阿楚回家。”   “啊?!”莫三一怔,“这...公子要不再等会,主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秦周披上厚毛披风,语气坚决,“阿楚忙起生意来,总是忘记时间,我们不去接他,又不一定忙到啥时候回来?咱们快走!”   他催着莫三上了马车,莫三临行前,急忙跟韩七和王嫂暗中使了眼色。   待马车驶离后,韩七对王嫂道:“我去通知主上,你守好宅子!”他话音未落,干瘦的身子一纵,便消失在绛桂园内。   莫三赶着马车,在巷子中东拐西绕,心中期盼着韩七赶紧把主上叫回来。   车厢内,秦周渐渐察觉出不对劲,阿楚跟他说过,他经营的元氏商馆在尚京南街永成巷口,莫三怎么带自己在东街这边绕圈啊?   他撩起帘子,“莫三,是不是走错路了,元氏商馆不是在南街吗?”   “啊?哦,公子天黑路滑,我没注意,走错了路,这就驶向南街。”莫三边解释,边勒转马头,向南街而去。   他故意放慢马速,马车行驶的很慢。   秦周平时坐惯了莫三所驾驶又快又稳的马车,自然又觉察出不对,他微蹙起眉头,先是跑错街道,现在马车又这么慢速度,莫三明显不对劲啊!   他再次探出脑袋,手掌拍着莫三肩膀上,“莫三,你说实话,阿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这分明不愿意让我快点见到阿楚!”   莫三身子微微绷紧,随即状若无事道:“公子多虑了,主人他能出什么事?天黑路滑,属下不敢让马车行驶太快!”   秦周钻出车厢,直接坐到了车头,夺过莫三的马鞭,“我来赶车吧!”   他扬鞭催马,马儿嘶叫一声,立即加快了速度。   不多时,马车停靠在永成巷口。   秦周下了马车,这是一座古朴的宅院,高高的门檐下,有一块并不醒目的牌匾,上面书写着‘元氏商馆’四个大字。下面漆黑大门紧紧闭合着,从外面看不到一丝里面的情形。   秦周眨了眨眼睛,这就是阿楚经营的商馆?商馆一般不都是大开门做生意吗?这怎么还紧闭着门呢。   秦周疑惑的想上前推门,莫三见状立即拦到他面前,“公子,主人正在忙碌生意,您这样进去,会打扰到他的,您是不是等.....”   秦周眼底愈加生疑,向来木讷话少的莫三,今天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他为什么阻止自己进去见阿楚?难道阿楚真的出事了!他想起阿楚曾经说过结了好几个仇敌,难道他被敌人寻仇受了伤!   秦周越想越怕,越怕越急,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子蛮力,身子猛地向前一推,莫三怕伤到他,不敢使出内力抵抗,被他推到一边。   “咯吱——”沉重的两扇大门被缓缓推开,院内的一切全部暴露在秦周眼前。   秦周望着眼前的景象,顿时愣住了。 第88章 除夕(三)   院内大橡树下挺立一人,高大的身姿散发着自信和威严,银色的月辉照在他身上,映衬出英俊而深邃的容颜。   他身后树上,悬挂着八盏精巧玲珑、流光溢彩的花灯,将橡树装饰的似天宫神树般光华璀璨,而树下之人宛如天神降临人间。   “阿...楚?”秦周惊讶呼唤着。   萧楚乌黑的瞳仁边缘,融化出柔和清浅的眸光,冲他微微展开双臂。   秦周毫不迟疑的扑了过去,一头扎入那温暖宽阔的怀抱。   门口的莫三顿时松了口气,但随即脸上浮现疑惑,皇宫到元氏商馆的距离比绛桂园到元氏商馆的距离,要远出一倍还多,就算他之前拖延时间,主人回到元氏商馆的时间也太快了!   他悄声对卓奇道:“首领,你们怎么如此神速?”   卓奇冷声道:“你忘了龙翔卫的规矩,不敢问的不要问!”   莫三脸色一变,垂首道:“属下知错了。”   橡树下,秦周的小脸蹭着萧楚坚实胸膛,嘴里低声抱怨着。   “阿楚,你今晚在忙什么?一直不回家,我来找你,莫三还一直反常的阻拦,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把我担心坏了!”   萧楚轻拂他的头发,柔声道:“是我的错了,朋友送商馆几盏漂亮花灯,我想你肯定喜欢,便亲手装饰在商馆树上,打算明天带你来看。没想到一时没注意时间,竟耽误了回家的时辰。”   秦周这才恍然,连忙说:“原来如此,傻阿楚,咱们家也有桂树,你可以拿回家,我帮着你一起装饰在桂树上啊!”   萧楚道:“小周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   秦周莞尔一笑,“不过,我很喜欢这几盏花灯,这样式制作的太精致了,我从没见到过,咱们把他移到绛桂园里的桂树上吧,这样我们就能天天看到。”   “好,都依你。”萧楚唇角微扬,这花灯小周自然是没见过的,因为这是宫灯,寻常百姓家又何处见呢?他在宫宴上得到小周去元氏商馆找他的消息,立即借故离开宫宴,在离宫前,他让卓奇摘了几盏宫灯,一起带了回来。   他们将花灯摘下装上了马车。   萧楚握起秦周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吻,“走,我们回家过除夕!”   ...   绛桂园,膳房。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佳肴,每道菜都是精心烹制的珍荟,令人赏心悦目、垂涎欲滴。   萧楚眉目含笑:“如此多美味的菜肴,小周辛苦了!”   秦周笑盈盈道:“不辛苦,下厨做菜本就是我兴趣,让我掌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抬手为萧楚倒满一杯桂花酒,“阿楚,你快尝尝,这是之前在老宅酿的桂花酒,酿制日子短了些,但味道还不错。”   萧楚也为他满了一杯,举起酒杯道:“我们一起喝!”   “好!”秦周举起酒杯,与他轻轻触碰,“阿楚,除夕快乐!”   萧楚:“小周,除夕快乐!”   香甜绵柔的酒液流入口中,伴有幽幽的桂花香,萧楚不禁点头,“小周酿的桂花酒很好喝!”   秦周被夸得心喜,得意的说起了酿桂花酒的独家秘法,两人有说有笑、边吃边喝,临近深夜才下了餐桌。   按照大齐民俗惯例,除夕夜要守岁。   韩七和莫三在后院八角亭下,准备了斗大的火炉暖身,秦周和萧楚围坐在火炉边,秦周准备了不少零食,一边兴奋的跟萧楚说小时候守岁的趣事,一边往两人嘴里塞着各种蜜饯。   临近子时,秦周忽然跑去厨房端了一个小碗回来。   萧楚好奇的望着碗内淡黄色粘稠液体,“小周,这是什么呀?”   秦周一脸神秘道:“这是桂花蜜糖,等会子时,新年跨旧年时,把蜜糖含在嘴里,我这糖便算吃了一年的时间,可以甜蜜一年呢!阿楚,一会儿子时,我也给你吃一勺蜜糖哈!”   这可是小时候外婆告诉自己的秘密,他自然要与最亲密的人分享。   萧楚淡笑不语。   秦周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亭内的计时沙漏,看着细密的沙子一点点流淌而下。   “时间到了!”秦周轻呼一声,盛了一勺蜜糖放入口中,正要再盛一勺给萧楚。   他的脸忽的被转过去,一抹温热精准覆盖在他的唇上,轻柔吸.允.着他的唇.瓣,似乎在传达这无尽的爱意和温暖。   “唔唔...”秦周怔愣间,对方灵巧的舌.趁机.滑.入,蜜糖的甜香滋味瞬时弥漫在两人口中,激发萧楚持续加深这个吻,他们的唇.舌.紧密的交.织在一起,时刻快速而猛烈,时而细腻而柔和。   许久,萧楚才恋恋不舍的抽.离,性感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宝贝,刚才我们也吻了一年的时间,是不是也可以甜蜜一年?”   “嗯.....”秦周含羞的垂下眼帘,脸颊微红,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炉火前,萧楚揽着秦周的腰肢,使他紧紧靠在自己的怀中。   ...   深夜,卫王府。   萧梁独自静坐在书房内,听着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隐约鞭炮声,似乎宣示着今日特殊节日。   萧梁目光透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孤寂,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过除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除夕,他心中竟升起淡淡的孤单感。   书房的门轻轻打开,贴身侍卫长信提着个食盒,悄然入了房间。   长信在萧梁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将那食盒放在书案上。   萧梁眼中闪过轻微的诧色,他轻轻打开食盒盖子,一股清香溢出,盒内满目精美的糕点。   他一眼便看到最醒目的千丝糕,刹那间,他的眼底亮了起来,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事情,他语气有些急促道:“去取些红糖来!快!”   长信应声离去,不多时取回了一小碟温热的红糖。   萧梁轻轻捻起一块千丝饼,蘸了点红糖,放入口中。香脆和绵软的口感交织,再沁上红糖的甜味,美妙丰盈的滋味在口中扩散,似乎一下子传到了他内心深处,令人回味无穷。   不多时,食盒内的千丝糕有一半下了他的肚子。   长信头一次见主人如此喜爱一种糕点,他陪笑道:“王爷爱吃这千丝糕的话, 属下让王府的厨子经常做给您吃!”   萧梁轻捻着指间千丝糕,目光深沉而坚定:“本王只要这个千丝糕......” 第89章 客人来访   时光飞速,过了年,转眼间便来到了四月份。   秦周每日依旧很刻苦的上学堂读书,然而收效甚微,纵是如此,他依然充满斗志。   令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自年后开始,卫王萧梁时而也会来盛林书院听钱夫子讲书。   卫王每次见到秦周,都会友善的打招呼,他有时与孟学贤去饮宴时,也会邀请秦周同去。   秦周心中记着萧楚的嘱咐,对卫王只是守着表面上的礼节,向来都婉拒卫王的邀请,故而两人并没有过多接触。   而钱夫子心中得意卫王对自己学识的推崇,更加卖力的讲述那些圣贤书。   随着会试时间越来越近,各省考子汇聚京城。   这日傍晚,秦周刚从书院回家, 韩七就匆忙进来禀告,说宅门外,有一男子自称是公子的堂兄,要见公子。   秦周一听,难道是大哥秦远来了?他在之前与秦远的通信中,觉得大哥是血亲,跟自己关系又好,曾经把住址告诉了大哥。   他急匆匆的出了宅子,但见秦远一身青袍,风尘仆仆的立在门外。他的身形比照去年在怀南时,明显消瘦了不少,但是精神很饱满。   秦周声音有几分激动,“大哥,真的是你!”   秦远看到秦周,爽郎笑道:“二弟,几个月不见,你圆润了很多啊!”   “因为我还是很能吃啊!哈哈——”秦周笑着把秦远请进了门内。   秦远进了宅子,四处扫视一番,打趣道:“二弟,看来你那郎君在京城的生意做的不错啊!这宅子可不便宜!”   “阿楚做生意的确很有一套!哈哈!具体我也不懂!”秦周给秦远倒了一杯热茶,“大哥,你这次是入京准备会试呗?”   “不错。二弟,我们去年约好一起奋战会试,愚兄怎能爽约?”秦远言之凿凿。   秦周道:“大哥文采那么好,会试肯定没问题啊,我就难说啦!唉~”   “诶!二弟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咱们怀南的经魁,潜力巨大啊!”秦远鼓励道。   秦远苦笑一笑,正欲跟大哥吐槽自己苦.逼.的学业,厅外响起低沉醇厚的声音。   “小周,来客人了吗?”   秦远转眸望去,但见一名年轻男子身形挺拔、步履稳健的步入厅内,此人一身华贵玄色锦衣,相貌英俊威严,一双黑眸锐利深邃,如若电闪,让人不敢直视。   秦远暗吃一惊,此人好强的气势啊!   秦周看见萧楚回来,面露喜色的迎了过去。   “阿楚,你回来啦!是秦远大哥从怀南来京城了,他要跟我一起参加会试!”秦周转向秦远介绍道:“大哥,这就是我的郎君元楚,他在京城经营着元氏商馆。”   秦远总听秦周提起这位郎君,这次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然仪表不凡,他拱了拱手,与元楚行了个平礼。“弟夫好。”   萧楚幽深的目光扫了秦远一眼,轻嗯一声,牵着秦周的手坐在一边。   秦远没想到这位弟夫如此清高傲慢,他一时有些尴尬。   秦周急忙暗中拽了拽萧楚的衣服,笑着解释道:“大哥,阿楚不善言辞,他其实很欢迎你的。哈哈哈——”   秦远也跟着笑了笑,心中腹诽,他是没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出欢迎两字。   秦周又道:“大哥,距离会试还有几天,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吧。”   秦远见二弟如此热情,刚想应承下来,余光扫到萧楚那双射向自己的冰眸, 心中不自觉一颤。   “啊...不啦,二弟,我打算在贡院附近租了小宅子,离贡院近,更便于备考。我这不打扰弟弟、弟夫团聚啦,我先告辞了。”   秦周急忙挽留一番,见秦远执意要走,只好道:“那好吧,大哥,你有什么事,弟弟能帮忙的,尽管找我哈。”   秦远应承着离开了绛桂园。   秦远走后,秦周与萧楚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关上门,秦周立即双手轻捏住萧楚的脸颊,“阿楚,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欢迎大哥呢?”   萧楚不但任由他揉搓自己的脸颊,还将脸凑到他面前,“不是不欢迎,我只是不希望有外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秦周放开了他的脸,“可是大哥不是外人,他是我堂兄啊?”   萧楚没有接续这个问题,忽然抚额低叹一声,“唉~~~最近商馆的事情忙的我头疼......”   “啊?怎么头疼了?”秦周紧张起来,“ 你快躺下,我帮你揉揉。”   他拉着萧楚躺在卧榻上,双手在他额间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捏起来。   这几日朝政事繁纷杂,新推出的盐政多遇阻碍,北境多年宿敌桑戎汗国也不安分起来了,不停小范围入侵扰边,萧楚心情的确有些烦闷。   随着额间棉花般柔软的手指滑动扭转,萧楚感觉紧绷的脑袋放松多了,连烦闷的心情纾解了不少。他忍不住开口道:“小周,累了就不要按了。”   “不累。”秦周笑吟吟道,“阿楚,这个做生意还挺费脑子的哈,我看不比考科举容易啊!”   萧楚闷笑一声,“我做的生意可比考科举要难多了!”   秦周转了转眼眸,比考科举还难,这么费脑子啊!那得补补脑啦!正好他今日从桑戎商队的手里换了新鲜的罗干鱼。   秦周的手指抽离了他的额间,“阿楚,听说吃鱼最补脑!你躺着歇会,我去厨房帮你做糖醋鱼吃哈!”   他刚要离开,手腕却被萧楚捉住,萧楚眸光微动,“我陪你去。”   两人一同进了厨房,秦周麻溜的从鱼篓中取出一条活鱼出来,熟练的去鳞开膛,不一会儿就将一条肥硕的罗干鱼收拾的干干净净。   秦周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抵住鱼身,满脸认真严肃的样子,“阿楚,你不要小看这糖醋鱼哦!操作步骤甚是复杂,单单切片鱼肚这一步,就要练几年功夫呢!”   他说着手起刀落,‘唰唰唰’数刀下去,于鱼肚子便被切出十几道细窄的刀口。   萧楚赞道:“好刀工!”   秦周唇角扬起,得意的甩了甩额发,“这刀工只发挥出我一半的水平,这个嘛...主要是菜刀不够锋利,影响我发挥......”   他接着开始将鱼过油下锅,添加各种调料,“...这个调料啊,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丝毫变化做出来的口味就不一样了!”   萧楚眸子微闪,静静看着秦周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 第90章 糖醋鱼   一顿流畅的操作后,秦周盖上锅盖,守在灶台下的柴火边,一边往里添柴,一边继续说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那就是烹鱼的火候,这个火候打大了,鱼肉就煮碎了,火候小了,滋味又不能劲透鱼肉。这个东西全靠经验,没有十年的厨艺磨砺,是品不出来的喽!”   萧楚见他故作老成的可爱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秦周扭过头舔了舔下唇,“阿楚,你笑什么?”   “我的小周如此可爱!令我心动!”   秦周耳尖一红,轻嗔道:“人家在这里跟你说做鱼呢,你又取笑我!”   萧楚从后面环住他,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哪敢嘲笑你呀。不过你刚才讲做鱼的经验,倒是让我想通一些道理。”   秦周好奇的问道:“什么道理啊?”   萧楚语气深沉了几分,“治大国如烹小鲜,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   秦周深憋了一口气:“嗯......”   没听懂......   萧楚看他懵逼的样子,身手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我的意思是说治理国家跟你烹调糖醋鱼,骨子里方法是一样的,油盐酱醋料、火候都要恰到好处,不能过头,也不能缺位。这样才能做出一盘美味可口的鱼。”   秦周抿了抿唇,他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他只觉得阿楚太有学问了,连做鱼都能说出一番治国大道理。   他回首勾住萧楚的脖子,“阿楚,你好有才华哦!不去考科举当官治国为民,真是太可惜了!你若是能考科举,什么学霸都不是你的对手.....”   萧楚没有在意他的话语,乌黑的眸子紧盯他饱满泛光的红唇,心头一热,直接覆了上去。   “唔唔——”秦周手里还拿着半根柴火,胡乱的扭动腰肢,却被萧楚直接按在怀里,两人的唇.舌.交.织在一起,感受着爱人的温柔和热情,秦周手上的柴火慢慢滑落.....   “呲啦——”刺耳的锅噪声伴随着浓浓的黑烟涌出灶锅!   秦周双眸瞪大,使劲推开萧楚,“糟了,鱼糊了!”   他起身飞快的掀起锅盖,拿着马勺一对翻捡补救......   半盏茶后,两人望着黑如碳干的鱼,呆愣半晌,忽然一起大笑起来。   秦周用手肘轻怼爱人的胳膊,嘟嘴气道:“你好意思笑,就怪你,这条罗干鱼是桑戎特产,是我好不容易从桑戎商队手里换回来的!价格不便宜呢!”   萧楚笑容敛去几分,“你是说从桑戎商队手里换的?”   “是啊!城西的集市总有桑戎国商队贩卖桑戎的特产,他们不要银子,他们都以物易物,这条鱼是桑戎人一路养的活鱼,我用了二十斤粟米和三匹锦缎换来的。我听集市的翻译说,桑戎人生活在草原上,不产粟米,也不会织布,所以他们就用本国特产跟咱们换.....”   萧楚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猛地俯身在小周的唇上重重亲了几下,“宝贝,你真是我的福星!”   “啊!什么?”秦周一脸迷茫。   萧楚没有解释,匆匆起身向外走去,“我商馆有急事处理,晚上不必等我回来。”   “那你还...没吃饭呢.....”秦周望着瞬间消失不见的爱人,抿了抿唇,这做生意也太拼了!饭都不吃啊!   ...   皇宫,勤政殿。   萧楚俯视着御案下的几名重臣,冷声道:“朕适才说的封锁两国互市,钳制桑戎人之策,诸卿有何意见?”   右丞相卢至诚面带忧色,“陛下,两国互市历史已久,朝廷一直没有对其横加干预,此时突然封锁,会不会伤民伤财?”   左丞相文修立即道:“臣意见与卢相不同,臣认为此法可行。两国互市,我大齐子民大多向桑戎换牛羊、玉石一类物品,而桑戎主要向我们换取粟米、绸缎、盐巴等生活重要物资。两相比较,若是停止互市,我大齐损失较小。而且,据臣所知,桑戎的几个大贵族都是互市的幕后东家,他们常年做这赚钱的买卖,怎么会容忍长期封锁互市呢?到时候,这些大贵族必然联合向桑戎可汗施压,桑戎可汗迟早会向咱们示软的!”   萧楚微微点头,这件事背后的利益勾当,文修看的很清楚!   武定侯裴敏之则是一脸不以为然:“陛下,何必那么麻烦,桑戎人这些年欺负咱们还少吗?请您准许臣率兵前去讨伐,定将那些异族人打的哭爹喊娘!”   萧楚压了压唇角,“老将军壮心不减当年,朕很欣慰,我们大齐与桑戎也终有一战!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有些后顾之忧,朕还要祛除!”   文修眸色微动,“陛下是担心西番国趁火打劫?”   “不错。”萧楚眼中划过一道暗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沉声道:“文相,封锁互市的事就交由你办,朕料定不出一月,桑戎必有反应!”   “臣遵旨。”文修颔首道。   右丞相卢至诚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今年会试就将开始,依照往年惯例,设主考官一人,副主考官二人。礼部尚书张雍拟出了人选,请陛下圣裁!”   萧楚微抬眼眸,“你说说人选!”   卢至诚朗声道:“主考官按照惯例为礼部尚书张雍,副主考官从宗室子弟中选了卫王萧梁和彭阳郡公杨贵。”   萧楚瞳孔微沉,“礼部举荐的卫王?”   卢至诚道:“是,张雍极力举荐卫王,称赞其品格高尚,处事公允。”   文修偷望了眼龙座之人的表情,陛下如此猜忌皇族宗室,八成不会用卫王。   萧楚神色冷漠,“张雍既然极力推荐,便让卫王做副主考官吧。”   哼!让卫王有点事做也好,省得没事总往书院跑!除了自己以外,卫王是第二个让小周大加夸奖的男人,一想到这,他心中就酸酸的。   文修怔了怔,皇上竟同意用卫王为副主考官,真是圣心难测呀!   萧楚厉声道:“让张雍尽快拟好考题,呈给朕看。”   “遵旨。”   ...   清晨,盛林书院 。   秦周进入书院时,发现同窗们都在交头接耳,尤其有好多人围着孟学贤,谄笑着说些什么。   秦周好奇的问身旁的同窗甲:“兄台,发生什么事啦?怎么都围着孟兄啊?”   同窗甲没好气道:“朝廷定了会试卷的考官,卫王殿下是副主考官,大家自然都去恭喜与卫王交好的孟学贤啦!”   秦周恍然大悟,原来卫王殿下做了副主考官。他跟这位卫王还挺有缘分,怀南行省的恩科考试,卫王就是考官,如今会试,他还是考官。   不过就算他是考官,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自从阿楚说不喜欢自己跟卫王接触后,但凡卫王来书院听夫子讲课,秦周是能避过就避过,实在避不过,他也是敬而远之,打了招呼就过去了。   秦周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如今更紧张即将到来的会试!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唉~~只能尽力而为,听天由命喽! 第91章 同窗聚会   午前,大齐皇宫,勤政殿外的宫道上。   礼部尚书张雍与卫王萧梁并肩前行,时而低语几声,张雍望向萧梁的神情充满了赞赏之意。   这时,后面快步追上来一位身着红蟒朝服的年轻男子,此人神色仓促,高声唤着:“张尚书,等等本公!”   张雍二人顿住脚步,转过头来。来人正是此次会试的另一个副主考官彭阳郡公杨贵。他母亲是宣阳大长公主。宣阳大长公主与先帝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其人特别善于敛财,据传大长公主乃是京城首富,家财不计其数。而杨贵是大长公主的独子,甚的先帝宠爱,被惯的骄奢淫逸,不学无术。   先帝在位时,宣阳大长公主为儿子向先帝求了恩典,任每届会试的副主考官,以此来捧高儿子身份和地位。今年已是他任副主考官的第七个年头。   张雍的目光掠过杨贵微敞的衣襟, 脖颈处明显有几个鲜红的唇印,这定是从哪个温柔乡里刚爬出来的。   他暗自摇头,他们三个考官约好今日午前向皇上奏报会试题目之事。同样是皇亲宗室,人家卫王就提前赶到,这位郡公爷就偏要迟到。   他沉声道:“杨郡公,你这也来的太晚了,你看看人家卫王殿下,到的比老夫都早!再晚点,你都要耽误觐见陛下了!”   杨贵斜了眼萧梁,满脸不屑,“唉!本公可比不了卫王殿下呀,殿下母亲出身浣衣局贱奴,作惯起早贪黑的活计,所以早起这优点,殿下自然是像他母亲的!”   萧梁眼底极快的掠过一道暗光,神情虽是自若,袖下的拳头猛地攥紧。   张雍见状,心中暗骂杨贵口中无德,如此侮辱卫王生母的出身?他俩可千万别在殿外打起来呀!   他连忙劝道:“杨郡公慎言啊!莫要祸从口出!”   杨贵高扬起下巴,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什么?什么祸?张大人,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啊!”   “你——”张雍被他噎的一愣。   杨贵的脸凑到萧梁面前,故作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把你按地上打的时候,你母亲挡在你身前,还被我母亲给扇了巴掌。哈哈——那个凄惨可怜样哦~”   张雍急道:“杨郡公,你莫要再说啦!卫王殿下,杨郡公宿醉未清醒,胡言乱语,你莫要见怪!”   萧梁脸上表情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他转头对张雍道:“张尚书,我们尽快面圣吧,莫要误了时辰。”   “好好!”张雍见卫王如此识大体,连声应道。   他与卫王率先而行,杨贵朝地上狠狠唾了口,也不得不跟上。   三人来到勤政殿外,不多时,小太监引领着他们入了殿内。   萧楚身着天子常服端坐在龙案后,正批改着奏折。   三人向皇上见礼完毕后,张雍恭声禀告了此次会试筹备情况。   “.......臣与两位副考官精心拟了十道备选题目,请陛下圣断!”他说着将手中的奏折交个了小太监。   萧楚此时方才停下手中的毛笔,抬眸扫向下方三人,目光在掠过卫王时,稍稍停顿了一瞬。   小太监将备选考题呈在御前,萧楚垂眸快速掠过,沉吟半天,不置一词。   张雍心中惴惴不安,难道是我们拟的题目都太合皇上心意了?皇上一时难以抉择?   殊不知萧楚此时脑海里也在做激烈的斗争。   这道题目的语句令人费解难懂,小周估计题目都看不明白,淘汰!   这一道选自上古诗经,这么深奥的书,小周肯定没看过。不行!   .....   他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些题目,最后终是选了他认为最容易的一道作为会试的策论题目。   他望着张雍几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纠结,纵然他选了最简单的那道题,小周只怕也够呛能答出来,自己要不要暗中帮小周呢?   ...   午后,盛林书院。   今日钱夫子身体不适,故而过了午时,就提前让学生们休沐了。   秦周收拾着书囊打算去烟火小馆吃午饭,前方几分同窗正热情邀请着孟学贤去多宝楼吃饭。   孟学贤孤傲的目光向外一扫,正好掠到貌似孤单的秦周,他想起卫王殿下不久前的嘱托,希望他多关照秦周。孟学贤不知道殿下为何如此高看这个学识不通的外省举人,但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他今日便提携可怜这小子一回吧。   “秦周?”孟学贤今日的语气比以往友善了几分,“我们几个同窗要去多宝楼饮酒,你可愿一起前去?”   秦周一愣,这个孟学贤今日怎么对他这么友好?话说多宝楼好像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里面的厨子都特别厉害!他还真想见识一下,反正今日放学早,时间很充足。   他打定主意,脸上绽出一抹欣喜之色,“好啊,谢谢孟兄。”   ...   多宝楼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主楼共有四层高,建的极为气派。   秦周与孟学贤,还有几名同窗到了多宝楼后,他们选了个雅致的包间,大家默契的让孟学贤坐了最尊贵的主位,让秦周坐了末位。   秦周毫不在意什么主位末位,坐哪不是夹菜啊?他好奇的东张西望,这京城第一酒楼就是不一般啊,房间修的富丽堂皇,弥漫着淡雅的熏香。   孟学贤看他一副新鲜好奇的表情,心中更加鄙视,切!果然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   不一会儿,桌上便上满了菜肴。秦周的注意力立即被菜肴所吸引,这些菜色彩鲜艳、摆盘精美,色香味三绝中,光是色就占了上佳。   随着孟学贤做了文采卓越的开酒祝词,大家纷纷动筷起来。秦周迫不及待的拾起筷子尝起每道菜来,可一圈菜品尝下了,他有些失望了。   怎么说呢?这些菜味道自然是不错的,但烹制之人太保守,导致这些菜中规中矩,没有回味,更谈不上惊艳。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秦周至多给这酒楼的菜八十分。   秦周暗自摇头,放缓了吃菜速度,其他同窗都在狂敬孟学贤酒,秦周自知酒量不好,自然不敢多喝,他便一个劲儿的喝茶。   孟学贤余光瞥见秦周不停在喝茶,心中对其印象更差,这个下里巴人,也不知向自己敬酒,真是不懂事,他是越来越不理解卫王殿下为了对这小子另眼相看?   秦周哪知孟学贤的想法,他不停的喝着茶,结果没多久,他就尿急起来。   他不好意思的跟同窗们打声招呼,退出了房间。   这多宝楼里面的房间众多,楼梯排列更是复杂,秦周好不容易找到了茅厕放了水。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返回他们的包间,一推开门,但见原本拥挤的餐桌,如今只坐着寥寥几人,主位坐着一位锦衣男子,此人左右手各搂个俊美少年郎,一张大厚嘴唇子正不停往人家脸上乱亲。   秦周大脑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特么走错房间了! 第92章 阴差阳错   屋内所有人都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秦周尴尬的笑了笑,正想退出去。   主位端坐的锦衣公子微皱眉头,语气颇为不悦,“你怎么才来?”   “啊?!”秦周懵了,他不认识这位公子啊?   “公子,您认识我?”   那锦衣公子一双狭窄的长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怪笑几声,“你还挺小心的!小心点也好!你可是怀南举子?”   “嗯...”   “要参加今年的会试?”   “啊...”   “行,那就是你没错了,你不必再装傻,你既然为了会试题目来公爷这里,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公爷包你会试高中。”   秦周凌乱的思维终于抓到一些头绪了,这哥们是在等人的,等的也是个怀南考会试的举子。他们见面的目的是要买这哥们手里的会试题目。这人自称公爷,那是个大官啊!难道这个大官倒卖会试题目?!   秦周心中无比震撼!原来会试题目也能倒卖吗?   锦衣公子见他纠结迷茫的模样,不耐烦起来,“你到底买不买?”   秦周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多少钱?”   锦衣公子:“一口价一百万两!”   什么玩意?!   秦周差点没惊晕过去,一道题一百万两!   “这也太贵了吧!”他张目结舌道。   锦衣公子‘呸’了一声,伸手在身旁少年郎脸上使劲摸了一把,“公爷玩的这两个雏.儿都十万两呢!这可是会试题目,一百万两贵吗?你们说,贵吗?”   他身后站立的一排家奴齐声道:“不贵!”   秦周摇头道:“不行,太贵了。”   锦衣公子斥道:“嫌贵就给我滚蛋!”   秦周顺坡下驴道:“好嘞!”   他伸手开门刚要出去,门外又进来一位富态华服公子,此人进门就拱手笑道:“怀南省举子陈巨富见过彭阳郡公杨公爷,小人是介绍来买会试试题的。”   霎时间,屋内人全部沉默了。   那主位锦衣公子便是此次会试的副主考官彭阳郡公杨贵。他率先反应过来,指着秦周喊道:“这小子是冒牌的,敢骗本公爷,把他抓起来!”   情急之下,秦周将那富态公子猛地向里一推,推门跑了出去。   杨贵的人在后面不停追赶,秦周左拐右扭,仗着身材瘦小,不停穿梭在客人间躲避。   那帮人紧追不舍,这多宝楼的内部建筑实在太过复杂,秦周半天没找到出口,忽的看到前方拐角处一个大房间写着‘伙房’两字。   他直接溜进伙房,里面的厨子都在忙碌着,‘刺啦——’油锅翻炒声巨大,根本无人注意到偌大的房间内进了一个外人。   秦周瞥见一处灶台前没有人,灵机一动,迅速将外衫脱掉,捡起炉膛口的炉灰在身上一顿乱抹,然后背对着厨房的门,站在一处灶台前,拿起炒勺,倒入一旁菜板上的备菜,下油热锅,‘噼里啪啦’炒起菜来。   下一秒,那些家奴推开伙房大门,快速扫视里面一圈,嚷道:“不在这,走!去别处找!”   秦周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躲在厨房里,一连炒了十一个菜,将旁边的备菜全部用光时,外面的吵闹声终于完全平息了。   这时,一个老头捏着一个年轻人的耳朵进了伙房,“你个小王八蛋,老子让你炒菜,你就偷懒,你给我看看,你还有多少盘菜没炒?”   两人看着菜板上热气升腾的菜肴,和一旁挥汗如雨的秦周,全都愣住了。   老头皱着眉,“你谁啊?”   秦周喏喏道:“我是厨子啊!”   老头疑惑道:“我是多宝楼的厨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秦周赔着笑脸解释道:“我真是厨子,路过这里,一时技痒,便下厨做了几道菜...”   老头不悦道:“你技痒也不能用我徒弟的灶台炒菜啊,你知道这是哪吗?这是多宝楼,这些菜是要给客人吃的,你炒的这些能给客人吃吗?”   秦周弱声道:“应该能吧...”   老头气的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鸡肉片翻了翻,“就你这刀工!切的...勉强算工整吧,味道肯定不好吃...”他将鸡肉片放入口中。   刹那间,老头脸色变了变,他咽下了鸡肉,又在分别试吃了其他几道菜,满脸不可置信的望了眼秦周,“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   老头眼前亮了起来,忽的握住秦周手:“小哥,想来多宝楼当厨子吗?管吃管住...”   秦周:“......”   ...   天黑时,秦周回到绛桂园,阿楚今日留了话,晚些回来,不用等他吃晚饭。   秦周心里想着多宝楼卖考题的事,越想越气愤,晚饭都少吃了一碗饭。   亥时刚过,萧楚回到了绛桂园。   “小周呢?”   王嫂道:“公子在卧房温书,主上,公子今晚似乎心情不太好!”   萧楚眸色微动,定是会试临近,小周情绪又紧张焦灼了。他思及此,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纸条,这上面写着这次会试的题目。   他将纸条藏在手心袖下,边走边思量着,小周平日里读书的辛苦,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很清楚以小周的学识水平,要考过会试难如登天!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小周考试失败后难受的样子,今日才将试卷题目拿回家,打算给小周看。   可是他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把考题给小周呢?是撒谎说自己买的考题?还是说自己押题?   他思忖着入了卧室。秦周正在书案边拄腮看书,见阿楚回来了,立即迎了过来。   “阿楚,你回来了?”   萧楚搂过他的腰肢,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怎么脸色这么差,心情不好吗?”   秦周义愤填膺的将今日在多宝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萧楚瞳孔微沉,杨贵向来胡作非为,他早有耳闻,没想到竟如此胆大妄为!   秦周气愤道:“太不公平了,我们这帮学子累死累活的读书,就为了顺利通过会试,有人竟然花钱就可以买到考题,轻松通过考试,我最讨厌这种有钱人作弊了!”   萧楚脸色微变,袖内手中内力劲透而出,那张写着题目的纸立即化作了粉末。好险!多亏自己没将试题透给小周,否则岂不是成为小周最讨厌的人。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萧楚:我怎么能漏题,去侮辱小周高尚的情操呢?   秦周:啥!你有考题?求你快侮辱我吧~ 第93章 泄题大案   萧楚柔声安抚着秦周,“好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秦周鼓着腮帮子道:“你说朝廷怎么就没人主持公道,收拾这个坏郡公呢!”   萧楚眼底掠过一道暗光,“朝廷也许在暗中调查,也说不定啊?”   秦周压了压嘴唇,“但愿如此吧。否则太不公平了!”   “好啦,宝贝,看你气的头昏脑胀的,我给你按揉纾解一下吧。”萧楚拦腰抱起秦周,上了床.......   ...   过了两日,一道劲爆的消息传到了盛林书院。   彭阳郡公杨贵泄漏售卖试题,证据确凿被朝廷下了狱,礼部紧急更换试题。众多学子在震惊之余,都觉得大快人心。   秦周心中觉得解气的很,这个杨贵肯定会受到严厉刑罚!   只有孟学贤满脸不屑,他认为杨贵的母亲可是宣阳大长公主,当今皇上的亲姑姑,这件事最后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了晚上回家,秦周开心的跟萧楚说起这事。   秦周不禁拍手赞道:“这件事朝廷办的太解恨了!杨贵这么可恶!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他?孟学贤说最后杨贵会无罪释放?阿楚,你觉得呢?”   萧楚双目微眯,轻点秦周的眉间,“小周认为该如何处置杨贵?”   秦周认真思量了下,“不是有大齐律法吗?按照律法处罚呗。”   萧楚唇角微扬,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发。   ...   清晨,盛林书院。   秦周今日来的早,摊开书卷正看着书。   几名同窗一起进了学厅,其中一名同窗外号‘包打听’,消息甚是灵通,他状似神秘道:“ 你听说没?宣阳大长公主被软禁在宫中了!”   众人一听纷纷围过去,秦周也好奇的凑过去,想要听个究竟。   ‘包打听’接着道:“我听说大长公主为了给儿子求情,跪在皇上的勤政殿外,正痛哭流涕之时,他的贴身宫女突然反水,向皇上交出一封密信,这封密信是大长公主之前与韩王萧晋勾结,想拥立韩王为帝的证据!”   同窗甲惊道:“啊!当今皇上对韩王深恶痛绝,大长公主这下完喽!”   ‘包打听’道:“可不是嘛,御林军现正在大长公主府搜查抄家呢!”   诸多学子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秦周抿了抿嘴,看情况,这对作恶多端的母子要完犊子了。   ...   掌灯时分,勤政殿。   萧楚脸色阴沉、目光冷冽的高坐龙椅之上,下方俱是京城三品以上的重臣,个个埋头垂首,大气都不敢出。   御林军副统领正禀告着搜查宣阳大长公主府结果。   “......臣等按照大长公主贴身宫女指引,打开密室,发现了宫女所说的密封箱子。据宫女说,韩王谋乱时,大长公主曾暗中帮韩王笼络朝中大臣,他们之间的通信俱在此箱中。”   御林军副统领一挥手,两名御林军抬着一口漆红大木箱放在了殿下。这口大木箱上了一道生锈的大锁。   殿下许多大臣脸色纷纷变的局促不安,眼神飘忽。   萧楚语气狠厉:“可有人打开过这箱子?”   御林军副统领道:“回禀陛下,臣以身家性命作保,这木箱被臣找到后,无人打开过。”   右丞相卢至诚出班奏道:“陛下,臣请立刻开启箱子,将那些逆臣统统治罪!”   左丞相文修眉头微蹙,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三思而行。”   萧楚漆黑的眼中,射出道道寒光,殿下群臣无不感到彻骨的寒意。   大殿之内,呈现一片死寂。   半晌,萧楚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下台阶,殿下群臣个个不寒而栗,将头埋的更低。   萧楚走到蟠龙石台边,一把取下高高的烛台,回手猛地一掷,烛台上的烛火连同烛油全部浇在木箱之上,木箱瞬间被引燃!   殿内诸人无不大吃一惊。   但见木箱的火势越来越大,一团团的浓烟直冒出来,呛的木箱附近大臣眼泪鼻涕直流,却不敢躲避。   望着熊熊烈火,萧楚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如嗜血的天神,他一字一句道:“至此往后,再有贰心者,有如此箱!”   他的声音如索命梵音般,令殿内所有人全部腿弱跪倒在地,口中敬畏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修暗自松了口气,这一箱子密信,只怕在场大部分大臣都脱不了干系!若是将信公开,就算皇上从轻发落,不予追究,这帮大臣心中也埋下了疑心的种子,怎么会死心塌地的效忠?皇上这么做是何其英明睿智!既给那些有贰心的大臣一记严厉的警告,又稳住了人心!   那漆黑的木箱转瞬间化为灰烬。   御林军副统领继续禀道:“陛下,大长公主府中,还查抄出巨量金银财宝,初步预估至少有六千万两白银,这些赃款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六千万两白银!大长公主母子竟然敛财如此,简直巨贪啊!   右丞相卢至诚此时想起什么,朗声道:“陛下,如今西南三省罹患旱灾,三省巡抚联名上书请户部拨款赈灾,户部正为无银可派而忧愁。臣请陛下将这笔赃款拨给户部,用于治理旱灾!这些赃款全是大长公主母子剥削民脂民膏所得!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这些银子造福百姓才是我大齐之福!陛下之福!”   萧楚冷声道:“准奏。”   ...   几日后,秦周在书院听到了消息,宣阳大长公主被褫夺封号,家产划归户部,终生幽禁冷宫,其子杨贵私卖试题,扰乱科举,依大齐律,革去爵位官职,重责一百军棍后,流放三千里。   这件事作为京城的一件大事,在书院里被议论好久,可是秦周却无心思再去想这事,因为会试就在眼前。   他每日看书背书,学的昏天暗地,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几个脑袋。萧楚见他如此辛苦,心中无比疼惜,只好尽力抽出时间多陪伴他,缓解他的焦虑和紧张。   ...   京城某处宅院,密室。   密室里堆满了层层叠叠的木箱,箱盖均敞开,露出里面的金银锭、珠宝、玉器,还有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   韩王萧晋长满恶疮的脸上布满贪婪之色,他扶着家奴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在这些木箱中穿行。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名蒙面黑衣男子。   韩王走了一会儿,摇晃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扭头对蒙面男子奸笑道:“哈哈哈~杨贵母子简直是大齐蛀虫!这些年竟然贪敛了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差一点便宜了萧楚那个畜生!”   蒙面男子声音沙哑:“天佑王爷,萧楚和卢至诚还想将这笔巨款用于治理西南三省的旱灾,没想到户部侍郎李夺是王爷的人,用了一招偷天换日,将这些钱全部套了出来,变成王爷重登帝位的军饷!”   韩王眼中尽是阴毒之色,“本王早就盯上大长公主府的巨额家产,想要纳为己用。没想到萧楚替我下手对付了他们,本王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开了一篇现耽预收文,求收藏,万分感谢!   《甜蜜退烧药》CP1443889   霸道狼系总裁攻VS高智商小太阳受 第94章 皇帝老头   蒙面人谄媚道:“王爷天纵英明、神机妙算!”   “啊哈哈——”韩王嚣张狂笑起来,不想牵动了体内‘裂魂’毒,引得他一阵急咳,呕出数口毒血。   韩王痛苦的捂着血迹斑斑嘴角,“这该死的‘裂魂’,每日折磨的本王。你到底什么时候杀死萧楚,为本王报仇!”   蒙面人阴恻恻笑了一声,“王爷不必心急,萧楚活不了几日了,嘿嘿...”   ...   皇宫 勤政殿。   卓奇引着一名身着绿色朝服的老者入了殿内。   老者跪倒在御前:“工部军器监监造使鹿铁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楚坐在龙案后,手上奏折批改不停,一双冰眸扫了眼殿下之人,“他们告诉朕,你是我大齐最好的兵器铸造师?”   鹿铁自谦道:“回皇上,这是同僚对臣的谬赞而已。”   萧楚眯起眸子,“是不是谬赞?你给朕铸套刀就证明了。”   鹿铁微扬起下巴,“能给皇上铸刀是臣莫大的荣幸。短刀,朴刀、雁翎刀、大环刀、虎牙刀,斩马刀...不管什么刀,臣都信手拈来。不知皇上想要什么刀?”   萧楚抬起眼眸,顿住手中笔,冷声道:“菜刀!”   鹿铁:“......”   ...   会试前一日,盛林书院。   钱老夫子今日没有讲课,而是慷慨激昂向众多学生打了一顿鸡血,无外乎让大家发奋努力,抓住机会!   “......老夫再告诉你们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据老夫礼部同窗所说,会试当日,皇上将会亲临贡院,这是多大的圣恩啊!足以表明皇上求才纳贤的诚心......”   此言一出,引起厅内一众学生的惊叹,当今皇上竟然要亲临贡院,这真是太令人兴奋和憧憬了。   秦周望着厅内一个个打着鸡血的同窗,有些不解,皇帝老儿来贡院,有什么好高兴的?皇帝老儿来了,就能考过会试吗?只怕当天的考场纪律会更加严格吧!   秦周一想到考场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脑袋就大了起来,本来就紧张,眼前再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只怕会紧张的发抖!   当夜,秦周回到家时,萧楚早已回来了,他牵着秦周步入膳房。   他让王嫂准备丰盛而相对清淡的晚膳,明日考试,今天不宜吃的太油腻。   秦周心事重重,匆匆吃了几口饭菜添肚子,就回了卧房。   他打开书囊,还想再温会儿书。萧楚却按住了他的手,“小周,今夜不要再看书了,今夜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适当放松,养足精神,明日以最饱满的状态考试。”   “哦...”秦周低应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   萧楚手指轻捏他软嫩的脸蛋,“浴室已经准备好热水,乖!去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哦...”秦周拿着更换的寝衣,低头进了浴室。   待他披散着半湿的头发,回到卧房时。萧楚身着单薄内衫,已然半卧在雕花大床上等他了。   望着秦周真丝寝衣下若隐若现的起伏沟壑,萧楚喉间一紧,低哑的声音招手道:“过来。”   秦周懵懵的走了过去,刚到床边,就被萧楚一把抱上了床。   秦周枕在柔软舒适的丝绸枕头上,脑中生出几分眩晕感。   萧楚的头越来越低,眼看触碰到他的鼻尖时,却突然停住,他手上拿过干布,在秦周半湿的头上轻轻擦拭起来。   “洗完澡头发要擦干,才不会着凉!你呀,总是忘记!”   微带埋怨的口吻听在秦周耳中,却异常顺耳舒心。   他回手勾住萧楚坚实的腰肢,弱声道:“阿楚,明日就会试了,我紧张......”   萧楚低笑道:“你都经历过府试、院试、乡试,可是久经百战了呢!怎么还紧张?”   秦周微微嘟嘴道,“本来没那么紧张,可是今天钱夫子说,皇帝明日要去贡院巡视。你说这皇帝老头闲着没事,去贡院瞎转悠什么,闹得大家都很紧张!”   “皇帝老头?”萧楚眸光幽深了几分,“当今皇上刚到而立之年,怎么成了你嘴里的老头?”   秦周露出不屑的表情,“戏文里皇帝不都是老气横秋、纵欲不举的样子,虽然他才三十岁,我估计长得肯定又老又丑......”   “纵欲不举?!又老又丑?!”萧楚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几乎咬着牙根挤出这几个字。   秦周没有察觉到萧楚的异常,还在吐槽他心目中的皇帝老头,“...你说皇帝老头不在皇宫守着他的三千佳丽,非得来巡视会试唔唔.....”   萧楚的唇直接吞掉了他后面的话,似乎带有某种惩罚性的啃.咬.着他的红唇。   秦周微微睁大眼睛,嘴里发出求饶戚鸣声,萧楚眸色一软,亲吻动作不自觉的放柔起来。   许久,他稍稍抽.离.他的唇,身下那双漂亮清澈如琉璃般的眸子,带着薄雾般的水光,纯洁无辜又惹人怜爱。   萧楚眼底俱是染.欲.的墨色,呼吸愈发急促,“宝贝,今天我本来不想的,但你真的惹到我了......”   他翻身猛压了上去.....   ...   会试当日,清晨。   秦周醒来时,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他摸了摸另一半空床,阿楚走的好早啊!   阿楚昨夜虽然折腾他很凶,不知是不是累了,他反而睡得很好,现在神清气爽,状态好的不得了。   他迅速起床梳洗,王嫂给他端来了早餐。待一切收拾完毕,莫三提着行囊走了进来。   “公子,您的考试用具,都已准备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   秦周与莫三两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绛桂园。   待他们赶到京城贡院时,贡院门前人头攒动,俱是全国各省汇集的举子。   秦周接过莫三递过来的行囊,“莫三,会试考试只有一天,晚上你不必来接我了,我考了一天,打算自己散步回家。”   莫三颔首道:“是,愿公子考试顺利,一举高中。”   秦周冲他浅浅笑了笑,便转身钻入了考生人潮中,一时间南腔北调齐齐涌入耳边。   秦周远远瞥到孟学贤和几个盛林书院的同窗,他刚想走过去,孟学贤也看到了他,却把头偏了过去,状似没看到的样子。秦周顿住脚步,自己还是别过去了吧!   他正有些发懵时,背后有人唤道:“秦周?”   作者有话说:   开了一篇预收文,求收藏,万分感谢!   《甜蜜退烧药》CP1443889   霸道狼系总裁攻VS高智商小太阳受 第95章 会试   秦周扭过头,但见大哥秦远正从人群中向他走来。   秦周迎了过去,“大哥 !”两兄弟凑到一块,分外亲热,聊起会试的事来。   秦远好心叮嘱说:“会试考试虽然只有一天,考的却是策论,极重答题速度。二弟,你写字速度一定要快啊!据说每届会试都有考生答不完题。”   秦周使劲点头,“我知道了,大哥。”前提是他会答的话,一定快点写!   “铛——”随着几声锣响,贡院大门打开,出来一队衙役守在门口,为首绿袍官服之人高声唱喏:“会试验牒验身——”   霎时间,所有考生自动排成长龙,等待验牒验身。   正这时,“轰隆隆——”前方大道上一阵低沉的步履响动,一队全副武装的黑甲军士由远及近,将贡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黑甲军士为首者是一名将军,此人年约四旬,双眼锐利,表情凛然,大步流星的来到贡院门口,右手握在腰间剑鞘上,对那绿袍官员道:“今日圣驾亲临贡院,事关圣体安危,所有入内人员必须通过五城兵马司的检查!”   那绿袍官员点头哈腰道:“程将军所言极是,下官配合便是。”   于是乎,接下来所有考生先要经过贡院官员的搜查验身,再经过御林军的搜查验身。   考生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那个将军好威风啊?他是谁呀?”   “你不知道吗?他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师巡捕治安、辅助禁军守护天子,这个程将军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啊......”   秦周抻着脖子看着那些黑甲军士手中寒光锃亮的利器,暗自咂舌,心中再次吐槽,这皇帝老头非得巡视会试干啥?添了多少麻烦!   秦周和秦远终于通过检验进了贡院,京城贡院占地甚广,中央是一座四层主楼,是礼部设在贡院的办公场所,管理着贡院日常事务,此楼名为明光楼。   以明光楼为中心,向四周发散,是一排排矮瘦的长房,便是会试的考棚。   秦周和秦远此次凑巧被同分在甲字号考棚,甲字号考棚临近明光楼。秦周他们被衙役引领着向考棚走去,恰好路过明光楼门口。   明光楼也是重重军士在严密把守,路过门口时,秦周好奇的向里面一瞥,黑洞洞的啥也看不清楚,他刚欲收回目光,恰好吹过一阵风,一抹淡淡的气味从门内溢出。   秦周鼻子耸动几下,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呢?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是硝石的味道!他不会闻错的,前世他学厨饭馆旁边就是一家鞭炮厂,而硝石是火药的重要成分,他对这个味道特别敏感!   可是明光楼里怎么会有硝石的味道?他的不禁停住脚步,双眼使劲向明光楼内张望!   明光楼前守卫的一名校尉发现他的异常,提着刀向他走来,“大胆举子,竟敢胡乱窥视!”   秦周见状急忙解释:“军爷,我没有窥视,是因为明光楼里有硝石的味道!”   “明光楼怎会有硝石!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将他抓入大狱!”校尉狠声道。   秦周还想说什么,秦远急忙捂住他的嘴,一边给校尉道歉,一边拉着秦周快步离开这里。   秦远低声道:“二弟,你不要惹事!考试为重啊!”   “哦。”秦周识趣的点了点头。   二人进了甲字考棚,先后坐到自己的考试格子间内。   京城贡院的考试格子间比院试、乡试时的格子间要宽敞明亮多了。   秦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将笔墨砚台等考具全部拿出,静静的等待考试开始。   辰时一到,随着九声响亮的锣声,考棚前方步入三人。   秦周抬眸一看,为首之人正是礼部尚书、会试主考官张雍,他身后是位面生的中年官员。秦周猜想这人八成是朝廷替换杨贵做副主考官的官员啦!而另一位则是副主考官、卫王萧梁。   萧梁今日头戴亲王冠,身穿紫色绣蟒王袍,面色严正,双目有神,与以往温润如玉的气质相比,平添了几分威严。   秦周在观望几位考官同时,萧梁的目光也捕捉到秦周的身影,他的眼底掠过一道微光。   张雍高声唱喏道:“开启会试题目——”   一人拿过一个密封的小盒子,张雍亲手打开盒子,取出写有题目的纸张后,贴在巨大的木牌子上。   衙役们举着贴有题目的木牌子,开始在诸多考棚循环公示。   不多时,考棚内诸多考生开始奋笔疾书的答题。   秦周瞪大眼睛,认真看了好几遍木牌上的策论题目。那里其实只有一句话,七个字——安国治民之至论。   安国治民?!至论?!   秦周揪着头发开始回忆在书院夫子讲过的那些书来,哪本书写过类似安国治民的文章话语来着?   但凡他觉得背过的书跟安国治民有那么点关系,他都在草稿纸上先写下来。他打算最后将这些内容拼凑成一篇文章,再抄写在答卷上。   萧梁的余光一直落在秦周深埋的头上,他见秦周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咬着笔杆,样子甚是可爱,唇角不禁泛起一抹浅笑。   “卫王殿下?”张雍苍老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出贡院等候接圣驾吧?”   “好。”萧梁温声应道。   ...   尚京城主街道。   龙辇之内,萧楚一身玄色龙袍,目光寒冷如冰。   卓奇在他身前半跪,低声禀告着:“启禀主上,杨贵在流放途中失足落水而死,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到大长公主耳朵里,长公主已然疯了...”   萧楚敛着眉问道:“那些押运的士兵知晓杨贵是皇亲出身,怎会让他失足落水?他死的蹊跷,龙翔卫验了他的死因吗?”   卓奇道:“验了,尸体并没发现异常。”   萧楚微微侧头,难道真是意外?   卓奇道:“主上,还有一件事,长公主身边的告密宫女,获赏赐回乡后,陛下您嘱咐龙翔卫,暗中监视她,属下等办事不力,那宫女死了...” 第96章 惊慌失措   萧楚剑眉一挑,“怎么死的?”   卓奇道:“中毒死的,中的是‘绝壁’毒,这是韩王鹰卫的秘传毒药,凡鹰卫为了保守秘密,若身份泄漏身陷敌手,均会服下绝壁自杀。属下猜测,这告密宫女可能是韩王放在大长公主身边的棋子。”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若是如此,韩王此举为什么呢?除掉公主和杨贵对他有什么好处?   “着令龙翔卫继续追查,韩王此举必有后招!”   “遵旨。”   过了一会儿,匀速前行的龙辇终于停了下来。只听见龙辇外无数人山呼‘吾皇万岁’。   卓奇撩开金黄色帷帐,萧楚步出龙辇,俯视一地跪倒的臣子,眸中毫无温色,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都平身吧,”萧楚冷声道,“张雍何在?”   张雍撩着衣角一脚,猫腰来到御前,“臣在。”   萧楚:“会试开始了吗?”   张雍:“回陛下,刚刚开始,陛下圣驾是否前去考棚巡视?”   萧楚:“举子安心答卷,朕便不去考棚了。”   未等张雍再开口,旁边跪着的一位矮胖官员恭声道:“陛下不妨移驾明远楼。居高远眺,一众考棚,尽在圣人眼底。”   萧楚瞥了他一眼,此人是礼部侍郎费名,在礼部主管贡院事务。   张雍附声道:“费侍郎所言极是。”   萧楚轻哼一声,“摆驾明远楼。”   众人簇拥着萧楚入了贡院,来到明远楼。   萧楚一口气登到四层最高点,他倚栏远眺,贡院四周的考棚一览无余,由于离的太远,他根本看不清考棚里的情况。   萧楚心中慨叹,小周此时也在努力吧!   张雍见皇上饶有兴致的望着各大考棚,心中一动,难道皇上来此,另有目的,他这只老狐狸,开始琢磨起皇上的心思来。   萧楚忽然冷声道:“卫王?”   一直靠后站立的萧梁,立即站出来屈身行礼道:“臣弟在。”   萧楚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各大考棚之间,“若是你去参加会试,能得第几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有些惊讶,皇上这是什么问题啊?卫王殿下是皇亲宗室,怎能参加科举?   萧梁颔首谦声道:“臣弟这点微末学识,只怕在乡试就落榜了,怎敢肖想会试? ”   萧楚终于收回目光,落在这个弟弟身上,沉默一瞬,忽而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弟长大了,过些日子,皇兄为你寻门良缘如何?”   萧梁眸光微动,低声道:“臣弟多谢皇兄恩典。”   萧楚没有再理会卫王,转而对张雍道: “你们这帮考官不必在此陪朕,去到考棚里各履其职吧!”   “是。”张雍、卫王等人躬身退下。   萧楚目光再次转向考棚方向,凝眸远望。   卓奇从别处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轻声道:“主上,今日要考一天, 您坐着歇一会儿吧。”   萧楚没有坐下,转而低声在他耳边吩咐:“ 这贡院的考棚四处漏凉风,记得晚上嘱咐王嫂,煮些驱寒的姜汤给小周喝。”   “是。”   萧楚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道浓烟顺着明远楼下方蔓延而上,随即有人高声惊呼:“着火啦!明远楼着火啦!”   萧楚眉峰皱起,刚想示意卓奇去看看怎么回事?几条人影匆匆上了楼,来到萧楚近前扑通跪倒,为首之人正是礼部侍郎费名。   他满脸焦急:“陛下, 明远楼的入口有贼人纵火,火势已顺着楼梯蔓延向上,此处甚是危险,臣请圣驾赶紧从后门撤出明远楼。”   卓奇也急道:“陛下,咱们快去后门吧。”   一队御林军护卫迅速着保护着萧楚,向后门撤去。   ...   甲字号考棚。   秦周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把脑海中能记住的,所有跟安国治民有关的文章语句,全部誊写在草稿纸上,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话拼凑成一篇文章。   他拔掉存水的竹筒,里面装的是阿楚让王嫂煮的桂花藕粉汁,香甜可口,滋润喉咙,他忍不住连着喝了好几口。   “着火了,快逃命啊!”忽的一声惊叫,秦周被吓得直接呛到了,“咳咳——”   一阵阵烟气涌入考棚,顿时考棚里乱成一团,大家都离开格子间,向考棚外逃命。   秦远发现秦周还呆坐在格子间内,急的使劲拽他出来,“二弟,你傻愣着做什么呢?着火了,快跑啊!”   秦周这才反应过来,书囊都来不及拿,直接跳出格子间,也随着秦远向考棚口跑去。   可是一个考棚内至少有七八十号人,同时涌向单人通过的小门,一时间将出口堵的水泄不通,考生间互相推搡,踩踏不断。   秦周左腿膝盖处不知被谁踢中,他瞬间跪在地上,旁边的一位身材肥大的考生恰好向他倒了过来。   次奥!秦周面对这位至少三百斤重兄台的落体运动,身子根本来不及躲闪,吓得闭上眼睛,完犊子了!   哪知一瞬之后,他并没有被那三百斤砸到,他偷偷掀开一条眼缝,但见一抹紫色身影挺立在自己面前,左手撑住那位胖考生的后腰。   秦周认出救他的人,颤声道:“卫王殿下?”   萧梁神色镇定,右手一把扶起秦周,护在怀中,左手翻掌一推,那胖书生身子向前咧斜几步,终于站定。   萧梁关切的望着怀中之人,“小周,你怎么样?可受伤了?”   秦周惊魂未定,喘着几口大气后,摇头道:“殿下,我...我没事。外面有人喊着火了!”   萧梁面色冷峻,高声喊道:“考棚之内并未起火,所有考生不得离开考棚,违令者与纵火者同罪!”   众多考生听到卫王的话,骚乱声顿时小了许多。   萧梁接着高声道:“贡院衙役,立即将本王刚才的话,传令其它考棚!”   秦周此时还被萧梁搂在怀中,他甚至感觉到萧梁身体的热度和胸口的心跳。这个亲密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他挣扎着想从萧梁怀中出来,奈何萧梁的手臂异常有力,紧紧环住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第97章 惊魂一刻   秦周有些尴尬道:“殿下,我没事了,您放开我吧。”   萧梁眼底掠过一抹失落,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臂。   秦远这时也从人流中挤了过来,急急问道:“二弟,你没事吧?我适才隐约看到你摔倒了,可是人流箍着我,我赶不来救你!”   秦周道:“大哥,我没事,卫王殿下救了我。”   秦远颇为惊讶, 转而向卫王深施一礼,“多谢殿下搭救之恩。”   萧梁微微点头。   半盏茶后,考棚内终于安定下来,考生们全被衙役引导着整齐排列成一队,而相邻考棚的骚乱声也平息下来。   秦周站在秦远旁边,感觉四周气氛紧张的令人压抑。   这时,一队黑甲军士冲入考棚内,为首之人正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他见到卫王,微施了一礼:“见过卫王殿下。”   卫王走了过去,“程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雷脸色焦急:“明光楼入口被贼人纵火,火势蔓延而上,陛下如今被困在楼内。张雍大人命我追拿纵火逆贼,封锁贡院。而他现在集结人力在奋力扑灭明火,尽快解救陛下。”   此言一出,考棚内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皇上被火困明远楼了?!   萧梁眼中露出担忧之色,“愿苍天保佑皇兄无恙!”   程雷颔首道:“殿下,考棚既然有您坐镇,下官即刻去搜捕逆贼。”   萧梁微微点头,“有劳将军。”   程雷带着人离开考棚不久,突然明远楼方向传来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隆隆——轰隆隆——”   秦周被吓得一哆嗦,这是爆炸了呀!还是连爆!   萧梁脸色剧变,率先冲出了考棚,其他考生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出了考棚,但见原本宏伟的明远楼被硬生生炸没了一半,残存的部分也成了一片废墟,阵阵浓烟裹着烈焰仍在不停燃烧。   “皇兄...”萧梁脸色惨白。   而前方指挥灭火的张雍直接瘫软在地,嚎啕大哭,“皇上啊!臣该死啊,没有保护好您......”   秦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次奥,这什么情况?皇帝老头被炸死了!?   霎时间,贡院传来一片哀嚎痛哭声,张雍哭的尤其惨烈。   卫王眼睛通红,几步来到张雍身侧,扶起他,“张尚书,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皇兄的龙体还在明远楼......”   张雍抹了把被浓烟熏黑的脸,“对对对,来人啊,快去寻龙体.......”   众多御林军和衙役全力扑灭废墟上的余火,大家徒手挖掘着焦土,寻找着龙体。   卫王转身对诸多考棚门口的考生道:“考生立即回各自考棚,御林军守住出口。无令不得出!”   秦周和秦远被赶回了甲字考棚,考棚内人心惶惶,死寂一片。   明远楼前,御林军终于挖出了几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卫王扶着张雍辨认了半天,也没看出谁是皇上?烧成这个模样,任谁也辨认不出来啊。   张雍哆哆嗦嗦将官帽摘下,皇上被烧死,他难辞其咎,反正也是死,他还不如殉死,保全了忠义,以免连累家人。   思及此,张雍忽的拽出一旁御林军的宝剑,高呼着:“皇上,老臣下黄泉来陪您啦——”   未等他的剑刃抹到脖子上,一道森冷凛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朕还没死,你下什么黄泉?”   众人扭头望去,但见贡院大门方向,烟雾漂浮之下,一道伟岸的玄色身影由远及近,那双冰眸幽暗深邃,蕴含重重杀机,整个人散发出威压肃杀的王者之气,正是大齐皇帝萧楚。   张雍手中宝剑滑落,使劲揉了揉老眼,失声唤道:“皇上洪福齐天——”扑通跪倒在地。   卫王等一众大臣也纷纷露出惊喜的神情,纷纷跪倒施礼,口呼万岁!   萧楚此时心中担心的却是小周,他几步来到张雍面前,急急问道:“考生们如何?可有伤亡?”   张雍愣住了,没想到皇上一开口竟然先问考生安危,一时语塞。   旁边的卫王及时回道:“回皇兄,所以考生均在考棚内安置,并无伤亡。”   萧楚焦灼的心这才稍稍松缓,还好,小周没事。   卫王关切问道:“皇兄,适才臣弟以为您......真是吓坏臣弟了!皇兄是如何神机妙算逃出那明远楼的?”   萧楚目光犀利如猎鹰,透着寒光锃锃,适才在明远楼发生的一切再次浮现脑海。   礼部侍郎费名禀告明远楼前门失火,他被侍卫们保护着,向明远楼后门撤离,未走出多远,萧楚忽然停下脚步。   卓奇心中焦急,“主上,前门火势凶猛,不可逗留啊!”   萧楚眼神凌厉如刀锋,“这事不对劲,逆贼若想烧死朕,又怎么会留下后门让朕逃离?”   卓奇一愣,随即醒悟,“难道有人故意想把主上往后门引?”   这时,旁边一名校尉猛然想到什么,面色惊慌起来,手中兵器滑落在地。   卓奇以为有诈,一把按住他。   校尉趴在地上,惊恐道:“皇上饶命,小人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才御前失态。   萧楚冷瞥着他,“何事?”:   校尉道:“入考场前,曾经有一名考生说在明远楼闻到硝石的味道,还说他的鼻子特别灵敏,不会闻错!小人以为他是故意生事,将他赶走......”   萧楚眸色一动,“那考生长什么模样?”   校尉大概描述了考生的长相。   萧楚和卓奇脸色均是一变,跟校尉说此事的人是秦周!秦周嗅觉天生灵敏,绝不会闻错!   卓奇惊道:“硝石的味道,难道明远楼有火药?”   萧楚面色紧绷:“礼部侍郎费名呢?”   卓奇道:“主上,费侍郎带人去前门灭火了。”   萧楚薄唇紧抿,冷酷到了极致,“马上去前门着火处!快!”   皇上的命令不容置疑,众人立即调转方向,极速奔向明远楼前门。   前门处的火势非常大,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萧楚额头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目光掠过火海,忽的瞪大,指着某处,“在那里!”   只见距离前门不远一处背风火小处,费名及几个随从刚打开一道地下暗门,费名正抬脚往下爬。   萧楚呼道:“拦住他们,那里便是生路!”   费名回首看到萧楚等人,迅速将身子缩入暗道,疾呼道:“快关门!”   他身后的随从抬手要去关门,萧楚一把夺过身侧侍卫手中长剑,全力一掷。   “嗤啊——”那随从的胳膊顿时被深钉入暗门。   卓奇带人及时赶到,将费名等人抓住。   萧楚没有犹豫,立即带众人下了暗道,在暗道门关闭一瞬,明远楼后门处传来一道巨响“轰隆隆——”。 第98章 峰回路转   众人惊骇后怕不已,萧楚下令迅速撤离,众人沿着暗道向前,头顶处轰鸣声不断。   卓奇心中戚然,若不是陛下英明睿智,他们此刻已经炸成焦土了!   萧楚等人从暗道出来时,发现这条暗道竟然直通贡院门口,他们这才重返明远楼。   萧楚回忆起刚才的生死一线,眼底翻涌着怒火,一挥袍袖,“把人带上来!”   卓奇提着面色灰败的费名,使劲扔在地上。   张雍大惊,“皇上,这......”   卓奇道:“张尚书,就是他在明远楼藏了火药硝石,想要谋害陛下!”   张雍气的骂道:“费名,皇上待你不薄!你竟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个王八蛋,谋害皇上不算,差点把老子也搞死了!   萧楚声音冷戾,“说!是何人指使你?”   “噌——”卓奇长剑出窍,抵住费名脖子。   费名吓得抖如筛糠。   “天佑吾皇!”一声急呼自后方传来,但见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提着个五花大绑、浑身是血的黑衣人,来到萧楚身前,跪倒在地。   “陛下,臣在贡院内搜捕到纵火贼人,一番缠斗,贼人服毒自尽,只留下这一个活口,臣及时拔了他的毒牙,请陛下圣裁。”   萧楚声音暴戾,“何人指使你纵火?”   黑衣人被拔掉满嘴牙,说话含糊道:“费大人指使。”   费名脸色颓败,自知死路难逃,口中求饶,“皇上,若臣供出幕后主使,求皇上放过臣的家人!”   萧楚双眼微眯,“竟敢跟朕谈条件!杀了他!”   卓奇手中长剑刚要落下,费名急的大叫:“我说我说!指使我的人是......”   那名五花大绑的黑衣人突然暴起,震断身上绳索,夺过身后侍卫手中长剑,反手一削,费名的喉咙立即被割断。   下一瞬,黑衣人猛地纵身,身形化作一陀螺状,长剑直袭萧楚胸口。   “皇上小心!快救驾!”一时间,场面乱了起来。   萧楚神色镇定,出手如电,但见剑光回旋一闪,长长的剑刃已深深插入黑衣人心口。   黑衣人立时身亡。   卓奇等人跪倒在地,“臣等护驾不力,请陛下赐罪!”   程雷更是满脸懊悔,“陛下,都是臣的错,臣不知这贼人竟用金钟罩挣断绳索,使圣驾陷于危险之中。请陛下责罚!”   萧楚横了他一眼,“程雷领军棍四十,罚俸一年!”   程雷诚心颔首道:“谢陛下赐罚!”   张雍颤巍巍问道:“陛下,您看这会试是不是延期进行?”   萧楚眸色冷若冰霜,手中长剑倒插入地下,“不必延期,科举取仕乃是为国取才,怎能因这些宵小叛逆阻拦而退缩!各考棚内会试继续进行,考棚外御林军值守防备,五城兵马司继续搜捕叛贼余孽。朕今日便不走了,留在考棚外,为国守才!”   这番话说的在场众人纷纷精神一震,张雍心中也激动起来,高呼:“臣遵旨!”   很快,张雍将皇上这番为国守才的话语传自各个考棚。   诸多考生听到皇上安然无恙,还在考棚外为国守才,个个情绪激动,痛哭流涕,誓要发愤图强,报效皇上。   秦周看着眼前这帮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答卷的考生们,心中一阵懵逼,不就是皇帝老儿守在外面,至于哭成这样吗?   他摇了摇头,准备收拾心情继续答卷时,才发现适才考棚骚乱之际,他誊写的草稿纸丢失了。   秦周傻了眼,完犊子,经过这一通折腾,他脑袋里一片空白,那些背过的文章,啥也想不出来了。   考场内,‘沙沙沙’的写字声此起彼伏,秦周望着空空如也的考卷,心中愈发焦急。   这时,一阵凉风卷着烟雾灌入考棚,那股焚烧后的糊味呛得不少考生连连咳嗽,秦周也忍不住掩住鼻子。   电光火石间,这股糊味让他想起不久前,自己为阿楚做糖醋鱼时,做糊锅的事情,也是这般烟熏火燎的呛!   秦周进而想起了阿楚说起的那段话,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言论。   会试题目是‘安国治民之至论’!阿楚当时说的话好像跟治理国家和百姓有点关系,他使劲回想着那天阿楚说的话。   他们好像是先从糖醋鱼的做法聊起来的,阿楚说治国跟做鱼是一个方法。那么‘安国治民之至论’,是不是也可以是做鱼的方法呢?   秦周索性开始在答卷上写起糖醋鱼的烹饪做法来......   另一边,大齐皇帝萧楚亲自坐镇贡院为国守才,那么,考官们自然也不能闲着。   张雍和卫王萧梁几人不停地在各大考棚之间巡视往复。   萧梁经过甲字考棚时,目光迅速捕捉到埋头书写的秦周身上,不自觉的走了过去,俯身去看他的文章。   “...将鱼肚下一寸位置,改刀切片十数刀,灌入鱼腹姜丝、花椒.....”   萧梁乍看上去,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小周这是在写做鱼的菜谱啊?这跟安国治民有何关系?小周难不成写策论,也要跟厨艺沾上关系?   待他慢慢看下去,唇角笑意渐渐敛起,待看到‘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时,他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光芒......   临近傍晚之时,会试结束的锣声终于响起,秦周将卷纸交了后,没精打采的出了考棚。   此时考棚外的御林军早已随圣驾离去,只有化为废墟的明光楼,昭示着今日的会试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秦远从身后轻拍秦周肩膀,“二弟,你考怎么样?”   秦周垂头丧气道:“大哥,考题我不会答,我瞎写的答案......”   秦远惊讶道:“你写的什么?”   秦周耷拉着脑袋:“我写了一道菜谱!”   秦远:“.......”   他见堂弟不似开玩笑,只好暗叹了口气,安慰了秦周几句。   兄弟俩一起出了贡院。   夕阳西下,橙红的光芒给京城披上了蝉翼般的余晖。   秦周谢绝了秦远一起吃晚饭的邀请,他没有回家,一个人沿着街道,转悠到了明湖边上的烟火小馆。   邓掌柜捧着一壶酒,正打算给客人送去,一见秦周进了店,急忙迎了过去,吃惊道:“秦公子,今天不是会试吗?你这是考完试了?”   秦周本就憋闷的心,听到会试两字更难受,他搭眼看到掌柜手中那壶酒,直接伸手抓了过来,“邓掌柜,这壶酒我要了!还有你家的陈年佳酿都给我上来,今夜我要不醉不归!” 第99章 一人我饮酒醉   邓掌柜见秦周语气不似开玩笑,只好将他请入一处雅座,吩咐伙计上了几道菜。   秦周拔掉酒塞,直接对着酒壶口‘顿顿顿’就是一大口,香醇辛辣的酒水滑过舌尖,滚入肚腹,顷刻间热气冲入脑海,一股说不出的淋漓畅快,涌入四肢百骸。   难怪人家说借酒消愁,这喝酒真能消除忧愁啊!   秦周也不管自己酒量差了,左一口,右一口,一壶酒转瞬间下了肚。   秦周摇晃着空酒壶喊道:“邓掌柜,酒喝光了,再上一壶,不,上三壶!”   “啊?!这....”邓掌柜小声对伙计道,“速去禀告主上,秦公子要是喝出事来,咱们谁也别活了!”   伙计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店内。邓掌柜又将另外一桌客人友好的打发离店,如今店内只剩秦周一个客人。   “邓掌柜,快上酒啊!”秦周不停催道。   “好好!”邓掌柜只好又拿一壶酒过去,“公子,您少喝点吧,这酒喝多了伤身!”   秦周没有理会他的劝阻,拿过酒壶,再次嘴对壶灌起酒来。   邓掌柜好心的又劝又拦,秦周仍然又喝了两壶,本就酒量浅的他此刻眼神迷离,忽的站了起来,一副惊讶的表情望着夜空,喃喃道:“天黑了,我要回家了,要不然...阿楚会担心的......”   他说着摇摇晃晃的向店外走去,两臂胡乱的伸开,想要保持平衡,可整个身子依旧倾斜着,似乎时刻就要摔倒的样子。   邓掌柜连忙过去搀扶,“秦公子,您醉成这样,我送您回家吧!”   秦周挣脱了他的搀扶,“不行!阿楚不让我告诉别人我们家在哪里?你不能送我!走开!”   邓掌柜被怼的一楞,刚想再去扶他。   秦周摇摇欲摔的身子便被卷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邓掌柜看清那人的面庞,立即恭敬跪下。   萧楚挥了挥手,邓掌柜躬身退下。   秦周歪着脑袋,半眯眼望着此人,月色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英俊的脸庞被光影切割的忽明忽暗。   “坏人,你不许碰我,我有郎君啦!只有阿楚可以搂我,你滚开——”秦周忽的挣扎起来,不让萧楚搂他。   萧楚哭笑不得,口中轻哄着,“小周,我是阿楚啊,我就是你的郎君!”   “你是阿楚?!”   秦周脸色红润染着浓醺,额头碎发随风飘扬,迷蒙的望着眼前的人,伸手描刻着他的脸庞,熟悉的感觉顿时让他眼角一酸。   他猛地勾住萧楚的脖子,鼻息里满是浓郁的酒气,“阿楚,我会试考砸了!考题我不会答,我...我写了一道菜谱...呜呜...”   萧楚眼底俱是疼惜,紧紧搂着他的身躯,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他。   “别难过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楚会永远在你身边!”   秦周眼眶泛起湿润,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他的头歪在萧楚肩窝不动了。   萧楚搭眼一看,秦周醉的不省人事了。   他轻叹一声,将秦周拦腰抱起,转身出了烟火小馆,上了马车。   秦周在马车上一直沉睡不醒,回到绛桂园,也没有一丝反应。   萧楚只好抱着他去浴室,轻柔的为他清洁身上的酒秽汗渍,而后抱回了卧室大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这过程中,秦周醉的死沉,丝毫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王嫂送来了醒酒汤,见秦周醉成这个模样,担心道:“主上,这公子不醒,醒酒汤怎么喝?”   萧楚叹道:“先温着吧,等他什么时候酒醒再喝,你先退下。”   王嫂悄然出了卧室。   萧楚坐在床榻边,凝望着秦周安静的睡颜,不禁轻叹一声,小周这个酒量,以后可不能让他如此豪饮,实在太伤身体了!   朦朦胧胧间,一阵睡意染了上来,萧楚轻合上双眼,打了一个盹儿,待再睁眼时,榻上人儿竟不见了。   “小周?”萧楚瞬间警醒,刚要寻找秦周,身后传来一声软语低吟。   “帅哥——”   萧楚一个急转身,但见秦周柔软的长发散开,面若桃花,两目含春,微微开启的红唇娇艳欲滴,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柔嫩的小手顺着萧楚的锁骨轻滑向下。   萧楚眸色幽深了几分,声音暗哑:“小周,你——”   未等说完,他的肩膀就被重重的连续拍击。   “嘿!我是一颗糖!一颗什么糖?嘿!我是一颗糖! 一颗什么糖?我是一颗活力四射,朝气蓬勃,五彩缤纷的跳跳糖......”   萧楚满眼不可置信,震惊的望着不断猛烈拍击他肩膀、紧贴他的身子、甩头扭腰唱歌的秦周。   “…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   萧楚脸色瞬间黑了......   ...   秦周睁开双眼时,已是隔日清晨,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格,照映在他的脸上,暖暖的、亮亮的。   他伸展着酸麻的身体,感觉身体乏累极了。他记得昨晚考完会试,去烟火小馆饮酒,他怎么回家的?几时回家的?实在记不清了。   他转动酸胀的脖子,正好看见一抹身影僵直的坐在木椅上,是阿楚。   萧楚脸色发青,眸光略带几分憔悴。   秦周有些吃惊,以往阿楚这个时候都已经离家去商馆了,今日怎么还没走?   他快速下了床,来到萧楚身前,“阿楚,你怎么坐在那里,今日不用去商馆吗?”   他说完自己都愣了,自己的嗓子为什么哑的这么厉害!他昨夜说了很多话吗?一点没有印象啊!   萧楚漆黑的双眸紧锁着秦周,低应了一声,“昨夜你醉酒的厉害,你不醒来,我怎能放心离去。”   秦周这才恍然,脸色露出歉意,“对不起阿楚,昨夜辛苦你了,我实在记不清楚了,怎么就喝多了呢?”   萧楚轻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轻声道:“你昨夜心情不好,借酒消愁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以后可不许这样酗酒,太伤身体了!”   “嗯嗯!”秦周使劲捣头,“你放心,我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萧楚在他唇角轻吻了吻,“乖!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会试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了,晚上我早些回来陪你。”   秦周乖巧的点头。   萧楚临出门前,忽的转头问道:“小周,跳跳糖是什么?”   “噗——”正在喝水的秦周一口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夜特别节目:钢管舞   表演者:秦周   伴奏曲:我是一颗跳跳糖   特别客串:萧楚,客串的角色是钢管。 第100章 阅卷之争   秦周赶忙擦掉唇边水迹,跳跳糖?!这不是他原来世界的食物吗?阿楚怎么会问这个东西?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东西,阿楚想吃跳跳糖?   他结结巴巴道:“跳跳糖在我家乡...就是...一种含在嘴里...能在舌尖上跳动的糖...很好吃...也很好玩!”   萧楚眨了眨眼睛,唇边泛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没有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门。   留下一脸懵瞪的秦周,阿楚什么意思啊?他是想吃跳跳糖吗?这个世界原材料可能不足,可阿楚若真想吃,自己倒是可以想办法试着研制一下......   ...   京城某处宅院,密室。   “废物!都是废物!这都炸不死萧楚那个畜生!”韩王萧晋不断摔着手边的物件,吓得一旁的鹰卫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这是一位黑衣蒙面人进了密室。   韩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不是说这次计划万无一失吗?怎么还没弄死萧楚!还让本王最得力的侍卫秃鹰也折损了。你到底要让本王失望几次!你个窝囊废,你难道要一辈子做副指挥使,屈居人下吗?”   黑衣人缓缓摘下蒙面步,露出一副阴狠狰狞的面孔,正是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   程雷颔首道:“王爷息怒,此次计划本来万无一失,萧楚绝不可能逃出明远楼,奈何费名那个蠢蛋漏了马脚,属下为了防止费名泄露我的身份,只好舍去秃鹰,让他反杀费名。”   韩王怒嗤道:“现在好了,本王的秃鹰侍卫死了,你倒还好好做你的副指挥使。”   程雷耐心解释道:“王爷,属下不怕身份被揭露,属下只怕连累到王爷的复仇大计。”   韩王冷哼一声:“哼!接下来怎么办?”   程雷道:“这次明远楼的刺杀,彻底惹怒了萧楚,他下令御林军和五成兵马司在全城扫荡式搜捕逆贼。如今风声太紧,为了保全实力,属下建议王爷还是暂时按兵不动才可。”   韩王重重的拧起眉头,“如今鹰卫折损严重,急需招兵买马。你去办这个事!”   程雷拱手道:“是。”   ...   烟火小馆,后厨房。   秦周一身简装,腰间系着围裙,头发整齐的束在后面,显得清爽干练。他一边和着面,一边细心的跟旁边的南崖讲解着。   “做八珍糕和面时,一定要要用蜂蜜配温水,水的温度手摸着有点烫手就好,这一点特别重要,南崖,你一定要记住......”   南崖美眸微闪,一边跟着秦周学着做,一边轻声细语的问着各种问题。   会试之后,秦周心灰意懒,也不去书院上课了,白日里,萧楚不在家,他便去烟火小馆帮厨解闷。   南崖早就想跟秦周学做八珍糕,只是以前担心打扰秦周备战会试,如今会试结束,他便主动约了秦周,两人已在烟火小馆做了好几日的糕点。   南崖将一块捏好的八珍糕捧在手中,“小周,你看我做的怎么样?”   秦周笑道:“南崖,你真聪明,进步好快啊!”   两人如今甚是熟识,已经成了朋友,互相直呼其名。   南崖开心起来,长长的黑睫颤动着,口中轻吟:“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   秦周怔了怔,钦佩的目光望向他,“南崖,你好有文采啊!出口就是一首诗!”   南崖脸颊微红,轻摇玉手,“小周,你别取笑我了,我这点墨水哪比得上你这举子厉害,你可是院试、乡试、会试,一关关闯过来的,我才是佩服你呢!”   秦周眸色一暗,唉~~~又聊到他的伤心事了。如今会试肯定没希望了,他现在很是迷茫,自己还要继续苦读,等下次会试机会吗?   南崖不知他心中所忧,继续缠着他请教问题。   秦周只好暂时放下心中忧虑,专心教南崖做糕点。   ...   礼部,阅卷堂。   偌大的官堂内,七八位官员正埋头案上,认真严肃的审阅着会试答卷。   主考官礼部尚书张雍,副主考官卫王萧梁、翰林院学士黄桐三人在各阅卷官身侧徘徊往复,不停审视着阅卷官批阅后的答卷。   忽然一位阅卷官怒哼一声,“岂有此理!竟有如此放肆无礼的考生!”   众人闻声视线皆转移过去。   此人是翰林院学士黄桐手下的阅卷官,黄桐立即上前,拿过此人手中答卷,快速浏览一圈,脸色也变得难看极了。   “竖子果然肆意妄为!竟敢将菜谱写进答卷,这是对朝廷的不敬,对皇上的不敬!他叫什么名字?”   阅卷官道:“怀南考子秦周。”   张雍和萧梁面色皆是一动,他们不约而同的走了过去。   张雍拿起答卷看了看,皱起眉头,怎么又是这个秦周啊!他记得此人与皇上有些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不能得罪。   黄桐怒气升腾:“张大人,我建议将此人革去功名,投入大狱!”   “这......”张雍一时语塞了。此次皇上并没有额外授意如何处置这个秦周,这小子若是稳稳当当写篇稀松平常的策论,他也就勉强让这小子过了会试,可这小子偏偏写了一篇菜谱!这让他如何是好?愁死人了!   萧梁恰时开口道:“黄大人息怒,本王倒觉得此人策论写的别有一番味道。他以烹制糖醋鱼为例子,暗喻安国治民之论,那句治大国如烹小鲜,寓意深刻,思路清奇,用语甚妙。本王觉得写的很好!”   黄桐不以为然、语气刚直道:“此人明明全篇都在写做鱼的方法,只有结尾处有那么一句治大国如烹小鲜,王爷就说他寓意深刻,您的话未免言过其实,明显有偏袒之意。”   萧梁面带微笑,目光坚定:“言不在多,而在精,这片策论虽然只有文末点睛之笔,却堪称精妙,远比通篇大论言语空洞要强上许多!当今皇上不知一次训示吾等,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我看此子是个人才,不但该通过会试,还应名列榜前!”   张雍看着萧梁和黄桐各执一词,争论不断,脑袋涨的更大了。他重重的咳了声,“好了,不要吵了!”   众人均闭了口望向他。   张雍目光流转过二人,“黄大人说的有理,卫王殿下也没有错,这样吧,此子就列为榜末最后一名!就这么定了!”   随着主考官一锤定音,秦周的名次便定了下来。   ...   深夜,绛桂园。   萧楚处理完一天公务返回家时,发现秦周身着真丝寝衣,没精打采的趴在床上发呆。   他唇角扯起一抹笑意,迅速褪去外衫,从后面环住他的身子,性感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滑过秦周耳畔:“宝贝,还没睡觉,是在等我回来吗?”   他边说边用唇.深深浅浅的啄着秦周的后颈,弄的秦周酥.酥.麻.麻的,身子使劲往床里面躲。   萧楚眼底欲.色.翻.涌,扯住秦周的脚踝,轻轻一拽,小周的身子就被翻转过来,被他.压.在身下。   “呀唔唔——”炙.热缠绵的细吻落在他的唇上。 第101章 榜末即榜首   秦周被吻的双面通红,喘不上来气,他使出全身力气,终于躲开了萧楚的唇。   “阿楚,我今天不想......”   萧楚唇舌继续在爱人脖间滑过,“宝贝,会试之后,我们好几天都没有......我很想你......”   秦周双手抵住萧楚的下巴,眼眶泛起晶莹的水气,语气委屈道:“阿楚,会试成绩未出,我实在没有心情,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希望了......”   萧楚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疼起来,不敢再撩拨他,反手将他捞在怀里,轻声哄着:“好好,都依你,你不要难受了...”   ...   皇宫,勤政殿。   张雍被急召入宫面圣。他挺着臃肿的大肚子,急乎乎的入了殿内,未等他施完礼起身。   龙案之上,传来‘咚’的拍案之声。   “你们礼部是怎么办事的?!”   张雍被吓的双腿瘫软,再次跪倒在地,“臣有罪!”   萧楚目光冷冽,语气烦躁:“会试大榜为何迟迟还没公布?”   张雍被问的一懵,会试结果一般都要半月之后才公布,如今才过去七八日,没出来也实属正常,皇上怎会龙颜大怒?他忽然想起怀南行省乡试两天出成绩的往事来。   张雍脑子转的很快,立即应道:“陛下息怒,臣保证两日后会试大榜必能公布。”   萧楚冷哼一声,“考生中有一名叫秦周的成绩如何?”   张雍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小心回道:“此子策论在阅卷时颇受争议,经过臣、卫王殿下、黄大人三人共同裁决,此子的成绩判为榜末第三百名......”   萧楚薄唇抿起,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之色,这几日秦周的伤心沮丧,实在让他心疼极了,他今日召张雍来,就是想下令让小周通过会试,却没想到小周得了个榜末。   张雍偷偷观察皇上神情,没发现发怒的迹象,他这才敢继续禀告:“卫王殿下对此子的文章很是赞赏,称其‘治大国如烹小鲜’之语甚是精妙,力保他通过会试,老臣也觉得此子是个人才,所以才做出此等评判,请陛下圣裁!”   又是卫王?萧楚眼底掠过一道暗光,哼!朕的小周何须他来赞赏!简直多管闲事!朕难道能让心爱之人伤心落榜吗?!   萧楚厉声道:“就定这个名次吧,朕今日问询秦周的事情,你不得与他人提起。两日后必须公布大榜,你退下吧!”   “臣遵旨!臣告退!”张雍擦掉额间的汗,如释重负的退出了殿外。   萧楚眼底闪过一道暗芒,他抬眸冷声道:“传朕旨意,西原行省古蜀栈道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现令卫王萧梁为钦差特使,前往西原行省监修古蜀栈道!栈道未修好前,不得返京!”   殿内传旨官领命,立即退出殿外,去内阁宣读皇上旨意。   ...   秦周这两日都没有出门,窝在家中厨房不停的鼓弄什么,萧楚问了几句,秦周则神秘的说研究新菜品。   这日午前,厨房传来一声惊呼。   “耶!成功啦!”   莫三恰好进入厨房,看见秦周在一小锅金黄色小颗粒前,双拳在胸前紧握。   莫三好奇的凑过头来,“公子,您做的是什么美食啊?以前没见过啊!”   秦周迅速将锅盖合上,这里面是他刚刚土法研发出来的跳跳糖,他还准备给阿楚惊喜呢!暂时不能说漏。   他清了清嗓子,“一种食物而已,你不要乱看!”   莫三满头雾水的挠了挠头。   秦周问道:“莫三,你找我有事?”   莫三想起主上今早离开前,让他午间带公子去贡院看榜的指令,连忙道:“公子,您好几日没出门了,今天天气不错,属下陪您去烟火小馆看看吧。”   秦周抿了抿唇,在家呆的是有些闷,还挺想南崖和邓掌柜他们的。   他应了下来,换了身衣衫,让莫三赶着马车送他去烟火小馆。   马车颠簸在街道上,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外的莫三突然唤道:“公子,前面聚集了好多人,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秦周撩起车帘,发现前方是京城贡院,那里人头攒动,甚是热闹。   莫三拦住一位路人,“兄台,前方怎么了?”   路人道:“会试大榜下来啦!”   秦周顿感呼吸一滞,心跳也快了起来,天啊,会试大榜出来了!   莫三催道:“公子,咱们赶紧去看大榜吧!”   “啊...嗯。”秦周声音毫无底气。   两人催车来到贡院门口,下了马车。   莫三护着秦周挤到人群前面,一张金黄色的长榜赫然在目。   秦周屏住呼吸,迫不及待的从第一页看起。他一下看到孟学贤的名字,得了第三名,真不愧是学霸,他接着往下看。   第一页......没有他名字,   第二页......没有。   第三页......,他看到了秦远的名字,大哥考了第七十五名,大哥也是好样的!   第四页.......没有   .......   秦周眼中失望之色越来越浓,就在他即将要放弃看榜时,   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名字赫然写着第300名秦周。   秦周整个人傻掉了,他瞪大双眼,使劲拍着莫三的肩膀,语不成句道:“莫...三,你...快...帮我...看看,最后...一个...名字...是不是我?”   莫三跟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表情,“公子,就是您,您考过会试啦!!”   “耶耶耶!”秦周乐的蹦了起来,“我考过啦!我考过啦!”   他激动了一阵,待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抓着莫三的手道:“莫三,今天不去烟火小馆了,咱们去集市买菜,今夜我要做顿大餐,我要跟阿楚好好庆祝!”   两人赶着马车欢天喜地的去集市,购买了大量食材。   待回到绛桂园后,秦周一头扎入厨房,‘叮叮当当’的忙碌起来。   酉时刚过,萧楚就回到了绛桂园。他今日特意安排莫三引着秦周去看榜。他料定秦周看完榜后,定会精神振奋,心情愉悦,所以他特意提前结束政务,早点回家。   果然,他一进门,秦周似一阵风般飘了过来,投入他的怀抱中,不停蹭着他的胸口。   “阿楚!天大的好消息!我会试考过了,第300名!虽然是榜末,但对于我来说,榜末跟榜首一样开心!哈哈——”   秦周脸上一扫多日的阴霾,萧楚眸色也亮了起来,俯身在他唇上温柔的贴了贴,“小周,恭喜你!” 第102章 跳跳糖吻   两人牵手入了膳房,秦周今日做了许多萧楚爱吃的菜,还特别开启了仅剩的那坛桂花酒。   餐桌上,秦周兴奋的简直要蹦起来,“阿楚,直到今天早上,我还以为自己会试肯定完蛋。下一次会试是三年后,三年啊!我都不敢想象,我再苦学三年,会变成什么傻样!没想到中午大榜一公示,我竟然就中了!诶呀!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   萧楚眉目含笑的看着他,静静听他抒发心声。   秦周连干了三杯桂花酒,脸颊泛上一丝微红。   萧楚似乎想到什么诡异的经历,突然语气坚决的不让他再喝,秦周自知酒量不好,也没有坚持多饮。   吃完饭,秦周神秘的拉着萧楚入了卧室。   “阿楚,有礼物给你!”   萧楚眸子亮亮的,“什么礼物?”   “你把眼睛闭上。”   萧楚乖乖闭上眼睛,下一瞬,他感觉嘴里被塞入一些微凉的颗粒。   未等他反应,那些颗粒忽然‘噼里啪啦’的在舌尖细细碎碎的跳动起来,随即化作一缕缕香甜的糖水,滋润着唇舌。   萧楚睁开眸子,手指搂上他的腰间细细摩挲着,“小周,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秦周笑盈盈道:“这就是跳跳糖!我给你说过,可以在嘴里跳动的糖,是不是又好吃又好玩!啊唔唔唔——”   萧楚俯身蓦的吻上他,一颗颗小小跳跳糖瞬间在两人唇.间.活泼的弹.跳.起来,新鲜刺激的甜美弥漫在他们的舌尖,犹如心跳的悸动。   暗哑性感的声音在秦周耳畔响起,“果然好吃又好玩!宝贝,我们换个玩法......”   萧楚眼眸里暗涌着.欲.望,腰间的手稍稍用力,秦周直接贴上他的身子,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相拥倒在柔软大床上。   萧楚微微抽.离.他的唇,墨色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纤白的小脸,明明是素颜,却似染了胭脂般娇艳欲滴,魅长靓丽的眼眸弯成了半弦月。   秦周睨着爱人,盈盈地笑了起来,笑音软糯又好听,像是天边翻卷的薄云。   萧楚的喉咙发干,“宝贝,你太美了...”   秦周凑过头,柔软的红唇若有似无般的捻过他的肌肤,从他性感的肌理线上厮.磨.而过,那种酥麻而温软的触觉,似被大火烧.撩.一般,萧楚的身体愈发滚.烫.起来。   他精准的吻住那抹红唇,秦周洁白的手臂顺势勾上他的脖颈。   萧楚喉结滚动,内心的欲.望.被彻底点燃,一把撕掉他身上的衣裳,翻身压了上去......   ...   阳春五月,风和日丽。   秦周神色喜悦的从京城贡院里走了出来。考过了会试,他的身份便成了贡士。   他今日是来贡院领取贡士文牒的,却意外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来大齐律法规定,贡士若不继续参加殿试,可以投文牒去吏部,等候候补最低等官吏出缺。   只是几乎没有贡士不再继续殿试,试问十年寒窗、一路科举熬到这里,进士及第就在眼前,谁还会止步于贡士呢?   秦周会!   他一听这消息乐开了花,他考科举本来就不是为了做大官,他只是想当官后,给阿楚提籍,如今不用再考殿试,就能做官,他简直爽翻了!   他喜滋滋的拿到贡士文牒后,直奔吏部衙门。   到了吏部,他寻到专门负责低级官吏选派的文选司,将贡士文牒呈上,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文选司吏员很是惊讶,大齐立朝以来,止步贡士的考子屈指可数。   眼前这位贡士不但表情愉悦,还不停求自己给他尽快安排低级官吏。   文选司吏员只好翻开低级官吏出缺薄,故作查阅几下,冷声道:“现在没有低级小吏出缺,我将你挂名排上队,你回去等消息吧。”   秦周眨了眨眼睛,看来这低级小吏的位置还挺紧俏的,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回去等着了。   秦周出了吏部,想起昨日跟南崖约好,今日午后教他做糕点,急忙赶往烟火小馆。   等秦周到烟火小馆时,南崖早就在厨房等候了。   秦周边挽袖子,边道歉道:“不好意思,南崖,我来迟了些!”   南崖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小周,你怎么跟我这么客气!白日里老爷在国子监忙,小公子又跟着夫子读书,我闲来也无事,到这里跟你聊天学做糕点,不知有多开心呢!”   秦周听他这么说,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他与南崖越来越投缘,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旁的邓掌柜见两人有说有笑,不好打扰,便退出了厨房,房内只剩南崖和秦周两人。   秦周手中揉着面,语气轻快道:“南崖,我今日去贡院把贡士文牒取回来了,刚去了吏部挂了号,等着低级官吏补缺,我就可以当官了。”   南崖一怔,停了手中的活,“小周,你不参加殿试了?”   秦周诚恳的点了点头:“是的。”   南崖不解道:“贡士做官只能最低等小吏,进士及第才做得了七品以上的官。秦周,你不去参加殿试,太可惜了!”   秦周眉目弯起,将自己参加科举的真实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南崖。   南崖听后慨叹不已,“小周,你对郎君的一片真心,太令人感动了!”   秦周双眸如星般闪烁,“阿楚值得我为他做任何事情!”   南崖羡慕道:“你跟阿楚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秦周眨眼笑道:“南崖,姚大人对你也很好啊!你头上这漂亮崭新的紫玉发冠,我猜是姚大人送的吧?”   南崖眼底掠过一抹甜蜜之色,不禁伸手抚摸了下发冠,“老爷他对我真的很好!小周,你也知道,我出身白馆,那种地方出来的男人,向来被人轻贱,可是老爷却爱我疼我,从不计较我的出身。”   秦周用胳膊轻怼南崖一下,“你看看,一提姚大人,南崖脸都红了!”   “你竟打趣我!”南崖轻笑几声,忽而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小周,你前几日不是忧愁你郎君经营生意辛劳,你不知道怎么帮他排解吗?我今日为你带了一个礼物。”   南崖谨慎的看了看厨房门口,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一本红皮小书,递给了秦周。   “小周,这本是我在白馆学艺时所得,今儿转赠给你,你回去好好参详,必能解你郎君忧愁!”   秦周好奇的接过红本小书,目光掠过书名《龙阳春缘》,“南崖,这书是写什么的呀?内容太深奥的话,我可看不懂.....”   秦周随意翻开,但见里面俱是两名美貌少年郎之间亲密的不可描述图像,以及对这些图像动作的详细文字注释,还有体验心得体会。   次奥,这是古代的爱情动作片的教育范本啊! 第103章 讨厌的访客   秦周耳尖泛红,立即合上书卷,结结巴巴道:“南崖,这这...不合适吧......”   南崖见他紧张害羞的样子,轻笑道:“你不用顾虑,连我家老爷那个古板严肃的性子,与我多次参照演练后,都说这书妙用无穷,能为他解忧添乐!”   秦周抿了抿下唇,我去!姚大人跟南崖玩的这么开放吗?   正这时,邓掌柜走进了厨房,秦周下意识就把红本小书塞入了怀里。   邓掌柜笑道:“秦公子,莫三来接您了,说是家里来了重要客人,让您尽快回去!”   南崖见状连忙道:“小周,你赶紧回去吧,我下次再跟你学。”   秦周跟南崖点了点头,出了烟火小馆,莫三的马车在路边等候。   “来了什么客人?”秦周问道。   莫三低声道:“是您堂兄秦远,还有一些人,属下也不认识。”   秦周急急忙忙上了车,一路回了绛桂园。   刚进厅堂,他一眼便看见主位高坐的祖父秦老太爷,旁边陪坐的是秦远和秦远的父亲秦二爷,门口站了七八个壮硕的秦家家丁,与秦家家丁相对而立的是干瘦的韩七和柔弱的王嫂。   秦周一阵错愕,祖父和二伯父怎么来京了?   “周儿回来了!”老太爷神色得意,远远就慈祥的唤着。   秦周进了厅堂,不咸不淡的唤了声:“祖父,二伯父,大哥。”   秦远面带歉意,吞吐道:“二弟,祖父和父亲昨日进京,他们很想来看你,我只好带他们上门,未提前通报你,实在抱歉。”   未等秦周回应,老太爷不以为然道:“远儿,你这话说的没规矩,我到自己孙子家里,还需要提前通报吗?”   秦远耐心劝道:“祖父,这里是二弟郎君的宅子,咱们怎么说都是外人......”   老太爷目光轻蔑,“区区商户而已,周儿如今是贡士身份,没有休了他,已是对他最大的恩德!”   秦周一听这话,脸色沉了几分,一旁的王嫂、韩七和莫三神色也变的凌厉起来。   老太爷接着道:“周儿和远儿这次会试全都考中贡士,远儿更是得了第七十五名,实在是我秦家祖上显灵啊!不久之后的殿试,你们更要加倍努力,我们秦家马上就出两个进士啦!哈哈哈——”   秦周语气冷淡:“祖父,我不打算继续殿试,已经决定以贡士身份做官。”   “什么?”老太爷脸色一变,拄着拐杖,走近秦周,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胡闹!贡士为官只能做最低等的九品小吏,升迁几无希望!你是脑袋糊涂了吗?!竟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秦远也是大吃一惊,“二弟,你要三思后行啊,你虽是贡士榜末,但也不要气馁!切莫放弃殿试啊!”   秦周豁然一笑:“九品官对我已经足够!”   “小畜生!你要打醒你——”秦老太爷气的举起拐杖,向秦周身上砸来。   莫三身形一闪,挡在秦周身前,生生替秦周挨了一杖,只见拐杖似打在了生铁上一般,‘咚’的一声,猛地反弹回去,老太爷身子向后一歪,差点没仰摔过去。   秦远和秦二爷赶紧扶住老太爷,老太爷喘着粗气,“反天啦!我今日若不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我秦家的家规荡然无存!来人啊!把秦周给我拿下!”   门口侍立的一排秦家家奴,顿时一拥上前。   秦周心中有些没底,阿楚和卓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莫三一个人能打过这么多壮汉吗?   没想到莫三护住秦周纹丝不动,两道身影自门口晃到壮汉前面。   王嫂拿着厨房的大炒勺,韩七提着大扫帚,两人身形敏捷,在这群家奴之间穿梭而过。   秦周眼前一花,只听见“诶呦...啊...痛....”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家奴脸上、身上顿时挂了彩,有的干脆躺在地上疼的起不来身。   而韩七和王嫂神色不变,身上衣服连个小皱褶都没有。   秦周惊讶的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干廋的老韩和胖乎乎的王嫂竟然会武功,而且还很厉害的样子啊!   一旁的老太爷也看傻了眼,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底气不足道:“秦周,你要忤逆祖父,对我动手吗?”   秦周心中有了底,轻甩了下额发,“祖父,不管您对我怎么样?我都是您孙子,我不可能对您动手。但我的心意已决,如果您想要对我动硬,我也只能自卫!”   “你咳咳——”老太爷被气得白眼一翻,咳了起来。   秦远赶紧给父亲使眼色,“祖父,您今天身体不适,咱们还是回去歇息吧!”   秦二爷也附声劝着,老太爷顾全面子,装模作样的又训斥了秦周几句,这才同意离开。   秦时将老太爷送上马车,转身返回,满脸惭愧对秦周道:“二弟,今日愚兄给你添麻烦了。早知祖父...我不带他来好了。”   秦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未来的殿试,你一定要努力!不是为了秦家,是为了你自己而努力!”   秦远郑重的点了点头,回拍了秦周肩膀一下,“二弟,你保重。”   兄弟俩就此告别。   ...   黄昏时刻,萧楚回到绛桂园。   秦周把白日秦家来人的事情告诉了他,言谈中,他只告诉阿楚自己不参加殿试了,至于去吏部等候补缺做官和帮阿楚提籍的事,他打算办成了,再给他个惊喜!   萧楚微微蹙眉,“韩七和王嫂怎会将这些人放入宅内?”   韩七和王嫂吓得立即跪倒认错。   秦周连忙替他们解释道:“韩七和王嫂又不知道秦家过往之事,以为他们是我的亲人,肯定得以礼相待啊!再说,祖父让那帮人打我时,韩七和王嫂一出手,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阿楚,我今天才知道,你请的这两个仆人武功可好了!你哪找这么些武功好,人还好的家仆啊?”   萧楚温声道;“他们都是我多年的仆人,我在商场结了不少仇敌,他们若没有功夫傍身,如何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秦周扯了扯唇,“阿楚,要不我也学功夫吧!”   萧楚轻笑一声,手指轻点他的眉间,“练武太辛苦,我舍不得你受苦,这一生,有我保护你就好。”   秦周轻嗯一声,眼底喜滋滋的盈满笑意。   萧楚忽而语气认真几分,“小周,你真的决定不参加殿试了?”   秦周抿了抿唇,“是的,我也不是读书的料,考中贡士,已经心满意足了,以后都不想考科举了。”   萧楚捧过他的脸,在唇边轻吻了吻,“无论你如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第104章 南崖给的秘籍   秦周心中一暖,还是阿楚最好,无论自己做什么,他从不多问,只支持自己。   萧楚转头从卓奇手中拿过一个锦盒,“小周,我有礼物送你,打开看看!”   “啊?什么礼物?”秦周来了精神。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锦盒,盒内整齐摆放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厨刀。   秦周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刀啊!”   他拿起其中一把剔骨刀,握在手中,但见刀锋锋利,切面光滑如镜,有自然的光泽感,细看刀柄处,刻着一个篆体‘秦’字。   秦周心中一热,这是他的姓,难道这是阿楚专门为他铸造的刀?   萧楚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唇角微扬:“小周,这是属于你的专属刀具,要不要去厨房试试刀?”   “好呀!”   秦周捧着刀具,与萧楚到了厨房。   他拿出一块豆腐干,右手轻捏刀柄,沉肩凝气,下刀的动作一气呵成,但见那块豆腐干顷刻间变成了一堆细如毛发的干丝。   “好刀法!”萧楚赞道。   秦周将锦盒内的厨刀全部都试了一遍,简直爱不释手。   一把好厨刀在处理食物时轻松自如,毫无晦涩之感。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减少对食物的破坏,最大限度保留其鲜美的口感。所以好厨刀,不仅影响菜肴的“形”,更加会直接关系到菜肴的味道。   他开心的踮起脚,在萧楚唇上重重的亲了几口,“谢谢阿楚,我太喜欢了!”   这个举动显然愉悦了萧楚,他一勾手,搂住秦周的纤细的腰肢,哑声诱哄着:“宝贝,我没感觉出你的谢意。”   “啊?!”   未能秦周反应过来,萧楚一把将他抱起,大步流星的入了卧室。   转瞬间,秦周身上只剩一件薄纱衣,玉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红唇俏俏的翘着,一双晶莹清澈的眸子微微转动,勾的人魂魄漂浮!   萧楚呼吸急促,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在他的额上、眉眼、脸颊,最后滑到唇上,一圈吸.允.碾磨后,撬开了贝齿,温柔的舌.尖.探.入,品尝着属于他的清香软甜。   秦周被亲的迷迷糊糊间,忽然想到了南崖给他的那本《龙阳春图》,阿楚今天进入主题太猝不及防了,他还没时间认真学习这本秘籍呢?   秦周费力抽.离.了萧楚的深.吻,喘着气道:“阿楚,我想先洗个澡......”   萧楚眼底染满.欲.色,在他脖颈轻噌,“好啊,我们一起洗。”   秦周心急起来,一起洗的话,他还怎么看《龙阳春图》?他红着脸道:“我想自己洗.....”   萧楚终是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轻舔.他的耳垂,“宝贝,不要让我等太久......”   秦周偷偷将那本《龙阳春图》藏在寝衣下,溜进了浴室。   他窝在温热的池水中,高举双手,聚精会神的研究起《龙阳春图》,里面令人脸红心跳的图像,看的他双目一阵阵发直,手指头忍不住伸入嘴边轻咬。   我去!这个世界关于爱情动作片的研究成果太丰富多彩,简直令人欲罢不能啊!   他看的入了迷,不知过了多久,暗哑性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周,你在看什么书?”   秦周一激灵,书差点没掉入池水中,他刚想将书藏起来,书已被对方抽走。   “呀!别看——”秦周急呼道。萧楚已翻开了书,目光掠过上面的内容,狭长的眼眸意味深长的眯了起来。   秦周羞的满脸通红,有种上学看小涩.书,被老师抓包的社死感,他结结巴巴解释道:“阿楚,你...别...误会,这是...南崖...送我的,我就是...随便...学一学...”   萧楚将书放下,墨色眸子闪烁着异样的暗光,他大步迈入池水,一把将秦周搂在怀里,热热的鼻息喷入耳畔:“宝贝,你想学的话,何必看书,我可以教你......”   “啊唔唔......”秦周所有的声音俱被吞噬在汹涌的.唇.舌......   水汽弥漫,仿佛柔软的面纱,将浴室笼罩在绮丽迷幻的氛围中,水滴在身体上跳跃,如同晶莹的珍珠,映得两具交.缠.悱恻的身影发出诱人的微光。   ...   深夜,卫王府书房。   萧梁一身常服,全神贯注的在书案上作画,画面中一位俊俏灵动的年轻男子优雅地端着一碗豆花。   亲随长信悄然入了书房,恭声道:“殿下,吏部和工部的批文全部办妥,明日咱们就要奉旨启程,去西原行省监修破损的古蜀栈道了,您早些休息吧!”   萧梁轻嗯一声,目光依旧温柔的胶着在画中男子身上。   长信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眼主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梁察觉到他的异常,“你还有什么事?”   长信道:“王爷,我今日去吏部办理通关文书时,遇到文选司的一位老友,闲聊时偶然听他讲了个笑话。说是有位贡士傻乎乎的放弃殿试,宁愿只做个最低等小吏,这位贡士的名字叫...秦周。”   萧梁手上一顿,难怪他这些日子去盛林书院,再没遇见过秦周,听孟学贤说他告了长假,原来是放弃殿试了。   萧梁终于将毛笔放下,小周为什么不继续参加殿试?他记得小周曾经说过,参加科举是为了郎君,难道裴敏之那个老儿对秦周施加压力,不让他再殿试了!   他心中涌起一团无名火,裴敏之根本配不上小周,他沉声问道:“你吏部的朋友可说秦周为何不再参加殿试?”   长信道:“秦周没跟他说,不过我那位朋友说秦周神色非常愉悦,还一个劲儿求他早日安排补缺。殿下,属下是越来越糊涂了。您也知道,吏部补缺可从来不是排队排来的。若朝中无人说话,等个几年都不会有出缺。秦周若是真要做个小吏,不就是裴侯爷跟吏部打个招呼的事情吗?裴侯为何不帮他啊?”   萧梁心思流转,裴敏之性子爆裂又爱面子,难道他嫌小周去做个小吏丢他的面子,所以故意不帮他,而小周又这么想当官,这么看来,他们的感情出了嫌隙!   萧梁思及此,语气坚决道:“长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我们离京前,帮助秦周在吏部找到补缺,既然他想要做官,我就要帮他实现!”   “是。”长信没有多嘴询问,他自小在王爷身边伺候,早已看出秦周在主人心中非同寻常的地位,他只需把主人交给自己的差事办好,别的不是他该问的。   ...   午间,皇宫勤政殿。   龙案之上堆砌着厚厚的奏折,可是大齐天子萧楚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不但批阅的速度比往日要慢,还不时停笔凝神深思。   小周考过会试后,已经明确不再继续参加殿试,今后也不再上书院读书。也就是说小周参加科举的梦想就算完成了。   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向小周表明自己真实身份了呢? 第105章 梦想成真啦!   这件事拖得时间越长,里面的误会只怕越多。萧楚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决定向小周表明身份,小周若是愿意跟他入宫,他便封小周为男后,给他全天下最尊贵的身份。小周若是不喜欢宫内拘束的生活,他便仍像现在状态一样,与小周住在绛桂园内。   无论怎样,他要以真正的身份跟小周在一起。   打定主意的萧楚,眸光变得异常坚定。   ...   自从秦周在吏部文选司排了号后,他几乎每天都去询问有没有出缺,把文选司的几个办差官吏搞得不胜其烦。   今日,秦周像往常一样到吏部文选司时,未等他开口询问,办差的官吏一反往日傲慢冷淡的态度,态度和善道:“秦贡士,今日有出缺了。”   秦周眼眸放出光彩,“敢问大人,是什么缺啊?”   “如今出缺的小吏有两个,一个是光禄寺珍羞署署丞,从九品,一个是尚城府衙的司狱,从九品,你要补哪一个缺?”   秦周迷茫的挠了挠头,尚城府衙司狱?听名字好像跟监狱有关,那地方阴森吓人的,他可不去。这光禄寺又是什么衙门?难不成是寺庙吗?   他陪着笑脸问道:“敢问大人,光禄寺珍羞署什么衙门啊?”   文选司吏员解答道:“光禄寺珍羞署掌供祭祀、朝会、宾客之庶羞,榛栗、脯脩、鱼盐、菱芡之名数。”   “哦哦!”秦周这才明白,原来这光禄寺是管做饭的呀,那跟他专业相匹配啊!就这个了!   秦周不再犹豫道:“回大人,小人选光禄寺珍羞署署丞。”   文选司吏员签发了任职文书,又为他发放了官袍绶印。   秦周捧着官袍绶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堆着笑问道:“大人,敢问给家人提籍,在哪里办理?”   文选司官吏今日特别有耐心,“官吏帮家人提籍要去户部。”这位官吏还特别细心告诉他,去哪个分属衙司,怎么办理等细节问题。   他友善和蔼的态度,简直让秦周受宠若惊!次奥!这还是前几天对他不停翻白眼的人吗?   秦周从吏部出来,见天色还早,便直接赶往户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阿楚提籍了!   到了户部,有了之前吏部那位官吏的指点迷津,秦周顺利的为阿楚提了籍。   他出了户部,捧着阿楚新的士籍户牒,激动的使劲亲了几口,耶!他终于梦想成真啦!   ...   天黑时,萧楚回到绛桂园时,秦周并没有像往日般欢快的出来迎接他。   萧楚有些纳闷,莫三上前低声禀告道:“主上,公子在卧房等您,让您一回来就去找他!”   萧楚唇角微翘,这个小周又搞什么神秘,正好他也想跟小周正式表明身份。   萧楚直奔后堂而去,进了卧室后,并未发现小周身影,他疑惑间,目光落在桌案上一张醒目文牒上。   萧楚拿起文牒,发现这是一张户部新签发的户牒,上面赫然写着:......元楚,京城人氏,士籍......   萧楚眉头微蹙,自己带小周回京后,特意在户部伪造了个元楚商籍的假身份,怎么变成士籍?   他正疑惑间,身后传来一道喜悦的声音。   “阿楚!!”   萧楚蓦然回首,但见门口处,秦周身着深绿色官袍,头戴黑色冠帽,正目光熠熠的看着他。   “小周,你这身装扮是...”萧楚疑惑更深。   秦周走上身前,握住他宽厚的手掌,“阿楚,我在吏部文选司补了缺,现在是从九品的光禄寺珍羞署署丞!”   萧楚吃惊不已,“你...做了官?”   秦周满目都是幸福的笑意:“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的梦想是考科举做官,其实我做官的真正目的是为你提籍,好让你脱离商籍,也能考科举,把这满身才华全部施展出来!如今我终于做到了。你现在是士籍了,你开心吗?”   顷刻间,萧楚的眸色变得复杂难测。   他终于明白小周为什么天资不佳,却依然不辞劳苦,拼了命的考科举,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萧楚想着秦周为了考科举所做的巨大付出,心疼、懊恼、后悔、感动种种情愫齐齐涌上心头。   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向小周及时表明身份,这样的话,小周就不会因为这个误会,而受这么多的苦!   萧楚深深的自责和懊悔着!   秦周见他垂眸凝眉的样子,以为他开心的愣住了,笑着伸手捏着他的脸颊,“阿楚,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萧楚抬眸回望他兴奋的样子,心中愈加纠结,现在怎么办?跟小周说实话吗?告诉他自己真实的身份?   小周他若知道他一切努力的源头竟然是个谎言,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秦周哪知道萧楚心中的痛苦挣扎,他接着鼓励道:“阿楚,从今天开始,咱们的身份要转换了,我去努力做官养家,你呢,要好好备考,参加科举一系列考试!阿楚,以你的才华,一定没问题的!你要加油哦!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我..去考科举?”萧楚一阵错愕,这怎么能行?他狠狠压了压唇角,决定说出真实身份,“小周,其实我是......”   秦周没有察觉到萧楚的反应,继续抢声道:“阿楚,你是不是没有信心啊!你要有自信啊!我这个笨脑袋,都能考过会试,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中进士的!”   萧楚望着秦周饱含希冀的目光,心中一软,想说出真实身份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秦周握紧拳头,语气有力道:“阿楚,你要学会给自己打气,来!你跟我学哈!我元楚能考上进士,一定能行!”   萧楚脸色黑了几分:“.......”   秦周见他闭口不语,以为他还是没自信,急的摇着他的胳膊道:“阿楚,你快说啊!”   萧楚终是饶不过他的催缠,皱着眉头,发涩的声音弱弱道,“我元楚能考上进士,一定能行......”   秦周满意的在他唇上重重的亲了口,拍手道:“今天真是太开心了!我去厨房帮王嫂加几个菜!今夜我们要好好喝一杯!哈哈——”   他转身连蹦带跳的出了卧室。   萧楚望着他欢快的背影,心中泛起一抹苦涩,难道让他堂堂大齐皇帝,真的去考科举?   当夜,秦周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萧楚望着兴致高涨的心上人,眼底俱是复杂纠结之色。   饭后,秦周把萧楚拉进了卧室,与莫三两人捧着几大摞书,放在书案上。   “阿楚,这些都是我之前考科举时,准备的复习书卷,你不用再买了,我这里可全了!”   萧楚望着案上堆的跟他一样高的书,喉咙轻轻响动一声,刚想说什么。   秦周猛的一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之前孟学贤给的笔记,那可都是学霸智慧的精华!我放哪了呢?阿楚你先看着书哈!别耽误学习,我去找笔记!”   他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无奈的萧楚,孤单影只立于众多书卷间。   唉!小周对自己考科举的事情误会这么深,他该如何解开这个误会,而又不伤害小周呢?   萧楚陷入了深深思虑之中......   作者有话说:   秦周正式开启事业线,萧楚掉马进入倒计时!   科举提籍这事误会这么深,萧楚掉马时,可有他火葬场的时候喽! 第106章 九品芝麻官   六月初一清晨,一辆黑色马车悄然停靠在尚京皇宫东安门外。   车帷帘被轻轻挑起,秦周身着深绿色官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今日是他去光禄寺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光禄寺由于特殊职能,需要负责朝廷宴饮、百官餐食,故而紧挨皇宫,就在东安门外。   莫三停好马车,指着前方:“公子,这便是光禄寺。”   秦周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方宽大的青白色官衙,高大的砖筑院墙,正门是大齐官衙统一的朱红双开大漆门,门檐处悬挂着巨大的牌匾,上面书写着‘光禄寺’三个肃穆黑底金字。   秦周深吸一口气,这里便是他以后营生的地方了!   他转头打发莫三先回去,只身来到衙门口,向守门的差役通报了身份,守门差役将他引入门内。   秦周跟着差役一路向前,一双灵动的眼眸好奇的到处瞭望。   这光禄寺占地甚广,里面各处官堂楼阁前车马众多,有差役赶着长长马车队往里面运载食材的,有官员指挥着壮丁在各个堂口装卸东西的。还有一排排宫人手中捧着黑色食盒,匆匆向光禄寺外而去的。   所有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个字——忙!   最令秦周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一路走来,光禄寺竟然一个台阶也没有,全是齐整平坦的路面和宽敞高大的门廊。   秦周转念想了想,光禄寺里出现这么多的马车、骡车,没台阶也合情合理,方便人车通行啊!   差役将秦周引到一处明亮的官堂内,   官堂门口两侧有几个官案,几名官员正伏案写字。   再往里居中正位摆放着一副精致楠木官案,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着绯红色官袍的老者,正拿着筷子在吃案上热气腾腾的油炸糕。   老者头发花白,脸色红润,身材圆胖,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   秦周报到前,担心自己见识浅薄失了礼节,特意向见多识广的南崖请教了一些大齐官场的基本常识。比如:大齐官服依品分色,正三品以上着绯红色,从三品以下、正六品以上着紫色,正六品及以下着深绿色。   而光禄寺最高长官光禄寺正卿,就是正三品。所以,秦周从他的服色大约猜出来,此人应该就是南崖告诉过他的那位光禄寺正卿梁信。   差役向那红袍老者施礼禀告道:“启禀梁正卿,这位是吏部补缺的珍羞署署丞秦周。”   秦周立即跪倒向梁正卿施礼,“下官秦周拜见大人。”   差役则将秦周的任命文书呈到梁正卿案前。   梁正卿捧着油炸糕,凑到了文书跟前看了看。   秦周眼看着他嘴边亮晃晃的油汁顺着油炸糕徐徐向下流着,心中紧张的直吐槽,大爷,您看文书,就不能把油炸糕先放一边吗?特么要滴我文书上了!   眼看油脂就要滴落在文书上,梁正卿缩回了头,抬眼匆匆扫了眼秦周,语气平平道:“嗯,你起来吧。来我光禄寺,就好好办事。陈丛啊!他是你的手下,你就带走吧。”   门口几处官案上,一位绿袍中年官员闻声起身,来到堂下,“下官领命。”   梁正卿再没有理会他们,专心吃起他的油炸糕来。   秦周转而望向这个叫陈丛的官员。   此人年约四旬,圆脸小眼睛,留着八字胡,正笑呵呵的望着自己。   “秦署丞是吧?我是珍羞署署令陈丛,吏部任命你的署丞之职是我的副手。”   秦周一听,这位原来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连忙给上司见礼。   陈丛倒是和气,转头向梁正卿禀告,称要带秦周回珍羞署,梁正卿摆了摆手,两人便出了官堂。   陈丛带着他一路向光禄寺东侧的珍羞署走去,边走边貌似关心的询问着秦周的背景和家世。   秦周也没什么隐瞒的,就据实以告,十八岁,怀南行省人氏,贡士出身,已婚,郎君经商,目前定居京城。   陈丛了解到秦周的家境很普通后,脸上和气的笑容敛去了几分,话也变少了。   两人正往前走着,前方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紫袍官员。   陈丛立即堆满了谄笑,快步迎了过去,“下官见过文少卿。”   文少卿稍稍顿足,一副上位者的语气道:“陈署令啊!本官正要找你,上林苑月底要交付给咱们五百头幼羊羔,此事你盯着点,万不可有差错!”   陈丛点头哈腰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将此事办好。”   文少卿此时目光扫到陈丛身后的秦周,“这人看着眼生啊!新来的?”   陈丛赶忙介绍道:“大人,此人是吏部刚补的珍羞署署丞秦周。秦周,这位是光禄寺少卿文扬大人,还不快见礼!”   秦周想起南崖告诉过他,少卿是光禄寺正卿的副手,相当于这里的二把手!   他连忙向这位文少卿行礼。   文少卿望了陈丛一眼。陈丛会意,立即补充道:“秦署丞是贡士补缺,家里是经商的。”   文少卿眼底掠过轻蔑之色,鼻子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秦周,径直离去。   秦周没有在意他的冷漠,跟着陈丛来到珍馐署的官堂。   说是官堂,其实只是一间狭小房间,里面摆放着几件官案,案牍上堆满了各式文书账本。   有一位年轻的绿袍官员正拿着算盘在对账。   陈丛进屋后,对那绿袍官员道:“许宗,你过来下。”   这个叫许宗的年轻官员来到近前。   陈丛为他们引荐道:“这位是珍馐署新来的署丞秦周,这是我们署另一位署丞许宗,署里的日常事务都是许宗在料理。我们珍馐署本就是两个署丞的配置。今后你们与本官团结协作,共同办好珍馐署的差事!”   秦周和许宗一齐颔首称是。   陈丛道:“许宗,你带秦周熟悉下署内情形,本官还有些公事要去趟上林苑。”他说着转身扬长而去。   陈丛一走,许宗冷冷的对秦周道:“你随我来吧。”   秦周懵懵的跟着他,离开这个狭小的官堂,穿过旁边一道高大的门廊,眼前豁然出现一座特别宽大的院落。   一阵阵油烟味率先溢入秦周灵敏的鼻子,穿过院门,混杂着“叮叮当当...滋啦...”等熟悉的声音传入秦周耳朵。   这里是伙房啊!   许宗声音冰冷:“我们珍馐署的主要职责是掌供祭祀、朝会、宫宴的餐饮之事。这里便是署令的厨院,前后大伙房十五间,小伙房三十间,共有十名膳监,一百五十名供膳,六百名庖役......”   秦周认真听许宗的介绍,脑袋里出现了许多问号,正想继续询问,许宗唤住了前方迎面而来的一个年轻人。   “柳非,这是咱们珍馐署新来的署丞秦周,你带着他到处熟悉下署内情况。”   他说完招呼都不跟秦周打一下,转身就离去了。   秦周眨了眨眼睛,光禄寺的官员都好忙啊! 第107章 房事儿不能太频   这个柳非二十岁出头,身形健壮,面色黝黑,身穿蓝色粗布衣,衣服前胸后背分别绣着个醒目的“庖”字。   他满脸堆着笑对秦周道:“小人柳非是珍馐署监膳,秦大人想去哪里查看,小人带您去!”   秦周间这小哥面色和善,对他印象不错,温声道:“柳监膳带我去看看各处伙房吧。”   柳非连声道:“大人叫我柳非就行,小人可不敢乱了尊卑!”   秦周挠了挠头,听他的意思,监膳不是官,那到底负责什么呀?   他边走边问起珍馐署的职责和人员,柳非很是热情详细的为他介绍着。   听了他的解释,秦周终于明白了,珍馐署平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管着朝廷百官的饮食,也就是说大臣平日里上朝,朝廷管他们的工作餐,这个工作餐就是珍馐署来制作。   此外,一旦朝廷有祭祀,珍馐署要提供祭祀菜品。皇宫内若是举办宴会,珍馐署还负责宴会餐饮制作。   而监膳大概就是厨头的意思,穿蓝色庖服;供膳是独当一面的主厨,穿黑色庖服;庖役是给主厨打杂的二厨、改刀、摆盘、端盘等人员,穿灰色庖服。   监膳管供膳,供膳管庖役,一级管一级,所有人都得听署令的命令,而署丞辅助署令管理署内事务,整个珍馐署大概就是这么个组织关系。   秦周随着柳非进了一间大伙房,里面二十多个灶台,正燃着旺火,许多穿着黑庖服和灰庖服的人正在灶台前紧张忙碌着。   另一边长案上,已经整齐摆放了烹制好的菜品,有若干灰衣庖役正将菜品往黑色食盒里装。   秦周好奇上前,他发现这些菜品多是荤菜,且颜色鲜艳,摆盘精美。正所谓色香味三绝,仅颜色便占足了高分。   秦周忍不住想要尝尝味道,“柳非,这个菜是?”   柳非这么年轻就做了监膳,本就是个人精儿,他立刻猜出秦周想要品尝的想法。   他低声道:“大人,每隔五日,宫内举行一次大朝会,大朝会日是咱们珍馐署最忙的日子,要给参加大朝会的百官准备午餐,今日恰是大朝会的日子,这些菜品也是为百官准备。您是署丞,自有监查品鉴菜品优劣之权。但小人建议您还是别尝了.....”   秦周摆了摆手,他们做厨子的,看到美味佳肴怎么能不品尝呢!   “既然是我的职责,我还是品鉴一下吧。”   柳非没有说什么,默默地递给他一双筷子。   秦周接过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离他最近的香酥鸡块放入口中,   他面带笑容的脸顷刻间变了色!   次奥!这是放了一斤盐吧!太特么咸了!   他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好强咽下,又夹了旁边的糖醋排骨。   “嘎嘣——”他的牙发出清脆的声音。   靠!这排骨没煮烂啊,他的牙差点没硌掉呦!   他试了一圈菜品,不是味道难吃,就是食物不新鲜,要不就是那种热了无数次的返锅菜,泛着令人恶心的生油味。而主食的米饭,直接蒸成了夹生饭,颗颗如石子一般硬碜。   秦周吃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柳非恰时端来一杯茶水给他,一脸我懂你的表情,“大人,喝点水!要不,咱们今天品鉴到这里吧!”   “顿顿顿——”秦周仰脖一饮而尽。   他用衣袖抹着唇角,满脸疑惑道:“柳非,这些菜朝廷百官都能吃?”   “是。”柳非点头,随及补了一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规格的饭菜!”   秦周眼中惊愕更盛,我去!大齐的官员都是傻子吗?饭菜做成这样,竟然还能吃下去!   这些话,他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已是午间,柳非带他去珍馐署内部的小膳房用膳,午餐还算丰盛,许是刚才品鉴菜品的后遗症,秦周愣是一口没吃进去。推说自己不饿,让柳非自己吃就好。   待柳非用完饭,秦周接着让他领着自己,在各个伙房之间转悠。   临近黄昏时,光禄寺休沐的钟声响起。伙房内的众人慢慢散去。   秦周谢过柳非一天陪伴,也随着众人出了光禄寺,莫三早已在衙门外等候。   天黑时,秦周回到绛桂园。   萧楚恰与他前后脚入家门。   秦周挽着爱人的胳膊一起进了膳堂,露出一抹委屈的表情,“阿楚,我饿...”   萧楚眉目含笑,“你去光禄寺做官,还能饿着?”他挥了下手,示意王嫂尽快上晚膳。   秦周叹了口气,“阿楚,你别提了,就是去光禄寺上班,我才饿个半死!”   王嫂端上来丰盛的晚餐。   秦周食指大动,一边急三火四的吃着晚饭,一边把今日在光禄寺的见闻据实说给他听。   萧楚听后微微蹙眉,他的日常膳食都是御膳房烹制,没有吃过光禄寺的食物。以前做太子时,他也听闻过光禄寺供给的餐食品质低下,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不过此等光禄寺寺务,与朝廷军国政务比起来,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和声安抚道:“若是不喜欢光禄寺,便不要做这个官了。吃不好的话,岂不是把我们小周饿瘦了。”   秦周摆手道:“饿瘦倒不会,虽然阿楚你的生意赚不少钱,但如今你大部分精力放在准备科举上,我总不能天天吃闲饭,我也要出来找份营生的,这个工作与我喜欢的厨艺有关,我还是挺满意的,再说,我自己就是个厨子,还能饿着自己不成!哈哈——阿楚你专心温书就好。不必为我分心!”   萧楚:“......”   怎么聊来聊去又绕到让他考科举上面了。他敷衍了几声,没有再作声。   晚饭后,萧楚见初夏时节,夜空星月明朗,想跟秦周在桂树丛中散步。   秦周直接摇头,“不可以浪费时间的,阿楚,你白天在商馆忙生意,已经浪费了不少学习时间,现在还是立即回屋温书才是!”   他说着不容萧楚分辨,硬拉着他回了卧室,把他按在书案座位上。   “阿楚,你先温书哈,我去去就回来!”   秦周匆匆出了屋,萧楚望着一书案的书卷,无奈的揉了揉额间,他恨不得马上跟秦周表明身份。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望着秦周那双包含期待和渴望的眸子,他硬是说不出口。   他怕伤害到小周的感情和真心。小周因为这个误会,付出了这么多辛劳和心血,他无法预估和把控小周知道真相后的情况,坚毅果敢的他平生第一次心中升起胆怯之意。   唉......此事必须好好打算一番,如何才能不伤害到小周?   萧楚正沉思间,秦周端着个汤碗回了卧室。   他把汤碗放在书案旁,满脸兴奋道:“阿楚,这是我给你精心熬制的补脑汤,里面有猪脑、牛脑、羊脑、兔子脑...俗话说,吃啥补啥!你读书太费脑子了。快喝了补一补!”   萧楚望了眼灰蒙蒙的汤汁,上面还漂浮着某些诡异的不明物体,他的喉咙明显响动了下,面露难色道:“小周,我脑子不累,就不喝了吧......”   “诶!那怎么行?!脑子是一定要补的,越补越聪明,来!我喂你!”   秦周捏着一匙补脑汤,递到他口边:“张嘴啊——”   萧楚艰难的张口了嘴,那勺汤入了口内,顺势滑入肚中。   秦周的厨艺,其实汤的味道并不差,可是萧楚一想到汤内的物件,顿时一阵阵恶心反胃。   可是紧接着,秦周第二勺、第三勺便喂了过来......   萧楚好不容易将这碗汤喝完,他面色微青,借口要如厕出了卧室,找了僻静之处,‘哇’的一声,将腹内汤汁全部吐了出来,心中才舒服了许多。   待他回到卧房时,秦周正在挑着灯烛,让屋内更加明亮。   萧楚只好闷声坐回了书案后,捡起一本书卷放在眼前。   秦周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关切问道:“阿楚,你是不是用脑过度头疼啊!我考科举温书时,就看书看的头疼,我帮你按按头哈!”   他说着来到萧楚身后,柔软的双手轻贴在爱人的脑袋双侧额间,画圈揉捏着。   头上游走的手指,每次碰触,萧楚都感觉到有一股股酥麻的感觉从额间,逐渐蔓延至全身。   “唔……”他喉间发出一声舒服的闷哼,身子微微后倾,贴上秦周温香软怀里。   一股热流在他的体内翻腾,折磨的他口干舌燥。   秦周发现怀里人儿的异常,刚想松开手,忽然眼前一花,整个身子被人捞了过去,按在怀里。   “阿楚你唔唔唔.......”   狂热的吻堵住了他娇嫩的唇,舌尖.滑.入他口中,尽情吸.允着口中香.津。   秦周使劲挣扎着,终是脱离了他的唇舌的纠缠,后退一大步,喘着粗气道:“阿楚,你做什么?”   萧楚眼神狂热,贴了过去,“宝贝,我想你了,我们......”他的脸凑到秦周的脖间轻蹭。   秦周准确而坚决的抵住他的额头,一把推开,满脸义正言辞道:“阿楚,不可以!”   萧楚不解的望着他。   秦周道:“现在对你最重要的就是考科举,你必须要专心读书,频繁的房事会乱心,读书可不能乱心的。”   萧楚眼中闪过错愕,不甘心道:“小周,可是我很想你,你就忍心让我空相思吗......”   秦周使劲抿了抿唇,纠结一番,似乎做了很重大的牺牲般道:“那就...一个月做一次,不能再多了。”   萧楚的脸黑成一片:“.......” 第108章 鸡夫的秦周   清晨,萧楚脸色有几分憔悴,昨夜他怀抱温香,身体燥热难耐,奈何佳人不愿,他最后泡了冷水浴,才熄灭心中的欲望。这一夜,他都没睡好。   萧楚扭头望着身旁安静熟睡的秦周,那双黑色长睫微颤着,似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心中一动,你这个小东西,可真是折磨人啊!他俯身含住那两片红唇上吻了吻,方才下了床。   他穿好衣服刚欲离开,身后传来一声微哑软糯的声音,“阿楚,你等下——”   萧楚转过头,但见秦周身着寝衣,睡眼蓬松的下了地,在书案上翻出一本书卷,跑到他近前。   “这是学霸孟学贤的笔记,你白日在商馆利用零散时间看吧。”   萧楚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把书硬塞到自己怀里。   “好了,阿楚,快去商馆吧!”   萧楚无奈的揉了下他的额发,转身匆匆离开了屋子。   秦周望着那抹挺拔的背影,忽而想起什么,“阿楚,这本笔记只是上册,明天再给你看下册哈!”   远去的萧楚脚下明显绊了一下,随即最快速度消失了身影。   ...   时光飞逝,转眼间,秦周来光禄寺上任已经半月有余。   署令陈丛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什么,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署内事务全部甩给了署丞许宗。陈丛也不给秦周分任务,就让他直接找许宗。   而许宗每天板着个冷脸,从来不主动搭理秦周,只让秦周整理珍馐署的菜谱典籍。   秦周也乐得清闲,不干活拿俸禄,这工作还挺好的!   于是乎,他每日都在收藏菜谱的房间里翻看各类大齐菜系典籍,还真在里面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厨艺知识和古老技能。   而监膳柳非这个人似乎对秦周有意亲近,不忙的时候会主动来找他,陪他聊天套近乎。   秦周对柳非印象很好,一来二去,两人相熟起来,秦周从柳非口中得知了不少光禄寺的内幕。   比如:光禄寺正卿虽然是梁信,少卿文扬却样样出头,实际管理着光禄寺大部分事务,倒不是文扬多能干,因为他的堂叔是左丞相文修,那可是皇上身前第一号宠信重臣。故而梁信对文扬平日里颇为忍让,大家也都默契的认为文扬一定会接替梁信做下一任正卿。   秦周这才明白为什么第一天来光禄寺,署令陈丛对文扬亲热恭敬的像见了亲爹似的,原来这个文扬背景这么牛逼!   再比如:他们的署令陈丛其实在外面有自己的生意,据说跟京城最大酒楼多宝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平日里,他对珍馐署的事务都马马虎虎不上心,署内事务全部扔给许宗,若没什么大事,他就去忙自己生意了。   而那个对人冷冰冰的许宗,更是有故事的人,据柳非说,许宗是殿试二甲第十五名进士及第的好出身,可惜无钱无背景,等了很久,才补了个从九品光禄寺的缺,属于进士出身的超级低配置出仕,他心中不得志,自然不会好好管理署务。   经过柳非一番介绍,秦周算彻底明白了,珍馐署的饭菜做成这么难吃,管理如此松散是有原因的。署令只知道在外面做生意赚钱,署丞天天想跳槽,这珍馐署能管好吗?   不过,他也是暗自慨叹而已,这些事哪是他操心的呢?他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陪伴照顾好阿楚,让他早日金榜题名,一展抱负!   ...   这段时间,由于光禄寺的工作过于清闲,平日的空余时间,秦周闲着无聊,便去烟火小馆那里将开发的新菜式,付诸实践,让饭馆的客人品尝。   慢慢的,他研制的几道菜竟成了烟火小馆的招牌菜,尤其是那道秘制糖醋桂鱼,一经推出,便深受欢迎,客人络绎不绝,甚至一些世家贵族子弟也慕名而来。   秦周作为一个厨子,自己研制的菜受到食客喜欢,自然是欢喜极了,所以他一得空闲,就去烟火小馆帮忙。   这日,恰逢光禄寺休沐,阿楚又在商馆忙生意,秦周没让莫三跟随,只身去了烟火小馆,打算试验下新开发的菜式。   他一进烟火小馆,店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客人,热闹极了。   邓掌柜和伙计忙的晕头转向,秦周现在跟邓掌柜熟的跟一家人似得,他二话不说,挽袖子正想去后厨帮忙,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秦周?”这个声音清明婉扬,似清泉入口般温润沁心。   秦周扭头望去,但见东南角雅座之处,坐着一位锦衣公子,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眼眸深邃有神,眉宇间透出一股温润清贵之气,他身后挺立个黑衣壮汉。   这是卫王殿下啊?秦周愣了愣,刚想唤出,想着四周都是人,人家卫王微服出行,自己唤破身份也不太好。   思索间,卫王已经走到他面前,他的眉梢洋溢着一抹淡淡的愉悦,“你真在这里?”   秦周连忙低声施礼道:“殿下好,您这是来这吃饭?”   卫王轻声道:“也是,也不是。”   “啊?!”秦周有些懵。   卫王道:“会试后,我听孟学贤说你不在书院上课了,是专心准备殿试吗?”   秦周摇头道:“我不考殿试了,我如今在光禄寺珍馐署当署丞,从九品。”   卫王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原来如此。不过这么喜欢厨艺,光禄寺倒是蛮适合你的!”   秦周露出一个疏离而不失礼貌地笑容,“殿下,您还有事吗?我想去后厨帮忙啦!”   卫王眸色一滞,语气低了几分,“可否一起去雅座小叙,我今天专程来找你的。”   秦周犹豫了一瞬,阿楚不喜欢自己结识卫王,可是今天情况不同,一来,人家说专门来找自己,指明说有事;二来,会试时,卫王救过自己一次,无论怎么样,他都无法拒绝这次相邀。   他抿了抿唇,跟着卫王去了那处僻静雅座。   秦周语气诚恳道:“殿下上次会试救我,我一直没机会正式谢谢您!正好今日向您道谢!”他说着起身拱手一拜。   卫王连忙扶起他,“小周,区区小事,你不必客气!”   秦周起身后,轻声道:“殿下刚才说有事找我,不知是何事?”   卫王嘴角含笑,“长信,给秦公子吧。”   他身后随从长信拿出一个方形小锦盒,打开盒盖,但见里面盛满了紫红色的胡椒,颗颗饱满圆润,一股浓厚独特的椒香四散而出。   秦周清澈的眸子掠过一道亮光,“这是西番国的紫衣胡椒!”他在许多大齐菜谱里都看到过这种西番特产的紫衣胡椒,这种胡椒是调味烹饪的珍品,产量极其稀少,这一小盒价值不菲呀!   卫王点头道:“小周果然见识过人,这的确是西番国的紫衣胡椒。前些日子,皇上命我去西原行省监修破损的古蜀栈道,西原行省与西番国相邻,我偶然结识一位西番商人,此人珍藏一株紫衣胡椒树,我想着你烹制菜品,必然能用到此物,便从他手中买了,带回来送与你。”   秦周一听,十分吃惊,这一盒紫衣胡椒可不便宜啊,直接送给自己,这实在太贵重了。他下意识就想拒绝,可是一看到那紫衣胡椒,他的心又痒的不行,这东西太吸引人了! 第109章 以朋友相交   他纠结了一会儿,抬眸道:“殿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白要!要不这样,我买下来吧!”   卫王眸色暗了几分,“小周,我们之间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秦周挠了挠头,唉,这怎么跟你说呢?我又不能直白告诉你,我郎君不喜欢我跟你交朋友?   卫王见他为难的样子,眼底黯色更重,他微微垂眸,从桌下伸出手,缓缓关上盒盖,正欲取回锦盒。   秦周眼尖的看到他手背上几道醒目的长条血痂,不禁脱口问道:“殿下,您手受伤啦?”   卫王迅速将手又藏回桌下,语气含糊:“没事。”   他身后长信满脸不平道:“那个紫衣胡椒特别金贵,采集时很容易捏碎,我们殿下不放心别人去采摘,非要亲手去采胡椒,结果被枝叶棘刺伤了手,殿下如此真心待你,你真是不知好歹......”   “长信!”萧梁喝止了他的话。   秦周满脸吃惊,眼底闪过自责之色,“殿下,我不知道您为了采摘胡椒,竟然受了伤!这......”   卫王目光真挚,声音清柔:“你不必顾虑,我当时只想着你那么喜欢钻研厨艺,必定需要这紫衣胡椒,一心想着把它送给你。小周,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故意对我表现出疏远的样子,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妥,让你生气,我向你道歉!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此话一出,秦周心中更加内疚,卫王无论脾气、性情、人品都太好了!自己对人家疏远冷漠,人家还反过来给自己道歉!唉!   秦周压了压唇角,决定先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别让人家继续误会。   “殿下,您这么说,就折煞小人了,您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自己觉得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萧梁轻叹一声,“小周,如果这个原因的话,你大可不必如此多虑,我虽然出身皇族,却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有时候甚至不如你过得开心自在。我是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可以吗?”   秦周眸色挣扎了几许,阿楚之前不让自己接触卫王,应该是担心自己交友不慎,引来祸患,可是卫王正直温润,又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朋友简直太难得了,阿楚如果了解卫王为人,肯定能同意自己交这个朋友。   思及此,他终是下了决心,忽而站起身来:“殿下,我去趟后厨!”   卫王脸上显现落寞之色,他还是不肯与自己真心相交吗?   “朋友远道归来,给我带了礼物,我今日要给朋友亲手烧几道拿手好菜!”   萧梁眸色亮了起来,“小周,你......”   秦周唇角绽出一抹明朗的笑容:“殿下,稍等片刻!”他说着一头扎入后厨。   卫王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浮现一抹喜悦之色。   不远处,一直偷偷密切观察这边雅座动向的邓掌柜和伙计对视一眼。   伙计悄声道:“卫王来饭馆的事,是否立即禀告主上?”   邓掌柜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我听卓奇首领说,主上这几日忙着北境与桑戎的边境战事,这个时候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我看卫王对秦公子没有恶意,过几日再禀告主上也不迟!”   不多时,秦周端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牛肉出来了。   “殿下,这是我新配置酱汁炖的牛肉,您尝尝味道如何?”   萧梁轻捏筷子夹了一块,优雅的放入口中,眼中俱是赞赏之色,不住的点头:“肉质软嫩酥软,香味浓郁不腥,好吃!咦!还有一丝独特的鲜味啊?您放了海鲜吗?盘子里并没有看到啊?”   秦周笑盈盈竖起大拇指道:“殿下真是味觉灵敏!海鲜虽鲜美,但价格昂贵,不是平民老百姓能够日常轻易吃到的!我在里面放了蟹味菇,这种蘑菇价格便宜,因独特的蟹香味而得名,用蟹味菇配上牛肉烹制,口感脆嫩滑爽,味道更加鲜美!”   “原来如此!”萧梁恍然大悟,“小周你以廉价食物代替昂贵食物,做出绝佳美味的菜肴,倒是让我想起一道菜.......”   两人似多年未见的老友,畅谈着对美食佳肴的评论见解。   窗外射进一缕金灿灿的阳光,照映在二人笑逐颜开的脸上,一位笑的温文优雅,一位笑的开朗明媚,定格成一幅令人难忘的画面。   ...   傍晚,秦周回到绛桂园。   莫三告知他,阿楚派人来送信,今夜回来会晚,让他自己好好吃饭,不必等他。   秦周微微蹙眉,阿楚这几日晚上怎么都在商馆操劳啊,可真是辛苦啊!   好在他这些日子都做了滋补的猪脑汤,让莫三给阿楚送去。这么辛苦忙生意又读书的,必须得补脑啊!   他一头扎入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忙活。   不多时,他捧出一个食盒,交给莫三。   “莫三,辛苦您跑一趟商馆,把这补脑汤给阿楚送去。”   “是。”莫三这些日子送汤,早已轻车熟路,他接过食盒,身形消失在宅内。   ...   大齐皇宫,勤政殿   身着玄色龙袍的萧楚与左丞相文修、右丞相卢至诚、武定候裴敏之,立于一副北境军事地形图前正商议着国事。   文修道:“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关闭互市不过一月有余,桑戎人挺不住了,在桑戎的密探回报,不少桑戎大贵族联合向可汗施压,要求可汗停止侵扰我大齐北境,与咱们议和重新恢复互市!”   裴敏之捋着络腮胡子道:“陛下,我看桑戎可汗不太可能议和,北境军回报,桑戎可汗还在不断向边境加派人马。他若想议和,为何还要增派人马?”   卢至诚担忧道:“若是桑戎不断增派人马,北境军只怕支撑不了多久,陛下,臣认为此时应该调动军队增援北境军!”   萧楚冷眼听几位心腹大臣发言后,微微挑了挑眉,“桑戎大贵族们给可汗的压力很大,他急于想在战场上赢回话语权,来怼这些大贵族,所以他不停地在向边境增兵!朕说过,现在还不是与桑戎决战的时候。所以此次不能增兵北境!”   卢至诚拧起眉毛:“陛下不增兵,臣担心北境恐危矣!”   萧楚眼中锋芒毕露,“所以朕需要北境军打一场胜仗,来促使两国达成和谈!” 第110章 撞破丑事   文修道:“陛下的意思是?”   萧楚修长的手指,坚定地指着地图上某处:“传令北境军,以裴乾为先锋,奇袭夺下桑戎人的燕子岭要塞!”   他深深的望了眼裴敏之:“此战对大齐的边境战略至关重要!希望裴乾这小子不负朕望!”   裴乾便是武定侯裴敏之独子,任着北境军副统帅。   裴敏之心中一热,皇上此举不仅是对自己儿子的信任,更是给儿子建功立业的机会,他跪倒在地:“陛下放心,此战不胜!臣亲手将裴乾斩首军前。”   萧楚眸光沉沉,又与几人商议了一阵后,便屏退了他们。   卓奇此时提着个食盒来到他身侧,苦着脸道:“主上,莫三刚送来的食盒,说是公子专门为您熬制的补脑汤,嘱咐您趁热喝下。”   萧楚扫了眼漆黑的食盒,喉咙顿时一紧,这几天边境形势紧张,他有时晚上不能回绛桂园,小周每日都让莫三给他送补脑汤!风雨不改!唉~~~   萧楚收回目光,扔下一句,“卓奇,这汤依旧赏你了。”   卓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主上赏!”   他打开食盒,深深屏住一口气,咕咚咕咚将一大碗汤全都灌下了肚子,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   萧楚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么?你有话要说?”   卓奇抿了抿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上,求您早日跟公子表明身份吧,属下再喝几天猪脑汤,真的要变猪脑了!”   萧楚眸色变得深邃起来,他何尝不想说出真相,可是一想到小周有可能因为自己对他的欺骗而伤心,便下不了这个决心。   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下个月便是七夕节,他想精心准备一番,与小周甜蜜共度七夕时,坦白一切,最大程度减少小周可能受到的伤害。   思及此,萧楚垂眸道:“再等等吧。”   卓奇:“......”   ...   午间,艳阳高照。   一辆马车停靠在京城贡院附近的巷子口,车帘撩开,莫三扶着秦周下了马车。   秦周四下扫视一圈,目光锁定了左侧第二座宅子。   殿试考试临近,他今日正好休沐,便亲手做了些糕点,还买了一些补品,来到秦远租住的宅子,看望即将参加殿试的大哥。   秦周敲开宅门,开门的是秦家下人,还未等他开口,里面就传来了老太爷怒骂的声音:“这泡什么茶,又凉又腥!你们这帮奴才,不在明德府,就不会伺候我了吗?”   秦周不禁眉头一皱。   这时秦远也来到宅门口,看到秦周,眼前一亮,“二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秦周朝里面努努嘴,“大哥,我就不进去了,省得祖父看见,大家又闹得不开心!”   秦远面露为难之色,“嗯嗯,祖父对你的气还没消,不进去也好。”   秦周将几个大食盒递了过去,“大哥,殿试临近,我给你送些补品吃食,我看你近期瘦了不少,你好好补补身体!”   秦远眼中露出感激之色,握住秦周的手:“二弟,你永远这么关心大哥,谢谢你。”   秦周笑呵呵道:“大哥,说哪里话?咱们不是兄弟吗?”   秦远想起什么,语气带有几分喜悦,“二弟,吴学监升了京官,如今是从四品的礼部主客司员外郎,他们举家搬到京城,玉观也随父入京了!”   秦远惊喜道:“那太好啦!大哥,你终于跟吴公子又团聚了!等你高中进士,就能娶吴公子了!”   秦远眼中俱是浓浓希冀,“是的,我一定要努力考上进士!”   秦周又鼓励了他几句,宅院内再次传来老太爷的怒骂声,先是骂秦远的父亲秦二爷,接着连秦远也一起骂了起来。   秦远眼底尽是无奈,秦周抿了抿唇,“大哥,祖父这般无理取闹,你会不会受很多委屈?”   秦远摇头道:“没事的,祖父虽有百般不是,但只要他同意我跟玉观的婚事,我受些委屈也无妨,你放心吧!”   秦周见状不便多说,他又鼓励了秦远几句,就告辞了。   秦周出了宅门,向巷子口停马车处走去。   路过旁边的大宅子时,恰逢宅门大开,里面相拥走出两人。   秦周下意识扫了眼,一位满脸肥肉、身材臃肿的锦衣老头紧搂着个年轻男子在怀里。那男子的脸埋在老头怀里,看不清长相。   秦周以为是哪家老爷带着家眷出门,没有在意,扭回头走出巷子口,这里相邻停靠着好几辆马车。   秦周找到了莫三,上了马车,刚在车厢里坐定,听到车厢外传来一道年轻谄媚的声音:“王大人,小人的愿望,您什么时候帮忙实现啊?”   “你放心,本官这么喜欢你!你的事,自然记住心上啦,至于什么时候帮你实现?就要看你的表现啦!哈哈哈——”那老头发出猥琐的奸笑。   秦周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个年轻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忍不住撩开车帘向外看,只见刚才在宅门外见到的那两人,背对着他上了相邻马车。   秦周低声示意莫三先别赶马车走,好奇的向相邻车厢看去,那车厢车窗帘恰好是敞开的。   他抻着脖子顺着车窗向里一望,但见车厢内,那个肥胖老头把那名年轻男子压.在身.下,不停地在他脸上亲来亲去,双手更是不老实的伸.入到男子衣襟内.乱.摸。   男子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王大人,您还没告诉我,何事帮我实现愿望呢?”   秦周只觉得这声音越听越熟悉,可年轻男子的脸被那胖老头的大脑袋挡的严严实实,他一时也没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老头的嘴不断在年轻男子脸上乱亲乱蹭,“只要你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你的事包在我身上,来!让我亲亲你的小嘴儿,看看甜不甜?”   “唔唔嘤......”男子似乎被亲的很不舒服,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喉间发出低闷呜咽声,夹杂着一抹无助。   猥琐老头啃了一会儿年轻男子的嘴后,肥大的脑袋顺着他的锁骨向下移动。   那年轻男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秦周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我去!原来是他!? 第111章 月黑风高去坟墓   秦周看到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光禄寺与他同任珍馐署署丞的许宗!   秦周内心无比震撼,他实在无法将他认识那位高冷自傲的许宗,跟眼前在猥琐老头身下曲意逢迎的男子,重合为一个人。   而在秦周看到许宗的同时,许宗似有所感,也扭头看向车窗外,两人正好一个对视。   一瞬间,许宗脸色惨白,紧咬着下唇,似乎被揭开了丑陋的伤疤般,眼中布满了屈辱的目光,恨恨的瞪着秦周。   这时,那猥琐老头下令车外的赶车家仆:“把马车赶起来,老爷我就喜欢在摇摆的车上做这事,哈哈...”   随着马儿一声长嘶,那辆马车飞驰而去。   秦周呆愣的望着远去的马车,久久不能回神,许宗为什么要委身给这个色老头?   “公子,咱们回家吧?”莫三的催促唤回了秦周。   秦周蔫蔫应道:“回家吧。”   ...   隔日清晨,秦周来到光禄寺当差。   他先到珍馐署官堂点卯,正好许宗出官堂,秦周心中有些尴尬,面上依旧大方的打招呼:“许署丞,早啊!”   许宗扫向他的目光阴鸷怪异,没有应声,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秦周撇了撇嘴,没有在意他的无礼,点卯后像往常一样,去了菜谱收录房整理菜谱名录。   不久,柳非一脸神秘的来到菜谱收录房,见左右无人,低声道:“秦署丞,您听说许署丞的传闻了吗?”   “什么传闻?”秦周心中一动。   柳非眼中冒出八卦的小光芒,“昨天有人看到许宗跟吏部考功司郎中王大人厮混在一起,王大人管的考功司执掌中低级官吏升降调遣,我看这小子为了自己的前途,是向王大人献身了喽。嘿嘿——”   秦周的心沉了几分,原来许宗曲意逢迎的那个人是吏部考功司郎中。他想起昨日听见的两人对话,难道许宗真为了升迁而委身那个色老头!   柳非满脸不屑,“切!许宗一天天装出清高自傲、谁也看不起的样子,原来骨子里也是这般下贱任人骑,如今这个消息在衙门内都传开了,我看他以后怎么做人!”   未等秦周说话,‘砰——’门被人大力撞开,来人正是八卦的主人公许宗。   他入了屋内,恶狠狠的瞪着秦周,唇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秦周被瞪的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许..署丞,你...有事吗?”   许宗双拳紧握,似乎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某种情绪,冷声道:“秦署丞,今日你不必整理菜谱了,尽快准备一应祭祀菜品,今夜去定兴门外的丘园祭拜!”   他说完目光似刀般在秦周身上剜了一圈,重重摔门而去。   秦周和柳非两人都目瞪口呆。   秦周抿了抿唇:“柳非,丘园祭拜是什么意思?”   柳非面色复杂,“定兴门外的丘园是安葬大齐历代先帝后宫妃嫔的地方。虽然珍馐署有祭祀丘园的职责,但这些年从不认真执行,皇家都不把那些低等妃嫔当回事,光禄寺自然不认真做这差事。可陈宗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事来了?还派遣您去?这可是个又苦又累的脏活啊!秦署丞,您是哪里得罪陈宗了?”   秦周也是一脸懵瞪,他挠了挠头,忽的醒悟过来,我去!陈宗这小子不会以为,是我把他跟猥琐老头的事说出去的吧?   他这是公报私仇啊!关键他们之间也没仇啊!秦周有些郁闷,他一瞬间想去找署令陈丛。   可是陈丛今日就没来珍馐署,再加上之前陈丛有过明言,他与许宗虽然平级,但让他听从许宗的指令行事。   事已至此,他只好接下这份差事。   幸好柳非在珍馐署多年,对祭祀之事很有经验,帮着他准备祭祀菜品和酒水,终于在黄昏前将所有祭祀菜品和酒水装上了光禄寺的马车。   柳非面露难色道:“秦署丞,小人今夜有些急事,就不能陪您去丘园祭拜了,请您见谅!”   秦周自然没有挑他,反而谢谢他帮忙准备祭品。   秦周见天色已经不早,打算出发了。出发前,他担心莫三傍晚来接他回家,找不到人会着急,便托守门的差役给留了话,若是家人来寻,就说他出公差,晚些时候会自行回家。   安排好一切后,秦周赶着马车,一路向定兴门外驶去。   这光禄寺的马车也不知用了多少年,全身破破烂烂的,车轮转动时发出‘涩吱’的怪异声,车身时不时还剧烈抖动一下,秦周在车厢内提心吊胆,生怕这马车散架子!   终于到了定兴门外的丘园,此时天色完全黑了。   秦周下了车,将光禄寺珍馐署的祭祀文书给丘园守门士兵查看。   为首军校看了文书,冷哼一声,“这光禄寺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来祭祀丘园了!哼哼!进去快点祭祀哈,晚了,本官就锁丘园的大门了!”   秦周连声应着,一手提着照亮灯笼,一手提着祭祀菜品和酒水,进了丘园。   园内,到处是大小不一的墓碑和坟茔,月光透过苍白的云层,投下诡异的阴影,将黑色墓碑映的十分骇人。   “呜呜——”一阵阴风吹过,发出可怖的低沉呻吟,仿佛有无数鬼魂在哭泣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秦周心跳顿时加快,手指头不自觉的颤抖着,这个地方太瘆人了!   他不敢耽搁,连忙按照柳非之前告诉他的话,来到丘园东侧一块巨大的墓碑前。   这块墓碑是大齐高祖皇后撰写的大齐后妃丘园墓志,丘园也是这位高祖皇后菩萨心肠,体恤那些中低等阶妃嫔死后无处安葬,特意划出一片安息之地。   柳非告诉秦周,只要在这块墓志前祭祀就可以。   秦周哆哆嗦嗦的将祭祀菜品和酒水蜡香一一摆好,然后掏出怀里的祭悼词,借着灯笼光,结结巴巴的念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令他感到恐惧。   待祭悼词全部念完,秦周提着灯笼飞快的向丘园门口走去。这个鬼地方,再呆下去,他要窒息了。   他心中越害怕,脚下走的越快,在路过一片群葬地时,他脚下突然一滑,身子歪斜间,手中灯笼瞬间掉落,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秦周急忙蹲在地上摸着灯笼,一股腐烂的臭味顺着地面扑鼻而来,熏得他后勃颈冷汗直流,   眼看他就要抓到灯笼,一双冰冷的手从黑暗中伸出,猛地握住他的手腕。   秦周被吓得尖叫起来,“鬼啊——你别吃我,我不好吃!”他拼命想要挣脱那双冰手的束缚,却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小周,别怕,是我!”温和好听的声音响彻耳边,随即眼前豁然一亮,两盏橙红色灯笼凑近。   秦周总算看清了眼前之人,狂跳的心脏缓和下来,“卫王殿下?!!!” 第112章 特殊的祭拜   昏暗灯笼光照下,卫王一身素衣,脸色泛白,神情肃穆。后面跟着他的随从长信。   萧梁疑惑问道:“小周,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周在这阴森恐怖的丘园看到熟人,心中惧意缓解不少。   “殿下,我奉光禄寺命来祭拜丘园。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萧梁眼中略显哀伤:“今日是我去世母亲的生日,我来丘园祭拜她。”   “哦哦,原来您母亲也葬到这里。”秦周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废话吗?卫王是皇子,他母亲肯定是妃嫔娘娘啊!   他尴尬的扫向一众墓碑,“...哪个墓是娘娘的呀?”   萧梁脸色更显黯淡,“我也不知道。”   “哦...啊?”秦周吃惊不已。   萧梁望着不远处一片混葬坟,“母亲在后宫位份不高,只有嫔位以上后宫才有独立墓穴,低级宫人只能混葬在一起。”   秦周砸了砸舌,天呐!这么多坟头混葬在一起,又没有墓碑,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这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呢,最起码死后有个清清楚楚的墓穴!   他下意识道:“这...这可怎么祭拜啊?”   萧梁无语,对着混葬坟叹息一声。   秦周望着他那哀伤的神色,心中有所触动,他使劲抿了抿唇,“殿下,你等我下!”   他提着灯笼一溜小跑出了丘园,他第一次接这差事,担心祭拜菜品不够,特意多准备了菜品和酒水,此时他连抱带提,将车内剩下的食物酒水全部带下车,又返回丘园。   守门的军校态度甚是不悦,“你怎么又回来了?不许进了哈!”   恰好萧梁带着长信也从里面出来了。   萧梁冷声道:“这位秦署丞是本王带来的人,他不能进吗?”   军校脸上挤出一抹假笑:“小人不敢,既然是王爷带来的,当然能进。”   萧梁跟了长信一个眼色,长信连忙上前接着过秦周双手的东西。   萧梁道:“小周,你这是做什么?”   秦周回答干脆:“殿下,走!咱们去祭拜娘娘!”   萧梁怔忡间,衣袖被秦周拉着再次入了丘园。   他们回到那片混葬坟前。   秦周在混葬墓前面,依次摆放了祭拜食物,将香炉摆放在祭祀菜谱正中央,又拿起大酒坛子,沿着混葬墓外圈边缘,缓慢细流的浇了一圈。   他语气诚挚道:“殿下,咱们虽然不知道哪个是娘娘的墓,但娘娘的确就长眠在我们面前脚下。咱们就向娘娘,以及四周邻居娘娘们一起祭拜。您母亲一定会收到您思念她的心意!她在天上也会默默祝福你过得幸福快乐的!”   他说着点燃三柱清香,递给了萧梁。   萧梁瞳孔猛缩,只觉得胸膛里有一道难言的情愫在激荡着,他缓缓抬起手接过香,声音也哑了几分,“小周,谢谢。”   秦周温声道:“殿下,咱们不是朋友吗?不用这么客气,快给娘娘上香吧!”   萧梁跪倒在混葬坟前,高举清香过头,默然半晌,随即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再起身时,萧梁眸色变得异常坚毅和果决。   待萧梁祭拜结束,三人一同出了丘园,   秦周瞥了眼天色,轻声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光禄寺复命!就先行一步了哈!”   萧梁走近几步,目光热切:“小周,天色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周摆了摆手:“不用麻烦殿下了,我自己赶了马车来的!我.......”他话音未落,身后马车的左车轮“咔嚓”一声折断一半。   秦周:“......”   光禄寺这个破马车,怎么说坏就坏!   萧梁眉目含笑,温声道:“还是我送你吧。”   秦周只好拱了拱手,“有劳殿下了,我要先回光禄寺复命。”   秦周上了萧梁的马车,萧梁的马车舒适宽敞,秦周坐在萧梁的对面,表情有些局促不安。   “殿下,这深夜让您送一趟,真是麻烦您了!”   萧梁望向他的目光含着丝丝笑意:“小周,不是你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要客气吗?你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秦周心中一暖,卫王这个朋友真是没有交错!没架子还讲义气!   他神色放松了许多,话语也多了起来。   卫王的马车终于到了光禄寺门外,卫王和秦周一同下了马车。   秦周感激的拱手道:“多谢殿下相送!”   萧梁目光灼灼,刚想开口说什么。   身后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小周!”   两人一转身,但见不远处一缕玄色身影傲然挺立在月色之下,漆黑的眼眸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正紧紧盯着他们。   “阿楚!”秦周欢快的跑了过去,一头扎入爱人怀里。   在看清秦周拥抱之人面孔的一瞬间,萧梁瞳孔猛地放大,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被随从长信及时扶住。   萧楚凌厉的目光盯着萧梁,手轻抚上秦周的后背,似宣誓主权般在他额间吻了吻,轻嗔道:“今日这么晚回来,让我好生担心。”   秦周歉声道:“对不起哈,我今夜被安排办差,回来的晚了!”   他想起卫王还在后面,连忙拉着萧楚来到卫王身前,热情介绍道:“殿下,这位是我的郎君元楚,在京城做生意。阿楚,这位是卫王殿下,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今晚我去祭拜丘园,回来时马车坏了,多亏卫王殿下捎了一程,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   萧梁喉咙吞咽了下,额头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原来之前的猜测全是错的!秦周不是武定侯裴敏之的外室,他的郎君是皇兄......   而且看情况,秦周还不知道皇兄的真实身份!   秦周见萧梁面色变得难看,奇怪道:“殿下?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咳咳咳——”萧梁作势咳嗽几声,掩饰着心中震撼和慌乱。   秦周刚想关心几句,萧楚手上猛地一带,将他禁锢在怀中,冷冷睨着萧梁,“小周是我的人,我自会保护好他,不劳外人插手。” 第113章 你吃醋了?   萧楚说完揽着秦周,转身大步离开。   秦周心中捉急起来,他早知道阿楚不喜欢卫王,可这也实在太无礼了吧!人家卫王怎么说也是皇族,又是自己的朋友!初次见面就把人家冷晒在一边。   他扭动着想要挣脱萧楚的怀抱,跟卫王解释几句。   哪知他的反抗似乎惹得萧楚十分不悦,双臂将他禁锢的更紧,直接拦腰将他抱上马车。   莫三一挥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萧梁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马车,衣袖下的双拳越攥越紧,指甲深深嵌入了血肉之中。   马车上,秦周趁机从萧楚怀里挣脱,撩起车帘,对车外远远的卫王身影喊道:“殿下,我今日失礼了,改日请你吃饭......”   他未等说完,身子便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拽了回来,下一秒,他的后背被紧紧抵在车厢上,滚.烫的吻一路落了下来。   秦周慌乱的扭动着身体,“阿楚,你干什么唔唔.....”霸气炙热的嘴唇封堵住他的声音,舌.津.滑.入其间疯狂搅拌,所有的呜咽和挣扎全部被吞噬。   秦周被吻得大脑缺氧,他下意识咬了咬口.中那条舞动的舌头。   “丝丝~”萧楚微微吃痛,眼底眸色更加幽暗,不但没有抽.离.唇舌,反而激发了他的征服欲,唇.舌.更肆无忌惮的咬.噬.撩.拨着,双手也不安分的伸入秦周.衣.下,在他娇嫩的肌肤上用力摩.挲。   秦周不明白萧楚今日为什么这么反常,他心中涌上一股倔强,用尽全力推开萧楚的身子,口中喘着粗气,“阿楚,你冷静点!你到底怎么了?”   萧楚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他,眼神不可捉摸,抿直了唇线,“我说过不喜欢你跟卫王接触!”   秦周咬了咬唇,果然是因为卫王殿下,阿楚才不高兴。   “我今天的马车坏了,如果不让卫王送到话,难道让我自己走回来吗?况且卫王殿下不是坏人,他是我的朋友!难道我连交朋友的权力都没有吗?”   萧楚微微偏头,语气沉闷,“我不喜欢你跟卫王做朋友!”   秦周不解道:“为什么呀?我跟南崖、邓掌柜他们做朋友,你都没有阻止,我怎么就不能跟卫王做朋友?”   “因为...”萧楚嘴唇翕动一下,重重的哼了一声。   秦周心中越来越疑惑,忽然间,一个念头快速闪过脑海,他挑了挑眉峰,盯着萧楚的眼睛,探询道:“阿楚,你不是...吃醋了吧?”   萧楚顿时变了脸色,躲闪着他的目光,“胡说什么?我...没有!”   秦周见他这样子,心中更加确定,眼眸亮晶晶微闪几下,来到萧楚身侧坐下,“阿楚,你真的吃醋了!”   “我没有!”萧楚语气坚决的将头又扭向另一侧。   秦周眉眼弯了起来,伸手轻轻的将萧楚的脸扳了过来,四目对视之下,他竟发现萧楚的耳尖红了。   秦周唇角绽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原来我的阿楚吃醋了喽!”   萧楚还想否认,却被一抹温热覆住了唇。霎时间,他眉目柔软下来。   那抹温热轻柔的在萧楚的唇上舔.舐.撵.转一圈,随即稍稍抽.离,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凝视着他。   “阿楚,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唯一的意思就是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哦!所以你不要吃醋,更不要生气!至于卫王,我跟他就是单纯的普通朋友,绝无其它感情!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你在我心里,可是魅力无敌,天下第一哦!”   秦周的声音轻柔软糯,听在耳畔中似羽毛拂过般舒适悦耳,令萧楚躁乱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他口中轻叹一声,将秦周紧紧搂入怀里,“小周,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嗯。”秦周的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阿楚,我现在还有一件要紧的事!”   “什么事?”   秦周捂着肚子,委屈道:“我饿!”   萧楚怔了怔,随即闷笑一声,不知从何处掏出几块桂花糕,递了过来:“吃吧!”   秦周惊喜的拿过糕点,迫不及待的塞入口中吃了起来,“嗯!好吃!不过比我做的桂花糕还差点味道!哈哈——”   萧楚宠溺道:“是是是,你做的桂花糕是天下最好吃的!”   待吃完手中糕点,秦周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拉了拉爱人衣角,“阿楚,我有点撑,今夜天气这么好,咱们散步回去吧。”   “好!”萧楚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紧紧挽住了他的手,一起下了马车。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圆月在云层中穿行,投下清透的辉光,在二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   这日清晨,秦周刚到光禄寺,突然有差役前来传唤,说是梁正卿让珍馐署的官吏速去见他。   秦周连忙跟着差役前去,等他到光禄寺的大官堂时,发现光禄寺正卿梁信和少卿文扬正在商讨什么。   梁信见差役只带来秦周一人,惊愕道:“珍馐署署令陈丛和署丞许宗呢?”   差役回道:“小人没在珍馐署找到这两位大人,只找到了秦署丞。”   梁正卿圆胖的脸上升起怒气,“那两人去哪儿了?”   少卿文扬道:“哦,下官才想起来,陈丛母亲患病,他今日与下官告假了。至于许宗,下官也不知他的去向?”   梁正卿面色焦急,“皇上今日突然下旨开大朝会,召集朝廷百官共商国事!珍馐署的官吏都不在,百官的午膳何人负责?”   文扬扫了眼下方的秦周,眼珠转了转,“梁大人勿急,珍馐署这不还有一位官吏在吗?”   梁正卿疑惑道:“秦周到光禄寺时日尚短,他能行吗?”   文扬道:“我听陈丛说,这个秦周聪明踏实,勤勉能干,已经熟知珍馐署的事务,如今再派其他署官吏过来,不熟业务,也办不了差,不如让秦周来办这差事。”   秦周一脸迷茫,文少卿口中‘聪明踏实,勤勉能干,熟知珍馐署事务’的这个人说的...是他吗?   梁正卿见状,也没有别的办法,便肃声道:“秦周,既然文少卿如此信任你,这差事就交给你了!时间紧迫,你快去办吧!”   秦周稀里糊涂接了差事,回到了珍馐署,跟柳非说起这事。   柳非闻听脸色大变,“秦署丞,你要大祸临头啊!” 第114章 不可能任务   秦周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柳非道:“朝廷每五日一次大朝会,百官午膳在宫内吃,由咱们珍馐署负责。您可知每一次午膳,咱们珍馐署要提前两日制定菜单,提前一日准备食材,配置当日的膳监、供膳、庖役。如今距离午时,只剩两个多时辰,我们怎么来得及准备啊?这是个不可能做到的差事啊!百官午膳供应有误,您必然要被朝廷治罪啊!”   卧槽!那他岂不是死定了!秦周心中慌乱到极点。   若是治罪下来,他一定会连累阿楚的!他被治罪不要紧,决不能连累阿楚!   秦周努力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抖着声音问道:“珍馐署现在还有什么食材?今天当值的供膳、庖役有多少人?”   柳非略一思索道:“蔬菜禽肉蛋都有少许存货,唯一存量较多的是昨日上林苑刚运过来的牛肉,供膳有四十几人、庖役大概二百多人。”   秦周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做饭去!”他拉起柳非向伙房飞奔去。   两人跑到最大的一间伙房,秦周让柳非将所有供膳和庖役集中在一起。   秦周撸起袖子,对众人高声道:“诸位,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朝廷今天召开大朝会,咱们珍馐署要为百官烹制午膳。事发突然,咱们若是办不好这个差事,珍馐署自上到下,都要受到刑罚!我现在有个办法,能够办好这个差事!但需要大家的配合,你们愿意吗?”   诸多供膳和庖役面面相觑,均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柳非在一旁咬了咬牙,突然高声应道:“愿听从秦署丞调遣!”   其他供膳和庖役见状,也纷纷附声:“愿听秦署丞调遣!”   秦周大声道:“好!柳非,你熟悉这里的人员,我还分工,你来安排人员。所有人员分成三组,第一组,由十个供膳和三十庖役专门负责蒸米饭,分量按照百官的数目来。第二组,由十五个供膳和一百个庖役,马上切牛肉,尽量切牛里脊和牛外脊的位置,切成拇指大小即刻,时间紧,切小些熟的快!第三组,剩下所有供膳、庖役随我去最大的伙房。”   柳非脑子活络,立即按照秦周的分工,安排人员。所有人都按照秦周的安排忙碌起来。   切好的牛肉很快送来的秦周所在的大伙房。秦周指挥着众人开始炖煮牛肉。   所有牛肉都下锅后,秦周略一思索,高声道:“每口大锅内放一把山楂干!”   山楂干可以让肉质加快炖烂,众人依法照办。   庖役们奋力的拉着风箱,灶火烧的火旺!   秦周选了一处超大的灶台,挽起袖子,将宽松的官袍掖在腰带里面,挑了一把趁手的厨刀捏在手中。   柳非抹着额头密汗,“秦署丞,您这是?”   秦周利落回道:“我要准备特制酱汁!”   “啊?”柳非满脸疑惑,他要自己亲手烹制吗?   秦周见他呆愣的样子,高声唤道:“柳非,别愣着,找几个人帮我备菜和调料!”   “哦哦!”   等到柳非唤人过来,吃惊的发现秦周在菜板前刀影飞闪,“铛铛铛.....”转瞬间,菜板上一大堆食材,成了细如毛发的丝状。   柳非结结巴巴道:“秦...署...丞,这......”   秦周一见来了人手,立即给他们布置任务。   柳非看着在灶台前,操作熟练、技艺精湛的秦周,久久呆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供膳来报,“秦署丞,所有牛肉都炖熟了!”   柳非瞪大双眼,这么快就熟了!往常炖牛肉至少是现在两倍时间。秦周用了什么妖法不成!   秦周这边的特制酱汁已经熬好,他吩咐众人将这些酱汁纷纷倒入每锅牛肉里面。   那些牛肉在触碰到酱汁之后,顷刻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独特香气,弥漫在整个伙房之内,连多年的老供膳都馋的直咽口水。   秦周翻看了各锅牛肉情况,见火候恰好,高声道:“起锅!装盘!”   他之前已经让庖役准备好了足量的食盒,每个食盒内都装好了蒸熟的米饭。   秦周让众人将牛肉连汤带肉均匀的浇灌在米饭上面。   柳非实在忍不住,偷偷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霎时间,他眼中发出异样的光芒。这牛肉香酥软嫩,鲜美异常!他在珍馐署多年,山珍海味见过很多,却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牛肉!   柳非望向秦周的目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时,秦周转头对柳非道:“柳非,马上午时了,这些食盒如何送到宫内供应百官,这个程序你更熟,就交给你了!”   柳非重重的点了点头,指挥着众多庖役将装好食盒。   他猛地想起什么,“秦署丞,今日的菜叫什么名?”   秦周扬起头,语气坚定,“牛肉盖浇饭!”   牛肉盖浇饭?柳非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菜名,他来不及多想,与秦周走在队伍前面,引领着众人匆匆向皇宫而行。   ...   皇宫,勤政殿大朝会。   金殿之上,萧楚头戴冠冕,身穿明黄色衮服,英俊的脸庞辉映着日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殿下大臣正在恭敬的奏报:   “.......此次燕子岭大捷,裴乾领轻骑一万,奇袭桑戎燕子岭要塞,以少胜多,歼灭桑戎部队五万敌兵,桑戎军队惊恐逃窜,整个防线退守至一百里后。”   待大臣奏报完毕,左丞相文修接着奏报:“自我军燕子岭大捷后,桑戎可汗再也顶不住国内大贵族的压力,向大齐递交了议和书,愿归还之前侵占的柳子河西侧一百里土地,希望两国休战,恢复互市!”   萧楚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光芒,“裴乾这一仗打的好!打出了大齐的国威!”   殿上群臣顿时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萧楚双瞳漆黑如夜:“传旨封裴乾为鹰扬大将军,官阶升三级,凡参战将校,皆官升一级,传令重重犒赏北境将士!”   武定侯裴敏之满脸喜色,连忙跪下,“臣替犬子及北境军全体将士,谢陛下隆恩!”   文修接着问道:“陛下,柳子河一带近千里土地,被桑戎人侵占几十年,如今桑戎人为了议和,愿意归还柳子河西侧一百里土地,臣建议同意与其议和!”   萧楚双瞳漆黑如夜,“朕不同意!” 第115章 不够吃,要加量!   此言一出,群臣皆愣。   萧楚毅然站起,身上帝王霸气散发出来,让那俊脸冷若冰霜,他指着北境方向,“朕要将几十年来,大齐被桑戎夺走的柳子河土地全部拿回!朕要让那里的子民重新回到大齐!”   此言一出,群臣震动。   文修率先呼道:“陛下圣明!”   其他人也跟着开始赞颂起来。   萧楚对大臣们的歌功颂德有些不耐烦,他对文修道:“文卿,你全权负责与桑戎人议和之事,记住朕要的东西!”   文修恭声道:“臣遵旨!”   萧楚冰冷目光扫视群臣,“诸卿还有何事启奏?”   殿下出班一位红衣绣蟒王袍男子,正是卫王萧梁。   萧梁恭敬奏道:“启禀陛下,臣弟奉旨修复西原行省的古蜀栈道,如今业已全部修复完毕。特向陛下复命!”   萧楚双眸微眯,“朕记得几年前,先帝曾派官员修过古蜀栈道,派去的人称蜀道难行,修了两年也没修好。你这次才修了几个月,就修完了?”   萧梁坦然回道:“回陛下,臣弟改变了之前修栈道的思路和部署,重新制定了一条栈道修复路线,将以往旧的栈道以最短的距离联结起来,故而省时省力!”   萧楚扫了眼右丞相卢至诚,“西原行省的巡抚怎么奏报此事的?”   右丞相卢至诚出班,肃然奏道:“陛下,西原行省巡抚上奏朝廷,称赞新制定的古蜀栈道路线不但让工期缩减三分之二,而且节省了一半修复费用,巡抚还向朝廷为卫王请功,称赞卫王聪敏干练、体恤民力。”   萧梁颔首谦声道:“陛下,西原行省巡抚对臣弟过誉了,此次修缮古道顺利,全是臣民一心的功劳,岂是臣弟一人之力,还请陛下褒奖西原行省臣民。”   萧楚薄唇微抿:“七弟不必自谦,朕向来是有功必赏!传旨,卫王修路有功,加封正一品紫光禄大夫,授集贤殿学士。”   萧梁面色恭谨,跪地谢恩。   文修眉峰微动,紫光禄大夫虽是正一品官阶,但只是散官,并无实职,而集贤殿是大齐皇家藏书之所,集贤殿学士便是管理集贤殿的长官,也是个闲散无实权的职位。看来陛下对这位七弟,还是不信任啊!   此时已到午时,萧楚下令暂时退朝,让百官午休进食,申时恢复朝会!   百官自大殿退出,来到殿前广场的休息处。光禄寺送的午膳,已在东华门外交由内膳监。光禄寺的人只负责烹制和运送午膳,而伺候大臣们用膳的任务则是内膳监负责,宫使们小心的将一方方黑色锦盒放在大臣们面前。   饥肠辘辘的大臣们鄙夷的望着眼前食盒,谁也不愿意打开。   众所周知,光禄寺供应的午膳比猪食还要难吃,弄不好吃完回家还得拉肚子。所以众臣一般参加大朝会,都事先准备些肉饼一类的干粮放在身上,午间用来充饥。   可是,今日皇上突然下旨召集大朝会,除了文修等几位朝中重臣事先得到消息,从家中带了食物进来,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清晨匆匆忙忙被宫使宣召入宫的,根本来不及自带食物入宫。   大臣们对着食盒纷纷长吁短叹,几乎都默契的打算饿一顿了。   这时,年过七旬的翰林院老学士忽然大呼一声,“老夫头昏眼花,实在挨不住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他咬着牙根掀开食盒,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溢了出来,群臣被这香气诱的精神一振。   老学士见食盒内白花花的粟米上面浇了一层牛肉伴着汤汁,色泽鲜艳、香气扑鼻,鉴于以前他曾经被光禄寺的牛肉硌掉过门牙,他疑惑的捏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小口牛肉。   霎时间,老学士脸色变了变,使劲吧嗒一下嘴,次奥!这牛肉也太好吃了!这还是光禄寺做的食物吗?会不会是他饿昏了头,味觉出问题了?   老学士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随即双眼放光,胡子兴奋的抖了起来,他捧起食盒,大口大口的连肉带饭吃了起来。   旁边的大臣看老学士的吃相,都馋的直咽口水。老学士是饿懵了吧!光禄寺的饭菜也能吃的这么香!   有几个大臣将信将疑的也掀开食盒,尝了几口,真是不尝不知道,一尝全懵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光禄寺做的饭菜太好吃了啦!   今日供应膳食好吃的消息一传来,群臣们争先恐后的都吃了起来。   光禄寺正卿梁信和少卿文扬在尝过食盒饭菜后,也是异常惊讶!这个秦周看似平庸无能,竟然将今日午膳调制的如此好吃!   梁信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个紧急的任务,光禄寺算是顺利完成了。   “文少卿,你推荐的这个秦周果然不错!哈哈!”   文扬嘴上附和几声,眼底却闪过一抹阴鸷,他做光禄寺第二把交椅已经三年了,梁信这个老东西霸占着正卿的职位就是不致仕(退休),自己的堂叔左丞相文修也没有想帮他的意思,只让他好好办差。他可是等不了了,今日皇上突然召开大朝会,他故意推荐不通事务的秦周负责主持午膳供应,就是想利用此次机会,弄个午膳供应有误的罪名,套在梁信身上,把这老头拉下正卿的位置。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文修、卢至诚等重臣有专门休息用膳的偏殿,他们吃的都是从家里带来的食物。   当这些人用膳完毕走出偏殿时,看到了一幕惊人的场面。   众多大齐官员围着光禄寺正卿梁信和少卿文扬,追着讨要午膳供应的食盒,口中直呼没吃饱!要加量!   文修几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啊?光禄寺的饭菜不是难吃的要死吗?怎么大家还抢着要呢?   文修和卢至诚对视一眼,走上前去,众人一看两位丞相来了,这才放开对光禄寺两人的围堵。   文修扫了眼众人,“怎么回事?”   梁信额头渗出一层密汗,未等他回复。文扬抢声道:“回文相,诸位大人对今日午膳甚是满意,纷纷表示没吃饱,想要增加份额!下官和梁大人已经跟大家解释,午膳份额乃是朝廷制定,吾等不敢随意增加!”   文修轻笑一声,“原来如此。光禄寺膳食质量有所提高是好事啊!梁大人,这是你主持寺务有功啊!尔等要继续保持这个水准!”   梁信急忙颔首道:“下官多谢相爷褒奖,定不负相爷期望,供应好百官膳食。”   文修点了点头,又望了堂侄一眼,“你好好跟梁大人办差!”   文扬行礼道:“谨遵文相教诲。”   文修这才与卢至诚等人,转身步向勤政殿。   殿外一处僻静角落里,卫王萧梁优雅的吃着食盒内的食物,口中牛肉味道鲜美异常,且又如此熟悉,他记得在烟火小馆曾吃过相同味道的牛肉。   萧梁想起了那个令他心动、温柔善良的身影,眉目顿时柔软了几分。   看来,今日朝臣的午膳是秦周操办的!   萧梁的目光不禁遥望向勤政殿的方向,祭祀母亲的那日晚上,他意外得知秦周的郎君竟然是皇上!震惊的他无以复加。而那日皇上对他的暗示警告也很明显,皇上称秦周是他的人,让自己离秦周远一些。   思及此,萧梁眸色暗了几分,若秦周真是皇上的人,他的机会就很渺茫了!可是令人费解的是,秦周既然是皇上的人,为什么皇上不迎他入宫?反而任由他做一个九品小吏?皇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小周真实身份?   萧梁眉头拧起,若有所思起来..... 第116章 人各有志   光禄寺珍馐署。   秦周和柳非在东华门将午膳转交给内膳监的人之后,就返回了光禄寺。   此时,他们焦急的在署内等候着消息,虽然秦周自认为牛肉烹制的味道还不错,可终究心里没有底。   下午申时刚过,有差役急急地赶到珍馐署,称梁正卿从宫中回来了,召秦周立即去见他。   秦周悬着颗惴惴不安的心,随着差役到了梁正卿的官堂。   梁正卿和文少卿正在官堂饮茶,令秦周惊奇的是,一天不见人影的署令陈丛,此时也在堂下侍立着,精明的小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秦周来不及多想,赶紧见礼,“下官见过两位大人。”   梁正卿放下茶盏,笑眯眯的望着他:“秦周,你今日的百官午膳准备的很好!本官很满意!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还真有几分才能啊!哈哈——”   秦周吁一口气,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滴个天!总算过关了!   文扬并没有出声,掠了秦周一眼,依旧不紧不慢的饮着茶。   梁正卿又夸奖了秦周几句,正这时,差役引了许宗进了官堂。   梁正卿一见许宗,脸上笑容凝滞,大声斥道:“大胆许宗!你今日渎职无故不到官衙!你可知朝廷急召大朝会!珍馐署无人可用,险些闯下大祸!”   许宗脸色一变,急忙跪倒:“下官今日有些急事,临时离开了光禄寺,离开前,下官已向署令陈丛告了假。陈署令准了我的假。即使朝廷突然急召大朝会,有陈大人在,也不至于珍馐署无人可用啊!”   陈丛故作惊讶道:“许宗,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家母身体有恙,我昨日向文少卿告了假,我今日不在珍馐署啊!”   许宗脸色大变,“什么?陈大人,你怎可信口胡言,梁大人,您万不可信他!”   秦周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他今天的确没见到过陈丛,但这并不表明陈丛今天没来过珍馐署,所以他也不知道许宗和陈丛谁在撒谎?   正这时,文扬厉声道:“陈丛请假侍奉母疾,的确向本官请假了。许宗渎职不说,还想污蔑同僚,简直胆大妄为。梁大人,下官认为应该免去许宗的署丞之职!”   梁大人点点头,“许宗,本官现在就免去你的署丞之职,稍后会向吏部递交文书。在吏部免职文书正式签发之前,你原来在珍馐署负责的差事全部交由秦周接管!”   秦周一怔,之前陈丛不怎么管事,珍馐署的日常事务都是许宗在管。这么说来,以后珍馐署的事就是他来管吗?   未等秦周接受这个事实,许宗忽而怪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子。   许宗扬起下巴,对光禄寺几位主官道:“几位大人,不必等吏部签发我的免职文书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册文书,在众人面前展开,“我今日不在光禄寺,就是去吏部领这调职文书。从今日开始,我便是从八品的吏部考功司令史。我既不是光禄寺的官吏,光禄寺怎能惩戒于我!”   此言一出,堂内所有人均是一愣。   秦周惊奇的望着许宗,他这是升官了,还连升两级呢!   差役将吏部文书呈给梁正卿看,梁正卿匆匆浏览,果真如许宗所言一样。   文扬忽而讥笑出声,“素闻吏部考功司的王大人喜欢在马车与娈.宠.行.房事,许宗!看来你马车上的功夫不一般啊!哈哈——”   在场众人自是听懂了文扬的话中含义,望向许宗的目光俱露出鄙视和嘲讽之意。   许宗脸色青红变幻,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他目光狠狠地瞪了眼秦周,都是因为这个人,若不是秦周将此事泄露,此时众人肯定都是羡慕嫉妒他的神情!   秦周被瞪的无奈极了,这个锅让他背的冤枉啊!这事儿真不是他说出去的呀!   许宗取回吏部文书,没有再说一句话,匆匆离开了官堂。   梁正卿望着消失不见的背影,转头问文扬,“文少卿,本官记得许宗此人颇为清高自傲,他真的成为王郎中的娈.宠?”   文扬笑的极为轻佻:“梁大人,这件事是王郎中喝了酒亲口告诉我的,王郎中说这小子的滋味好极了!不信的话,您问问李监丞,那天他也在,嘿嘿——”   秦周眨了眨眼,我去!终于破案了!原来是文少卿和李监丞这两个大嘴巴,将许宗的事说出去的!   梁正卿没有再议此事,他回过头正式跟秦周道:“秦周,许宗的差事由你全权接管,你日后定要听从署令陈丛的差遣,好好办差!不可有二心!”   “是。”秦周应了声,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高兴不起来。   ...   当夜,秦周回到绛桂园。   萧楚派人传了话,不回来吃晚饭。秦周一个人匆匆吃了几口,就回了卧室。   他懒懒的趴在大床上,双手拄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萧楚回家进卧房时,看到他这副出神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立即脱掉外袍,身体覆了过来,在他耳边磨蹭道:“宝贝,在想什么?”   秦周回过神,扭过身子搂住他的腰身,“阿楚,你回来了,今天吓死我了,我差点都要被朝廷治罪了!”   萧楚眉峰一挑,“怎么回事?”   秦周一五一十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萧楚黑眸微眯,“你是说梁信让你以后负责朝廷百官的朝会午膳供应?”   “不止呢,还有珍馐署日常其他事务!”秦周抿着嘴道。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之前秦周在光禄寺的差事很轻松,他心里其实很满意,那个地方烟熏火燎的,他自是不希望心上人受苦挨累。可是,如今珍馐署的日常差事交给了小周,小周岂不是会很累!   他蹙着眉头道:“小周,你怎么想?若是不想做的话,我.....”   “我想做!”秦周果断抢声,他的眼底熠熠发光,仿佛孕藏着一个广阔的新天地。   “阿楚,不瞒你说,我去光禄寺做官,最初就是为了给你提籍!可是,当我今天听到朝臣们都很喜欢吃我做的食物,我的心情突然特别愉快和自豪!作为一个厨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最好吃的食物,给世上的人吃!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去发扬厨艺、展示厨艺,我真的很想认真做好这份差事!”   望着他那双晶莹剔透的漂亮眸子,萧楚忽而扯了下唇角,一字一句道:“想做就去做,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千万不要让自己太累,我会心疼的!”   秦周弯了弯眉眼,仰头亲了下他的唇角,“谢谢阿楚。”   萧楚俯身用鼻尖刮蹭着他柔嫩的脸颊,轻声嗤笑:“呵!刚才我进屋时,看你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困惑呢!”   秦周轻叹一声,“的确是有点事情没想明白,阿楚,我不太理解许宗的做法!你说他那么清高有学问的一个人,为了升官,就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娈.宠,唉!”   萧楚道:“他是你的朋友吗?你很鄙弃他的做法?”   秦周摇头道:“我跟他不算朋友,最多只是不熟的同僚,我也不是鄙视他的选择,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萧楚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发,语气认真了几分,“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得承受!”   秦周眨了眨眼,“阿楚,你的话好深奥哦,我不太明白。”   萧楚轻笑一声,“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记得你的选择,就是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就好。”   “我当然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唔唔唔唔......”炽热的唇吻上了他的唇舌,疯狂倾诉着狂热的爱意和欲望。   秦周猛地想起什么,使劲推开阿楚的怀抱,微喘着道:“阿楚,你今天还没温书呢!快去温书!”   萧楚:“.......” 第117章 难舍难分   陈宗离开后,秦周正式接管珍馐署的日常事务。署令陈丛依旧像以前一样,在署内呆的时间不多,总是忙外面的事。   珍馐署上上下下七百多号人,每日事务冗繁,秦周哪管过这么多人,刚开始极其不适应,很多事情弄不明白,忙的晕头转向。   幸亏有监膳柳非从旁辅助,这小子在珍馐署当差七年,从一个小小庖役升到监膳,全靠为人机敏圆滑,又熟悉光禄寺大小的事儿。他之前不得许宗欣赏,所以故意亲近秦周,本只是打算多给自己搭条后路,没想到许宗离开,秦周有了实权,他歪打正着跟对了人,更加卖力的辅助秦周。   有了柳非帮助,加上秦周对庖厨之事是内行,他很快就上手了珍馐署的各项事务。   这期间,梁正卿还特地找到秦周,让他继续改善珍馐署供应朝臣的膳食水平。于是,秦周从修订菜单开始着手,他认为既然朝会午膳是所谓的工作餐,就应该有工作餐的属性,那就是以快捷实惠、营养可口,他以荤素搭配适当的盒饭为主,辅以盖浇饭,炒饭炒面,饺子、馅饼、包子等食物,制定了新的菜单。   秦周非常认真用心的做珍馐署的差事,常常晚上回家的时间比萧楚还晚,有时甚至琢磨菜单和技法到深夜,导致用脑过度,频频出现失眠情况。   萧楚心疼之下,暗中让太医开了几个安神助眠的方子给秦周调理,他的睡眠才稍稍好了些。   不到一月时间,大朝会百官饮食水平得到了质的飞跃,连文修、卢至诚等朝中重臣也不再单独带食物,而是与朝臣同吃珍馐署供应的午膳,众人对光禄寺交口称赞,梁正卿感觉脸上有光,对秦周越来越赏识,愈加信任他。   这日,秦周正在珍馐署忙碌着,梁正卿突然派人传话,称大朝会暂停,珍馐署最近这段时间不必提供朝会午膳。   秦周好奇极了,这大朝会为啥停这么长时间?还是柳非消息灵通,他打听到当今皇上即将前往北境与桑戎人会盟!这皇上不在家,自然没有大朝会。没有大朝会,珍馐署的任务就减轻了一多半。   秦周心中高兴起来,他连轴转的忙了一个多月,真是累坏了,正好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希望皇帝老儿别太早回来。   当夜,他开心的回到绛桂园。   令人意外的是,萧楚今日回来的很早,他让王嫂准备了很丰盛的菜肴等着秦周。   秦周忙了一天,又累又饿,捡起筷子就往嘴里塞美味的食物,“阿楚,今天什么日子啊?王嫂怎么做了这么多的菜?”   萧楚动了动唇,伸手为他碗内添了菜,“小周,我明日要启程去北离行省,那里有一件很大的生意。”   秦周吃惊道:“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啊?去几天啊?”   萧楚顿了顿,沉声道:“一个月!”   “啊?这么长时间!”秦周放下筷子,凑到萧楚面前,拽着他的衣袖摇晃道:“是什么生意啊!非得你去吗?”   萧楚顺势揽住他的腰,语气坚定却含着一丝无奈,“这个生意至关重要,必须我亲自去。”   秦周抿了抿下唇,他知道萧楚的生意很大,手下有不少人靠他谋生计,他虽然非常不舍,可是也不好阻止他,只好勉强点头道:“那好吧......”   知道要与萧楚分离,秦周心情顿时不美丽了,他无精打采的扒了几口饭,就闷闷回了屋。   萧楚默声紧随着他进了卧房,今日秦周没有催促萧楚抓紧温书,而是一头扎入了耳房的浴室。   不多时,他从耳房步出,身上只裹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长如瀑布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轻纱下雪.嫩的肌肤若隐若现,两湾露.出的浅浅锁骨汇着明亮的烛火,反射着诱惑的光芒,   萧楚喉咙一紧,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秦周双颊晕红,星眼如波,走到萧楚跟前,搂住爱人坚实的腰肢,小脸轻蹭着他的胸膛,鼻音发闷道:“阿楚,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因为...我会很想你的......”   萧楚眸中尽是情.动的欲.火,低头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凝视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声音暗哑,“宝贝,今夜我们唔......”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抹温热覆上,灵巧的小.舌笨拙的在舔.舐.着自己的唇瓣。   萧楚眼中的火焰瞬间被点燃,热烈急躁的回应着这个吻,顷刻间便占据了主动,他直接将秦周抱起,让那两只修长的玉.腿.盘.在自己腰上,手.深入纱衣之下,顺着光滑的大.腿.根,一路向下贪婪的摩挲。   “嗯...唔...”秦周口中发出.娇.吟。   萧楚再也忍不住,猛地将秦周压.在.床.上,撕碎他的纱衣......   床上洁白的帷帐,摇曳了整晚。   ...   转眼间,萧楚离京已有数日,而秦周因为珍馐署暂停供应朝会午膳,一下子清闲下来。   南崖找上他,说是夫君姚敬近日夜咳严重,询问秦周可有对症的食疗之物。   秦周想起之前给卫王的那个《宋羲逸事》里治咳嗽的食疗方子,便约好南崖,等自己休沐时,教他做枇杷蒸元梨。   这日,恰逢秦周休沐,他午后来到烟火小馆时,南崖已经先到了。   今日,南崖特地带了负责姚大人膳食的家厨小秋,打算两人一起向秦周学习这道食疗菜品。   烟火小厨越来越出名,尤其秦周研制的那道招牌菜糖醋桂鱼,吸引了不少京城食客来吃,店内不乏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   邓掌柜与伙计忙前忙后,都来不及招呼秦周,秦周便自己带着南崖和小秋入了后厨,手把手教他们做枇杷蒸元梨。   三人一通忙碌,终于将装满材料的梨子放在蒸屉里。   秦周向灶炉里添了把柴火,“梨子需要用小火慢蒸一个时辰才能好。”   正这时,邓掌柜匆匆进了后厨,苦着脸道:“秦公子,客人太多,有个伙计今日还请假不在,实在忙不过来了!”   秦周二话不说系上围裙,“别急,我来掌厨!南崖和小秋去外面坐着歇会吧。”   南崖美眸微转,“小周,反正我跟小秋还要等梨子蒸好,就让我们也帮忙做些传菜一类力所能及的事情!”   “啊这...”秦周犹豫了,人家南崖怎么说都是朝廷大官的家眷,让人家传菜干活,会不会不太妥当啊? 第118章 调戏   哪知南崖毫不在意,很自然的接过邓掌柜手中一盘热气腾腾菜肴,“邓掌柜,送哪桌客人?”   邓掌柜迟疑道:“南边...第二桌!”   南崖优雅的端着托盘,出了后厨。   秦周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微扬,南崖人真好!   他来不及多想,抄起铁锅开始炒起菜来。   有了秦周支援后厨,南崖和小秋帮着前面传菜招呼,烟火小厨的运作快了起来。   临近黄昏时,店内来了一桌锦衣公子们。他们寻了一处雅座,点了店内的招牌菜和价格不菲的美酒。   这些人中,穿着最为醒目的是位紫衣公子,其他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围着他说着奉承话。   那紫衣公子似乎对这里环境甚是嫌弃,“这间店又小又破,真如你们所说菜肴美道鲜美吗?”   一人答道:“张兄,这家店的菜比那多宝楼的菜品还略胜几分。保证您满意!”   另一人不屑道:“你可别信口雌黄啊,咱们张兄可是景国公世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对对对,张兄身份贵重,寻常之物怎么能入他的眼,如果在下没看错的话,您脚下这双是雪蚕丝云靴吧。这双靴子可以换京城一套宅子了呀!世子爷果然大手笔!”   这个被称为张兄的便是景国公世子张茂,他的曾祖父是开国功臣,爵位世袭,到了他爹这辈,功业就差了许多,但靠着女儿是先帝晚年宠妃,也做到刑部尚书的高官,这个张茂平日里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他听平日里厮混的几个狐朋狗友提起,明湖边有家烟火小厨的糖醋桂鱼甚是好吃,一时猎奇心理,便相约来吃,此时听到众人羡慕的夸奖他的鞋子,心中得意极了。   他故意提高声量,恨不得店内所有人都听到,“这雪蚕丝云靴在京城只有如意轩有两双,全让本世子买下了!本世子最讨厌跟别人用同样的东西,这靴子在京城,只有本世子能穿!”   店内客人纷纷被他的高音吸引,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有不忿。   南崖端着一盘秦周新烹制好的糖醋桂鱼,来到张茂这桌时,这小子正吹嘘着昨夜如何跟新纳的男妾大战三百回合。   正这时,一双纤纤玉手将一盘香气扑鼻的糖醋鱼放在自己面前。   张茂目光不自觉顺着这双玉手而上,看到那张绝美的容颜,他眼前顿时一亮,色眯眯的站起身来,伸手勾住南崖下巴。   “诶呀!哪里来的美人,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啊!”   南崖吓得脸色一变,身子顺势后退几步,张茂眼珠子都要掉到南崖脸上,立刻欺身上前,拦住他去路,“美人别走啊!”   不远处的小秋看到自己主人被人调戏,立即冲了过来,挡在南崖前面,“大胆登徒子,我家公子乃是国子监监丞姚敬大人的家眷,你怎敢造次?”   小秋的话引起了张茂一阵奸笑:“我乃景国公世子,我姐姐是皇太妃,你一个区区监丞,竟敢这我这里装大!哼!今日本世子就要美人陪我饮酒做乐!”   他猛地抓住南崖的手腕,就往自己怀里带。   不远处的邓掌柜见状,与伙计立即上来劝和。   张茂却丝毫不松手,他身后的几名家仆一拥而上,将邓掌柜、小秋等人推倒在地。   邓掌柜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南崖是秦公子的好朋友,他若出了事,秦公子定然着急,他正打算显露武功,救下南崖。   突然一声清冷的断喝从店外传来,“住手!”   但见两人走入店内,为首之人正是卫王萧梁。他几步来到张茂面前,面色严正:“景国公世子是在强抢朝廷命官之妻吗?”   张茂是皇亲国戚,自然认识卫王,哼!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出皇子罢了。他扬起下巴:“卫王,本世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萧梁眸色冷了几分,“你父亲景国公官居刑部尚书,想必最清楚强抢朝廷命官之妻是什么罪名?本王倒是不介意将此事上奏朝廷!”   “你——”张茂脸色大变,他刚要发作,身后家仆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提醒,“世子,这里人多口杂...”   张茂嘴角肌肉颤了颤,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南崖,小秋赶紧将自家主人挡在身后。   张茂皮笑肉不笑道:“卫王,本世子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哼——”   他冷嗤一声,带着那些狐朋狗友离开了烟火小馆,临出门前,他回头望了眼南崖,唇角发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南崖见那些人离开,赶紧来到卫王身前,深深施礼,“南崖谢过卫王殿下相救之恩。”   萧梁温声道:“南崖公子不必多礼,我与姚大人一同主持过怀南行省乡试,乃是旧相识,你是他的家眷,我岂有不救之礼!”   这个时候,秦周捧着一个食盒,从后厨溜出来,“南崖,梨子已蒸好,我装在食盒里了。你回去让大人每天睡前吃一个就行。”   萧梁看到秦周,不禁眸色亮了亮,轻声唤道:“小周,好久不见!”   秦周这才看到卫王来了,有些惊讶道:“殿下,您今天怎么来了?”   萧梁对他微微一笑,“想你...做的菜了。”   未等秦周回话,小秋在一边愤愤不平道:“秦公子,刚才有个登徒子要调戏我家公子!”   秦周暗吃一惊,连忙扶着南崖的肩膀上下查看,关切道:“南崖,你没事吧?我刚才在后厨炒菜,听不到前面的动静!”   南崖摇头道:“小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多亏卫王殿下及时赶到,将那个登徒子赶走了!”   秦周眼含感激,对卫王施了一礼,“殿下,太谢谢您为南崖解围了。”   萧梁轻笑道:“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做几道拿手好菜让我品尝吧?”   “没问题!”秦周爽快应道。   南崖见状轻声道:“小周,今日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跟卫王叙旧,先回府了。”   秦周望了眼外面,果然天色大黑了,“那好,南崖,咱们再约哈!”他说着将手中食盒交给了小秋。   南崖主仆二人上了店外的马车,匆匆离去。   秦周将卫王请入一方雅座,让其稍等片刻,入了后厨,不可一柱香的功夫,他便端出几盘可口小菜,放在卫王面前。   “殿下,快尝尝,这几道是我新研制的菜品!看看味道如何?”   萧梁饶有兴趣的先后品尝了几道菜,不住的点头,露出赞赏的笑意,“小周,这几道菜色香味俱全,连我也挑不出一丝缺点!难怪现在朝臣都说光禄寺的菜品味道赛过多宝楼!有你在,菜品怎么可能不好吃?”   秦周有些惊讶道:“殿下,您怎么知道我现在负责朝臣午膳供应?” 第119章 失踪   卫王和煦笑道:“前几日朝会午休时,光禄寺供应的牛肉,我一入口就知道出自你手,后来朝会的膳食越来越好吃,我自然猜出你接手了珍馐署的差事。”   秦周有些难为情的笑道:“殿下猜的都对,我刚接手这差事一个月,也是跌跌撞撞的,好多事都弄不明白。”   卫王眉眼愈加柔和,“我相信你有能力办好这个差事,而且你的能力远不止如此。”   秦周弯眼一笑,伸手为卫王倒了杯酒,“多谢殿下鼓励!”   萧梁端起酒杯,在手指间撵动几下,忽而问道:“小周,今日休沐怎么不在家陪郎君?”   秦周脸上浮现一抹离愁之意,“他去北原行省做生意了,最近都不在京城家中。”   “哦,原来如此。”萧梁眼底掠过一抹暗芒,看来皇兄为了隐瞒去北境与桑戎人会盟之事,欺骗秦周去做生意。   秦周忽而轻叹一声,“唉!他这次远行要一个月,都没有时间温书了,多耽误他考科举啊!”   “噗咳——”萧梁一口酒喷出,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秦周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萧梁捂着嘴唇,勉强平息了咳嗽,满脸震惊问道:“小周,你说什么?你夫君考科举?”   秦周得意道:“对呀!哦,您还不知道呢吧?我夫君不是商籍了,他如今是士籍!”   秦周此时早已把卫王当做自己信任的朋友,便把自己考科举做官,为夫君提籍的前因后果说给了他听。   萧梁听完秦周的话,垂眸沉吟不语。   秦周不知所以,又替他斟满一杯酒,“殿下,你想什么呢?您喝酒呀,这酒口感很好的!”   “好。”萧梁回过神,扯了扯嘴角,他徐徐饮下杯中酒,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难测之色。   ...   京城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车厢内,南崖温柔的轻抚着怀中食盒,希望夫君吃了这个蒸梨,夜咳能够缓解。   过了会儿,南崖觉得有点不对劲,今日回府的路途为何这么长,他撩开车帘,惊讶的发现马车行驶在一处陌生的街道。   他连忙唤着赶车的小秋,“小秋,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回府的路啊?”   他连唤了几声,都无人应答。   南崖顺手掀起车帘,眼前哪有小秋身影,只有两名陌生男子背对着他,坐在车前。   南崖惊慌道:“啊!你们是谁?”   其中一名男子缓缓转过脸来,月色映出他那张淫邪奸笑的脸:“嘿嘿!美人....”   ...   翌日,秦周照常去光禄寺当差,大朝会停了后,珍馐署一下子清闲下来。   他闲来无事,与几个供膳在探讨切磋厨技,如今珍馐署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秦署丞的厨技高超,颇得梁正卿信任,供膳们自然愿意与他亲近。   临近午时,门外差役来找秦周,称国子监监丞姚敬派了人来,说有急事找他。   秦周连忙出了珍馐署,见到来人。   姚府派来的家仆神色慌张告诉他,昨夜南崖公子和家仆小秋都没有回府。姚大人让过来问一声,秦公子是否知道南崖公子去向?   秦周惊讶道:“南崖昨日天刚黑,就离开烟火小厨回姚府了。怎么会彻夜没回府呢?”   那家仆道:“我家老爷带着人,找了一夜都没找到,现在急坏了!”   秦周也担心起来,他叮嘱家仆稍等片刻,回到珍馐署,正好陈丛今日在署办公,他向陈丛告了假,与那家仆一起返回了姚府。   秦周刚进姚府,远远的就听到姚敬焦急喊道:“你们再去找,把府内人全都派出去!”   他入了大厅,但见姚敬满脸憔悴、目光焦急的徘徊在厅内。   秦周连忙上来见礼。   姚敬一见秦周来了,几步上前扶起他,“秦周,你来了!昨夜你与南崖分别后,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秦周道:“大人,南崖昨夜只说回府,没说去别的地方啊!”   姚敬失望道:“唉!南崖会去哪里呢?”   正这时,大厅外有家仆喊道:“老爷, 小秋回来了!”   姚敬眼前一亮,率先出了大厅,秦周紧跟而去。   但见两名家仆架着小秋入了庭院,小秋的头上有一处鲜明的伤口,正慢慢向外渗着血。   姚敬惊道:“小秋,你如何受了伤?南崖呢?”   小秋语气微弱:“老爷,昨夜我驾车送公子回府路上,突然脑袋被重重一击,未等我挣扎出声,就被人抢过缰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今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扔到了一处巷子的草垛中,我担心公子有危险,拼了命赶回来通知您。”   姚敬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栽倒,秦周一把扶住了他,“大人,南崖这是遇到劫匪了呀?咱们要不要报官啊?”   姚敬强稳了稳心神,“对对,报官!现在就去.....”   小秋忽然想到什么,强忍着头痛道:“老爷,小人想到一件事,景国公世子张茂白日里在烟火小厨曾经调戏过公子,小人昏迷前,看到打我那人的同伙穿着一双雪蚕丝云靴,那个张茂昨日说过全京城只有他有雪蚕丝云靴!一定是他白日调戏不成,劫走了公子!老爷,你一定要救公子啊!呜呜——”   秦周此时也想起昨日南崖被调戏的事情,“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茂!”姚敬咬着牙根道,“走,咱们去五城兵马司!他们负责京城治安巡捕,这事只有他们能管!”   秦周一路跟随姚敬到了五城兵马司,姚敬带着秦周直接去了五城指挥使郝隆的官堂。   官堂之内,一位鹤发长须、半合双目的道士正盘膝吐息纳气。   姚敬此时又急又气,顾不上礼节,直接上前拽住老道的胳膊,“郝指挥使,下官有急事找你。”   秦周懵了,我去!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竟然是个老道?   郝隆身形猛地一抖,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脸色有几分不悦,“原来是姚大人啊,本官正在运气吐纳的关键,你不该打扰我呀!须知修道成仙必然......”   姚敬哪还有时间跟他掰扯修仙的事,他抢声将南崖被人景国公世子张茂劫走的事情说出,急迫的希望郝隆能够派人去景国公府,帮他救出南崖。   郝隆听后沉吟一瞬,“好,我知道了。来人啊,带他们去找副指挥使程雷。”   他说完再次把双目合上,似乎入定般不闻不问。   姚敬见他如此,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房门。   秦周随他出房门后,低声问道:“大人,这个郝指挥使不帮我们吗?”   姚敬闷声道:“不是不帮,只是他一心修道,妄想成仙,向来不管五城兵马司的事务,司内大小事务都由副指挥使程雷管理。”   秦周目瞪口呆,“啊?!天天修仙也能当指挥使吗?”   姚敬眼神复杂,“他岳丈是大齐宗室里,辈分和威望最高的瑞王爷。”   好吧,秦周无语了,果然后台硬就是牛弊!   两人来到副指挥使的官堂,程雷一身铠甲,正坐在将军椅上不紧不慢的擦刀。 第120章 巧计入府   姚敬简要将事情向他陈述一遍,满脸期待道:“素闻程将军为人公允,请您帮我将内子救出景国公府!”   程雷神色看不出一丝起伏,手中干布仍在擦拭着锃亮的刀刃,“姚大人,你仅凭家仆的一句话,就断定人在景国公府,是不是有些武断啊?您要知道,那里可是景国公府,乃是高门贵戚之地,本将怎能随意搜查啊?”   姚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手指间微微颤动着,“程将军的意思,难道不想管此事?”   程雷将手中钢刀放下,语气平缓道:“姚大人不要着急,本将的意思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既然来我五城兵马司报了案,我必定跟你一个交代。这案件有些复杂,你总得让我派人调查一番啊!”   姚敬脸色发青,“程将军,内子性命堪忧,你调查到何时?你只要派兵搜查景国公府就见真相!”   程雷挑了挑眉,“姚大人,这里是五城兵马司,自然有这里办案的规矩,除非你有确实证据证明人就在景国公府,否则,我不可能凭着家仆一句话去搜府!好了,这个案件本将已经收到,你回去等消息吧。来人,送客!”   姚敬心中不悦,可是也对他无奈何,只好带着秦周等人拂袖而去。   出了五城兵马司,姚敬见秦周跟着自己跑了一天,心中感激,便让他回去休息,自己有消息了会通知他。   秦周只好宽慰了姚敬几句,告辞回了绛桂园。   莫三见他今日提前回府,还满脸愁云,关切问了起来。   秦周便将南崖的事告知。   莫三听后,沉声道:“公子,你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主人回京再做打算。主人一定会帮您救出南崖。”   秦周摇头叹道:“景国公可是皇亲国戚,阿楚只是个商人,又如何救人呢!唉——”   莫三被噎的一时无语,他总不能说出主上的真实身份吧?   他望着秦周垂头丧气的入了卧室,立即飞快的回自己的屋子,匆匆写了一张字条,绑在一只健壮鸽子的腿上,那只鸽子猛地挥翅,从窗户一跃而出,向北方飞去。   这一夜,秦周担忧着南崖的安危,辗转反复,彻夜难眠。   第二日清晨,他到了光禄寺时,心细的柳非发现秦周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心事重重的,不禁关心问起来。   秦周这段时间与柳非相处的非常好,对他很信任,便将此事如实的告知了柳非。   柳非一听,摇了摇头,“秦署丞,我看您朋友南崖入了景国公府啊,是很难出来啦!”   秦周愁道:“唉!南崖是我的好朋友,又是跟我学习做菜时,被恶人盯上后掳走,我心中对他很是歉疚,怎么才能就他出来呢?”   柳非转了转眼珠,“您如此重情重义,真是令人佩服,五城兵马司的程将军不是说,只要有确切证据证明南崖公子在景国公府,他就能进府救人吗?小人倒是有个办法,让咱们能进入景国公府一探究竟。”   秦周抬眸道:“什么办法?”   柳非在他耳边私语几句,秦周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   傍晚时分,景国公府门前停靠了一辆马车。   秦周一身深绿色官袍,与柳非从马车下来。柳非手里提着个黑色食盒。   两人来到府门外,通报了身份,自称是按照朝廷定期给皇亲国戚家送吃食的惯例,此次光禄寺烹制了新的美食,特地给景国公府送来。   门口侍卫冷声道:“食物留下,人可以走了。”   秦周眨了眨眼,陪笑道:“光禄寺新烹制的菜肴吃法十分新奇,本官奉梁正卿之命,必须亲身为景国公大人演示!”   侍卫道:“国公大人出城狩猎,至今未回。”   秦周接口道:“为世子演示吃法也是可以的!”   侍卫面有难色:“这......”   一旁的柳非插口道:“这盒内菜品若是耽搁时间,影响了口感,世子爷怪罪下来,责任可得侍卫大哥您承担啊!”   侍卫脸色一变,指着秦周道:“好吧,你一人带着食物随我来。”   秦周冲柳非点了点头,接过食盒,随着那侍卫入了国公府。   这景国公府不亏是京城高门世家,府邸修的富丽堂皇。秦周偷眼东瞧西看,随着那侍卫左拐右绕来到一处宽敞的庭院外。   这庭院正房外,有几位家仆守卫,侍卫跟家仆低语几句,家仆扫了秦周一眼,悄然开门入了房间。   很快家仆走了出来,冷冷对秦周道:“你随我进来吧。”   秦周低着头,提着食盒入了房间内。   这间房内极大,入目用具装饰极尽奢华,正对门口的是一处宽大楠木桌,一个年轻男子衣襟大敞着在喝酒,正是景国公世子张茂。   秦周目光极快的扫过房内,他发现房间深处设有几重纱帐,他根本不到纱帐内的情景。   家仆躬身向他禀告:“世子爷,这就是光禄寺派来的人,他说奉了梁正卿的命,要亲自为您演示新菜品的吃法!”   张茂轻蔑的挑了眼秦周,不耐烦道:“哼!你们光禄寺之前送来的食物难吃死了,这回又是什么菜品?”   秦周连忙从食盒内,拿出一碗面条,家仆呈在张茂面前。   张茂皱着眉扫了眼面条,不悦道:“你搞什么名堂,不过是一碗破面条!”   秦周解释道:“世子爷别急,这碗面名为三虾面,是由虾籽、虾脑、虾仁,采用熬煮氽炖烩焖法制成,食之柔韧滑爽,汤浓味鲜,吃法顺序也有讲究,先吃虾,再吃面,最后喝汤......”   张茂厌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面送到了,你滚吧!”   秦周心中一急,他本想以菜品吃法拖延时间,打探南崖的消息,如今看这办法是不行了。   他口中低应着,故意慢吞吞的起身,在转身的刹那,忽然,一阵夜风从半敞的窗户吹入,那层层纱幔露出一角,秦周视线角度恰好顺着那里,看到里面情形。   只看一眼,秦周便呼吸凝窒,怒气升腾起来! 第121章 受辱   重重纱帐内,藏有一张大床,床上.绑.着一人,衣.不.遮.体,双目紧闭,似昏了过去,正是失踪的南崖。   一时间,秦周心中又气又急,气的是南崖果真是被张茂这个王八羔子给劫了,急的是看南崖的样子定然是受了不少折磨。   这时,张茂见他东张西望,动作慢慢吞吞,不悦斥道:“磨蹭什么?赶紧滚蛋!”   秦周紧咬牙关,衣袖下的拳头用力攥着,他不能慌乱,更不能露出破绽,他要尽快向姚大人报信。   秦周嘴里喏喏应着,转身匆匆离开,刚走到房门处,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你等等!”   秦周身子一顿,次奥!不是我露出什么破绽了吧?他紧张的转过身子,“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张茂正捏着筷子吃三虾面,脸色明显添了几分愉悦,“这个三虾面挺好吃!你们光禄寺以后照这个水准给国公府送吃食!听见没?”   “下官遵命。”秦周心中松了口气,转身急匆匆的出了房间。   他一路出了景国公府,府外柳非正焦急等待。秦周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无人僻静之处。   秦周将在府内所见告诉了柳非。   柳非叹了口气:“秦署丞,我看您还是尽快告诉姚大人吧,这件事拖得时间越长,只怕越难救人!”   秦周点了点头,匆匆与柳非分别,直奔姚敬府上。   他到了姚府时,正好赶上姚敬急促的从外面回来,他为了救南崖,今日连着找了几位朝中相熟的同僚求助,可是那些人一听对方是景国公,全都婉言拒绝,姚敬只好黯然归来。   秦周连忙将今日去景国公打探消息,找到南崖的事情告诉了姚敬。   姚敬一听南崖被张茂折磨,气的双目喷火,牙齿哆嗦。   秦周道:“大人,咱们赶紧去五城兵马司吧?之前那个程将军不是说要进国公府搜查,必须有确凿的证据吗?如今证实南崖的确在国公府!咱们找他们救人啊!”   姚敬感激道:“秦周,谢谢你为了救南崖做出的努力,我现在就去五城兵马司,让程雷发兵救人!”   秦周作势也要跟着去,姚敬阻止道:“秦周,你累了一天,就不要去了,早些回去休息,待我把南崖救出,你再来看他!”   秦周见状拱手道:“也好,大人一切小心!”   姚敬拍了下他的肩膀,带着家仆,匆匆赶往五城兵马司。   秦周望着他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南崖终于有救了!那个混蛋张茂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刑罚!   ...   景国公府。   刑部尚书、景国公张苍在京郊狩猎,终于满载而归。   此次狩猎,他玩的甚是尽兴,回府后,正想把猎得的几只珍禽肉给他的大女儿、如今的景皇太妃送去。   忽然家奴来报,称国子监监丞姚敬有急事来见。景国公疑惑的让人带了姚敬进来。   姚敬满脸怒气进了国公府,他适才去五城兵马司,将秦周探得南崖果真在景国公的事情,告诉了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   他原以为程雷会立即发兵,可万万没想到,程雷各种理由搪塞推脱,就是不愿出兵救南崖。   姚敬一怒之下,又来到景国公府要人,恰好碰上景国公回府。   姚敬见到景国公后,直抒来意,情绪激动的想要回南崖,不过他为了保护秦周,话语中,并没有提及秦周利用光禄寺送食物,找到南崖的事情,只说有人证可以证明南崖确实在景国公府。   景国公听了姚敬的说辞后,目光闪过一抹阴鸷,自己儿子是什么熊样?他最是清楚,姚敬说的事情八成是真的!   可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他自然不会承认此事。   景国公板起面孔,矢口否认此事,并指责姚敬无事生非。   姚敬本是一介书生,哪见过此等无赖之人,气的浑身哆嗦,大骂景国公父子罔顾王法,天理难容!   景国公也动了气,干脆令人将姚敬轰了出去!   待赶走了姚敬,他皱着眉问侍卫:“世子在哪里?”   侍卫回道:“世子爷这几日一直呆在房间。”   景国公脸色不豫,大步流星的赶到儿子的庭院,他发现儿子亲信的家奴全都在房外守候,而房门紧锁,心中升起一丝怒气,这个小畜生定是在屋内胡闹!   他轮着胳膊砸起门,“茂儿,你在做什么?开门!爹有事找你!”   敲了半天,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但见张茂袒.胸.露.腹,满脸.欲.色的对亲爹赔笑道:“爹,您狩猎回来了?”   景国公瞪了他一眼,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茂儿,你是不是抢了姚敬的男妾入府?”   张茂一脸轻蔑道:“爹,是我抢的!那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国子监破监丞!哼!”   景国公斥道:“你个混账东西,你平时在外面胡作非为,我都不管,可这姚敬是朝廷从三品命官,你抢他的男妾,此事如果闹大,对我们不利啊!你马上将此人随便丢弃在京城无人之处,省的那姚敬把矛头指向咱们国公府。”   张茂翻了翻白眼,“我不!你不知道这美人简直是人间尤物啊!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人……”   景国公恼声道:“茂儿,你不要任性,听爹的话!”   张茂见老爹这个反应,眼珠子转了转,眼底掠过一道邪光,他忽然拉着景国公的衣袖,“爹,你先随我来。”   景国公未等反应过来,就被拉进重重纱帐,他一眼便看到床上凸起的红丝被。   景国公惊疑道:“这是……”   张茂奸笑一声,猛地掀开红纱,口.塞.红.布、手.脚.被.绑的南崖露了出来。   景国公望着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蛋,曼妙动人的身姿,双眼顿时直放精光。   张茂望着父亲色眯眯的样子,心中暗骂一声,死老头,我还不了解你,我看你现在还舍不舍得给美人送走?   南崖适才在屋内听到了外面父子俩的对话,以为景国公是来放他的,他眼角溢出委屈的泪水,使劲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呜呜呜”的求救声。   南崖在床上扭.动.着婀娜的娇躯,在景国公眼中却成了另一种.火.热的风情,景国公不由自主的来到南崖身前,粗糙的大手摩.挲.起南崖柔嫩的肌肤起来。   张茂唇角向上歪了歪,低声道:“爹,儿子先行退下了。”   他有些不舍得望了眼南崖,哼,只好暂时把美人让给这死老头了,他悄然退出了房间。   景国公并没有理会张茂的离开,他的手指抚摸着南崖绝美的脸蛋。   “唔唔……”南崖呜咽着摇晃着脑袋。   景国公轻轻拿掉南崖嘴里的红布,“美人,你有话要给本公说?”   南崖眼角泛着泪光,祈求般的望向他,“国公,您放了我吧,我回去一定劝我家老爷,不追究此事。”   绵软.酥.骨的声音,听的景国公心中麻麻的,痒痒的,也击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小美人,你太诱人了!本公不想放你走了!”他猛地扑到南崖身上......   ...   隔日清晨。   张茂来到房间外,轻敲房门,捏着嗓子喊道:“爹,孩儿能进去吗?”   过了好一会儿,房内传来景国公清嗓子的声音,“进来吧。”   张茂推门进了屋,他见亲爹红光满脸的样子,嘴角攥起一丝邪笑,“爹,您看现在这美人还送出府吗?”   景国公捋了捋胡须,“此事你不要管了,那个姚敬,哼!我自会让他永远闭口。”   张茂一听老爹这话,更加有恃无恐,“我就说嘛,您是堂堂景国公,还能怕那小小姚敬不成!爹,那个南崖这会儿还在睡吗?”他兴奋的搓着双手,望向纱帐内的眼神发出了狼光。   景国公见儿子这幅模样,心中竟生出一丝不悦,美人只能属于他,其他人都不能碰,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   他冷哼一声,“那个南崖,我自有安排,你也不必管了。   张茂一怔,“爹,你啥意思?”   景国公没有理会他,径直入了纱帐内,不多时怀中抱出了全身裹着丝被,昏迷过去的南崖。   景国公瞥了眼儿子,“茂儿,你最近安分一些。不要再给为父惹祸。”他说完抱着怀中人出了房间。   张茂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狠狠地朝地上唾了口,死老头,竟然将美人独占!哼!自己绝不会放手美人的!   ...   秦周等了两日,依旧没有等到姚府的消息,心中十分挂念。   这日,他正好休沐,便径直去了姚府,打算看看南崖是否安然归来。   可他一到姚府,竟然发现姚府大门上贴了封条。一些面目凶恶的士兵正进进出出的搬着什么?   秦周大吃一惊,躲到一边,恰好看见姚府的老管家神色颓废的站在附近。   秦周连忙将他拉在一边:“老管家,府上怎么了?这些士兵在做什么?”   老管家认得秦周,双目顿时流下两行浊泪,“秦公子,我家老爷昨日被下了刑部大狱,罪名是贪墨国子监的官银!只怕凶多吉少啊!呜呜呜...”   秦周惊呆了,次奥!下狱的不应该是混蛋张茂吗?怎么会是姚大人!? 第122章 求助   秦周满腹疑惑追问着老管家。可是老管家也说不清楚姚敬的事情。   秦周想起什么,“姚大人下了狱,小公子玉角儿呢?”   老管家道:“公子被去世夫人的娘家给暂时接走了。”   秦周心中稍松,还好孩子是安全的。   老管家扑通一声给秦周跪下了,“秦公子,老爷下狱后,之前那些至交好友全都消失不见。您义薄云天,救救老爷吧。”   秦周连忙扶起老管家,“管家,我虽然力量微薄,一定会尽全力相助。”   他宽慰了老管家几句,便匆匆离开姚府。   秦周茫然无措的走在大街之上,他心中全是疑问,姚大人官碑一向很好,为人又清正廉洁,怎么会贪墨官银呢?还恰恰在南崖被劫的节骨眼上。这事会不会跟景国公府有关呢?   他浑浑噩噩的,一时没注意前面,砰的一下撞到对面来人,撞得他身子一歪。   被他撞的是一个彪形大汉,那人虽然被撞,但身子晃都没晃。   秦周冲他歉意的点了点头,“兄台,对不起啊!”他道完歉想继续向前走。   哪只那大汉扫了秦周一眼,见这年轻男子俊俏瘦弱,眼珠子转了转,喝道:“诶!你撞完人就想走啊?”   秦周一楞,“兄台,什么意思?”   大汉一把狠狠抓住他的衣襟,“什么意思!赔钱!我受伤了!”   秦周心中一沉,坏了!这是遇上无赖了,他使劲挣扎着,想要摆脱大汉的抓拽。   可那大汉力气太大,秦周的脖子被他越拽越疼。   “你给不给钱?不给,我就打你!”大汉呼起了右掌,作势向秦周脑袋抡了过去。   秦周吓的低头缩脖子。   “啊——”一声惨叫从那大汉嘴里发出。   秦周抬头一看,但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紧握住大汉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掰成一个扭曲的姿势。   “小周,你没事吧?”关切的声音从手的主人那里传来。   秦周一转头,但见卫王萧梁一身便衣,站在他身后。   秦周惊喜道:“殿下!我没事。”   那边大汉疼的嗷嗷叫:“疼疼疼,大爷快放开小的,小的不敢啦!”   卫王冷冷扫了他一眼,手上稍一加力,‘咔嚓——’那大汉的手臂瞬间歪斜下来。   大汉知道碰上硬茬,顾不上被折断的胳膊,脚下立即开溜了。   秦周向卫王拱手道:“多谢殿下相救!”   萧梁唇角扬了扬,伸手想帮他整理了下被拽皱的衣襟。   秦周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笑了笑,自己把衣襟拽平整。   萧梁空中的手凝滞一下,随即收了回去。   “小周,你怎么会惹到这个无赖?”   秦周无奈道:“我适才在想些棘手的事情,一时没注意,撞到他了,结果他就要讹我!”   萧梁目光温润:“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秦周挠了挠头,如今他还真想不到谁能帮到姚敬和南崖,卫王是皇族,没准能帮着想想办法。   于是,他面带难色的点了点头。   萧梁见他神色凝重,心知事情不一般,便将秦周带到了自己的王府。   秦周第一次来卫王府,只觉得王府的宅子修的端庄典雅,既没有金银宝物的奢华装饰,也没有古董字画的附庸风雅,所有的摆设都自然简洁,看上去极为舒适怡人。   萧梁将他引入自己的书房坐定。   家仆立即端上了清茶和一盘千丝糕,还配了一小碟红糖。   秦周看到千丝糕和红糖时,微微一怔,这千丝糕的样式是自己独创的!他记得过年时,他好像送过萧梁千丝糕,不会是到现在,还没吃完吧?   次奥!这不得变质坏了呀!   萧梁见他懵懵的样子甚是可爱,轻笑道:“这是我府中厨子,照着你做的千丝糕样子仿制的,味道远不如你做的好吃。”   秦周这才恍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还想吃的话,哪天我再给您做点送来。”   “好。”萧梁点了点头,“小周,现在你说吧,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秦周便把自南崖被掳走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据实告知卫王。   萧梁听后眸色沉了几分,他思索片刻道:“小周,姚敬下狱的事情,必定与景国公父子有关。这事不太好办,我只是个闲散亲王,并没有监察刑部的权利。”   秦周的心沉了下去,“连您都没办法,难道只有皇帝老子才能收拾这对狗父子吗?”   萧梁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神色的帮秦周添了一杯茶,“小周,你郎君知道这事吗?”   秦周摇了摇头,“他去北边做生意还没回来,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没用,他只是个商人,又怎么能斗得过景国公呢!唉!”   萧梁眸色微闪,安抚道:“小周,你不要心急,孟学贤的父亲是刑部侍郎孟永,孟侍郎与我还算熟识,我会私下向孟侍郎问询此事,而且尽量保全姚大人在刑部大狱不受苦刑,特别是避免发生意外身亡的事。至于能不能翻案,我还需问过孟侍郎具体情况后,才有分晓。”   秦周眼中升起一抹希冀,他起身深深向萧梁施了一礼,“殿下,您如此义薄云天,请受秦周一拜。”   萧梁连忙托住他的双手,只觉得手指触碰之处温热而绵软,心跳速度不禁快了一些,他目光凝视着对方,“小周,我与你真心相交,不许你向我行此大礼!”   秦周见卫王如此把自己当朋友,心中感动极了,他也不好太过于客气,只好放弃行大礼。   此时天色已晚,秦周不好过久在王府打扰,他便向提出卫王告辞。   卫王点头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周摇头道:“不麻烦殿下了,这里距离我家不远。”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殿下,我家住在城南藏雨巷的绛桂园,如果有消息,您可以派人到那里找我。”   萧梁眉目染了一层笑意,“终于愿意告诉我,你的住址了。”   秦周尴尬的挠了挠头,“殿下,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我不敢跟你交朋友,不过那些事都过去了,今后您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萧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轻叹一声:“小周,你为人真诚善良,乐于助人,这都是很珍贵的优点。但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做冲动的事情。比如:景国公府莫要再冒险进去了。你记住了吗?”   “哦,我知道了。”秦周应声答应了。   萧梁望了眼一旁的侍卫长信,长信躬身来到秦周身前:“秦公子,小人引您出府。”   秦周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   “小周,你等一等。” 第123章 一心求死   秦周一转头,萧梁手中拿着一件洁白的狐裘披风,来到他身前。   “初秋时节,夜深风大,把这披风带上,且莫着凉了。”   秦周又是一阵感动,卫王简直太够义气了。不过他仍然推辞道:“殿下,这披风我就不要了,实在太给您添麻烦了。”   卫王微微蹙眉,“你若是冻出病来,谁人为姚敬和南崖奔走申冤?”他不由分说的双手一抖,披在秦周身上。   秦周只好拱手道:“谢谢殿下,这披风改日一定奉还。”   卫王唇角微扬,“快回家吧。”   长信引着秦周离开了书房。   卫王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绛桂园?!皇兄,您这是寓意自己纡尊降贵与小周在一起吗?哼!小周是这世间最珍贵的明珠,不需要任何人纡尊降贵来配他!   他回眸唤道:“来人,备轿!本王要去趟刑部侍郎孟永的府邸。”   ...   秦周回到绛桂园时,莫三正在门口焦急等待。   他瞥到秦周身上那白色狐裘披风,不禁一愣,这不是公子的衣服。   “公子,您去哪里了?属下去光禄寺找您,光禄寺的人说你今日请了假。”   秦周解下白色狐裘递给莫三,将姚敬被抓,自己今日被无赖讹钱,卫王出手相助的事告诉了他。   莫三蹙起眉头:“公子,以后还是我随身保护您吧?您若是有个闪失,我如何向主人交代?”   秦周摆了摆手,“没事的,今日是意外,日后我会小心的。”   莫三抿了抿唇,劝道:“公子,您也不必太为姚大人和南崖担忧,待主人回来,定会帮您救他们的。”   秦周长叹一声,“唉!莫三,你别安慰我了,卫王是皇帝的弟弟,都说营救他们很难。阿楚不过是个商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莫三抓耳挠腮的语塞着:“这个...那个...”他总不能直接告诉公子,主人就是皇帝吧!   秦周以为他为自己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不过,我真的有一件事急需要你帮忙?”   莫三眼前一亮,“公子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莫三誓死效命。”   “帮我把这个白色狐裘披风清洗干净呗,回头我还要给卫王送回去呢。”秦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人真奇怪!洗个衣服,还发什么誓呢?   莫三:“......”   ...   景国公府。   景国公居住的庭院内,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其中一间房内。   此人正是景国公世子张茂,自从南崖被他爹景国公霸占后,他就心有不甘,今日终于等到他爹不在家,他偷偷买通了守门的侍卫,进入了南崖房间。   张茂进屋后,发现南崖身着一件白色长衫,正背对着床头,低声抽泣着,那披散在身后的乌黑长发,微微摇摆着,显出无限风情。   张茂狠狠咽了下口水,蹑手蹑脚来到他身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美人,我来了……”   南崖惊呼着转头一看,竟是张茂那个坏蛋,他吓得浑身颤抖,向房门跑去,却被张茂一下抓住,按在床上。   南崖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使劲将张茂推下了床。   张茂摔了狗啃屎,怒火升腾,烦躁威胁道:道:“我实话告诉你,你别妄想姚敬来救你!姚敬被我爹下了刑部大狱!这会儿八成已经死在里面了。你还是乖乖顺从我吧,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从我爹那里弄回来。”   此言一出,南崖如闻晴天霹雳,这几日他被这对父子折磨失贞,痛苦万分,可是他心中仍存一丝希望,希望熬到姚敬把他救出的那日,可是如今张茂的话,直接击垮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信念。   南崖呆愣间,张茂猛地上去抱住了他,正欲行不轨之事,突然房门被大力踹开。   景国公气急败坏的冲进屋子,他今日到了刑部后,心中还想着南崖,将所有事务全部托付给刑部侍郎孟永处理,自己则匆匆赶回府内。   他发现守在卧房外的亲信不见了,急的冲入房内,正好看到儿子要对南崖下手。   “小畜生!你给我下来!”景国公一把将儿子从床上拽了下来。   张茂见他爹回来了,吓得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景国公怒气未消,重重惩罚了被张茂买通的守门侍卫后,才回到卧房。   但见卧床之上,南崖双目绝望的望着天花板。   景国公以为他被张茂吓到,脸上堆着奸笑,来到他身前,“呦呦呦,小美人,被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吓到了,你别害怕啊!我已经教训他了...”   南崖双眼一片死寂,姚敬被他们害死,他也生无可恋了。他心中默念:姚敬,我的夫君,咱们黄泉再见!   他突然身子急转,向着一旁的红漆柱子猛地撞了过去。   哪知景国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景国公气急败坏道:“美人,你要做什么?你想撞柱自尽吗?”   南崖疯了般的推着他的身子,想挣脱他手中的桎梏,“我的夫君被你们害死,我也不会苟活,你让我去死!”   南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得景国公几乎抓不住他,景国公慌忙间,唤来侍卫,将南崖捆住。   景国公苦口婆心的劝他,可是南崖心已死,闭上眼睛,不听不看,不吃不喝。   景国公让人强灌食物和水,全被南崖吐了出去。就这样过了两天两夜,本就瘦弱的他,熬得昏过去好几次。   景国公一看好不容易到手的美人要饿死了,心中急坏了,命令家仆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让南崖吃东西。   ...   秦周从卫王府回来后的第二日,就收到卫王传回的消息,称他与孟侍郎密谈后,发现姚敬贪墨案仍有疑点,目前孟侍郎还在审查。但是景国公是刑部尚书,正是孟侍郎的顶头上司,所以很多事情,孟侍郎也无法明着帮忙。不过,卫王让秦周放心,他与孟侍郎打了招呼,确保姚敬在审查过程中,在大狱里受到妥善照顾,不会出现‘意外身亡’的情况。   卫王让秦周继续耐心等待,秦周又等了两天,就等不下去了,他心中担心姚敬,更挂念景国公府内的南崖。   到了第三日,他实在没忍住,跟柳非又以光禄寺的名义给景国公送了一次吃食。   这次送吃食,秦周从景国公家仆口中意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南崖绝食了!   景国公现在命令全府上下,想出办法,必须让南崖吃东西,然而收效甚微。   秦周心中焦急万分,出了景国公府后,与柳非陈诉此事来。   柳非也没想到南崖如此刚烈,他眼珠转了转道:"秦署丞,我猜想南崖公子突然绝食,应该跟姚大人被抓如刑部大狱有关,南崖公子一定是觉得姚大人活不成了,所以才心生绝念,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南崖公子知道姚大人还安好,让他恢复生念啊!"   秦周捣头如蒜,“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怎么才能让南崖知道姚大人还平安呢!”   他急的原地转了三个圈,突然猛拍大腿,“有办法了!”   ...   黄昏时刻,景国公府。   秦周身着光禄寺官袍,提着个食盒来到了府外,守门的侍卫最近对光禄寺来送吃食已经见怪不怪了。   侍卫引着他入内见景国公。   景国公心中正为南崖的事情烦躁呢,看都没看秦周,直接摆手示意秦周放下东西,赶紧离开。   秦周眨了眨眼,和声道:“启禀国公爷,今日的吃食名为八珍糕,最为开胃助食,尤其对郁结不顺导致的不喜进食、食欲不振等症状有帮助。梁正卿特地嘱咐下官给您送来的。”   景国公一听,眼前一亮,“哦?你口中的八珍糕真有此神效?”   秦周装出一副拍马屁的表情道:“不错,大人您可以品尝一下,味道很好的。”   景国公高声对身旁家仆道:“快,随本公一起,将这个八珍糕给美人送去!”   家仆立即接过秦周手中食盒,跟在景国公身后匆匆出了厅门。   秦周望着他的背影并没有离开,既然景国公没赶他,他想再等一等南崖的消息。   景国公带着八珍糕,急三火四的回到南崖居住的庭院。   南崖此时虚弱的半合着眼睛,脸色苍白似纸。   景国公进了房内,见到美人变成这个模样,急忙道:“美人,光禄寺刚刚孝敬我一些八珍糕,能治郁结不顺导致的不喜进食。你就吃一些吧。”   南崖半合的双目蓦的瞪大,八珍糕?光禄寺?难道是秦周送来的!   景国公命人从食盒内拿出了一盘八珍糕,糕点的清香瞬间溢满了房间。   闻着熟悉的味道,南崖心中更加确定这是秦周送来的。   他不敢做出太大的反应,生怕景国公起疑,只是弱声道:“好香......”   景国公一听,美人这是被糕点香气吸引啦,这是有希望进食啊!   他忙道:“快,将糕点拿到美人面前。”   家仆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南崖嘴边。   南崖定睛一看,顿时红了眼圈,他的夫君姚敬没有死! 第124章 转机   但见那八珍糕上用红糖印着‘敬颂安康’的吉祥字纹路,这种吉祥字纹路的糕点在大齐非常寻常。   可是看到南崖眼中,却别有一番意思,敬颂安康...敬安...秦周是要告诉他,姚敬现在是平安的,让他不要走上绝路。   秦周是在鼓励自己活下去。   南崖觉得早已冰冷的心似乎被一团火焰灼了一下,浑身的血液热了起来。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他一定要活着再见姚敬一面。   南崖虚弱的抬起右手,捏住那块八珍糕,放入嘴里吃了起来。   景国公双眼放光,“美人吃东西了!太好了!哈哈!来人呐,传本公的话,赏刚才光禄寺那个小吏一百两银子,让他明日接着给府里送八珍糕。哈哈哈......”   ...   秦周在前厅焦急的等候着,一名家仆到了他跟前,递给他一封锦袋。   “你拿来的八珍糕,府里贵人吃了很满意,国公爷有令,这一百两是赏你的,明日接着给府里送八珍糕。”   秦周心中舒一口气,南崖吃了八珍糕,一定是收到他传的信息,不再绝食。   他表面不动声色结果银子,口中喏喏称是。   秦周出了国公府,把事情跟外面等候的柳非一说,柳非频频点头,“南崖公子吃东西就好,留着性命,才有希望啊!”   秦周抿了抿嘴,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救出他们啊!他匆匆与柳非告辞,直奔卫王府,打算向萧梁打探消息。   到了卫王府一通报,卫王竟然没在府中,出来接待他的,是卫王的亲随长信。   长信对他很是恭敬,“秦公子,殿下今日没在府中,他担心您来找他,特地留小人在府里,等您找来时告诉你,他这几日在联络朝中相熟的官员,联名上奏折弹劾景国公,希望能够逼迫景国公放出姚敬和南崖。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一定稳住,不要轻举妄动。”   秦周听得频频点头,请长信代为谢过卫王后,离开了卫王府。   ...   景国公府。   景国公一身官袍,阴沉着脸在前厅来回踱步。   世子张茂进了前厅,“爹,您叫我过来有事吗?”   景国公闷哼一声,“茂儿,最近御史台弹劾我的奏折很多,尤其是说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幸亏皇上去了北境,不在京城。我得到消息后,已经在疏通关系,将这些奏折压下。最近,你切莫再胡作非为,安生呆在家里,躲过这阵风声。记住了吗?”   张茂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记住了。”   景国公还想说什么,外面侍卫进来通禀,“国公爷,右丞相卢至诚召您速去御史台问话。”   景国公脸色微变,难道那些弹劾自己的奏折没被压住,禀告到右丞相卢至诚那里了,此人向来刚正无私,连皇上都敢顶撞,若是他看到这些奏折,只怕不好对付。哼!反正皇上不在家,那些奏折也没有确凿证据,他就来个死不认账,谅那卢至诚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他打定主意,穿戴好官袍,急匆匆的出了府去。   张茂见老爹离了府,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一道邪恶之色。   ...   秦周提着今日份的八珍糕,进了景国公府。   连日来,他不间断的送食物,景国公府的侍卫对他已经防备很低,今日甚至直接把他领到了南崖居住的院子外,   “你自己进院,把食盒交给房外的下人就出来吧。”   秦周心中暗喜,今天侍卫如此松懈,他正好趁机想办法偷见南崖一面。他低声应着,提着食盒进了院子,他发现房门外并没有侍卫说的下人,他疑惑的走近,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着。   秦周不假思索的提着食盒,推开房门,悄然进了房内。   这个房间很大,到处装饰的奢华精致,却没有半个人影,再往东侧看,是一道七尺多高的紫玉屏风,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秦周放轻脚步,转到屏风后面,眼前一幕令他怒火中烧,只见张茂将南崖压在床上,一手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在撕扯着他的衣服,欲行不轨之事。   秦周来不及多想,快步上前,举起食盒就向张茂身上砸去,“哐当——”张茂身子被砸的一歪,南崖趁机摆脱了压制,从床上挣脱下来。   “南崖,你没事吧?”秦周喊道。   南崖满脸泪痕,“小周......”   张茂晃了晃身子,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着秦周,“好呀!原来你们是一伙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凶狠向秦周扑来,秦周被他扑倒在地,南崖急的使劲去勒张茂的后衣领,张茂感觉呼吸受阻,放开秦周,回手将南崖按在地上,双目凶狠的掐着他的脖子。   “小贱人,竟敢勒我,我弄死你!”   南崖只觉呼吸困难,双眼翻白晕死过去,张茂似疯了一般,依然不撒手,眼看南崖进气无多。   “咚——”一声闷响后,张茂后脑流下一缕鲜血,倒伏在南崖身上。   再看秦周气喘吁吁举着个染血的烛台,他将沉沉的张茂拉开,扶起昏迷的南崖,急唤着“南崖...”   南崖却没有醒转,秦周探了下他的鼻息,还好!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平稳。另一边的张茂不知死活,景国公府是不能待了。   秦周费力扶起南崖,刚走出屏风,门外冲进一人,是带他进府的侍卫。这侍卫在院外听到房内有异动,警惕的进入查看,正好撞上秦周要带南崖走。   侍卫怒喝一声,抽出佩刀向他们冲来。可是,他没走两步,突然身子一阵抽搐,身体瘫软倒地。   再看门口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显现。   秦周惊喜呼道:“莫三!?”   莫三自从听秦周说起,那日在路上被无赖讹钱的事后,担心秦周安全,每日暗中跟踪保护他,今日,他见秦周入了景国公府后,久久没有出府,心中担心坏了,不得已翻墙入了府内。   初代景国公战功赫赫,手下暗卫是出名的厉害,所以景国公府内设置的暗哨都不是吃素的,莫三一路潜入,已经吃了不少暗亏,此时,他飞快的来到秦周跟前,“公子,你没受伤吧?”   秦周道:“我没事,南崖被张茂那狗贼给掐晕了。”   莫三接过昏迷的南崖,“公子,景国公府的暗卫非常厉害,咱们快走!”   莫三在前面带路,护着秦周刚刚绕出院子,前方便冲来一队侍卫。   莫三眉头拧起,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短棍,下端一拉,‘嗖——’一道红光冲天而飞。   短短几息,那队侍卫杀到,莫三脸上杀意凛然,抽出一把利剑,一边护着秦周和南崖,一面与那些侍卫厮杀搏斗,凶猛极了。   可是,由于同时保护两个人,他难免束手束脚,一个没注意,左臂和小腹先后中刀,身上染满了鲜血。   秦周望着血人一般的莫三,红了眼眶,莫三伤的很重啊!   莫三终于将这些侍卫全部杀死,他带着秦周和南崖来到一处高墙前,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臂,“公子,我施展轻功先带你越过围墙,再回来接南崖。”   秦周听着越来越近的喧闹声,景国公府的侍卫应该全部惊动了。   他狠狠咬了咬唇,“莫三,来不及救两个人了,你带着南崖先出去,我之前进景国公府,在前面发现了一个狗洞,我从狗洞钻出去!”   莫三摇头道:“公子,我不能把你一人留下!”   秦周将南崖扶上他没受伤的肩头,急的冲他吼道:“废什么话!阿楚是不是让你听我的!”   莫三第一次见秦周对他发火,紧咬着钢牙,跺着脚扶紧肩上南崖,身子摇晃的艰难跃上高墙。   秦周看他跃上高墙,急急忙忙向前方跑去。   几日前,他进景国公府送吃食时,真的在这附近看到了一个狗洞。   如今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士兵叫嚷声,他快速找到了那个狗洞的位置,搭眼一看。   次奥!秦周心中大骂!谁特么把狗洞给堵上了!? 第125章 我是超人   身后士兵凶悍的叫嚷声传来:“在这呢?别让他跑了!”   秦周转过身,背靠在墙上,满眼恐惧的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士兵。   ...   莫三拼着全力施展轻功带着南崖逃出了景国公府,他身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拖拽着昏迷的南崖的身体,刚走了几步,就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这时,前方恰好来了一队人,有人大喊:“前面有两人,有个好像受了伤。”   霎时间,这队人围了过来,莫三爬了起来,吃力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终于看清眼前之人,低声呼唤:“卫王殿下?”   来人正是卫王萧梁,他这几天派了人监视在景国公府外,今日突然听到来报,称秦周入了景国公府后,府内出现了异动。   萧梁担心秦周有事,放下所有顾虑,带着府内侍卫便匆匆向景国公府奔来,正好碰上刚逃出府的两人。   他望着浑身是血的莫三和一旁昏迷的南崖,心中愈加焦急,追问道:“秦周呢?”   莫三虚指着景国公府的方向,“快去救公子,不要管我,快去!”   萧梁俊美的脸庞瞬间变得森冷,“留下两个人照应他们,其他人跟我去景国公府。”   萧梁带着王府的侍卫刚刚离开,又一队黑衣武士赶到,领队首领来到莫三身前,快速往他嘴里塞入几粒药丸,然后抱起他,“莫三,我们收到你的信号,立即星火赶来,你怎么样?”‘   莫三眼中闪出了希冀,龙翔卫到了,公子有救了!他指着景国公府,“快去救秦公子!”   那名首领怒哼一声:“龙翔卫要保的人,我看谁敢动!走,跟我去景国公要人!”   这队龙翔卫也极速赶往景国公府。   ...   景国公府内。   景国公张苍刚从御史台回到府里,就听到两个坏消息,第一是府内进了两个刺客,世子张茂受了伤,第二是南崖被刺客劫走了,只抓到其中一名刺客。   景国公气急败坏的让人把抓到的刺客带了上来。   秦周被五花大绑的提到了景国公面前。   景国公一看,竟是光禄寺的那个小吏,怒火更盛,“我说南崖怎么吃了你送来的八珍糕,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说!你的同伙把南崖藏哪里去了?”   秦周心中虽然很害怕,但仍然倔强的别过头,“我不告诉你这个老贼!”   景国公气的上去一脚,正好踹在秦周胸口。   秦周胸口吃痛,后仰倒地,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景国公上去,双手拽住秦周的衣襟,使劲摇晃着:“快说!南崖在哪?不说的话,杀了你!”   由于用力过猛,秦周的衣襟被他大力撕开,脖子处挂着的幸运玉符露到了外面。   景国公目光正好瞥到玉佩上面四个字“天命神宝”。一瞬间,他脸色剧变。   他出生皇亲国戚,自然知道这是何物?他双腿顿时瘫软,禁不住的半跪在秦周面前,这两人面面相跪,一时间场面甚是怪异。   景国公强稳了稳心神,这时历代大齐皇帝不离身的护身玉佩,怎么可能在这小吏身上,他手颤抖着指向秦周,话不成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周也被景国公给自己跪下的反常行为给整懵了,他低头看到幸运玉符,眨了眨眼睛,难道是幸运玉符的原因?阿楚说过幸运符关键是能够趋吉避凶,保护自己!对!一定是宝符显灵了。   他装着胆子,挺起腰杆道:“我是...超人!”   景国公一脸懵,超人是什么人?跟皇上是什么关系?   秦周见他满脸迷茫,胆子更大,“你们快把我解开,要不然我就降下灾祸给你们!”   景国公脸色灰败,横肉直颤,这人分明在跟自己装神弄鬼,可是他胸前的天命神宝却是真的!   “先给他松绑!”他语气颤抖道。   侍卫将秦周绑绳解开,秦周见幸运玉符真是好使,胆子越来越大,走到景国公身前。   景国公惊疑的望着他,“你做什么?”   秦周想起这对狗父子祸害南崖的事,心中怒火翻腾,抡圆了胳膊,“啪——”一个耳光就扇了上去。   景国公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气的咬牙切齿,可是他不敢还手,那小子戴着天命神宝,如皇上亲临。   秦周见他窝火憋气的样子,更加以为幸运玉符显灵,再无顾忌,左右开弓,“啪嗒啪嗒——”连打了他好几十个耳光。   四周的侍卫也都惊呆了,为什么自家主人任由这个无名小子打骂,而不还手!   正这时,有侍卫飞快来报:“国公爷,府外卫王和龙翔卫同时出现,他们姿态强硬,要您交出秦周,否则就要冲进府内。”   景国公大惊失色,“谁是秦周?怎么会在我府上?”   秦周听见救兵来了,心中更加有底,扬起下巴,“我特么就是秦周,赶紧让我出府!”   景国公踉跄的倒退几步,身子差点没站稳。卫王他倒是不惧,龙翔卫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皇上贴身侍卫,他此时认定秦周必是皇上亲信之人。   景国公望着秦周,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谄笑,“秦公子,适才得罪了,都是误会!来人,送秦公子出府!”   秦周拽了拽被揪乱的衣服,不敢再逗留在国公府,急急忙忙的随着侍卫向外溜走。   景国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乱如麻,皇上为什么要派亲信到他府里?难道想要除掉景国公府?   他越想越怕,想起了宫中颇有谋略的大女儿景皇太妃,唤着亲信侍卫:“快备车,我要去见皇太妃,从后门走!”   ...   秦周出了景国公的大门,才发现府门外已经被许多黑衣武士给了围了起来,为首两人,一人是卫王萧梁,另一人是个孔武有力的陌生人。   他下意识以为这些人全是卫王带来救他的,满目布满感激望向卫王,未等他开口说话。   萧梁已经飞奔到他跟前,情绪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臂,语气急促而严厉:“我告诉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做冲动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冒险来景国公府!”   秦周直接懵了,他第一次见到温润如玉的卫王竟然发了脾气,他语塞起来:“我...那个...”   萧梁瞥见他嘴角的隐隐血迹,心中一痛,伸手想要去抚他的嘴角,“你受伤了?”   秦周下意识躲了下。   萧梁手上一顿,意识到刚才语气太凶,立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低声道:“对不起,我很担心你,刚才的话有点重。”   秦周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殿下,您道歉什么?我还得感谢您呢,带这么多人来救我!”他手指着黑衣武士们的方向。   那名龙骧卫首领眉头一皱,却没有挑明身份。   萧梁自然知道这些龙翔卫是皇上的人,他也没有点破,敷衍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你先随我回府治伤吧,南崖也在我府上。”   秦周急急问道:“那莫三呢?他被捅了好几刀?现在怎么样?” 第126章 生死一念间   萧梁没回应,而是望了眼龙翔卫首领,那人恭声答道:“秦公子,莫三伤势虽重,并没有性命之忧,已经让我带走治伤了。”   秦周以为他是卫王的手下,知道莫三得到救治,心中稍安,此时他也不敢回家,担心景国公反应过来,找他报复,只好答应萧梁去了卫王府。   龙翔卫首领见秦周随萧梁去了卫王府,厉声下令:“将卫王府暗中重重包围,确保秦公子安全。”   手下黑衣武士们顷刻间消失在景国公府外。   ...   卫王府。   秦周满目关切的望着床上昏迷的南崖,一位老医士正在为他针灸诊治。   待老医士收针起身后,秦周急问道:“医士,南崖怎么样?”   老医士道:“这位公子惊吓过度,加上身体虚弱,所以才昏了过去,并无大碍。我已经为他针灸过血,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秦周松了口气,这就好。   萧梁眼含担心,温声道:“小周,南崖并无大碍,这回你可以让医士给你诊治看伤了吧。我看你嘴边都流血了。”   秦周应声伸出手腕,一边让医士搭脉,一边解释道:“我就是被踹了一脚,没啥事,嘴边的血是我自己咬破了嘴唇,不是我吐得血!”   医士撤了手道:“这位公子脏腑也没有事,不必服药,若是被踹的地方疼痛,可以抹些消肿止痛的药膏。”   秦周刚要摆手说不用抹,萧梁抢声道:“好,请医士把药膏给我。”   秦周见状也不好再推辞。   萧梁拿到药膏,把秦周带到旁边的一处静室,温柔的望着他,“小周,我帮你上药吧?”   “啊!?”秦周有些害羞的推辞,“不用了,殿下,我自己来就行,这个位置我够得到。”   萧梁目光灼灼,“小周,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帮受伤的朋友上药,不是应该的吗?”   秦周一听,咳!人家卫王真讲义气,他也不好再扭捏了,解开衣襟,露出了白皙光洁的胸口和脖间佩戴的天命神宝。   萧梁看到天命神宝的一瞬,身上一僵,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暗光,皇兄竟将天命神宝给了小周!?看来,景国公就是看到了天命神宝,认定秦周是皇上的人,才会顺利放了秦周。   秦周撩着衣服,发现卫王愣在那里,不禁出声道:“殿下?”   萧梁回过神,他将秦周拉的靠近了一些,目光下移到前胸红肿的地方,手中沾满了透明的药膏,在患处轻轻擦拭。   他手指接触的肌肤温热柔软,摩挲之下,一种酥酥的、麻麻的感觉从指腹传入自己身体百骸,萧梁心跳不自觉的快了起来,他手指微颤起来,望向秦周的瞳孔染上一层欲色。   秦周正抬着头,没注意到萧梁的异样,只觉得药膏擦在皮肤上凉爽极了,胸口的疼痛减缓了不少,不禁叹道:“殿下,这药膏真好使,抹上就不疼了。”   秦周的话唤回了萧梁的理智,他轻咳一声,避开了看向秦周的眼睛,迅速收回了手指,“小周,药擦好了。”   秦周合上衣襟:“谢谢殿下。”   秦周想起今天在景国公府的惊心动魄,不禁问道:“殿下,今天大闹景国公府,景国公后面不会报复咱们吧?他不会难为刑部大狱的姚大人吧?”   萧梁目光微动,沉吟道:“不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出一日,姚敬就会被放出来。”   秦周挠了挠头,“为什么呀?”   萧梁深深望了他一眼,“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不要多想,在我府上安心等着消息吧。”   秦周抿了抿下唇,心想着人家卫王肯定有法子救姚敬,便没有再多问。   ...   隔日清晨,南崖便醒转过来,秦周借了王府的后厨,亲手下厨做了些清淡的食物,让他吃下,又将昨日他昏过去后发生的事情告知。   南崖除了对秦周冒死相救的恩情万分感激,心中仍担忧着姚敬的安危。   秦周安抚着,卫王殿下在想办法救姚敬。   两人正说这话,萧梁带着一个人匆匆而来。   “南崖!”那人进门后,痛呼一声。   南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人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姚敬。多日不见,姚敬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的不成样子。   南崖两行眼泪流了出来,“夫君...”   下一秒,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秦周在一旁被情绪感染,也红了眼圈,抹了几下眼角。   萧梁见状,悄然拉着秦周的衣袖出了房间。   "他们夫妻久别重逢,就让他们好好团聚一下吧。"   秦周连声称是。   萧梁引着秦周来到前厅。   秦周叹道:“现在好了,姚大人和南崖团聚了,今早上,南崖吃早饭时,一副神魂不舍的样子,连汤汁滴到脸上都无心擦拭,我真替他担心呢。”   萧梁目光熠熠的望着他,轻笑道:“小周,是你的善良和坚持救了他们。”   秦周被夸得不好意思,刚想谦虚几句,看见姚敬也来到了前厅。   秦周一怔,“姚大人,您怎么也过来了?”   姚敬道:“南崖说要梳妆一番,让我先来感谢两位,多谢两位救命之恩。”他说着跪倒在两人前面。   吓得秦周差点没给他也跪下,连忙给他扶了起来,“姚大人,您可别对我行大礼啊!我受不起啊!”   两人推搡间,萧梁噌的站起身来,“不对劲!”   两人疑惑的望着他。秦周问道:“殿下,什么不对劲啊?”   萧梁肃声道:“南崖连汤汁滴在脸上都无心擦拭,这个精神状态,怎么会突然想要梳妆?”   秦周没听明白,“这汤汁和梳妆有什么关系啊?”   姚敬率先变了颜色:“不好,南崖要出事!”他转身拔腿就往南崖的房间跑去。   秦周和萧梁在后面紧紧跟随。   到了房外,姚敬发现房门紧锁,便急促敲门,“南崖,你还好吗?”   里面无人应答。   姚敬着急之下,一脚踹开了紧锁的房门。   但见一抹白色身影悬梁在房梁之上,正是南崖。   “南崖——”姚敬一声凄惨嚎叫,扑了上去,将南崖抱了下来。   南崖脸色毫无血色,双目紧闭,已然没有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没死没死没死 第127章 人工呼吸   姚敬抱着南崖的尸体哭的死去活来。   秦周完全呆愣住了,南崖上吊自杀了?为什么?他被救回来了呀?   萧梁似乎看透了秦周的想法,在他耳边轻叹道:“应该是南崖自认为失去贞洁,在看到姚大人平安后,选择了自尽。”   秦周蓦的瞪大双眼,双拳攥紧,冲了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将姚敬扒开,先是嘴对嘴的向南崖口中呼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他心口处匀速用力的按压,口中还默念着,“一,二,三...三十,”   到了三十下时,他再次向南崖口中呼入一大口气,然后接着在心口处按压起来。   前世,秦周学厨的饭店老板很有危机意识,曾经请了专业人士为店里工作人员培训过急救方法。秦周学的特别认真,这套心肺复苏急救法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姚敬哪知秦周的想法,以为他在亵.渎.南崖,怒火中烧,就要上前去拉秦周。   萧梁虽然不懂秦周在做什么,但他看出秦周的样子似乎在救南崖,他连忙拉住姚敬,不让他去打扰秦周。   秦周现在脑子什么都不想,一心只想救回南崖。当他第五次向南崖口中吹气时,南崖喉间忽然轻响一声,随即身子猛地剧烈抽搐一下,口中低吼一声,竟缓缓睁开双眼。   萧梁和姚敬都是满目震惊,已死的人竟然救回来了!?   “南崖——”姚敬扑在爱人身上,紧紧的抱住他,“你为什么要寻短见啊?呜呜!”   萧梁扶起累的气喘吁吁的秦周,感叹道:“小周,你真是如宝藏般令人惊喜!竟有起死回生的技艺!”   秦周摆了摆手,平复着呼吸道:“不是起死回生之技,就是我以前学过的急救法,其实救回来的概率很小,今天我很幸运,南崖也很幸运。因为他被救活了!”   南崖回过神智,知道自己被救活,情绪瞬间失控,又想要向床头撞去,“让我死吧,我是个被玷污脏了身子的人,我对不起夫君,让我死吧。”   姚敬死死的抱住他的身子,哭着劝道:“南崖,你不能死啊!”   秦周心中涌上一股火气,突然大声骂道:“南崖,你给我冷静下来!姚大人深陷牢狱,受尽折磨,却从没想过放弃你。你现在不想活了,你让姚大人怎么办?还有,我家的莫三为了救你,被捅了好几刀,差点没死了,他若知道冒死救下的你自杀了,他作何感想!大家费尽心思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回来自杀的!”   南崖被秦周的骂声唤回了一丝理智,挣扎不再那么剧烈,矛盾痛苦的神情纠结在脸上,“是我害的大家,是我害的夫君,我是罪人......”   秦周接着大声道:“这件事彻头彻尾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对狼心狗肺的父子。你不要把别人犯的罪行加注在你身上。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干净了!那我们厨子天天浸着烟油,身上沾满炭灰,我们也是脏的呗?!我告诉你,只要你的心是干净,你就是干净的。别老把那些什么三贞九烈放在心里,那都是屁!都是狗屎!真正应该让你放在心里的,是姚大人对你的一片真心!”   萧梁望着慷慨陈词的秦周,似看一件珍贵的宝物般,眼底发出赞赏的光芒。   秦周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彻底将南崖唤醒,他痴痴的望向姚敬,“夫君,对不起呜呜呜...”   姚敬紧紧抱住他,“南崖,你不要跟我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今后我再也不让受苦,走,我带回家。”   他拦腰将南崖抱在怀里,朝卫王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   秦周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适才的气势瞬间不见了,突然猛拍自己大腿。   “糟了!”   萧梁不禁问道:“小周,你怎么了?”   秦周纠结的咬着手指头,“殿下,我刚才骂的那么狠,南崖不会跟我绝交吧?”   萧梁见他懵懵的样子甚是可爱,失笑道:“不会的,南崖不但不会跟你绝交,他这一生都会感激你。”   “哦...”秦周眨了眨眼,不绝交就行。   秦周拍了拍手,“太好了!有情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团聚了。”他继而长叹一声,“也不知我的有情人,什么时候回家呀?”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冷冽声音。   “哼!你终于记起我了?”   秦周一怔,满目不可置信的望向门外,但见一抹玄色身影傲然进入房内。   “阿楚!”秦周欢喜的扑向那人,“你回京城啦?”   萧楚张开双臂搂住秦周,凌厉的眉目柔软了几分,语气却依旧生硬:“我若再不回来,你只怕都要住在别人家里,乐的不回家了吧?”说着眸光似刀子般滑过萧梁。   萧梁瞳孔猛的一缩,他昨日接秦周回来后,得知龙翔卫暗中将王府包围,心中就猜到此事必然会惹怒皇上,纵然如此,他也不后悔!   秦周道:“阿楚,你不知道啊?你不在这段时间,发生老多事了!”   萧楚目光逼视着萧梁:“卫王,我记得跟你说过,小周是我的人。”   萧梁微微垂眸,沉默不语,   秦周心中大惊,急忙小拳拳锤向萧楚的胸前,“阿楚,你怎么跟殿下说话呢?这次没有殿下,我都不能活着见你啦,快跟殿下道歉!你啊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楚拦腰抱起,禁锢在怀中,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萧梁抬眸望着那抹挺拔的背影,眼底俱是复杂之色。   ...   萧楚一路将秦周带离卫王府,抱着秦周,上了自己那匹矫健的黑马,黑马长嘶一声,疾奔而去。   卓奇一挥手,埋伏在王府周围的龙翔卫顷刻间撤个干净。   秦周只觉得身下的马儿似飞起来一般,耳边风声频频响动,两侧街道模糊后撤,这特么是在飙马啊!   他吓得紧紧贴在萧楚怀里,嗔叫着:“阿楚,慢点骑,太快了!我有点害怕!”   可是萧楚眸色幽暗,毫不理会他的诉求,只将他牢固的护在身前,愈加催马疾奔。   终于,两人回到了绛桂园,萧楚将秦周抱下马来。   秦周长舒一口气,终于安全着陆了。   他刚想下地自己走,却被萧楚霸道的抱在怀中,直接带回了卧室。   “咚——”秦周只听到卧室门重重的关上后,眼前一花,身体便被死死压在大床之上。 第128章 哄   萧楚双手撑在他头顶两侧,脸上肌肉绷的紧紧的,深色瞳孔与他相对,眼底暗流涌动。   他在北境接到莫三的飞鸽传书后,心中惦念秦周,用雷霆的手段疾速促成与桑戎人签订了盟约后,将后续事情委托给手下大臣,星火赶回来。   他今日刚进京城,便接到龙翔卫暗围卫王府的的禀告,他从莫三口中得知这几日事情的经过,直奔卫王府找寻秦周。   这件事最让他生气的是,秦周遇到困难,竟然第一个去找卫王帮忙。他此时心中醋意翻滚,恨不得将身下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内。   秦周望着那双墨色翻滚的眸子,忽的想起上次祭祀丘园,搭乘卫王马车回来,阿楚吃醋的往事,他隐约猜出几分萧楚的想法,生出几分心虚来,绵软乖巧的声音唤道:“阿楚......”   萧楚瞳孔一缩,脸猛地凑近,薄唇马上接触到秦周的小嘴时,突然眼前一花,几根温热的手指抵住自己的唇,随即少许颗粒顺着手指间滑入自己口中。   霎时间,舌尖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跳跃的糖粒在口中爆开,流出丝丝甜水,润泽着唇舌。这是跳跳糖?!   自从秦周知道萧楚喜欢吃甜甜糖后,便会经常做一些,放在床头枕头边,供两人食用,他刚才慌不迭的手指头摸到甜甜糖,下意识就塞到了男人的口中。   “阿楚,这是我最近为你做的甜甜糖,就等着他回来吃呢。好不好吃?”秦周眨着亮晶晶的小眼睛。   萧楚挑了挑眉,眼底潮涌散了几许,忽而用牙尖轻咬了下秦周的手指。   “呀!”秦周吃痛缩回了手,轻嗔道“阿楚,疼......”   “哼,这会儿知道疼了,我看你刚才跟卫王有说有笑,很开心嘛!”萧楚负气道。   秦周急忙解释道:“哪有开心!那人家卫王这次帮我把姚敬和南崖救出来了,我不得感谢人家?!”   这句话似点了火般,萧楚眼底顿时变得沉黯,下颌线条紧锁,身子蓦的压下,高挺的鼻尖抵住他的鼻尖,“你遇到难事,为什么不第一个找我?我是你什么人?!卫王又是你什么人?!”   秦周轻眨了下眼:“阿楚,你当然是我郎君,我不找你是因为你在北原行省,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不过你给我的幸运玉符显灵了呀!我打景国公耳光,他都吓得不敢动弹!还低声下气的把我放出府去。所以,能救出南崖,你也帮了大忙啊!当然了,卫王殿下带了那么多厉害的黑衣武士来救我,人家也帮了很大的忙唔唔.....”   温热的双唇.堵住他所有的呼吸,似带有惩罚般的凶猛霸道,铺天盖地的席卷着他口中的一切。   秦周被吻的快喘不上来气了,他真真的感受到阿楚的怒气和不满,脑子快速念转着,怎么让阿楚消气啊?恰好这时萧楚压了下他的胸口,正好碰到他被景国公踹中的地方,牵动着一阵疼痛,秦周倒吸了一口气。   萧楚发现他的异常,抽.离.了他的唇,关切的望着他。   秦周灵机一动,顷刻间,眼眸氤氲着雾气,鼻尖微红,贝齿轻咬软嫩的唇:“阿楚,胸口疼...”   萧楚慌乱坐了起来,轻覆着他的胸口,“胸口怎么会疼?”   秦周见他着急的样子,知道这招苦肉计好使,原本少许的疼痛,立即夸张演起来,捂着胸口,“诶呦,就是在景国公府救南崖时,被景国公那个混蛋,当胸狠狠地踹了一脚,都肿了!”   “什么!?”萧楚急急掀开他的衣襟,果然胸   .口.处红肿了一小片。   刹那间,萧楚眼神凌厉如刀锋,景国公竟敢伤他!?   “小周,你忍一忍,我去给你拿药。”他急急的下床出去了。   秦周扯了扯唇角,这招真好用,阿楚果然忘记生气了。   不多时,萧楚拿着药膏返回,他用手指蘸着药膏,轻轻的在患处擦拭,眼底掠过浓浓的心疼。   秦周眼眸澄澈乖软,伸手抹平男人皱起的眉峰,“阿楚,你拿的药真好使,抹上马上就不疼了。”   萧楚瞥了他一眼,反应过来,哪有那么神效的药膏?这伤看着吓人,不过是皮肤的红肿,一两天消退就无事了,这小东西八成是在演苦肉计!   他没有点破秦周的小伎俩,擦好药后,将衣襟放下,语气认真道:“小周,答应我,以后绝不可以让自己再涉险!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让莫三给我飞鸽传书啊!无论什么方式,让我第一时间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才知道如何更好地保护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周乖巧的允诺着,“以后无论什么事,我只告诉你,再不去找别人。好不好?谁叫我你是最最最最爱的夫君呢!”   他说着凑过脸在萧楚唇角亲了几下。   萧楚摇了摇头,既宠溺又无奈的将他抱在怀里,两人亲昵了一阵儿。   秦周见萧楚彻底消了气,便说起了南崖和姚敬今日的生死一线的事情,感慨道:“南崖和姚大人的感情真是让人唏嘘落泪。南崖那么爱姚大人,好不容易见到姚大人了,竟然还要自杀!幸亏聪明如我,用人工呼吸胸部按压急救法,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萧楚微微蹙眉:“什么叫人工呼吸胸部按压急救法?”   秦周便给他大概解释了一下。   萧楚状似疑惑道:“嘴对嘴的吹气?是怎么做的?”   “你不懂啊?那我教你吧。”秦周伸出纤细的手指,捧住他的脸,红红的小嘴覆在他的薄唇上,连着吹了三口长气。   萧楚只觉得一股香甜的气息溢入口内,未等他深入采撷,那抹红唇就撤离了。   秦周继续认真演示着:“然后呢,把双臂绷紧垂直,上半身前倾垂直向下用力按压胸部,要连续快速有力,确保胸廓充分回弹,按压的深度大概是两寸左右,边按压边数数:一、二、.......数到三十下时停止,继续向口中吹气。”   他的唇再次覆上了萧楚,在连续吹了三次后,刚想抽离,双唇却被紧紧吸裹住,口里被对方灵巧的.舌.探入,纠.缠.住自己的舌.尖,不断搅动。   “唔唔.....”秦周有些不满挣脱开他的唇,“阿楚,我在教你急救法呢?你做什么呀?”   萧楚呼吸急促,唇.舌.滑.到他的耳畔,发出性感暗哑的声音:“宝贝,我快一个月没见你了,想你想的快要死掉了,你先急救急救我吧......”   他再次封堵住秦周的唇.舌,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纱幔层层落下......   ...   深夜,萧楚为累的昏睡过去的秦周掖了掖被角,宠溺的亲了下他的额头,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披上厚厚的披风,来到房外。   卓奇从暗处显现身影,颔首侍立。   萧楚眼神凌厉如刀锋,他本来还想留景国公张苍几年,可此人竟敢伤小周,如今是留不得了!   他厉声道:“传旨,明日午朝廷议景国公父子弹劾一案。”   “遵旨。”卓奇躬身退下。 第129章 两只蝴蝶   初秋清晨,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懒惰而安详的气息,让人身心舒畅极了。   秦周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爱人火.热.的身躯紧搂在怀中。   他感觉被包裹的太热,扭动了下身体,想要挣脱出来。   额顶传来一抹磁性深沉的声线,“宝贝,醒了?”   秦周向上仰起头,恰好一抹薄唇落下,四片唇瓣紧紧贴在了一起,轻轻研磨了几圈,方才松开。   秦周笑盈盈问道:“阿楚,你今天怎么没去商馆啊?”   萧楚闷笑一声:“想多陪你睡一会儿,晚一点再去。”   秦周灵眸微转,“那我得起床了,我还要去光禄寺办差呢。”   他作势起身,却被萧楚一把按在怀里,又亲又抱了好半天,才将他放出。   两人穿戴后衣服,萧楚忽然拿出一个盖着灰布的笼子,放在秦周面前。   “这次出门,送你的礼物。”   秦周眼中惊喜发光:“真的吗?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看!”   秦周揭开灰布,发现笼子里两只漂亮的蓝色蝴蝶,扇动着轻盈的翅膀在飞来飞去,他们头上两根细而长的触角不时触碰在一起,似乎在玩耍一般。   秦周笑道:“哇!这蝴蝶很美丽啊!这个品种好像没在大齐见过啊?”   萧楚道:“这两只蝴蝶一雄一雌的,是生活在北境的一种罕见蝴蝶,名为鉴贞蝶,鉴贞蝶对配偶最为忠贞,一生一世只认唯一,若其中一蝶飞走,另一只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也会把对方寻回。”   这对蝴蝶是北境当地官员在大漠中捕获,献给自己的,他想着秦周肯定喜欢,便带了回来。   秦周惊讶地张大了嘴,“竟然有对感情这么忠贞的蝴蝶啊!这是蝴蝶中的情圣啊!那我得拜拜它们!”他作势就要拱手拜拜。   萧楚哭笑不得,连忙拉住了他,宠溺轻点他的眉间,“你呀,竟胡闹!”他说着从笼子中取出一只鉴贞蝶在手心中夹住,另一只蝴蝶立刻在笼子里朝着萧楚手心使劲地扑腾起来。   秦周眨了眨眼,“真是神奇啊,一只不见,另一只马上去找!”   萧楚轻轻在手中蝴蝶的翅膀上擦过,蘸下少许透明粉末,“其实两只蝴蝶互相追逐,是因为他们的翅膀上这种透明的荧粉,有种特殊的气味,只有伴侣雄蝴蝶能够辨识,所以能够精准的找到对方。至于传说远隔千山万水也能追回伴侣,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在有限距离之内,雄蝴蝶还是能找到雌蝴蝶的。”   “哦——原来如此。”秦周不住地点头,又涨姿势了。   萧楚深深看了眼秦周,“最重要的是这莹粉可以入药,涂在外耳道内,有安眠助睡的神效。你之前操劳光禄寺的事务,总是失眠,日后晚上入睡前涂些荧粉入耳,就会好很多。”   秦周心中一阵感动,情不自禁的抱住萧楚的腰肢,糯声道:“阿楚,我很喜欢你的礼物,谢谢你。”   萧楚轻抚着他的后脑长发,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   隔日,京城传出一个消息。刑部尚书、景国公张苍父子被诸多大臣联名参奏,称其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等十八条大罪,且证据确凿。   据说朝廷之上,景国公父子成为众矢之的,请求将他们刺死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齐皇帝震怒,下令将景国公父子革职下狱,交由刑部侍郎孟永彻查。   景国公父子多年来为非作歹、作恶多端,早就引起了民愤,此刻倒台,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大赞皇上圣明。   京城某处私宅密室内。   韩王萧晋正在痛骂手下人:“废物,让你们在北境刺杀会盟的萧楚,竟然也会失败!”   程雷引着一位黑衣斗笠人来到了密室。   程雷恭敬行礼道:“王爷,之前跟您提过的贵客到了。”   韩王这才收了满嘴的咒骂,阴毒的目光扫想程雷身后之人,此人身量不高,全身隐藏在斗笠之下,只露出闪着精光的双眸和愕下的胡须。   韩王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会跟我合作?”   黑衣斗笠人压着低沉的声音道:“这次北境会盟,萧楚具体行踪信息,都是我透露给你的。”   韩王道:“可是我的人去时,萧楚并未在銮驾内,刺杀失败了!”   黑衣斗笠人沉吟道:“我也没不明白萧楚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提前秘密回了京城。不过之前给你的消息都是千真万确的。”   韩王抽了抽长满毒疮的脸,“好,就算我相信你一次,与你合作,你有什么条件?”   黑衣斗笠人:“事成你登基后,我要北部五省!”   “什么?!”韩王冷笑道,“你口气真大啊!”   黑衣斗笠人:“因为我马上会送你二十万精兵!”   韩王瞳孔猛缩:“你如何送我二十万精兵?”   黑衣斗笠人:“你听过景家军符吗?”   韩王疑惑起来,“景家军符?”   黑衣斗笠人缕了缕胡须,“你应该知道开国元勋初代景国公手下的景家军所向披靡,为建立大齐立下汗马功劳,景家军符就是初代景国公统领麾下的令符。初代景国公死前,曾经将军符上交给了高祖皇帝,其实上交的是假符,真符仍在他手中,传给了子孙。而后景家军便被编制入怀山军营。如今怀山军营里的将士均是景家军的子子孙孙,他们自打出生便秘密宣誓,效忠持有景家军符的人,如今这军符,应该就在这一代景国公手中。”   韩王眯起双眼:“可是景国公已经打入死牢,死期在即了。”   黑衣斗笠人狞笑一声,“我既然敢跟王爷合作,自然是有办法让你拿到景家军符。”   韩王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不久前他刚得到大长公主的巨额银两,如今若是再得到景家军符,那大事必成!   他大声应道:“好,此事全听你安排!”   ...   深夜时分,刑部大狱。   一抹身影竟然躲过重重关卡,来到了刑部死囚大狱内。   灰头土脸的景国公惊恐的看到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浑身战栗道:“怎么会是你!?” 第130章 桂花开了   来人正是满脸毒疮的韩王,他轻蔑的冷笑一声:“景国公,本王前来不是跟你废话的,我能让你父子活命,你可愿意?”   景国公脸部肌肉扭曲,“韩王,你直说吧,你要救我,有什么条件?”   韩王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要你手里的景家军符?”   “什么!”景国公瞳孔猛缩,他们景家的秘密怎么会让韩王知道?他立即矢口否认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们景家军符早已上交给了高祖。”   韩王狞笑道:“景国公,你买通狱卒,想以偷天换日之计,让你和儿子逃出牢狱,就是想拿着景家军符投奔怀山军营的旧部吧。可惜啊,那个狱卒已经被我杀了。哈哈!”   景国公惊的后退数步,才勉强站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救命之计,竟然被韩王破坏。   韩王威胁道:“只有我现在能够救你,你最好乖乖的跟我合作,把军符交出来!”   景国公脸色颓败,急喘了几口,终是吐了口,“我现在只能给你半块军符,待我父子活命之后,才能给你另外半块。”   韩王眯了眯眼,“好,我答应你。”他将一截绢布扔到景国公面前。   “咬破你的手指,给你女儿景皇太妃写一封血书,内容就按照我说的写。”   景国公狠狠的咬破手指,大滴的鲜血瞬间滴落在绢布之上......   ...   皇宫勤政殿,大朝会日。   今日百官上朝之时,看见了勤政殿外出现惊人的一幕。   皇太妃景氏身穿紫金盔甲,手中高举着史书《高祖实录》,口中不断重复着念着《高祖实录》内记载的一段史实:初代景国公曾经救驾齐高祖于危难之际,高祖将身上紫金盔甲赐予他,并手指盔甲誓约道,此盔甲护佑尔及后代子孙平安。   景皇太妃哭诉着,高祖曾经许下景家子孙免死的口谕。他求皇上遵照高祖旨意,免去景国公父子一死。   大殿之内,萧楚脸色阴沉,高坐龙椅。   殿下右丞相卢至诚一脸愤慨:“陛下,高祖皇帝的原话,是指盔甲有护佑使用之人不受伤之意,太妃却断章取义,扭曲高祖的意思是,赐下免死之圣谕。简直是胆大妄为。臣请陛下连同景皇太妃一并治罪。”   左丞相文修立即阻止道:“万万不可,《高祖实录》的确有这段记载,而高祖皇帝的话语本就可以理解为两层意思,如果高祖皇帝没有直言明示,那么这两层意思,便全是圣谕!陛下若是违抗高祖圣谕,便是忤逆祖宗,是大大的不孝啊!”   萧楚黑眸危险的眯起,沉吟半晌,冷冽的声音响起,“传旨,遵照高祖皇帝圣谕,免除景国公父子死罪,改判流放三千里岭南之地,终生苦役,不得归京。景皇太妃冲撞大朝会,逾越礼制,废去封号,打入冷宫。”   文修和卢至诚对视一眼,默契的摇了摇头,皇上也是无奈啊。杀了就是违抗祖宗,这罪名就是皇帝也挡不住。所以只能不杀。   朝会散了后,萧楚单独召见文修。   “文卿,用高祖实录逼朕,饶景国公父子不死这个主意,不是景氏那个蠢女人能想出来的。你秘密追查他背后是何人在操控他?”   文修颔首道:“是。”   “还有一件秘事,先帝曾经私下告诉过我,初代景国公手上交的景家军符是假的。真的景家军符应该还在景国公手里。”   "什么?"文修大吃一惊。   萧楚目光深邃:“朕之前私下召见过景国公,暗示他交出真军符,景国公跟朕充傻装楞,朕想反正也要杀了他,那军符不要也罢。不过如今看来,军符似乎也被别人盯上了。”   文修沉下眸子,“陛下放心,此事事关重大,臣一定暗中调查清楚。”   “还有一件事,卫王年纪不小了,你替他寻觅一宗适合的婚配?”   文修抿了抿下唇,心中揣摩了一番,手握实权的不能配给卫王,身份尊贵的也不行。他忽而想到一人,恭敬回道:“文阳侯邓智致仕(退休)在家多年,听闻他有一个小儿子名为邓方,温良有礼,年纪与卫王也相仿,臣建议两人婚配。”   “好,你拟好旨意,让传旨官尽快去宣旨吧。婚期不要太远,过了七夕,就把婚事办了吧。”   “臣遵旨。”文修躬身退了出去。   萧楚的身子微微后靠,眸光愈发的复杂冰冷。   ...   受到景国公一案的牵连,国子监祭酒(校长)与景国公同党,被革职查办,监丞姚敬擢升祭酒,官升正二品。而刑部侍郎孟永,也就是孟学贤他爹,因为破案有功,升任刑部尚书。   姚敬升了官后,第一件事就是扶男妾南崖为自己的正室,还为他向朝廷恩讨了诰命夫人的封号。把南崖感动得一塌糊涂。   而紧接着又有好消息传来,在当今皇上北境与桑戎人会盟的时候,由左丞相文修代为主持的殿试大榜出来了。   学霸孟学贤中了一甲第二名榜眼,秦周的堂兄秦远中了二甲第七十八名的进士及第。   秦周得知结果后,登门恭喜秦远。秦远喜不自胜,告诉秦周已经禀明了祖父,待他候补上官职,便去吴大人府上,正式提亲迎娶吴玉观。   秦周衷心替大哥高兴,他与秦远约定,待婚期定下来后,请秦远、吴玉观两人来家中喝酒庆祝。   于是乎,坏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好人升官过上幸福的生活,亲人金榜题名即将走上仕途。而秦周也回归到光禄寺的日常忙碌生活中。   转眼又过了半月,绛桂园的桂花不约而至的开了。   茂盛的桂花树上挤满了金灿灿的一簇簇桂花,迎风飘摆着,似一朵朵抖动的蝴蝶翅膀。院子里呼吸间俱是桂花的香甜气味。   秦周开心的带着伤愈的莫三、韩七、王嫂他们,采摘收集了大量的桂花瓣和桂花蜜。除了晒制做桂花茶之外,他还特意留了许多干桂花,打算过几日闲下来时,与阿楚一起酿桂花酒。   第一批晒制的桂花茶做好了,萧楚作为第一个品鉴者赞不绝口。秦周得意地将桂花茶装好盒,先是给南崖、邓掌柜送了一些。   他想起卫王之前对他的帮助,想给卫王也送点,可又担心阿楚吃醋不高兴。只好委托南崖转交给了卫王,让他深切表达自己的谢意。   在送出桂花茶的第二天,卫王府就差人送来了丰厚的回礼。   秦周望着眼前几箱价值不菲的礼物,咂了砸舌,他的桂花茶这么值钱吗?   恰好这时,萧楚回到了家中,一问之下,秦周向来是个不会撒谎的,尤其是面对阿楚。   他吞吞吐吐的如实告知后,萧楚当场黑了脸,让莫三将礼物丢回给卫王府,然后拖着秦周进了卧房。   直到隔日清晨,绵软无力、满脸绯红的秦周瘫倒在床上,小银牙咬着被角,幽怨的望着旁边神清气爽的男人。   萧楚闷笑的吻了吻他的唇瓣,“好了,你乖乖的,快到七夕了,七夕节那日,我有惊喜给你,到时候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这段时间,萧楚反复告诉他七夕节那日要给他惊喜,还要告诉他重要的事情,弄得秦周无比期待起七夕的到来。 第131章 算数不是我强项   京城一处私宅密室。   韩王萧晋正在焦急的等待,他对面是那个黑衣斗笠人。   不多时,程雷兴冲冲的进入了密室。   “王爷,景家另外半块军符也拿到了。”   韩王兴奋的冲过去,却被黑衣斗笠人抢先拿到半块军符。   韩王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黑衣斗笠人:“韩王,我们既然精诚合作,你手里已经有半块军符,剩下这半块放在我手里,也是理所当然得。”   “你——”韩王刚欲发作,程雷赶紧劝道:“王爷息怒,另外半块放在他那里也无妨,待咱们举事之时,两块军符合二为一,便可统领怀山军营。”   韩王这才不情愿的松开手。   程雷又禀告道:“王爷,还有一事,岭南那边传来消息,姚敬出重金,想让那边的差役弄死景国公父子。您看如何处置?是否阻止此事?”   未等韩王回应,黑衣斗笠人开口道:“不用管,咱们只说不让那对父子死在京城,可没说不让他们死在岭南。”   韩王冷嗤一声,算是默认了黑衣斗笠人的话,他不耐烦道:“哼!何时咱们才能举事杀死萧楚?”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等待,等待一场暴风的来到!”黑衣斗笠人冷笑着,眼底透出一抹阴毒之色。   ...   午前,光禄寺珍馐署。   今日是大朝会,秦周不停穿梭在各个伙房之间,他身后跟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此人名为周大坨,珍馐署新配置的另一名署丞。   据柳非说,此人是少卿文扬最宠爱男妾的亲哥哥,靠着文扬的关系补上了这个署丞的官职。   秦周与周大坨共事了几天,发现此人除了会耍官腔说空话,屁本事没有,署内事务啥都不管,天天只知道吃吃喝喝,各种占小便宜。   秦周对他印象非常不好,故而一直与他保持着疏离的关系。   午时过后,大朝会的午膳任务完成,秦周回到官堂,正休息喝着茶,光禄寺张主簿找上门了,称珍馐署这个月的账目还没有给他,着急的管秦周给账本。   秦周一阵发懵,署令陈丛虽然不管署内日常事务,却始终牢牢的把持着署内账目,之前不让许宗管账目,现在也不让自己管账目。   秦周最头疼的就是算数,不让自己管账目,他反而落得个清闲。   可是张主簿来要账本,陈丛今天根本不在署内啊?   秦周从陈丛的官案抽屉里,翻出了本月的账本,一翻开发现本月还没对账,账本内乱七八糟记录着。   张主簿当时就冒火了,下了最后通牒,最晚明天早上必须把本月的账本给他,否则就要告到梁正卿那里。秦周赔着笑脸应了下来。   没办法了,情况特殊,秦周决定紧急帮陈丛对本月的帐。   他拿出鼓珠(古代算盘),开始算起本月的帐来,好不容易算好了本月的帐,本月珍馐署共支出白银十九万两。   秦周皱了皱眉,不对啊!他记得月初时,陈丛从光禄寺的官账上预支了三十万两啊,按照常理来说,这两笔银子数目按道理说,应该几乎持平啊?   难道是他算错了?   秦周拨动着鼓珠,又算了一遍,这回他算出的数是十八万两!?   秦周彻底懵了,刚才他还算是十九万两呢,这怎么加两遍,又加成十八万两啦!   他急的抓耳挠腮,正想再算一遍,光禄寺休沐的钟声响起。寺内官吏、差役等纷纷离去了。   秦周无奈,只好带着账本出了光禄寺,莫三来接他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秦周心中着急账本的事,他忽然想起邓掌柜经营饭馆,肯定擅长算账,便让莫三送他去烟火小馆。   到了烟火小馆,秦周发现今日的生意特别好,邓掌柜忙的都要飞起来了。   他不好意思这会儿打扰人家,只好找了一处僻静的座位,默默地算起了第三遍账。   结果这次算了下来,得出的数目是十七万两?!   秦周要炸毛了,怎么越算越少啊?这准确的数目到底应该是多少啊!天呐!算数为什么这么难啊!难死我了!   “小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秦周抬眸一看,卫王萧梁一身白衣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殿下!你过来吃饭啦?”秦周急忙站起身来。   萧梁示意他坐下,扫了一眼他手下的账本,“你在算账吗?”   秦周挫败的低垂着头,把今天对账对了三遍都对不明白的糗事,告诉了卫王。   萧梁听后,安抚他道:“算账一事本就繁琐,你不要责怪自己,这样吧,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来帮你对账,可以吗?”   秦周眼睛一亮,卫王殿下博学多才,有他帮忙肯定行。   “那就有劳殿下了。”   萧梁接过账本,笑的如清风拂面般温暖,“你上次送我的桂花茶很好喝,我送你的回礼,你也不要,这次我帮你算账,就算茶钱了。”   秦周一下想起阿楚把人家的回礼给丢回去的事,脸上露出歉意,“什么茶钱啊?殿下,您喜欢喝,我回头再给您拿几盒?”   萧梁眸光微闪,“那一言为定。”他说完便垂下眸子,认真的拨动起鼓珠来。   秦周望着他那俊美的容颜一丝不苟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人家算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萧梁便把账本还了回来。   秦周一怔,“算...算完了?!”   萧梁点头,“本月支出一共十五万两。”   “十五万两?!”秦周一愣,俊脸上升起一抹不可思议,天呐!他算了三遍,没有一次的数是正确的!   不过秦周此时心中又被另一种疑惑所占满,珍馐署这个月才花了十五万两,这与陈丛支取的三十万两,差了一半啊?那么剩余的十五万两又去哪里了呢?   萧梁见秦周神思不定,刚想关心询问,店外匆匆步入一人,正是他的亲随长信。   长信来到他身前,躬身低语道:“圣旨到了王府,请殿下速速回府接旨。”   萧梁神色一动,“可知是何事?”   长信犹豫的瞥了眼秦周,吞吞吐吐道:“好像是...赐婚的...旨意,对方是...文阳侯的小儿子邓方。”   萧梁脸色大变,‘噌’的站了起来。 第132章 暗涌   秦周也听到了长信的话,反应很快,他笑呵呵的对萧梁拱手道:“殿下要大婚啦,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萧梁眸色复杂的回望着他,衣袖下的拳头攥的紧紧,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他重重吸了口气,“小周,我先回府了。”他深深看了眼秦周,随即与长信匆匆离去。   秦周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盘算着,卫王殿下多次帮助自己,这回人家要结婚了,他可得准备一份大礼送殿下。   ...   翌日清晨,秦周早早来到珍馐署,发现陈丛正在官案上急急的寻找什么。   秦周连忙上前,从怀中掏出账本,“陈署令,您是不是在找账本,昨日您没在,张主簿催着要账本,情急之下,我就拿回去对账了。”   陈丛接过他手中的账本,语气非常不悦,“秦署丞,本官的账本,你以后不得擅动!”   秦周一怔,心说,我特么累死累活帮你对账,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训斥我。   他压了压下唇,继续道:“陈署令,我昨天对账发现账目有问题啊?您月初从光禄寺的官帐上支取了三十万两白银,可是这个月咱们实际才支出十五万两?”   陈丛脸色变了变,随即小眼睛眯着笑了起来,“啊哈哈,是我月初错误预估了本月的开支,你放心,剩余的银子我会交回到官账之上。”   秦周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陈丛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年轻人办差认真谨慎,前途无量啊,好好干!”   秦周谦虚了几句,就去忙署内事务了。   陈丛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掠过一道毒光。   ...   今天不是大朝会,署内事务没那么繁忙,秦周将新制定的菜单交给了几位监膳,正想回官房休息一会儿。   柳非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秦署丞,东侧小伙房不知为何,传来了一阵腥臭的异味?”   秦周一愣,东侧小伙房是备用伙房,平日里不使用它,常用来暂时存放下一次大朝会准备的食材,作为临时库房使用。那里传出异味,难道是有食材腐烂了?   秦周担心起来,带着柳非急匆匆的奔现小伙房,他俩推开小伙房的大门,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臭味传来。   秦周立即带着柳非寻找臭味的来源,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堆在一处角落的几条咸鱼。   秦周挠了挠头,“下次大朝会的菜单里没有咸鱼啊,怎么这里会有咸鱼呢?”   柳非突然猛拍脑袋,“咳!小人想起来了,这咸鱼是小人昨日放进来的,结果自己给忘了。实在对不起,秦署丞。”   秦周笑着摆手道,“没事没事。食材没坏就好。”   他们两人刚要从小伙房里退出来,小伙房旁边的耳房里传来了一阵异动。   秦周和柳非对视一眼。柳非说:“耳房莫不是进老鼠了?”   秦周一听,捡起旁边一根烧火棍,“走,咱们去赶老鼠。”   两人来到耳房门口,推开木门。   秦周往里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耳房里哪有老鼠的影子,只有一个肥胖的身子压在一名少年身上,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在撕他的衣服,那少年惊恐无助地挣扎着。   秦周楞了一瞬,将烧火棍扔到男子身旁,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胖子被吓了一跳,急忙从少年身上下来,转过身来。   秦周一看,次奥,这不是周大坨吗?再看地上哭泣蜷缩成一团的少年,他隐约有些印象,好像是个叫杨晓的小庖役。   他身后的柳非已然冲了过去,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杨晓身上,揉着他的额发安抚着他。   周大坨被撞见丑事,恼羞成怒,“秦周,老子在这里逍遥快活,管你什么闲事?”   秦周心中怒火升了起来,“周大坨,朝廷哪条明文规定,你可以在光禄寺的官衙内做这种腌臜事。用不用我去帮你问问梁正卿?”   “你——”周大坨脸上青红变幻,狠狠的朝地上呸了一口,“秦周,咱们走着瞧!”他慌乱的逃走了。   耳房内,杨晓边哭边委屈的说出事情经过,他今日本来在大伙房干活计,突然被周大坨下了命令,让他跟随去东边小伙房取东西。   哪知道他刚到东边小伙房,就被周大坨拉进耳房,要对他行不轨之事。   秦周安抚了他两句,杨晓千恩万谢后,也离开了这里。   柳非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唉,身份卑微的人,生来就是被糟践的命啊!”   秦周突然目光紧盯着他,“柳非,你认识杨晓?”   柳非脸色微变,“呃,当然认识,他是珍馐署的庖役嘛。”   秦周沉声道:“我不是指这种认识,我的意思是你们私下认识?你那么聪明,能把珍馐署的仓库库存食材全都背下来,怎么可能忘记昨日放了咸鱼在这里?所以,你今天是故意引我来东边小伙房的,你想让我救杨晓,对吗?”   柳非脸色剧变,他一直以为秦周是个只会做菜,智商平庸的人,没想到他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笨!   柳非双膝缓缓跪了下来,低垂着头,“秦署丞,您果然聪慧过人!对不起,是小人故意引您来救杨晓的,我跟他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自小我们感情就好。我怎么忍心看到他被周大坨糟蹋......”   秦周接着说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一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你在算计我,直到我看见你温柔的揉杨晓的额发安抚他,我才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的郎君也经常那样温柔的揉我的额发。我这才认真反思了今日的事情,猜到你在算计我。”   柳非羞愧的不敢抬头,唉,他让秦周树立了周大坨这个敌人,只怕秦周日后再也不会信任他了。   秦周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道:“柳非,我希望你再遇到难处,直接跟我明说。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而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算计。还有,那个杨晓,以后让他跟着我吧,我教他学厨。”秦周说完轻拍了下柳非抖动的肩膀,转身慢慢离去了。   “啪嗒——”豆大的泪滴自柳非脸颊滴落,耳房内回荡着感动又惭愧的抽泣声。   ...   光禄寺少卿文扬的官堂。   堂内只有文扬和陈丛两人。   文扬脸色复杂的在堂内徘徊,“那个秦周发现账目对不上,可有怀疑?”   陈丛回道:“下官暂时搪塞过去了,不过他心中必然起了疑心?大人,怎么办?”   文扬眼中路过一抹阴鸷。   正这时,房门外有人高声喊着:“文大人,我是周大坨啊,我想见你!”   文扬眉头微蹙,这个憨货又有什么事?他沉声让门外的差役放周大坨进来。   周大坨一进屋,跪倒在文扬面前,“妹夫啊,你得帮我出口气啊。那个秦周一天天的,在署内对我指手画脚,总是训斥我。他还口口声声威胁我说,就算少卿文扬是你妹夫,我也不怕。妹夫啊,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一定不能放过他啊!”   文扬的眉头重重的拧起,又是这个秦周!哼!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跟自己作对。   陈丛试探道:“大人,要不要找人把他——”他手上摆出抹脖子的动作。   文扬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作者有话说:   明天萧楚掉马 第133章 祭祀太庙   深夜,京郊某处小亭。   文扬在亭内迎风而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提着灯笼,进到了小亭内。   文扬似乎与他很是熟识,语气颇为不悦道:“程将军,咱们不是一个月才见一次,今夜怎么突然约我相见啊?”   来人正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他闷声道:“文大人,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啊?难道咱们合作露了马脚?”   文扬道:“哼,这么多年来,我跟多宝楼合作套取光禄寺的银两,从来没有失手过!你这多宝楼的幕后大老板都没有露馅,我不过做些假账,又怎么会露?不过近日,珍馐署小吏秦周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有些小麻烦而已。咱们合作这么长时间,我办事你就放心吧,这个秦周很快就会永远闭口了。”   程雷狞笑道:“你要暗杀他。”   文扬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程雷眼珠转了转,“我倒是有个借刀杀人的好办法,不但能除去这个秦周,还能保你坐上光禄寺正卿的宝座。”   “什么办法?”文扬急问。   程雷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文扬瞳孔微缩,眼中射出一道毒光。   ...   皇宫勤政殿。   萧楚面色冷峻的听着台下左丞相文修的禀告。   “...景国公父子在劳役时与其他囚犯产生冲突,被活活打死,据说父子的私处俱被砍断,死状凄惨。臣派去的密探第一时间搜查了景国公父子的尸体,没有发现景家军符。”   萧楚抖了抖眉,“这不是意外,应该是有人买通差役杀人。”   文修点头道:“臣也这么觉得,是否派人彻查?”   萧楚扫了他一眼,忽而轻嗤道:“你这只老狐狸,心中其实也猜到了是谁买通了差役?还在这里装糊涂。”   文修仍然装着糊涂,“臣是真不知啊!”   萧楚叹道:“这些既然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总是要了结的。就这样吧,不必再查了。至于景家军符,也不用查了,朕另有安排。”   “是,陛下英明。”文修应道。   萧楚想起一事,“对了,几日后就是祭祀太庙大典,你督促礼部和光禄寺把这祭祀之事筹备妥当。”   文修颔首道:“臣遵旨。”   ...   秦周这几日在光禄寺忙的天昏地暗,因为皇帝要去太庙祭祀。太庙也就是皇帝的祖庙,供奉着大齐历祖历宗。   而祭祀太庙的全部祭祀菜品,都是由光禄寺的珍馐署负责。秦周第一次接手祭祀的差事,难免生疏,所幸有经验老到的柳非从旁辅助,才不至于忙中出错。   柳非自从秦周救了杨晓,并收他为徒后,对秦周打心眼里感恩戴德,尽心尽力的帮助秦周管理珍馐署的各项事务。   秦周带着手下几百人加班加点的赶了几天,终于将所有事情都准备完毕。   祭祀太庙前夕,秦周从光禄寺回来,就累的栽倒在床上,口中念叨着:“阿楚,我累死了。”   萧楚心疼将他的小腿捧在怀中,揉捏着腿肚肌肉为他解乏,“怎么累成这样?”   秦周的脸从被褥中掀起一条缝,吐槽着:“还不是皇帝老子要去祭祀他家祖宗,我们珍馐署要给准备祭祀太庙的菜品啊...”   “咳咳——”萧楚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祭祀太庙之后,就到七夕了,你到时候请几日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游玩几日,那里你一定喜欢!”   秦周没精神的答应着,“嗯,好。”   萧楚眸色亮亮的,“小周,我希望这个七夕节,会让你终生难忘。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事情,都不要影响我们的感情。”   秦周:“呼呼呼~~~~”   轻微的鼾声响起,萧楚抬眸一看,秦周累的睡着了。   他宠溺的在爱人唇角吻了吻,紧紧搂住了他...   ...   祭祀太庙当日。   秦周早早就赶到了光禄寺,指挥着手下庖役将祭祀的菜品和牲肉,运送到太庙侧门。   侧门处有一个临时的官棚,正卿梁信、少卿文扬还有光禄寺不少官员个个全身官服,已经在此静坐等候。   梁正卿看到秦周押着祭品过来,冲他招了招手,秦周一溜小跑过来了。“见过梁大人。”   梁正卿有些不放心问道:“所有祭品都已经准备完毕,没有什么问题吧?”   秦周自信道:“大人放心,我早上刚刚又查验了一遍,绝对没有问题。”   旁边的文扬的视线不露痕迹的滑过秦周,露出一抹暗光。   梁正卿点了点头,指挥着手下官员,纷纷接过秦周身后庖役手中的诸多菜品。   今日祭祀有一项环节,就是皇帝向大祭台献呈祭品。这个环节,光禄寺的官员参与其中,以梁正卿为首,共有四十五名光禄寺官吏,每人手捧一道祭祀菜品,九五四十五,凑敬呈九五之尊之意,这些官员一个一个轮流跪在皇帝面前,呈上祭菜,再由皇帝将祭品摆在大祭台上。   秦周的品级自然够不到这四十五名官吏之内,珍馐署只有陈丛一人是呈送祭品的官员。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秦周只听见太庙前方礼乐齐鸣,颂声震天,心中不禁感慨,这皇帝老儿祭个祖宗跟特么过年似的。   过了一阵,前方急匆匆跑了个宫使,对梁正卿道:“梁大人,文丞相令你们即刻手捧祭祀菜品,进入太庙祭台下等候。”   梁正卿立马应下,他一招手,“光禄寺官员听令,手捧祭品,入祭台!”   霎时间,几十名光禄寺大小官员纷纷站起身来,捧起祭品,自觉排成了两列。   正这时,只听“扑通”一声,一个官员栽倒在地。众人回头一看,但见陈丛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文扬立即上前查看,随即跟梁正卿道:“梁大人,陈丛急病发作,晕过去了。”   “诶呀!四十五名官员少了一名,这可怎么办啊?马上献祭品了!”梁正卿急了起来。   文扬眯了眯眼,“梁大人别急,另选官员替上陈丛就好。”   “找谁替啊?”梁正卿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秦周身上,“秦周,就你了,你替陈丛献菜!”   “啊?!”秦周一脸懵,“大人,我没献过啊!” 第134章 我夫君穿龙袍?   梁正卿将桌上原本是陈丛负责扣着金罩的菜盘,稳稳放在秦周手上,“光禄寺今日来这里的官吏只剩你一个可用,除了你,没别人了,你拿稳了!跟张主簿站在一排。张主簿会告诉你怎么做?”   他转过头回到队伍排头,整理了下官帽,从庖役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份祭品,迈着官步,引着身后长长的队伍,向太庙前面走去。   秦周小心翼翼的捧着菜品,站在队伍里,他身边的张主簿,低声告诉他一会儿的任务。   其实任务很简单,就是跟在前一个官员后面,轮流来到皇帝跟前跪下,将手中菜品呈给皇上,皇上把菜品放到祭台上,然后他就可以离开了。   纵然步骤很简单,秦周依旧紧张的不行,那可是皇帝老儿啊,全天下权力最大的人。他要是哪里做错,会不会被砍脑袋呀?   秦周越想越怕,身子不禁的发出轻微的颤抖。他随着队伍来到太庙正面,这里旗帜招展,礼乐齐鸣,数不清的皇室宗亲、朝廷百官,纷纷侍立在祭台之下。   秦周随着队伍站定在祭台东侧,他偷偷抬眸望了眼祭台之上,只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明黄色身影。   他扭动紧勒官服的脖颈,微微一偏头,恰好发现群臣中有一缕醒目的视线正望着他。   秦周定睛一看,竟是一身王袍,手持玉笏的卫王。卫王见他看向自己,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秦周有些尴尬的对他微微点头,随即转回头来,心中期盼着,赶紧献菜结束吧。   终于到了献菜环节,梁正卿引着队伍稳步向祭台走去,来到祭台长长台阶下。   随着祭祀宗官高声号令:“献——”梁正卿第一个上了祭台。   “献——”   祭祀宗官的声音越来越近,秦周也越来越紧张,手心处浸满了汗滴。他低垂着头,目光在手上金罩盘和前面官员的后衣摆之间流转。   终于轮到了他。   祭祀宗官高声道:“献——”   秦周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稳装了祭祀菜品的金罩盘,躬身趋步上了祭台。   他低垂着头,用余光瞄到那抹明黄色龙袍的位置,走了过去,双膝跪倒,双手高举金罩盘过顶。   他眼前是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袍角,微风吹拂下,那只金龙似游动起来一般,威风凛凛,彰显着帝王的威严和尊贵。   按照祭祀的步骤,由皇帝开启金罩,呈送官员高声说出祭祀菜品名称,然后皇帝将祭品转放在大祭桌之上。   “铛——”秦周听见头顶开启金罩的声音,稳住心神,高声喊出菜肴的名字:“献祭吉祥牛首!”   他一声喊出,明显感觉眼前明黄色身影颤动了一下。   秦周疑惑着,他手中金盘依旧沉甸甸的,这皇上怎么还不拿走祭品啊?   他实在忍不住,微微抬头,向上望去,目光立即撞入一道深邃的漆黑眼眸中。   眼前之人明晃晃的帝王冠冕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庞辉映着曦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   可是拥有这张面孔的人,昨夜还温柔的搂着他,深吻着他的唇,缠绵着说爱他。   秦周整个人开始颤抖,心跳变得剧烈,喉咙堵得厉害,张了张口,口型是阿楚,却发出不出一点声音。   萧楚的内心此时也是震惊无比的,他知道今日有光禄寺官员进呈祭品的环节,官员名单他也看过,明明没有秦周的名字。   他望着秦周那双泛上水雾的眸子,心中千言万语,却无法在这个场合开口跟爱人解释。   这时,他余光瞄到金盘里那只牛首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被生生剜去。   他眉峰一蹙,立即明白这是有人要陷害秦周,损毁太庙祭品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电光火石间,萧楚扶住秦周手中金盘边缘,左手大拇指一挑,不漏痕迹的将失去眼睛的那侧扭转,藏在了下面。   而秦周只觉手中豁然一空,心也跟着空了起来,他愣愣的跪在地上,直到后面祭祀宗官高声对下一位官员唤着:“献——”,他才惊醒,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头顶之人,慌忙撩起衣角,一步步艰涩的,从祭台另一侧走了下去。   梁正卿适才看见秦周在台上呆愣的样子,着实吓了一头汗,生怕他仪态不周捅出篓子。如今望着着失魂落魄、呆若木鸡的秦周,梁正卿不住地摇头,到底年轻没见过世面啊,被陛下的龙威给震慑的魂都没了。   而文扬更是满脸错愕不解的盯着秦周,那盘牛首,他暗中让陈丛动过手脚,偷偷挖掉了一只眼睛。而后陈丛又故意晕厥,就是为了让秦周拿着瞎眼牛首去献祭品。皇上看见瞎眼牛首,必然震怒,到时候秦周必死,而梁信作为光禄寺正卿也脱不了关系,定会被一同治罪,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接了正卿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皇上看到瞎眼牛首一点反应没有?难道他没看到被挖去的牛眼睛?还是陈丛其实没有挖牛眼睛?文扬满肚子疑问,恨不得立即上祭台查看那盘祭菜。   而秦周此时对周遭一切都没有反应,他的表情空茫茫的,心中万般滋味在纠缠。   他实在难以置信,阿楚竟然是大齐的皇帝?!   阿楚为什么要骗自己说他是商籍?自己之前拼了命的考科举,就是为了给他提籍。他看着自己这颗愚笨脑袋多少个日夜煎熬的读书,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   在成功为他提籍后,自己甚至天真的以为终于可以让他参加科举,一展抱负,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一个厨子,竟然让皇帝去考科举?!实在是可笑至极!可悲至极!   秦周只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大傻蛋,他攥紧双拳用力到发白。   此时,太庙的祭祀大典进入到下个环节,皇帝进入太庙里面祭悼祖宗。   随着那抹明黄色身影消失在太庙深处,四扇巨大的庙门砰的一声关闭。   光禄寺的献祭差事到此就算完毕,梁正卿引着手下官员从祭台西侧返回太庙侧门。   秦周跌跌撞撞的下着台阶,很快就被队伍远远甩在了后面。   脚下洁白的汉白玉台阶,在阳光反射下发出白光,刺的秦周双眼模糊,一个没留神,脚下豁然一空,身子向下倾去。 第135章 太难受了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蓦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稳稳扶住,关切的声音传来:“小周,你怎么了?”   秦周慢慢抬眸,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卫王萧梁,那个人的弟弟。   他吞咽了下,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哑着问道:“他是你哥哥,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是吗?”   萧梁脸色一变,立即明白秦周知道了皇上的真实身份,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秦周表情僵硬,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颤抖,“所以连你也在帮他骗我?”   萧梁眉头蹙起,急忙解释道:“小周,对不起,皇兄他要瞒着真实身份,试问谁敢揭开这个秘密?”   秦周声音禁不住发抖,“他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萧梁长叹一声道:“帝王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他这么做,也许是为了猎奇,也许是...”   他顿了顿,犹豫的看了一眼秦周,吞吐道:“也许是...觉得好玩!”   秦周眼底情绪剧烈的一颤,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他觉得好玩?!呵呵呵!行吧,是我蠢,是我笨,才会被他玩弄!”他说着挣脱开萧梁的搀扶,径直离去。   萧梁望着那抹失望落寞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疼惜之色。   ...   临近黄昏时,太庙的门重新打开,祭祀大典终于结束了。   萧楚眸色焦急的从太庙里面出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秦周,顾不上换衣服,吩咐着卓奇,“备马,朕要回绛桂园!”   可他刚来到太庙门口,一个宫使神色慌张的来到他近前跪倒,“启禀陛下,太皇太后病危!弥留之际要见陛下!”   “什么?!”萧楚瞳孔一缩,皇祖母怎么会突然病危?他纠结一瞬后,使劲抿了抿唇,转头对卓奇道:“你速让人给小周传话,让他不要多想,一切等我回去跟他解释。”   他说完飞身上了御马,向皇宫疾驰而去。   ...   绛桂园。   莫三吃惊的发现秦周今日回来后,精神状态严重不对劲儿,脸色泛白,眼眶发红,不但晚饭一口未吃,连话都不跟他们说一句,回来直接就把自己关在屋内。   莫三不知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盼着主上赶紧回来,好安慰安慰公子。   房门内,秦周把脸深藏在被褥之中,越想越气,止不住的掉眼泪。   他那么爱阿楚,想不到阿楚竟然从头开始就在骗他,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骗局之中,他还傻乎乎的自认为找到了幸福。   他哭了一会儿,手碰到了胸前的幸运符,又想起这么久以来,阿楚对自己的那些好,难道阿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以一直瞒着自己?   他心中升起一抹希冀,也许阿楚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想与他解释清楚。   秦周想到这里,又赌去气来,谁要听他的解释,那个超级大骗子!   他就这样思绪混乱的,一会儿抹着眼泪,一会双眼发呆。   天完全黑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秦周呼吸一紧,是阿楚回来了吗?   “公子?”门口传来了莫三的声音。   秦周大失所望,闷声道:“什么事?”   莫三吞吞吐吐道:“主人让人传话回来,今晚不回来了,他让您......”   他不回来了?果然自己只是他养在宫外的一个玩物!   秦周的心脏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攥紧,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指尖,他捡起枕头砸向房门,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哭腔,“你出去!”   莫三懵了,主人让传的话还没说完呢?主人让公子不要多想,等他回来跟公子解释。   他刚想开口说完,又一个枕头飞了过来,莫三见秦周的情绪如此激动,只好先退出了房间。   秦周认定自己只是阿楚的一个玩物,伤心难过的又哭了半宿后,终于心灰意冷到极点,他决定不再做别人的玩物,离开这个伤心地。   打定主意后,秦周抹去脸上泪水,他就算走,也要有骨气的走!哼!是他不要阿楚了!   他含着泪写了一封和离书,扯下脖子上的幸运玉符,一起塞到了枕头底下,又把母亲留给自己的银票找了出来,带在身上。   自从到了京城,他的日常花销,都是用萧楚的钱,他想着夫妻一体,也没有计较这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再也不要用这个男人的钱。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秦周想起守在外面的莫三、王嫂他们,自己若是强离开,那几个武功高强肯定不能放他走。   秦周抿了抿唇,拿出朝服换在身上,做出一副要去光禄寺上任的样子,顶着两只红肿的双眼出了房间。   莫三和王嫂一脸关切的望着他。莫三试探道:“公子,我送您去光禄寺吧?”   “不用,我自己赶马车去光禄寺。”秦周冷着张脸。   莫三见状,以为他与主人闹了小脾气,不敢再多言。   秦周也不接王嫂递过来的热乎包子,利落的上了马车,回头看了绛桂园一眼,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   他毅然扭过头,猛甩马鞭,马儿长嘶一声,奔驰而出。   ...   皇宫慈宁宫。   萧楚焦急地在殿内徘徊,太医、宫女匆忙的在殿内外穿梭,不停地送药,端水,忙的一团乱。   终于,一名老太医从内殿走出,跪在萧楚面前,“皇上,太皇太后洪福齐天,终于度过了难关,情况稳定下来了。”   萧楚脸色稍缓,“太皇太后虽然身体一直有恙,为何会突然病危呢?”   老太医道:“臣适才彻查一番,发现太皇太后昨夜饮用的红豆蜜糖水中,掺入了赤小豆。太皇太后的病最忌讳赤小豆,赤小豆和红豆外形相似,应该是宫人不慎将其混淆熬煮。让太皇太后误食了赤小豆,导致病情急转直下!”   萧楚双目微眯:“来人,将犯错宫人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一地的宫女顿时被士兵硬生生的拖了出去。   萧楚又对老太医道:“太皇太后的病就交给你了,你务必全力以赴!”   老太医颔首应道。   萧楚匆匆出了慈宁宫,卓奇正在外面等候。   “备马,回绛桂园。”   萧楚现在满心焦急,这一夜小周必定要胡思乱想!唉!   他心急火燎的回到绛桂园,冲进卧室,发现屋内无人,急问莫三:“小周呢?”   莫三回道:“公子去光禄寺办差了呀?”   萧楚一怔,昨日那等情景,小周今日怎么可能若无其事的去光禄寺办差?   他目光掠过床上,发现枕头边缘露出一角熟悉翠绿。   萧楚上前掀开枕头,下面出现一封信和天命神宝。   萧楚握着秦周从不离身的天命神宝,心中闪过不祥预感,他急急拆开信封,熟悉歪扭的字迹一看就是秦周亲笔写的,信的内容不多,只有一个意思:秦周至此与元楚和离,永不相见。   萧楚大脑嗡的一声,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攥信的手青筋暴起,巨大的抽痛在他胸腔里横冲直闯,小周要与他永不相见...... 第136章 结伴而行   萧楚低垂着眼帘,心口沉坠的像灌满了巨石,几瞬之后,他狭长的眼眸猛地睁开,眼神凌厉如刀锋。   “卓奇,传朕旨意,立即封锁京城九门,令识得小周长相的龙翔卫,带着御林军全城搜寻,务必要将小周平安的找回来。”   卓奇应声而去。   萧楚双瞳漆黑如夜,手中内力劲透,那封和离书顿时化作粉末,四散而去。   小周,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   秦周出了绛桂园,就换下了朝服,改穿一身深蓝色长袍,他赶着马车向距离绛桂园最近的京城东门疾驰而出。   怀南行省他暂时不能回去,阿楚肯定认为自己会回秦家老宅,他偏不回去。   不能回秦家老宅,他还能去哪呢?   他心烦意燥起来,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出城再说吧,反正自己有手艺,到哪里都不会饿肚子。   他很快来到东门,刚想出城,突然远处来了一队士兵,称奉皇命封闭京城。   秦周懵了,次奥!什么情况?奉皇命,不就是奉了阿楚的命令,阿楚封闭京城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自己抓回去继续做他的玩物?   他心中又急又气,跟守门的士兵央求着,让自己出城。守门士兵极不耐烦的呵斥着他。   正这时,后方驶来一尊黑色马车,停在秦周身旁,车窗帘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撩起,露出了卫王那张俊美的面孔。   秦周一怔,刚才跟他说话,萧梁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萧梁目光语气威严有力,“开城门,本王要出城!”   那守门士兵识的卫王,赔笑道:“殿下见谅,小的奉了皇命,封闭城门。”   萧梁拿出一卷文书递了过去,“本王也是奉了皇命,去定远的藏书库办差。”   守门士兵接过文书一看,果然如卫王所说,他立即点头哈腰道:“殿下,请出城!”   萧梁望着眼秦周,“你也上车吧?”   守门士兵见状拦住,“殿下,您要带此人出城?不太妥吧?”   萧梁冷眸瞥了他一眼,“他是本王随行的厨子,怎么?你不让本王带?”   守门士兵垂了头,连声道:“小人不敢。”   秦周顺利上了萧梁的马车,马车咕噜噜的驶出了京城。   秦周撩开车帘,回头望了眼愈来愈远的京城,心中感慨万千,对萧梁拱手道:“多谢殿下带我出城。”   萧梁长叹一声,“小周,我听说皇兄封闭城门,猜到可能与你有关,你难道真的要离开皇兄吗?”   秦周听见他提起伤心事,眼圈顿时又红了,嘴唇泛着白,泪珠随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而滚落着,“是,我已经跟他和离了,今后我都不再见他了.....”   萧梁望着他轻颤的长长黑睫,宛如受伤的蝴蝶翅膀般洒下一片晶莹,心中跟着一阵揪痛。他从怀中掏出一片丝帕,递了过去,“这里没有外人,你难受就哭出来吧。”   萧梁的话让秦周再也压抑不住,接过手帕,蒙在脸上,猛烈地抽泣起来。   萧梁悄然坐到了他身侧,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秦周情绪终于平稳下来,发现手里洁白的丝绢已经被自己的眼泪鼻涕弄花的不成样子,尴尬的对萧梁道:“对不起哈,殿下,弄脏你的手帕。”   萧梁摇头轻声道:“都是小事,只要你不再伤心,弄脏一万张丝帕又如何。”他说着伸手想要抚摸秦周的后脑。   秦周这时觉察出两人的姿势有些亲密,他身子向一边挪了挪,恰好躲开了卫王的手。   萧梁的手在空中一滞,随即缩了回来,柔声问道:“小周,你今后有何打算?”   秦周抿了抿唇,“怀南行省暂时不能回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反正去一个不让阿楚找到的地方就行。”   萧梁眸光沉沉,“前不久,我被朝廷任命为集贤殿学士,集贤殿掌管大齐藏书,这次我前往定远城,就是为了修缮维护那里的藏书库,你可愿随我一起前往那里。”   “啊?定远城的藏书库?”秦周纠结一瞬,“殿下,会不会跟您添麻烦啊?”   萧梁唇角微扬:“上次是谁说咱们是最好的朋友来着,你如今前途未卜,我焉有不管之理,况且我不是让你白吃白住哦,你去了藏书库,要负责我们这一行人的餐食,可否?”   秦周眨了眨眼,迷迷懵懵道:“殿下,帮你们做饭,我没有问题的。”   萧梁望着面前那双清澈见底的晶莹眸子,眼底流转着温柔缱绻的色泽。   ...   大齐皇宫,勤政殿。   萧楚眉头重锁,双唇紧抿,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仿佛随时能撕碎周边的一切。   文修侍立在台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觉得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   不一会儿,卓奇匆匆入了殿内。   萧楚眼中掠过一抹希冀,急急问道:“找到了吗?”   卓奇面带难色,“陛下,属下无能,城内没有公子的踪迹,派去怀南行省的龙翔卫回信,也没有找到公子。”   萧楚暴起怒斥道:“整整三天了,龙翔卫和御林军是怎么办差的?!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们!”   他猛地一脚踢在龙案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奏折笔墨纷纷飞溅,像是被他的怒意撕裂开来,散落了一地。   卓奇和文修吓得齐齐匍匐在地,“陛下息怒。”   文修偷瞥了眼卓奇,他只知道这几日,皇上焦急的在全城秘密寻找一位公子,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并不清楚,不过他头一次见到向来冷静自制的皇上情绪如此失控,看来,这位公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超乎寻常的重要啊!   文修转了转眸子,小心翼翼道:“陛下,以龙翔卫寻人的本领,在京城九门关闭的前提下,想要找出一个人的下落并不难。如今既然没找到,臣以为,此人已经出了京城!”   卓奇摇头道:“不可能啊,京城九门封闭的非常及时,他不可能出得了城啊!”   萧楚冰冷的眸子睨了下来,“这几日,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放出城外吗?”   卓奇使劲回想了一下,“我听守城士兵提起过,在封城前后,卫王殿下带着皇命文书出城了。”   萧楚眉峰拧起,“他去哪了?”   卓奇道:“说是去了定远城,修缮整理集贤殿的藏书库去了。”   萧楚双眼闪烁着簇簇火焰,唇间挤出几个字,“定远城!” 第137章 登云楼观云   定远城是位于大齐都城尚京北部的一座小城,由于此地气候干燥、四季少雨,适宜书籍存储,所以集贤殿便在这座小城建了一座藏书库。   秦周端着大托盘,走过藏书库长长的走廊,进入一间厅堂。   厅堂内,卫王萧梁与几名藏书库的官吏正在饮茶。   秦周进来后,语气低沉无力道:“殿下,午膳备好了。”他说着将托盘上的菜饭移到了桌上。   除了萧梁之外,其他官吏看到眼前菜饭,身子纷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萧梁瞥到秦周下眼皮明显的红肿,微微蹙眉,他昨夜定是又哭了半宿。   萧梁心中泛上一丝苦涩,小周还在想那个人,他面色不动声色,温声道:“今日也辛苦小周了。”   秦周唇边强挤出一抹笑:“殿下不必客气,为诸位大人做饭,是小周的职责。”他说完就退了出去。   在场的几个官吏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殿下,下官家中有事,就不在这里用膳了。”   “殿下,下官身体有恙,不在这里用膳了。”   不一会儿,几位官吏都散的一干二净。   萧梁身后的长信,叹息的为主人盛了一碗肉汤,喃喃自语道:“这秦公子自来了藏书库后,做菜大失水准,前天把盐当成了糖,给大家齁死。昨天又把醋当成酱油,给大家酸死!难怪几位大人都不敢在这里吃了,大家生怕哪天被他给毒死了。”   萧梁默默接过汤碗,捏着汤勺喝了一口,汤水平淡无一丝味道,小周今日忘了放盐!   唉!他连最喜欢的下厨做菜都无法专心!   萧梁放下汤碗,问道:“长信,今日是七夕,我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长信笑道:“殿下放心,属下全准备好了。保证秦公子喜欢。”   萧梁眼中慢慢升起一抹希冀。   ...   秦周送完午膳,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藏书库内漫无目标的到处乱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不想在屋里呆着。一静下来,他就会无法控制的思念那个人,然后又难受的想哭。   藏书库很大,东侧修缮的几处楼阁,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秦周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来到修缮的一处楼阁前,一位修缮工老汉正坐在木垛旁啃着胡饼。   老汉大口大口的嚼着,好像在吃山珍海味一般,嘴里不时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转瞬间,三块胡饼便下了肚。   秦周盯着老汉,愣愣的出了神!   老汉察觉到有人看他,抬起头,正好与秦周一个对眼。   秦周反应过来,这样看人家太不礼貌,连忙尴尬的收回目光,打算离开。   老汉布满皱纹的黝黑面孔露出一抹笑容,“年轻人,过来!坐我边上。”   “啊?!”秦周迷迷糊糊的,真的走了过去,坐在老头边上。   老汉从地上的布囊中掏出一块胡饼给他,“没吃饭吧?吃吧!”   秦周迟疑的接过胡饼,口中苦涩道:“谢谢老丈。”   老汉笑道:“哈哈!你就叫我刘老汉就行。看你打扮,是这藏书库的差役吧?怎么看着不开心啊?被那些当官的给骂啦?”   秦周默默摇了摇头。   刘老汉又道:“那就是跟小情郎生气啦?”   秦周被勾动心事,垂下了头。   老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小两口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我跟我家老婆子,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感情却越来越好!”   秦周只觉心中苦涩,眼眶又红了起来。   刘老汉见状,“呦呦呦,你看看,怎么还掉眼泪了呢?好了,老汉给你点好东西吃。”   他说着从地上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罐,他小心翼翼的从瓷罐里夹出了两个黑褐色肉片,放在秦周的胡饼上。   “这是我离家前,家里老婆子给我做的酱牛肉,我一天就吃一片,舍不得啊!今天便宜你小子了,给你两片。”   秦周连忙推辞,“老丈,这是您夫人做给您的,我不能吃。”   刘老汉道:“诶,你不吃,就是看不起老汉。”   秦周无奈只好低头就着胡饼,咬了一口酱牛肉,入口味道鲜美,汁液充裕。   他不禁一楞,他原以为这酱牛肉是风干咸腌的,可是味道竟似新做的一般。   秦周不禁问道:“老丈,您离家多长时间了?”   刘老汉回忆了下,“得有七八天了吧?”   秦周疑惑极了,“您离家七八天了,这牛肉怎么还这么新鲜?”   刘老汉神秘一笑,“哈哈,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秘密?!”秦周有点懵了。   这时,不远处的工头高声唤着老汉,让他回来开工。   刘老汉拍了拍秦周的肩膀,匆匆回了工地。   秦周又坐着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的起身,接着在藏书库内到处瞎转。   临近黄昏时,他正打算去后厨,为藏书库的官吏们做饭,却被卫王的亲随长信唤住。   “秦公子,殿下说今夜您不必为他们准备晚膳。”   “哦,”秦周应了声。   长信接着道:“公子,今日是七夕佳节,殿下想与您在登云楼一起用膳。特命我来请您前去。”   秦周未加思索的直接拒绝道:“麻烦告诉殿下,谢谢他的好意,我没有胃口,就不去了。”   他作势要走,却被长信给拦住,长信满脸愁容:“秦公子,殿下看您最近心情不好,特意请您去那登云楼观云望月,缓解忧郁的心情,您若是不去,殿下只怕会在登云楼等您一夜呀!”   秦周眨了眨眼,唉!自己如今无家可归,暂时寄人篱下,也不好太拂人家卫王的面子,只好勉强答应。   长信引着秦周出了藏书库,一路来到定远城地势最高的登云楼。   这座酒楼足有四层高,始建于前朝,是定远城最著名的酒楼,更是城中富贵子弟惯常流连之地。   秦周跟着长信来到最顶层一间雅致的房间内。   房内的圆桌上摆满了香气扑鼻的美酒佳肴,一抹身影正在窗边,背对着房门,凭栏远眺。   长信轻声唤道:“殿下?秦公子到了。”   萧梁缓缓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俊美脸庞。他今日穿了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祥云纹长袍,显得颀长纤细的身材更加挺拔,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整齐的束在紫玉金冠中,整个人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萧梁眼中隐隐有光泽流动,热情的向秦周走了过来,“小周,你来了。”   秦周连忙拱手施礼,“殿下,您公务怎么忙,还请我吃饭,我实在很不好意思。”   萧梁轻笑着拉着秦周坐下,“小周,我们的关系,需要这么客套吗?”   秦周赧然笑了笑。   萧梁坐在他身侧不远,伸手为他倒了杯酒,“这登云楼是定远城有名的酒楼,我看你这几日消瘦的厉害,不妨尝尝这里的菜肴。”   秦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又不好拂了卫王的好意,只好敷衍着吃了几口,只觉得口中食物索然无味。   萧梁不停地帮秦周碗中添菜,见他动筷不多,不禁眸色一动,口中转移的话题道:“小周,这登云楼之所以名为登云,就是因为所处地势,最便于观云。尤其是月色下的云层,你要不要看看?”   秦周其实兴趣不大,但望着萧梁热忱的目光,只好诺声道:“哦,好。”   两人来到窗前,齐齐向窗外夜空中望去。   房内的长信此时悄然退出了房间。   夜空中,皎洁的月色倾斜而下,透过堆积的灰色云海,发出层层微光,将各式云朵映的生动多彩起来,有的宛如拉紧的弓弦,有的像只象牙梳子,随着秋风在空中遨游飘荡。   秦周目光呆滞的望了几眼,正想收回目光,忽然间,一声脆鸣响彻天空,但见白光冲天而去,随即“砰”的一声,化作千盏明灯般的光芒漂浮在空中,紧接着,伴着不断绽开的焰火,整个登云楼的上空,变得流光溢彩,美丽妖娆。   望着漫天烟花,秦周蓦的想起在怀南行省跟萧楚看烟花的往事,他心中一阵绞痛,烟花依然璀璨,可是如陪他看烟花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秦周收回目光,不想再看那些刺眼的焰火,他转过头,正想卫王婉言提出告辞。   但见萧梁双目饱含深情,正灼灼盯着自己的脸。 第138章 是我甩的你!   卫王的眼神让秦周心中没来由一慌。   萧梁语气真挚,充满柔情,“小周,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以前你有婚配在身,我只好深藏心底。可是如今你既已恢复单身,我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感情,小周,我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照顾你一辈子?”   秦周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宕机了。   什么情况啊?卫王这是在跟他告白?   他结结巴巴起来:“殿下,您...这...”   萧梁的身子凑近了一些,“小周,皇兄给不你的,我都能给你!你若是不喜欢京城,我便舍弃这王爵,我们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定居,我陪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情,你想开饭馆,我就陪你开饭馆,你想隐居在山林,我也陪你。只要有你在身边,我这一生就知足了。”   秦周瞪大了双眼咂着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梁望着那双晶莹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情动,对着那抹红唇覆了过去。   秦周怔忪间,感觉热乎乎的鼻息扑过来,下意识向后躲闪着,避开了萧梁的脸。   他摇头惊慌道:“殿下,不可以这样。”   萧梁身子逼近过来,握住秦周的双手,“小周,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放下皇兄,但是我可以等,我们在一起后,我一定比皇兄千倍百倍的对你好。你刚才犹豫了,说明你心里还是对我是有感觉的,是吗?”   “殿下,你冷静点!”秦周使劲抽开被他紧握的双手,语气坚定许多,“我刚才犹豫,不是因为我对你有感觉,而是我在想用什么样的言语拒绝,才不会伤害到你!”   萧梁眼神豁然一暗,“小周,我知道皇兄把你情伤的很厉害。但你不能因为被皇兄伤过一次,就不再相信爱情。你要相信我能给你幸福!”   秦周抿了抿唇,不能让卫王再这么陷下去了,对他俩都不是好事,他狠心道:“殿下,我没有不相信爱情,我只是没有爱上你而已。”   这句话似冰棒一般砸在萧梁头上,他瞳孔猛缩,脸色刷白,身子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秦周心中叹息一声,本想要上前安抚他几句,但又怕引起卫王误会,他只好无奈拱手道:“殿下,我还是很珍惜你这个朋友的,希望这件事,别影响咱们之间的友情,我先告辞了。”他说完抽身离开了房间。   窗外,烟火声丝丝不绝于耳,可听在萧梁耳中,却似尖尖的芒刺直扎心扉,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衣袖下的手攥的紧紧地,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中,溢出一丝丝血痕。   ...   秦周手脚慌乱的下了登云楼,迷惘的走在大街上。   今日是七夕佳节,街道上俱是成双入对的情侣亲密依偎的走在一起。看在秦周眼中,更觉无限凄凉。   曾经有个人也说七夕给他一个惊喜,带他去游玩。可惜一切都是谎言,他还傻傻的自认为是最幸福的人。   “唰——”前方一对情侣在街道中央燃起一抹落地烟火,窜起两丈多高的白色光芒,在到达顶点后,化为无数柳条般的流火向四周倾泄。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街道一时间被堵住。   秦周也只好顿住身形,双目茫然的望着那些流火。   慢慢的,那些流火越来越淡,秦周的目光穿过流火,蓦的撞入街道南侧的一道深邃明亮的眸子中。   秦周瞳孔猛地放大,流火照应下的那张英俊脸庞,曾经是属于他最心爱夫君的。   与此同时,流火对面的萧楚也看到了秦周,焦急的眼眸顷刻间布满了惊喜之色,情不自禁的高声唤着:“小周?!”   一瞬之后,秦周撩起衣角,转身撒腿就跑。   他绝不要回去继续做别人养在宫外的玩物。   秦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脚似抹了油般,在人流中一顿狂奔疾驰,可是身后熟悉的呼喊声依然越来越近。   他发现前面有一个小巷子,身子猛地一扭,闪到了巷子里。   他在巷子里左拐右扭,耳后的呼喊声终于消失了。不知为何,明明很想甩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真的被自己甩开后,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又跑了一阵,实在跑不动了,只好靠在墙角处,大口的踹着粗气“嗬~嗬~嗬~”。   未等他喘息待定,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呀——”秦周一声低呼,身子便被拽了过去,转了半圈后,后背蓦的抵在硬硬的墙上,两只有力的臂膀紧紧按住他的身体,一抹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秦周惊慌抬眸,那双漆黑的眸子近在咫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脸,低沉且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周,你不要再跑了!”   这时的秦周,怎么可能还想以前一样听他的话,浑身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你放开我,你这大骗子,我已经跟你和离了。咱们没有关系了!”   萧楚听见秦周骂自己骗子,眸色顿时一暗,急忙解释道:“小周,你听我说,一切都是误会。你听我说——”   秦周的挣扎稍稍减缓:“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大齐的皇帝?你是不是一直对我故意隐瞒你的身份?你连名字都是假的?”   萧楚微微垂眸,默然点头:“是,但是我——”   秦周纵容心中早知答案,听到萧楚亲口承认后,心中还是剧烈的抽痛,他们成婚一年多,对方从名字到身份全是假的,甚至连感情也是假的!秦周心中怒火不可抑制的冲到脑海。   他的挣扎再次剧烈起来,“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放开我!我已经把你给休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你......”   萧楚眉峰重重拧起,忽的展臂将他揽入怀中,手指按住他的后脑,吻住他飞快蠕动的红唇,这个吻急切凶猛、饱含深情,似乎生怕怀中人儿跑掉般,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体内。   “唔唔...你放开唔唔...”秦周一张嘴,那条霸道的舌趁机侵.入.到他的口内,紧紧卷住丁香.小.舌.搅动,揽住他身上的手臂越收越紧,隔着衣服,紧绷的肌肉剧烈颤动着。   秦周被压制的无法反抗,心中又羞又气,双眼憋得泛红,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正好落在萧楚的脸颊上。   萧楚浑身剧烈一震,蓦的抽.离.了自己唇,望着身下娇人无声的流泪,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小周,对不起,我....”他惊慌的松开对秦周的钳制,伸手想要帮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秦周一偏头,避开他的手,微垂下眼帘,银牙咬了咬唇,浓浓的鼻音道:“皇上,您满意了,现在可以放小人走了吗?”   萧楚瞳孔猛缩,小周叫他皇上?!小周他这是彻底撇清关系了?   “小周,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到底让我做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身边?”萧楚满脸疼惜懊悔之色。   秦周抹了抹眼角,语气硬的似石头一般:“我再说一遍,我跟郎君元楚已经和离了。我从不认识什么大齐皇帝,更不是谁的玩物?你若是以皇上的身份,将我绑回去,我也无话可说。你绑吧?”   秦周别过头,将双手并拢,递到他面前。   萧楚只觉得一股难以言明的寒意从头顶渗出,传至全身。他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道:“小周,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秦周阖了阖眼,忍住心口强烈的酸楚,缓缓收回双手,“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他说完用尽全身力气转身,脚下不敢停留,飞快的跑走了。   萧楚望着那抹远去瘦弱的背影,下意识紧追了几步,随即猛的顿住脚步,小周现在对他误会太深,自己冒然追去,只怕会更加刺激小周的情绪。万一他做出过激的事情?萧楚不敢往下想......   他回首一挥手,三抹黑色身影顷刻间出现在他身侧跪下,为首之人正是莫三。   “你们跟着小周,务必暗中保护他的安全,随时向朕回报他的情况。”   莫三等人颔首道:“属下遵命。”三道身影“刷”的隐没在黑夜中。   ...   秦周在街道上跑一会儿,哭一会儿,像个小疯子般,惹了不少行人侧目。   终于他哭累了,也走累了,只好回藏书库。   待他回到藏书库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的房门外,有一道身影在暗处徘徊。 第139章 新的活计   秦周抹了一把满是泪痕的脸,走了过去。   那道身影立即迎了过来,正是卫王的亲随长信。   但见长信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炖盅。   “秦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秦周懵懵问道:“长信兄,您有事?”   长信道:“殿下回来后,得知您仍没有归来,便急急地出去寻您。这是殿下让属下给您准备的冰糖血燕,殿下说此物润燥助眠,若您先回来,让您务必服下再入睡。”   秦周一听,心中顿时又感动又惭愧,卫王殿下人品真是太好了,自己刚拒绝人家的告白,人家非但不生气,还这么关心自己!   长信将托盘递给了秦周,急声道:“那秦公子早些休息,殿下还在外面找您,我这就去外面找殿下回来!”   秦周满脸歉意,“我也出去找吧。”   长信摆手道:“殿下有话,让您若是先回来,就好好休息。”他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秦周只好端着冰糖血燕入了房间。他自是没心情吃这血燕,只蔫蔫的坐在床边发呆。   折腾了半宿,他这会儿的脑子终是冷静下来了。   阿楚既然追到了定远城,以他大齐皇帝的身份,想要查到自己在藏书库,只怕不是难事。   到时候,他万一找上门来,会不会迁怒于卫王啊?本来阿楚就不喜欢卫王!这个时候,自己藏在藏书库,岂不是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给卫王带来大麻烦!   秦周越想越怕,卫王是个好人,自己绝不能连累人家。他必须离开藏书库。   秦周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最快速度收拾了行囊,又匆忙的装了些干粮,给卫王留下了一封信,说明离开的原因,并在信里再次向他道谢。   做完这一切后,秦周背着小行囊,趁着天没亮,悄然从藏书库的后门溜走了。   他出了藏书库,沿着街道出了定远城。   此时天色大亮了,秦周也不知自己去哪里?只想快点离开这座城。   他望着眼前官道分岔路口,纠结了一番,忽然想起跟卫王闲聊时,曾听卫王说过,距离定远城往南大概一百多里地,有座吴阳城物阜民丰,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他便做了决定,就去吴阳城。到了那里,他可以找个厨子的活计生存,再不济,他还有母亲留下的银票,怎么也饿不死的。   秦周选择了向南的道路,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他这一走就是连续三天,中途饿了就吃带着的干粮,一路走下来,不但官道越来越窄,连过往的行人也越变越少。   秦周开始疑惑起来,卫王说过吴阳城距离定远只有一百多里地,以自己的脚程,走了三天,也该到了啊!   到了第四天,秦周带的干粮吃的精光,可前方依旧没有半个城市的影子。   秦周又累又饿,干脆坐在路边大石头上,打算跟沿路过往的行人,用钱换些干粮吃,顺便打探下道。   他坐了两个时辰,正在昏昏欲睡之际,一声马儿低鸣声由远及近。   秦周顿时精神了,他站在大石头上远眺,但见后方匀速行驶过来一架马车,赶车之人头戴大草帽,马儿后面拉的不是车厢,而是半挂着一个车斗,车斗里坐着三个人。   秦周兴奋的冲马车使劲摇着手喊道:“诶——在这里。”   赶车之人看到了秦周,便迎着他,赶着马车来到了近前。   秦周乐颠颠的跑过去,对那赶车之人拱手道:“兄台好,在下干粮吃光了,可否向兄台买些干粮?”   那赶车之人摘掉大草帽,豁然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黝黑面孔,此人咧嘴一笑:“年轻人,咱们又见面啦?”   秦周一愣,眼前之人竟然是藏书库里,他遇到修缮楼阁的那位刘老汉。   他惊讶道:“刘老汉,您怎么在这里?”   刘老汉道:“哈哈,定远藏书库的活计,我们爷几个做完了,领了工钱,自然要回村里去。你这是去哪啊?难不成也辞去藏书库的差事了?”   秦周含糊道:“嗯嗯。我去吴阳城。路上干粮吃光了。”   刘老汉一怔:“去吴阳城得往南走啊?你这是往北走呢?”   秦周懵圈了,“啊!我在往北走吗?”他拍下大腿,难怪找不到吴阳城,敢情自己走反方向了?!   刘老汉大笑一声:“哈哈!年轻人,你走错方向啦!”他见秦周懊悔的样子,对身后车斗的人喊道:“十斤,你给这个年轻人拿几个胡饼。”   车斗里一个壮实的年轻人立即递过来几块胡饼。   秦周感激的接过胡饼,从怀里掏出1两碎银递给了刘老汉:“谢谢刘老汉,这是干粮钱。”   刘老汉推开他的手,“几个胡饼?给什么钱?咱们也算是有缘,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秦周道:“我叫秦周,怀南行省明德府人。”   “哦。那可挺远啊,你这背井离乡的,去吴阳城做什么?”   秦周道:“我无处可去,想着去吴阳城找个活计,我是个厨子。”   “原来你是厨子。”刘老汉点了点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努了努嘴道:“这样吧,你若是不嫌弃的话,跟我干吧?”   秦周一怔,“啊?我不会修房子啊?”   刘老汉哈哈大笑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让你抬个木梁都费劲,我怎么可能让你修房子?我的意思是我们做工时,你给大家伙做个饭,送个饭。不过工钱可不多呀,一个月就三百文钱,你愿意不?”   秦周心中一喜,一个月三百文钱,的确不多,但是他却有了落脚的地方。   他使劲点着头,“我愿意!”   刘老汉道:“愿意就上车。”   “好嘞。”秦周扶着车斗,想要爬上去,可惜饿的没力气,两腿恰好卡在车斗边框,引来车上几个年轻人一阵大笑。   那个给秦周拿饼的年轻人,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向上一带,“啪叽”秦周的身体顿时摔进了车斗内,又引起了几人的笑声。   赶车的刘老汉扭头斥了一声:“你们几个不要笑话秦周,人家是厨子,以为跟你们一样只有一把傻力气。十斤,你照顾点秦周。”   那个扶秦周上车的年轻汉子应了声,伸手拍了拍秦周的肩膀:“我叫刘十斤,生下来正好重十斤,所以叫十斤。我跟刘老爹都是刘家村的,以后你到了我们村,有什么不懂,就问我。”   秦周只觉得肩膀被那只手拍的要散了架子似得,我滴妈呀!这个十斤可真有劲啊?   他默默向旁边挪了挪屁-股,脸上挤出一抹笑道:“十斤哥好,我叫秦周。”   另外两个年轻人也凑过来脸来,热情的自我介绍。   “我叫刘八斤。”   “我叫刘七斤。”   秦周一怔,难道这个村子取名都按出生斤数吗?他疑惑的望向刘老汉。   恰好刘老汉转过头,咧嘴笑道:“老汉叫刘十一。”   秦周:“.......”好吧,刘老爹出生最重!   夕阳西下,一抹橙红色霞光洒向官道,映在热闹的马车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   转眼间,秦周到了刘家村已经数日,刘老汉跟妻子刘大娘两人非常热情,干脆让秦周住在他们家里。   刘老汉夫妇没有孩子,看秦周乖巧懂事,对他关心备至,刘大娘还亲手为他做了新衣服。   秦周对刘老汉夫妇的收留很是感激,白日里刘老汉带着村里几个年轻人给县太爷家修缮祠堂,他就给大家做饭,送饭。   除此以外,他还争抢着帮刘大娘做些家里农活。日子虽然平淡清苦,但秦周憋闷难过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一点。   这日清晨,秦周刚刚起床,刘大娘笑吟吟的来到房内,将一盘糖馒头放在桌上。   “小周啊,你这孩子!白日里给老头子他们做饭已经很累了,地里那些农活,你就不要抢着干了,我今早本想去玉米地收玉米,竟发现一夜之间,几亩地的玉米全都收割完毕了!哈哈,我一猜就是你小子昨晚偷偷干的。呵呵!累坏了吧,快吃点馒头!”   秦周愣住了,昨晚他没去收割玉米啊? 第140章 ‘田螺姑娘’   秦周的确打算今日给刘老汉他们送饭回来后,就去帮刘大娘收玉米,可他还没来得及去呢?   “刘大娘,不是我......”他急忙想解释。   刘大娘抢声道:“好啦,你不要谦虚啦,大娘知道你最懂事。快吃吧。”她笑着转身出了房间。   “呃......”留下了一脸懵的秦周。   他挠了挠头,也许是刘老汉和刘十斤他们收割玉米的吧。秦周没有多想,出了屋子就去给刘老汉他们做饭了。   紧接着接下来的日子,奇怪的事情陆续发生了。   秦周早上起来时都发现,家里柴房堆满了新砍的柴、水缸里装满了清澈的泉水,连家里的猪、牛、鸡都喂得饱饱的。而这些原本都是秦周该做的活。   秦周私下侧面问了刘老汉等人,他们均表示出这些活不是他们做的。   秦周惊讶极了,难道这里还有‘田螺姑娘’吗?每天夜里帮人免费干活,天亮了就消失了?   巨大疑惑下,这天夜里,秦周干脆不睡觉了,待刘老汉、刘大娘他们熄灯睡熟后,他躲在院内的草垛里,打算看看‘田螺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直等到凌晨,院内依旧是静悄悄的,秦周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眼看他就要支撑不住睡着了,院子后面悄然飘入一道模糊的身影。   秦周瞬间精神了,双目紧盯着那道身影。   今夜有云彩遮挡皎月,所以视线非常昏暗,他隐约看到那人将背后的一大摞柴轻轻放入柴房中,又来到水缸边,拿起水桶。   秦周抿了抿唇,没错了,‘田螺姑娘’就是他!   他猛地跳出草垛,“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干活?”   那抹身影动作一滞,手中的水桶“咚”的一声滑落在地。   秦周飞快的走了过去,见那人依然背对着自己,“你到底是谁呀?怎么不说话?再这样装神弄鬼的,我...我报官了哈!”   那人缓缓扭过身子,纵然月色朦胧,秦周依然一眼认出那张无比熟悉的英俊脸庞。   霎时间,他的瞳孔猛缩,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怎么是你?这几天都是你在帮我们做农活?”   来人正是大齐皇帝萧楚,从秦周离开定远城,他便一路暗中跟随保护秦周,也来到了刘家村。   这几日,萧楚担心自己现身会再次刺激秦周的情绪,只好暗地里默默守护着他,他见秦周每日做的农活越来越重,既心疼又怜惜,便在夜里提前帮他做好这些活。   萧楚压了压唇角,语气低沉道:“小周,你别生气,我只是心疼你,想帮你分担一些农活,又担心现身后惹你生气,才会这么做!”   秦周冷笑一声,“哼,我可不敢让堂堂大齐皇帝做这些活,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萧楚眸色幽深,薄唇抖了抖,顺手揽住秦周的肩膀,“小周,我知道全是我的错,可你总要给我机会解释啊,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   萧楚话还没说完,刘老汉夫妻屋内的烛火亮起起来,刘老汉从屋里高声喊了一生,“院里有贼!”   下一瞬,刘老汉披着外衫,双手提着个大锄头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他身后紧紧跟着手握菜刀的刘大娘。   两人看见秦周被一个黑衣人握住肩膀,以为贼人要对秦周下毒手,急的双双冲了过来。   “狗贼!!放开小周!”   刘老汉一锄头就向萧楚刨了过去,萧楚眸色一厉,偏头抖臂,锄头顿时从刘老汉手中脱手,锄头尖向刘老汉头上飞去。   秦周大惊呼道:“不要伤害他们!”   萧楚回手一拽,那锄头恰好悬停在刘老汉的头顶。   刘老汉被吓楞在那里,刘大娘将夫君向后拽了几步,来到了安全地带。   秦周连忙上前扶住刘老汉,“刘老爹,你没受伤吧?”   “嗬~我没事。”刘老汉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刘大娘此时已经点燃了院内的烛灯。   萧楚那张俊朗刚毅的面孔顿时照的一清二楚。刘老汉夫妻这才算看清深夜闯入家里的,原来是相貌堂堂、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这人怎么看都不像贼啊?   刘老爹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小周你又怎么半夜不睡觉,跑院子里来了?”   萧楚漆黑的眸子死盯着秦周,根本不理会刘老汉。   秦周只好据实以告:“刘老爹,这几日家里的农活都被人偷偷做完了,我今夜就守在院子里,想看看到底是谁做的?然后......”   “然后你就等来了他!”刘老汉顺势指向萧楚。   秦周咬了咬唇,“嗯...”   刘老汉皱了皱眉头,他发现这个男子的目光全都胶着在秦周身上。心中愈加惊疑:“小周,他怎么总看你,你跟他啥关系?”   “我不认识他!”   “我是他夫君!”   这两人同时说道,却是迥然不同的答案,令刘老汉夫妻更加迷惑。   刘老汉拉着秦周的衣袖道:“小周,他真是你夫君?”   秦周使劲摇着脑袋:“不是不是,刘老爹,你别听他胡说,我不认识他!”   刘老汉伸手指着萧楚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小周夫君,你有什么证据?”   萧楚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秦周的眼睛,“秦周乃是怀南行省明德城人,还有一个月零九天就满十九周岁,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下厨做菜。他最喜欢的茶是桂花乌龙茶,他最喜欢的面食是红糖馒头,他......”   “好了好了!”刘老汉伸手止住他后面的话,望向秦周:“小周,他说的都对啊!他真是你夫君啊?”   秦周别过脸,冷嗤道:“就算他知道这些,也不能证明他是我夫君,刘老爹,我不认识他,咱们快赶他走吧......”   萧楚眸光一紧,抢声道:“我还么说完,他的左大腿内侧有一块椭圆形红色胎记,还有他的右臀部......”   秦周被臊红了脸,大声斥道:“停停停!你不要说了。”   萧楚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旁的刘大娘作为女人家,心思细腻,这会儿总算看出了一些门道,这八成是小两口闹别扭,一个离家出走,一个紧追不舍呀!她附耳在刘老爹耳边低语几句。   刘老爹目光掠过两人,眯眼笑了起来,“秦周啊,不管他是不是你夫君,来者皆客嘛?他又帮咱们做了好几天的农活,咱们也不好将他赶出去呀?”   “啊?”秦周有点蒙,怎么听刘老汉这意思,不但不想把他赶走,还想收留他呢?   果然,刘老汉接着说道:“年轻人,你既然跟秦周有...特殊的关系,便在我家也住几天吧。怎么样?”   萧楚眸色一亮,若是能光明正大的住进这里,自然多了许多机会与秦周接触,有利于两人解除误会。   他面色诚挚道:“多谢老爹。”   刘老汉笑了笑,“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啊?”   萧楚沉声道:“叫我阿楚吧。”   “哼——”秦周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萧楚紧追几步,“小周?”   “砰——哗啦!”房门被大门关上,从里面给锁上了。 第141章 没有他的饭   萧楚眸色暗了几分。   刘老汉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道:“阿楚兄弟,别心急,追媳妇得有耐心呀。”   萧楚垂眸不语。   ...   这一夜,秦周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自然不想再跟那个骗子有什么关系。只是这里是刘老爹夫妇的家,人家要留客人,他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啊!看来得找个机会,把那个骗子赶走!   天蒙蒙亮时,秦周打开门,发现萧楚依然站在他的门外,晨曦的雾水打湿了他的衣角。   萧楚见秦周出来了,眼底掠过一抹喜色,“小周,你醒了?”   秦周一怔,难道他在这里站了半宿?此时已是秋天,夜晚很凉的,他心中没来由涌起一丝心疼,却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秦周装作没看见萧楚般,也不搭理他,径直去了厨房。   时间不长,秦周就将香甜的米粥熬好了。此时刘老汉和刘大娘也都出了屋。   刘老汉热情的招呼不远处的萧楚入了座。萧楚的目光实在落在秦周身上。   秦周盛了三碗米粥,放在刘老汉、刘大娘、自己身前,对刘老汉夫妻道:“老爹,大娘,趁热喝粥吧?”   刘老汉和刘大娘尴尬的对视一眼。刘老汉道:“小周,咱们四个人,怎么才三碗粥啊?”   秦周冷声道:“没有他的饭!”   萧楚眸色黯然,微微垂下眼帘。   刘大娘见状,心中不忍,将自己的那碗粥端到萧楚面前,“我这个老婆子,少吃一点不要紧,阿楚小兄弟啊,你吃吧!”   萧楚连忙推辞谦让。   秦周见状,咬了咬下唇,转身又回了厨房,不多时端了一碗粥出来,满脸不情愿的重重放在萧楚面前。   萧楚眸色亮了亮,柔声道:“谢谢小周。”   秦周也不理萧楚,只对刘大娘道:“大娘,趁热快吃吧。”   刘大娘和刘老汉对视一眼,唇边均露出一抹笑意,大家吃起早餐来。   秦周故意坐的离萧楚很远,可是依旧感受到那道炙热的视线,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自己,盯得他心烦意乱。   刘老汉看出两人之间怪异的神情,转了转眼珠,“阿楚兄弟,是哪里人氏?做什么活计的呀?”   萧楚略一思索,答道:“我是京城人氏,做着为百姓谋福祉的活计。”   秦周不屑地向上翻着白眼,次奥!真会美化自己。   刘老汉点了点头,“哦!原来阿楚兄弟是开善堂的呀!”   “噗咳——”秦周嘴里的饭喷出,连着一阵咳嗽。   萧楚立即放下碗筷,来到他身侧,为他抚平后背,“慢一点吃!”   秦周皱起眉头,使劲甩开萧楚的胳膊,坐到另一侧。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刘老汉见状给媳妇使了个眼色,刘大娘会意去了厨房,拿出一个黑坛子。   “小周和阿楚兄弟都在,我今天给大家添菜。这还是老头子去定远城做工前,我给他做的酱牛肉呢。”她说着从黑坛子里取出几片香气扑鼻的肉片,分别添在几人碗中。   刘老汉开心笑道:“你们有口福,这可是我家老婆子秘制的酱牛肉,好吃的很!”   秦周和萧楚纷纷道谢。   秦周夹起一片尝了尝,这酱牛肉跟在藏书库,刘老汉给自己吃的一个味道,依旧鲜美多汁,一点变质的味道都没有。这酱牛肉制作至少二十天了吧,怎么可能还这么新鲜?   他疑惑问道:“刘大娘,这酱牛肉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变质啊?”   刘大娘捂嘴笑了笑,“有秘方啊!”   秦周更加好奇:“大娘,什么秘方啊?”   刘老汉插嘴道:“老婆子,小周和阿楚兄弟不是外人,你告诉他们吧!”   刘大娘道:“咱们家后山腰岩洞里有一种黄石头,这个石头磨成黄石粉,放在食物里一点,能够保证食物新鲜一个月呢?”   萧楚对这事情毫无兴趣,注意力依旧在秦周身上。   秦周的好奇心却被高高吊起,他急忙问道:“什么样的黄石粉,让我看看好吗?”   刘大娘从厨房拿出一个小罐子,递给了秦周。   秦周发现罐子里装的一种淡黄色粉末,没有什么气味,他伸出手指少许蘸了一点,用舌尖轻舔了下,一种似曾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了。   秦周呆愣片刻,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什么味道?前世他学厨的饭馆,会在客少淡季时做些预制食物拿出去卖,而那些预制食物里会添加一种保鲜防腐剂,叫做山梨酸钾。   这个黄石粉跟山梨酸钾的味道很相似,只不过前世的山梨酸钾是先进工艺提取,颜色是纯白色,颗粒也比这石头粉细腻精纯很多。   秦周心中更加疑惑,难道这黄石粉是天然形成的近似山梨酸钾的一种物质?   他正疑惑间,院门外传来几声呼喊“刘老爹,走啊!”原来是刘十斤他们几个来找刘老汉去上工了。   刘老汉放下了碗筷,边穿着衣服边跟刘大娘道:“老婆子,给县太爷家修祠堂这活,我们马上就干完了。等收了工钱,我再给你做几件新衣服哈!要红艳艳那种的,你穿上好看!”   刘大娘老脸一红,轻锤刘老汉的胳膊,“老不正经的,赶紧走吧!”   刘老汉爽朗一笑,背着干活工具向外走去,临出门时,转过头,目光在秦周和萧楚身上流转一圈,说道:“小周啊,今天中午不必给我们送饭了,阿楚兄弟来了,你陪陪他吧!”   秦周一楞,刚想拒绝,刘老汉已经快速出了院门,消失了身影。   秦周只好无奈的撇了撇嘴。他回过头开始收拾餐桌。   萧楚也凑了过来,“小周,我帮你收拾!”   秦周丝毫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将碗筷端进厨房清洗。   待收拾完毕后,秦周用扁担挑起两桶水,对刘大娘道:“大娘,我出去浇菜地了!”   “好,别累着哈!”刘大娘应了一声。   秦周两手一前一后扶着水桶,稳步出了院子。   萧楚望着他的背影,脚下紧追了几步,却又犹豫的顿住,眼底显出纠结之色,自己若是跟着小周,会不会又让他不开心?   刘大娘见状默默地拿过一个锄头递给他,“阿楚兄弟,这菜地浇完水,还得松土啊!那就辛苦你了!”   她说着使劲给萧楚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快去追呀!”   萧楚立即会意,感激的对刘大娘点了点头,接过锄头追了出去。 第142章 被咬   刘老汉家的菜地距离宅院只有一里多地,秦周没走多久就到了菜地。   他放下水桶,余光便瞥见后面紧随而至的萧楚,眉头顿时拧起,冷声道:“你来做什么?别以为刘老爹留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萧楚望着秦周冷若冰霜的面孔,心中既无奈又心痛,他低声耐心哄道:“小周,你别生气,刘大娘让我来给菜园子松土。”   秦周一听是刘大娘让他来干活的,也不好再赶,便自顾自的提着水桶,离他远远地去浇菜地了。   今日天气晴朗,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照射下来,给菜地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秦周干活向来麻利,很快就浇完了一桶水,他将空桶倒扣在菜地里,坐在桶底上,用衣袖抹着额头的密汗,他心里虽然把萧楚当做不存在的空气,可余光却总是忍不住去瞄那个人的位置。   此时,萧楚已经将大部分菜地都松过土了,手法醇熟,一颗菜苗都没有伤到。   秦周心中不屑极了,哼!还不是以前在秦家老宅时,自己教会那个骗子做的农活!   他正准备起身,继续将剩下一桶水浇菜,突然发现萧楚身形极快的向自己冲来。   秦周一怔,“你做什么?”   萧楚眸色凌厉,右手猛地向自己颈部探了过来。   秦周吓得一闭眼,卧槽!他不是想要掐死我吧?   一瞬之后,秦周并没有感觉脖子被掐住,他睁开眼睛,发现萧楚半蹲身子紧紧贴着自己,他的胳膊环过自己的脖子,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   此时的秦周竟然联想起《龙阳春图》里面某一个经典姿势,他心中又羞又气,“你做什么?你走开!”   萧楚声音暗沉,“小周,不要动!”   秦周以后萧楚又要来欺负他,用尽全力猛地推向他的胸膛。   “呃丝——”萧楚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向后歪去。   秦周察觉出不对,他这才发现萧楚适才环在自己耳后的右手臂,缠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青蛇,这条蛇正紧紧咬着萧楚的小臂不放。   “啊!蛇!”电光火石间,秦周反应过来,刚才这条青蛇要偷袭自己,萧楚是过来救他的!   那条蛇听见秦周尖叫,扭过蛇头,冲着秦周吐出长长的猩红舌头,张开獠牙似乎想向他扑来。   萧楚眼中戾气迸发,猛地揪住蛇尾使劲向地上一甩,“啪——”那条蛇被重重摔在地上,扭了几下身子便不动了。   不远处躲在田垄暗处的卓奇和莫三看到此幕,莫三忍不住起身想要现身。   卓奇一把按住他,低声道:“你干什么?”   莫三道:“主上被蛇咬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我们得赶紧过去救治啊!”   卓奇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傻?以主上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被蛇咬中?”   莫三一怔,“啥意思?主上的确被蛇咬了呀?”   卓奇叹了口气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那条蛇肯定没毒。你耐心在这里守着,不许过去打扰主上和公子。”   莫三迷茫的挠了挠头。   另一边,秦周被吓得惊魂未定,萧楚拖着流血的手臂,上前焦急问道:“小周,你没事吧?”   秦周视线一下落在他手臂被蛇要出的两个血洞上,惊慌失措起来,“你被咬了,怎么办?你中毒了吗?”   他来不及多想,抬手捧起那只受伤的手臂,直接将唇覆在伤口之处,使劲吸了一口脓血,“噗——”向旁边地上吐出,随后又埋下头,接着吸第二口。   萧楚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柔柔的光,静静的看着秦周为他吸允伤口。   待吸完第三口后,秦周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若是毒蛇咬的,伤口不该是黑血吗?这怎么都是干净的红血啊?他扭过头,定睛细看那条蛇的尸体,蛇头是椭圆形的,不是毒蛇那种三角形蛇头。   他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这是条无毒蛇啊!   他此时想到什么,蓦的抬眸,萧楚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正目光灼灼的温柔看他。   秦周一下子甩开了手中紧握的手臂。   萧楚反手拽住他的胳膊,从背后搂住了他,“小周,你心中还是如此关心我,在乎我!你又何必跟自己怄气呢!”   秦周心中一痛,突然间恨起自己来,自己怎么就这样不争气呢!明知道这个骗子在玩弄自己的感情,还处处心软。   他思及此,语气凉薄了几分,“皇上,你救我脱离蛇口,我刚才为你吸伤口,不过是还你人情而已。”   萧楚瞳孔一缩,搂着他的手臂紧了几分,脸颊轻蹭着他的耳畔,声音轻颤道:“不要叫我皇上,叫我阿楚。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皇上,我只是你的阿楚!”   秦周咬着下唇,不行,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又要被骗了!他剧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让我走!”   萧楚见他挣扎的厉害,担心会弄伤他,只好松开了钳制。   秦周提起地上空桶,一溜烟的跑走了。   “滴答...滴答...”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尖从萧楚的伤口流淌下来。   不远处的卓奇和莫三两人急忙跑了过来,跪在他面前。   “主上,属下为您上药!”卓奇从怀中一个瓷瓶,刚想往萧楚的伤口上撒。   萧楚一把推开了他,冷声道:“走开。”他也不顾流血的手臂,紧紧追着秦周而去。   ...   秦周回到刘老汉家中后。   刘大娘望他身后看了看,“诶?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阿楚呢?”   秦周脸色泛白:“大娘,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屋躺会儿,您吃饭不必叫我。”   他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锁上了门,一头扎入被褥之中。   刘大娘一脸迷茫之际,萧楚也回来了。   “大娘,小周呢?”   刘大娘道:“小周回来说他不舒服,进屋内躺着了。呀!你的手臂怎么流血了?快快!我帮你包扎一下。”   萧楚刚想推辞,刘大娘使劲冲他打眼色,还朝着秦周的屋子努嘴。   萧楚有点不解,但没有再拒绝。   刘老汉做修缮的活计,有时难免擦伤扭伤,所以家里常备有一些外伤药。刘大娘取来药粉和干净的粗布,她一边把药粉洒在伤患处,一边故作惊讶高声道:“诶呦!这伤口咬的可深啊!可是伤到了血脉哟!”   屋内倒伏在床上的秦周耳朵动了动,他记得伤口的确被蛇牙咬的很深,但是好像没碰到血管啊?   刘大娘的声音越来越夸张:“诶呦!老婆子眼花手上没力气,止血布绑不紧呦!可怎么办呦?”   秦周使劲晃了晃脑袋,狠狠咬了下唇瓣,‘蹭’的下了床,打开了房门。 第143章 阿楚的心声   刘大娘对秦周招手道:“小周,你出来就好了,我手劲儿小,绑不住止血的布!快来帮忙!”   秦周紧绷着脸来到近前,半蹲着在地上,接过刘大娘手中的白布,在萧楚伤口处缠绕几圈,双手突然拽进线头,狠力的打了个结。   “丝——”萧楚被勒疼的闷哼一声。   刘大娘于心不忍,“小周,你轻点打结呦,我看阿楚兄弟的手臂都要被你勒断了。”   秦周低声应了一声,手下力道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愈发的加重。萧楚对刘大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待手臂上的伤包扎好了,萧楚轻声道:“小周,谢谢。”   秦周毫不理睬他的道谢,对刘大娘道:“大娘,我头有点晕,进屋睡觉饿了,晚饭您不用叫我。”他再次进屋关上了门。   萧楚眼中露出浓浓失望之色。   刘大娘眨了眨眼,将萧楚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阿楚小兄弟,大娘不知道你和小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大娘看的出来,小周心里还是有你的。情侣之间贵在坦诚,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应该让小周知道啊!”   萧楚声音苦涩道:“大娘,我也想跟他好好说说心里话,可是小周他现在根本不听我解释。”   刘大娘转了转眼珠,“小周那间屋子,床的正上方恰好有个窗户,就在屋的南面墙,人贴着窗外墙头说话,屋内床上听得一清二楚。”   萧楚眸色微动,感激道:“多谢刘大娘。”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周心烦意乱的倒在床上,脑海中不断闪现萧楚为救自己被蛇咬的一幕,他双手使劲锤了锤床板,不许再想那个人啦!   他把自己骗的团团转,自己不可以再想着他!   正这时,一道沉闷的声音隔墙透过窗框传入房内。   “小周,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见我。也知道你伤心难过,全是我的错。因为我不该骗你。不论你是否原谅我,我都想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十八个月前,还是太子的我,在北境率兵抵御桑戎人入侵,打了一个大胜仗。班师回朝时,我的大哥韩王萧晋买通了我的亲信副将,暗中向我下了‘裂魂’毒,想要杀了我。   危急中,我的身子坠入河里,随着河水漂流了三天三夜,来到明德府地界,被一个猎户给救了上来。这个猎户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发现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又将我转手卖给了一个人伢子。   我中了裂魂毒,毒气攻心导致内力凝滞、身体偏瘫,嗓子也被毒的说不出话,当时只能任人打骂,被人伢子折磨了几个月后,你的大伯父秦家大爷向人伢子买了我,给你做夫郎。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精心照顾我身体恢复,我也渐渐被你的善良真诚打动,爱上了你。后来我的旧属寻来。我才得知,我的父亲,也就是先帝,在几个月前,已经被韩王暗中害死了!韩王封闭消息,想要蚕食朝中其他敌对势力后,顺势登基为帝。   血海深仇,我岂能不报!我便开始联络旧部、筹谋反击。直到你院试前夕,一切全都准备好了。我早就对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可是唯有你,是我放不下的挂念。我留下了一笔银两,想着若是我失败了,希望这笔银两能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我死也瞑目了。”   “斯斯斯——”房间内传来低微的抽泣声。   萧楚眸光深沉,接着说道:“苍天保佑,我成功夺回帝位,安顿好一切,一心想要接你回宫。我想给你最尊贵的地位和最幸福的生活。可是你却告诉我,你的梦想是考科举!我纵是有万般不舍,也不能让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又担心我若是吐露了身份,你心中定会重重负担,中断了心中追逐的梦想,只好继续隐瞒身份,等待你圆梦后,告诉你一切。”   屋内,传来一阵低微咬被子的磨牙声音。   “后来,你跟我回到京城,一路科举顺利,中了贡士后不再科举,我想着你既然实现了心中梦想,终于可以向你坦白身份了。可是你突然告诉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我提籍,让我能够参加科举,一展抱负!我心中既感动又悔恨,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跟你说明误会,让你白白受了一年的科举之苦。   我很想坦白一切,可是看到你希望我科举做官的殷切眼神,竟没有勇气说出真相。我怕!我怕你会伤心难过生我的气。一联想到你悲伤的样子,我就心如刀绞。那个时候的我,每天都在苦思如何跟你说明真相,才能最大限度减少对你的伤害?   南崖受辱事件之后,我下了决心,不能再欺瞒你了,本想着七夕对你坦白一切。可是恰恰在祭祀太庙那天,让我们意外撞破相见。那日你惊慌、恐惧的眼神,让我心痛极了。我期盼着马上祭祀结束跟你解释这一切。可是太皇太后,我的祖母突然病危,弥留之际,要见我一面。   万般无奈,我只好先行入宫去见太皇太后,待第二日太皇太后的病情转危为安后,我赶回绛桂园找你,你却不见了。   我看到那封和离书里永不相见的字迹时,心痛的都无法呼吸,恨不得立即出现在你面前,剖开胸膛来,让你看看我对你的真心。   小周,我想让你知道,不论我是什么身份,大齐皇帝也好,商人元楚也罢,我爱你的心都是一样的。这一生,你是我唯一的爱人。生死相随,永不相离。”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发出的几声‘噼啪’声。   又过了一会儿,“啪——”屋内烛火熄灭了。   萧楚眸色暗了几分,后背紧贴着墙皮,仰望着天空,默默无语。   今夜,乌云遮住了月亮。   ...   翌日清晨,秦周从房间里出来时,发现家中只有他和刘大娘两人,刘老爹和萧楚人都不在。   刘大娘笑着招呼他过来吃饭。   秦周问道:“大娘,刘老爹出门啦?”   刘大娘答道:“给县太爷家修祠堂的活完工了,你刘老爹今天一大早,就去祠堂要工钱了。”   刘大娘见秦周一双灵眸到处寻摸,轻笑道:“阿楚天没亮就去菜地干活了。小周啊,这个阿楚可真是不错啊,长得人高马大,样貌好,体力好,还知道心疼人。”   秦周往嘴里塞着馒头,闷闷的声音道:“大娘,我没找他!他怎么好,都不关我的事。我们俩不可能了。”   刘大娘摇着头叹口气,“唉,你们这帮年轻人呐!”她拿起扁担想要去挑水。   秦周连忙将手中馒头几下塞入口中,“大娘,您歇会吧,一会儿家里活,都由我来干。”他昨日在房间里躺了大半天,今天自然不能再偷懒了。   正这时,刘十斤急三火四的冲入院子。   “大娘,不好了!刘老爹出事了!” 第144章 出事了   刘大娘和秦周均是一楞,刘大娘急急问道:“你慢点说,我家老头子怎么了?”   刘十斤道:“刘老爹今天带着我去祠堂要工钱。可是县太爷的大公子不但不给钱,还把刘老爹抓起来了!”   “什么?!”刘大娘双眼一黑,身子就向后栽了过去。   秦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刘大娘,“大娘!”他急急地掐着她的人中。   不多时,刘大娘醒转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头子怎么办啊?呜呜——”   刘十斤咬着钢牙道:“大娘你别着急,我去村里叫人,咱们去一趟祠堂把刘老爹救出来!”他说完匆匆出了院子。   秦周扶着刘大娘坐下,口中不断安抚着她的情绪。   不一会儿,刘十斤带着十几个年轻村民来到院子外,这些人手中不是拿着锄头,就是拿着钉耙。个个没空手。刘老爹平日为人慷慨仗义,对乡亲极好,所以村里的年轻人听到他出了事,都愿意来帮忙。   秦周抿了抿嘴,“十斤,我也一起去。”   “好!”刘十斤振臂一挥,“咱们走!”大家直奔县里祠堂而去。   秦周随着众人刚赶到祠堂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惨呼:“啊——”   秦周等人急急入了祠堂内,只见一个锦衣男子正用脚狠狠地踩着地上倒伏的人,边用手中的鞭子抽打他,口中边骂道:“呸——老不死的,给我家祠堂修成这个模样,还敢要个工钱,我打死你!”   秦周看清那个被打之人正是刘老爹,他心中升起一团火气,高声喝道:“住手!不要打了!”   那个锦衣男子闻声一顿,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油腻阴险的面孔,他对祠堂里突然闯进这么多手拿农具的村民,似乎有些意外。   他指着众人斥道:“你们什么人?竟敢擅闯祠堂,你们知道这祠堂是谁家的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刘十斤怒道:“我们当然知道,这是县太爷家的祠堂,你是县太爷的大公子。可是,刘老爹为你家修祠堂,他有什么错,你们要打他!”   大公子狠狠吸了下鼻子,“哦——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刘家村的刁民,现在跑到我家祠堂来闹事了,是不是?”   刘十斤气的还想争辩,被秦周一把按住。   秦周蹙着眉头,盯着大公子道:“大公子,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要个公道,刘老汉为什么被打?”   大公子斜了眼秦周,见他瘦瘦弱弱的,压根没没把他放在眼里,“这老不死的,为我家修祠堂,消极怠工,不好好干活!”   秦周伸手指了一遍四周,“大家伙看看,这祠堂各处修的工整肃穆,木工活干的更是细致入微,所有的活全都是按期交工,哪有怠工之理?”   大公子瞪了秦周一眼,“哼!这些活都是我后人找人干的,不是这老不死干的!”   “你胡说!这祠堂的活,都是刘老爹带着我们大家一起干的!”刘十斤气的脸红脖子粗。   大公子冷笑一声:“谁能证明这些活是你们干的?”   他指着祠堂内涌进来的一些看热闹百姓,“你能证明?还是你能证明?”这些百姓也都听出事情的原委,可他们谁也不敢多言,纷纷低头向后退去,试问谁敢得罪县太爷的大公子啊!   “哈哈——”大公子见状更加嚣张的大笑起来。   “我能证明。”坚定有力的声音在祠堂内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秦周面色从容,向前一步,与大公子对峙着。   大公子满脸不屑,“就凭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秦周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一方小铜印,这是光禄寺珍馐署署丞的印纽,他离开京城时,也带了出来,他当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没舍得扔下。   秦周将印纽有字的一面展示出来,“我是光禄寺珍馐署署丞秦周,朝廷从九品的命官,这些日子,我一直给刘老爹他们送饭,我能证明祠堂里的活都是刘老爹带着刘家村村民干的。”   刘十斤等村民个个露出吃惊的表情,谁能想到秦周竟然还是个京城的官!?   大公子脸色也是一变,这个叫秦周的人是光禄寺的小吏?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是光禄寺珍馐署署丞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从九品,我爹是正七品县令,我就不给工钱,你能拿我如何?”   秦周脸色沉了几分:“大公子的意思,您是仗着父亲是县令,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欠债不还,鱼肉百姓啦!”他说着给了刘十斤一个眼色。   刘十斤会意,立即带头高声起哄:“县太爷大公子欠债不还!鱼肉百姓!”   霎时间,祠堂内刘家村的村民都跟着高声喊了起来,还不断拿着手中的你农具使劲磕着地砖,发出‘咚咚咚’的巨响。声音引来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   大公子阴鸷的目光瞪着秦周,刚想发作,他身后家仆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公子,这里人多口杂,那个叫秦周的小子又是朝廷命官,若是真打起来,不好收场啊,不如先放了这老头,等回了县衙,县太爷定会有办法为您出气的!”   大公子眼珠转了转,十分不情愿的松开了踩在刘老爹后勃颈的脚,“老不死,滚!”   秦周和刘十斤连忙过去扶起刘老爹,刘老爹满脸是血,无力的低垂着头。   大公子冷嗤道:“人还给你们了,赶紧滚出祠堂!”   秦周将刘老爹扶上一个村民的后背,转身对大公子道:“大公子,工钱还没给呢?”   “你——你不是以为我真怕你个小小署丞吧!”他怒指着秦周。   秦周忽的笑了笑:“你可以不怕我,但是你必须怕大齐律法,大齐律法规定欠债还钱!”   刘家村村民再次高声喊起:“欠债还钱!欠债还钱...”连跑进祠堂看热闹的许多百姓也受到感染,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秦周领着村民一步步慢慢逼近大公子及其家仆。   大公子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他身后家仆拉着他的衣袖,“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大公子狠狠咬了咬牙,“给他们工钱!”   家仆立即取出工钱,交给了秦周。   秦周将工钱给刘十斤点算,刘十斤冲秦周点头,“数没错!”   秦周猛一挥手,“咱们走!”   顷刻间,祠堂内刘家村民撤了个干净。   大公子气急败坏道:“走,去县衙找我爹!人家都欺负到他脑袋上了!”他带着手下家奴也离开了祠堂。   祠堂南侧院墙暗处,萧楚与卓奇、莫三正潜伏在这里。   萧楚今日做完菜地的活,回到刘家后,听刘大娘说刘老爹出事了,秦周和村民去祠堂找县太爷大公子要人了。   他担心秦周,带着卓奇二人一路跟随到此,没想到秦周竟然自己将事情解决了。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小周再不是以前那个胆小天真的少年了,他如今不但有胆识,还有谋略了。想着心上人成长这么多,他唇角不禁泛起一抹自豪的笑意。   卓奇轻声禀告:“主上,属下看县令的儿子不会就此罢休,是否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萧楚冷哼一声:“文修正好在邻近吴阳城巡办秋收军粮之事,你差人给他送个信,让他严查这个县令。”   卓奇应道:“属下遵命。” 第145章 来者不善   秦周等人带着受伤的刘老爹回了刘家村。   大家找来村里的郎中给刘老爹诊治,刘大娘望着伤痕累累的夫君,伤心的直掉眼泪。   她此时已经从刘十斤等他嘴里听说秦周是个京城的官,她心中惊讶之余,对秦周自是千恩万谢。   郎中为刘老爹处理了伤口,对刘大娘道:“刘大娘,刘老爹身上这些皮肉伤都好说,他的右臂被折断了,我不会接骨啊?”   “啊?这可怎么办啊?”刘大娘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来接骨!”人群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秦周听到这个声音,身子轻颤了颤。   但见萧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刘老爹身前。   “刘大娘,我曾在军中呆过,学过接骨,我来为刘老爹接骨。”   刘大娘泪眼婆娑:“好好,辛苦你了,阿楚兄弟。”   萧楚的目光转向秦周。   秦周也不看他,只轻声撂下一句,“下手轻点。”   “我知道。”萧楚唇角微微翘起。   他按住刘老爹的右臂,从肩膀上方慢慢捋下,突然间手上猛地发力,刘老爹痛呼起来,秦周心头一紧。   萧楚紧按着刘老爹的胳膊,温声对秦周道:“小周,骨头对上了,你帮我拿两块木板过来,好吗?”   这个时候,秦周也没法置气不理萧楚,只好找来两块平整的木板,萧楚将木板紧紧夹住刘老爹的右臂绑紧后,这才松手。   “刘老爹的骨头已经接好,静养百日后,就能长好。”   刘大娘对萧楚一顿感谢。   刘十斤见刘老爹的伤得到妥善处置,便让村民们都纷纷回了家,好让刘老爹好好养伤。   转瞬间,站满人的院子里,仅剩刘老爹夫妇和萧楚、秦周四人。   秦周挽起袖子,“大娘,您跟老爹进屋休息吧,我去做饭。”   萧楚附声道:“是啊,刘老爹需要多休息,家里的农活交个我和小周就行了。”   秦周暗自撇了撇嘴,管你什么事?   刘大娘含着泪道:“小周,阿楚,幸好有你们在哦,要不然,我这个老婆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周劝慰着帮他把刘老爹扶进了屋子,随后一头扎进厨房。   萧楚也来到了厨房,默默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而轻声道:“小周,你今天很勇敢。”   秦周切菜的手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他手中的菜刚刚下锅,突然间屋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秦周急忙解开围裙,出了厨房,但见刘十斤满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秦兄弟,不好了!县太爷带着好多衙役来了咱们村子,叫嚣着让你出来!”   秦周心中一惊,来者不善啊!   一起跟出来的萧楚脸色沉了几分,安抚道:“小周,不要怕,有我在。”   秦周冷冷扔下一句,“本来就是你的事,都选的是什么混账王八蛋来做官,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萧楚:“......”   秦周不再理他,对刘十斤道:“十斤,你让大家都留在自己家里,千万不要出来!尤其是妇孺儿童。”   刘十斤犹豫道:“那你和阿楚两个人,行吗?”   秦周压了压唇角:“你相信我。”   刘十斤想起他是京城来的官,猜想他一定有什么办法,便没有再多问,转身照着秦周的话,去通知村民了。   萧楚口中打了个暗哨,卓奇和莫三从暗处现身院内。   秦周扫了两人一眼,冷讥道:“呦,都来了哈!”   卓奇和莫三低垂着头,谁也不敢搭话。   秦周一甩袍角,率先出了院子,萧楚三人紧随其后。   四人来到村口的一大块平地处,这里围着五六十个恶狠狠衙役,他们簇拥着两人,一个是之前在祠堂见过的县太爷大公子,另一年长者个子矮胖,穿着绿色官袍,头戴官帽。   秦周瞥了眼,看人这穿官袍的就是县太爷了。   那大公子一见秦周出来了,指着他喊道:“爹,就是这小子,就是他带刁民来咱家祠堂闹事!”   县太爷扫了眼前四人一圈,只觉秦周身后那位身材高大英伟的男子眼神凌厉、气质冷冽,令人望之不禁心中生寒。他定了定心神,怕什么?不过是从九品的小吏,即使手下有几个能人,能敌的过他带来的这么多衙役吗?   他打着官腔,指着秦周问道:“你就是自称是光禄寺珍馐署署丞的人?”   秦周声音不卑不亢,“不错,就是我。”   县太爷冷哼一声:“大胆刁民,竟敢假冒朝廷命官!来人将他拿下!”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不过是个从九品小吏,管他是真是假,直接给他安上个假冒朝廷命官的罪名,神不知鬼不觉在狱中弄死就好了。   县令一声令下,身后的衙役向秦周扑来。   秦周也不躲闪,目光淡定的望着这些人。   下一瞬,惨叫声在衙役中接连响起,只见卓奇和莫三两人,一左一后,挡在萧楚和秦周面前,将那些衙役一个个的打倒。   卓奇和莫三都是龙翔卫中的翘楚,这些衙役俱是乌合之众,又怎么挡住他俩的攻击。   不过一盏茶时间,这几十名衙役全被打倒,满地滚爬哀嚎着。   县令父子吓得刚想逃跑,莫三飞身一纵,将两人踹翻在地。   县令大公子气焰不减,叫嚣着:“我爹乃朝廷命官,你们这帮兔崽子把我们放了!哎呦——”   莫三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脚,连着草根的泥土顷刻被卷入他嘴里,噎的他直翻白眼。   县令见儿子被打,又气又怕:“你们不要嚣张,此地距离县城不过十几里,县里有守城士兵五百人,你们就算武功再高强,也对付不了他们!你们——”   卓奇直接将腰间令牌亮出,县令一眼看清令牌上的龙翔两字,顿时脸色灰败如死灰,全身抖如筛糠,吓得尿了裤子,“罪臣有眼不识大人,请大人开恩啊!”   卓奇对萧楚请示道:“主上,如何处置此两人?”   萧楚冷声道:“交给文修,依大齐律严惩不贷。”   县令一听眼前这位龙翔卫管那相貌英伟的男子叫主上,震惊的无以复加,能让龙翔卫成为主上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啊!县令直接双眼翻白,吓得晕死过去。   秦周见刘家村危机解除了,正想转身回刘家,突然间,两侧草丛里,窜出许多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拿兵器,向萧楚凶猛扑来。 第146章 我特么后悔了   这些人来势汹汹,目标直指萧楚。   萧楚眼中透出凌厉之色,将秦周护到身后,施展敏捷的身手,夺下一个黑衣人手中钢刀,反手就将他劈成两截。   那黑衣人的血流飞溅到秦周身上,吓得他尖呼一声,双腿抖如筛糠。   萧楚回手紧紧握住秦周的手腕,“小周,有我在,不要怕。”他的语气低沉却有种让人心稳的神奇力量。   这帮黑衣人眼中似乎盛满了什么深仇大恨般,疯狂围着萧楚又劈又刺。   远处的卓奇和莫三也在第一时间返回,援救主人和秦周。   可他们俩却被黑衣人死死的拦截在远处,近不了萧楚身边。   萧楚全身散发出森冷嗜血的气势,手中钢刀在空中化作一道白线,不停地在黑衣人中上下纷飞。   秦周紧紧跟在他身后,望着眼前血肉横飞,哀嚎不断的血腥场景,他只觉眼花恶心,混身抖动着不停。他强迫自己镇定,这个时候决不能让阿楚分心。   “嗤——”萧楚将手中钢刀整个刺透一个黑衣人的胸膛,那黑衣人临死前,猩红的双眼狠狠瞪着萧楚,突然身体顺着刀刃滑到萧楚面前,双臂死死扣住他的肩臂,口中嘶喊声:“为主人报仇,杀了他!”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衣人手中长剑凶猛向萧楚胸口重穴刺来,可萧楚的身子却被紧紧锁住。   千钧一发间,“阿楚——”秦周直接扑到萧楚身前,闭上双眼挺起胸膛对着那剑刃。   “噗——”剑刃刺透衣物的声音传来。   秦周却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睁开眼睛,发现萧楚不知何时闪到他身前,袭击他们黑衣人的脖颈被萧楚拧断。   未等秦周松了一口气,萧楚高大的身子忽然向后栽去。   秦周惊恐的发现,那只利剑插入萧楚胸前膻中重穴,而萧楚倒地后双目紧闭,脸上全无血色。   “阿楚——”秦周不顾那些继续向他们凶猛扑来的黑衣人,一下子扑到萧楚身上,高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卓奇和莫三也看到主人倒下,他们又急又怒,及时杀到近前,在秦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不断抵御黑衣人的进攻。   眼看卓奇和莫三就要压制不住黑衣人的剿杀,村口突然飞驰来无数黑衣武士。为首之人正是左丞相文修。   文修对那些黑衣武士大呼着:“快去救驾!”   那些黑衣武士个个勇猛过人,将那些刺客团团围住。   卓奇和莫三两人见援兵来了,便不再剿杀刺客,而是紧紧护在秦周和萧楚身前。   秦周唤了萧楚几声都不应,他颤抖的手指探了探萧楚的鼻息,不禁心跳一滞。   阿楚没呼吸了!   秦周只觉得恐惧到了极点,他眼泪夺眶而出,胡乱的拍着萧楚的脸蛋:“阿楚,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呜呜呜...你快醒醒啊...”   卓奇和莫三也焦急的探过头来。   莫三口中‘咦’一声,刚想跟秦周说什么,却被卓奇一把拉到旁边,示意他闭嘴。   莫三懵瞪不解的望着卓奇。   卓奇却是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秦周哭喊了几声,突然俯下身子,覆在萧楚的唇上,用舌.尖打开他的牙关,使劲向里面吹了三口气,然后双手交叉在他心口处做起胸部复苏急救来。   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阿楚,你快回来!你不能死!其实昨天晚上你向我吐露心声时,我就原谅你了,我只是赌着一口气,嘴硬不承认而已。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跟你赌气!你快活过来,我再也不走了,我永远留在你身边,我爱你,阿楚,你别死......”   不多时,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剿灭,文修急颠颠的跑了过来,看到胸口插着利剑,倒地不醒的萧楚,魂儿差点没吓飞,又见一个年轻男子哭喊着跪在地上,不断按压皇上的心口,他又惊又急道:“皇上!皇上怎么样?”   卓奇拉着他衣袖,冲他使了个眼色,文修向来聪明通透,他见到皇帝的贴身亲信一脸从容,心中立即有了底。   他也悄然站在一侧,冷眼观看着。   秦周按了一阵胸口,见萧楚依然没有反应,他再次俯身覆上爱人的唇,想向里面吹气。   可是未等他吹气进去,那抹唇突然反裹住自己,不断辗转深入,亲吻着自己的唇舌。   秦周下意识想起身,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自己的后脑,四片唇瓣贴合的更加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唔唔...”秦周惊慌间抬眸望去,但见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底俱是星星点点的光芒,正深情的凝望着自己。   一旁的文修见状,下巴差点没惊掉,次奥!皇上在亲吻这小子!   这时,卓奇冲龙翔卫做了几个手势,龙翔卫立即转身退后十多丈,高度戒备着四周。   卓奇随即对文修使了个眼色,文修暧昧的笑了笑,收起了继续吃瓜的心,随着卓奇等人退到了远处。   秦周的嘴被紧紧吸住,他挣扎半天才抽离了他的唇,脸上又哭又笑道:“阿楚,你活过来了!你的伤——”   萧楚唇角微微翘起,撕开胸前衣襟,但见那剑刃插入了一块铁牌中心。   秦周看那块铁牌无比熟悉,竟是之前在乡试时,他中的那枚经魁铁劵。   秦周语无伦次起来:“这这...”   萧楚语气轻柔有力:“小周,你送我的铁劵,之前在怀南行省就救过我一次,当时铁劵中心被射穿,我让工匠在缺口重新镶嵌了更坚硬的玄铁,一直戴在身上,没想到这次,你又救我一回!”   秦周拧起眉头,咬了咬唇,“这么说,你刚才没受伤,你又在骗我!”他心口涌上一股怒气,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萧楚紧紧从背后搂住。   “小周,我没有骗你,刚才那只利剑力道很大,正好打在檀中穴上,的确让我窒息了几瞬,待我缓过气来,看你正真情流露的告白,又怎么忍心打断你?”   秦周又羞又气,挣扎着仍然想要走,却被萧楚紧紧贴住脸颊,“我不许你走!你刚才说了已经原谅我了,只要我醒过来,你就回到我身边,你可不能反悔!小周,人世无常,几经生死,我们难道还不珍惜对方吗!”   秦周身子猛地一震,终于停止了挣扎,他慢慢回过身,眼角流下一缕泪水。   萧楚疼惜的俯身吻去他的泪水,“小周,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骂我,只是别说再离开我的话,好吗?”   “阿楚...呜呜...”秦周再也忍不住,多日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他猛地扑到了萧楚怀中,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死了!你以后都不许再骗我。你再骗我一次,我就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见你了!呜呜......”   萧楚紧紧搂着怀中人儿,不断轻抚着他的后背,口中轻哄着:“好好!不哭了哈......”   ...   天边一轮红日慢慢的西坠,夕阳散发出万道霞光,洒落在通往大齐都城尚京的官道上。   一队马车正疾速的从官道驶过,许多孔武有力的黑衣武士重重护卫着中间最大的那乘马车。   马车内,萧楚凝望着怀中沉睡的秦周,眼底俱是爱恋和疼惜之色。   他跟秦周和好后,着急返回京城,便命手下处理好刘家村后续事情。他带着秦周急急的赶回京城。   两人闹了这么久别扭,如今和好如初,在车里自然是各种温存亲昵,秦周有些累了,便躺在萧楚怀中睡着了。   “主上,臣有急奏!”马车外传来文修的声音。   萧楚掀开车窗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秦周的头轻柔地放在车内靠垫上,又把他身上盖着的毛毯紧了紧,这才轻手轻脚的掀开车帘,迈了出去。   萧楚压低声音道:“什么事?”   文修也随着低声道:“主上,之前在刘家村的刺客不是县令的人,也不是韩王的鹰卫,而是景国公府内残存的暗卫死侍,臣推测他们应该是想为死去的主子报仇,故而行刺主上。”   萧楚眸色沉沉:“没这么简单,那些暗卫怎么会知道朕在刘家村?而且刺杀的时机有那么精准?此事只怕还是与韩王叛逆有关,你继续秘密追查此事。”   “是。”文修接着奏报着:“主上之前派去西番国的使者回京了,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西番国国主近期将派遣使者前来朝见陛下,商谈结盟之事。若此次与西番国能够结盟成功,主上便再无顾虑,彻底放开手脚,收拾那帮桑戎人了。”   萧楚眼底掠过一抹喜色,“果然是好消息。可知西番国派何人来使?”   文修顿了顿道:“派的是大王子崖黑作为使者来齐。”   萧楚微微蹙眉,“朕没记错的话,崖黑王子是西番国内反齐亲桑戎派的主要人物吧?”   文修道:“的确如此。派反齐亲桑戎派的崖黑来议和?臣以为西番国主心中对结盟之事,只怕还有很大的疑惑。”   萧楚冷哼一声,“崖黑王子来齐虽然不利结盟,但朕定会让他心悦诚服的臣服大齐!文卿,你督办鸿胪寺和光禄寺,务必做好接待西番使臣的相关事宜。”   “臣遵旨。”   这时,车厢内忽然传来一声含糊的低呼,萧楚立即挥手让文修不要出声,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发现秦周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他这下轻轻放下车帘。   文修眼尖,在掀开车帘的一瞬,看到了里面沉睡的秦周,眼底浮上一抹八卦之色。   文修轻笑道:“恭贺陛下,咱们大齐要有男后了。”   萧楚眸色微动:“立后的事,朕更尊重秦周的想法。”   文修眼中露出震惊之色,结结巴巴道:“秦公子...真是有福之人,得到...陛下如此垂爱。”   萧楚摇了摇头:“文卿,你说错了,真正有福之人是朕,是朕有幸得到了小周的垂爱。”他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文修退下,便掀开帘子入了车厢内。   文修:“.......”他心里翻腾过无数个卧槽,这个在爱情面前如此卑微的人,还是大齐冷酷无情、杀伐决断的铁血帝王吗?   ...   萧楚入了车厢内,发现秦周身上的披风掉落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披风,刚想重新帮爱人盖上,一抬眸,忽然发现秦周不知何时醒了,一双清澈晶莹的眸子正滴溜溜的盯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这几天发烧了,今天总算硬挺着把萧楚和秦周和好的剧情写完,就全发出来了。作者君身体实在熬不住了,明天请假停更一天,后天再恢复更新! 第147章 清泉行苑   萧楚眉眼弯起:“醒了?”   秦周伸展下四肢,带着浓浓的鼻音,“嗯...阿楚,快到京城了吗?”   萧楚身子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随手用披风紧紧裹住他,“天快黑了,一会儿寻个地方,今夜让你好好休息,明日午前到京即可。”   秦周微微点头,这两天日夜兼程,的确很是疲乏。他忽而想起刘老汉他们,不禁说道:“咱们走的太急,也没来得及跟刘老爹夫妇告别,我还挺想他们的,也不知刘老爹的伤如何?”   萧楚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蛋,柔声道:“放心吧,离开刘家村前,我让人给刘老爹送去了一千两银子,还命新上任的县令寻了县里最好的郎中为他治伤,刘老爹的伤很快会痊愈的,你若是以后想他们了,我可以陪你回刘家村看他们。”   “对对,咱们一定得回来看他们了。”他又想起一件事,不禁问道:“阿楚,你的身份?他们知道了吗?”   萧楚摇了摇头,“知道太多,对他们不是好事。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衣食无忧、健康快乐才是最好的生活。不过刘老爹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不浅,想必此时也猜出咱们的身份不凡。”   萧楚这一番话,令秦周若有所思起来。   正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卓奇的声音,“启禀主上,到地方了。”   秦周好奇的眨了眨眼,到哪了?今夜住宿的地方吗?   萧楚牵着秦周的手,两人下了马车。   秦周惊讶的发现,他们置身于一座山脚下,远处山间云雾缭绕,山峦叠翠,绿树成片。   而眼前耸立一座白墙黛瓦的山庄,山庄门口牌匾上金漆四个大字“清泉行苑”,门外威风凛凛的守卫着许多的御林军。   这些御林军看到萧楚下车后,齐齐垂首跪倒在地,口中山呼:“陛下万岁。”   秦周哪见过这场面,怯怯的拽着萧楚的衣袖。   萧楚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小周,这是皇家在京城郊外宇山的一座行苑。今夜我们就歇在这里。”   他说着牵着秦周的手,在诸多守卫的跪迎下,徐徐步入行苑之内。   这行苑是座相当精致的园子,入门处凿了一片曲折池水,亭台楼阁绕着池子布置,高低起伏,前后错落,装饰的豪华而高贵。   秦周看的眼花缭乱,萧楚引着他来到池水后方的一处楼舍前,这座楼舍像是新修建而成,墙面的漆鲜亮发光,窗前是一片花圃,里面异草丛生、奇花绽放,花香四溢,引来蜂飞蝶舞,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   秦周对此处楼舍升起几分好奇,萧楚轻笑着:“进去看看。”   秦周推开房门,但见屋内地板玉石铺就,金漆雕顶,白玉桌椅和紫檀大床俱是最上等的材料所制。未等秦周惊叹这间屋子的豪华,东侧紫金琉璃大屏风后传来潺潺水声。   秦周好奇的绕过屏风,惊讶地发现这间楼舍是个半开放的设计,屏风后连通一方椭圆形的泉池,池子有七八丈长,泉水清澈见底,底部泉眼不断涌上一串串白花花气泡,泉面上笼罩着层层热气。   秦周惊叹了,次奥!这是温泉啊!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环住了他,热乎乎的鼻息喷洒在耳畔:“喜欢这座楼吗?我特地为你新修建的,本想着七夕节那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不过现在也不晚。我为此楼取名为慕周楼。”   慕周楼?慕...周!秦周脸颊瞬间染起一抹红云,低声道:“喜欢,谢谢阿楚!”   萧楚鼻息重了几分,“小傻瓜,不许跟我说谢谢,”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啊,尤其是这个温泉唔唔...”秦周转过头,恰好对方低下头,四唇相接,吻在一起。   萧楚的呼吸一急,双手将秦周的腰肢猛地贴上身子,正要进一步举动时。   秦周的肚子发出“咕咕——”一阵熟悉的叫声,两人动作俱是一滞。   秦周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阿楚,我饿了...”   萧楚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眼帘,轻笑着:“好啦,我们先去吃饭。”   秦周拍手道:“好啊好啊!”   萧楚凑到他的耳边,“等你吃饱了,我好吃你。”   “啊这...”秦周害羞的低着头,率先跑回了屋子。   两人便在慕周楼用了晚饭,这清泉行苑的膳食以宇山本地特产的山珍野味为主,吃惯了城里的饭菜,秦周倒觉得这里的食物别有一番滋味,单是那宇山百菌汤就连喝了三大碗。   晚饭之后,鱼贯而入的宫女低垂着头,手中捧着各种颜色和款式的真丝长衫,跪在萧楚和秦周面前。   秦周懵懵的望着萧楚。   萧楚唇角含笑,“这是一会儿泡温泉穿的衣裳,你喜欢哪件?就选哪件?”   “啊?”秦周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道:“泡温泉不都是光着吗?还穿衣服?”   萧楚眸光微闪,凑到他耳边轻语道:“不穿...当然最好。”   秦周脸颊顿时飞起一抹红霞,手指立即胡乱指了一件,“我穿!就那件吧。”   立即有好几名宫女恭敬上前,要为他更衣。   秦周紧捂着自己衣襟,扭捏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换。”   萧楚好笑的挥了挥手,那些宫女放下衣物,纷纷退了出去。   “小周,还是我来为你更衣吧。”   萧楚说着不容反对的拿起秦周选的那件,亲手为他更衣来。   当然,在换衣服的过程中,萧楚自然亲亲捏捏的没少逗弄秦周。待秦周穿上那件乳白色丝质长衫后,脸已经红到了脖根。   两人携手绕过紫玉琉璃屏风,来到了室外温泉前。   一轮皎洁的圆月在云层中穿梭,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投落在温泉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随风而动,如梦似幻。   秦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挣脱了萧楚的手,率先钻入了水里。温暖的泉水立即包裹住他的身体,舒缓的水流打在皮肤上,似按摩般令人惬意到极点。   秦周口中舒适发出一声低吟,他前世也泡过温泉,是跟几个饭馆学厨的同伴一起去的,他只记得当时的温泉池子小的可怜,许多人窝在里面,跟煮饺子似得特别拥挤!哪像现在这样,他和萧楚两个人泡这么大一个池子。   秦周心中愉悦极了,摇头摆尾的在温泉池子里游了起来。   岸上的萧楚漆黑的眸子始终胶着在温泉里那抹白影身上,薄唇扬起,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秦周在池子里游了几个圈,发现萧楚还站在岸边,他在水中挺起身子,招手道:“阿楚,水里可暖和了,你快下来啊!”   “好。”萧楚轻应着,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秦周身后,一把将他捞在怀中。   清新的空气和宁静的环境,身体泡在温暖的泉水里,依偎着心爱之人,秦周觉得自己似在梦中一般。   他回眸望着爱人的脸,浅笑盈盈,眼眸澄净清澈,月光仿佛都融入了他的眼中,“阿楚,这个温泉实在太好了!你常来吗?”   萧楚道:“此处是先帝特意为我的母亲,在宇山修建的一处行苑,并以母亲的名字命名,我母亲的闺名叫元清泉,故而这里叫清泉行苑。记得儿时,父皇母亲经常带我来这里游玩。那时候,我真的很快乐!”   秦周一怔,原来阿楚的母亲姓元,难怪那他之前告诉自己名叫元楚...   萧楚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   秦周直言道:“阿楚,你以前跟我说你叫元楚,是假借了你母亲的姓吗?”   萧楚摇了摇头道:“我的乳名真的叫元楚。只有最亲最爱的人才能叫我这个名字。”   秦周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深深的释然,自己自始至终都是阿楚最亲最爱的人,从来与他的身份无关。   他情不自禁的捧起对方的脸颊,轻声道:“阿楚,以后有我陪你,咱们也会过得很快乐!”   萧楚乌黑的眼眸闪烁起异样的光芒,他低头在秦周唇瓣上亲了亲,“我们这一生都会快乐!”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萧楚轻轻击掌,几名宫人呈上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放置在漂浮泉面的托盘上。   秦周搭眼一看,糕点全是他喜欢的几样,茶也是桂花乌龙茶,他心中浮上一抹暖意,取了一块糕点,掰成两半,一半塞到自己嘴里,一半亲手喂给了萧楚。   不一会儿,那些糕点一大半都进了秦周的肚子里。这时,他发现托盘里还有一个小小白瓷盅。   “这白瓷盅里装的是什么好吃的呀?”   萧楚沉声道:“你打开看看。”   秦周好奇的一掀开,里面竟是一块他无比熟悉的翠绿色玉佩。   这...这是阿楚之前送他的幸运符!他记得离开京城时还给了阿楚。   萧楚拿起幸运玉符,温柔的为他戴在脖子上,“你呀,下次可不许再赌气把它摘下来了!”   秦周呆愣一瞬,如今他知道阿楚的真实身份是大齐皇帝萧楚,再联想到之前景国公如此惧怕这个玉佩,他再笨也猜出,这玉佩肯定不是幸运符那么简单。   秦周捏住脖子上的幸运符,抬眸望着爱人的眼睛,抿了抿下唇,“阿楚,这幸运符到底是什么?”   萧楚盯着他的眼睛道:“这是历代大齐皇帝的护身玉符天命神宝。”   秦周心中飘过无数个卧槽,他就知道,这玩意绝非凡物!看吧,他竟然带了皇帝的护身玉符?!   秦周伸手想要去解开玉符,“这是皇帝的护身玉符,我还是还给你吧。”   萧楚紧紧按住他的手,目光温柔似水,直勾勾的凝视着他,眼底浓重的情意如大海般波涛汹涌。   “小周,我送你天命神宝,除了想让它护你平安,还有一层意思,你明白吗?”   “啊?还有什么意思?”   萧楚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小周,做我的皇后吧?” 第148章 泡温泉   秦周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玩意?让我做皇后?   他下意识道:“可...我是男的...”   萧楚眼神灼灼的望着他,“大齐开国高祖皇帝的皇后便是男后!我效法高祖立男后,有何不可!”   秦周心思转了几个弯,支支吾吾起来:“这...这事...我能考虑考虑吗?”   萧楚浅然一笑:“当然可以了。”   秦周暗自松了一口气。   萧楚轻揉着他湿润的额发,“宝贝,不要让我等的太久哦,我独自在宫中会寂寞的...”   秦周撇了撇嘴,“皇帝不都是有后宫三千佳丽,你还会寂寞?”   萧楚眉头微蹙,急忙解释起来:“你真是冤枉为夫了!原来做太子时,先帝赐下不少男妾美人,可是我从来没有碰过那些人。登基后,更是把他们全都赐给了大臣们。如今我的后宫空无一人。”   秦周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低头小声嘟囔着,“看你那方面的精湛技术,也不像后宫空虚的样子呀...”   萧楚挑眉看着他,唇边染上一层高深莫测的笑意,“你说什么?”   秦周慌乱的扭过头:“没...没说什么”   萧楚猛地搂紧他的腰肢,将他的身子抵在池壁上,“宝贝,有些东西是天赋,你知道吗?”   “啊唔唔唔...”对方没有给秦周开口的机会,手护住他的后脑勺,猛地吻住那两片红润润的小嘴。   这个吻漫长而缠绵,秦周被困在雄壮的身躯下,舌.尖.被搅动,唇.被.吮.磨着,思想渐渐被他占据。   萧楚眸色愈来愈深,火.热的.唇.很快滑到秦周洁白的颈部,浅酌轻噬之下,种下一朵朵美丽的花朵,滚.烫.的掌心伸到纱衣之内,沿着娇嫩的肌肤,一路向下摩挲。   绵绵麻麻的感觉席卷了秦周全身的感官,他喉头禁不住低.吟.一声,双手不自觉的勾上了萧楚的脖子。   萧楚呼吸一紧,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撕掉秦周身上纱衣,将他抱在怀里......   ...   清晨的雾气弥漫山间,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喷洒入静怡美好的房间。   秦周睁开眼睛,懒懒的抻了抻双臂,触碰到一片火热坚实的胸膛。他扭过头,发现萧楚双目紧闭,仍在酣睡。   望着爱人帅气的睡颜,秦周一股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他悄悄凑过脸去,忍不住偷偷亲了下那两片薄唇。   软软的,暖暖的,触感真好!   秦周得逞后刚想撤回,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地将他抓了过去压在身下,浓重的鼻息拂来,他的嘴唇被紧紧吻住,待他反应过来时,唇.齿.已经被.撬.开,男人凛冽的气息弥漫开来,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后颈。   “唔...唔唔唔...我...唔唔唔...”   这个清晨的吻热烈而凶猛,秦周只觉他的呼吸都被男人强硬霸道的吞下去,就在他快喘不过来气时,萧楚终于依依不舍的抽.离.了他的唇。   秦周大口喘着气,睫毛颤颤的嗔道:“阿楚!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萧楚身子一翻,让秦周伏在自己胸膛上,轻声闷笑道:“在你偷亲我之前。”   秦周把头埋入他的胸口,娇嗔道:“阿楚真狡猾!哼——”   萧楚闷笑一声,薄唇紧贴着他的耳畔,不停呢喃着情话,声音低沉而温柔,听的秦周耳朵烫红到了雪白柔滑的后颈。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秦周想起昨夜萧楚想让他当皇后的事,他心中此时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他抬眸望着萧楚的眼睛,语气认真道:“阿楚,我想好了,我不想入宫做皇后。”   萧楚轻抚在秦周后背的手一滞,眸色黯了几分。   秦周望见他失望的神情,忽的弯起唇角,在他唇瓣上贴了贴,声音温和而坚定道:“阿楚,我这么决定,是因为我很喜欢在光禄寺的差事,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真心想要做的事情。如果我入了宫做了皇后,必定不可能再做光禄寺的差事了。所以我不进宫做皇后,但是,我的夫君仍然是你元楚啊!”   萧楚一怔,“小周,你的意思是还想保持原来的生活状态?过商人元楚和光禄寺小吏秦周的生活?”   秦周抿了抿唇,“是,也不是。”   萧楚疑惑的望着他。   秦周笑盈盈道:“我终究已经知道你的皇帝身份,自然跟以前又不一样了。”   萧楚似有所感,语气轻柔道:“所以呢?小周,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秦周顿了顿,说出他的意愿:“我有两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萧楚搂紧他的身子:“莫说两件,只要是你提出的,一百件事我也答应。”   秦周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你先听我说完嘛!第一,我不希望你因为咱们的关系,无缘无故的升我做大官。我现在做着光禄寺的小吏,希望走自己的道路,我不要被安排的人生。”   萧楚眸光微动:“好,我答应你。”   “第二,不能让朝廷的人,尤其是光禄寺的人知道咱们的关系,我们日后若是免不了公开场合相见,你要装不认识我,最多只是君臣关系。而日常生活中,也不能把你的身份表露给我的朋友们。”   萧楚眉头皱起,他怎么感觉这一条,有种自己的皇帝身份被秦周嫌弃的意味呢?   秦周见他默声不语,有些着急的摇着他的胳膊催问着:“阿楚,你答应不答应啊?”   萧楚轻叹一声,抚着他脑后长发道:“好吧,我都全答应你。”   “耶!谢谢阿楚~”秦周开心的笑起来,凑过脸来,重重的在他唇瓣上亲了几下。   萧楚眼中燃起熊熊.欲.火,顺势将他压在身下,“宝贝,让我感受下你的谢意...”   清晨的房间再度被一片浓郁春.色.弥漫充斥......   ...   秦周是被萧楚裹着毛毯抱上马车的,因为他实在腰酸腿疼的走不了道。   多日的禁.欲,让萧楚昨夜今晨终于彻底释放,他满脸春风、神清气爽的坐在车厢内,为怀内瘫软无力的人儿轻柔按摩着腰腿,口中不断说着甜蜜的情话。秦周累的耷拉着眼皮,都懒得理他。   午间时刻,车马入了尚京城,萧楚将秦周送回了绛桂园宅子内。   王嫂、韩七看到秦周回来, 都露出欣喜的笑容,热情的问候着他。秦周却是没有一点力气跟他们聊天叙旧。   萧楚把秦周放在大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俯身轻吻他的额头:“小周,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要回宫一趟,晚上回来陪你。”   秦周轻声应了下,翻过身就睡过去了。   萧楚唇角含笑的又为他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了卧室。 第149章 油炸糕真好吃!   大齐皇宫,勤政殿。   萧楚身着玄色龙袍,端坐龙案之后,殿下几位重臣正轮流奏事。   待萧楚雷厉风行的处理完这些堆积的政务后,目光凌厉了几分,高声道:“传旨,暂停的大朝会即日恢复!此外,卫王七日后大婚,礼部依制操办婚礼。”   “臣等遵旨。”   萧楚摆了摆手,“今日议到这里吧,文修一人留下,其他人跪安!”   除了文修之后,其他大臣悄然退出了大殿。   文修稍稍抬眸,望了眼龙案之上,只见皇上目光幽深,也在盯着他看。   文修心中有些异样,恭声道:“陛下有留下微臣,不知有何旨意?”   萧楚站起身子,踱步到他跟前,沉声道:“文卿,你见过秦周,而他的身份,朕也没让卓奇瞒你。”   文修颔首道:“臣多谢陛下的信赖,得以知晓秦公子身份。您可是让臣操办立后之事,陛下放心,臣一定...”   “不是这件事。”萧楚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秦周拒绝进宫为后,依然想做光禄寺的小吏,朕答应他了。”   文修瞠目结舌:“.......”   天底下还有人放着皇后不做,去做光禄寺的小吏?这个秦周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啊!   萧楚没有理会他吃惊的表情,冷冽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此事你心中有数就好,朕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小周的身份。”   文修何其聪明,立即明白皇上的意思,他赶紧表态道:“请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了。”   萧楚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件事,朕要告诉你。祭祀太庙那日,秦周呈现的牛首有一只眼睛是被剜去的。”   文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人要陷害秦周!不!此人真正要陷害的人是光禄寺正卿梁信!”   萧楚微眯双眼,“朕与你想的一样。所以祭祀太庙后,朕已经命人暗中查访此事,那日原本应该献牛首的人是珍馐署署令陈丛,龙翔卫将他秘密抓捕审问,陈丛招认牛首是他弄瞎的,全是受光禄寺少卿文扬指使。”   说到这里,萧楚顿了顿。   文修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堂侄文扬竟然如此大胆!这小子定是想陷害梁信,自己做正卿。   萧楚接着道:“陈丛还招认,文扬与京城最大的饭馆多宝楼之间有很深的关系,这三年来,文扬与多宝楼联手贪墨了光禄寺两百多万两白银。他还拿出了确凿的账本为证。这件案子,朕想交给你审理。”   文修又急又气,跪倒在地:“陛下,文扬竟犯下此等弥天大罪!绝不可姑息!臣与文扬乃是叔侄,是否需要避嫌,退出此案审理?”   萧楚睨着他激动起伏的身子,沉声道:“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就是因为你与文扬特殊的关系。京城多宝楼的背景复杂至极,连龙翔卫都没有查出底细,朕想揪出多宝楼幕后的黑手,而文扬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你是他的叔父,如果陈丛说的都是真的,朕希望你能劝劝他,供出知道的所有事情,戴罪立功!”   文修脸色凝重而果决,狠狠地磕了三个头,“陛下放心,臣定当办好这个差事!”   ...   深夜时分,萧楚处理完宫中事宜,回到绛桂园。   莫三低声禀告着:“主上,公子睡了一下午,晚饭都是在床上吃的,现在仍在床上歇着呢。”   萧楚心中不禁有几分后悔,看来昨夜在清泉行苑,自己纵欲太过,把小周实在累着了,下次还是节制一些才好。可是情到深处,哪是他想节制便能节制的!唉~   他扭头对卓奇道:“明日从宫中多拿些滋补身体的珍品回来,让王嫂做给小周吃。”   卓奇:“是。”   萧楚想了想又道:“还有,绛桂园外的暗卫再增加一倍,有敢擅闯者,格杀勿论!务必保护好小周的安全。”   桌奇:“是。”   萧楚挥手斥退二人,进了卧房。   但见檀木大床上,秦周趴在床头,裹着被子正在发呆。   萧楚褪掉外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后面搂住秦周,热乎乎的鼻息在他耳畔、颈部磨蹭着。   “宝贝,在想我吗?”   秦周转过身子,顺势搂住萧楚的脖子,在他唇边亲了下,蔫声道:“阿楚,你回来了!”   萧楚见他兴致不高,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秦周叹了口气,“我有点害怕,无故失踪一个月,明日去光禄寺当差,不知道会不会被梁正卿责罚啊?”   萧楚唇角微翘,原来他是为这事犯愁,他不以为然道:“这有何难?我帮你...”   秦周手指搭在爱人双唇间,止住了他的话,“阿楚,咱们说好的,光禄寺的差事,我得靠自己。”   “好好好,都听你的。”萧楚轻笑一声,舌尖舔.了.舔唇边的手指,痒的秦周缩回了手。   萧楚语气随即认真几分,“但是你不许受委屈,谁让你受了半分委屈,我定当让他千万倍奉还!”   秦周糯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咱们早点睡觉吧。”   两人面对面相拥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萧楚均匀的呼吸声便传来。   秦周睁开眼睛,眼底掠过一抹愁色,明天可怎么办呦?   ...   清晨,秦周一身官袍回到光禄寺珍馐署时,珍馐署的人又惊又喜,围着他不断地说话。尤其是柳非和杨晓。   杨晓自从被秦周救了,又被收做了徒弟,对秦周又感激又尊敬,此时见他回来,激动的抹着眼泪:“秦署丞,您这个月去哪了?急死我跟柳哥了,我俩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啦?又不知道去哪儿寻您?”   秦周心中涌上几分感动,以处理家事为理由,搪塞了几句后,又问起珍馐署的事务来。   柳非皱着眉道:“您突然失踪后没几天,署令陈丛也失踪了,大家都在传他在外面欠了赌债,藏起来躲债了。如今珍馐署只剩周大坨一个署丞,还是个不顶事的,幸亏朝廷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停止了大朝会,要不然珍馐署非得出大纰漏不可。我听说正卿梁大人气坏了呀!”   秦周愁道:“是呀,如今当务之急,是怎么求得梁大人的原谅?”   柳非转了转眼珠,“秦署丞,我听说梁大人特别爱吃油炸糕。”   秦周眼前一亮,他也想起来了,记得第一天来光禄寺上任,就看见梁正卿在吃油炸糕。   “柳非,你的意思是——”   柳非笑着点了点头,“大人,如今珍馐署署令不在,您又有管理署务的真本领,属下认为梁正卿还是需要您办差的,只是这次您无故失踪一个月,的确犯了错,梁大人要原谅您,也得有个台阶下不是,这就看您的手艺了。”   秦周猛地拍了下大腿,这个柳非真是太机灵了,他急急道:“还等什么,走!去小伙房做油炸糕!”   ...   光禄寺大官厅内。   正卿梁信满脸不爽的在厅内徘徊,他刚刚接到宫中传旨,皇上让暂停的大朝会恢复了,明日就是大朝会,可是珍馐署的陈丛和秦周都失踪了,只剩个周大坨屁事不顶,明日的大朝会,百官午膳可怎么办啊?   他正发愁呢,一个差役急匆匆进来,“禀告大人,秦周回来了,人现在在珍馐署。”   梁大人眼睛先是露出一抹希冀,随即涌起一团怒气,“马上把秦周叫过来见本官!”   不一会儿,差役引着秦周入了官厅内。   秦周左手提着个食盒,恭恭敬敬的来到梁正卿面前施礼:“下官见过梁大人。”   梁大人一看到他,火气翻腾起来,“好你个秦周!竟敢玩忽职守,连着一个月不来光禄寺办差!你简直胆大妄为!”   “因家中突发急事,所以一时间没来得及跟大人请假。下官知罪!”秦周诚惶诚恐的认起错来,施礼间有意无意的碰开了身侧食盒的盒盖,一股诱人的香气顷刻间从食盒溢出。   “你不要以为之前改善了珍馐署膳食水平,就忘乎所以,本官......”梁大人被这股香气诱的眼睛禁不住往盒内瞄,恰好看见盒内一盘热气腾腾的金黄色油炸糕!   “本官...本官...”梁大人眼珠子都要掉进食盒里了,他指了指食盒,“你盒里装的什么?”   秦周笑盈盈的从食盒中捧出那盘亲手烹制的油炸糕,递到梁大人面前。   “大人,这是下官刚做的油炸糕,打算未来大朝会加入百官午膳主食之中,不知味道可否?先请大人品鉴一二。”   梁大人望着一盘子油炸糕,觉得样子跟平时吃的不一样,这些油炸糕的个儿小、面皮透着亮,每个油炸糕的中心都点着一个小圆点,有红色点,紫色点和绿色点。   他咽了咽口水道:“这油炸糕上怎么还有圆点呢?”   秦周解释道:“这盘油炸糕有三种陷料,红色圆点的是豆馅、紫色圆点的是糖馅、 绿色圆点的是菜馅。豆馅用的是小豆、豇豆、扁豆、芸豆混合制成;糖馅由红糖、白糖加入青红丝、核桃仁、果脯等制成;菜馅有绿豆芽、山药、胡萝卜、豆腐干制成。无论哪种陷,吃进来都是里香外脆,很好吃的!大人,尝一尝?”   梁大人听的双眼发直,迫不及待拿起一块塞到嘴里,他双眼顿时发出异样的光彩,哇!温软酥脆入口香,软糯清甜不粘牙!   他从小就爱吃油炸糕,可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油炸糕!   梁大人三口两口将手中油炸糕吃下肚,马上左右手各拿起糖馅的油炸糕和菜陷的油炸糕,也不在乎什么形象,齐齐塞入口中。   秦周在一边,看他吃的这个香啊,心中顿时有了底,果然吃货难过美食关!自己今天解困有希望啦。   他赔笑道:“大人,油炸糕好吃吧?”   “好吃!好吃!”梁大人裹着手指上沾染的油滴下意识答道。他没吃够还想接着吃时,发现秦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猛地想起,自己还在训斥秦周呢!   梁大人拍了下桌子,“大胆——秦周!你不要以为大朝会午膳做了新的膳食油炸糕,本官就会饶恕你这次犯的过错!”   秦周缩了缩脖子,“大人说得对,下官认罚!”   梁大人清了清嗓子,“就罚你俸禄半年!你可服气!”   秦周道:“下官服气,多谢梁大人宽恕!”   梁正卿轻哼一声,“明日皇上重开大朝会,你还不滚回去准备百官午膳!”   “是!”秦周正想脚下开溜,一道人影急匆匆闯入厅内,此人语气急促而凶狠。   “罪官秦周,你往哪里去!还不速速领罪!”   作者有话说:   这周因为要去医院输液,更文时间可能不太确定,但是会坚持日更! 第150章 反转   但见少卿文扬带着好几个光禄寺官员,气势汹汹的入了官厅。   “梁正卿,秦周犯有渎.职之罪!怎能仅仅罚俸半年?下官以为,应该将他革职查办,送交刑部从重议罪!”   秦周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文扬是想弄死自己啊!他求助的目光望向梁大人。   梁大人微微皱眉,“文少卿,秦周虽有过错,但念在初犯,而且他之前在珍馐署办差也很勤勉,这次就小惩大戒吧!”   文扬冷笑一声:“梁正卿,若光禄寺的官员全都效仿秦周,每个人消失一段时间,您都只是罚俸半年吗?你们说呢?”他对身后那些官员挥了挥手。   那些官员立即附和道:“梁正卿,文少卿说的有理啊,秦周决不能轻饶!必须从重处罚!”   梁信脸色一变,这个文扬越来越过分了,以往在光禄寺里揽权跋扈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公开联合手下官员,对抗自己的命令!今日若真的听从他的意思严惩秦周,自己这个正卿哪还有一丝官威!   他脸色阴沉几分,“文少卿,秦周是个人才,本官打算为光禄寺,为大齐留下这个人才,所以本官决定只对他罚俸半年!”   文扬眉毛挑了挑,“梁正卿,您若是这样说的话,下官只好把这件事禀告给文相爷议处了。”   “你——”梁正卿一时语塞,文扬明明就是拿左丞相文修压他!   秦周心中也打起鼓来,次奥!明摆着两边要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正这时,官厅外传来高声唱喏:“文相爷到——”   文扬露出得意之色,他虽然不知道叔父为何来这里?但是叔父都来了,还怕梁信这老小子不就范!   梁正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担忧的望了眼秦周,这小子今日怕是保不住了。   秦周挠了挠头,文相国不是之前在赵家村,带兵来救驾的那个大官吗?他怎么来了?秦周突然想起来文扬是文相国的侄子,难道他是来帮文扬惩处自己的吗?   只见左丞相文修头戴金冠,身着紫色绣蟒朝服,带着一干官差入了官厅。   梁信和文扬带着光禄寺大小官员参拜丞相。   文修一贯俊雅的眉目带了几分凌厉的味道,“诸位免礼。”   众人起身,文修的目光在厅内一扫,在经过秦周时顿了顿,随即移向别处。   文扬抢先一步来到叔父身边,谄笑道:“相爷今日怎么想到来光禄寺了?”   文修望着这个侄子,脸颊的肌肉隐隐抽动了下,没有搭理他,转向梁信问道:“梁正卿,本相适才在外面听到厅内争执不断,发生了什么事?”   梁信便把事情原委简要告诉了文修。   文修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文扬这个蠢蛋竟要将秦周抓入刑部议罪,他是想要整个文氏家族为他陪葬吗!?   至此,文修心中对这位侄子最后一丝怜悯全部消失。   他脸色肃然道:“这件事是光禄寺的内务,本相就不干预了。今日来,本相是要宣布另一件事。”   他语气顿了顿,目光盯向文扬:“光禄寺少卿文扬贪赃枉法,证据确凿,今日本相奉旨将尔捉拿归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大惊。   秦周瞪大了眼睛,敢情这文相国不是来帮文扬的,而是来抓他的!卧槽!这个反转真让人没想到啊。   这时,文修手下官差已经上前将文扬官袍除下,按倒在地。   文扬满眼不可置信,慌乱中喊道:“叔父,我冤枉啊!叔父!你救我啊!”   文修眉头拧起,厉声道:“放肆!把他押下去!”   官差将剧烈挣扎的文扬给押出了官厅。   文修转身对仍在震惊中的梁信道:“梁正卿!”   梁信回过神,弱声道:“下官在。”   文修沉声道:“文扬贪赃一事,你虽然不知情,但也有失察之责,日后务必要对下属严加管教,不得再出此等恶劣之事!”   梁信喏喏应声,大气都不敢出。   文修转过身,目光扫了眼秦周。   秦周急忙低下头,心中默念着,你别跟我说话啊,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文修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抽身离开了官厅。   “送文相国——”梁信嘴里唱喏着。   待文修一走,那些之前随着文扬一起过来,跟梁信叫板的官员们,纷纷面色惶恐的悄然溜走了。只有秦周顶着一张吃瓜的脸,还在向外遥望着。   梁信伸手轻拍他的脑门,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明天大朝会的午膳。”   “哦好——”秦周缩着脑袋退出厅去。   等秦周回到珍馐署时,消息灵通的柳非已经听说了文扬被左丞相文修亲自抓走的事情。秦周便将今天在大官厅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柳非。   柳非听后压低声音道:“大人,我看此事不简单,哪有亲叔叔审侄子案件的?皇上这么安排,分明是想包庇宠臣文修的侄子,想对他法外开恩。”   秦周眉头蹙起,语气坚决道:“不可能!皇上不是那种公私不分、是非不明的人!”   柳非怔一怔,秦署丞反应为啥这么大?   秦周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异常,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的意思是皇上不会包庇坏人。”   柳非道:“反正帝心难测,哪是咱们这帮小人物能看明白的!秦署丞,咱们还是先把明日大朝会的事情筹办好吧?”   秦周点了点头,开始与他商量起朝会膳食的事情起来。   ...   刑部大狱。   文扬头发凌乱、一身破破烂烂的囚服蜷缩在牢房内,神色惶恐极了。   文修望着他落魄的样子,暗叹一声,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   “文扬?”   文扬猛地抬头,发现是叔父文修,立即扑到铁栅栏上,从铁笼内伸出手臂,脸上鼻涕眼泪齐流,“叔父,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儿子才三岁啊!他不能没有爹啊!呜呜呜...”   文修拧起眉头骂道:“文扬,你可知你犯的罪是全家斩首的大罪,你贪.污.那些银子时,怎么没想到你还有个三岁的儿子?”   文扬痛哭着:“叔父,我错了,求你救救我全家吧!”   文修叹了口气,“文扬,只要你说出多宝楼幕后之人,就能戴罪立功,我一定会求皇上放过你的家人。”   文扬眼中掠过犹豫、恐惧、迟疑、希冀种种复杂情绪,他的身子缓缓跪了下来,低垂下眼睛,“叔父,此事事关重大,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文修道:“好吧,我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你一定要给我答复!文扬,不要再让叔父失望了!”他说完缓缓转身离开了牢房。   文扬后背紧靠着牢墙,低着头,脸上俱是纠结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送饭的狱卒将一碗馊米饭顺着铁栅栏放了进来。   “犯人文扬,吃饭啦!”   文扬这才回过神,他没精打采的端起饭碗,那碗米饭发出变质的臭味,熏得他一阵作呕,他扒拉几下饭,终是没有吃进口中。正要放下碗时,忽然间,他发现碗底露出一截黄色。   他楞了一瞬,随即将米饭挖开,在米饭下面竟然藏了一块小金锁。   文扬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一眼认出这块小金锁,就是他儿子自小带在脖颈上的物件,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牢饭里?   他将小金锁拿在手里,发现金锁背面用血写了四个字--‘以命换命’.   文扬表情僵住,半晌,他忽然大笑起来,笑的眼角俱是泪水...... 第151章 升官   皇宫勤政殿。   萧楚眼中射出道道冷光,逼视着殿下几位重臣。今日清晨,他收到刑部的奏报,文扬昨夜在牢中自杀了。   他尸体上留下一副血书,称自己就是多宝楼的幕后黑手,此事与叔父文修没有任何关系。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昨夜当值的狱卒竟然意外坠河而死。   文修神色茫然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右丞相卢至诚道:“陛下,文修负责此案,文扬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自杀,而昨夜狱卒又恰好这个时候死了,此事必有蹊跷,臣请陛下彻查此案。”   吏部尚书附声道:“陛下,卢相所言极是,现在外面都在谣传,说...说文相是多宝楼幕后的真正黑手,文扬只是他的一个卒子而已.....”   “住口!”萧楚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凌厉几分,“你是堂堂朝廷重臣,怎能轻信外面捕风捉影之言,而去中伤宰辅?”   吏部尚书吓得立即噤声,不敢再开口。   萧楚语气冷冽道:“朕绝对相信文修的忠心,若再有中伤他的人,朕必重罚之!”   文修红了眼眶,双肩不停地抖动着。   皇上已经表明了立场,绝对相信文修,其他大臣自然不敢再多言一句。   萧楚接着道:“文扬既然承认一切罪责自杀谢罪,这个案子刑部可以结案了,主犯已死,其他从犯按大齐律斩首示众,多宝楼所有财物查归国库。至于文扬的家眷...”   萧楚目光转向文修,语气缓和几分,“文扬家眷贬为庶民,发配三百里。”   文修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堂下重重的给皇上磕了三个响头。   待朝臣全部退下后,萧楚唤来卓奇。   “让龙翔卫暗中查一查刑部尚书孟永,文扬死在刑部大狱,他只怕脱不了干系!”   卓奇应声离去。   ...   文扬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光禄寺,秦周慨叹之余,不禁更加深刻的领悟到做人做事,一定要向善啊,可不能做坏事。看看这文扬,丞相的侄子,多有背景的人啊,做了坏事,还不是死路一条。   没多久,朝廷新派了一名少卿蔡笛到光禄寺,此人做事循规蹈矩,对梁信也很尊敬,光禄寺经过此次风波,各项事务也算平稳过渡了。   这日,秦周听消息灵通的柳非说起了最近大朝会发生的一件趣事。   新加入百官膳食的油炸糕非常受朝臣喜爱。前几日,一位大臣偷偷将油炸糕藏在衣襟里,打算晚上带回家继续吃,结果午后向皇上奏报时,错把油炸糕当奏折从怀里拿出来,当时的场面真是相当油腻啊!   令人惊奇的是,一向严以驭下的皇上并没有生气,反而当庭夸奖了梁信几句,称赞光禄寺的餐食水平有进步。   秦周听到这事又好笑又好奇,这事没听阿楚跟自己说啊,今夜回家,定要问问他此事的真假?   他与柳非继续打趣闲聊,一名差役匆匆而来,称梁正卿召见他。   秦周连忙跟着差役,一路到了光禄寺的大官厅。   梁正卿正与一名中年官员饮茶,这名官员年约四旬,身形偏胖,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端正稳重之气,正是新上任的少卿蔡笛。   秦周向两位大人施礼后,梁正卿笑道:“秦周,你前几日推出的油炸糕非常不错,朝臣们评价很好。自陈丛伏法后,珍馐署一直空缺署令,我与蔡少卿商议后,决定破格升你做珍馐署署令,品级为正八品,本官已经将升职荐书送到吏部考功司,这几日正式任命文书就会下来,你肩上挡了重任,日后务必要更加勤勉为公,不得懈怠!”   秦周睁大了双眼,他没听错吧,自己升官了?!   蔡少卿见他呆愣的样子,轻笑道:“秦周,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多谢梁正卿的提拔之恩!”   秦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梁正卿拜谢。   梁正卿又勉励了他几句,就放他回珍馐署了。   回去的路上,秦周满心疑惑,他这是从从九品升到正八品,连升三级啊!这样的大好事怎么会砸到他身上呢?升官的事会不会是阿楚帮忙的呀?   等他回到珍馐署,柳非和杨晓看到他神思恍惚的样子,以为他被梁正卿责骂了,急忙询问起来。   秦周将升官的事告诉他们,柳非和杨晓全都欣喜若狂,不停地恭喜秦周。   不一会儿,光禄寺其他署的官员得到秦周升职的消息,不少人见秦周如今得两位长官的信任,都见风使舵的前来珍馐署恭贺秦周。   秦周揣着心事,与这些同僚敷衍了几句,便以公务繁忙为理由,谢绝了这些同僚的宴请。   当夜,秦周回到绛桂园时,萧楚还没有回来。   他独自一人用了晚饭后,回到房间内,心里想着升官的事情,不断徘徊在屋内。   若真是阿楚帮忙的话,他这个署令还要不要去做呢?去做的话,违背光禄寺的仕途靠自己的约定。不做的话,又显得自己太矫情!   唉...真愁人!   临近子时,房门打开,萧楚一脸闲适的走了进来。他发现秦周这个时辰还没上床,仍在地上瞎溜达,不禁有些奇怪。   “小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秦周扭过头,眨巴下眼睛,歪着头,迷茫的表情忽然闪过一丝果决,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萧楚跟前,双手掐腰,无比严肃的盯着爱人的眼睛。   萧楚见他的样子甚是有趣,不禁伸手去搂他的腰肢,“宝贝,你的样子太可爱了...”   秦周避开他的搂抱,语气认真道:“严肃点,我有正经的事问你?”   萧楚只好收回手,疑惑问道:“什么事?”   秦周银牙咬着软嫩的唇:“阿楚,是不是你给我升的官?”   萧楚一怔,“你升官了?”   秦周道:“今天梁正卿说把我提拔为珍馐署署令,正八品呢!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帮忙了?”   萧楚这才明白秦周今夜情绪异常的原因,他哭笑不得道:“小周,你这可真是冤枉为夫了。正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才会禀告给我定夺,五品以下的官员,都是吏部考功司选拔后,报到丞相那里审定。我也是才知道你升官的事。”   秦周将信将疑道:“真的跟你没关系?”   萧楚揽住秦周的手道:“小周,你这次升官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赢得梁信以及光禄寺上下的信服!”   秦周脸颊微鼓,细白漂亮的指尖戳了戳萧楚的衣襟:“阿楚,我真的靠自己升官了吗?”   萧楚语气坚定道:“当然,你的潜力可不止区区一个署令,我的小周可是最厉害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秦周的语气绵软下来:“嗯,我知道了,阿楚,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的身子朝爱人怀里凑了凑,头靠在他的胸上,轻轻蹭了蹭,像只粘人的小猫般。   萧楚心中漾起一阵酥麻之感,他轻轻抬起秦周尖尖的下巴,那双晶莹圆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尾处雾气弥漫,柔嫩似樱的两片唇瓣,浸满了惑人绯红。   萧楚感觉一阵口干舌燥,呼吸急促起来,暗哑的声音道:“宝贝升了官,今夜为夫是要为你好好庆祝...”   他俯身迅疾的吻住那抹红唇,唇.舌.渐入口中,狂热的探索每一寸角落,急切的吮吸着属于他的香甜气息。   萧楚呼吸逐渐加重,将秦周整个人抱离地面,唇齿.吻得愈加炽.烈,缠绵到了耳畔、脖颈、锁骨...在每一个熟悉的敏.感.地带,轻.舔.慢咬。   秦周口中‘嘤咛’一声,纤白的手指缠上爱人的脖子,笔直的美腿勾住他的腰,积极地回应着爱人热烈的缠绵。   两人拥吻着倒在大床之上,层层纱幔落下...... 第152章 捐款   秦周升任珍馐署署令后,更加认真专注的投入到署务里。之前署丞周大坨受到文扬案的牵连,被免职问罪。如今珍馐署只有署令,没有署丞。   秦周就向梁正卿举荐了柳非。梁正卿召见柳非,一番问对后,颇为满意,便让柳非暂代了署丞之职,并许诺他若是差事办的好,便向礼部发举荐书,提拔他为真正的从九品署丞。   柳非原本是个无品级的监膳,如今却有了入仕的机会,他自是对秦周千恩万谢。   秦周性格温和,与人友善,从不苛责手下人,还经常与供膳们一起探讨切磋厨艺,故而珍馐署从上到下都很喜欢这位新署令,大家办起差来更加用心、卖力,不过数日,珍馐署的风貌焕然一新。   这日午后,珍馐署没有什么事,秦周跟柳非打了声招呼,便提前离开了光禄寺,莫三赶着马车,拉着他一路去了烟火小馆。   自从他与阿楚和好,回到京城后,南崖数次约他见面,可是由于珍馐署的事务实在太忙了,他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这几日署内事务不多,他主动约了南崖在烟火小馆见面。   马车到了烟火小馆后,邓掌柜立即迎了出来。   秦周现在已经知道邓掌柜是阿楚的手下,烟火小馆是自己在书院读书时,为了能够照顾自己饮食休息特意设立的。   他虽然很吃惊,但并没有生邓掌柜的气,待他依旧像以前一样。   邓掌柜笑道:“公子来了,南崖公子在里面等您呢!”   秦周点了点头,随着邓掌柜去了里面的一间安雅致的房间,这里是邓掌柜专门为秦周隔出来吃饭的单间,从不对外使用。   房间内,南崖一身白衣,俊美如滴仙的脸庞上,一双美眸比起以往的清澈温柔,多了一抹历尽苦难的深沉之色。他的身后侍立着五名孔武有力的家仆。   南崖看见秦周进来,红润的翘唇笑了起来,变成了弯弯的月牙,显得迷人极了。   “小周,终于见到你了。”   秦周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南崖,你最近好吗?”   南崖回握了下他的手,眼中涌现浓浓的关切之意,“我很好。倒是你,前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吗?我去找你,你家的仆人说你出京办事去了!”   秦周压了压唇,含糊道:“没事,前段时间我跟阿楚闹了些别扭,所以离京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和好了,你放心吧。”   南崖扶着他一起坐下,“和好了就好。夫妻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说开了就好了。”   秦周没有接茬,扫了眼南崖身后的几名壮汉,疑惑道:“南崖,你带了好多家仆出来啊!”   南崖眸色黯淡一瞬,唇边挤出一抹苦笑:“自从那件事后,我家老爷总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每次出门都派很多家仆保护我。”   秦周知道南崖说的是他在景国公府受辱之事,心中涌上一丝心疼,急忙转移话题道:“姚大人也是为你好,那个...南崖你最近在忙什么?”   南崖眼眸亮了亮:“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如今在城南民乐巷子口开着一间慈恩堂,专门收留教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如今已经收了八十多个孩子了。”   秦周眨了眨眼睛,这个慈恩堂不就是前世的孤儿福利院吗?   他钦佩道:“南崖,你真是太善良了。”   南崖摇着头道:“我只是尽些微薄之力罢了。慈恩堂原来是座小庙宇,里面主持老和尚慈悲心肠,经常会收留一些孤儿,不久前,那个老和尚去世了,庙宇也荒废了,这些孩子无处可去,无人可依,我偶然撞见后,觉得那些孩子很可怜,便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将那宅院买下,开了这家慈恩堂,我家老爷也很支持我。”   秦周听得直点头,“南崖,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南崖道:“如今孩子们一切都还好,我每日无事时,会去教他们读书写字,只是慈恩堂运营的银两短缺的厉害,你也知道,我家老爷一向清廉,我这几日一直在联络相熟的官员家眷,募捐银两,可惜收效甚微。我在想你在光禄寺里办差,那些吃剩的食物,可不可以留给这些孩子们?”   秦周心中涌上一阵酸楚,自己前世父母早亡,虽有外婆抚养,可是没有爹妈的艰难日子,他最清楚了。   他对那些孤儿生出深深的怜悯之心,“南崖,光禄寺剩余的食物,有专门的官差回收后,拿去上林苑喂养牲畜。待我回官衙后侧面打探下,看看可不可以取出一些干净食物,留给孩子们。”   南崖感激道:“小周,给你添麻烦了。”   秦周摆手道:“南崖,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对了,你慈恩堂的运营银两还差多少啊?”   南崖面露愁容,“天气越来越冷,慈恩堂的房屋破旧漏风,急需修缮,这就是不小的费用,再给孩子们添置过冬的棉衣、棉被,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花费,若是平稳过渡到明天开春,至少还要八百两银子。”   秦周轻眨了下眼,毅然从贴身衣襟里,把母亲留给他银票取出一大半出来,递给了南崖。   “南崖,这些银票大概有八百两,你先拿着用,以后不够了,咱们再想办法。”   南崖惊慌的推开银票,“小周,你哪来这么多钱?难道是你夫君的钱”他想起秦周的夫君是京城的商人,秦周若是把他夫君的钱给自己,回家后如何交代?   秦周猜到他的顾虑道:“南崖,这银子是我娘去世后留给我的,不是我夫君的钱。”   南崖叹道:“小周,你娘留给你的银子,对你一定很重要的,我不能拿你的钱。”   秦周目光真诚:“南崖,你不要多虑。我娘留给我钱,也是怕我没法自保。如今我在光禄寺做官,有自己的俸禄,可以养活自己。即使有一天我不当官了,我还有厨艺在身,总是饿不到肚子的。这钱你放心拿着用!我娘要是知道,她留给我的钱,能救那么多的孩子,她在天上一定很高兴的。”   南崖眼眶微红,紧紧握住秦周的手,“小周,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秦周回握住他的手,笑着轻轻荡漾的唇角,蕴含着清泉般的明澈之色。   南崖和秦周两人一直聊到黄昏时刻才分离。   秦周刚回到绛桂园,韩七便领过来一个小厮。秦周一看认识,这个小厮是大哥秦远的书童。   书童恭声道:“参见二少爷,大少爷听说您升了官很高兴,与吴玉观公子一起约您,明日申时在京城春风楼相聚。”   秦周楞了一瞬,大哥都知道自己升官了呀?! 第153章 酿桂花酒   秦周转念一想,的确挺久没见大哥了。   他温声道:“大哥找我吃饭,真是太好了,明日我正好休沐,你回去告诉大哥,我一定准时赴约。”   书童得到回复后,刚离开绛桂园,萧楚就回家了。   “阿楚——”秦周欢快的扑了过去。   萧楚顺势将他搂在怀里,满眼宠溺的在他额头亲一下。   “刚才是谁来家里了?”   秦周道:“是大哥秦远派了书童来,约我明日申时去京城春风楼小聚。”   萧楚眉头微蹙,“明日休沐,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在家酿桂花酒?”   秦周挠了挠头,“对哈...明天咱们还得酿酒,嗯我想想哈....大哥约我申时吃饭,我们明天早点开始酿酒,申时前应该能酿完,放心吧!”   萧楚温声道:“那好吧。”   两人牵着手一起进了膳堂,王嫂的晚膳准备的很丰盛,秦周一边开心的吃着饭,一边给萧楚讲今日珍馐署的趣事。   萧楚眉眼含笑,不断为他碗里布菜添汤。   两人刚吃一会儿,卓奇从外面急匆匆进来,附在萧楚耳边低语几声。   萧楚眸色沉了沉,转头对秦周道:“小周,有些紧急政事需要处理,我要回趟宫里。”   秦周拽着他的衣袖,露出不舍的表情:“啊?你没吃几口啊,吃完饭再去忙行不行啊?”   萧楚默了默,手指轻抚他的脸颊,“我不饿,你乖乖的,吃完早点睡,今夜不要等我了。”   秦周只好松开了紧拽他衣袖的手指,“那好吧,明天早点回来,别忘了咱们还得一起酿酒呢!”   “好。”萧楚唇角微扬,凑过脸去,在他唇角吻了吻,随即起身匆匆离开了。   秦周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升起一抹落寞和心疼,唉!这做皇帝还真是苦差事呢,忙起来,饭吃不上,觉也睡不上。不行,他得想办法做些好吃的,给阿楚补一补。   秦周思及此,快速的吃完碗里饭后,一头扎入了厨房内...   ...   秋阳淡薄,透过云层洒下来时,只余薄薄一层金光,照的整个绛桂园熠熠生辉。   萧楚昨日彻夜未归,秦周今天很早就起床了,吃过早饭后,他指挥着莫三、韩七、王嫂三个人,将酿桂花酒的所有材料,都搬到了院子里。   桂花选用的是之前晒好的干桂花。他让莫三和韩七两人往桂花里加入适量的白糖后进行搅拌。   莫三曾经跟秦周在秦家老宅酿过一次桂花酒,颇有经验的他指导着韩七如何加糖和搅拌。   秦周则与王嫂将浸泡一天一夜的糯米,放入厨房的大蒸屉里蒸起来。   待莫三那边将桂花白糖搅拌均匀了,这边厨房的糯米也蒸好了。   几个人将糯米倒在大缸内,搬到院子里。待糯米凉下来,秦周挽起袖筒,将一半白糖桂花洒在糯米上面,随即双手用力插入其间搅拌起来。   萧楚迈入院子时,恰好看到阳光下,一身淡紫色长袍的纯净少年,巧笑嫣然的指挥着莫三等人搅拌糯米,纤细的身影飘来闪去的,灵动又可爱。   萧楚眼眸中露出一抹浓浓的笑意,“小周——”   秦周闻声抬眸,小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又甜美的笑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顾不上擦拭沾染糯米粒的双手,朝萧楚跑过来。   “阿楚——”   秦周高举着双手,生怕手上的米粒沾到爱人洁净的衣服,他发现萧楚有几分憔悴,不禁口中问询着:“阿楚,你昨夜是不是很累呀?”   萧楚昨夜与大臣商议国事到深夜,为了今天能够顺利回来陪秦周酿桂花酒,后半夜又将今日应该批阅的奏折全部提前完成,几乎一夜没睡。   萧楚揉了揉秦周的额发,柔声道:“还好,不累。”   “哦,那还好。”秦周这才稍稍放心。   萧楚扫了眼大缸内的糯米和桂花白糖,问道:“酿酒进行到哪一步了?”   秦周脸颊微鼓:“现在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把白糖桂花捣入糯米之中,这个需要力道和经验,经验我倒是有,力道却不太够。”   “我的力气很大,我来帮你!”萧楚利索的脱掉外袍,清洁了双手,“说吧,需要我如何出力?”   秦周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握着我的手,沿着我手指的方向,帮我加力把白糖桂花捣入糯米内。”   萧楚从背后虚揽住他,双手握在他的手上面,手臂抬起落下,四只手一下一下的在桂花糯米间穿插起来。   不一会儿,秦周的额头就冒出薄薄一层晶莹的汗滴,他用衣袖抹掉汗水:“阿楚,还是你力气大,这桂花完全沁入糯米里了。这次酿的桂花酒一定会很好喝!”   身后之人并没有回应,只有热热的呼吸萦绕在他的耳畔,挠的秦周耳根痒痒的。   秦周转头抬眸,发现萧楚正垂眸凝着他,笑意径直蔓延至眼角,眼中在短短几息内,蕴染着星星点点的碎芒。   “阿楚唔唔...”他的唇被一抹温热覆上,辗转研磨了几圈,才依依不舍的抽.离。   秦周耳根红了起来,害羞的偷偷瞄向院内莫三等人,惊讶地发现,这些人不知何时在院内消失了,四周安静极了。   萧楚的身子愈加贴紧了他,声音低哑撩人:“宝贝,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秦周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几拍,他侧身从萧楚怀中滑了出来,“那个...阿楚,糯米捣好了,现在我们加酒曲吧。”   “好啊。”萧楚眉眼里俱是笑意。   秦周将事先准备好的酒曲用温水化开,倒入糯米中搅拌均匀后,在糯米中间挖了个洞,又加了适量的冷开水。   最后他与萧楚一齐将这一大缸桂花糯米原浆分装在二十坛空酒坛内,密封好罐口。   秦周拍了拍手,轻松道:“完工!接下来就是找个避光的地方窖藏,三个月后就酿好了!阿楚,咱们把酒藏哪啊?”   萧楚扫了一眼院内,指着最大的那棵桂花树道:“就埋那棵树下吧。”   秦周找来锄头,萧楚亲手在树下挖了个深坑,刚放入十坛酒,秦周想起什么,笑呵呵道:“阿楚,我突然想起来,珍馐署最近新挖了个酒窖,我想把剩余十坛酒放在珍馐署的酒窖内。等三个月后,我们可以品鉴下,两个湿度和温度不同的窖藏酒,哪个更好喝?怎么样?”   萧楚轻笑一声:“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脑瓜!好!都依你。”   二人将土添回树下,又把剩余十坛酒收好,留着秦周上班时,带到光禄寺。   待做好这一切时,已经临近申时,秦周急急的回卧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阿楚,我要去春风楼赴大哥和吴公子的约了。”   萧楚眸色闪了闪,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肢,猛的向自己身前一靠,语气有些不爽道:“好不容易休沐,却去陪别人吃晚饭。”   秦周眼睛弯了弯,垫起脚,在他的唇瓣重重亲了一口,软糯声音道:“好啦,不要闹了,我要迟到了!”   萧楚这才十分不情愿的松开他。   秦周轻笑着向门口跑去,“我走啦...”   萧楚望着那抹纤细灵动的身影,眼底俱是温柔宠溺的光泽。 第154章 春风楼小聚   尚京城内,自从最著名的多宝楼被查封后,位列第二的春风楼无意外的火爆起来,成为王公贵族、巨商豪绅经常饮酒做乐的最新场所。   申时刚到,秦周到了春风楼,在店小二的指引下,来到了秦远预定的包间。   秦远和吴玉观早已到了,两人正亲密的挨在一起聊着天。   “大哥,吴公子!”秦周惊喜唤道。   秦远和吴玉观闻声起身,“二弟,你来了,快进来坐!”   秦周坐在了秦远的另一侧,望着容颜愈发柔美乖巧的吴玉观道:“吴公子,明德府一别,真是好久不见了!”   吴玉观抿嘴笑道:“是啊,小周,我听远哥说你最近升官做了正八品的署令,真是恭喜你啊!”   秦周被夸的害羞,嘴上急忙谦虚道:“吴公子,我这也是阴差阳错的升官了,我自己都懵懵的。”   “哈哈——”秦远爽朗笑道:“二弟,你不要谦虚,之前你放弃殿试,为兄还为你可惜来着,如今看你在光禄寺的仕途越来越好,我真替你高兴!”   秦周道:“谢谢大哥。对了大哥,你在吏部补缺的事有消息了吗?”   秦远眼底掠过一抹失落,“还在等消息。”   秦周见状安抚道:“大哥别急,你这么有才华,定能排到一个好官职的。”   “唉,小周,你有所不知啊!”吴玉观看了眼秦远,小心翼翼道:“听我爹说,进士在吏部候补官缺,都不是排队排来的,要不然朝中有人帮忙,要不然就得使银子疏通啊!”   秦周眨了眨眼,原来补缺还有这种暗操作啊?自己当时补缺光禄寺署丞,也没使银子啊,他胡乱猜测着,难不成是阿楚暗中帮忙了?这事他还真没问过阿楚。   秦周不禁问道:“大哥,那你怎么想的?”   秦远眼底露出一抹不屑:“祖父和父亲现在还在京城,他们想等我补缺出仕后,再回乡光宗耀祖。祖父还让我向吏部考功司的官员送礼,我拒绝了,祖父把我痛骂一顿。”   秦周眨了眨眼,他穿书来到这个世界都一年多了,早已熟悉这里一切,甚至有时都忘记自己是个穿书者了,此时听到秦远的话语,才想起这本书的男主是秦远这回事了。   在原书封面简介里提到,秦远官运亨通,最后做到了宰相,成为千古名臣。   可惜这本书,他只看到原书里秦周打死夫郎,被官府斩首那里,就直接穿过来了。所以后面秦远当官的故事,他全都不知道。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家跟阿楚说一声,帮大哥一下啊?   秦远果决有力的声音传来:“我从小立誓做一个安民报国的清正之官,若连官的来路都不正,这官我宁可不当!”   秦周:“......”   好吧,他还是别跟阿楚说这事了,大哥想要靠自己!   旁边的吴玉观望着爱人一脸正气的样子,双眼充满了仰慕的爱意,深情道:“远哥,不管你什么时候排到补缺,我都陪着你,等着你。”   “玉观,谢谢你!”秦远激动地搂过吴玉观,来了个缠绵深吻。   秦周捂着额头,缩了缩脖子,此时此刻,自己好像一个扎眼的电灯泡,他战术性的喝了口茶。   吴玉观满脸通红的推开秦远,娇嗔道:“远哥,小周还在这呢!”   秦远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小周又不是外人,再说他都成亲了这么久,情人之间这点事没准比咱俩还懂呢?是不是,小周?”   “噗——”秦周一口茶喷出,咳了几下,尴尬道:“略懂略懂,呵呵!”   秦周放下茶杯,急忙转移话题,“大哥和吴公子两情相悦,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   秦远和吴玉观交换了眼色,脸上笑容收敛不少,秦远叹气道:“我几次拜访吴大人,可是他对我态度不冷不热,总是回避我和玉观的婚事。”   秦周安抚道:“大哥别急,好事多磨嘛。你对吴公子如此真心,我想吴大人很快就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的。”   秦远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美酒佳肴很快就摆满了桌子,他们边吃边聊起怀南行省的往事,秦周又讲了自己在光禄寺办差的事,秦远自是对秦周一番鼓舞勉励。   直到酉时,这三人酒足饭饱,结束了这场聚会。   三人离开了包间,沿着走廊向楼梯走去,刚走到楼梯拐角处,下面楼梯走上来三个人,正好与秦周他们打了个照面。   为首之人头戴玉冠,身着白色祥云纹锦袍,容貌俊美,气质清贵,被其他两人簇拥在中间。   秦周眉梢一动,来人竟是卫王萧梁,后面两人一位是孟学贤,另一位锦衣小公子却陌生的很。   萧梁此时也看到了秦周,眸色转瞬间变幻了几下。   卫王乡试、会试都是考官,秦远自然识得他,立即躬身施礼道:“秦远参见卫王殿下!”   秦周和吴玉观也跟着附和道:“见过殿下。”   “几位不必多礼!”萧梁声音略显低沉,眸光扫向秦周。   秦周下意识避开那道目光,心中尴尬极了,自从在定远城,卫王表白被自己拒绝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卫王。   他一时真不知说什么好?问候人家过得好不好吧?不久前自己刚把人家拒绝了,他实在没脸开口说那些客套话。不问候人家吧,卫王为人那么好,又多次帮助自己。自己不搭理人家,实在显得太无礼和忘恩负义了。   秦周正犯愁的僵在那里,那位白面锦衣公子忽然笑着问道:“殿下,孟兄,这三位公子是谁呀?”   卫王眸光沉沉,却没有言语。   孟学贤见状,出声答道:“邓公子,这是秦周,怀南行省人,与我是书院同窗,现在光禄寺任职珍馐署署令。其他两位嘛?恕孟某眼拙!”   秦远立即自我介绍道:“在下秦远,是秦周的堂兄,这位是吴玉观,是刑部员外郎吴言光的公子。孟兄乃是本届进士中的翘楚,秦某心中对你早就景仰万分。”   孟学贤眸子瞟了吴玉观一眼,眼底泛起一抹异样,嘴上谦虚道:“孟某这点小才不足挂齿。哦,忘了介绍了,我旁边这位公子是文阳侯三公子邓方,也是卫王殿下即将大婚的王夫。”   卫王眸子眯了眯,目光望向秦周,似乎想从那张俊俏的脸上看出一丝反应来。   秦周还真有几分吃惊的神情,原来这个小公子就是卫王马上要过门的王夫啊,他不禁多看了几眼,还真别说,这个邓方五官精致,与俊美的卫王还真是挺配的。   秦周打心眼里替卫王高兴,下意识冒出一句,“原来殿下大婚之期将近,秦周恭喜殿下和邓公子大婚之喜。”   萧梁眼底情绪剧烈的一颤,衣袖下的拳头忽的攥紧。   秦远和吴玉观也赶紧附和着恭贺卫王。   半晌,萧梁唇边扯出一抹微笑,极淡的声音道:“多谢诸位。”   他说完视线跨过秦周,与身边两人道:“走吧,客人还在等着我们。”   秦远等人忙道:“殿下好走。”   萧梁目不斜视,与秦周擦肩而过。 第155章 夫君接我回家   春风楼一间典雅包房内。   卫王萧梁坐于主位,神色温润,唇边带着一抹优雅的笑容。   旁边坐的文阳侯三公子、未来的卫王夫邓方,亲手给卫王盛了一碗杏仁燕窝露,放在他面前,脸色微红道:“殿下,这杏仁燕窝露润肺最好,您多喝点。”   萧梁温声道:“多谢邓公子。”   孟学贤笑道:“殿下,您与王夫真是琴瑟和鸣,令人羡慕啊!”   邓方眼底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嘴上却谦声道:“能够有幸侍奉殿下,是我的福气!对了,学贤兄,你是堂堂刑部尚书的嫡子,如今又身为正五品尚京府同知,可谓前途无量!怎么会认识刚才那些身份卑微的寒门子弟呢,太有损身份了吧?”   “这...同窗而已。”孟学贤含糊答道,偷偷瞄了眼卫王萧梁。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自是知道秦周在卫王心中地位不一般。   萧梁墨瞳微动,本来递到口边的杏仁燕窝露又放回了餐桌上。   邓方不知所以,“殿下,这杏仁燕窝露要趁热喝......”   “本王不喜欢这味道。”萧梁神色依旧温和,语气却冷了几分。   邓方怔一怔,语塞噎在那里。   孟学贤见状急忙打圆场,“邓公子有所不知,殿下的确一直不喜吃燕窝。”   邓方连声自责道:“都怪我,不知殿下喜好,拿错了滋补之物。”   萧梁转过头,淡淡的瞥了眼邓方,“不打紧,用膳吧。”   ...   秦周跟着秦远和吴玉观出了春风楼。一阵寒凉的秋风吹过,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刚谢绝了秦远相送的好意,身后传来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小周——”   秦周蓦的回头,身上忽而一暖。但见萧楚一身玄色便服,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恻,将一件毛披风覆在他身上。   “阿楚,你来了!”秦周眼中露出亮晶晶的碎光。   秦远见状,揶揄道:“哈哈!难怪二弟不让我送你回家,原来是弟夫来接了。”   秦周脸颊一红,“大哥竟打趣我!”   萧楚对秦远微微点了下头,算上打招呼了,随即牵住秦周的手道:“咱们回家吧。”   “好。”秦周与秦远二人道别后,与萧楚上了马车。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上。   车厢内,秦周依偎着萧楚,糯声道:“阿楚,你什么时候到的春风楼啊?”   萧楚道:“你走之后,我便来了。”   秦周一愣,“啊?!那你一直在外面等着接我呀?”   萧楚手掌轻轻摩挲他的腰肢,轻笑道:“夫君接你回家,不是应该的吗?”   秦周害羞的蹭了蹭他的肩窝,转移着话题,“对了,阿楚,我跟大哥他们出来时,正好撞上卫王。原来卫王要大婚啦!”   萧楚手上一顿,挑了挑眉:“怎么?你似乎不太高兴。”   秦周使劲摆了摆手,“哪有不高兴啊!我是真心替卫王高兴!只是有点犯愁,你说卫王帮过我很多次,我是不是应该送他一份大婚贺礼,可是...”   可是不久前卫王刚跟他表白被拒,自己这会儿送贺礼,人家会不会误解多心啊!   后面的话,秦周没有说出来,卫王跟自己表白的事,他没有告诉萧楚,倒不是故意瞒着他,只是秦周觉得小事情没必要说,担心说了反而惹阿楚不开心。   萧楚追问道:“可是什么?”   秦周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反正我就是不知道送什么贺礼?我......”   未等他完,霎时天地旋转,后背就被紧贴在车厢上,后脑被大大的手掌护住,两人鼻尖相抵,呼吸清晰可闻。   秦周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划过他锋利笔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性感的薄唇,禁不住喉结滑动一下,“阿楚...”   “宝贝,在你夫君面前,不许再想别的男人。”   下一秒,秦周只觉下颔被强行捏开,温热的唇舌径直扫荡进来,肆意的在他口中缠绵,吸.吮的他舌.根发麻。   两人的体温迅速升腾,秦周难以遏制的向上仰起,脊背弧线如一张华美的弓。   “唔唔...”他口中的呻.吟都被亲吻压回了喉咙。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终于略微向后,虽然只是离开数寸距离。   萧楚喘息了片刻,勉强压下.体内强烈的欲望,低哑的声音响起:“卫王大婚贺礼的事,我来安排,你不要管了。”   秦周双唇被吻的通红,眼角蒙着一层晶莹的雾气,他望着爱人那双明亮锐利的眸子,下意识道:“好...”   “乖!”萧楚满意的在他唇角亲昵舔舐了一下,接着说道:“宝贝,你的生辰快到了,想怎么过?”   秦周此时觉得眼皮有些重,弱声道:“有你陪的话,怎么过都行...”   这句话似乎极大的取悦了萧楚,他眸色亮亮的,认真思索半天后,兴致勃勃道:“那么我带你去城外狩猎,还是去风景好的地方郊游?亦或是去清泉行宫住几天?”   怀里之人半天没有回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萧楚低下一看,秦周竟然睡着了。   萧楚唇角微微翘起,今天又是酿酒又是赴宴,从早忙到晚,的确把小周累坏了!他轻吻了下那洁白的额头,将怀中人儿搂的更紧。   到了绛桂园后,萧楚轻手轻脚的将秦周抱进卧房,褪去他的衣裳,放在大床上,盖好被子才悄然出了房间。   他瞥了眼暗处侍立的卓奇,冷声道:“准备一份贺礼,以小周的名义送给大婚的卫王。贺礼你亲自挑选,一定要让卫王感受到小周的‘祝福’,明白吗?”   卓奇微微抬眸,顿时明白主人的意思,“属下明白。”   ...   卫王府张灯结彩,宾朋满座,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衬托出府邸主人大婚的庆气氛。   待府内觥筹交错的恭贺声渐熄时,萧梁被长信搀扶着走出宴厅。   他今日一身大红婚服,腰间系着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俊美的容颜一如既往的温润似玉,可是眼底深处却浮着一层淡淡的凉意。   萧梁带有微醺的语气轻轻吐出一句话。“长信,去书房。”   长信一怔,随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立即偏离去洞房的方向,扶着他一路来到书房内。   长信从怀里拿出个红册子,恭声道:“殿下,您坐着歇一会儿,属下正好把今日的礼单念给您听。”   “...礼部尚书张雍送礼金一千两,翡翠佛像一对...”   萧梁背靠着太师椅,似听非听的半垂着眸子。   “...光禄寺珍馐署署令秦周送百年好合金元宝十锭,心心相印翡翠鸳鸯一对,天作之合玉如意一对...”   萧梁眼角抽了抽,眉峰拧了起来,百年好合!心心相印?小周,你心里这么希望我与王夫幸福美满吗?   长信觉察出主人的异常,赶紧跳着将礼单读完后,小心翼翼侍立一边,不敢多言。   正这时,书房外响起通报声,“启禀殿下,王夫派了下人来请,说是吉时已到,恭候殿下到来。”   长信偷偷瞄了眼书案后的主人。   萧梁向来温文尔雅的面上露出一丝厌恶,唇角微抿道:“告诉王夫,就说本王醉酒身体不适,今夜宿在书坊。”   房外传来家仆离去的声音,而书房内却陷入长久的寂静。   ...   光禄寺珍馐署。   今日不是大朝会的日子,珍馐署相对清闲。秦周到珍馐署后,很快将今日的事务安排部署完,然后将柳非拉到了小官厅内,关上了房门。   柳非露出一个机灵顺从的笑容,“大人,您有什么事吩咐小人去做?”   秦周如今与柳非私交越来越好,所以和他说话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把南崖开慈恩堂,想要珍馐署残余食物给孩子们吃的事说了出来。   柳非摇头道:“大人,您是知道的,回收残羹剩饭这个差事,一向是由太官署负责的,您要是直接管太官署要的话,这事肯定没戏!没准还得去梁正卿那告您一状!”   秦周面上露出一丝失望,“我也猜到会这样,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柳非转了转眼珠,轻笑道:“呵呵,这事儿嘛,倒也不是办不了!” 第156章 回收食物   秦周追问道:“柳非,你有什么办法?”   柳非道:“每日珍馐署剩余食物,都是申时由太官署的人一次性回收。但是一天的剩余食物并不是到申时才出现,而是累积了一天的结果。这就给了咱们可操作的时间和空间。只要咱们在太官署到来之前,先把每日剩余食物筛选一波,把还能吃的干净食物截下来,留给慈恩堂的孩子们,然后剩下的残羹剩饭再给太官署,就不会有问题。”   秦周眼前一亮,禁不住轻拍他的肩膀道:“柳非,你真是太聪明了!”   柳非干笑两声,“大人,您要是同意的话,今天咱们就可以尝试做一下。等一会儿,我跟杨晓就去做这事。”   秦周迫不及待道:“好,我也去帮你们。”   两人又商量下此事操作的细节,便开始依计划行事。   到了申时,太官署的人照常来收剩余食物送去上林苑,明显发现今日的残羹剩饭比往日要少了一部分,疑惑的询问起来,被圆滑的柳非巧言如簧的给挡了回去。   待休沐之后,秦周、柳非和杨晓三人来到储存剩余食物的地方。   秦周望着几大桶香气扑鼻的食物,心中不禁感慨万分每天都剩这么多食物,拿去喂上林苑的牲畜,这也太浪费了!   柳非道:“大人,今日比较匆忙,我跟杨晓只筛选了这么多,如果再仔细挑选,应该还能选出几桶来。”   杨晓轻叹道:“这么多食物剩下来,一两天就全坏了,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有办法能把这些食物保存下来就好了。”   秦周抿了抿嘴道:“咱们还是先把食物给慈恩堂送去吧。”   恰好莫三赶着马车来接秦周,三人将这些食物搬上马车,马车拉着他们,一路向城西驶去。   秦周按照南崖之前告诉的地址,终于找到了慈恩堂。   这是一座陈旧破败的宅院,外面灰色土墙高低不平,门口褪色的牌匾上,黑漆写着‘慈恩堂’三个字。   秦周率先下了马车,前脚刚迈入门口,就听到一阵郎朗的读书声传了出来。   他顺着读书声来到一间大屋前,房门半掩着,他轻轻推开房门,清楚地看到大概几十个衣衫破旧的孩子,密密麻麻的紧挨坐在毡布上。这些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前方一抹纤细身影身上。   那人正是南崖,他绝美脸庞上双眸充满慈爱,手握着一本书卷,正温柔而专注的念着。   孩子们的注意力被门口的秦周吸引,纷纷转过头来。   南崖也注意到秦周,快步迎了出来,惊喜唤道:“小周,怎么是你?”   秦周笑盈盈道:“南崖,我来给孩子们送吃的了。”   南崖一怔,目光掠过秦周身后,莫三、柳非、杨晓三人已经将几桶食物搬了过来。   南崖反应过来,激动的握着秦周的手道:“小周,这么多食物,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南崖高声唤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全是褐衣平脚打扮,他跟秦周介绍说这两人姚府的家仆,他派过来帮忙照顾孩子们的。   大家把食物搬进了厨房。南崖亲切的拉着秦周边到处参观,边介绍着。   “...这座慈恩堂是由一间小庙宇改造的,一共是三进三出的院子。我买下这座院子用尽了自己毕生积蓄。多亏不久前你给了银子,我及时修缮了破损的房屋,在寒冬来临前,把后面的佛舍全改成了孩子们的卧房,解了燃眉之急...”   秦周几人随着南崖在慈恩堂里到处转着。他发现外面厅堂的一间小屋,南崖手下的家仆正在跟一个孩子问着话,那个孩子面黄肌瘦,鼻青脸肿,身上破破烂烂,脏脏的小手生涩的揪着衣角。   南崖叹了口气,“这是刚捡回来的小乞丐,我今早看见他被人打,便救了回来。”   只见那家仆问他:“你叫什么名啊?”   那个孩子茫然的摇了摇头。   家仆语气温和道:“不记得名字不要紧,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来这里的孩子若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可以选择姓秦,或者姓南?你们选哪个姓?”   秦周一愣,疑惑地望向南崖。   南崖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这里没有名字的孩子,我自作主张,让他们选择跟我姓南,或者选择跟你姓秦。”   秦周惊讶道:“啊?这慈恩堂是你创建的,理应跟你姓才对啊?”   南崖语气坚定道:“小周,没有你的话,这帮孩子吃什么?睡什么?这慈恩堂是咱们两个人创建的。”   秦周未等回答,那个小孩低声应道:“我想...姓秦。”   秦周心中瞬时涌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似乎温暖和酸楚齐齐复杂交织在一起。   半晌,他的眸子亮了起来,深深的压了下唇角,“好,南崖,这些孩子若是愿意的话,就跟着我姓秦。只要有我秦周一口饭吃,我一定不让他们饿肚子。”   南崖带着他又在慈恩堂其他地方转了转,一大群孩子躲在不远处,望着秦周等人,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充满了好奇。   秦周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那里装的都是他不久前做的跳跳糖。他将布袋向那些孩子们摇了摇。   “过来吃糖啊!”   那帮孩子们听到后,全都围了过来,秦周为他们分发着跳跳糖。   孩子们感受着嘴里跳跃的甜蜜,个个开心的笑了起来,秦周的眼睛也随着弯了起来。   不远处,杨晓看到这一幕,对身边柳非感叹道:“柳哥,秦署令人真好!”   柳非语气真诚:“晓弟,这也是我为什么死心塌地跟他做事的原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周等人离开前,与南崖约定好,以后由秦周、柳非、杨晓三人轮流为慈恩堂送食物。   ...   秦周回到绛桂园时,早已饥肠辘辘。今早阿楚离开前留了话,今夜处理朝务,不回家了。   秦周一人入了膳堂,“王嫂,我饿了,有吃的吗?”   王嫂笑呵呵道:“公子,菜饭都温着呢,我这就给您端上桌。”   不一会儿,王嫂便端上香喷喷的菜肴。   秦周捡起筷子开始干饭,他夹起临近的一盘牛肉片尝了一口,神情不禁一顿,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啊?   “王嫂,这酱牛肉是你做的吗?”   未等王嫂回答,莫三抢声道:“公子,这是前段时间,您让我派人带着补品和京城的特产,给刘家村刘老爹送过去,慰问刘老爹的伤势。派去的人今天回来了,带回了好几坛子酱牛肉,说是刘老爹特地让刘大娘做给你吃的。”   王嫂附和道:“对对对,这个刘大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路上走了这么多天,酱牛肉一点也没坏,还是很新鲜呢。”   秦周愣了半晌,忽然猛拍大腿,“有办法了!” 第157章 新的任务   这盘酱牛肉让秦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差点忘了刘家村见过的那种黄石粉,这个黄石粉是一种味道很像山梨酸钾的天然岩石,也有防腐保鲜的作用。   若是能将这种黄石粉,加入到每日剩余的食物里,是不是能够将那些食物较为长久的保存呢?   秦周心中莫名兴奋起来,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钻到屋子里,给刘老爹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自己有些急需,想要买些黄石粉,请刘老爹卖给他。   秦周取出二十两银子和这封信交给了莫三,让他立即派人再次前往刘家村,送到刘老爹手中。   莫三领命匆匆离去。秦周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了隐隐的期待。   ...   深夜,皇宫勤政殿。   萧楚目光冷冽,扫着殿下侍立的几名重臣。   右丞相卢至诚正在奏报:“启禀陛下,西番国此次呈送的文书中,奏明了这次来齐的正使是崖黑王子,副使是玛东将军。他们已经正式出发,预计半个月后到达都城尚京。”   武定候裴敏之粗犷声音道:“那个崖黑王子是西番国内亲桑戎派的领头人物,玛东将军则是亲善大齐派系的人物。这个西番国王派这两个人为正、副使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丞相文修道:“陛下,从使者安排来看,西番国王对与大齐结盟的事,应该还没有下决心,此次结盟只怕会有一番波折。”   卢至诚道:“臣倒不这么认为。臣以为这次结盟成功率会很大,因为在此次西番使者随行名单中,臣发现了西番国主的小女儿娅滕公主的名字。”   萧楚剑眉一挑,“卢相,你想说什么?”   卢至诚一脸正气道:“陛下,臣以为西番国有与咱们大齐联姻之意,只是西番国主不知道联姻后,能得到多少好处,故而没有明面上说,而是作为一种暗示来提醒陛下,也就是所谓的待价而沽。”   萧楚唇角微微下压,没有应声。   殿上其他大臣纷纷雀跃起来,尤其是裴敏之,他激动道:“陛下,若是您能跟娅滕公主联姻的话,此次与西番国结盟必能成功,到时候咱们大齐就能完全放开手脚,收拾桑戎那帮狗贼了。”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只有文修冷眼站在一旁没有作声,他自是知道皇上对秦周的痴情程度,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当出头鸟,触皇上霉头。   望着殿下一众求他联姻的大臣,萧楚漆黑如深渊的眸子瞬间冷到极点。   “啪——”他的手掌击在龙案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爆戾之气瞬间释放,“放肆!朕的婚事岂容尔等妄议!”   群臣吓得立即跪倒,口中称罪。   萧楚静默一瞬,稍稍收敛身上狂暴的戾气,厉声道:“接待西番国使节之事,由左丞相文修总领,光禄寺和鸿胪寺从旁听令行事,不得有误!退朝!”他说完抽身拂袖而去。   几位重臣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卢至诚和裴敏之凑到文修跟前。   裴敏之低声道:“文相,皇上这是怎么了?一提到与西番国联姻的事,火气这么大?”   卢至诚也是一脸迷惑,“是啊文相,若能与西番国联姻,此次结盟必定能成功。本相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不愿意呢?”   文修怂了怂肩膀,装作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   未等两人继续追问,文修抢声道:“两位老兄,我劝你们别老打听皇上的事情,办好自己的差事才要紧呦!”   他说完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脸懵逼的两人。   ...   清晨,光禄寺。   今日光禄寺的大官厅内,几乎聚集了寺内所有正八品以上的官员。正卿梁信神情肃然的坐在上首。   秦周站在官员队伍里,偷偷瞄了梁信几眼,这是有啥大事要宣布吗?   梁信见官员全部到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半个月后,西番国使臣将到大齐朝拜,皇上降下旨意,由文相爷总领接待事宜,光禄寺和鸿胪寺协同听令。文相爷有令,鸿胪寺负责使臣在驿馆餐食宿行事宜,咱们光禄寺负责皇上宴请西番国使臣的宫宴事宜。这次宫宴事关重要,所以光禄寺上下必须全力以赴,不得出现一丝纰漏。至于此次宫宴具体操办署衙嘛?”   梁正卿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在光禄寺四大署的署令身上扫了一圈。   秦周明显感觉身旁其他三大署的署令,将头深深埋下,身子不自觉的向后蹭了半步。   他心中疑惑,次奥!他们躲什么?   梁信自然也看到这一幕,心中升起一抹不悦,这些官员平时各种表忠心,一遇到事情全特么往后躲。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秦周身上,抿了抿唇道:“此次宫宴具体操办由珍馐署负责,署令秦周总领此事,光禄寺其他署衙全力协作,不得有误!”   “啊!?”秦周有些吃惊的抬起头,他没办过宫宴啊?这种事不应该找个有经验的人来做吗?   梁正卿见他一脸迷茫,轻叱道:“啊什么?秦周,此次宫宴的差事务必办好,否则看本官怎么惩治你。”   秦周更懵了,啥意思?宫宴办不好还得受惩罚呗?   秦周禁不住道:“那个...梁大人,我...”   梁正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挥袖道:“都散了吧。”他说着拉着少卿蔡笛,匆匆离开了官厅。   厅里的官员们纷纷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了秦周几眼后,退了出去。   秦周迷迷糊糊的回了珍馐署,把这事跟柳非说了。   柳非听后皱起眉头,“大人,您可知道为什么其他署令都不愿接这差事?”   秦周道:“我不知道啊!”   柳非叹了口气:“外邦使臣来大齐朝拜,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咱们光禄寺也一直负责接待使臣的宫宴事宜,这差事本没什么太大的难度。可是这个西番国却是个特例。”   秦周追问道:“为啥呀?”   柳非道:“一是因为西番国饮食与大齐饮食习俗天差地别,咱们大齐的厨子实在是做不好西番国的菜肴。我举个例子,听说西番人喜欢吃没煮熟的肉,您想啊,宫宴之上若是烹肉未熟,那可是死罪啊!所以咱们的厨子宁可得罪西番人,也不敢烹肉不熟啊!二是因为西番民风彪悍,以前来的使臣都脾气暴躁,稍有不顺,就喊打喊杀,试问这样的使者团,谁敢接待啊?”   秦周听到柳非的话,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我去!说了半天,原来他接了个招待野蛮人使者团的差事啊! 第158章 逛域市   柳非见秦周情绪低落,连忙鼓励道:“不过大人也别气馁,西番使者团至少半月以后才到京城。咱们准备时间还很算充足,最重要的是把宫宴菜单确定下来,一旦宫宴菜单被上面审定了,咱们照做就好了。”   秦周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只好如此了,不过他对西番国的饮食习俗是一窍不通啊。   “柳非,咱们上午暂时放下手头活,先去收藏菜谱的房间,寻找介绍西番国饮食的书籍。”   两人来到了收藏菜谱小屋里,开始翻找西番国有关菜谱,全力搜索了一上午,才找出零星几本与西番国有关的书籍。   秦周随意翻了翻,发现书里记载的内容都很抽象和空乏,参考价值极低。   他不禁犯愁道:“仅靠书中记载的这些内容,远远不够啊!”   柳非思索片刻道:“大人,还有一个办法。您听说过域市吗?”   秦周轻眨了眨眼:“域市是啥?”   柳非解释道:“域市是京城北城安乐巷子里的一个集市,这个集市与京中其它集市不同,这里交易买卖的都是外邦各国的物件。我去过一次,各种货物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那里面也有西番国商人在卖东西,您可以去逛一逛,没准有收获?”   秦周眼前一亮,“京城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你说得对,书中得来太抽象有限,还得亲身体验才行。我现在就想去!”   柳非道:“大人,您放心去吧,我留在珍馐署,帮您盯着署内事务。”   秦周应了声,最快速度换下了官服,赶着珍馐署的马车,向柳非告诉他的城北域市驶去。   域市的位置非常偏僻,秦周找了半天才找到入口,鼎沸的人声随即传入耳畔。   整个集市占了能有三条街道那么大,入目俱是摆满各式货物的摊位,中间长长的过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有挑担进货的,有驾牛车送货的,讨价还价声、喧闹叫卖声不绝于耳。   秦周牵着马车,缓慢在集市内行走观看,很快就发现一个摊位醒目的商旗,商旗上用两种文字标明,其中一种文字是汉字,内容是卖西番牛羊肉。   秦周急忙上前,肉铺老板长得高大彪悍、卷发棕眼,具有鲜明外邦人样貌特征。   他看到秦周过来,用熟练的汉语招呼道:“公子,买点正宗西番牛羊肉吧?新鲜又好吃!”   秦周搭话道:“这是正宗西番牛羊肉吗?”   肉铺老板拍着胸脯保证道:“正宗正宗!我就是西番人,这牛羊肉绝对是从西番运过来的活羊活牛宰杀的,好吃的很!”   秦周心中一喜,太好了,碰上了个西番人。他顺着摊位老板的话,询问牛羊肉的价钱,随后在这家买了半头羊。   肉铺老板见这位客官出手颇为大气,态度愈加热情起来,免费帮他把羊肉分割装好,还帮他把羊肉抬上了马车。   秦周付了银子后,肉铺老板笑的满脸开花,与秦周搭讪起来:“公子是做什么营生的啊?”   秦周趁机跟他攀谈起来,他称自己是个厨子,一直仰慕西番国的餐饮习俗,想品尝西番菜。   肉铺老板一听,豪爽大笑起来:“真是太巧了,我跟弟弟从西番来大齐八年了。我在域市卖肉,我弟弟开饭馆。他的手艺在西番就很出名,公子可以去我弟弟的饭馆品尝一下嘛!”   秦周顷刻间来了兴趣,“您弟弟的饭馆在哪里?”   肉铺老板指着前方道:“就在下一条街道口,红蓝条纹相间商旗的那个小饭馆就是。”   秦周告别了肉铺老板,赶着马车找到了红蓝条纹相间商旗的小饭馆。饭馆老板与肉铺老板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矮胖了一些。   秦周说出是由他哥哥介绍,特意来吃西番美食的来意后,饭馆老板把他请到铺面一处干净的座位。   饭馆老板的汉语也很熟练,“客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西番菜吗?”   秦周温声道:“您就上店里几道西番招牌菜就好。”   饭馆老板应声而去,不多时,他端来一个大托盘,将上面热气腾腾的几道菜,摆放在桌上。   “客官,这几道菜都是我们西番人常吃的食物,这是烤牛腿,这是土锅鸡肉,这是番椒炒羊肉,这是......”   秦周一眼望去,这些菜乌漆嘛黑的,从菜色看上去并不是太美观。   他捡起筷子,从那根牛小腿上撕下一块肉来,瞬时撕口处渗出丝丝红血。   秦周:“......”   果然就像柳非所说的,西番人烹肉都是半生不熟的呀!他望着手里的红黑血肉混杂的牛肉,挣扎了几下,到底没敢放入嘴里。   饭馆老板看到此景,眼中掠过一抹轻蔑之色,“客官,在我们西番,只有那些胆小鬼才吃熟肉,真正的勇士都是吃带这种带血的肉。很香甜的,你不信试试。”   秦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好好,我先试试别的菜。”   他把筷子转向那盘鸡肉,看上去鸡肉倒是完全煮熟了,他挑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刹那间,一股火烫的辣气直冲脑门。   次奥!太特么辣了吧!   秦周‘噗’的将这口鸡肉吐出,面红耳赤吐着舌头,“好辣好辣!水——”   饭馆老板似乎早已预料般递给他一杯水,秦周囫囵灌了下去,冰凉的水流冲洗过唇舌,终于缓和了口中辣味。   饭馆老板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客官,你慢慢品尝,我先去忙别的客人了。”   “唔好——”秦周心中思索着,这盘鸡肉如此辣,难道西番人喜欢吃辣味?他又夹了其他几道菜,果不其然,尝过之后,秦周终于明白什么叫没有最辣,只有更辣!   这桌上所有的菜都巨辣无比,完全掩盖了食物其它味道,辣的秦周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断大口大口的喝水。   那饭馆老板恰好这时又回到秦周桌前,“客官,感觉小店味道如何?我这里可是正宗的西番菜,京城的西番人都喜欢来我这里吃呢!”   “咕咚咕咚...”秦周又灌了一大杯水,通红的脸蛋满是汗滴。   “掌柜,我想问下,你们西番国的菜肴都是这么辣吗?”   饭馆老板道:“对啊,在我们西番,不管是老人孩子都爱吃辣。越能吃辣,说明越是真的男子汉。客官,我知道你们大齐人都不能吃辣,已经帮你少放很多辣椒啦!”   秦周:“......”   这还少放辣椒了?这要是正常放辣椒,不得把人辣死啊!   望着饭馆老板满脸那种‘你们大齐的男人啊,都不是真正的男子汉,连一丢丢辣都不能吃!’的鄙视表情,秦周默默擦掉了被辣到流出来的鼻水。   饭馆老板:“客官,要不要再尝尝本店其他菜肴啊,我特制的辣椒酱很好吃的!”   “啊不用不用了!”秦周连连摆手,我滴妈!还吃!我是活腻了吗?再吃非得辣死在这里不可。   他声音有些嘶哑道:“掌柜,我可以看看您家的菜谱吗?”   “当然可以。”饭馆老板递给他一个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的用汉字和另一种外邦文字写了几十道菜名。   秦周对菜名相当敏感,心中很快记下这些菜名,“掌柜,这饭钱多少?”   饭馆老板道:“您是哥哥介绍来的,给二两银子就行。”   秦周付了饭钱,不停擦拭脸上辣出的汗滴,走出铺面。   饭馆老板望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客官,下次还来哈,我给你试试我的秘制辣酱哦!”   秦周脚下一绊,差点没跌倒,他头都没敢回,牵着马车,步履匆匆的没入人流中。   他边走边思量着,今天来域市一趟,收获还是很大的。   首先他知道了真实西番人饮食习惯,比如:牛羊肉是他们主要的食材,主食喜欢吃面食,其次他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西番饮食嗜好,那就是辣!简直是无辣不欢。   其实辣味菜还好说,前世秦周跟教厨的师傅学过一些川菜皮毛。现在比较棘手的是西番人喜欢吃半生不熟的肉,这个难题怎么解决?   他思索着,又是一阵强烈口渴的感觉袭来。唉!这变态辣可真要命!   他左顾右盼的找水喝,发现前方有一个卖羊奶的摊位。   他似发现救星般跑了过去,摊位掌柜是个头上缠着厚厚黑布的老奶奶,秦周一连喝了三大碗羊奶,中间连口气都不带喘的,把那老奶奶看呆了。   “阿拉真主,这个年轻人可真能喝呀!”   秦周有些害羞的付了羊奶钱,刚想离开,忽然目光瞥到老奶奶身后一个大木筐,那里胡乱堆着一些椭圆状棕色物体,头部和尾部是尖的,形状跟甜瓜很像。   看到这个东西时,秦周的脑袋有一瞬间时光错乱的恍惚,随即瞪大了双眼。   次奥!他竟然在这个世界看到了它!? 第159章 嗓子哑了   秦周忍不住上前几步,拿起木筐里的棕色果子出来,放在手里又闻又摸。   他心跳快了几分,果然没看错,这是可可果啊!   前世他学厨的餐馆曾经进货过可可果,他还跟师傅一起做了手工巧克力,放在餐馆里卖来着。   这个世界也有可可果?!   那个卖羊奶的老奶奶发现他捧着可可果,慢慢转过身,“年轻人,你认识这苦果子呀?”   秦周一怔,“您管这叫苦果子?”   老奶奶道:“对呀,这是我儿子从海外泊船来的那些黑脸货商手里买的,结果被骗了,这果子又苦又酸,难吃死了,我都拿来喂羊了。真别说,羊还挺爱吃。”   秦周:“......”   您老人家怕是第一个把巧克力原料喂羊的人吧?!   秦周咽了咽口水道:“老人家,您手里有多少苦果子?”   老奶奶疑惑道:“我这里还剩七八筐吧,怎么了?”   秦周心中一动,“老人家,这些苦果子我都要了,我现在身上只剩十两银子,您看够吗?”   老奶奶吃惊极了,我的阿拉真主啊,这个年轻人疯了吗!?十两银子买了一堆又苦又酸的苦果子!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溢满笑容:“够了够了。”   秦周将那些可可果全都搬上马车,车厢内被塞的满满当当的,没有一点空隙。   老奶奶握着秦周给的十两银子,心中有些不忍道:“年轻人,你买这么多苦果子做什么呀?这个果实很苦的!”   秦周笑盈盈道:“老奶奶,我就喜欢这吃这个果子,您以后要是还有货的话,我还来买。”   老奶奶吃惊的张大了嘴,这年轻人口味可真重!   她应和着:“好好,你放心,我叫伊玛,常年在这里卖羊奶,我听我儿子说,过段时间海外还有货船要到,你要是还想要的话,我让我儿子多进点这个苦果子,给你留着。”   秦周喜道:“好。”他随即将烟火小馆的地址留给了老奶奶,嘱咐她若还有苦果子的货源,一定要联系他。   秦周赶着马车满载而归。   到了绛桂园时,他将马缰绳甩给迎出来的莫三。   “莫三,帮我把车上的东西卸到厨房。”   扔下这句话后,他人便急匆匆的向恭房跑去,喝那么多水,再不开闸放水,他就要决堤了!   待他释放完,返回膳堂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   莫三恭声道:“公子,主上传话让您先吃,他晚一些回来。”   阿楚最近特别的忙,经常不能跟他一起吃晚饭,秦周已经习以为常。   他轻应一声,拿起筷子,尝了几口菜,只觉得舌头麻麻的,尝不到什么味道,唉!今天被辣味冲击了味觉,怕是得缓两天才能好啦!   他悻悻的就着清淡菜汤,吃了些粟米饭,便回了卧房。   秦周拿出纸笔,凭着记忆,将白天看到的那张西番饭馆菜单默写下来。   别看秦周读书学习不行,对厨艺的一切都异常敏感,但凡看过的菜名,基本都能记住。   他望着这张菜单琢磨起来,西番国常吃的食材,他已了然于胸。宫宴的菜系,他计划以川菜系为主,至于用哪些菜品嘛,秦周眉头拧起,陷入了沉思......   萧楚进屋时,就看到秦周在书案后,深埋着头,手上毛笔在纸上划来划去,专注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回来。   萧楚唇角微勾,轻轻绕到近前,从后面抱住他,收紧手臂,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耳廓,“宝贝,在做什么?”   秦周身子被抱住,耳后细软的发丝被热气吹起,像个小爪子轻挠般痒,他扬起头,用鼻尖轻噌了下爱人高挺的鼻子。   “光禄寺给了我新差事,我在构思菜单...”   萧楚似乎觉察到什么,眸色一紧,伸手捧住他的脸蛋,关切问道:“嗓子怎么哑了?可是受了风寒?”   秦周清了清嗓子,安抚道:“阿楚,我没事,今儿白天我去京城的域市,吃了些辣味食物,把嗓子刺激的有些哑,不要紧的,一两天就好了。”   萧楚伸手一捞,秦周整个人落在他怀里。   萧楚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我还是让卓奇唤太医为你看看吧,即使是被辣食伤了嗓子,也是要诊治的。”   秦周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让卓奇,深更半夜将一名满脸困倦的老太医给带到了绛桂园。   这名老太医似乎对秦周并不陌生,十分熟练的为他诊脉后,恭声道:“回禀陛下,公子是一时吃了辛辣刺激的食物,导致喉咙痰热过盛,只需含服几日清喉丹就无恙了。”   他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呈给了萧楚。   萧楚接过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碧绿色丹丸,亲手喂到秦周嘴里。   秦周只觉得一股香气透着清凉溢满唇间,丹药化成水流过喉咙,刺痛的地方变得舒适多了。   他对老太医浅浅一笑,“我喉咙好多了,谢谢。”   萧楚这才放心,让卓奇送老太医离开。   秦周望着老太医的背影,有些疑惑道:“阿楚,听这位老太医的声音有点耳熟,我以前见过他吗?”   “此人是太医院的吴太医,你去年冬天在明湖落水回来染了风寒,我便让吴太医为你诊治过。你应该是记住了他的声音。”   "哦。原来如此。"秦周微微点头,口中丹药还没完全化开,身子便被萧楚拦腰抱起,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他的脸。   “宝贝,你生病了,我抱你上床休息。”   秦周无奈的捂了捂额,他只是嗓子有点哑而已,他能跑能跳,没有生病啊!   “阿楚,我还不想上床睡觉,光禄寺的新差事,我还没构思好菜单呢。”   萧楚没有理会他的挣扎,将他轻柔的放在床上,身子半压住他,“不许想了,嗓子不舒服,你必须休息。”   “我就再想一会儿唔唔...”秦周话还没说完,嘴被萧楚的唇堵住,那抹温热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侵入他口内,肆无忌惮的索取,只是在唇瓣上轻吻着,似乎在呵护一件世间至宝般小心翼翼。   爱人的吻像魔法般迷惑了秦周的思绪,他的身体不再抵抗,慢慢放松下来,条件反射的回吻起来,完全沉浸在对方给予他的温柔缠绵中。   许久,萧楚眷眷不舍的抽离他的唇,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哑而魅惑,“是想我?还是想光禄寺的差事?”   秦周脑袋晕乎乎的,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无意识的回一句,“想你...”   甜润酥软的声音听到萧楚耳朵里,似某种强烈的邀请般,令他血.脉.贲.张,再也控制不住,暴风骤雨般的吻顷刻间落在秦周的唇上、脖间、锁骨,一路向下攻城略地。   秦周被他吻.的全身发麻,唇红的都要滴出水来了,他的脸,似晚霞烧幕般红,他的眼波,迷离的泛着涟漪。   萧楚火.烫的高.昂.已经遏制不住,猛地将他身子翻转,撕开他的衣服下摆...   秦周突然皱紧眉头,脸憋得通红,眸色清醒几分,疾呼着:“等一下——”   萧楚一个急刹车,疑惑的望着身下人儿。   秦周急急的推开他的身子,翻身下地向耳房的恭桶跑去,今天水喝太多了,他又忍不住了!   萧楚:“......” 第160章 突来的婚约   秦周派去找刘家村的人,很快返回了京城,不但带回了几大箱子黄石头,还带回了刘老爹的口信,他家后山岩洞里的黄石头,他只留了一小部分自家用,剩下大部分都给秦周拿过来了,至于银子,刘老爹一分没要,原数奉还。   秦周心中很是感激,刘老爹人太好了,他以后空闲了一定要去刘家村,好好陪伴他们夫妇住一段时间。   秦周将这几大箱黄石头放在绛桂园的库房里,只取了少许磨成黄石粉,带到光禄寺。   虽然黄石粉的味道与山梨酸钾很相似,但它真正的化学成分,秦周并不知道。不过刘大娘用它做防腐保鲜这么多年,身体健康强健,说明黄石粉起码是食用无毒的。   这种天然形成防腐剂的精度,肯定比前世工业合成的防腐剂要低很多,刘大娘之前说过,他试过最多能够保证食物一个月不变质。   秦周琢磨着,如果适量黄石粉加上一定比例的盐和糖,说不定能将食物防腐保鲜时间再延长一些。   秦周对于食物的态度向来很谨慎,他决定先用珍馐署每日剩余的食物做实验。   他让柳非和杨晓将每日回收食物,放在珍馐署新挖的地窖里面,除去给慈恩堂孩子们的那部分食物零添加,其它回收食物,他先后设计了几种黄石粉、盐、糖的调制比例,分批次试验食物保质时间和保鲜口感。   这日,秦周正与柳非商讨西番国使者宫宴的菜单时,光禄寺守门的差役忽然来到珍馐署,称寺外有一个自称秦远的人找他。   秦周一听大哥来找,急忙出了光禄寺。   只见秦远面色憔悴,唇角发白,愁容满脸的迎了上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秦周问道。   秦远语气急促:“二弟,出事了!吴大人竟要把玉观嫁给刑部尚书孟永的儿子做男妾!”   “什么?!”秦周大惊,刑部尚书孟永的儿子不就是孟学贤吗?吴玉观要给孟学贤做妾?这什么跟什么啊?   “大哥你慢慢说。我听得糊涂!”   秦周抹了抹额头的汗滴,“我听吴玉观说,他爹如今在刑部做员外郎,前段时间,刑部郎中出缺,吴大人盯上了这个肥缺。他听说孟尚书的独子孟学贤至今未有婚配,便把主意打到玉观身上,他不敢奢想让玉观做正室,便谄媚提出让玉观做妾。起初孟尚书对这件事,并没有回应,可是最近突然不知为何,突然同意了这门婚事。这个月末,玉观就要被孟府娶进门了!”   “啊!怎么会这样?”秦周也慌乱起来,心中暗骂这个吴大人真是被狗吃了良心,竟然拿亲儿子做升官的垫脚石!   秦远拽住秦周手臂道:“二弟,我记得你跟孟学贤是同窗,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帮我一起劝他推辞这门婚事。”   “好好,大哥你别急,我这就陪你去!”   秦周回去跟柳非嘱咐了几句,匆匆带着秦远赶奔尚京府衙。   孟学贤如今官居尚京府正五品同知,而顶头上司尚京府府尹空缺多时,故而他以同知职位掌控者整个尚京府衙,官位虽然不高,但权力不小。   秦周二人到了尚京府衙,请府外官差通报,就说同窗、光禄寺珍馐署署令秦周前来拜见。   官差见秦周身着官袍,又自称是光禄寺的署令,没敢怠慢,立即入门通报。   不一会儿,官差返回,将他们带入了府衙。   秦周二人被带入一间宽敞官厅内。   孟学贤身着绯红色官袍,正在官案上批改着文书,压根没理会进入厅内的二人。   秦远一见到他,激动的想冲过去,被秦周及时拉住。   秦周礼貌的施了一礼:“秦周见过孟兄,孟兄一向可好?”   孟学贤稍稍抬眸,瞟了二人一眼,眼底俱是倨傲和不屑之色。   他语气冰冷道:“你们找本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本官很忙,没时间陪你们瞎耗!”   秦周被噎的一怔,次奥!态度这么牛X吗?   他紧紧拉住差点按捺不住的秦远,耐心道:“孟兄,那我就直说了,你也看到,我今日带着堂兄秦远一道前来,他与吴玉观情投意合,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秦周说到这顿了顿,偷看着孟学贤的神情。   孟学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扬下巴:“那又如何?”   秦周诚恳道:“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取消您与吴公子的婚事?何苦拆散这对有情人呢!”   一直静默的秦远向孟学贤深深一躬,“恳请孟大人放玉观自由。您的恩情,秦远感激不尽,日后定当百倍报答。”   孟学贤冷漠的望着他们片刻,开口道:“秦远、秦周,你们不要搞错了,是吴员外郎上赶着求本官,纳他儿子为妾,并非本官强娶豪夺。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们走吧!”   秦远脸色大变,情绪激动起来,“孟学贤,你夺人所爱,岂非君子所为!你——”   孟学贤眉头皱起,一拍官案,“大胆!你竟敢咆哮朝廷命官!来人!将他们轰出去!”   从官厅外立即涌上来七八个官差,秦周见状,使劲拦住激动的秦远,“大哥,别激动!”   他冲官差大声道:“我们自己会走!”   那些官差见秦周身着正八品官袍,自是不敢真的强行轰他。   秦周拧着眉头,扫了眼孟学贤,“孟大人,做人做事留一线,把事情做绝了未必是好事。”他说完也不管孟学贤的反应,强拉着秦远离开了官厅。   秦周的话让孟学贤瞳孔一缩,心中不爽起来,你一个八品小吏,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简直以下犯上!你不过就是仗着与卫王有几分交情而已,如今殿下已然大婚,我不必再顾念殿下的面子,哼!秦周,这笔账我记住了。   正这时,从他身后木屏风后转出一人,身着月白秀锦王袍,面色温雅,容止端净。   孟学贤立即从太师椅上站起,拱手退到一边,“卫王殿下。”   卫王萧梁眺望着外面早已看不到踪影的两人,语气随意道:“学贤,你要娶亲了?”   孟学贤干笑了两声,“让殿下见笑了,一个男妾而已,也不算正式娶亲。刑部那个吴员外郎几次三番,想把儿子献给我做妾,我压根没搭理他。只是前几日在春风楼,我偶然见到他那个儿子吴玉观,的确有几分姿色,是我喜欢的类型。嘿嘿!既然是送上门的玩物,自然要享用。”   萧梁端起茶盏,掀开盖,轻轻吹开上面的茶沫,“既然喜欢,就尽快抬进门吧。”   孟学贤笑着应道:“殿下说的是。”   萧梁墨色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徐徐饮下杯中热茶。   ...   秦周拉着秦远出了尚京府衙,秦远一脸愤慨,“二弟,你拉着我做什么?那个孟学贤实在欺人太甚!你瞧瞧他那个样子,分明只把玉观作为一个礼物而已,玉观若是真嫁给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秦周按着他的肩膀劝道:“大哥,我都知道,吴公子决不能嫁给孟学贤这样的人!你别急,咱么们再想办法。吴公子现在状况如何?”   秦远叹道:“还能如何?吴大人怕我们再见面,把玉观关在家里,我最后一次跟他见面时,玉观的态度很明确,除了我,他宁死要不嫁给别人。”   秦周咬了咬唇,这事真是太棘手了,看来只能向阿楚求助了。 第161章 提前   秦周语气神秘道:“大哥,你先回家等信,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人,他一定会想到办法帮你的?”   秦远疑惑问道:“什么厉害的人?”   秦周敷衍道:“你别问了,先回家等我信。”   秦远想起秦周在光禄寺任职,升迁顺利,猜测他可能结识了某位朝廷大员,心中不敢小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二弟,此事就拜托你了。”   秦周郑重点了点头,兄弟俩就此分开。   ...   秦周匆匆回到绛桂园。   莫三看到秦周今日提前休沐回家,不禁一愣,“公子,您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啊?属下还没来得及去接您呢?”   秦周直截问道:“莫三,阿楚回来了吗?”   莫三道:“回公子,主上刚派人传了话回来,今夜有紧急国事需要处理,不回来了。”   “啊?”秦周脚下一顿,心中有些失望,唉!看来大哥这事只能等明晚阿楚回来,再跟他说了。好在听大哥说,孟府的婚期在月末,时间还很充裕。   莫三想起一事,“公子,您前日让我和韩七,把那个叫可可果的东西碾成粉,我们磨完了一筐,您看看行不行?”   “这么快!”秦周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前几天把一筐可可果用炉火烤熟后,让韩七和莫三无事时,用石磨磨成粉,越细腻越好。想不到他们两天就磨完了。   秦周随着莫三去了厨房,果然一个木桶内盛满了磨制好的熟可可粉,颜色呈黑褐色,富有光泽。   他手指轻轻插入可可粉堆内,轻轻碾动几下,只觉得粉末细腻滑手,没有一丝渣子。   秦周满意的夸奖道:“莫三,你们好厉害,竟然用石磨把可可果磨的这么细!怎么做到的?”   莫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就是...就是我跟韩七发现用石磨碾压的不够细,就用铁砂掌拍击...”   秦周:“......”   敢情这可可粉是用武功拍出来的,好吧!大侠们果然牛X!   他瞄了眼莫三红滴发亮的手掌,忍不住拍手赞道:“厉害厉害!我这两天把剩下的可可果烤熟,你和韩七接着拍,啊不是,接着磨...”   莫三得到公子表扬,开心极了,他兴奋道:“公子放心,属下一定好好拍!下回试试用铁布衫拍!”   秦周:“......”   ...   翌日清晨,秦周恰好休沐,他没有着急起床,窝在床上想多睡会懒觉。   可是辰时不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吵醒。   秦周揉着蓬松的睡眼翻了个身,“王嫂,不用叫我吃早饭,我今天休沐...”   “二弟,是我!秦远啊!”   秦周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大哥来找他了!   他急忙下了床,披上外袍打开房门,但见莫三陪着秦远站在门口。   “公子,秦远公子说有急事找您,属下只好将他带过来。”   秦周挥了挥手,“莫三,你忙去吧。”   秦周刚把秦远让进了屋,“大哥,你这么急来找我?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秦远眼角通红,双拳紧攥,“二弟,今晨我得到消息,孟府突然提前了婚期,明日就要迎玉观入府!”   “什么!不是月末才成亲吗?为啥提前婚期?这么急成亲,来的及准备结婚的事宜吗?”秦周大吃一惊。   秦远满脸焦灼,“纳妾不比娶正室,不用三媒六聘繁琐的环节,只需选个吉日,用顶花轿接入府中即可。二弟,我急急来找你,就是想问,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答应帮我们了吗?”   秦周顿时懵逼了,他还没见到阿楚呢!   “大哥,那个人这几日比较忙,我没还把这事告诉他呢!要不然我...”   “来不及...来不及了!”秦远攥紧的拳头使劲锤了下墙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吓得秦周立即咽下后面的话。   秦远脸色发青,怒目圆瞪,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做了某个重大决定般,双手握紧秦周的肩膀。   “我跟玉观现在只能自救,我决定了,我们私奔,离开京城!”   “啊?”秦周张大了嘴,满脸震惊,“私...私奔,你...”   秦远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秦周身前:“二弟,这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求你帮帮大哥!”   秦周惊慌的扶起他,“大哥,你快起来啊,你别跪我啊!我答应你!”   秦远见秦周吐了口,这才起身,他将房门紧闭,低声对秦周道:“二弟,一会儿你备些礼品,去吴大人府上,以恭贺同窗成婚大喜为理由,缠住吴大人,我乔装扮做你的车夫,与你一同混入吴府,将玉观偷偷带出,藏在马车内。待出了吴府,我便带玉观远走高飞!”   秦周听着他的计划,心中犹豫起来,他俩跑了后,孟府和吴府会善罢甘休吗?   秦远语气坚定:“二弟,我想好了,纵使是死,我跟玉观也要死在一起。”   秦周内心被深深触动了,他使劲压了压唇,“大哥,我帮你,你和玉观都不会死的。”   兄弟俩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   吴府会客厅。   吴员外郎高坐厅堂,享受着男妾为他捶腿按摩的精心伺候。他心中得意极了,明日儿子嫁入孟府,他升官刑部郎中的事就稳了。一想到以后能够靠上孟府这棵大树,他开心的做梦都会笑出来,双手不安分的摩挲起男妾娇嫩的脸蛋,刚撩弄起几分兴致,门房家仆就进来通禀。   “老爷,光禄寺珍馐署署令秦周,带着贺礼前来恭喜少爷的婚事,现在府外等候。”   吴员外郎挑了挑眉,他对秦家这个老二有些印象,听说贡士及第后,放弃了殿试,去了光禄寺做了个小吏,虽然只是八品,但听说这小子挺得光禄寺正卿梁信的信赖,倒也不好慢待。   他思及此,沉声道:“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秦周一身浅蓝色锦袍满脸喜色入了厅堂,“下官秦周,见过吴员外郎。”   吴员外郎故作和蔼的笑了一声,“原来是秦贤侄啊,不必多礼,快进来坐。”   秦周乖巧礼貌的陪坐在下首,“下官听闻玉观兄即将大婚,思及大人在明德府学的教诲之恩,以及玉观兄的同窗之谊,特备了贺礼,前来恭贺。”   吴员外郎挥手摒退了男妾,和声道:“秦贤侄客气了,听闻你现在在光禄寺任职,梁大人很欣赏你呀?”   秦周应道:“下官如今做着正八品的珍馐署署令,蒙梁大人不弃,颇为照拂。”   吴员外郎便以长辈的身份训勉了几句:“我与令祖父乃是故交好友,也算看着你长大,自然希望你仕途平顺。光禄寺事务繁杂,你要多加勤勉,才不负梁大人的信赖啊!”   秦周正愁没有话题帮秦远拖时间,见吴员外郎聊起光禄寺的事,他立即打开了话匣子,以虚心请教为理由,开始聊起珍馐署的事务,从大朝会膳食聊到接待西番国使臣团,把吴员外郎听的云里雾里,话都插不进去。   吴员外郎不耐烦起来,端起茶杯,想要暗示秦周端茶送客之意。可是他端了八次茶杯,也不见秦周有要走的意思。   他正打算明说时,厅外隐约传来几声麻雀的啼叫声,秦周眸色一动,突然收住了话头。 第162章 私奔   这麻雀声音是秦周和秦远事先约好的暗号,说明秦远那边已经得手了。   秦周站起身,朝吴员外郎施礼道:“时候不早了,下官就不打扰吴员外郎休息了。”   吴员外郎心中巴不得他赶紧走,连虚伪的挽留都没有了,直接道:“秦贤侄好走不送。”   秦周来到院子里,假扮成车夫的秦远赶着车来到他身侧,与他暗中交换了得手的眼神。   秦周不敢耽搁,飞速上了马车,秦远赶着马车急匆匆的出了吴府。   离开吴府后,秦周座下空隙钻出一人,正是吴玉观,他一身家仆的打扮,紧张的神色稍稍缓解一些,对秦周投以感激的目光。   “谢谢你帮我们,小周!”   “吴公子,不用谢我,我帮你们是应该的。”他撩起车帘对赶车的秦远道:“大哥,咱俩换下位置吧,我来赶车,你在车厢里陪吴公子。”   秦远应了一声,两人迅速交换了位置。   “远哥——”吴玉观一下就扑到秦远怀里,激动的泪水直流,“你想好了,你现在带我走了,大好前程、理想抱负,你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秦远目光坚毅,“玉观,你就是我的一切,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   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   秦周在车厢外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一阵感动,眼睛也不禁湿润了。他不停催马扬鞭,全速向距离这里最近的京城西门驶去。   ...   刑部尚书孟永府邸。   孟学贤刚从尚京府衙休沐到家,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吴员外郎就急三火四的来府上寻他。   “贤婿啊,你可回来了啊!”   孟学贤眉头一皱,他对吴员外郎称他贤婿极为不满,一个妾室的父亲也敢叫他贤婿,他刚想驳斥几句。   吴员外郎满脸焦急道:“我午间发现玉观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书信,他与那个色胆包天的秦远私奔啦!”   “什么!?”孟学贤蓦的站起来,“你可曾去秦家要人?”   吴员外郎道:“我去了,秦家老头说不知道这事,还让我的人搜了宅子,玉观没在秦家。这可怎么办法啊?”   “啪嚓——”孟学贤将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好你个秦远!这是你自己找死!”   ...   皇宫勤政殿。   萧楚一身玄色龙袍, 正在龙案后飞快的批阅着奏折,他已经两天没见秦周了,心中思念不已,打算赶紧将手中的奏折批完,早点回家与心爱之人团聚。   卓奇悄然入了殿内,跪倒在地,“陛下,您之前因为文扬贪墨一案,让属下暗中调查刑部尚书孟永,经龙翔卫周密查访,孟永并无可疑之处。”   萧楚头都没抬,冷声道:“既然无可疑,就撤了监视孟永的龙翔卫。”   “是。”卓奇应声后没有离去,反而偷偷抬眼望向龙颜。   萧楚冷漠道:“还有什么事?”   卓奇道:“据监视孟府的龙翔卫回报,孟永的儿子本该明日纳刑部员外郎吴德的儿子为妾,今日吴德的儿子跟人私奔了。孟府已将此事状告给御史台、吏部、五城兵马司知晓。”   萧楚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是越发会办差事了呀!这种官员小妾私奔的事,也要报给朕听吗?”   卓奇吓的一缩脖子,吞吞吐吐道:“属下知罪,只是这拐走孟学贤小妾的人叫秦远,帮助秦远逃跑的是...是咱家公子。”   “什么?!”萧楚手中御笔猛地停住,眼底射出一道暗光。   ...   京城西门,一乘黑色马车疾速驶出。   赶车之人正是秦周,他催着马鞭,身子半转,撩起车帘问道:“大哥,咱们出城了,下面要去哪里?”   车厢内,秦远紧搂着吴玉观,皱眉思虑片刻,“怀南行省不能回去了,回去的话,会连累祖父和父亲他们。唉!我一时也想不到去哪?”   秦周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什么,“大哥,京城以北的定远城刘家村里,有位刘老爹是我的朋友,你带着玉观暂时先去投奔他们吧。你去了之后,跟刘老爹说是我的堂兄,他一定会好好安置你们的。”   “这...”秦远有些犹豫,“会不会给你朋友添麻烦?”   秦周道:“不会的,刘老爹夫妇为人善良热情,再说孟学贤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去刘家村,你们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好,我跟玉观就北上去定远刘家村。二弟,既然已经出城了,我来赶车,你赶快回京吧?”秦远作势想要换下秦周。   秦周扫了眼四周,“大哥,我送你们过了前面的山坡再回去。”   他不停催着马鞭,终于翻过了那座山坡,将马车暂时停在路边。   三人下了马车,秦远和吴玉观对秦周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秦周从衣襟内袋取出几张银票,塞到秦远手中,“大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银子,现在就剩三百两了,以后的路很难,你拿着傍身吧。”   秦远连忙推辞,两人拉扯一番,秦远终是感激的收下了银票,他声音有几分哽咽,握着秦周的手道:“二弟,这银子算大哥管你借的,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秦周使劲回握一下他的手,“大哥,你们快走吧!”   秦远和吴玉观上了马车,最后冲秦周挥了挥手,马儿一声长嘶,疾速而去。   秦周望着那抹黑色消失在道路尽头,方才收回眼神。唉!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大哥,他心中升起一抹离愁的酸楚。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秦周着急回京城,稍稍整理下心情,沿着来时的官路,快步向京城走去。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迎面疾驰而来一队全身甲胄的人马,秦周急忙让到路边。   这只队伍行色匆匆,为首之人不断催促呵斥着身后士兵,“速度再快点!”   待这队人马经过后,秦周继续赶路。   不一会儿,前方又飞驰而来两匹马,此时天色渐暗,秦周看不清马上之人,只觉身影有些熟悉。   待他想再细看时,为首的马儿已经跃到他身侧,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便被捞上了马背,卷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里。   身后无比熟悉的气息传来,秦周惊讶唤出:“阿楚——”   萧楚下巴紧抵着他的额发没有应声,只是拨转马头,与后面的卓奇又向京城疾奔回去。   秦周与萧楚在一起这么久,立即感觉出身后之人生气了。秦周心中打起鼓来,阿楚怎么会在这里?他知道我帮大哥私奔了吗?他是气这件事?   秦周怯生生问道:“阿楚,你生气了?” 第163章 选择   萧楚下颚线绷紧几分,低沉声音透着隐隐不悦,“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生气?”   秦周舔了舔唇角,“是因为我帮大哥和吴公子私奔的事吗?”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没有应声。   秦周心中一颤,阿楚果然知道了。他急忙解释起来,“阿楚,你别生气,大哥和吴公子这次也是走投无路了,大哥都给我跪下了,求我帮他。他说若是吴公子真的嫁给别人,他也不活了,那...那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萧楚薄唇抿起,一只手忽而捏起秦周的下巴,低头在他的唇上狠狠吸吮一圈。   秦周的唇被大力裹的微微红肿,他仰望着那张冷峻的面孔,满脸不知所措。   “这是答错的惩罚!你再想,我到底为什么生气?”   秦周懵了,难道不是私奔的事,那阿楚为什么生气?   他心念一转,别管为什么生气,先哄再说。秦周悄悄把手探到怀里,取出一小丢跳跳糖,抬手灵巧的塞到那抹薄唇里。   萧楚只觉唇上一凉,口中便跳跃起蜜糖,甜甜气味之下还有一抹淡淡的奶香。   “阿楚,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新改良版跳跳糖,加了些牛奶里面,味道更加香浓!”   萧楚心中清楚明白秦周在哄他,可是眉目却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别想蒙混过关,到底想出来哪里让我生气没有?”   秦周轻轻摩挲他的下巴,声音绵软的道:“我没想到,你告诉我呗。”   萧楚喉头一紧,他掩饰着身体的变化,清了清嗓子,有几分赌气道:“我是你的夫君,为什么你遇到事情不来找我?”   秦周这才摸清他生气的地方,立即解释道:“阿楚,这次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你帮忙,我夫君可是大齐皇帝,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呢!”   秦周明显感觉身后男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他不禁暗自感慨,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接着道:“可是你这几天忙着国家大事,晚上也没回绛桂园,我见不到你,想着等你回来再求助你。哪知道孟家突然提前婚期,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才会听了大哥的话,帮他私奔。”   萦绕在他耳畔的鼻息烫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怪夫君这几日冷落了你吗?”   “不不不...”秦周结舌起来,“我就是解释下...我主要是怕影响你处理国家大事...”   萧楚垂下眸子,盯着他的眼睛,薄唇微翘,露出一抹性感异样的笑意。   秦周太熟悉那抹笑意背后的含意了,每次上床前,他都对自己这么笑。秦周马上转移话题,“那个...阿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条官路上啊?”   萧楚微微挑眉,“你帮人家私奔,怀南行省必定不敢去!除了认识刘家村的刘老爹,还能去哪儿?出京后这条路是通往定远刘家村的必经之路。”   “哦...”秦周这才恍然,“还好只有你知道,孟府肯定猜不到。”   萧楚道:“孟府是猜不到秦远去刘家村,但是他们已将此事状告给吏部、御史台、五城兵马司。五成兵马司如今派出大量兵马,沿着出城各个方向追捕秦远二人。想要捉到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秦周猛地想起刚才看到的一队士兵,心中大乱,“啊?!大哥就是私奔而已,也没犯国法,孟府竟然让官兵去追他们,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萧楚冷哼一声,“哼!私奔而已?!孟学贤是朝廷命官,拐骗朝廷命官家眷就触犯了大齐律。秦远又是进士及第,他以候补官身拐骗朝廷命官家眷,是罪上加罪,无论是大齐律法,还是礼制纲常,都容不下他。孟府不怕丑事曝光,将此事同时禀告吏部、御史台,就是想置秦远于死地。”   秦周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啊!那怎么办啊?阿楚,你快救救大哥他们吧!”   萧楚叹了口气,“你先随我回去,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秦周蔫蔫的窝在爱人怀里,再不敢多言一句。   萧楚一路将他送回绛桂园,嘱咐他安心在家等自己回来,便再次匆匆离去。   秦周满心忧虑的在家中等待,心中期盼着大哥和吴公子千万不要出事。   ...   皇宫天牢之内。   萧楚身着玄色龙袍,来到一间秘密牢房外。   卓奇颔首恭声道:“陛下,属下已经从五城兵马司那里截获秦远和吴玉观,并将他们分开关押。”   萧楚冷声道:“开门。”   “哗啦啦——”重重的铁链摩擦声卷过,沉重的牢门大开。   牢内只有秦远一人,他面如死灰,毫无表情。今日被官兵捉到时,秦远心中已经清楚,自己这次私奔不成,下场必将极其凄惨。不过,他不后悔。   他听到门响的声音,压根没有抬头,他已经想好了,要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定要保住吴玉观。   他垂眸哑声道:“我认罪。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吴玉观是被我胁迫的,私奔的事他不知情。”   来人沉默一瞬,忽然嗤道:“蠢笨至极。”他的语气声音极冷,让人不寒而栗。   秦远禁不住微微抬起头,入目便是刺眼的龙袍,他心中狠狠一震,这人是...是皇上!   秦远视线再上移,顿时清楚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瞳孔猛地一缩,他是眼花了吗?   这穿着龙袍的人分明是秦周的夫君阿楚啊?阿楚是皇上?!   旁边的卓奇厉声斥道:“大胆,见到皇上,还不磕头跪拜!”   秦远惊醒,立即俯身跪倒,“秦远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楚双瞳泛起凉薄寒意,“秦远,朕原以为你是个人才,想不到还是个蠢蛋!孟家已将此事通禀了吏部和御史台,明日吏部堂官和御史台谏官重惩你的奏折,就会如雪花般传到朕的手中。你非但救不了自己,连吴玉观也会被连累的很惨。”   秦远脸色变得惨白至极,“皇上,草民死有余辜,但是玉观他是无辜的,求您救救他吧。”   萧楚微微眯起双眼,“朕本不想管你,奈何小周求朕救你。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若是执意与吴玉观在一起,将被废除功名,贬黜流放,永远不得再参加科举。二是朕自有办法保住你的进士身份,但你必须彻底放弃吴玉观。你选吧?”   秦远狠狠压了下唇:“皇上,草民选择革去功名,贬黜流放。此生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陪伴,我知足了。”   萧楚挑了挑眉,再次望了眼面前那张毅然决然的脸,什么都没说,抽身离开了牢房。   ...   孟府。   书房内,只有刑部尚书孟永与儿子孟学贤二人。   孟永脸色颇为难看,“学贤,私奔一事到底是家丑,你将此事通禀吏部、御史台和五城兵马司,我孟家的脸面往何处放?”   孟学贤神色孤傲道:“爹,我就为了维护孟家的脸面才这么做的。一个小小进士就敢公然拐骗我的小妾,若不让他尝尝血的教训,以后谁都可以欺负我孟家了!”   孟永刚想说什么,门外小厮匆匆来报,说左丞相文修驾临府外了。   孟永大吃一惊,连忙带着儿子出门迎接,将文修恭敬请入府内上座。   文修与他们父子寒暄几句,便直入正题,“今日本相前来,是为说媒而来。”   孟永父子一楞。   文修接着道:“越国公与我素来交好,他嫡出的小女儿到了出阁年纪,托我寻个好人家。我想起学贤乃是这一代后生才俊中的翘楚,便想做个月老儿,撮合一段佳话。不知你们父子意下如何呀?”   孟永一听顿时欣喜若狂,越国公如今虽然年事已高,不在朝政为官,但那也是开国元勋之后,高门世族大家,若能与越国公联姻,不论是对孟家的地位,还是儿子的前程,都是大大的帮助啊!   孟永笑着应道:“文相为小儿撮合如此良缘,对我孟家乃是大恩,请受下官一拜。”   文修虚扶了他一下,“诶!孟尚书不必客气,这越国公家的小娘子,对令公子也是十分满意,只是这丫头有一个小小条件,那就是她想与令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换句话说,也就是孟公子不能纳妾。不知你们孟家,对此可有异议啊?”   孟永满口应承道:“文相爷放心,小犬并无妾室,今后也无纳妾之心。”   “爹!我——”孟学贤瞳孔一缩,急急唤道,却被父亲伸手止住了后面话语。   这一幕落入文修眼中,他唇边掠过一抹狡黠,朗声道:“那好,此事就一言为定。”   孟永对文修又是一堆奉承感恩之语,最后点头哈腰的将其送出府门。   文修走后,孟永立即高声唤着家仆:“来人,拿着我的名帖,马上去吏部、五城兵马司、御史台,将公子送去的状纸撤回,就说一切都是误会,孟府从未有纳妾之事。至于那吴玉观被人拐骗失踪的案子,与孟府全无干系。”   家仆领命匆匆离去。   孟学贤脸色青红变幻:“爹,我不想娶那个越国公的女儿,你不觉得这段婚事来的太巧合了吗?恰恰在秦远带吴玉观私奔的时候出现?”   孟永板起脸来斥道:“学贤,你不要胡闹!吴家那小子你不要惦记了。你与越国公家小娘子的婚事,才是天大的喜事,这几日你给我乖乖在家,等着跟我去越国公府上提亲。”   他未等儿子反驳,转身拂袖离开,孟学贤咬着钢牙,眼中俱是愤慨之色。   ...   深夜,绛桂园。   秦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他心里虽然清楚地明白,阿楚是皇上,肯定能救大哥他们,可自己仍是不放心。   子时刚过,一抹身影匆匆入了房内,秦周一激灵,未等他出声,被子便被撩起,温暖的身躯钻了进来,将他整个人卷了过去。 第164章 贬黜离京   秦周鼻尖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龙涎香,轻蹭了蹭他的肩窝,弱声问道:“阿楚,我大哥怎么样啊?”   萧楚声音夹杂着一缕疲惫,“你放心吧,他们很好。”   秦周这才安下心来,他仰头还想追问时,发现萧楚已然闭上双眼,神色憔悴的厉害。   “阿楚,你很累啊?”   萧楚没有睁眼,鼻音浓重应道:“嗯,熬了三天没睡了。”   秦周心中顿时涌上浓浓的愧疚和自责,阿楚忙国家大事那么累,自己又给他添了麻烦,害得他都不能好好休息,真是太不懂事了!   思及此,秦周心疼极了,凑过脸去,轻轻在那两片薄唇上贴了贴,“你今夜好好睡吧,我陪你...”   萧楚睫毛轻颤了颤,将怀中人儿搂的更紧。   窗外,月影遍地,桂树婆娑,夜风轻拂而过,枝蔓迎风摇曳。   ...   翌日清晨,秦周醒来时,身旁之人早已离去。   秦周简单梳洗后换上官袍,莫三赶着马车送他去光禄寺。   到了珍馐署后,秦周立即找到消息灵通的柳非,问他可曾听说朝中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尤其是有关今年进士的事。   柳非仔细想了想,“还真有一件,我听说一个今年考中的进士因为品行不端,被皇上下旨革除功名,贬黜离京。”   “啥?”秦周惊呼一声,给柳非吓了一跳,秦署令为何如此大的反应啊!   秦周心中焦急起来,正想细问时,有差役前来通报,称上次来找秦署令的那个堂兄又来了。   秦周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奔出去,只见秦远和吴玉观毫发无损的站在一辆马车前。   秦周跑了过去,“大哥,吴公子,你们没事吧?”   秦远望向秦周的目光比以往多了一抹复杂之色,“二弟,我们都很好,多亏了你向皇上求情。”   秦周一听,立即明白大哥已经知道阿楚的真实身份了。   他有些歉疚道:“大哥,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瞒你们阿楚的身份,我也是最近才知......   秦远摆手打断他的话:“二弟,你不用自责,这次没有你的话,我如今只怕已经入了死牢。”   秦周道:“大哥,我今早听说有个进士被革除功名,贬黜流放,可真吓了我一跳,如今看到你,我才放心。。”   秦远面色刚毅:“二弟,我的确被皇上革除功名,贬黜流放了。”   “啊?为什么呀?”秦周满脸震惊,急的转身要走,“我要去找阿楚,他骗我!昨晚明明告诉我,你们已经没事了。”   秦远赶紧按住了他,“二弟,你冷静点。你听我说,此事你万不可责怪皇上,虽然孟家主动撤销了状纸,取消了婚事。但我拐走朝廷命官之子却是千真万确的。御史台的谏官,还有那些翰林院的迂腐学士们都不会罢休,到时候我的下场只会更惨。皇上如今惩罚在先,加上孟家息事宁人,既堵住那些人的嘴,又能够成全我跟玉观,让我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已经很知足了。”   秦周的情绪蔫了下去,他知道秦远分析的很透彻,如今这个结果,已经是所有结果中最好的了。   秦周叹了口气,“大哥,你这么有才华,真是可惜了。”   秦远牵起身侧吴玉观的手,豁然一笑:“不可惜,人生在世有失有得,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更重要。”   秦周心中一阵唏嘘,“大哥,那你们现在什么打算啊?”   秦远道:“吏部判罚的文书已经下来了,贬黜我去千里之外的恒县做杂役,即刻启程,今日就走!”   秦周惊讶道:“这么快?那祖父和二伯父,还有吴大人他们知道吗?”   秦远自嘲一笑:“祖父和父亲担心被我连累,昨夜留书与我断绝关系,连夜回了怀南老家。”   吴玉观叹了口气:“我爹根本不见我,他说没有我这个儿子。”   秦周无语了,最亲的家人在他们最难的时候,竟然如此绝情冷漠的对待他们!   秦远再次握住秦周手,“二弟,我要走了,你保重。”   秦周不舍得道:“大哥,吴公子,我祝你们永远幸福。”   秦远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释然一笑,拉着吴玉观上了马车。   秦周望着远去马车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心中怅然若失。   ...   傍晚,秦周神色低落的回到绛桂园。   萧楚今日罕见的回来很早,等在宅门处,看见秦周下了马车后,上前一把将他拽入怀中。   秦周软绵绵的靠着爱人,头顶传来低醇清缓的声音,“见到你大哥了?”   “嗯。”秦周鼻子轻应了声,便窝进他的怀里不说话了。   萧楚眸色微动,你以为秦周回来会很生气的质疑自己,为何没有赦免秦远。所以他今日抛开一切政务,早早回来,打算好好哄哄他。   可是意外的是,秦周并没有这样做,他看上去虽然情绪低落,但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萧楚轻揉了揉他的额发,直接将他拦腰抱起,进了院子,膳堂里王嫂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秦周不同往日吃饭时的笑语欢声,只闷着头扒饭,萧楚不停为他夹菜添汤,还轻揉的擦拭他沾染到唇边的汤汁。   秦周只吃了半碗饭,便垂着脑袋下了餐桌。   萧楚紧跟着他,两人一起入了房内。   进了屋后,萧楚一把将他搂入怀里,薄唇轻贴在他的额头,语气轻柔道:“还在想你大哥的事?”   秦周长吐了一口气:“唉,大哥苦读了这么多年书,眼看就能做官了,就这样全都白费了,真是可怜!”   萧楚垂眸看他,“这是他的选择。而且看的出,他是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秦周微微嘟起嘴,“我只是觉得大哥过得太憋屈!”   萧楚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哪有尽如人意的。即使贵为天子,也常常会身不由自。”   秦周蓦的抬起头,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原来做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的。”   “是的。”萧楚伸手勾住他尖尖的下巴,“不过秦远有一句话,我倒是很认同,此生有心爱的人在身边,我便知足了。”   秦周脸颊微鼓,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奇怪的念头,他脱口而出道:“阿楚,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也犯了很大的错,要被判死罪啥的,你会怎么办?你也会处死我吗?”   萧楚瞳孔猛缩,捏他下巴的手指蓦的收紧,“你说什么?” 第165章 新宫宴主菜   秦周见他神色大变,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赶紧解释道:“我就是突发奇想的随便一问,你就当我没说,我怎么会犯大错唔唔唔......”   火热的吻重重的落下,他的话语全部被封堵回去,舌尖强势侵入牙关,带有强烈的占有欲,在他口内疯狂的索取。   秦周被突来的吻亲的很不舒服,身体不自觉的往后躲,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抵住后脑勺,不让他有半点退缩的余地。   就在秦周被吻的快上不来气时,萧楚才抽.离.他的唇,与他交颈相拥,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秦周双眼透着迷离,喘息未定,耳畔响起暗哑微颤的声音,“小周,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也不要害怕会发生这种事。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平安。相信我!”   秦周清澈的眼眸氤氲着雾气,回搂住爱人腰肢,软声嗫嚅着:“嗯...”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月光星影洒落在绛桂园之上,显得温柔而美好。   ...   秦远和吴玉观离开京城后不久,秦周收到秦远的一封信,信中秦远自称在广平行省的恒县县衙做杂役,他已经与吴玉观正式成亲,日子过的平淡开心。   秦周见他信中字语间俱是幸福之意,心结也慢慢放下了。   西番国的使者团距离京城越来越近,秦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准备西番宫宴上面,构思的菜单改了一次又一次,品鉴菜品虽然得到梁正卿和蔡少卿的肯定,但秦周自己依旧不满意。   因为他设计的菜品全是熟食,这并不符合西番国饮食习惯,并没有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可若真把食物做的半生不熟,便是对皇上乃至大齐历祖历宗的不敬,真是令人两边为难。   梁正卿的意思是客随主便,西番国既然到了大齐,就应该吃熟食,故而定下了全做熟食的决定。   秦周在没有想到妥善解决策略之前,也只得遵从梁正卿的命令,将拟好的菜单呈了上去,最后交由左丞相文修审定。   ...   西番国使者团终于到达了京城,当天,不少人都去街上看西番人进城。   秦周并没有去,比起看热闹,他更愿意继续完善宫宴菜单。   珍馐署小伙房内,秦周系着黑色小围裙,捧着一盆牛羊肉,琢磨着新菜。   旁边,杨晓在帮他打着下手,不时递给他需要的调料和厨具。   而消息灵通的柳非饶有兴致讲着听来的见闻:“...听说皇上命左右两位丞相亲自在城外迎接西番使者团,还命负责接待的鸿胪寺,以国主之礼招待正使崖黑王子呢!可威风了!”   秦周怔了怔,牙..黑王子?!怎么会有父母给自己起这样的奇怪的名字。   柳非继续讲的眉飞色舞:“听说这位崖黑王子是西番国主最喜欢的王子,还是西番国的少女少男的梦中情人,号称西番国第一美男子!”   秦周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前世小说中,看过的那些异族美男的描述:妖艳魅惑的脸庞,高大修长的身材,性感坚实的腹肌......   怔愣间,他手中长筷夹起的几块羊肉滑落到沸腾的牛肉汤内。   “大人,羊肉掉牛肉汤里了!”杨晓急的连忙去捞。   秦周反应过来,也帮着往外夹羊肉,可是有两片羊肉混在牛肉里,他俩挑弄半天,才算夹出来。   杨晓将这几片羊肉放在一个空盘子里,这几片羊肉由于捞出的时间不同,有的只有黑红相间的还有血丝,最后捞出的两片却是熟透了。   秦周目光扫过这几片羊肉,怔忪片刻,忽然脑海中掠过一道灵光,他猛拍脑袋,“宫宴主菜我想到了!”   柳非和杨晓惊诧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柳非问道:“大人,宫宴菜单不是呈送上去了吗?怎么还有宫宴主菜?”   秦周兴奋的指着羊肉道:“你们看,不管是羊肉还是牛肉,水煮的时间不同,便会出现熟,不熟,半生不熟的情况,具体的肉熟程度,完全可以因为煮的时间不同而产生差异。所以肉熟成什么样,完全是煮肉人自己来定。”   柳非和杨晓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   秦周接着道:“所以我的宫宴主菜就是涮火锅!”   “涮火锅?!那是什么?”两人齐声疑惑道。   秦周道:“哦,这是我家乡的一种吃食物的烹饪方式。就是把铜锅用炭火烤沸,然后向铜锅内下各种食材。煮熟后夹出蘸料食用。如果涮火锅作为主菜,西番国王子喜欢半生不熟的肉,他自己就用火锅煮半生不熟的肉,咱们大齐喜欢吃熟食,就自己把肉煮熟食用,这样就可以完美的解决两国餐饮习俗差异的问题了。”   柳非和杨晓听的一愣一愣的,表情凝滞半晌,柳非咂了咂舌道:“大人,我们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您说什么,我们都信,您就吩咐吧,需要我们俩做什么?”   “好,”秦周爽快应道,“食材都是现成的,现在重要的是炒制火锅底料和调制火锅蘸料。你们现在帮我准备花椒、大料、牛油......”   小伙房内,三人的身影忙碌起来...   ...   夜色降临时,萧楚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回到了绛桂园。   秦周一脸神秘的将他拉入膳堂,按在桌位上。   萧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笑道:“怎么?今日心情很好啊!”   “对对对,我还亲自下厨为夫君做了晚膳哦!”秦周冲王嫂使了个眼色。   王嫂会意从厨房端上了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肴。其中居中最大的一碗是红白相间的炖肉,上面飘着一层金黄光亮的油花,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增。   萧楚微微偏头,“这道菜看着很眼生,没见你做过,是什么名堂?”   秦周道:“水煮肉片,你尝尝!”他捏着筷子给萧楚夹了一块肉,递到嘴里。   萧楚眉眼含笑,张口吃下那块肉,边咀嚼边点头道:“味道很好,只是很辣啊,你嗓子刚好几天,应该少吃辣食!”   秦周敷衍着应了几声,又让萧楚尝了其他几道小菜后,忽然转身对王嫂道:“换!”   王嫂会意,立即将桌上菜品一一撤下。   萧楚不解道:“小周,咱们还没吃完,这是为何呀?”   秦周冲他神秘一笑,语气顽皮道:“请陛下稍侯。”   他呲溜一下,也钻入了厨房。   萧楚微微挑眉,小周又搞什么古灵精怪的名堂? 第166章 羊羊羊   不多时,秦周和王嫂一起抬着个冒着白烟热气的铜锅回到膳房。   两人将铜锅放在餐桌中央,接着又呈上一些切好的生肉片和其它食材。秦周还端上来许多小碟子,里面装满了黄黄绿绿红红的各式酱汁。   萧楚见这铜锅中心被一个铜片分割成两部分,一边是白色半透明汤汁,另一边是深红色汤汁,不禁有些疑惑,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锅具。   “小周,这是什么吃法?”   秦周将一碟调制好的麻酱蘸料放在爱人身前,笑眯眯介绍道:“阿楚,这叫鸳鸯火锅,清汤那边是不辣的,红汤那边是辣的。这锅底料是我亲手炒制的,等下,我涮肉给你吃哈。”   他说着夹起一片羊肉,放在锅内,须臾间,肉片变色煮熟,他捞出肉片蘸了适量麻酱,递到萧楚唇边。   萧楚好奇的吃下羊肉,霎时间,眼中溢出一抹亮光。   “小周,这个鸳鸯火锅涮肉很好吃啊!”   秦周唇角翘起,将自己刚调制好的另一个油碟也放在他身前,“是吧!你再试试涮牛肉和其他食材。这回蘸这个油碟料。”   萧楚也学着秦周的样子,涮了其他几样食材,“嗯,好吃!小周,你也一起吃啊。”   “好!”秦周眸子亮晶晶的。   萧楚口中赞叹着,手中不停下筷,一会功夫,桌上食材便有一半下了肚。   秦周见时机差不多了,他拉住萧楚的手,“阿楚,我问你,是刚才那个水煮牛肉好吃,还是这个鸳鸯火锅好吃?”   萧楚微微凝思道:“都很好吃,不过我更喜欢这个鸳鸯火锅,因为可以自己掌握肉熟的火候和蘸料的口味。”   “对了!就是这样!”秦周拍了下手掌。   萧楚眸光微闪,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小周,这回你该告诉我,今晚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了吧?”   秦周唇角勾起,“阿楚,我打算用这个鸳鸯火锅作为宫宴西番使者团时的主菜。因为西番国人喜吃半生不熟的肉食,与我们大齐饮食习惯格格不入。我们若是用火锅作为主菜的话,肉涮的几分熟,全由食客自己来定,这样既能招待好客人,又可以兼顾大齐的饮食习惯。你觉得好吗?”   萧楚眼眸映着波光,仿佛炯然的黑宝石,“非常好,我的小周真聪明!”   秦周开心笑了起来,“太好了,连阿楚都觉得我的办法好,我更有信心了,明日就把调整后的新菜谱呈给梁正卿。”   萧楚若有所思道:“不过,这鸳鸯火锅若是上了宫宴,菜名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秦周轻眨了眨眼,“对哈!那改成什么呀?”   萧楚略一思索:“我大齐自建朝以来,与边境各国一直推崇‘和同为一家’的外交理念,这鸳鸯火锅就叫‘和同一家锅’吧。”   “好名字!”秦周利落的竖起大拇指,“阿楚果然是备战过科举的才子!”   萧楚知道秦周在故意揶揄自己,手指轻捏了下他嫩滑的脸蛋,宠溺道:“你呀,也学会耍贫嘴了。”   秦周抚摸着被捏过的脸蛋,憨憨笑道:“阿楚,为什么朝廷这么重视西番国使者团呢?”   萧楚眸色深沉几分,“西番国是大齐边境除了桑戎汗国之外的第二大势力,该国同时与大齐和桑戎相邻,多年来,西番的政治立场在大齐和桑戎之间摇摆不定,他的态度数次影响了两国间的战事结果。而桑戎是潜伏在大齐身边的最危险的饿狼,我们与桑戎早晚会有一场生死决战,我要把这条饿狼彻底打死,就必须得到西番的支持,否则大齐将处于腹背受敌、首尾两难顾的被动之局。”   望着爱人那双坚毅深邃的眼眸,秦周顿了顿,声音很是认真:“阿楚,我懂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宫宴操办好,尽好自己的一份力量。”   萧楚将他搂入怀中,手指摩挲着他的眼角,“你压力不要太大,平常心做事就好。”   “嗯。”秦周乖巧的窝在爱人怀中。   萧楚想起什么,柔声道:“西番此次还朝贡了一百头本国特产的苍山雪羊,如今养在了上林苑内,明日我让文修拨给光禄寺一些用于宫宴,这雪羊肉质极其鲜美,你用其做火锅食材最适合不过。”   “好。”秦周唇角牵起,眸中盛满了笑意。   ...   上林苑。   一队人马匆忙的停驻在上林苑门外,秦周从为首马车上下来,后面跟着柳非和杨晓。   他昨日将新宫宴菜单呈送上去后,今日便接到梁大人的回复,称朝廷通过他拟定的新菜单,皇上还下了旨意,让上林苑调拨苍山雪羊,用于明晚后西番使者团宫宴。   宫宴就在眼前,秦周急忙让柳非抽调人手,他亲自带人来上林苑接收苍山雪羊。   秦周将文书交于上林苑官吏验看后,一名官吏客气的引着他们去往羊圈。   上林苑的羊圈占地特别大,里面是一群群肥壮洁白的羊羔,紧紧挨在一起慢慢蠕动,就像一朵朵迎风漂浮的白云般。   几名差役开始用绳子套羊脖子,向羊圈外赶起羊来,赶出来的羊被秦周手下一头头稳稳的牵住。   大概赶了二十头羊时,忽然一声响亮高亢的羊啼叫声从羊圈里传来,紧接着差役的咒骂声和鞭打声响起。   秦周循声望去,但见一头白羊执拗着不愿离开羊圈,任由差役的鞭子重重的落在它身上,划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旁边的柳非惊讶道:“这头羊好倔啊!打成这样都不愿意离开羊圈,不会是通灵性知道我们要把它宰杀吧?”   秦周朝那头白羊身后不远处望去,忽而微蹙眉头,正欲开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粗犷的吼声:“打羊那个混蛋,你给我住手!”   秦周只觉得地面有节奏的震颤起来。   “咚...咚...咚...”   他疑惑的顺着声音转过头,眼前忽的一暗,但见一抹庞大的黑影挡在羊圈出口。   似重物落地一般闷响后,秦周瞪大了双眼,终于看清楚庞大的黑影。   这居然是个男人!   身高目测二米多,腰围至少四米!   次奥!这男的至少有三百斤吧!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就是一座肉山! 第167章 西番第一美男子   这男人脸上颤肉横生,双眼胖成一条缝,他举起熊掌般的手,猛击羊圈门,粗壮的嗓门喊道:“你们把那头羊放开!你们是不是瞎?没看到它后面那头乳羊吗?它们分明是母子,母羊不愿意离开乳羊!”   秦周吃惊的眼神中露出一抹赞同之色,刚才他也发现了那只小乳羊,正想要告诉差役,母羊不愿离开乳羊,才不想出羊圈。   这时,几名上林苑的官员气喘吁吁的也跑到了近前,为首之人正是上林苑监正,他面色恭敬,喘着气对那肥胖男子道:“崖黑王子,您走的实在太快了!”   秦周惊得下巴没掉地上,什么玩意?这堆‘肉山’是崖黑王子?那个传说中的西番无数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号称西番第一美男子的崖黑王子!西番人的审美口味...这么重吗?   另一边,崖黑王子颇为生气的指着羊圈里道:“本王子听到了雪羊叫声不对,过来发现这几个人竟然要强行分离母羊和乳羊!”   上林苑监正今日奉命陪西番崖黑王子观赏上林苑畜养的珍禽猛兽,不想观赏路上,崖黑王子突然改变路线,径直来了这里。   上林苑监正听见崖黑王子的质疑,立即问询起差役来。   那几名差役急忙解释道:“回监正大人,光禄寺的人带着皇上的旨意,前来调拨苍山雪羊用于宫宴,小人等也是奉旨听令行事。”   上林苑监正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秦周等人,他面有难色的对崖黑王子道:“王子,您也听到了,手下人是奉旨听令行事,皇上无比重视王子的到来,特命光禄寺用雪羊烹饪美食,招待王子。”   崖黑王子面色难看几分,语气严厉道:“可是在我们西番,不允许宰杀育有乳羊的母羊。你们不能将这只母羊带走宰杀!”   “这...”上林苑监正为难起来,文相爷有吩咐,务必要顺着这个西番王子,不可惹其不悦。可是他也不能违抗皇上的圣旨啊!这可怎么办?   正这时,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传来,“监正大人,这匹母羊不必赶出羊圈。”   上林苑监正转眸细看,说话的是一位陌生的年轻绿袍官员,此人生的面白唇红,双眸清澈澄明,容貌俊俏极了。   他不禁问道:“你是?”   秦周施了一礼,“下官是光禄寺珍馐署署令秦周。监正大人,皇上的圣旨里面只让调拨足够宫宴使用的苍山雪羊,并未指明具体数量。如今已牵出羊圈的雪羊数量足够宫宴使用,故而不必再额外牵羊!”   上林苑监正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连声道:“好好好,既然秦署令这么说,那头母羊不必再驱赶了。”   羊圈内的差役听令放了那头母羊,母羊脱离了桎梏,立即返回乳羊身侧,怜爱的舔舐着它的皮毛。   上林苑监正对崖黑王子拱手道:“王子,您看现在可以随下官,去参观珍禽异兽了吗?”   崖黑王子轻哼一声,转过身子,向外走去。在经过秦周身侧时,他微微顿了顿,垂眸睨了过来。   秦周只觉身前地面一震,下意识抬眸望去。   崖黑王子大嘴一咧,“你这个官倒不是个蠢蛋!”他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秦周:“......”   此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这王子的牙也不黑呀!   ...   秦周将苍山雪羊领会光禄寺后,便紧锣密鼓的筹备明晚宫宴的菜品。   他一直忙到临近黄昏时,才回到小官厅,稍稍歇会儿喝口茶。   柳非也跟了过来,恭声跟他道:“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明天凌晨宰杀牛羊和处理新肉的人手我都安排好了,您都在珍馐署日夜忙了三天了,今夜回家好好休息吧,我跟杨晓留下看着就好。”   秦周灌下一大杯茶后,焦灼的心舒缓了几分,摆手道:“不行不行,明晚就是宫宴了,这个关头,我不能走。今夜我继续留在珍馐署,跟大家伙一块干!”   柳非见状也不好再劝,只是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属下听说,昨天鸿胪寺为西番使者团准备的膳食,被崖黑王子给掀了桌!”   “啊?!”秦周挑了挑眉,想起了那堆‘肉山’,“这个崖黑王子对饮食竟如此挑剔?”   柳非颇为担心道:“食物好不好?跟吃的人心情有关系啊,这个崖黑王子不好伺候啊!明日的宫宴,小人很是担心啊!”   秦周深抿了抿唇,静默半晌,忽然语气非常认真道:“柳非,不要去想那些跟食物无关的事情,现在的我们只想一件事,就是尽全力将宫宴菜品做到最好。如果咱们想的多了,必然会影响食物的味道,你明白吗?”   柳非听到秦周的话,神色肃然几分,颔首道:“属下明白了。”   ...   皇宫勤政殿。   萧楚目光冷冽的高坐龙案之上,正与几位亲信大臣商议国事。   左丞相文修:“陛下,臣与卢右相几次与西番使者会谈,副史玛东将军极力促成结盟,但正史崖黑王子却态度冷漠,对我们提出的条件诸多挑剔。目前,结盟之事尚未有良好进展。”   萧楚挑了挑眉,“崖黑的不配合本就在朕意料之内,诸卿不必过于忧愁。若想推进会谈,势必要适度展示我大齐的强大力量!”   他转眸望向武定侯裴敏之,“裴侯,明日宫宴前,你负责安排一场阅兵演练。就由朕命你训练的雷霆骑军作为受阅方。”   裴敏之抖了抖满脸络腮胡子,“陛下放心,雷霆骑必让那西番小王子见识我大齐铁军的厉害!”   右丞相卢至诚想起一事,奏报道:“陛下,崖黑王子几次会谈,都暗示他妹妹娅滕公主仰慕陛下圣容,想要觐见陛下意愿,臣已经几次三番的婉言推脱,引起了崖黑王子的不满,若是再回避此事的话,臣怕会影响两国会盟大事!”   文修偷眼瞥着萧楚,适才禀告时,他故意漏掉此事,这个卢相真是太耿直了,还是将这件事禀给了皇上。   萧楚眸色深邃,沉吟一瞬,冷声道:“文卿,将娅滕公主加入明晚宴请的西番使者名单中,她的宴会座位你来安排。”   “臣遵旨,定为公主安排一处适合的座位。”文修唇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皇上果然高明,这位娅滕公主不是想要瞻仰圣容吗?我让你瞻仰,你来参加宫宴就看到了,不过宫宴宾客众多,你坐的位置能不能看到圣容,那就两说了。   待朝政商议完毕,群臣纷纷退下。   殿外天色渐黑,萧楚起身边向殿外走去,边走对卓奇道:“朕现在回绛桂园,西番此次进贡的番瓜甚是香甜,你多取些回去,给小周品尝。”   “呃...”卓奇小心翼翼道:“陛下,莫三刚刚传来消息,公子他今日也不回家,又要在光禄寺过夜了。”   萧楚:“......” 第168章 假山咚   萧楚眉头皱起,他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小周了,小周一直在光禄寺操劳宫宴的事情。   萧楚既心疼又想念,微微抿唇道:“那朕就去光禄寺。”   “公子还特地吩咐,让您千万别去光禄寺找他,他要专心筹备宫宴菜品。公子说让您专心国事,等宫宴之后再好好相聚...”卓奇说到最后,声音小的跟蚊虫般。   萧楚:“......”   ...   宫宴当日。   未时开始,秦周指挥着庖役将烹制好的食物,陆续送到了宫内,与宫内膳内监的人共同布置宫宴现场。   这是秦周第一次迈入皇宫,他来不及惊叹和赞赏皇宫的壮观和奢华,整个注意力全部专注在今晚的宫宴上。   此次为西番使者团举办的宫宴,设在皇宫西北的西林园。   最后确定的宫宴菜单,以‘和同一家锅’为主菜,配上传统大齐宫宴菜,以及秦周新加入的川菜为辅。   按照任务分工,光禄寺负责制作烹饪菜品,膳内监负责传菜、侍奉宾客。   可是膳内监的人第一次见识‘和同一家锅’,不知如何侍奉宾客。   膳内监的马总管急的寻到了光禄寺正卿梁信求教,梁信便让秦周速到膳内监开展‘现场教学’。   为了节约时间,秦周决定统一教学。他让人取出一个铜火锅,摆在膳内监衙门前宫道边的高台子上。让今夜侍奉宫宴的膳内监官员和宫使们围着高台,秦周认真仔细的为大家讲解演示如何摆火锅,如果点火锅,如果涮火锅,如何蘸酱料等一系列步骤。   大家第一次看到这种吃法,惊诧之余,提出各种问题,秦周不厌其烦的为大家耐心解答。   直到酉时,这帮人才算勉强掌握了如何侍奉宾客们食用这道菜。   马总管依旧是满脸不放心的表情,“秦署令啊,这个‘和同一家锅’还真是奥妙多多啊,等会宫宴开始,你与本官一起去侍奉宫宴吧。本官担心这帮下人粗重拙笨,再出什么纰漏啊!有你在旁边,我才放心啊!”   “啊?这...”秦周犹豫起来,按照大齐礼制,光禄寺的人并不负责宫宴侍奉。   马总管似乎看出他的顾虑,连忙道:“秦署令,你放心,梁正卿那里,我自会前去解释。”   秦周这才吐口答应下来,此时距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马总管让大家抓紧时间问询秦周。   秦周顿时又被一群膳内监的人给围在中间。   正这时,官道远处传来一声唱喏,“龙辇回銮——”   马总管等膳内监的人闻听纷纷脸色大变,撤退到官道两侧,齐齐跪倒垂首。   秦周也随着跪在了人群后面,心里一阵懵逼,龙辇回銮是啥意思?可他见身旁膳内监的人个个面含敬畏,额头紧贴在地上。他自是不敢乱看乱动,也跟着深埋着头。   只听见宫道中央,多人稳健有力、整齐有序的步履声经过,待这队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时,秦周才敢稍稍抬起头来,但见前方宫道,许多威武的侍卫簇拥着一抹明黄色豪华轿辇渐渐远去。   待轿辇完全消失在宫道上时,膳内监的人们才敢起身。   秦周疑惑问起马总管:“马总管,这龙辇回銮是啥意思啊?”   马总管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秦署令,你初次入宫,不知道宫中的规矩,龙辇回銮是皇上下朝回自己寝宫的意思。下次有关皇上之事,你万不可乱开口询问啊,小心祸从口出啊!”   秦周:“......”   他听明白了,龙辇回銮不就是阿楚下班回家吗?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马总管脸上随即浮现一抹不解之色,“不过,今日还真是奇怪啊!皇上下朝回寝宫,怎么从膳内监前宫道走呢?这可兜了一个大圈子,绕远许多啊!”   秦周轻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这时,有小吏急匆匆的到膳内监传话,称梁正卿让秦署令先过西林园一趟。   秦周担心宫宴有什么问题,立即跟马总管提出先去西林园,马总管见状也不好再留他,除了嘱咐秦周晚上宫宴时,务必多帮他提点手下人侍宴,还特地派了个小宫使帮秦周带路。   秦周跟着那名小宫使,一路向西林园走去。大齐皇宫占地甚广,膳内监到西林园距离着实不近。   他们左拐右转,穿过一处奇石林立的假山,此时临近黄昏,日光黯淡,秦周只觉得眼前这些石头奇形怪状的,有的像莲花瓣,有的像大象头,有的像卧虎,不禁多看了几眼,步履慢了些,被前面的小宫使拉开一段距离。   秦周回过神,正想追上小宫使时,突然发现左前方有一块兀立如柱的巨石,这块石头挺拔高峻,形状像极了男子身上某个伟岸雄姿的部位。   秦周不禁走近了几步,我去!这也太像了吧,这是天然形成的石头?还是人工雕刻的啊?   他呆愣间,突然巨石背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猛的拽住他的手臂。   秦周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便被拽到巨石后面,抵在又凉又硬的石璧上,双手被对方一只手牢牢固定在头顶,身体也被坚硬的身躯紧紧抵住。   “呀唔唔——”未等秦周惊呼出声,嘴便被一抹滚烫的唇堵住,一缕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周懵了,亲他的人是阿楚!?   他大脑空白了几秒,才挣扎起来,想要抽离对方的唇,可是这个吻异常热烈狂暴,秦周越是挣扎,对方禁锢的越狠,将他锁在怀中,以一种侵略般的姿态占有他的唇。   不远处,那个小宫使终于发现身后的秦署令不见了,他急急的往回寻找,“秦署令——”   小宫使的声音越来越近,秦周急起来了,“唔唔...”他口中不断发出抗议的声音,奈何萧楚毫不理睬,依旧禁锢着他的身体,紧紧纠缠着他的唇舌。   “秦署令,您在哪里?”小宫使已然来到那块巨石外,与他们只有一石之隔。 第169章 走错路   秦周又羞又急,只好狠心咬了下萧楚的舌尖。萧楚‘丝’的吃痛,闷笑一声,终于放开了他的唇。   秦周无声粗喘几下,稳住自己的气息道:“小宫使,我...我扭到了脚,坐在石头后面休息会儿,啊呀——。”   萧楚猛地将他悬空抱起,吓得秦周双腿紧紧盘住爱人的腰肢,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小宫使疑惑道:“秦署令,您不要紧吧?需要我过去扶您吗?”   秦周急道:“不用...不用,石头后面有...老鼠...吓了我一跳。”   “哦!?”小宫使满脸狐疑。   萧楚双眸眯起,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舔慢咬,热热的鼻息、湿.滑.的唇.舌刺激的秦周浑身又痒又麻。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声音,“小兄弟,你先...回膳内监吧,一会儿...我脚恢复些,自己...去西林园。”   小宫使只好应道:“那好吧,秦署令,您小心点哈。”他挠了挠头,边往回走边嘟囔着,“宫内什么时候有老鼠了?”   秦周听到小宫使远去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宝贝,你刚才说谁是老鼠?”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耳边拂过。   秦周咬了咬下唇,小声抱怨道:“阿楚,别闹了...我还在忙宫宴的事呢?”   萧楚眼底染着欲色,炽热的唇舌不断亲吻着他的脸,修长有力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完全融化在自己的怀抱中。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都几天没回家了?你可知道,为夫想你想得发狂!”   萧楚声音暗哑,体内燃烧的欲望让他的呼吸急促有力,眼神里充满了炙热和渴望。   秦周脸颊涌起一片红晕,心脏狂跳不止,一阵紧张的电流贯穿全身,眼神迷离的陷入那双充满磁性的眸子里无法自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有宫宴大事在等着他呢?秦周深呼吸几下,颤声求饶道:“阿楚,不行啦,宫宴的事还没准备好呢...”   萧楚见他急的眼角泛起一抹水气,顿时心软疼惜起来,他低叹一声,狠狠的吻了下怀中人儿清柔的鬓角,这才松开了禁锢。   秦周急忙整理好被揉乱的官袍,将跑偏的官帽戴正,小步转到巨石前面,回首望着紧跟走出来的萧楚。   只见他夫君有些幽怨的小眼神,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秦周糯声哄道:“好啦,别不高兴了,我要去西林园忙了,等宫宴结束了,我就有好多时间陪你了。”   萧楚轻哼一声,语气不爽道:“唉,我真是有些后悔让你去光禄寺做官啊,就该把你时刻锁在身边,哪也不让你去。”   秦周听到男人的抱怨,眉眼不禁弯了弯,他余光扫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蓦的垫脚,循着男人柔软性感的唇形,重重的亲了下,随即像做贼般,转身撒腿就跑。   萧楚一怔,望着他那抹有几分慌乱的纤细背影,眉眼慢慢染上一抹宠溺的笑意。   ...   秦周离开假山,沿着宫道一路向北,他记得西林园在膳内监的北侧。   可是,走了一大段后,他不但没有看到西林园,反而来到一处冷清破败的宫殿前。   秦周终于确认自己走错路了,他急的开始寻找宫人询路,可是四周半天也没见到半个宫人身影,他又不敢在皇宫内大喊。   情急之下,他发现这座宫殿的门是半掩的,秦周下意识推门进去了,惊喜的发现这座萧瑟的宫院内有一抹身影背对着自己,似乎在驻足凝思。。   此时天色昏暗,他看不清那人服饰?但管他是谁?只要能为自己指路就好!   秦周兴冲冲的奔过去,“请问...”   那道身影蓦的转身,露出一张俊美温润的脸蛋,以及身上紫色绣蟒王袍。   “卫王殿下?!”秦周吃惊唤道。   卫王萧梁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周。   秦周此时来不及跟他寒暄客套,距离宫宴开始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赶到西林园,梁正卿找他,必然是宫宴出了什么状况,需要他解决。   他直截了当道:“殿下,您能不能带我去西林园宫宴,我...我迷路了。”   萧梁眼底涌起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回视秦周片刻,语气淡淡道:“跟我走吧。”   他说完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外走去,秦周紧紧跟在后面。   两人走出这座偏殿,向西林园走去。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秦周只觉得前方之人衣摆如流云,一举一动,显得清雅矜贵极了。   渐渐的,前方过往的宫人多了起来,甚至偶尔能碰到几位参加今夜宴会的达官贵人。   卫王依旧没有跟他说话,秦周觉得两人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他使劲搜刮着脑海中的话题,想跟卫王聊上几句。   “谢谢你送我的大婚礼物。”清冷的声音响起,竟是卫王先开了口。   秦周一怔,赶紧接话道:“哦,殿下不必客气。那是阿楚帮我准备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送你什么了。不过你喜欢就好。”   萧梁神色微顿,眼眸瞬时温和几分,道:“原来那些贺礼不是你......”   “啊?什么?”秦周没听清他说什么。   萧梁眼睫轻垂道:“没什么。”   “哦...”秦周喏喏应道。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萧梁忽而轻叹道:“小周,难道咱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吗?”   秦周使劲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就是有点...有点不知道跟您说什么了。”   萧梁衣袖下的手掌轻拢,“小周,在定远时我对你...虽然你最后拒绝了我,但是我们......”   “卫王殿下!”一道宏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身后不远处,快步走来一位身材臃肿的紫袍官员,正是礼部尚书张雍。   张雍满脸堆着笑,走到萧梁身前。萧梁对他施了一礼,“张大人。”   “哈哈,殿下,我正找你, 咱们就在这里碰到了,可真是巧啊,你手下的集贤馆......”   张雍滔滔不绝的说起了公事来,萧梁余光忍不住瞥向秦周。   秦周识相的冲两人施礼告别,加快了脚下步伐,赶往西林园。   萧梁眉头轻蹙,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无奈。   ...   秦周赶到西林园时,已然夜幕沉沉,繁星漫天。举目望去,园内各处挺拔俊秀的花树都挂满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整个宴会园子照映的灯火通明。   秦周找到了梁正卿时,他正与几位大臣攀谈。   “梁大人,您找下官?”秦周躬身轻问道。   梁正卿转过身来,瞬间板起脸孔肃声道:“秦周,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第170章 宫宴之前   秦周被斥的满脸懵逼,弱声道:“大人,下官...错在哪里啊?”   梁大人望着他那战战兢兢的神情,忽而小眼睛眯起,咧嘴笑了出来,“哈哈,你小子慌什么!刚才卢相爷和裴侯爷都夸今日宫宴主菜‘和同一家锅’名字起的好!问我是谁取得?本官自然据实以告,卢相爷和裴侯爷起了爱才之心,想要见见你。可惜你姗姗来迟,两位大人已经赶往勤政殿迎接皇上了,你呀,错过了拜见两位宰辅之臣的好机会啊!”   秦周心中松了口气,卧槽!梁大人,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我特么以为宫宴菜单出问题了呢?   他面上敷衍几句,将膳内监马总管让他留在宫宴上帮忙的事说出。   梁正卿捋了捋胡须,“你是光禄寺的官员,若是随膳内监去侍宴,终究于礼不合,不过马总管既然开口求助了,咱们也不好袖手旁边。这样吧,你一会儿就不要离开皇宫了,就守在宴园外围,随时帮马总管他们提个醒,等宴会一切平稳之后再离开。”   “是。”秦周应道。   ...   鸿胪寺西番驿馆。   左丞相文修率着鸿胪寺一干官员来到崖黑王子的住处,迎接他去参加宫宴。   崖黑王子挺着比水缸还粗的大肚子,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一副丝毫不着急的样子。   他身侧陪着一位满脸卷胡须的黑脸男子,正是这次西番派来的副使玛东将军,此人向来主张与大齐亲善。   他见崖黑王子没有启程的动向,连忙提醒道:“王子,宫宴时间临近,文相爷亲自前来相请,咱们尽快出发吧。”   崖黑王子却一脸不以为然,斜了玛东将军一眼,“你急什么?”   玛东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   文修挑了挑眉,朗声道:“王子,皇上还有旨意,邀请娅滕公主一起参加此次宫宴。”   崖黑王子被肥肉挤成一道线的小眼睛豁然一亮,咧嘴笑道:“大齐皇帝陛下盛情邀请,我跟妹妹必须欣然赴约啊!哈哈!我这就亲自去告诉妹妹这个好消息。”   他笑着站起身来,快步向娅滕公主的房间走去,庞大的身躯经过房门时,门框晃了晃,差点没被他挤掉了。   文修给身后鸿胪寺正卿一个眼色,两人从后面紧跟着一起去请公主了。   他们随着崖黑王子来到娅滕公主房门前,崖黑王子问门外值守侍女:“公主在做什么?”   值守侍女回道:“公主在午睡。”   崖黑王子有些不悦道:“这都什么时候?还在午睡?”他挥起熊掌般大手,‘咚咚咚’的敲起门来。   “娅滕,我是哥哥,你不要睡了,快开门。”   屋内传来一声低闷的回应,又过了好长时间,房门终于打开。   一位姿容绝美、身姿曼妙的少女,身着紧身露肩罗裙,外披一袭粉红色薄纱,盈盈步出房门,乖巧唤道:“见过哥哥。”   崖黑王子含笑点头道:“娅滕,这位是大齐文相爷,他是代表大齐皇上来接你去参加宫宴的,你不是早就期盼一睹圣颜吗?”   娅滕公主媚眼如丝,流转间皆是万种风情,她对着文修微微施礼道:“娅滕见过文相爷,有劳文相爷了。”   文修心中感叹着,这个娅滕果然是绝色美女,他嘴上礼貌的客套了几句。   娅滕公主又对崖黑道:“哥哥,可容娅滕梳妆一番,以最好的姿容参拜大齐皇帝陛下。”   崖黑王子颔首道:“好吧,你快些哈!”他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文修刚打算离开,忽然一阵秋风拂过,娅滕公主右肩轻纱被吹落一截。   文修目光无意间扫到她的右肩,眼底掠过一丝惊诧,再欲细看时,娅滕公主身后的绿衣侍女已然将轻纱披肩重新穿好。   文修神色从容的转身离开了院子。   ...   皇宫西林园。   秦周与膳内监的几名官员侍立在西林园入口边缘处,此时园内已经来了许多王公大臣,这些人三三二二的凑在一起,低语闲谈着。   按照宫宴的上菜安排,除了主菜‘和同一家锅’,其它辅菜全都上了宴席。   秦周耐心的帮助膳内监官员解决各种突发的临时状况。   临近戌时,园外来了一列人,为首之人身材庞大,正是崖黑王子,他旁边是文修,后面紧跟着娅滕公主和玛东将军。   这伙人通过西林园的入口时,秦周只觉得脚下一颤,他下意识转过头来,便看见那堆‘肉山’进了园内。   崖黑王子一露面,顿时成为园中的焦点,许多大齐臣子围上去,向其问好。   不过很快的,焦点就从崖黑王子转移到随后入园的红衣女子身上,这名身着异域服装的女子,容貌绝美,身材窈窕,令人望之,久久不能回神。   秦周也随着众人的目光多看了几眼,心中不禁赞叹,这美女长得太好看了吧!   文修将崖黑王子和玛东将军引入了预定的座位。   此次宴会的宴桌正常是两人一桌,可是考虑到崖黑王子身材的特殊性,为他安排一人一桌,桌子和椅子都是特制的超大号。   崖黑王子横刀立马的劈腿向下一坐,只听见超大号椅子发出‘咯吱’一声响动。   文修嘴角不禁抽了抽,卧槽!不是椅子坐坏了吧?他身后的鸿胪寺卿立马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文相爷放心,这椅子订了一百根钢钉,肯定能支撑住王子。”   文修斜瞪了一眼鸿胪寺卿,一百个钢钉?!我特么现在不怕椅子坏,我怕椅子坏了再把一百个钢钉扎王子屁股里!   崖黑王子哪知文修所想,他指着娅滕公主道:“妹妹,你也入席吧。”   文修见状礼貌的笑了笑,“王子,公主的座位在园内另一侧宴席?”   崖黑王子皱了皱眉,“文相爷,怎么本王子和妹妹不坐一起吗?”   文修微笑道:“王子有所不知,我大齐宫宴向来是男女分席而坐,娅滕公主的座位在太皇太后身侧,位置非常尊贵,请您放心。”   崖黑王子还要说什么,娅滕公主柔声道:“哥哥,齐人有句话叫客随主便,既然大齐有此礼制,咱们就听从安排吧,再说,能陪坐在太皇太后身边,也是娅滕的荣幸啊!”   崖黑王子撇了撇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文修瞥了娅滕公主一眼,看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因为远离大齐皇帝座位而表现出不高兴,反而眉宇间显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他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疑惑,这对兄妹不是很想与大齐联姻吗?按常理来说,她这般绝世容貌,应该很着急想让陛下看到才是呀! 第171章 较劲   文修眯了眯狭长的双眼,面上笑着夸奖道:“公主如此深明事理,实在令文某钦佩。”   娅滕公主柳眉弯起,媚态横生:“文相爷过奖了。”   文修给鸿胪寺卿使了个眼色,鸿胪寺卿立即会意,亲自引着娅滕公主去往女席。   这时,西林园外传来高声唱喏:“皇上驾到!跪迎——”   宴席上所有人立即来到西林园入口处,纷纷撩衣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秦周正在西林园入口边缘,跟膳内监官员再次重申铜火锅的点火安全注意事项,随着身侧人员疾速下跪,他也随着跪了下来,不过眼睛却是偷偷向上瞟着,但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被几位重臣簇拥着,步伐稳健的进入了西林园。   是阿楚来了!   秦周心底涌上几分兴奋,忍不住将头半抬起来,眼前的萧楚身着紫色华贵镏金衮服,龙袍上绣着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严。   加上祭祀太庙撞破萧楚身份那次,这是秦周第二次看到萧楚穿龙袍的样子。那熠熠发光的玉龙冠下,棱角分明的脸庞,锐利有神的黑眸,削薄轻抿的薄唇,还有孑然独立间,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和霸气。   秦周看的有几分痴了,这就是大齐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是独一无二爱着自己的阿楚啊!   萧楚似有所感,眼眸向秦周的方向瞥过来,两人视线极快交汇的一瞬,萧楚漆黑如宝石的眸子闪过一抹温柔光泽。   秦周瞬间心跳加快,赶紧收回目光,深埋下头,跟着旁边人一起似模似样的叩拜山呼。   萧楚瞥见秦周撅-屁股磕头摆尾的样子,颇有几分生涩和滑稽,心中觉得可爱极了,面上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他来到御座之上,稳若泰山的坐了下来。   “诸卿平身,赐座。”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违背。   群臣纷纷起身,回到相应的位置落座。   崖黑王子没有回自己座位,而是挺着大肚子,来到御座前,他自来大齐后,都是左右两位宰相与自己会谈,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齐皇帝。   “西番国正使崖黑见过大齐皇帝陛下。”崖黑只是膝盖半弯,腰板挺的溜直,给萧楚行了兄弟礼。   在场群臣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崖黑王子实在太狂妄了,他给皇上行兄弟礼,那么他的父亲西番国王岂不是高皇上一辈,这摆明了是挑衅啊!众人的目光全都胆战心惊的瞥向皇上。   宴席外围侍立的秦周远远看到此幕,心中不禁纳闷,那座肉山怎么行了个如此怪异的礼呢?跪不是跪?站不是站的?   萧楚清寒的眸子泛着刺骨的冷意,忽的一挥袖,状似不经意间轻拂了下宴桌,崖黑王子顿感一道逼人的压迫感迎面袭来,禁不住弯下挺直的腰板,双腿一软,‘咚’的一声巨响跪在白玉石砖上。   秦周‘丝’的咧下嘴,第一反应就是那块白玉石砖没事吧?三四百斤呢!不得震裂了呀!   萧楚漠然俯视着崖黑,薄唇轻启:“王子平身,赐座。”   崖黑王子肥胖大脸盘上泛起一片青红,他知道刚才大齐皇帝用内力逼着自己下了跪,他早就听说萧楚做太子时,就被称为北境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西番国最尊敬武力强大的勇士,崖黑王子自知技不如人,不敢再做挑衅之举,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来,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旁边的文修心中吐槽着,这才刚入宴,皇上和崖黑就较上劲了吗?他急忙出声道:“崖黑王子,皇上甚是重视此次与王子的宫宴,命吾等精心准备了美酒佳肴,只为与王子同心共饮。”   崖黑王子只瞥了一眼桌上菜肴,便移开视线,望向萧楚。   “皇上赐宴,小王衷心感谢,小王的妹妹更是想要一睹圣颜,她今日也来到宴会上。”   萧楚眼神一沉,没有应声。   崖黑王子见皇上没有回应,接着道:“小王这几日与贵国两位丞相会谈数次,总觉得贵国这次结盟缺少点什么?今日终于想明白了,贵国这次结盟的诚意似乎不足啊?”   萧楚轻掀眼皮,冷漠的睨了一眼对方,居高临下的姿态道:“王子今晨去检阅雷霆骑军,难道没有感受到朕的诚意吗?”   崖黑王子心中涌上丝丝寒意,今天大齐雷霆骑军强悍的战斗力确实让他心生畏惧,他自问西番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与其匹敌,就算是桑戎人遇到雷霆骑军,只怕也很难取胜。   他在西番一向主张亲桑戎远大齐,是因为他认为大齐战力不如彪悍的桑戎人,西番一向慕强,故而倾向桑戎才是生存之道。   可若大齐的真实战力超过了桑戎,那么他与父王制定倾向桑戎的策略,只怕就不合时宜了,与大齐结盟未必不是更好的选择。   他这次出行前,父王曾经暗中嘱咐他,事急从权,无论倾向大齐,还是倾向桑戎人,最大程度获得好处和利益才是西番的最终目的。   可是从目前情况看来,大齐虽然高规格的接待了他,但是关键利益,大齐皇帝却是一点都不让步。不说别的,单是他几番暗示,想要把妹妹娅滕嫁于萧楚为妻,萧楚连话茬都不接。这个态度实在令他不知所措,无从下手。   他沉默间,副使玛东将军见崖黑王子凝思不语,没有及时回复皇上的话,急忙帮忙答道:“回禀皇上,大齐的雷霆骑军果然勇猛过人,实乃天下第一铁骑啊!”   “咳咳——”崖黑王子轻咳几声,似乎对玛东将军如此夸耀大齐军队有些不悦。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文修眼珠一转,起身对萧楚恭声道:“启禀陛下,吉时已到,是否开宴?”   萧楚冷应一声,“开宴。”   “遵旨。”文修转身高声道:“开宴——”   霎时间,一列宫使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火锅,为每个宴桌呈上,同时将许多摆盘精美的食材,围在火锅四周。   宴会席上,除了萧楚以外,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铜火锅和一盘盘生鲜食材,大家面面相觑,怎么今日宫宴吃生食,还端上燃着银丝炭火的铜锅,难不成让我们自己煮着吃吗?   崖黑王子望着满桌生食也是一脸懵,这什么意思?难不成大齐比我们西番人还厉害,直接吃生肉!?   这时,文修领着群臣起身,举起酒杯,向着萧楚躬身敬道:“臣等愿陛下千秋万岁,愿大齐四海升平!愿大齐与西番永结盟心!”   萧楚眼神凌厉,虚举了下酒杯,俨如天生的王者般,威仪使人不由自主的屈膝低头。   群臣向皇上祝酒后各自落座,每名宴桌旁的宫使,纷纷涮起肉来,将涮熟的肉放在宾客的碗内。群臣品尝过肉片后,个个脸上显出惊喜的表情。   崖黑王子瞥见大齐臣子吃的开心样子,心中极其不屑,哼!不就是把肉片沸水煮熟吃吗?这能有多好吃!切—— 第172章 王子的请求   崖黑身旁侍宴的两名膳内监宫使,战战兢兢的依照秦周所教,半跪在宴桌前,“奴婢侍奉王子用膳。”   他用筷子捡了鲜红的羊肉片,浸入沸腾的红汤内,只见羊肉在汤油之间起伏几下,很快变了半红半黑色。   宫使谨记秦周的提醒,给崖黑王子的肉绝不能全熟,他及时取出半熟的羊肉,在酱料碟上沾了沾,然后放到了崖黑王子的碗内。   “请王子享用。”   崖黑王子满脸狐疑的夹起羊肉片,放到嘴里咀嚼,顷刻间,香辣鲜美的肉香溢满唇间,他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个羊肉太好吃了!他在西番经常吃苍山雪羊肉,以前怎么没发现如此好吃?   崖黑王子捡着筷子将碗内的羊肉一扫而空后,又嫌弃宫使涮肉太慢,干脆自己学着宫使的样子,在锅内涮肉,狂吃起来。   秦周远远的瞥到崖黑王子吃涮火锅的爽利样子,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看来这涮火锅是对西番人的胃口了,也不妄他辛苦了这么多天。   按照梁正卿之前的吩咐,待宴会一切进入正轨后,就让他撤出西林园。   秦周来到膳内监马总管身边打了声招呼后,悄然溜出了西林园。   御座之上,萧楚优雅的吃着涮肉,余光一直萦绕在秦周身上,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西林园,他才收回目光,扫了眼崖黑,唇角浮上一抹冷笑,“王子觉得今日宫宴的菜品味道如何?”   “嗯嗯...好吃...这个铜锅涮肉无敌好吃...”崖黑王子嘴里塞满了肉,口齿不清回应着。   萧楚给了文修一个眼色,文修会意,对着崖黑王子微笑道:“崖黑王子,这铜锅涮肉便是今日的宫宴主菜,名为‘和同一家锅’,王子可知为何这菜叫‘和同一家锅’?”   崖黑王子被嘴里肉噎的翻了翻白眼,含糊道:“为什么?”   文修道:“自然是寓意大齐和西番和同为一家,早日结盟成功。”   崖黑王子仰脖灌下了一杯酒,总算将口中的肉给咽下去了,他咧开嘴爽朗一笑,“皇上啊,请恕小王言语粗鲁,这结盟如同结婚一般,只有结为夫妻,同睡一条被子,才能成为一家人啊!要不然总是外人,隔着一层生,是不是?”   萧楚眼角弧度微扬,神色锐利了几分,看来这个崖黑是铁了心,自己只要不答应联姻,结盟之事就别想谈成功。   崖黑王子见萧楚没有回应,抹了抹满嘴流油的大嘴唇,忽然感慨道:“今日宫宴的菜品真是美味啊!小王很是疑惑,为什么驿馆的饭菜没有宫宴的好吃?”   文修解释道:“崖黑王子有所不知,宫宴乃是光禄寺之职责,驿馆餐饮乃是鸿胪寺之职责,两者各司其职,味道风格自然不同。”   崖黑皱了皱眉,大齐官衙真是复杂难懂,不都是厨子吗?他撇嘴道:“小王有个请求,以后能不能让光禄寺的厨子给驿馆准备餐食?”   “这.....”文修正斟酌着言词回绝他的无理要求时。   御座之上,萧楚冰冷的声音响起:“既然王子有此要求,朕便满足你。文卿,即日起,命光禄寺进驻驿馆,专门负责崖黑王子和娅滕公主的膳食。”   文修有些吃惊皇上竟然答应了崖黑的要求,只好恭声应道:“臣遵旨。”   崖黑王子露出得逞的笑容,再次甩开膀子,疯狂涮肉大吃起来。   ...   秦周出了西林园后,多日来紧张情绪豁然一松,只觉得四肢酸痛,困乏极了。   他正想回家休息,迎面碰到中途出恭返回宴席的梁正卿。   秦周向他简单汇报了宴席的情况,梁正卿甚是满意,称赞此次宫宴的差事,秦周做的很好,承诺为他向朝廷请功。   秦周趁机提出明日想在家休沐两日的请求,梁正卿爽快的答应了。   秦周高兴的谢过梁正卿后,匆匆出了宫,莫三的马车早已在宫外等候。   他上了马车,一路赶回了绛桂园。   “王嫂,我饿了...”他可怜兮兮的哀嚎一声。   今日他准备了数百人的宫宴食物,可他除了午间垫了块酥饼以外,大半天都没吃过东西,如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热乎乎的肉包子来啦!”王嫂满脸笑容的捧着一盘包子,来到他面前,“公子,下午我就包了您最爱吃的肉三鲜馅包子,一直在炉灶上温着,就等您回来吃呢。”   “谢谢王嫂!”秦周迫不及待的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   宫宴结束后,勤政殿。   卓奇行色匆匆进入殿内时,萧楚与文修正在议事。   萧楚抬眸望向他,“龙翔卫打探如何?”   卓奇颔首道:“陛下,按照文相爷的线索,趁着今夜宫宴西番使者全都离开驿馆,属下亲自带着龙翔卫暗查了驿馆,并无可疑之人。”   萧楚深沉的眸子掠过探究之色。   文修吃惊道:“怎会如此?你可有遗漏?”   卓奇道:“绝无遗漏,所有此次西番使团随行的男子,我全部排查过。文相爷,您会不会看错了?”   文修笃定道:“我今日去驿馆接娅滕公主时,她披纱滑下一瞬,我真真切切在她肩膀上看到了情人欢爱留下的痕迹,我绝不会看错的!再加上今夜宫宴时,娅滕公主对于座位远离陛下御座这件事,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轻松之色。我敢料定,她此行一路上必有情人!而且感情深厚!”   卓奇无奈道:“若娅滕公主真有情人,若潜在她身边探查,定能查出蛛丝马迹,只可惜西番武士对驿馆防护森严,娅滕公主身边高手众多,龙翔卫不敢再次冒然潜入,若是有个闪失,必将扰乱两国结盟大局!”   萧楚深不见底的寒眸,掠过一道暗光,“倒也未必无法深入西番驿馆探查此事,崖黑今夜不还主动要求咱们的人进驻驿馆吗?”   文修眸色一亮,“难道是光禄寺专为崖黑王子烹饪膳食之事?”   他随即恍然大悟:“难怪陛下今夜答应了崖黑的无理要求,原来是想借此机会进入驿馆,陛下深谋远虑,真是令臣叹为观止。”   卓奇也反应过来,“陛下,臣马上安排几个好手混入光禄寺的人里面。”   萧楚薄唇微抿,“不必找龙翔卫,这事交给翟小花去做。”   文修轻笑了声,“陛下英明,这差事交给这小子办最合适!陛下放心,臣来安排。”   ...   深夜,萧楚回到绛桂园。   莫三向他奏报,公子回来后,捧着一盘包子就进了房间,再没有出来。   萧楚发现卧房的烛火竟然还亮着,他眉头微挑,难道小周一直在等自己?   他雀跃起来,心急的抽身入了卧房。半明半暗的烛火摇曳着,隐约映照在雕花大床层层纱幔下,那抹纠缠于丝被之间瘦削的身影。   萧楚深邃瞳孔幽幽的泛着波光,他迅速褪下衣裳,撩开床幔,伸手轻柔翻过床上人儿身体,顿时愣住了。   秦周双目紧闭,睡的昏天暗地,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 第173章 清晨的缠绵   萧楚愣了一瞬,眼底慢慢涌上淡淡的笑意,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秦周嘴里包子取下,轻轻擦拭唇边的油脂,最后将他搂在自己的怀抱里。   秦周睡得很恬静,长睫毛顺滑下垂,嘴角微微上扬,不知在做什么甜美的梦。   萧楚低头将秦周一缕掉落碎发轻轻挽到耳后,温热的唇轻贴了贴他的唇角,低声呢喃道:“小东西,累坏了吧,今夜暂时放过你,不过等你醒来,我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哦!”   ...   秋日的早晨清冷宁静,阳光透过窗格照射进房屋,温柔的洒在床上,似亮闪闪的金线。   萧楚醒来时,怀中人儿依旧在睡梦中。   他的目光划过秦周蝴蝶微憩般的长睫,红润性感的的唇瓣,最后落在不慎露在丝被外洁白如玉脂的肩膀,呼吸不禁一紧。   他温热的指腹抬起那白嫩的脸庞,一低头吻在盈润樱红的唇上,柔软清甜的触感有如蜜糖一般诱人,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轻吻,慢慢的,他无法自控的加深了力道。   秦周的睫毛颤了颤,不畅顺的呼吸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半睁开眼睛,下意识挣扎了起来,“唔唔...”   萧楚轻笑着,稍稍离开他的唇,暗哑的声音道:“宝贝,你醒了。”   秦周迷迷糊糊地把头埋进枕头,“阿楚,我好困...”   萧楚的唇轻轻扫过他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脖间,惹得秦周又酥又痒,直往被子里躲。   “宝贝,别睡了,你看看我呀...”   “别闹...,我放两天假,我要睡懒觉...”   那软糯甜哑的声音惹得萧楚喉头发痒,他眼底欲色渐浓,双手环着秦周的腰,轻啄他温热洁白的肌肤,耐着性子柔声哄他。   “宝贝,我有点疼,你帮我揉揉。”   “...哪疼啊?”秦周闭着眼睛,稀里糊涂的伸出手,被萧楚的大手握住,顺着身子向下移去...   火.烫.的触.感.刺激的秦周猛地缩回了手,双眸蓦的瞪大,神智瞬间清醒了几分。   秦周耳根通红:“......”   萧楚闷笑着,“宝贝,你终于清醒了!”   “阿楚,你——”秦周又羞又臊,未等他后面的话说出口,萧楚抓着他的手勾住自己脖子,然后迅疾的再次亲上他的双唇,灵巧的撬开牙关,深吻起来,炽热缠绵。   不一会儿,秦周便被诱的心跳乱了节奏,情动的闭上眼睛,脸颊红扑扑的,主动回应着爱人的亲吻。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秦周的嘴唇已经微微肿了起来,唇瓣嫣红的跟美丽的海棠花一般。   萧楚急不可耐的除去了两人的寝衣,将秦周压在身下,金色丝被隐隐凸出两人缠绵的身形......   ......当云收雨散,室内回响着两人紊乱浑浊的喘息和呼吸声。   秦周眼眶里水润润的,像蒙上了一层透明水晶,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手臂紧紧抱着爱人的脖子。   萧楚爱极了他那要哭不哭的可爱模样,在他的额头、脸颊、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着,安抚着颤悸的身体。   “宝贝,三天后就是你的生辰,这个生辰你想怎么过?”萧楚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砥砺感。   秦周微弱的颤声道:“我...没想好。”   萧楚略一思索:“你是想我陪你去城郊狩猎?还是去山水间游玩?亦或是去清泉行宫泡温泉?”   秦周迷茫的眨了眨眼,“只要你陪我过,我都行...”   “好...”萧楚愉悦的闷笑起来,一翻身再次压到他身上......   俩人一直赖床缠绵到日上三竿,在秦周的强烈抗议下,萧楚才意犹未尽的放他下床。   秦周浑身酸痛无力,又累又饿,他一边咬着王嫂精心烹制的酱香肉饼,一边把幽怨小眼神投向神清气爽的萧楚。   萧楚笑的满面春风,“宝贝,看我做什么?你多吃点饭!这些日子都累瘦了,我多心疼啊!”   秦周扭过头,哼!臭阿楚,这一上午把他折腾坏了,这时候说什么好听的话,自己都不想搭理他!秦周大口的吃着肉饼,表示自己无声的抗议。   萧楚唇角浮上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对对对,多吃些,你吃饱了,我才好继续吃你呀!两天的假期呢,时间很充足!”   秦周:“......”   不是吧?他得来不易的假期啊!他可不想两天都被按在床上摩擦摩擦。   秦周将一腔不爽化为食量,当他吃到第五张肉饼时,莫三从房外进来,递给秦周一卷文书,说是梁大人让柳非刚送过来的。   秦周狐疑的打开文书一看,顿时情绪蔫了下去,“什么呀!好不容易休两天假,竟然让我立即回去办差,还要去驿馆给那个牙黑王子做饭!”   萧楚眼底掠过一道暗光,梁信果然派小周去驿馆了,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现在整个光禄寺,恐怕只有小周能够做出让崖黑满意的餐食。   他故意露出不悦之色,“哼,这个梁信真是糊涂,你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怎能又给你派差事?宝贝,你放心,我一会儿让梁信把这差事交给别人,定不让他破坏我们两天的甜蜜假期。”   秦周:“......”   比起两天被阿楚按在床上摩擦摩擦,他还是选择去光禄寺办差吧,否则两天下来,他只怕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秦周立即露出一副正直无私的表情,“阿楚,我仔细想了想,如今咱们大齐与西番结盟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能帮到你,帮到大齐,我累点不要紧的,我现在就去光禄寺报到。”   萧楚唇边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可不要勉强啊?”   “一点都不勉强!”秦周利落的换上了官袍,对萧楚握了握小拳头,“阿楚,我去为了国家努力加油了!”   萧楚眉目含笑的望着他,忽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宝贝,你喜欢吃花生吗?”   “啊?”秦周一怔,“还挺喜欢吃的,怎么了?”   萧楚眸子半眯,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发,“没事,快去吧,我马上也要回宫处理政务了。”   秦周挠了挠头,摆手与他告别,出了绛桂园。   秦周赶到珍馐署时,署内柳非、杨晓等一众监膳、供膳围着大堆新鲜食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第174章 鸿胪寺派人来了   柳非看到秦周,眼前一亮,“大人,您可来了?适才鸿胪寺来了一队人,送来这些食材来,说是这几日用于西番崖黑王子驿馆膳食。”   秦周抿了抿唇:“我也是刚接到梁正卿的文书,命咱们珍馐署临时接管西番使者团的膳食。”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大惊。   秦周想到自己对西番驿馆的事务一点不熟,不禁问道:“对了,鸿胪寺的人都走了吗?”   柳非道:“送食材的人都走了,只剩一名正五品寺丞留下,说是辅助配合珍馐署在驿馆的差事。”   秦周心说,这个鸿胪寺还算地道,给他留下个人帮忙,“人在哪里?”   柳非:“在小官厅...”   秦周大步流星的绕到小官厅,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身着绛红色官袍的年轻男子,歪戴着官帽坐在椅子上,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眼梢微红,神情妖娆媚惑,两条腿横放在官案上,手里拿着把折扇,正悠达悠达的扇来扇去。   秦周第一反应就是,卧槽!这个男的长的好骚气啊!   那男子看到秦周进来,啪嗒一声,收拢了扇子,挑起柳叶眉,妖冶的笑了起来,婉转的华光眼眸,宛如琥珀一般。   “你就是珍馐署署令秦周吧?啧啧,长得有几分姿色呦!”   秦周:“......”   这人开场白怎么有点不正经呢。   他清咳了一声,“在下正是秦周,敢问大人是?”   “我叫翟小花,是鸿胪寺的寺丞,官位恰好比你高...一二三四五六...六级,不过你也不必给我行礼,我这人最不喜欢跪来跪去的。”   秦周嘴角一抽,这人他爹是怎么想的,给自己儿子起名叫小花?!   翟小花忽然盯住秦周脸,向前凑了几步,“诶,小秦啊!你这皮肤可真是水嫩光洁啊?你平时怎么保养的呀?”他说着竟然伸手在秦周脸颊抹了下。   秦周吓得连退好几步,耳根通红道:“翟大人,您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我...我有夫君了...”   翟小花暧昧的笑了笑,“诶呦!小秦啊,我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干嘛!瞧你的样子,真是可爱呦!”   秦周被他的夹子音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努力板起面孔道:“翟大人,我要为驿馆的西番使者团准备今日的膳食,请您告诉我他们以往的作息习惯和驿馆相关事宜。”   翟小花挑了挑眉,摊了摊手道:“我不知道哦,这个官职,我也是今天才上任的哦。”   “什么?!”秦周双目瞪大,鸿胪寺今日给他派来了一个新手!他有些急了起来。   翟小花眯眼一笑,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小秦啊,不要着急哦,你要的信息,我来之前,都让鸿胪寺的人记在这里了。”   秦周眼前一亮,这个人还算有点靠谱,他刚想接过小册子,翟小花将小册子向后一闪,桃花眼弯了起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保养脸上皮肤的?我就给你小册子。”   秦周:“......”   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个人一点都不靠谱。   秦周好不容易才拿到那本小册子,他快速浏览了上面的信息,心中对西番使者团在驿馆的事宜,有了大概了解。   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做午后的膳食,今天太匆忙了,根本来不及烹饪菜肴。   秦周认真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了注意,他唤来柳非和几个监膳,一顿布置之后,珍馐署的人立刻忙碌起来。   翟小花望着适才还是一盘散沙的珍馐署,如今在秦周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干起活来,没有一个人在磨蹭拖拉,所有人的眼神都很坚定,是那种对秦周的指令无比信服的坚定。   翟小花再看向秦周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唇角翘了翘,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走到秦周身旁,“小秦啊,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做好呀?”   秦周脚下自动向旁边挪了两步,与他产生距离,“翟大人,再有两炷香的功夫,咱们就可以启程去西番驿馆了。”   “哦...你们干活还真麻利!来,这是哥哥给你的。”他说着从手中小布袋中抓出一大把花生,塞到秦周手中。   秦周傻望着手中黄橙橙的花生,满眼不知所措。   翟小花故作神秘道:“小秦啊,虽然你不告诉我保养脸部皮肤的秘诀,但哥哥我大方啊,我告诉你我的秘诀,那就是多吃花生,保证让你的脸白嫩有光泽哦!”   秦周:“......”   翟小花见他呆愣的样子,扭腰用肘轻怼了下他的胳膊,冲他眨了眨眼,“需要哥哥帮你剥花生皮不?哥哥技术很好的!”   秦周反应过来,吓的急忙躲闪着,“不用不用了。”他仓促的将花生塞到口袋里,慌乱逃离了这里,只留下身后翟小花一阵格格的笑声。   ...   未时,秦周带着珍馐署的人,抬着准备的食物赶往西番驿馆。   翟小花紧紧跟在秦周的后面,一路上,不时挑逗他几句,把秦周吓得头都不敢回。   到了西番驿馆后,秦周向驿馆值守的鸿胪寺官差和西番国侍卫表明身份和来意,他们被顺利放行。   进入驿馆后,秦周等人直接被带到崖黑王子的面前。   崖黑王子此时正如胶似漆的搂着一位漂亮的异族美少年。   秦周远远看去,就像是美少年含情脉脉的依偎着一堆肉山,这场面着实有点辣眼睛。   翟小花在他后面低语吐槽道:“诶呦!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呦!”   秦周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倒,这个翟小花还真是敢说。   他们来到王子面前,躬身施礼道:“光禄寺珍馐署署令秦周,见过王子殿下。”   崖黑王子这才把目光从美少年身上移开,瞥了眼秦周,洪亮的声音道:“我见过你,在上林苑,你救了那头有乳羊的母羊!”   秦周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连忙点头道:“王子好记性,下官奉命暂时负责王子在驿馆的膳食。”   崖黑王子道:“好,那你今天给本王做什么好吃的了?”   秦周道:“王子,今日的美食需要现场制作,才更鲜美。请王子移驾到院子里,下官已经将一切准备好了。”   崖黑王子来了兴致,‘轰’的站了起来,那个美少年立即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好,本王子倒要看看你这个齐人有什么名堂?”   他刚想向院子走去,身旁那个美少年磨蹭着他的身子,发出嗲嗲的撒娇声:“王子,你不是说要陪我玩吗?外面有些冷哦,别出去了,让他们做好食物,给你送进来吧?” 第175章 香喷喷的羊肉串   崖黑王子哈哈一笑,低下头,一张大嘴裹住美少年樱桃小嘴,发出‘啵’的响声。   秦周只觉肝一颤,次奥!那个美少年的嘴不会被这座肉山给吞噬吧!   崖黑王子一记热吻后,拍了拍美少年的翘臀,“格雅,你先去卧房床上等我,一会儿我进去陪你玩,啊哈哈.....”   “那王子,你快来啊,别让人家等太久哦!”美少年眷眷不舍的进了内室。   崖黑王子抹了抹鬓角,发出一声慨叹:“唉!本王子作为西番第一美男子,被这么多人喜欢和崇拜,也是一种烦恼啊!”   秦周:“......”   是西番国没有镜子?还是王子您不照镜子啊?   他身后的翟小花则是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秦周引着崖黑王子来到了院子里。柳非和杨晓等人已经架起了七八座长条火炉,炉中燃着碳火,散发出袅袅青烟飘上天空。   杨晓将一盘串在长木签上羊肉递到了秦周身前。   崖黑王子撇嘴道:“诶,你要用火烤羊肉吗?这种吃法,我们西番也有,只不过我们是整只羊一起烤,这个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秦周笑盈盈道:“王子家乡的烤羊肉自然是好的,可我这秘制羊肉串味道也很不错,待我烤制给王子吃。”   崖黑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秦周挽起袖子,套上一件黑色围裙,站到炉子后面,把串着红白相间肥瘦羊肉块的竹签夹在火炉上,时而平躺碳火上吸住热力,时而有节奏的轻拍烤炉边沿,一会儿又集体翻个身。   崖黑王子等人看的颇为新奇。   “诶呦,这么大的烟,会熏黑皮肤的呦。”翟小花捂着鼻子,扭着腰退到了众人身后。   秦周无语的叹了口气,这个翟小花也太骚气了吧!   他没有理会这个娘炮,认真的做着手上功夫。不一会儿,羊肉受着炙热木炭熏燎,冒出金黄色油脂,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秦周捏住火候,从火炉边的瓶瓶罐罐里面洒出各式香料在肉面上,香料迅速融入油脂,渗入肉中。   崖黑王子眼尖的看到秦周手中一个小瓶子里的紫色胡椒碎末,‘咦’的一声道:“紫皮胡椒!”   紫皮胡椒是西番的特产,乃是烹制美食的绝佳调料,但因为种植不易,所以产量稀少,价格昂贵,这个齐国小吏手中竟然有这等香料,他不禁多打量了几眼秦周。   秦周手中的紫皮胡椒正是之前卫王赠送给他的,他一直珍藏没舍得用,此次为了完成任务,他才取出一些,用于烧烤调味。   又过了一小会,秦周手中一扬,一把肉串转手放置在长盘之上,呈送到崖黑王子面前。   “秘制羊肉串已经烤好,王子请享用。”   崖黑捏起一串,滚烫的烤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纹路慢慢滑下。   他的馋虫被勾起,顾不得烫,一咬就是一大口,哇!爽!满口火热四溢,因为调料的增色,激发出极致的肉香,口感滑嫩,焦酥,鲜辣,一时间都在口中翻腾起来,绝佳的口感翻腾在舌苔尖端,他的大脸盘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好吃!”他大吼一声,抓起其它羊肉串,左右开弓,不停的开始撸串吃肉。   旁边的柳非和杨晓偷偷对秦周竖起了大拇指,秦周的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一直靠后站的翟小花此时捂着脸遮挡着烟雾,提醒他道:“小秦呦,你也给娅滕公主烤一些羊肉串啊!”   “牙...疼公主?”秦周怔了怔。   崖黑王子口中嚼着肉,含糊不清道:“对对对,给我的妹妹娅滕也烤些羊肉串,来人,速速派人去请他们!”   秦周嘴角抽了抽,这个西番国王给孩子起名字,怎么不是牙黑就是牙疼?   他嘴上应着,手中继续开始烤起下一拨羊肉串。   不一会儿,娅滕公主被几名侍女簇拥着也来到了院子里,她向崖黑王子见了礼。   崖黑王子兴奋道:“妹妹,这个烤羊肉串很好吃!你快一起吃!”   秦周一看,哗!这个牙疼公主是宫宴那天见到的那个超级异域美女呀!   他手中羊肉串恰好烤好,便将羊肉串递了过去,公主身边的一名绿衣侍女上前接过肉串,恭敬的递给公主。   公主冲着秦周含着谢意的嫣然一笑,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秦周心中顿时飞过一万句卧槽!牙疼公主可太美了!这要是在前世,绝对是顶流中的顶流啊!   娅滕公主优雅的吃了一串羊肉后,婉转悦耳的声音道:“大人烤的羊肉味道很好。”   秦周结结巴巴道:“那个...公主爱吃,就多吃些,管够。”   娅滕公主微微颔首,将手中剩余的几个肉串分给了身边侍女,“难道品尝到大齐如此绝佳美食,你们也尝一尝吧。”   这几个侍女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过公主后,接过肉串吃了起来。   秦周心中不禁感叹,这个娅滕公主不但人美,心肠也很好啊,对手下人很关心啊!   娅滕公主又吃了几串后,以身子困乏为理由,跟哥哥打了声招呼,由侍女扶着回了自己房间。   翟小花望着公主的背影,眸间精光一闪,他悄悄的在院内隐去了身形。   又过了一会儿,崖黑王子吃光了手中的肉串,将一大把竹签甩到一边,满嘴流油的大嘴一咧,“那个...秦什么来着,这个羊肉串的确好吃,不过吃多了有点腻啊!”   秦周眼眸微转,“下官叫秦周,我还有一种吃法,好吃不腻。”   他说着从食材箱里取出一个小锅,小锅里盛满了热乎乎的圆形小饼,这是他来之前亲手烙的饼。   秦周捡出一张饼摊平在手掌,右手拿起一串羊肉串在饼上一抹,羊肉尽数落在饼上,他又向饼上放了些洋葱、葱花,刷上了一层辣酱,然后将饼卷起,递给了崖黑王子。   “王子尝尝这个!”   崖黑王子好奇的接过卷着肉的饼,一口咬下,顿时圆葱的甜辣、烤肉的香气和小饼的甘甜全部融合在一起,让口中充满了香浓不腻的厚实味道。   崖黑王子食欲再次大开,学着秦周样子,也这样吃起烤肉来。   最后,秦周考的羊肉串一串都没剩下,全部都落在崖黑王子和他手下肚里。   崖黑王子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噶,从怀里掏出个金元宝,手一甩,‘啪——’的丢到了秦周怀里。   “秦周是吧,这个金元宝赏你了,明日还来驿馆,给我接着做美食!”   秦周捧着怀里金黄亮眼的金元宝,咂了咂舌,哇塞!他好像发现了一条致富的捷径!   他口中称谢,让手下收拾好院内的东西,想要离开时,发现翟小花找不到了。 第176章 情郎是谁?   秦周和柳非等人出了崖黑王子的院子,正好撞见翟小花懒洋洋的走了过来。   “小秦呦,今天的差事办完了呀?太好了,咱们可以休沐回家喽。”   他说着将一把花生硬塞到秦周手里,“小秦呦,你看看忙了一天,皮肤都失去光泽了,快吃花生保养一下!”   “我不...”秦周刚想开口拒绝,翟小花已然笑着走出去好远。   杨晓挠了挠头,对秦周道:“大人,这位翟大人好奇怪啊!”   秦周压了压唇角,“别管他,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对了,杨晓,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他从怀里掏出崖黑王子刚给他的那锭金元宝,“你一会儿给慈恩堂送食物时,记得把这个金元宝给南崖,让他给孩子们购置些桌椅笔墨纸砚,总坐在地上读书识字可不行。”   “好嘞。”杨晓接过金元宝,放在衣襟内。   柳非道:“大人请放心,一会儿,我陪杨晓一起走一趟慈恩堂。”   秦周点了点头,他们一路回了光禄寺珍馐署,经过今日与崖黑王子的接触,他已经摸出几分王子的饮食嗜好,大概构思出未来几日的菜单,列出需要的食材,让柳非提前准备好。   ...   接下来几日,秦周先后做了水煮鱼,香辣烤鱼,麻辣烫等川菜系菜品,搞得崖黑食欲大开,每天吃的特别开心,兴致高了还给秦周打赏。   秦周拿到赏金后,全部都攒了起来,打算回头一起给慈恩堂送去。   而娅滕公主只有除了吃羊肉串那日来到崖黑王子院子吃饭,后来的日子都让人把饭菜送到她的院子里,在房内用餐。   而那个翟小花每日跟着秦周到了驿馆后,就消失的不见踪影。秦周也没在意他,巴不得这个满嘴骚话跑火车的男人离的远一些。   这日,秦周准备了川川香涮锅,尚京的气温越来越低了,他怕涮串凉了,特地准备了几个半人高的空心铜炉,里面灌了热水,然后把盛满川川香的涮锅放在铜炉上保温。   崖黑王子品尝了川川香后,跟往日一样对秦周大加夸奖,一个人就吃了大半锅。   秦周又烫好了另一锅川川香后,正准备让杨晓给娅滕公主送去,翟小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呦!小秦啊,这锅是给公主送的吧,我一起跟过去送吧,都是你们干活,我总的出点力不是呀!”   秦周有些惊讶的看他一眼,这小子今天有点反常哦,往日来驿馆都不知跑哪里去了,今日竟然抢着干活。   面对翟小花的坚持,他无奈对杨晓道:“那你就跟翟大人一起去给公主送饭吧。”   “是。”杨晓心里有点不愿意,可也不敢表示出来,他与另一个庖役一前一后抬起盛放涮锅的铜炉,走在前面,翟小花走在后面。   三人出了崖黑王子的院子,一路向娅滕公主的院子走去。   他们在经过一处茂盛的草丛时,翟小花突然大叫起来,“诶呦,本官的玉佩不见了!”   杨晓疑惑地转头望着他。   翟小花作势很着急的样子,“一定是丢在刚才的来路上了,你们俩个赶紧沿原路去帮本官找!”   杨晓咂舌道:“啊!?翟大人,可是秦署令让我们给公主送饭......”   翟小花瞪起一双桃花眼,“哼,本官是正五品,你们秦署令是正八品,他都得听本官的话,你们还不去!”   杨晓无奈,只好与那名庖役放下铜炉,转身向着来路寻起玉佩来。   翟小花见二人身影走过拐角,看不到这里了,眼梢挑了挑,哪还有半分着急的模样。   文相爷让他以鸿胪寺官员的身份,随光禄寺的人混入驿馆,就是为了探查娅滕公主的情郎是谁?可是他连着几日进入驿馆暗查,半点收获都没有。   他心中焦急,打算今日冒险潜入娅滕公主房间内探查,他飞快将铜炉内的热水倒在草丛里,然后全身骨骼发出怪异的响动,下一瞬,他低头含胸,手脚向内翻转,整个人缩小成一团梭形,滚入了铜炉内,铜炉门‘砰’的一声关闭了。   杨晓两人沿着来路找了一圈,并未发现丢失的玉佩,他们只好返回复命。   杨晓惊讶的发现翟小花不见了,他四处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他不禁挠了挠头,难道翟大人去别处寻玉佩了?此时已经耽搁不少时间。杨晓决定先去给公主送完饭,再找寻翟大人。   他和另一名庖役再次抬起铜炉,咦?怎么感觉铜炉轻了一些呢?   杨晓急着办差,没有多想,快步向娅滕公主的院子走去。   他们将盛放涮锅的铜炉放在了娅滕公主房门外,交代了侍女吃法后,就离开了院子。   娅滕公主几名侍女将盛放涮锅的铜炉搬入了房内。   翟小花在铜炉里听到娅滕公主说暂时不想吃饭,让把铜炉放在一边。   不久,他又听到公主斥退侍女的声音,随后铜炉外就是一片安静。   翟小花偷偷将铜炉门掀开一条缝,发现铜炉被放置在房间外厅的角落,外厅空无一人,房门紧闭。   翟小花悄悄从铜炉内出来,身子瞬间恢复到原来的大小。   公主的房间,以前没人时,他也进来过几次,已经熟悉这里的布置。他施展轻功,让身体不发出一丝声音,贴着墙壁向东侧木屏风后靠近。   一阵阵细细索索的衣衫摩擦声和低喘声从屏风后隐约传入耳里。   翟小花双眼眯了眯,果然有情况。   他贴近屏风后,眼睛顺着两块屏风之间的细缝向内望去,但见内室卧床之上,公主与另一人尽褪衣衫,搂抱缠绵在一起,四片嘴唇紧密贴合亲吻着,发出‘啵啵’的声音。   翟小花心中一喜,终于被他找到了公主的情郎了!他定了定神,仔细看清另一人样貌时,瞳孔一缩,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之色,随即他的唇边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   深夜,绛桂园。   秦周独自窝在床上,开心的数着这几日,崖黑王子给自己的赏钱,一共是六十两黄金。   他万万没想到,接了驿馆做饭这差事,竟然赚了这么多的钱,真是意外惊喜。   南崖前几天告诉自己,慈恩堂收养的孤儿越来越多,原来的小宅子住的非常拥挤,慈恩堂两侧一边是民宅,一边是朝廷官宅,南崖自然不敢打官宅主意,他打算把旁边的民宅买下来,正在想办法筹钱,这些钱正好可以给南崖,虽然不够买宅子,但多少可以缓解银子的短缺。   他正想着这事,萧楚从宫中回来,进了卧房。秦周从床纱幔里探出头,莞尔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阿楚——”   萧楚眼角微微扬起,几步跨到床边,手指轻捏他的脸颊,“宝贝,笑的这么开心!是因为夫君回来了吗?”   他说着另一只手撩开床幔,紫檀大床上,秦周身着寝衣,大眼睛忽扇忽扇的,怀里宝贝似的紧紧捧着几个亮闪闪的金元宝。   萧楚:“......” 第177章 爱心巧克力   秦周眉毛弯起,“阿楚...”   萧楚疑惑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数钱啊...”   秦周开心的把西番王子赏金元宝的事情告诉了他。   萧楚唇角微扬,“几个金元宝就把你哄的如此开心?”   秦周解释道:“这些金元宝,我是要给慈恩堂的孩子们用的。”   萧楚挑了挑眉,“慈恩堂?”   秦周便把南崖开设慈恩堂,自己去帮忙的事一并告诉了他。   萧楚听后微微点头,“小周,你若是缺银子,可以管我要。”   秦周抿了抿唇,摇头道:“阿楚,我也是做了官之后才知道,你虽然是皇帝,但你的钱要养着大齐朝廷这么多的人,开销很大的。我要是和南崖能想办法筹到钱的话,尽量不想给你添麻烦。”   萧楚目光温柔似水,俯身轻吻了下秦周的额头,“好,就听你的,但你若有需要,一定要跟我说。朕富有四海,岂会委屈自己最爱的人!”   “嗯嗯。”秦周抬头在萧楚唇上亲了口,“谢谢阿楚!”   萧楚顺势将他搂在怀里,“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带你去京郊宇山吧,那里的寒兰花开的漫山遍野,非常漂亮,咱们一起赏花游玩,你若是累了,咱们就在宇山脚下的清泉行苑泡温泉,好吗?”   秦周眨了眨眼,赏花游玩泡温泉,他当然想去了,可是他还得给崖黑王子做饭呢。不过这几日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崖黑王子虽然为人粗犷,却是个性情中人,心肠并不坏。他若是跟王子请一天假,应该也没问题吧。   想到这,秦周满口应道:“好。”   萧楚轻笑着,俯身吻上他的唇瓣......   ...   隔日,西番驿馆。   崖黑王子抱着两个香辣猪蹄啃得正香,大嘴巴子四周蹭的全是亮晶晶的油花。   秦周侍立在一旁,心中斟酌着请假的话,他本来想着自己明天请假,提前将膳食准备好后,请翟小花帮着照看驿馆的事。可是这个姓翟的昨天去给公主送饭,竟然半道就失踪了,今天干脆直接就没来驿馆,简直太不靠谱了。   秦周正纠结如何开口之时,宫里来了使者,送给崖黑王子一道文书。   崖黑王子放下猪蹄,一双油手打开文书,快速浏览之后,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就说嘛,我的妹妹美丽过人,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而将他拒之千里之外呢?”   崖黑王子得意了一阵,转头对秦周道:“秦周啊,明天本王子不在驿馆,你不用来送饭了。”   秦周一楞,卧槽!天底下有这等好事吗?自己都不用请假,直接就给假了?   他大展笑颜,连声应下。   ...   当晚,萧楚回到绛桂园时,秦周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自己明天放假,可以跟他去宇山赏花游玩洗温泉。   哪知萧楚眸色微动,眼底掠过一抹歉疚,“小周,对不起,明天去不了清泉行苑,突然有一件很重要的国事要办。”   秦周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啊?!这么不巧啊.....”   萧楚急忙将他搂在怀中哄道:“但是你放心,明晚我一定回来,为你庆祝生辰。”   秦周抿了抿唇,糯声道:“那好吧,国家大事也挺重要的,你明天去忙吧,晚上我们在一起庆祝!”   萧楚吻着他的额发,柔声道:“乖,明天在家等我回来。”   ...   翌日清晨,秦周从睡梦中醒来时,身边萧楚早已不见,一缕淡淡的清香溢入鼻息。   他转过头,枕头边静静躺着一束四叶紫色小花。   “长寿花!”秦周惊喜的捧起花朵在手中,按照大齐习俗,过生辰都要在枕头边放一束长寿花,寓意长寿平安。这朵长寿花一定是阿楚摘给自己的。   他依稀想起去年与阿楚初识时,自己过生日,阿楚偷偷送自己长寿花的往事,心中涌上丝丝甜蜜。   秦周起床梳洗吃完早饭后,独自来到厨房。今天休假无事,他打算用前段时间磨好的可可粉,试做古代版巧克力,等晚上回来给萧楚一个惊喜。   秦周系好小围裙,挽起袖子,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   他先不厌其烦的将可可粉一遍遍过筛,粉末越细腻,做出来的巧克力口感越顺滑。   接着,他又准备一锅热水,上面放上一个大碗,将提前准备好的牛油放进去融化成液体,然后倒入糖粉,搅拌到糖全部融化,没有任何的颗粒感。然后,又将过筛后的可可粉倒入大碗中,再次搅拌到完全成浆状。   做到这一步时,秦周停下稍稍思考,随即取出一些黄石粉,倒入巧克力浆内搅拌均匀。虽然现在天气愈来越冷,但巧克力极易变质,还是加入些黄石粉防腐保鲜更稳妥些。   接下来,他将大碗中的巧克力浆灌入一个洗干净的半透明牛肚内,上面用绳子系紧,前端剪开一个口子。   秦周把牛肚内巧克力浆小心的挤入事先准备好的铁质模具中,这套模具上的布满了小格子,格子全部呈爱心形状,是秦周特地去铁匠铺子铸造的,就是为了做爱心巧克力用。   最后,秦周把这些装满巧克力浆的模具移到了阴冷地方,待巧克力浆冷却成形就能食用了。   秦周抹了抹额头汗滴,满意的看着自己第一批试做的巧克力,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这时,莫三匆匆来报,称光禄寺的柳非在府外来求见。   秦周眨了眨眼,这些日子,自己专职负责西番使者团的膳食,珍馐署的日常事务全都交给了柳非,他今日来找自己,难道是珍馐署有事?   秦周随着莫三出了府门,但见府门外柳非跟其他两人在一辆马车前驻足等候。   秦周走近才看清楚,另外两人有一个是光禄寺少卿蔡笛,剩下那位虽然不认识,但身着绯红色官袍,官阶显然不低。   柳非见秦周出来,急忙紧走几步来到他身前,压低声音道:“大人,今天蔡少卿说有急事找您,小人迫不得已才将他们带来府上。”   柳非是少数知道秦周住处的人之一。他明白秦周轻易不透露自己住址,今天自己带了人来,自然需要解释一番。   “无妨。”秦周轻声回道,随即向蔡笛行礼,“见过蔡少卿。”   蔡笛面怀歉意道:“秦署令不必多礼,今日前来叨扰,实在是有急事相求?” 第178章 出手相助   秦周有些吃惊,蔡笛是光禄寺二把手,官职高出他好多级,竟然对他说话如此客气!   他慌张拱手道:“大人有事请吩咐。”   蔡笛指着旁边身着绯红色官袍男子介绍道:“这位是鸿胪寺少卿蔡智,乃是我本家堂弟。其实是他想请你帮忙!”   秦周向鸿胪寺少卿蔡智行了一礼,“秦周见过蔡大人。”   蔡智双手扶起他,语气急促道:“秦署令不必多礼,本官实在是遇到了难题,只好来求助秦署令。皇上今日邀请崖黑王子和娅滕公主在百花苑赏花悦景,兴致大好,让鸿胪寺在百花苑准备糕点佐食。鸿胪寺卿大人将此差事交于本官,皇上等朝臣的食物按照惯例准备就好,可那崖黑王子向来挑剔暴躁,本官不知准备什么食物,幸亏堂兄指点,说秦署令所做膳食得到崖黑王子喜爱,故而今日登门求助!”   秦周这才知道,原来阿楚今天去忙着招待崖黑王子了,他知道现在与西番结盟是大齐最重要的事情,故而也没有多想。   不过,令他有些不解的是,这百花苑准备餐食的差事,按照朝廷礼制,应该由光禄寺负责呀,怎么安排给鸿胪寺了?   光禄寺少卿蔡笛见秦周凝眉不语,也帮着劝道:“秦老弟,你多次侍奉西番人膳食,可否出手助我堂弟渡过这个难关?”   秦周回过神来,蔡迪自从接替了文扬做了少卿,对自己很是友善,多次在梁大人面前公开夸奖自己的才能,此时他开口叫自己秦老弟,如此低姿态的请自己帮忙,他哪有不帮之理。   秦周立即爽快道:“在下愿意为蔡大人出力。”   蔡氏兄弟这次露出笑容。   秦周回府内换了身官服,随蔡智的马车直接去了百花苑。   ...   百花苑是位于皇宫南侧的一片皇家园林,建于高祖时期,经过历代修缮扩建,园内景致清雅优美,鸟语花香,令人流连忘返。   秦周随着蔡智进入百花苑,来到一处小伙房。   此时,房内一圈鸿胪寺的庖厨围着食材,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给西番王子做什么食物?   蔡智向秦周介绍了目前的情况,皇上与崖黑王子、娅滕公主等人现正在赏花游玩,他们必须在未时前,准备好一切糕点佐食。   如今所剩的时间不多了,秦周的目光快速扫过伙房内现成的食材,须臾间,他心中有了主意。   他从现有做好的食材中,取出生牛肉,蛋饼和凉糕,他先将蛋饼从中间切开,放在一边,又利用现有调料快速调好了一大碗辣酱,随后让蔡智为他寻来一口平底铁锅和少许牛油和一小块冰。   在伙房内众目睽睽之下,秦周将袖子挽起,熟练的生火倒油,将一块块牛肉放入锅内煎。   “刺啦——”随着油锅翻滚声,一阵肉香渐渐溢出锅外。   秦周见牛肉有五成熟时,将调好的辣酱均匀的涂抹在牛肉上,随后牛肉起锅,被放在两块蛋饼之间夹住。   接下来,秦周将凉糕表面用蜂蜜刷过,再切成一块块花瓣状,他想起什么,几步走到屋外,从门口的薄荷树上,摘下一些薄荷叶回来,他把切好的每块凉糕放在薄荷叶上,最后摆盘在铺有冰沙的盘子上。   秦周拍掉手中沾染的糕粉,“蔡大人,我完成了。”   蔡智疑惑地望着眼前菜品,“秦署令,这...这菜是什么名堂?”   秦周道:“香辣牛肉蛋饼和冰镇薄荷凉糕!”   蔡智咽了下口水,心中猜度这些菜能行吗?   秦周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温声道:“西番王子喜欢半生半熟的辣食,那牛肉我只做了五成熟,味道又是他喜欢的香辣味,他上了桌后,一定会率先吃下这香辣牛肉蛋饼。”   蔡智接着问道:“那这凉糕呢?”   秦周:“香辣牛肉蛋饼虽然好吃,但算不上惊艳,若先吃香辣牛肉蛋饼,再吃冰镇薄荷凉糕,极致的热辣口感到极致的冰甜口感,会在味觉形成巨大的冲击力,那种感觉才会通畅难忘。”   “哦...”蔡原这才恍然。   这时外面匆匆跑来一名官吏,称皇上和王子赏花结束,马上就要赶往花间厅休息。   蔡智一听,急促道:“快!赶紧把美酒香茗糕点佐食,送到花间厅!”   伙房内人们立即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端着食物离开了。   秦周闲了下来,便与几位留下的庖厨探讨起厨艺技巧来。   一个时辰后,蔡智满脸笑容的回到了伙房。   “秦老弟呀,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做的那两道膳食,崖黑王子和娅滕公主吃的精光呦!我出厅堂时,正好碰上文相爷,文相爷还夸奖我今日餐食准备的很好。哈哈——”   “蔡大人过奖了。”秦周眉眼弯了弯,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这些日子,崖黑的饮食习惯早被他摸透了。   蔡原得意道:“娅滕公主吃的开心,皇上心情甚是愉悦,不停地命我们给公主添加糕点。看来是好事将近了哟!”   秦周不解问道:“什么好事?”   “你还不知道吗?”蔡智压低声音道,“为了顺利与西番结盟成功,皇上和公主要联姻了。咱们大齐只怕要有皇后喽!”   “什么?!”秦周‘噌’的一下猛地站起来。   阿楚要跟那个娅滕公主成亲?!这怎么可能?   他结结巴巴道:“皇上怎么会娶那个西番公主?皇上...皇上不是勤于政务,后宫空虚吗?”   蔡原轻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道:“秦老弟,你有所不知啊,皇上虽然后宫空虚,但总不可能永远不立皇后啊。此次皇上邀请公主来百花苑赏花,可谓意有所指啊,要知道百花苑可是高祖皇帝为他的皇后所建,这不就暗示要纳公主为皇后吗?”   看到蔡智满脸笃定的表情,秦周眉头紧蹙,一阵心烦意乱。   蔡原又聊了几句今日侍宴的事情,才发现秦周神色异常,忙问道:“秦老弟,你脸色不好啊。”   秦周含糊道,“我有些累了。”   蔡智歉声道:“今日实在是辛苦你了,帮了我的大忙,我让人先送你回府休息。改日我一定登门重谢。”   秦周敷衍了几句,浑浑噩噩的出了伙房。   蔡智专门派了两个手下护送秦周回府。   秦周走出百花苑大门时,远处经过一抹身影忽然停住,向他的背影眺望。   “卓统领,你看什么呢?”武定侯裴敏之拍着卓奇的肩膀问道。   卓奇回过神,“没什么,侯爷,咱们赶紧去花间厅吧,皇上还等着呢。”   卓奇和武定侯裴敏之快步来到花间厅外,崖黑王子正兴致勃勃的跟萧楚谈论联姻之事。   “...皇上,我前日刚收到父王的来信,父王在信中期盼着大齐和西番能够结成秦晋之好...”   御座之上,萧楚眸色清冷,嗓音中带着压迫,“朕赞同西番国主所言,两国联姻的确势在必行。” 第179章 联姻(一)   崖黑王子喜出望外,这是大齐皇帝第一次正面表态联姻之事,他急道:“皇上,我妹妹娅滕仰慕您许久,她......”   “臣裴敏之犒军归来,拜见陛下!”一声高喝打断了崖黑王子的话。   但见厅外走进两人跪倒在地,为首之人正是武定侯裴敏之,后面紧跟的是龙翔卫统领卓奇。   萧楚眼底掠过一道暗光,“裴侯犒赏雷霆骑军归来,着实辛苦,免礼赐座。”   裴敏之站起身来,摸了摸络腮胡子,“陛下,臣此次犒军还有二十坛定胜酒,特地带来为陛下、崖黑王子、娅滕公主助兴。”   萧楚冷声道:“裴侯有心了。定胜酒是大齐难得的佳酿,崖黑王子和公主正好可以品尝一番。”   裴敏之转身朝着侍宴的宫使一挥手,“来人,把美酒给王子、公主等人满上。”   顷刻间,就有人给崖黑王子斟满了一大杯酒。   裴敏之端着酒杯到崖黑王子身前,“本侯敬王子一杯,愿两国结盟,永享太平。”他说话仰脖一饮而尽杯中酒。   崖黑王子知晓裴敏之在大齐军中的威名,他来敬酒,自然要给面子,也饮下杯中酒。   裴敏之今日的兴致似乎非常高,敬完崖黑王子,又去敬其他西番使者团的人,无论对方官职大小,他都满饮杯中酒,绝不吝啬半分酒水。   萧楚只冷眼望着他的举动,沉默不语。   崖黑王子本来想正式向皇上提出联姻的事宜,被裴敏之这么打断下来,一时间也无法开口,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停地跟自己手下推杯换盏。   ...   绛桂园。   秦周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晚饭没吃几口,就闷头回了房间,趴在床上胡思乱想。   今天蔡智说的联姻之事,八成是真的。他知道这次与西番结盟的重要性,难不成阿楚想要通过与娅滕联姻,来促成结盟成功。   一想到阿楚会娶那个异族公主,秦周心中无比酸痛,那个娅滕长得那么好看,又是尊贵的公主,与阿楚的确是匹配。可是...可是阿楚是他的夫君,他不想阿楚被别人抢走。   他转念又一想,阿楚答应过自己,此生只娶自己一人,绝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相信阿楚对自己的真心。联姻这事,阿楚会不会有隐情?   秦周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等阿楚回来后,问清楚这件事再说。   他用被子裹住头,想赶紧睡着,省得脑袋里总想着这事。可是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秦周干脆一咕噜爬起来,来到装有鉴贞蝶的笼子边,想要刮下蝴蝶翅膀上的荧粉,抹在耳道里助眠。   这段时间,他忙于宫宴,用脑过度导致常常失眠,两只鉴贞蝶翅膀上的荧粉都被他快刮光了。此刻,两只秃蝶看到秦周出现在笼子外面,全都惊恐万分的忽扇着翅膀挤在角落,一副‘你别过来啊’的模样。   秦周见状心中不忍,只好打消了刮鉴贞蝶翅膀荧粉助眠的念头。   他悻悻回到床上,决定用一种传统的催眠办法——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八十八只羊,小肥羊,小肥牛,午餐肉、墨鱼丸、鲜虾滑,油豆皮、土豆片、小粉丝、麻辣香锅……次奥!起来,不睡了! ”   他翻身下了床,穿上外袍出了卧室,一头扎入厨房.....   ...   百花苑花间厅。   裴敏之敬了几巡酒后,满面通红,酒气冲天。他摇摇晃晃的又回到娅滕公主的宴桌前,一双醉眼不停的扫向宴桌后的人。   娅滕公主有些不悦,这个大齐侯爷怎么如此无礼,她面上不动声色,温声道:“侯爷忘记了,您已经敬过娅滕酒了。”她言外之意是你敬完酒赶紧走,别总在我宴桌前晃悠。   裴敏之哈哈大笑,忽而伸出手臂拽住娅滕公主身侧绿衣侍女的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那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叫了出来:“公主——”。   娅滕公主脸色一变,噌’的站起来,“裴侯爷,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格玛!”   那名叫格玛的侍女被吓的流出眼泪,哀求道:“侯爷,求您快放了奴婢。”   旁边的崖黑王子也涌上一抹怒气,他对萧楚道:“皇上,裴敏之这是醉酒逞凶吗?”   萧楚眸色冷峻,“裴侯,你喝醉了!速速放开公主的侍女。”   裴敏之紧握着那侍女的手不放,“陛下,我没醉,我对这位格玛姑娘一见钟情,请娅滕公主把她赐给我。我愿以十万两白银作为聘礼。”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纷纷一惊,这裴侯爷素来喜好美色,家里美妾男侍无数还不够,如今竟然看上了娅滕公主的贴身侍女。   萧楚冷哼一声,“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就算你诚心要娶人家,人家的主人又怎会同意呢?”   萧楚这话貌似在训斥裴敏之,暗中却有几分默许他求婚之意。   崖黑王子和娅滕公主脸色各自不同程度的变了变。   裴敏之立即向他们二人拱手一礼,口口声声要求娶这名侍女格玛。   崖黑王子小眼睛眯了起来,这次西番与大齐联姻,娅滕必定是要嫁给萧楚的,若那侍女格玛同时能嫁给武定候裴敏之的话,两桩联姻,结盟势必会更加牢固,对西番百利无一害。   崖黑王子思及此,态度发生逆转,笑道:“哈哈!裴侯果然是性情中人,格玛,你真是好运气!裴侯爷既然看上了你,你——”   “哥哥!”娅滕公主高声打断了崖黑的话,他冲裴侯道:“承蒙侯爷看重,只是格玛侍奉我多年,忠心耿耿,我身边离不开她,侯爷若是喜欢西番女子,待我回西番后,定寻觅绝世佳人,献于侯爷。”   裴敏之摇头道:“多谢公主美意,不过裴某只喜欢格玛姑娘,我夫人去世多年,一直没有续弦,为表真心,我愿迎娶格玛姑娘为正室。”   他说着更使劲将格玛搂在怀里,吓得格玛脸色苍白,口中不断向公主求救。   娅滕公主神色愈加难看,“裴侯爷,您先放开格玛,您堂堂大齐侯爷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何道理?”   御座之上,一直隔岸观火的萧楚,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娅滕公主的举动,眼底掠过一抹了然之色。 第180章 联姻(二)   崖黑王子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高兴,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女,妹妹坚持不放人,简直是因小失大,有失身份。他开口警告道:“妹妹,裴侯如此诚心,我们必须成全这门婚事。”   娅滕公主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着,“哥哥,我......”她的话像是被噎住般,无法说下去。   裴侯挑了挑眉,突然俯身去亲格玛的脸,吓得格玛拼命挣扎躲避。   挣扎间,格玛身上掉下来一个物件,不远处的卓奇看到后立即将那物件捡起,高高举起道:“格玛姑娘,你的玉佩掉了。”   顿时,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在那枚玉佩上。   那枚玉佩呈黑褐色,被雕琢成狼的形状,玲珑精美,富有光泽,一看就是玉中佳品。   崖黑和娅滕看到那枚玉佩时,全都脸色剧变。   尤其是崖黑,别人不认识这黑狼玉,他却太熟悉了,这是西番王室每位王子或公主出生时,西番王所赐之物,待他们成人婚嫁后,再将此玉赠于爱人。   格玛怎么会有这黑狼玉?霎时间,崖黑王子想到什么,他满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妹妹娅滕。   “娅滕,你——”   娅滕见自己的秘密再也无法维护,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她使劲压了压唇,扬起下巴道:“哥哥,你没猜错,格玛是我的爱人。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所以我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崖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晕过去,娅滕竟然在大齐皇帝面前,承认自己与侍女有私情!?   崖黑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不是教训妹妹的时候,保住娅滕和大齐皇帝的联姻才最重要,他扭头对萧楚施了一礼,“皇上,娅滕今日酒后胡言乱语,御前失仪,小王立即带她回驿馆。”   未等萧楚回应,裴侯怀里的格玛突然哭着道:“皇上,公主是担心奴婢,才会胡言乱语,您万不可相信她的话。今日之事全是奴婢的错。奴婢愿一力承担罪罚。”她说完用尽全力挣脱了桎梏,猛地向一旁柱子撞去。   “格玛——”娅滕撕心裂肺的吼着,却来不及阻止。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突然闪过,及时按住自寻短见的格玛,救人的正是龙翔卫统领卓奇。   娅滕似疯了般扑倒格玛身边,将她紧紧抱住,“格玛,你为什么要做傻事!我们是真心相爱,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大齐皇帝的!”   他此言一出,崖黑王子一口老血差点没呕出来,完犊子了,跟大齐联姻之事彻底泡汤了。他被气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上去立即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妹妹。   萧楚见时机差不多了,给文修使了个眼色,文修开口道:“崖黑王子,你如何解释这事啊?”   崖黑脸色青红变幻,半跪在萧楚面前,“皇上,是我教妹不严,让您看笑话了,联姻之事就此作罢吧。”   萧楚幽沉的眸子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寒光,他薄唇轻启:“联姻之事,倒也不必作罢。娅滕照样可以嫁入我大齐萧氏。”   此言一出,崖黑直接愣住,“皇上,您的意思是?”   萧楚冷声道:“朕打算收格玛为义妹,赐名萧格,封号金和公主,既然朕的义妹与娅滕公主情投意合,朕愿与西番国共结秦晋之好,促成这段良缘。”   “什么?!”崖黑震惊的无以复加,直接石化在那里。   另一边的娅滕公主脸上露出惊喜和希冀之色,她急急躬身磕头,“娅滕愿意与大齐金和公主成婚,叩谢皇上大恩。”这是她与格玛名正言顺在一起的唯一机会,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格玛也跟着战战兢兢的俯身磕着头。   崖黑双眼一闭,被气的哆哆嗦嗦道:“娅滕,你竟敢?”   娅滕抢声道:“哥哥,父王只让我们与大齐萧氏联姻,并没有说一定嫁给大齐皇帝陛下。如今我与金和公主成婚,有何不对。”   崖黑被噎的一愣,娅滕这话说的没有毛病,如今事已至此,若想两国结盟顺利,只有认下这门婚事了。   他暗叹一声,终是垂下头,闷声道:“小王谢皇上赐婚。”   “文修,立即拟旨,赐婚大齐金和公主萧格与西番娅滕公主,待两国结盟后,尽快完婚。”   萧楚的声音醇厚而有力,每个字都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   众人山呼万岁后,崖黑王子黑着脸与萧楚提出回驿馆。萧楚点头答应。   崖黑走到娅滕公主旁边道:“还不跟我回去!”   娅滕公主搂着格玛起身,正要跟哥哥离开。   文修拦住了格玛的去路,笑着道:“娅滕公主,格玛姑娘暂时不能跟你们回去,他还要留在宫中,待册封金和公主的仪式完毕,你们再见面不迟。”   娅滕公主见状,只好放开了格玛,格玛唯唯诺诺的紧贴在娅滕身侧,娅滕婉言抚慰,她才依依不舍的让公主离开。   待西番使者全都走后,萧楚也摒退了其他臣子,只留下几名亲信辅臣。   他幽深的眸子睨了格玛一眼,忽然道:“今夜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格玛脸上怯懦可怜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坚定之色。   她扑通跪倒在萧楚面前,“谢皇上成全之恩。格玛与公主成亲后,日后在西番定会为皇上尽心竭力做事。”   萧楚眯了眯冷眸,“只要你尽心为朕做事,你便永远是大齐的金和公主。”   格玛磕头道:“格玛发誓一生都忠于陛下,否则此身惨死!”   “文修,你带金和公主回宫休息,明日举行册封公主仪式。”   文修低应一声,引着格玛退出了花间厅。   萧楚望着格玛的背影,冷哼一声,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那日,翟小花向自己禀告娅滕公主的情郎竟然是侍女格玛时,他大吃一惊。   他命翟小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格玛迷晕带出来,并暗中见了她,他发现这个女人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温良无害,相反她很有野心和欲望,并不甘心做公主上不得台面的秘密情人。   萧楚因势利导,与格玛谈成交易,这才定下今日之计,让裴敏之和格玛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逼娅滕公主当众承认她俩的私情。如此以来,萧楚既完美处理了与西番联姻之事,顺利的推进了结盟;又收服了格玛,在西番王族内埋下了自己的人,一举三得。   萧楚心中轻快不少,打算离开百花苑,回去陪秦周过生辰,他边走边问卓奇:“让你准备的东西,拿来了吗?”   卓奇双手呈上一册文书,萧楚将文书放入怀里。   卓奇偷看了皇上一眼,吞吞吐吐道:“公子...他今日也来百花苑了...””   “什么?”萧楚脚下一顿。   小周怎么会来?今日百花苑之事,他特地让鸿胪寺侍奉,就是怕秦周不明真相、胡思乱想。他忽的回想起崖黑王子对今日膳食很满意,心中大概猜出几分,定是鸿胪寺的人担心无法侍奉好崖黑,所以找小周帮忙。   他轻叹一声,这个小东西,此时只怕又躲在家里某个角落伤心流泪了。 第181章 醋意十足的生日   萧楚急匆匆的回到绛桂园,莫三等人恭迎在侧。   “小周人呢?”他急促问道。   莫三道:“回主上,公子睡着觉突然冲出卧室,一头扎入厨房,便没有再出来,属下不敢进去打扰,只能听到厨房内一阵叮叮当当的做菜声音。”   萧楚蹙起眉头,将毛披风甩给莫三,快速来到厨房外,房门虚掩着,里面灯火通明。   他轻轻推开门,但见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背对着自己,身体前伏在餐桌上,微微耸动的双肩和断续的抽泣声,令萧楚心中猛地刺痛!   小周哭了!?   他急的几步上前,从后面紧拥住他,“小周,你......”   秦周转过身来,露出身前桌上一盆装满各式食材的小铁锅,萧楚认出这道菜,好像叫...麻辣香锅。   再看秦周通红的嘴唇沾满了红油,眼角飙着泪花,口齿不清道:“辣辣辣...水水水...”   萧楚:“.......”   他连忙帮秦周端来一杯清水。   秦周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清凉的水流冲刷掉口内辣味,他终于缓了过来。   适才他心中憋闷,用之前火锅剩余底料,做了盆麻辣香锅,一股脑的囫囵吃着,待辣味积攒到一起爆发时,刺激的他眼泪直流,还未来得及取凉水喝,萧楚便回来了。   秦周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联姻的事,脸颊气呼呼的鼓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萧楚的脸,滴溜溜的转动着。   萧楚见状揽臂想要抱他,秦周避开了。   “阿楚,你站在那里,我很认真严肃的问你,联姻的事是真的吗?”   萧楚身子一滞,无奈收回了手,“联姻确有其事。”   秦周脑袋‘嗡’的一声,身子向后退了半步,浓浓的酸涩感瞬间充斥了他的心间。   在刚才的一刻,他都自信的认为阿楚一定会告诉他没有联姻的事,可是得到回答却是相反的。为了结盟,阿楚真的要娶那个西番女人。   萧楚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小周,你吃醋了?”   秦周别过头,赌气闷声道:“我没有,你愿意跟谁联姻,就跟谁联姻,哼!我一点不在意的!”   眼前人忽然闷笑一声,也不顾他的挣扎,一下把他按进怀里,温柔的摸着他的后脑勺。   “你就是吃醋了!”   秦周心中又难过又羞臊,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我没有,你放开我。你去找那个公主吧,为了国家,我不会拦你的。”   萧楚在他头顶轻笑一声,低头去亲他动来动去的小脑袋,温声道:“好了宝贝,我不逗你了。联姻确有其事,但不是我跟娅滕,而是金和公主和娅滕。”   秦周的挣扎变弱了,什么玩意?金和公主是谁?没听说过啊!   他疑惑的抬眸望向萧楚,萧楚这才简短将今日联姻之事告诉了秦周。   秦周听后,又惊又喜的眨着眼睛,眼眸间水雾朦胧,干净又诱人。   “原来是这样,臭阿楚,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害的我...”他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萧楚微微眯眼,抬起秦周泛红的小脸,拇指轻轻从他的嘴唇滑过,性感的嗓音又低又沉,“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想着暗中将这件事处理了。想不到,你还是知道了。都是我的错,让你伤心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周舔了舔唇,糯声道:“反正...反正你不准再有下次了......”   萧楚捏着他柔软的后颈,脸上笑意悠悠:“嗯嗯,我发誓,下回我绝对不会让小周再这么担心受怕,否则就让老天爷罚我——”   一只小手蓦的捂住萧楚的薄唇,秦周语气有些惊慌道:“不许咒自己!老天爷,阿楚刚才那个誓不算数。”   萧楚温柔的握住唇边那只小手,猛地俯身吻住那抹红唇,动作极尽缠绵和爱意,灵巧的舌滑入口中,温柔地索取着每一寸角落。   秦周慢慢闭上了眼,回应着爱人的亲吻和爱意。   许久,四片唇瓣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秦周窝在爱人怀里,平息着急促的呼吸。   萧楚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册文书,碰到秦周面前,“宝贝,生辰快乐!这是你的生辰礼物!”   “我还有礼物呀!”秦周兴奋的接过文书,打开一看,满眼不可置信道:“这是...这是慈恩堂旁边的官宅地契?”   “阿楚!你要把那块官宅给我?你也想帮慈恩堂?”   萧楚眉目含笑:“是的,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超级喜欢!谢谢阿楚!”秦周一下抱住萧楚的脖子,在他的唇上重重亲了好几下。   “太好了,这下慈恩堂的大难题解决了,我和南崖可以把官宅改造一番,收容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了!”   萧楚望着他异常开心的样子,眼底俱是宠溺的笑意。   秦周开心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阿楚,我也有礼物送你,你等下哈!”   他未等萧楚回应,‘嗖’的跑出厨房,不多时,提着个小食袋回来。   萧楚好奇的望着鼓鼓囊囊小袋子,“小周,袋子里装的是你要送我的礼物吗?是什么?”   秦周露出神秘的笑容,“你闭上眼睛。”   萧楚轻合双眸,只觉唇边触到一抹微凉之物,他知道秦周在喂自己吃东西,顺从的张开了口,嘴里立即多了一块微硬发黏的东西。   萧楚睁开眼,用舌头轻舔这块食物,顿时有柔滑细腻的甜蜜在口中化开,香醇浓郁,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口感。   秦周满眼期待道:“好吃吗?”   萧楚咀嚼着口中食物,不住地点头,“非常好吃,比跳跳糖还要好吃,这种食物的味道融合了香甜苦涩的口感,极富有层次感,令人回味无穷。宝贝,这叫什么?”   秦周笑盈盈从小袋子里又取出一枚,在萧楚眼前一晃,“这叫巧克力!是我家乡的食物,不但超级美味,还能够快速补充热量和体力,让人精神愉悦振奋。”   萧楚接过秦周手中的那块爱心型巧克力饶有兴趣的看着,语气带有几分揶揄,“这个形状...是一颗心?”   秦周红着脸道:“我的家乡,爱人之间都送这种爱心巧克力。”   “哦.....”萧楚故意拉长着声音,眼底俱是笑意。   秦周解释道:“阿楚,我看你总是熬夜操劳国事,有时候饭都吃不上,便想着给你做些巧克力补充体力,你平时放在身上,处理国事累了吃一块,心情不好吃一块。还有...想我时也吃一块......”   萧楚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他,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秦周被他盯得面红耳赤,“阿楚,你总看我做什么?”   萧楚哑着声音道:“宝贝,我想吃...”   “哦,给你!”秦周又拿出一块心形巧克力,递到他嘴边。   萧楚张口含住他捏着巧克力的手指,齿间含糊道:“宝贝,我想吃你.....”   下一瞬,秦周整个人猛地被他拦腰抱起,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在脸上、唇上、脖间...   秦周喘息着空隙道:“阿楚,这是厨房...别在这...啊嗯嗯...唔唔唔......”   萧楚眸子浸满了欲.色,牢牢封堵住他的嘴,一把撕开他的衣襟......   春色满屋,惹人沉醉。 第182章 千眼泉   皇宫,勤政殿。   萧楚身着龙袍稳坐御案之后,面色冷峻的听几位辅臣奏报。   左丞相文修:“...自从大齐和西番宣布联姻后,崖黑王子在会谈上的态度也积极起来,结盟有了很大的进展,大多数条约都已谈妥。不过...只有一条尚未谈拢,崖黑王子要咱们把西北边境的铁背山给西番。”   未等萧楚回应,武定侯裴敏之率先炸了,“铁背山盛产铁矿,这个胖子也不傻,他想要铁矿场!”   右丞相卢至诚捋着胡须道:“西番一向铁矿石匮乏,导致兵器铸造受到严重抑制,也难怪他们有此要求。”   萧楚唇角压了压,“铁矿场自然不能给西番!文卿,你告诉崖黑,朕只能答应每年给他一千斤铁矿石。这是朕的底线!”   文修颔首:“是。”   萧楚眼梢微扬:“还有,与西番会谈的事速度要加快。朕得到暗探回报,桑戎人得知咱们与西番结盟消息后,已然派了使者去西番。为了防止生变,与西番结盟必须在月底前完成。尔等需尽心尽力,不得怠慢!”   群臣高呼:“臣遵旨,陛下英明!”   ...   午间,西番驿馆   崖黑王子捧着一盆水煮鱼,咧嘴大吃着,两腮胀鼓鼓的。男宠格雅乖巧的倚靠在他怀里。秦周和几名光禄寺的人在一边随侍着。   崖黑王子终于将盆里的鱼肉吃个精光,连鱼骨头都嗦了好几遍,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男宠格雅立即贴心的拿出帕子,为崖黑王子擦拭着油光锃亮的大嘴。   崖黑王子扭头对秦周道:“秦周啊,你这道水煮鱼,我是怎么吃都吃不够啊?你明天再多做几条!”   “是。”秦周嘴上应着,心中吐槽,你昨天说吃不够,我今天已经加到五条大黑鱼了,竟然还吃不够!您这胃口真是配得上您的体型!   格雅笑着开口赞道:“秦署令烹制的水煮鱼真是人间美味啊!想必所用食材都是顶级的吧?”   秦周礼貌回应:“多谢公子称赞,其实美味的食物未必一定需要顶级的食材,普通的食材经过用心的烹制也会的很美味。下官这几日便用几种廉价的调料,研制出新的水煮鱼蘸料,待明日拿来给王子品尝。”   崖黑王子爽快道:“好好好,明天你把新蘸料给本王子拿来。”   格雅美眸微转,“秦署令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格雅以为今日这鱼若是换上千眼泉的银鱼,味道一定会加倍的好吃!”   秦周一怔,他没想到这个男宠竟然知道千眼泉的银鱼?   崖黑王子颇有兴致问道:“秦周,这个千眼泉的银鱼是怎么回事?”   秦周答道:“格雅公子说的银鱼是位于京郊宇山脚下千眼泉里的一种特产鱼类,鱼肉细腻不腥,味道鲜美异常。可是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寒凉,银鱼全都休憩在泉底,捕捉极难,故而下官才用黑鱼代替银鱼,为王子烹饪。”   秦周解释完,崖黑王子和格雅相视大笑起来,给他笑的一脸懵逼。   格雅嘴角露出一抹讥讽,“那是你们齐人不善钓鱼。我们王子钓鱼的技术乃是西番第一人。”   秦周嘴角一抽,我信你个鬼,你男人还自称西番第一美男呢?还不是四百斤的肉山!   崖黑王子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好!明日我们就去千眼泉钓银鱼!来人啊,去告诉大齐鸿胪寺的人,本王子明日要去千眼泉钓银鱼!”   秦周眼睛亮了亮,耶!明日不用给他做饭了,又可以休假了!啊哈哈!   崖黑转过头:“秦周啊,你明日随本王子一起去,带着你做饭的家伙,本王子把银鱼钓上来,你立即现场为我做水煮鱼。”   秦周:“......”   ...   翌日上午,秦周随着崖黑王子的车队前往千眼泉。   千眼泉位于尚京城南二十里处,背靠宇山东麓,这座山泉深超百尺,泉底天然形成数不清的大小泉眼,故而得名千眼泉,这里是文人墨客最喜欢聚会赏玩、吟诗作对的名胜之地。   秦周他们到达千眼泉时,泉边人头攒动,除了黑压压的全副武装御林军,还来了不少盛装打扮的大齐宗室。   那帮大齐宗室立即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位五旬老者,身着黑色王袍,乃是先帝的弟弟献王。   献王笑着道:“崖黑王子,吾乃当今皇上叔父献王,皇上今日有紧急政务需要处理,特命本王率大齐宗室陪王子垂钓行乐。”   崖黑王子眯着小眼睛,嘴上寒暄客套几句,心里却明镜,皇上和文修那帮人肯定没时间陪自己游玩,便派了这帮宗室王爷来陪,这些人虽然没有实权,但全都身份尊贵,有他们陪着,自己也不算丢面子。   秦周在崖黑王子身后,觉察到对面宗室中传来一道炽热的目光,他转眸望去,但见卫王萧梁一身白色王袍,颇为低调的静立在宗室里,只是目光却凝望着自己,似乎有几分探究。   秦周想起上次宫宴时,卫王帮自己指路,当时匆忙分别,自己一直没有好好谢谢人家,此时他友善的冲卫王笑了笑,萧梁望见这抹笑容,明显怔了下,然后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   另一边,献王已经引着崖黑王子等人来到泉边一处垂钓台。   鸿胪寺昨天得到王子要来千眼泉钓鱼后,连夜在泉边架起来座一丈高、三丈宽的木制钓鱼台,台面半悬空在泉面上,垂钓下鱼饵的位置极佳。   献王引着崖黑王子等人来到垂钓台下,崖黑王子扫了眼身后乌秧秧的人群,对献王道:“王爷,本王子垂钓,就不用各位相陪了,本王子带几个亲信上垂钓台就好。否则人多了,就把鱼儿吓跑了。”   献王见状,只好带着诸多宗室又回到泉边休息饮茶。   崖黑王子带着男宠格雅,和几个孔武有力的西番武士上了垂钓台。他转头一挥手,“秦周,你端着烹鱼的家伙,也上来吧。”   秦周今日只带了杨晓来做助手,他闻声给杨晓一个眼色,两人拿着做水煮鱼的器具,也上了垂钓台。   他向台下眺望,但见泉面翻涌着许多小水花,里面夹着墨绿色泥沙,导致泉水清晰度很低,根本看不清泉底。   台边的一干钓鱼用具,早就准备好了。   崖黑王子大腹便便坐在台边,男宠格雅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些黄褐色泥土状带有浓香的东西,装在王子的鱼钩上。   崖黑王子得意道:“这是本王子特制的鱼饵。就没有鱼儿闻到它的味道不上钩的!哈哈!”   他说着将装好鱼饵的长杆一甩,浸入泉面之下。垂钓台上顿时寂静下来,没人敢发出声音,生怕影响鱼儿上钩,惹王子生气。   秦周无聊的闲坐一边,拄着腮遥望千眼泉对面的宇山。这个时节,寒兰花开的漫山遍野,远远望去,似一片蓝色海洋,秋风拂过,撩动层层美丽波浪。   一炷香后,崖黑王子猛地手上一抽,但见那长长鱼线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啪——”一条银白色的肥鱼应声落在垂钓台上。 第183章 惊魂   格雅兴奋上前,卸下鱼钩,高高捧起活蹦乱跳的银鱼,“王子好厉害啊!好肥好大的银鱼!   崖黑王子哈哈大笑,“秦周,趁着新鲜,赶紧把鱼儿下锅!”   秦周低应一声,和杨晓麻利的将鱼收拾干净,切成薄薄的鱼肉片后,秦周开始上锅浇油烹制。   不一会儿,鱼香四溢,味道随风飘远,诱的远处岸上那些宗室王爷伸脖向垂钓台的方向眺望,卫王目光望着垂钓台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多时,秦周将一锅香气扑鼻的水煮鱼,呈现给崖黑王子。   崖黑王子食指大动,捡起筷子,不顾油烫,尝了几口,神色顿时惊艳起来:“好吃好吃!果然用银鱼做着水煮鱼更加的美味!”   他身侧的雅格趁机撩眉魅眼的邀宠道:“恭喜王子品尝到绝世美食!”   崖黑王子被他撩的喉咙一紧,“这还不是你这个小美人出的主意好!哈哈!来让本王子亲一个。”他说着大嘴凑在格雅脸色一顿乱啃,双手也不安分的在格雅身上乱摸起来。   秦周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看重口味的限制级,他低头道:“王子请慢用,下官先告退了。”   崖黑王子头都没回,急促摆了下手,让他下去。   秦周和杨晓下了垂钓台后,向泉边走去,途中经过宗室王爷们休息饮茶的地方。   秦周扭过头,打算去当面感谢卫王上次在皇宫内引路的事情。可是,他看见卫王萧梁神色温和,正与另一位王爷在认真谈着什么。   秦周想了想,卫王在忙,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当面感谢吧。   他转身刚想走,杨晓突然一拍脑袋,摸出一个小罐子,满脸歉意道:“对不起大人,您新研制出的水煮鱼酱料,刚才咱们离开的太匆忙,我...我忘记给王子了。”   “啊?”秦周瞥了眼那罐酱料,作为一个厨子,有责任和义务让食客品尝到最完美的食物,那道水煮鱼若是配上这新酱料,定然会在味感上再提升一个层次。可是他想到崖黑王子有可能跟格雅在演限制级,心中就犹豫起来,应不应该回去送酱料?   最后,厨子的职业操守占了上风,秦周让杨晓在这里等自己一会儿,他拿着酱料匆匆返回垂钓台。   他跟垂钓台入口的西番武士,说明了来意,顺利上了垂钓台。   但见垂钓台上只有崖黑王子一人在津津有味的吃水煮鱼,男宠雅格不知道去哪了?   他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没有限制级景象真是太好了,他举着那罐酱料快步上前,“王子?”   崖黑王子转过头,疑惑道:“你怎么回来...”   “啪咚哗啦啦——”突然间垂钓台下传来几声巨响。   “我...我卧槽——”秦周只觉脚下一空,身子猛地下坠。   下一瞬,整座垂钓台轰塌掉入水中。   秦周只觉得冰凉的泉水瞬间将他完全包裹,湍急的水流卷着他的身体,向泉底极速而去。   幸亏他精通水性,快速反应之下,几个翻身,保持住身体在水中平衡。   此时,他距离泉底已经很低,视线模模糊糊的看到泉底无数大小不一的泉眼,不断喷涌出夹杂泥沙的水花,水流诡异飘忽。   秦周自小在水边玩大,知道这种水底暗流最为凶险,他手脚齐用,正想全力向上游去,不远处一抹挣扎的庞大身影飘过。   秦周眉头一挑,那是崖黑王子,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游泳,已经被呛的七荤八素,却仍不死心的在挣扎求生。   秦周咬了咬唇,身子几纵,游到了崖黑身侧,他一只手抓住崖黑大粗胳膊,想将他的身体带起来,哪知这个超级大胖子,不但奇重无比,而且他发现秦周之后,似救命稻草般,死命抓住秦周肩膀。   秦周被他勒的差点没闭住气,情急之下,他一抬手使劲捏住崖黑的鼻子,崖黑顺势张开嘴,‘顿顿顿’开始喝水。   不多时,崖黑肚子圆滚似球,他翻着白眼,松开了勒住秦周的手,人却半飘了起来。   秦周立即借着这个‘人形潜艇’的浮力,拉着他往上游,可是没游几丈,脚下某暗处泉眼喷涌水流猛地变大,眼前水流混着泥沙螺旋搅动,秦周身体失衡,根本无法上游。   望着反应越来越弱的崖黑,他心中愈发着急,别说不会游泳的崖黑,就算是擅长憋气的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秦周极度纠结着,他此时若是丢掉崖黑,自己游上去生还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可若是丢掉崖黑,这胖子就死定了。   千钧一发间,他发现左前方紧挨着宇山岩体地方有不少水下岩洞。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带着崖黑钻进其中一个岩洞。   令人意外地是,岩洞内很宽敞,水流也缓和许多,没有了暗流侵饶,秦周一鼓作气,带着崖黑,顺着石璧奋勇向上游去,在他憋气极限之时,两人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   眼前似乎是个昏暗的地下空心岩洞,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崖黑拉上岸。   崖黑早就人事不省,秦周摸了摸他的心口,还有极微弱心跳,猜想他应该是被水呛晕了。   如今最要紧是把肚子里的水控出来,秦周已经没有力气去敲打崖黑,为他做心脏急救了,他干脆猛地一屁股坐到了崖黑圆滚大肚子上。   “噗——”崖黑一口水箭瞬时喷出,随即身子痉挛着猛地抽气,哇哇的吐了起来。   秦周本想上前帮他抚背顺气,可是看到他吐了一身花花绿绿的鱼肉渣,全身泛着腥臭味,秦周默默的退了几步,生怕被溅到身上。   崖黑吐了一阵儿,大头一歪,再次昏了过去。秦周过去摸了摸他心口,发现心跳比之前有力多了。   他这才放心了,这胖子估计是吐昏过去了,过一会人就醒过来了。   秦周歇了一会儿,开始观察他们所处的空心岩洞,岩洞顶部有一些发出点点微光的岩石,也不知是什么成分,让这个不见天日地下岩洞,不至于完全黑暗。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借着岩顶那微弱的光,在洞内仔细查看,他发现了西侧岩壁有四个大小不一的洞口,里面黑呼呼一片,看不到前方情况。   秦周猜想他们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千眼泉紧挨的宇山山体地下。这可如何出去呢?他犯起愁来。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又又叒发烧了,今年冬天的病毒太厉害了,希望这次快点好! 第184章 被困地下   千眼泉边,早已乱作一团,西番王子的护卫武士们,全是旱鸭子,没有通晓水性的,站在岸边干着急。   而大齐宗室这边,献王等人也是满脸惊恐,他奉皇命接待崖黑王子,若王子有个闪失,他难辞其咎啊。   杨晓找寻秦周不到,一问西番武士才知道,秦周跟王子一起掉下去了,他又害怕又着急,跑到献王面前,跪倒哭道:“王爷,求你快派人下水救人吧,光禄寺的秦周秦大人也掉下去了呜呜呜......”   献王还没反应过来秦周是谁时,他身后猛地冲过来一人,正是卫王萧梁。   萧梁脸色发青,拽住杨晓的衣服,“你说谁掉下去了?”   杨晓被他凌厉的样子吓得颤抖道:“秦周秦大人。”   萧梁眼中露出焦急之色,他一转身高声吼道:“不要乱,听本王指挥。今日御林军当值统领何在?”   很快,一位将军跪在他面前,“末将在。”   萧梁瞥了他一眼,“崖黑王子落水,吾等必须将他救出,你选出御林军中通晓水性之人,三人为一组,下水搜救。同崖黑王子一起落水的,还有光禄寺珍馐署署令秦周,尔等同样要全力搜救秦周!”   那名统领道:“末将得令。”   萧梁下完指令,也随着御林军快速来到泉边。已然有不少通晓水性的军士跳水救人。   望着泉面漂浮垂钓台的残木板块,萧梁眼角发红,快速褪去毛披风,他身后贴身侍卫长信意识到什么,连声阻止:“殿下,您不可下水啊!水急寒凉,你的身体.....”   萧梁未等他说完,身子一纵跳下水中。长信急坏了,疾声唤来几个通水性的军士,“卫王殿下亲自下水营救崖黑王子啦!快随我下水保护殿下!”他说完也跳下水去。   不远处,献王等宗室看到此幕,大为吃惊。有人在献王耳侧道:“献王兄,这卫王救崖黑王子竟如此卖力!真令人感慨啊!”   献王咬着腮帮子,没有应声,心中却打起盘算来,卫王如此卖力救人,只怕是想在皇上面前邀功一番,这千眼泉水深流急,崖黑能救出来的希望渺茫,自己倒不如将这个差事让给卫王,若崖黑真死了,他便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卫王救人不力上。   献王打定主意后,肃然道:“本王已经将救人的差事交给了卫王,尔等不得胡说!”   半盏茶后,长信硬拽着卫王上了岸。   萧梁脸色苍白,浑身湿透发抖,他望着一队队湿漉漉返回水面的御林军,一遍遍问道:“救到人了吗?”   得到的答案全是否定。一阵秋风吹来,激的萧梁喉头一痒,剧烈咳嗽起来。   这时,不知人群里谁说了一句,“都掉下水一炷香了,人只怕溺死了吧。”   萧梁脑袋嗡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大齐政事堂。   文修正与几个手下,正在修订与西番结盟的盟书。   一名御林军军校慌张的闯入,“文相爷,大事不好。”   文修皱了皱眉,“什么事?”   军校:“崖黑王子今日午间在千眼泉坠水了。”   文修大吃一惊,“不是派了一整队御林军保护,可把人救出来了?”   军校:“当时岸上乱做一团,卫王殿下临危不惧,不但指挥御林军下水救人,还身先士卒跳入水中救王子。可惜至今一无所获。”   文修心中一凉,淹死人不过瞬间之事,这么长时间没有救出来,只怕凶多吉少啦。唉!大齐与西番结盟之事要崩!弄不好两国还要起战火啊!   文修深抿着唇道:“没有发现尸体,就还有希望,必须全力营救王子,不要放弃。另外封锁消息,马上派人去西番驿馆稳住娅滕公主和副使玛东将军。”   军校:“得令。”他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一事,转头补了一句,“相爷,光禄寺署令秦周也一起落水失踪了。”   “啊?!” 文修只觉眼前一黑,腿软的差点没瘫过去,完犊子了!这下所有人都别想活了!   ...   皇宫,勤政殿。   萧楚与武定侯裴敏之在新完善的北境战力部署图前,驻足商讨着。   裴敏之道:“陛下,您亲自修改兵力部署图后,北境战力将比之前提升一大块,待此次与西番结盟成功,您终于可以全力对付桑戎。臣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宰了这帮常年荼毒我大齐边境百姓的兔崽子们了。”   萧楚眼眸微闪,接过卓奇递来的一杯清茶,轻饮一口,“决战桑戎之前,朕还有一件事有些担心,就是今年西南三省的旱灾,若是......”   文修急匆匆的奔入勤政殿,都来不及行礼,直接奏报道:“陛下,今日午间崖黑王子在千眼泉落水,下落不明。同时落水下落不明的还有...还有光禄寺署令...秦周。”   “啪——”御用茶盏失手落地,碎成一片,触目惊心。   ...   宇山地下岩洞。   崖黑王子翻了翻眼皮,终于醒转过来了。秦周立即凑了过去。   崖黑王子‘啪嗒啪嗒’大嘴,迷糊道:“怎么没掌灯啊!来人啊,掌灯!”   秦周唤道:“王子,你清醒点,咱们在宇山地下岩洞里。”   崖黑使劲眨了眨眼,脸上开始慌乱起来,“本王子怎么会在这里?”   秦周嘴角一抽,别跟我说,你特么失忆了!老子把你从水里拽出来,差点没累死!   他强忍着耐心,将他们落水后,自己救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崖黑晃了晃脑袋,这才记起在千眼泉垂钓落水的事,他熊掌握紧秦周的手,“本王子想起来了,多亏了你救了我啊,本王子一定重赏你!”   秦周被他捏的手生疼,使劲抽出手道:“王子,您别忙着说谢谢, 咱们先想办法出去,你再谢我吧。”   崖黑王子这才观察四周岩洞,狐疑道:“你刚才说咱们在宇山地下山体的岩洞里?”   秦周蹙着眉道:“我也是推测出来的,千眼泉紧挨宇山,咱们从泉底岩洞进入,现在应该在宇山地下,这个岩洞边缘有四个大小不一的洞口,洞内空气如此充足,我猜想这四个洞口至少有一个能通往地面,但是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出口?”   崖黑王子随着秦周来到那几个洞口处,查看了一圈,“要不然,咱们一个一个的试吧?走错了的话,再回到这里,重新选另一条。”   秦周摇了摇头,这败家胖子一看就没在野外山里生活过。   “咱们若是走错了路,只怕根本没有体力,再回到这里重新选择。机会只有一次。”   崖黑倒吸了口凉气,摸着下巴道:“这山路不行,咱们走水路。你水性好,沿着来的岩洞水路再游回去,从千眼泉搬救兵啊?”   秦周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你昏迷时,我下水试过了,可是水下溶洞无数,我也不记得,咱们是从哪个溶洞上来了?”   崖黑急的在原地直转了三圈,忽然站定,猛的一拍洞璧上最大的那个洞口,“咱们就从走这个洞出去。” 第185章 艰难的逃生   秦周眨了眨眼,“为什么呀?”   崖黑王子笃定道:“我是西番第一聪明之人,你听我的没错!”   秦周嘴角一抽,你特么是因为这个洞最宽敞,足够你庞大体格子通过,才选的它吧!   他无奈一低头,恰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崖黑王子鞋上微微蠕动。   “丝丝——”那是老鼠!也不知从哪钻出来,在吃崖黑王子鞋上残留的呕吐物。   秦周盯着那老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崖黑王子见状问道:“你看什么呢?”   秦周神色平静的努了努嘴,“你鞋上有只老鼠。”   “哦...啊——”崖黑王子惊的使劲跺脚,老鼠被吓的滋溜钻入旁边一处洞口内,消失不见。   秦周跟着来到这处洞口,向里观望了一会儿,“咱们选这个洞口。”   崖黑王子一脸不信道:“为什么?”   秦周抿了抿唇道:“我刚才看到那只老鼠身上沾染着几朵寒兰花,这几日,寒兰花开遍宇山表面。所以这只老鼠必然是从地表来到这里的。你刚才吓了它一下,动物本性趋利避害,遇到危险都会第一反应返回巢穴方向,所以老鼠进入的洞,一定能通往地面!”   崖黑听的半信半疑,“你确定?”   秦周叹了一口气:“我不确定,但我想赌一下。我不想在这里等死,我的夫君此时一定在外面焦急的找我,我想要活着出去见他。”   崖黑沉默一瞬,猛地甩手道:“好吧!本王子就听你的,走这个洞口!”   两人做了决定后,顺着那个洞口,秦周在前,崖黑在后,匍匐着向着黑暗爬去。   ...   千眼泉边,文修焦急的望着泉面不断浮出来,又跳进去的御林军。   终于,一抹熟悉的身影自泉面浮出,文修吐了一口气,脸上松了几分。   萧楚脸色惨白,双眼猩红欲裂,不顾湿漉漉的衣衫,几步上了岸,后面紧跟着出水的是卓奇和龙翔卫的水下高手。   文修眼明手快,将一方毛披风披在萧楚身上,“陛下,泉水寒凉,保重龙体啊!”   萧楚语气焦灼问道:“其他搜救的人,找到小周了吗?”   文修抹了抹额顶流出冷汗,悲观地摇了摇头。   萧楚泛白的薄唇颤抖愈发厉害,“找!继续找!就算把整个千眼泉的水抽干,也要找到小周!”他转身甩掉披风,还要下水。   文修使劲咬着下唇,闭眼跪在他身前,“陛下,臣冒死说一句,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只怕人已经......”   “大胆!朕不准你咒他!”萧楚眼中戾气大增,吼声如雷,单手掐住文修的脖子,“朕的小周水性过人,能在水下憋气很长时间,他一定会想办法生还,小周在等着朕去救他!”   文修清楚的看到皇上眼底翻腾的疯狂,心中涌上浓浓的恐惧。秦周若真死了,只怕会有无数的人陪葬惨死,他似乎已然看到京城血流成河的模样。   卓奇急忙跪下求情,“陛下宽恕,文相并无恶意,他只是担心您的身体。咱们的人几番下水,早将千眼泉底翻了个遍,却并未在水下寻到公子和崖黑王子的踪迹,属下认为他们说不定已经上了岸。”   萧楚似乎被唤回一丝理智,终是松开了手,文修涨红的脸大口大口的喘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萧楚重重拧起的眉峰挑了挑,卓奇的话似乎让他想到什么,“朕记得好像在泉底看到岩壁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暗洞.....来人!传令御林军和龙翔卫扩大搜索范围,将整个宇山和千眼泉下游的溪流纳入其中!小周有可能通过那些暗洞在别处上了岸。”   ...   宇山地下岩洞。   秦周和崖黑王子沿着他们选的洞口,一路向上爬着,秦周的手脚都磨出了血泡。   他们也不知爬了多久,开始洞璧还很宽敞,慢慢的,洞璧变的狭窄起来,秦周身材瘦小,通过无虑,可是崖黑庞大的身子就遭了罪,身上被剐蹭出无数血痕。   “诶呀——”崖黑突然惊叫一声。   行进中的秦周回过头,“怎么了?”   崖黑惊慌道:“我卡住了,你快来拽我。”   秦周转过身子,伸手使劲去拽他胳膊,可是拽了半天,崖黑纹丝不动。   秦周累的气喘吁吁,后背紧贴着岩壁,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堂堂一个王子,咋胖成这样呢?”   崖黑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我小时候挺瘦的。”   秦周一脸不信的表情。   崖黑急道:“是真的!我小时候真的很瘦!可是父王说我不像他,我很不开心,只好放纵饮食,直到有一天父王满意的说,在所有孩子中,我与他最像,我才重新开心起来。”   秦周轻眨了眨眼,“敢问你父王多重?”   崖黑嘟囔道:“有三百多斤吧!”   秦周嘴角一抽,好吧,这么说的话,你真是挺像你爹的。   崖黑着急唤道:“你别歇着了,你快拉我呀!”   秦周又开始用力拉他,崖黑被卡住的地方疼的嗷嗷直叫,他满脸后悔:“诶呦!太疼了!早知道就答应大齐皇帝的条件,早点结盟完毕回西番,何苦陷入此地啊!”   秦周好奇问道:“什么条件啊?”   崖黑撇了撇嘴:“你是齐人,我本不该告诉你。唉!算了,如今生死难料,说了也无妨。我们这次与大齐结盟,最想要的是大齐边境的铁背山,那里盛产铁矿,可以用来打造兵器。我们西番铁矿贫乏,所以很想得到铁背山的铁矿。可是大齐皇帝不给铁矿场,说每年可以给我们一千斤铁矿石,所以结盟会谈才会拖延到现在。”   秦周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语气生硬道:“你可真贪心啊,每年给你一千斤铁矿石都不愿意,还想要铁矿场!要是我,一千斤铁矿石我都不给你!”   崖黑哭丧个脸,“只要我能活着出去,那每年一千斤铁矿石,我不要了行不行啊!”   两人在这里熬了半个时辰,体力都下降的很厉害。   崖黑望着满头大汗的秦周,心中涌上一抹绝望,他咬了咬牙,悲壮的说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秦周一怔,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能从这位飞扬跋扈的西番王子嘴里说出来。   崖黑王子见他惊讶的表情,垂头沮丧道:“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你掉水里也是我连累的,你本来能自己游水逃走,可是为了救我,才困在这里,我肯定出不去了,不能这么自私,强留你陪我一起死!” 第186章 逃出生天   霎时间,秦周心口涌起一团热血,他绷紧嘴角,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在崖黑被卡住的石壁接触面削磨起来,想要把崖黑卡住的地方磨大。   “我不走!”坚毅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窄小隧道中,“我夫君曾经身中剧毒,受尽折磨,但他没有绝望过,最后终于战胜了困境,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无论身处什么绝境,你和我都不能绝望,一定要心存希望!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崖黑王子身子一震,望着眼前那抹瘦削的身影,内心被深深触动,他低头沉默半晌,再抬眸时,眼神恢复了几分光亮,“说的好,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他用能动的一只手,捡起一块石头磨尖,再递给秦周,替换下磨钝的石头。   秦周磨了半天,手指头都磨破了皮,流出了血,滴落在石头上。   崖黑望着那血迹斑斑的石头,只觉双眼酸胀发涩,他吸了吸鼻子,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感动,“那个...等咱们活着出去,我想见见你那位传说中的夫君,他一定是位响当当的英雄!”   秦周有些好笑的望了他一眼,刚想说你其实已经见过了。   崖黑突然脸色一变,“我...我的肩膀好像松动了。”   秦周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快!我拽你试试,”   两人一起使劲,可惜崖黑肩膀只挪动了一寸的距离,还是出不来。   崖黑眼中的光再次熄灭了。   秦周心细的查看了崖黑被卡住接触面,这胖子已经从挤压最严重的地方出来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出不来呢?难道是他内心怕剐疼,潜意识不够用全力。   秦周眼眸微转,突然大喝一声,手中尖石头猛地向崖黑身下某个重要器官砸去。   “次奥!你干什么?!”崖黑吓得身子使劲往前一蹿,终于保住了命根子,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秦周扔掉手中石头,轻笑道:“你这不出来了吗?”   崖黑也发现自己出来了,惊喜极了,大力拍着秦周的后背,熊掌扇的秦周差点没背过气去。   “太好了!我出来了!”   秦周挣脱开他的熊掌,“好了,咱们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了,得加快速度向上爬了。”   两人继续往上爬,幸运的是,洞璧越来越宽敞,崖黑再也没有被卡住。也不知爬了多久,秦周隐约看到了上面露出一丝光亮,两人狂喜起来,顺着光亮,一鼓作气,终于爬出岩洞,来到地面。   他们仰卧在山间草地上,虽然筋疲力尽,但依旧开口大笑着,那是逃出生天的由衷喜悦。   待二人稍作休息后,秦周爬起来,发现他们位于宇山一处偏僻山坳处,距离千眼泉非常远,以他们的体力根本不可能走出宇山。   秦周冷静想了想,阿楚现在肯定在宇山脚下到处寻着他们。他必须发出信号,让阿楚的人看到。   怎么发信号呢?   火!   对!他可以放火生烟!宇山是皇家行苑所在,若是出现烟雾,定能引起注意。   他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可惜已经湿透,无法引火。   他想起前世看野外生存节目,曾提到过火弓取火方法,便捡了一块有弹性的树枝,解下腰带做成弓的形状,把腰带绕在树枝上,再拿一块石头压着木头,把木放在另一块平整的树干上,他和崖黑轮流来回拉动弓。   崖黑虽然不知道秦周在做什么,可是现在,他信奉秦周如神明一般,秦周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半点犹豫都没有!   不一会儿,木片间弹出的火星子点燃了树叶,秦周赶紧添加树枝,火苗越来越大,浓浓的黑烟冲天而去。   秦周做完一切,全身无力的倚靠在树干边,低垂着眼帘:“有人看到黑烟,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崖黑瘫软在地,已经无力回应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不远处树枝轻响,一抹轻盈敏捷的身影在树丛上飞跃而来,落在秦周身侧。   那人蹲了下来,眨动着一双妖冶的桃花眼,“小秦呦!原来你在这里呀!真是聪明!知道点火生烟报信!饿了吧,别怕,哥哥这里有花生!”   秦周听着声音熟悉,勉强抬着眼皮,眼前之人竟然是翟小花!   翟小花笑眯眯的望着他,真的从怀中掏出一大把花生,放在秦周怀里。   秦周:“......”   哥,你能不一见面就给我花生吗?   翟小花又查看了下崖黑王子的状况,确定两人身上没有重大外伤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响箭,冲着天空拉响。   ...   京城的五城兵马司、御林军、京郊卫营、龙翔卫倾巢而动,在整座宇山及山下附属水系紧密搜寻。   萧楚头发披散在玄色龙袍上,一双眸子森冷暴戾似地狱恶鬼嗜血般,周身散发出恐怖的杀戮之气,无人敢靠近。   “皇上——”卓奇急匆匆的从远处跑来,“公子找到了!他安好无恙!”   萧楚眼底明显掠过一道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悸动,暗哑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他...在哪里?”   卓奇指着方向道:“在宇山西麓,翟小花找到的,莫三带了龙翔卫已经赶过去接应...”   他话还没说完,萧楚身动如闪电,人已奔出十几丈。卓奇带着龙翔卫赶紧跟了上去。   旁边侍立的文修绷紧身子终于软了下来,不住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口中喃喃自语:“阿弥陀佛,大家的命总算保住了...”   ...   宇山西麓山坳里。   秦周被一团毛披风紧紧裹着,一边烤着火,一边啃着肉饼。   他对面并排坐着莫三和翟小花,不远处,十多名黑衣龙翔卫放着哨。秦周听莫三介绍才知道,原来翟小花也是阿楚的手下。   莫三满脸后怕:“公子,你这次可吓死我了!若不是小花哥眼尖轻功好,最先看到烟雾,找到你们后发出讯号,否则我们怎么也不想到,你们在距离千眼泉最远的宇山西麓啊!”   他旁边坐着的翟小花挑了挑眼梢,今日陛下几乎动用京师全部军力寻找落水的崖黑王子,连自己这个前‘龙翔卫’成员也被紧急召唤来帮忙。旁人都以为陛下找的人是崖黑王子,他却隐约觉出陛下此次举动的异常。而莫三似乎跟秦周很熟识的样子,让他不禁对秦周的身份有了几分猜疑了。   秦周嘴里嚼着肉饼,咬字含糊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滴嘛!对了,刚才那个崖黑王子又晕了,我看你们把他抬下山了,他没事吧?”   莫三道:“公子放心,我为崖黑王子检查过了,全是皮外擦伤,无大碍的。崖黑王子也是虚胖,体力是真不行,找到你们时,他一高兴,直接激动晕过去了。我已经派人将他送回西番驿馆,有太医诊治,必定无恙。公子,我现在担心的是您的身体?”   旁边的翟小花一双桃花眼狐疑的望着莫三和秦周,“呦!你们好像很熟啊?莫小三,你平时木讷的跟块傻木头似得,怎么见到小秦,这么多话?还挺关心人家的?你们什么关系啊?”他揶揄的怼了下莫三的肩膀。   莫三惊恐的脸色大变,“你...你别胡说,秦公子是我的主人。”   翟小花轻嗤道:“放屁!你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   莫三被怼的一愣,正想解释时,一道玄色身影极快飞纵而来,从后面猛地抱住秦周的身体。他苍白的薄唇紧贴在秦周的头上,似乎生怕怀中之人是幻影般,一遍遍亲吻确定着。   翟小花看清来人是谁后,心中瞬间闪过一万个卧槽!皇上竟然在亲秦周!   他震惊疑惑的目光望向旁边的莫三,未等开口,莫三麻溜的拎着他的衣领,与其他龙翔卫退到了十几丈外背对警戒着。 第187章 幸好   秦周被身后温暖怀抱和熟悉气息包围,惊喜的想要转过身,“阿楚——”   “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萧楚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秦周只好乖乖不动,他感觉出身后爱人异常波动的情绪,唉!阿楚这是太担心他了!   秦周想说些安抚他的话,轻声道:“阿楚,我真的没事,我有幸运符在身,可以趋吉避凶啊,你别担心啦,我这次唔唔唔.....”   他的脸猛地被扳过来,冰凉颤抖的两片紧紧贴在他的唇上,这个吻饱含着恐惧、害怕、喜悦、珍惜种种复杂情绪在里面。   秦周眉目愈加柔软,喉间轻轻叹息一声,右手拂上萧楚的后背,一遍遍的从上到下抚平着,慢慢平息了爱人身上的震颤。   许久,萧楚终于抽离了他的唇,额头紧抵住他,“小周,我从未如此恐惧过,我在想你若是真的...我便杀了所有人为你陪葬,然后随你而去......”   秦周心中一阵难受,“阿楚,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未来还有好多开心的日子在等着我们呢。我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嗯...”萧楚鼻音浓重的应了声,眸色愈加深邃。   远处,翟小花偷瞄了眼皇上和秦周后,一脸惊疑加八卦的低声问莫三,“这就是你说秦周是你主人的原因?秦周是皇上的外室?”   莫三瞪了他一眼,严正纠正道:“公子是陛下唯一的妻子。”   翟小花吃惊的砸了砸舌,后脖子浸出冷汗,好险!多亏自己没有过分调戏秦周,否则他非死状凄惨不可。   如今天色渐暗,不可在山里久留。萧楚下令立即返回京城。   秦周体力恢复一些,本来打算自己走下山,可是萧楚执意抱着他下山,他只好将头深埋在萧楚怀中,外面又裹了毛披风挡住了脸。   ...   萧楚将秦周一路送回了绛桂园,召唤了以前为秦周诊治过的吴太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细又为他检查一遍,确定只有皮肤擦伤,无大碍后,萧楚这才放下心来。   连日的惊魂逃生,让秦周疲惫极了,他窝在萧楚怀里,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萧楚坐在床边,为他盖上厚厚的丝被,但见他眉眼舒展,呼吸清浅,睡得似乎格外香甜。   萧楚俯身在他额间印下一个深情的吻痕,口中低声呢喃着,“幸好...幸好...”   这时,卓奇入了房间,刚想开口,萧楚猛地挥手令他噤声。   萧楚轻柔的为秦周掖了掖被角,这才与卓奇出了房间。   卓奇奏报道:“陛下,文相在宫中等候召见,说是崖黑王子坠水之事,查出了眉目。”   萧楚眼底闪过森冷寒光,“回宫!”   ...   皇宫,勤政殿。   文修肃然启奏着:“...垂钓台下的柱子提前被人为损坏了两根,导致支撑力不够,而最终让垂钓台坍塌的直接原因是,有人割断了上方悬挂的粗绳...”   萧楚厉声道:“查出何人所为?”   文修道:“崖黑王子的男宠格雅自王子落水后就失踪了,就在一个时辰前,御林军在距离千眼泉三十里的一处溪边,寻到他的尸体,看现场像是意外落水溺死的。他尸体上搜出了刀具和一段绳头。这段绳头与垂钓台被割断的绳子是原是一根。”   卓奇道:“陛下,这么看,害崖黑王子和公子落水的是格雅了,他与王子的宠妾,为什么要害王子呢?况且,公子与他无冤无仇,他怎么连公子也要害死呢?”   萧楚冷眸微敛,“格雅想害的应该是崖黑,小周只是殃及池鱼。查了这个格雅背景了吗?”   文修道:“崖黑王子苏醒后,臣询问他格雅的来历,按他的说法,来大齐前,他弟弟隆涛王子送给他这个美人格雅。隆涛王子是西番王第二喜欢的王子,还是西番国内主张联桑戎,反大齐的第二号人物。”   卓奇气愤道:“这个隆涛王子心思够歹毒,他操控格雅暗害崖黑王子,既除掉王位竞争对手,又搅黄了两国结盟。”   萧楚冷哼一声,“此事只怕还有桑戎人在背后捣鬼。文卿,你替朕再次去探望一次崖黑,一方面最快速度将盟约签订,另一方面将格雅背后之人,点拨给崖黑听,崖黑外表粗犷,心思却不傻,他回国后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文修道:“臣遵旨。”   文修想起一事,犹豫了下,迟疑道:“陛下,还有一事。卫王昨日临危不乱,组织人员营救崖黑王子,自己还身先士卒跳入泉内救人,泉水冰冷牵动了他的肺疾,如今病倒在家中。朝中上下对他的忠义举动称赞不已,都说他识大局、明大义,已经有不少奏折呈上来,要陛下您重用卫王这等...贤王!”   文修说着偷眼观察着萧楚的反应,他知道皇上对这个弟弟,向来不怎么喜欢。   萧楚薄唇抿起,他自然清楚卫王入水,真正想救的是谁?只是如今他这个举动,意外获得了朝野上下一片称赞,自己若仍继续打压他,只怕会适得其反,让更多的臣子同情怜悯他。   思及此,萧楚沉声道:“传旨,赐卫王享双亲王俸禄,待病愈后署理户部事务。”   文修心中一惊,这双亲王俸禄无非多给些银钱,可这署理户部事务却有了过问朝政的权力,看来陛下此次迫于朝野舆论,不得不给这个弟弟一点甜头了。不过户部尚书全柏乃是陛下在东宫时的亲信,卫王即使有了署理户部的权力,只怕也没有什么施展的空间。   文修低声应旨退了出去。   ...   绛桂园。   秦周自从回家蒙头大睡后,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床。   起床后,他只觉神清气爽,体力和精力全部恢复了。   王嫂为了给他补身体,准备丰盛的食物。秦周撑开肚皮,饱餐一顿。   吃完饭后,莫三告诉他,光禄寺传了梁大人的消息过来,大概意思是秦周此次表现英勇,特别给他放了半个月的长假,在家修养,不必惦记光禄寺的差事。   秦周心中一乐,他这算是因公受伤,休个带薪假呗。   他正谋划着假期做点什么时,绛桂园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第188章 送行   秦周望着文修和那座熟悉的‘肉山’进了院子,表情吃惊极了。   “王子,文相爷,你...你们怎么来我家了?”   文修轻笑不语,崖黑王子则一脸真诚道:“秦周,是我让文相爷带我来找你的。你是我同生共死的朋友,我来感谢你呀!”   他说着一挥手,身后手下西番武士抬着一口小箱子放在地上。   西番武士打开箱子盖,里面装满了银子。   秦周倒吸一口气,卧槽!这么多钱!   崖黑王子慷慨道:“秦周,为了感谢你救了我,这些银子,你一定要收下。”   秦周懵懵的望了眼旁边的文修,文修对他轻轻点头,示意他收下无妨。   秦周眼眸转了转,“王子,这钱我就不要了,但是京城有一家专门收养孤儿的慈恩堂,我以王子的名义,把这钱捐赠给慈恩堂做善事,您看如何?”   崖黑王子怔了怔,随即笑道:“哈哈,我都行,你决定就好。”   秦周将崖黑和文修请进了厅堂落座,崖黑王子一双小线眼笑眯眯道:“秦周,二日后,我就要返回西番了。”   “啊!这么快就走啊?”秦周一愣。   崖黑王子眼神黯淡了几分,文修今日已经把格雅害他的事情含糊道出,他也不傻,立即明白了这背后定是弟弟隆涛王子在使坏。如今他必须尽快完成与大齐的结盟,赶回西番,将内忧铲除。   他含糊解释道:“今日我已与文相爷签署完所有的盟约,而西番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故而决定两日后返程。秦周,这次我来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秦周:“什么事啊?”   崖黑王子道:“我想与你结为异性兄弟!你看如何?”   “啊?!”秦周惊的目瞪口呆。   崖黑站起身来,挽住他的胳膊道:“秦周,没有你,就没有我这条命。我想拜你为大哥。”   “啥?”秦周更懵了,这位明显大自己十多岁的胖王子不但要跟自己结拜,还要做自己小弟,他连声推脱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当王子的大哥?”   “我们西番结拜从不以年岁论长,谁本事更大,谁就是大哥!秦大哥,你不但厨艺高超,还能屡次将我救出危境,你就是我大哥!”   崖黑王子说着扑通跪在秦周面前,拜了起来,吓得秦周也跪了下来,两人一阵对拜,场面极其滑稽。   文修看的忍俊不禁,朗声制止二人道:“秦周,崖黑王子一片诚意,你就答应他吧。”   秦周见状只好应了下来,两人正式行了结拜礼,崖黑王子兴冲冲的拍着秦周的后背道:“秦大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大哥,不如随我回西番吧,我定封你为王室御厨长,给你丰厚的俸禄和崇高的地位。”   秦周连忙摆手,“王子,那个...不用了,我跟夫君生活在大齐挺好的。感谢你的美意。”   崖黑还不罢休,“大哥,你若是思念夫君的话,大可把他一并带到西番生活。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他是个英雄来着。我倒是蛮想见见他,若真是个英雄,我一定会给他个一官半职的。”   未等秦周回应,文修一口茶呛在喉中,“噗嗤——咳咳咳...”他刚想劝崖黑王子收起这恐怖的想法,“王子你....”   一道凌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秦周不会跟你去西番。”   但见萧楚身着玄色锦袍迈入房内,目光凛冽的扫了眼崖黑。   屋内之人大惊,纷纷起身出迎,跪拜行礼。   崖黑王子更是一脸懵,这个大齐皇帝怎么来秦周的府上了,难道是为了找自己,追过来的吗?   秦周此时呆愣在原处,不知是该以夫君身份迎接阿楚呢?还是装作不熟,以君臣礼示之。   萧楚却大步流星的来到秦周身侧,似宣示主权般,大展臂膀搂住了他。   崖黑王子吃惊的张大了嘴,“秦大哥,皇上,你们——”   秦周脸颊发红,未等他开口,萧楚冷声道:“朕便是他的夫君!”   “......”崖黑王子彻底石化了。   文修见场面尴尬,急忙解围道:“回禀陛下,崖黑王子二日后就要返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臣奏请先行与他退下。”   萧楚目光冷冷睨着崖黑,“准奏。”   崖黑满脸震惊的模样,仍没有反应过来,文修无奈,只好上前将他硬拽出了绛桂园。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秦周好笑道:“阿楚,这个崖黑王子心肠不坏,你这么逗他,差点没把他吓死!”   萧楚冷嗤道:“他连累你差点丢了性命,我这么对他,已经是好脸色了。”   秦周笑盈盈道:“不过我已经跟他结拜为兄弟了,我是他大哥,你总要给我小弟几分面子哦!”   萧楚清咳一声,有些吃味道:“你倒是有闲心,到处收小弟。”   秦周眼眸微转,忽的垫脚亲了亲他的唇角,“什么小弟呀,压根不抵阿楚在我心中地位的万分之一啊!”   萧楚紧绷的眉峰柔软下来,他回吻了吻怀中人儿的红唇,“我听说梁正给你放了长假,你对假期有什么打算?”   秦周俏皮的挑了挑眉,“自然是...先给我那位结拜小弟送行啊!”他笑着挣脱开萧楚的怀抱,跑出了厅堂。   萧楚望着他那纤细的背影,眼底弥漫着宠溺和爱恋,快步追了过去...   ...   西番使者团返程当日。   城外十里亭,礼乐连天,旌旗招展,文修和卢至诚两位丞相为首的朝臣出城欢送西番使者团,大齐将这场欢送仪式做的淋漓尽致,给足了崖黑王子面子。   崖黑王子与文修等人客套一番后,抽身上马,带着手下人离开了。   他刚走出七八里,忽见前方路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驻足两人,为首之人身形瘦削,面相俊秀,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正笑望着自己,正是他的义兄秦周。   崖黑惊喜下马来到他跟前,“大哥,你怎么来了?”   秦周笑道:“我来送你啊!”他说着从身后莫三手中,拿过一个包袱递给了崖黑。   “这是我昨晚上连夜做的香辣牛肉饼,按照你的口味做的,你带着路上吃。”   崖黑眼眶有些酸涩,接过了包袱,“大哥,谢谢你,我会全吃光的。”   秦周点了点头,“包袱里还有一本食谱,我亲手写的,记载这些日子你爱吃菜肴的做法,你把它交给你们西番的厨子,你就能常吃到美味的食物了。”   崖黑熊掌紧握着秦周的手,似乎想起什么,低声道:“大哥,西番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如果他对你不好的话,你随时可以来西番找我。”   秦周自然知道崖黑王子口中的他是阿楚,虽然自己知道不可能发生阿楚对他不好的事,仍然对崖黑很感激。   他眼角有些湿润了,轻声道:“王子,祝你一路平安,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崖黑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上马,他肥胖的身子跨上马背一刻,秦周明显感觉马儿下沉了半截,他不禁唤了一声:“王子——”   崖黑扭过头,见秦周一副真挚诚恳的神情,心中期待起来,难道大哥有什么真心话要给我说?   “大哥,有什么话,你尽管吩咐?”   秦周咬了咬唇,语重心长道:“王子,减肥吧。”   崖黑王子:“.......” 第189章 假期中断   慈恩堂相邻的官宅内。   “...这边几座楼改成孩子们的住宿的地方,床铺我都想好了,就按照小周你上次说的那种上下铺的设计,让木匠去打造,这样可以让更多的孩子住进去,那边那个大厅,我想修改成学堂,再请个教书先生,就可以正式的教孩子们读书......”   南崖手中拿着一张图纸,对着面前的官宅一堆兴奋的憧憬。   秦周静立在侧,专注的听着南崖关于官宅的改造计划。自从西番使者团离京后,秦周一直在家休假,阿楚政务繁忙,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跑来慈恩堂给南崖帮忙。   南崖脸上俱是感激之色,“...总之,这次能得到朝廷捐赠的官宅,小周,你又劝说了那个西番王子给慈恩堂捐了那么多银钱,咱们扩建慈恩堂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而且,我粗略算了下,剩余的银钱至少足够慈恩堂支撑三年之久。小周,你真是福星啊!”   秦周笑着谦虚几句,因为南崖还不知道他的夫君是皇上,所以他便假称那官宅地契是游说左丞相文修后,朝廷捐赠给他们的。   这时,南崖的一名家仆匆匆进到官厅,“主人,适才又有人放了个婴孩在慈恩堂门前。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个弃孩了。”   南崖眉头一蹙,叹息道:“把孩子抱进堂内,登记收养了吧。”   秦周不解道:“南崖,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忍心把孩子扔了啊?”   南崖脸上露出一抹悲悯之色,“近日,京城涌进不少流民沿街乞讨,许多流民实在养不活孩子,听说咱们慈恩堂收养孤儿,就把孩子偷偷放在门口,想让咱们养孩子。”   “啊?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啊?那朝廷不管吗?”秦周更加疑惑。   南崖道:“听说西南三省着了很严重的旱灾,导致许多灾民逃荒到京城一带的富庶地区。听我家老爷说,朝廷已经在想办法赈灾了。”   “哦。”秦周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慈恩堂的孩子越来越多,照顾孩子的人手够不够啊?”   南崖道:“你放心,西番王子捐钱后,如今银钱充足,我又雇了几个奶娘和长工,帮忙照顾孩子们。而且最早收养的那帮孩子非常懂事,大孩子知道帮忙照顾小的。如今咱们要尽快把官宅改造出来,否则慈恩堂真的要住不下了。”   秦周赞同的点了点头。   ...   皇宫,大朝会。   萧楚身着明黄色衮服,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凌厉的扫视下方朝臣百官。   右丞相卢至诚有条不紊的奏报着:“...据西南三省的奏报,今年的旱灾导致秋收颗粒无收,此前遵照陛下旨意,开当地官仓粮食赈济灾民,历经两月,三省官仓已然见底,灾民源源不断的北上逃荒而来,截止今日,京城一带涌入灾民有三万余人,预计半月之后将达到十万之众。”   群臣闻听纷纷露出惊慌之态,要知道十万的灾民,这得给京城造成多大冲击啊?   萧楚眸光扫向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冷声问道:“京城治安如何?”   程雷颔首道:“回禀陛下,京中已经出现了多起打砸抢掠之事。臣已命手下军士日夜不停在京城各街道巡逻,只是涌入京中灾民越来越多,臣请陛下早日关闭城门,保京城安稳。”   程雷此言一出,立即得到大多数朝臣的应和声,当然也有朝臣反对。   左丞相文修肃声道:“陛下,臣不赞成关闭城门,此举容易激起民愤,恐怕会引起民变。”   程雷反驳道:“文相爷,那些灾民只是来京城乞讨,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民变,待他们发现无法进入京城,自然便会离开京城,返回家乡了。”   文修道:“就是因为那些灾民饭都吃不饱,才会豁出命去闹事!”   两方各执一词,一时间难以辨出高下。   龙椅上的萧楚眸色一闪,厉声道:“好了,不要争了。”   堂上顿时寂静一片。   萧楚顿了一瞬,有力的声音道:“紧急调怀北怀南两个粮产大省官仓就近驰援西南三省赈灾,令三省官吏劝说百姓留在家乡,等待朝廷赈灾,不要继续北上,增加京城一带负担。此外,立即开京城永丰粮仓,调取两百万石粮米,由户部、光禄寺、尚京府衙联同办差,在城郊四处设立粥棚赈灾,妥善安置受灾百姓。五城兵马司负责维持京城内外治安,严格盘查入京人员,若有趁乱滋事者重惩不怠。还有即日起,朕宫中一应用度减去三分之二,结余银钱,由户部用于赈济灾民。”   皇上旨意已下,群臣纷纷行礼,口称皇上圣明。   唯有武定侯裴敏之眉头重重皱起,永丰粮仓存的粮米是陛下准备征伐桑戎蓄积的军粮,此时拿出一半来赈灾,伐桑之事只怕又要推迟了。   他裴某人与桑戎人打了一辈子仗,最大的心愿就是踏平桑戎,为多年来无数被桑戎人杀害的大齐百姓报仇,眼看就要实现愿望,如今计划竟还要推迟!他心头涌起不甘的热血,禁不住望向萧楚。   但见萧楚目光深邃,沉声道:“众卿谨记,朝廷万事以民生为先,民安方能国安。”   裴敏之身子一震,他知道这话,皇上是跟他说的,也是跟众多大臣说的,他终是冷静下来,带头跪拜,山呼万岁。   ...   光禄寺大官厅内。   寺内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都聚齐在此,等候正卿梁信。   秦周站在人群中,有些不适应的打着呵欠,愉快的假期还没过完,他就被光禄寺梁大人紧急召回。如今他还没有适应工作状态,混身充满了休假的松弛感。   不一会儿,正卿梁信和少卿蔡笛先后步入厅内,来到官案前。   厅内众人向两位大人行礼。   梁信脸色红润,眉目微弯着,心情明显非常好,他清了清嗓子,“光禄寺此次接待西番使者团有功,受到皇上赞许。本官早将有功之人上报朝廷,如今朝廷的封赏下来了,众人跪下听令。”   “呼啦啦——”秦周随着众人跪了下来   梁正从怀中取出一张文书,展开读道:“加封光禄寺正卿梁信为正二品太子少保......”   秦周一听,呦!梁大人升官了,难怪这么高兴。   “......珍馐署署令秦周侍膳西番使者团有功,擢升光禄寺主薄(正六品)......”   秦周一愣,他没听错吧,自己又升官了?   人群中立刻有不少夹着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投向秦周,这小子寒门出身,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一年不到,从九品升到正六品,这升官速度也太快了呀!   待梁大人全部念完,秦周迷瞪瞪的随受到封赏的人一齐跪拜谢恩。   梁大人满意的看着下属,又出言勉励几句,随后他脸色严正起来。   “今日,咱们光禄寺又接到了新差事,便是协助户部在京郊赈济西南三省逃荒而来的灾民。你们谁能接下此项差事?”   人群中传来几声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上前接差事。   秦周有些疑惑起来,赈济灾民是做好事和善事啊,这帮人怎么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他不假思索,上前一步道:“大人,我愿意去赈济灾民。”   此言一出,厅内其他官员看向秦周的眼神纷纷带有怪异之色,怪异之中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 第190章 我想去赈灾   梁信与蔡笛对视一眼,梁信道:“秦周,既然你有信心,这差事便交给你。”   秦周朗声应下。   梁信将赈灾的文书交给他,深深看他一眼后,率先离开了官厅。其他光禄寺的官吏也随着梁大人的步伐散去。   厅内只余蔡笛和秦周两人。   蔡笛走到秦周身侧,自从上次秦周帮他堂弟蔡智完成百花苑的差事后,蔡笛一直对秦周心怀感激,此次向朝廷表功侍膳西番使者团的有功官吏中,他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向梁大人举荐秦周。   此时,他眼含几分担忧提醒道:“秦周,此次赈灾,由户部、光禄寺、尚京府衙三司联同办差,咱们只要做好粥棚熬粥分粥之事就好,其他的事,你千万不要去沾边啊!切记!”他说完轻按了下秦周的肩膀,也离开了官厅。   秦周挠了挠头,赈灾除了熬粥分粥,还有什么其它事吗?   他有些迷惑的出了官厅,发现柳非在前面的小路口翘首以盼的等他。   “秦大人!”柳非看到他的身影后,几步来到他身前跪下,“柳非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监膳,若没有秦大人提携,绝对不会做到如今这个位置,请大人受小人一拜。”   秦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封赏书里,柳非被授予正八品珍馐署署令,接了自己之前的官职。   他连忙将柳非拉起来,安抚他道:“柳非,你本就聪明能干,有能力做署令这个官位,我其实也没发挥多大作用。”   他见柳非还要说感激的话,连忙转移话题,“如今最重要就是赈灾的事。你主意多,得帮我参谋这事。”   柳非转了转眼珠,将秦周拉到一处僻静之处,小声道:“大人,属下说实话,赈灾这差事,真是费力不讨好!若是办的好,那是户部的功劳,办不好反而惹一身骚,所以寺内其他大人都不愿意接这差事。刚才我在官厅外,还偷听到有官吏诋毁您一心想要升官,所以才接下这差事。当然了,属下知道大人不是这种人,您定是不知道这其中利害,所以才被迫接的差事。”   秦周眨了眨大眼睛,真诚道:“不,我是主动接的差事。我特别愿意接这差事。”   柳非:“......”   ...   当夜,绛桂园。   今日萧楚回来的很早,秦周愉快的跟夫君同进晚餐后,将他拉入卧室关上门。   萧楚笑的一脸暧昧,手不安分的抚上他的脸颊,“怎么?这么急的想跟夫君......?”   秦周耳根红了红,“严肃点,我有正事要说。”   萧楚抖了抖眉毛,示意他说吧。   秦周道:“阿楚,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我又升官了,做了光禄寺主薄,正六品。”   萧楚摊了摊手,主动坦白道:“小周,你升官是自己的努力,我没有干预哦。”   秦周道:“我知道。”   萧楚一怔,“你知道?”   秦周一脸笃定道:“要是你给我升官,不会只让我当主薄,不得至少封个少卿啥的,弄不好梁信的位置也得给我!”   萧楚:“......”别说,他还真这么想过,让小周做光禄寺正卿。   秦周接着道:“另一个消息是我接了赈灾施粥的差事。”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赈灾之事复杂难控,梁信强迫你接的这差事?”   秦周摆手道:“不是,是我主动要接的。”   萧楚眼中闪过一抹探寻,“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为了升官?那你为什么主动接这差事?”   秦周使劲抿了抿唇:“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为别人撑把伞。”   萧楚眸色一动,“你也遭受过旱灾?”   秦周情绪低沉几分,点头道:“是的,我小时候父母刚去世那几年,家乡闹旱灾,家里庄稼全旱死了,外婆身体又不好,当时我们的日子过得艰难,饿肚子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多亏当时的官府组织赈灾,发放了许多食物和衣物,我和外婆才活下来。我这几天看到城内涌进的灾民,便想起当年我和外婆受的苦,所以总想帮灾民做点事。”   萧楚望着秦周眼眸泛起的晶莹雾气,心中涌起浓浓的疼惜,这些事应该是小周‘另一个人生’的往事。他在怀南行省便猜出如今的秦周不是以前在婚堂上殴打他那个人,他不知道这里面的玄妙是什么,小周既然不说,他也从来不问,所以他便称那些经历是小周的‘另一个人生’。   萧楚将秦周搂入怀内,在他额头深深浅浅的亲吻着,“小周,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有我在你身边,以后都会过的幸福平安的。”   “嗯。”秦周回手搂住他坚实的腰肢,脸颊紧贴在他胸口,爱人温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令他的心中无比安稳。   ...   京城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府邸。   密室之内,医士正在为韩王脸上的毒疮换药,疼的他嚎叫不已,不时恶毒的咒骂萧楚几句。   不远处是程雷与神秘蒙面黑衣人。蒙面黑衣人冰冷的目光落在韩王身上,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厌恶之色。   韩王终于换完了药,他捂着脸上伤口,指着蒙面黑衣人讥讽道:“你自持算无遗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此次与西番隆涛王子暗中联手,定能挑起大齐与西番的战事,结果还不是失败了!萧楚那个畜生跟西番结盟了!以后更不好对付他!”   蒙面黑衣人沉默不语。   程雷出声道:“这次没有弄死西番的崖黑王子,让西番和大齐结盟成功,的确是可惜啊!”   韩王声音尖锐刺耳:“你们还让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呆多长时间?本王何时夺回皇位?”   程雷的目光望向蒙面黑衣人。   蒙面黑衣人终于开口道:“韩王何必着急,自古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况且这次咱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西番的隆涛王子一直与桑戎人暗中有勾结,通过他,我已与桑戎的一位大人物搭上了线,萧楚最忌惮的就是强悍的桑戎人,大齐与西番结盟算什么?只要我们与桑戎人结成联盟,这大齐还不是我们的囊中物!”   韩王不以为然道:“可是半年前,萧楚刚跟桑戎人达成边境和谈协议。桑戎如今怎么出兵大齐?”   蒙面黑衣人冷笑道:“自然是要乱起来才行,嘿嘿,眼下就有一个契机,挑起大齐内乱。”   韩王问道:“什么契机?”   蒙面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毒光:“西南三省的旱灾。” 第191章 粥棚赈灾   翌日,天还没亮,秦周带着光禄寺的人便去了户部,领取到调粮文书后,他们直奔永安粮仓。   秦周先提取了三万担粮米,让柳非将手下人分成几组,护送粮米到昨夜尚京府衙紧急搭建在京郊各处的粥棚。   秦周亲自带了一队人去了位于京城东门外最大的一处粥棚。   这座连夜搭建的粥棚高一丈多,宽二十丈,早有官府衙役守在粥棚四处,秦周一眼便瞧见带头的官员正是尚京府同知孟学贤。   秦周脸色瞬时冷了几分,就是孟学贤这个王八蛋,害的大哥秦远背井离乡,贬黜外地。   孟学贤此时也看到了秦周,神色显现出厌恶和鄙视之色。两人谁也没搭理谁。   秦周看天色临近午时,急忙指挥手下人埋锅煮粥。   以此同时,皇上在京郊开粥棚赈灾的消息迅速传开,不断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互相搀扶着来到粥棚前眼巴巴的等着施粥。   孟学贤令手下衙役维持现场秩序,让灾民们排起了几条长长的队伍。   不多时,粥棚内十几口大锅的粥香四溢,馋的那些灾民口水直流。   秦周见粥米已然熬熟,一声令下,开始施粥。   那帮灾民手拿着破碗、破罐急不可耐的接过盛过来的粥米,顾不上烫嘴,一股脑的倒入嘴里,舔的一滴都不剩,然后站在粥锅前,还想再要一碗。   粥棚的规定是每人只能领取一大勺,施粥人员为难的看向秦周。   秦周望着那一双双哀求的目光,心中一软,几乎要答应时。   孟学贤忽然断喝道:“领完粥米赶紧离开,否则以乱民惩处!”   他话音一落,立即有衙役凶狠上前驱赶。那些领完粥米的灾民只好失望的离开。   秦周瞪了孟学贤一眼,作威作福的狗官!哪知孟学贤直接向秦周走了过来。   秦周后退半步,咋的?瞪你还要打我不成?   孟学贤指着粥锅里浓稠的粥米道:“你们光禄寺为何将粥熬的如此稠?”   秦周冷面回怼:“若是熬的稀汤寡水,灾民怎么能顶饿!”   孟学贤重重拧起眉头,“想不到你做了光禄寺主薄,依旧蠢笨如初!这么多灾民,你粥熬得如此浓稠,能救几个人?我们赈灾是为了救命,不是管饱!”   秦周被怼的一愣,他望着快速见底的粥锅,又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的灾民队伍,他就算再不情愿,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孟学贤说的是对的。他气势弱了几分,“你吼什么!我们下一锅熬稀的就是了。”   孟学贤冷哼一声,忽然嗤道:“你蠢笨成这样,真不知道殿下看上你哪点?竟然为了救你,病倒在床上!”说完他冷漠的从秦周身旁走开。   秦周心中大惊,孟学贤口中的殿下一定是卫王,卫王病了?还是为了救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肚子疑惑,想要追上孟学贤问清楚。可是孟学贤已然带着几名手下去巡视下一个粥棚了。   秦周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疑惑,指挥着手下人熬制新一轮粥米,这回他将粥米熬的稀疏许多,果然多施舍了许多灾民。   就这样,粥棚一直忙到黄昏,才结束了一天的施粥,柳非和杨晓等光禄寺的人分别从其它粥棚,来到这里与秦周会合,并向秦周禀告当日施粥情况。   第一日施粥总体情况勉强算平稳,只是粮米消耗量远超计划,他今日提取的三万担粮米本计划至少能用三天,没想到一日便消耗光了!   秦周挠着头,看来灾民远比朝廷奏报的三万人要多啊!明日得去永安粮仓多提取些粮米出来才行。   他转眸瞥见杨晓,忽然想起这小子在千眼泉垂钓台坠落时也在场,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仔细询问道:“杨晓,我问你,我在千眼泉坠水之后,卫王殿下是不是也下水救人了?”   杨晓眨了眨眼睛,“对啊,大人,您还不知道这事吗?那天你掉水里后,都急死人了?我哭着去求献王救你,可是献王毫无办法,倒是卫王临危不惧,奋勇站了出来,亲自带人下水救你和崖黑王子。我亲眼看到卫王上岸后就晕了过去,再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以为会有人跟您说卫王救人的事,所以没有特别告诉您,原来您不知道啊!”   秦周心中既震惊又感动,原来卫王他真的下水救自己了,为什么没有人跟自己提这事呢?   他心中不免担忧起卫王来,孟学贤说他病倒在床,是不是非常严重啊?   秦周心事重重的随着光禄寺的人回城后,没有立即回家,他决定去卫王府探望卫王。   人家为了救你,都病倒卧床了。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去探望感谢一下啊,要不然,实在太没良心了!   他在路过一处糕点铺时,顺便进去买了些果脯糕点,总不能空手去看病人吧?   秦周来到卫王府外,向门外侍卫通报了身份和来意。   侍卫入内禀告,不一会儿返回,称王夫有令,王爷正在病中,不见闲杂人等。   秦周眨了眨眼,既然王爷不见客,那他把糕点留下吧。送来的探病礼品,总不好再带走,他正与侍卫交涉着将糕点留下。   身后有人唤了声:“秦公子!”   秦周一转头,只见一名蓝衣男子在府外下马跑了过来,正是卫王的贴身侍卫长信。   秦周冲他笑了下,算上打招呼。   长信眼中带有几分喜悦,“秦公子,您来找我们王爷吗?”   秦周温声道:“是,我今日才听说殿下...病了,所以来探望,不想来的不凑巧,王爷不见客。我给王爷买的糕点,正好请长信兄捎进去。”   长信扫了眼门口侍卫,心中立即了然,拒客定是王夫邓方的命令。   他急道:“秦公子,你来探病,殿下定会很高兴,哪有不见之礼,你快随我进来。”   他说着硬把秦周带进王府,门口侍卫自然不敢拦长信。   长信引着秦周一路向府内走去,“公子,我刚去太医院取了新药方回来,正好呈给殿下,你随我一起过来吧。”   两人左拐右扭,来到一处宽敞的庭院,远远的,一阵沉重的咳嗽声从房内传来,听的秦周心里一抽一抽的。诶呀,卫王殿下的肺疾这回犯的很严重啊! 第192章 探病   到了房门口,长信示意秦周稍等,他转身推门入了屋内。   不一会儿,长信走出来,将秦周引入屋内。   秦周只觉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但见卫王萧梁斜倚在卧榻之上,消瘦的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头发披散在身后,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让他直不起身子。   秦周心中一阵愧疚,人家病成这样全是为了救自己。他连忙上前施礼:“秦周见过殿下。”   卫王身子直了直,望向秦周的眼眸散发出一丝光泽,“小周,不必多礼,快起来。”   床榻边侍疾的王夫邓方脸色阴沉,瞪了长信一眼,他明明让侍卫将这个光禄寺小吏赶走了,长信这个奴婢还是把放进来了,简直胆大妄为!   秦周手指头攥着衣角,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您病情好些了吗?”   未等萧梁回答,王夫邓方冷声道:“殿下病情刚刚好转,还不能长久见客。”   秦周有些尴尬起来了,人家王夫都这么说了,他是走?还是走呢?   萧梁的眸子明显冷了几分,他对邓方道:“王夫,长信刚从太医院取回新药方,你与他去煎药吧。”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邓方口中应和着,使劲瞪了秦周一眼,这才与长信一起出了房门。   屋内瞬间只剩萧梁和秦周二人。   秦周有些不知所措,“殿下,王夫好像不太高兴?”   “咳咳——”萧梁掩着嘴道:“他只是担心我的身体而已,对你没有恶意。”   “哦...”秦周斟酌着用词,“殿下,我今日才知道您在千眼泉,曾经冒险下水救我才会病倒。我...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殿下您救我!”   萧梁凝着他的眼睛,忽而有几分担忧道:“小周,你这样来找我,皇兄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你?”   秦周一听心中更加歉疚,卫王如今还在关心自己会不会被阿楚责怪。他连声道:“不会不会,阿楚今天不回家,他不知道我来看你。就算...就算他知道了,也没关系的,我来看我生病的朋友有什么不对!”   卫王清冷的眸子溢出一丝亮光,他叹息道:“小周,你终于又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秦周微微垂下眼眸,“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若不是你跟我表白,我们本来是最好的朋友。   萧梁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温声道:“有些话,上次在宫宴时,我就想跟你说了。虽然你选择了皇兄,我也娶了王夫,但不代表我们以后就形同陌路,不是朋友了。你仍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在千眼泉时,你性命堪忧,我怎能袖手旁观?所以你不要内疚,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遇到危险,你同样也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瞬间解开了秦周长久的心结,你看看人家卫王殿下,多么大度!唉,自己一直来小家子气,真是丢人现眼。   秦周感动的眼眶有些泛红,信誓旦旦道:“对对对,若是殿下掉水快淹死了,我第一个跳下水救您。”   卫王好笑道:“你这是咒我掉水里呀?”   秦周拼命摇头解释:“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希望您的病快点好。”   卫王唇角扬起:“你不要慌,我在开玩笑,我用了你之前给我的食补方子,配合太医开的药,身体恢复的很快。你不必担忧。”   秦周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等我回去再研究一下,有没有帮您恢复身体的新食补方子。”   卫王道:“你都是堂堂正六品主薄了,事务繁忙,哪有时间为我研究食补方子?”   秦周有几分惊讶道:“王爷也知道我升官了?”   “咳咳——”卫王又咳了几声,笑道:“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你如今在赈济灾民呢。”   秦周挠了挠头:“嗨!我这稀里糊涂的又升官了。”   卫王目光真诚道:“小周,其实我很佩服你,有皇兄这样的倚靠,你在仕途上却完全靠自己,真的很令人尊敬。”   “我哪有殿下说那么好,我只是努力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秦周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   卫王笑了笑,瞥了眼他怀里的油纸包裹,“你带了好吃的来看我吗?是什么?”   秦周这才想起,连忙把怀中油纸包打开,“本来我想自己亲手做糕点,可是赈灾太忙了,实在没时间,便在来的路上买了几样果脯和糕点,这些都是我经常吃的,味道很不错的。殿下,您要不要吃点?”   “好。”萧梁爽快答应了。   秦周望着丰富多样的果脯糕点,“殿下,您吃哪个?”   萧梁:“你最喜欢吃的那个果脯吧。”   “哦,好。”秦周拿起一块杏果脯,递到萧梁身前。   萧梁抬手接过果脯,放入口中,眉眼俱是笑意,“很好吃,很甜蜜,咳咳咳——”   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秦周不忍心的上前帮他拍背顺气。   这时,王夫邓方冲了进来,看见这个情景,上前一下推开秦周,他见秦周手中拿着果脯,急道:“你给殿下吃什么了?”   “杏果脯啊。”秦周不知所措起来。   邓方脸部扭曲,怒吼道:“殿下肺疾禁吃甜食!你竟敢——”   “住口!”萧梁厉声止住邓方的话,邓方被萧梁吼的一愣,自成婚后,虽然萧梁对自己的态度很疏离,但一直以礼相待,今日他竟然为了一个小吏呵斥自己,邓方委屈的双眼发红。   萧梁没有理会他,转而温声对秦周道:“小周,你送来的果脯糕点,我很喜欢,谢谢你。今日天色不早了,我让长信送你回去,等我病好了,咱们再相聚。”   秦周自然看出王爷王夫情绪不对劲,他急忙应道:“那殿下您好好休息养病,我先回去了。”他说着将糕点果脯交给长信,转身出了房间。   萧梁久久凝望着秦离去的方向,不能回神。   邓方眼见夫君看秦周的眼神,心中泛起浓浓的醋意,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因为自己便总是以这样爱慕的眼神看萧梁。   他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那个秦周,您是不是喜欢——”   卫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声打断他:“以后没有本王的传召,你不许再进本王房间。出去!”   邓方又羞又气,含着热泪转身跑出了屋子。 第193章 奇怪的酒鬼   翌日清晨,秦周带着手下去永安粮仓,又提取了五万石粟米,搬到京郊粥棚熬煮施粥,到了黄昏时,几处粥棚回报,五万石粟米再次全部用光。   秦周懵了,这粟米消耗的也太快了,照这个速度,朝廷调拨的二百万石粮米,也就支撑一个月!   他心中担忧不已,让劳累一天的其他光禄寺人员回家休息,自己则返回光禄寺,找到梁大人反映这个情况。   梁信听了秦周的禀告后,皱起眉头来,按照朝廷的预估,二百万石粟米至少能支撑三个月,帮助灾民渡过寒冬,待开春天气暖和后,再让这帮灾民返回西南三省参与春耕。   可是粮米消耗的如此快,朝廷的计划只怕要泡汤。他思索一番,回复秦周,此事他会向朝廷禀告,让秦周继续做好粥棚赈灾的事情。   秦周从大官厅出来后,没有着急回家,他想起之前酿的桂花酒,算算时间,也该酿好了。当时他将一半桂花酒埋在绛桂园院内,另一半窖藏在珍馐署新挖的小酒窖内。   今日阿楚派人传了话,晚上不回来了。反正他回去也是一个人,所幸取出一坛桂花酒拿回家,启封品尝一下初酿桂花酒的味道。   秦周回到珍馐署时,天色已然全黑了,珍馐署除了值守的几位庖役,其他人都休沐了。   秦周没有惊动值守庖役,悄然来到珍馐署的大酒窖外,他打开大酒窖门,酒窖内的一排排货架上,陈列着各式美酒佳酿,酒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桂花酒就放在大酒窖下面新挖的小酒窖里。秦周一路向内走去,正要打开地下小酒窖的门,忽然一阵怪异的“呼哧呼哧”声从旁边货架角落处传来。   秦周一怔,莫不是酒窖进老鼠了?他担心起来,转身循声来到那处角落,搭眼细看,不禁吓了一跳。   角落处,一名男子畏缩在地上,怀中抱着个大酒坛子,脸深埋在坛口,正酣睡的打着呼噜。   秦周:“......”   这谁啊?怎么跑到珍馐署大酒窖里睡觉了?   秦周忍不住唤道:“喂,你醒一醒?”   他唤了半天,那男子方才闷哼一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神情混沌,醉眼迷离的脸庞。   他口中吐着浓重的酒气,睨了秦周一眼,晃晃悠悠的捧着酒坛子站了起来,继续在两旁货架子上翻着酒,“酒...酒呢?定军酒...在哪里?”   秦周心说,我滴天呀,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呢!他细看这男子,发现其身上穿的似乎是御林军的军服,心中不禁猜起他的身份来,难道是御林军的士兵跑到光禄寺偷酒喝来了?   那人又翻了几下酒架,扭过头,扫到秦周身上的官袍,打了个浓郁的酒嗝,“嗝!你是光禄寺的官?”   秦周懵懵道:“我是啊。你是谁呀?怎么跑到珍馐署酒窖里来了?”   年轻人不回答秦周的问题,反而埋怨道:“珍馐署酿的酒,味道越来越差了,二十年窖藏的定军酒都藏哪里去了?”   秦周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酒鬼倒是识货,二十年窖藏的定军酒的确是大酒窖最好的酒。他答道:“二十年窖藏的定军酒全都被皇上赐去犒劳有功将士,这里一坛都没有了。”   年轻人顿时惋惜的摇头道:“可惜啊可惜...”   秦周抿了抿唇道:“你是御林军的军士吧,你来光禄寺偷酒喝,不怕被抓到治罪吗?”   年轻男子满脸不屑道:“大丈夫只要能喝到心仪的好酒,即使被治罪又有何惧!可惜...没有好酒...”他后背颓废的塌了下去。   秦周觉得这个酒鬼还挺有趣的,他眨了眨眼,倒是可以让这个酒鬼品鉴下自己新酿的桂花酒,常喝酒的人,定能给出中肯建议。   秦周温声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酒,可以给你拿一壶。”   那男子眼前一亮,“真的!快拿来!”   秦周想了想,小酒窖的位置还是不要让这个酒鬼知道了,“你先到角落去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那男子依言来到角落转过身。   秦周打开小酒窖的入口,下去捧了一坛桂花酒,来到男子身前。   那男子转过身看到秦周手中的酒坛,疑惑道:“这就是你说的好酒?”   “对,是我亲手酿的桂花酒。”秦周笑着拍掉酒封,顷刻间,一股浓郁的酒香自酒坛中四溢出来。   男子被酒香诱的眉头猛地一跳,脸上顿时兴奋起来,他拿起旁边一个空酒壶,“好香!快!给我倒上!”。   秦周给他倒了一壶酒。男子迫不及待的灌下一大口,哇!他脸色顿时大变,双眼直放精光。   秦周不禁问道:“味道怎么样?”   男子声音夹带几分激动:“酒体丰满融合,回味醇净悠长,慢慢咽下,酒液滑过喉咙侵出清润凉爽之感,酒味自鼻腔慢慢出来,桂花香气浓郁至极。好酒啊好酒!哈哈!”   秦周心中暗自点头,这个酒鬼倒真是很懂酒,他对桂花酒的评价非常专业和准确。   男子开心的手舞足蹈,干脆一仰脖,顿顿顿!一壶酒全干了!   “再来一壶!”他满眼期待的把空酒壶放到秦周面前。   秦周:“......”这喝的也太快了!   他只好又给这男子倒了一壶,哪知这男子喝了一壶又一壶,一坛子桂花酒转瞬间只剩少半坛了。   秦周这时,说啥也不给了。   那男子急的:“我买!我买还不行吗?”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要塞给秦周。   秦周躲着他的手,捂着酒坛子道:“给钱也不行,剩下半坛我要留着,明天我夫君回家,给他喝的!”   男子这才失望的收回了手,嘴上呢喃着:“唉!没有好酒喝喽......”他边说边摇头晃脑的向大酒窖外走去。   秦周捧着半坛酒跟在后面,两人前后出了酒窖,秦周觉得这人虽然是来偷酒的,但不像是坏人,只不过是个酒鬼馋酒而已,忍不住提醒道:“那个...我劝你以后别来偷酒了,被抓到的话,御林军和光禄寺的都会惩罚你的。”   男子闻听此话,呲牙笑了笑,忽然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在光禄寺做什么官啊?”   秦周道:“我叫秦周,是光禄寺正六品的主薄。”   他撩了撩凌乱的头发,“哦...秦周,我记住你了。”他说着向左边走去。   秦周忍不住提醒道:“出口在右侧,左侧是堵高墙...” 第194章 冒领   男子没有理会他的提醒,来到高墙之下,转过头对秦周豪爽的笑了笑道:“谢谢你今天请我喝桂花酒。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裴乾。”他说完原本醉态摇晃的身子忽而灵巧飘逸的一纵越过高墙,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秦周:“......”   行吧,他一个进来偷酒的人,的确不太方便走大门!不过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吐槽下这男子的名字,他爹妈肯定不是做生意的...给他起名叫赔钱?   秦周捧着剩下半坛子桂花酒出了光禄寺的门。   “小周——”醇厚性感的声音自身前传来。   秦周惊喜的瞥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几步扑到爱人的怀里,“阿楚!你今夜不是在忙吗?怎么来这里了?”   萧楚眉眼温柔的弯着,将他紧紧搂住,俯身在他额头吻了吻,“想你了,来接你回家。”   秦周在他胸口蹭了蹭:“那你今夜还回皇宫吗?”   萧楚揉着他的额发,“不回了,在家陪你。”   “耶!那真是太好了,我今天还取了咱们酿得到桂花酒,回家我们一起喝!”秦周的眼眸亮晶晶的。   他俩牵手一起上了后面马车。马车不紧不慢的向绛桂园驶去。   车厢内,萧楚接过秦周手中的酒坛掂了掂,“咦?你的酿的桂花酒只剩半坛了?”   秦周连忙把刚才在大酒窖碰到奇怪酒鬼的事告诉了他。   萧楚听后眸色微闪,眼底掠过一抹了然,嘴上却没有追问此事,转而问道:“赈灾顺利吗”   秦周道:“嗯,还算顺利吧。灾民比想象中多了许多,粟米消耗的特别快!我们光禄寺的人从早忙到晚,一刻都不停歇。”   萧楚眼底浮现疼惜之色:“累不累?”   秦周头倚靠在爱人的肩窝处,闭着眼道:“挺累的。”话音未落,他的嘴里便被塞入一块丝滑之物,甜蜜瞬间在口中化开。哦,原来是巧克力!   他没有睁眼,糯声道:“好甜,还要!”可是这回等了半天,萧楚也没喂他。   秦周疑惑的一睁眼,眼前那抹薄唇便覆了下来,极尽温柔绵长的吻在他的唇瓣厮磨而过,那种酥麻而温软的触感,美妙极了。   过了许久,萧楚终于抽离他的唇,抵住他的额头,暗哑的声音道:“甜吗?”   “嗯...甜!”秦周红着脸低应着。   萧楚闷笑一声:“如果感觉累了,就歇几天,我可以让...”   秦周伸手捂住他的嘴,“不用歇,我还行,有你陪着我,我恢复的特别快。”   萧楚唇角扬起,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   朝廷连续赈灾七日,粮米消耗越来越大,到了第七日晚上,施粥完毕,杨晓和柳非等人来寻秦周核账时,当日竟然耗粮九万担!   秦周甚是疑惑,这几日他没觉得灾民数量剧增了,这粟米消耗的太不正常了!   一向敏锐细心的柳非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大人,我这几日留心发现,我负责的粥棚有不少人冒充灾民一次又一次的领取粥米,这才导致粟米消耗过快。”   秦周大惊,“你确定有人冒领吗?”   柳非道:“属下确定,我手下还认出其中有几个人是京城内平日无所事事的泼皮无赖,事关重大,我没敢打草惊蛇,想着尽快跟您汇报,您看此事怎么办?”   秦周咬了咬牙,“好,我明日留心此事,若确实是这样的话,必须让官府将这帮冒领之人抓出来,否则就是害了真正的灾民。”   ...   翌日午间。   秦周暗中与十几个负责分粥的庖役打了招呼,若遇到这种反复冒领的情况,即刻暗中知会他。   果然正如柳非所言,刚开始施粥不久,一名负责庖役就给秦周打了个约定好的暗号。   秦周眸光立即落在庖役眼前的那个端着大碗的络腮胡男子身上。   此人虽然也穿的破破烂烂,但是长得很强壮,脸上丝毫没有半分饥民的愁容。他将碗底不停的在粥锅边敲打催促,“快给我分粥!”   秦周快步走了过去,冷声对他道:“你今天已经领过了,不能再给你了。”   那男子脸色微变,扫了秦周几眼,眼中毫无畏惧道:“官老爷,你这是冤枉小人啊,我今天第一次领粥,这肚子还饿的咕咕叫呢!”   他身后不少男子随即传来附和声,“对啊,快施粥!我们饿着呢!”   秦周扫了眼那些混在队伍里附和之人,看来冒充灾民的人还不少呢,他心中快速思量着,如今在四周维持秩序的只有尚京府衙的少量衙役,这么多冒领之人,只怕抓不过来,他记得梁大人曾告诉过他,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带着士兵,在几个粥棚间巡逻往复,有事就去找程雷。   他当机立断,转身在身后一位光禄寺监膳耳边低语几句,那名监膳会意,立即悄然离开,去找五城兵马司求救。   那个冒充灾民的络腮胡见光禄寺的人,不给他施粥,态度愈加蛮横起来,“你们为什么不给灾民施粥,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呀!我们要喝粥!”   他激动的竟然去夺分粥庖役手中的大粥勺,庖役不给,这小子回手就是一拳,将庖役打趴在地。   秦周大惊,斥道:“你做什么?!衙役,将这闹事者拿下!”旁边维持秩序的尚京府衙役听命,上前想要锁拿此人。   没想到,这个络腮胡大吼道:“官府打灾民啦!朝廷不想我们灾民活!大家快抢粮啊!要不然就要饿死啦!”他说着一脚将锅踢翻,那大粥锅冲着秦周的方向撒了过来。   秦周吓得急忙后撤,眼看那滚烫的粥米就要撒到秦周身上。“砰——”只听一声闷响,但见一人飞纵到秦周身前,及时踢开粥锅。   秦周定睛一瞧,眼中掠过喜色,“莫三,你怎么来了?”   莫三将秦周护在身后,“公子,主上担心你的安全,这几日都让我在暗处保护你。”   秦周心中不禁一暖,还是阿楚想的周到。   再看灾民人群中,立即有许多人响应那络腮胡子的号召,开始推搡灾民,怂恿灾民,在粥棚中打砸搞破坏。   那些维持秩序的尚京府衙役人数过少,导致根本无法控制住场面。一时间,嘶喊声,哭闹声、辱骂声交织成一片,整个粥棚大乱起来。 第195章 鹰扬飞将   秦周被莫三护在身后,望着眼前骚乱的人群,心中焦急不已,五成兵马司的人怎么还没到啊?   莫三忽然向粥棚东侧一指,“公子,你看那个人要做什么?”   秦周抬头一看,那个络腮胡子不知何时,竟然爬到了东侧堆积米粮的麻袋堆顶上。   秦周失声喊道:“天!他要做什么?”   络腮胡转头对人群大吼道:“乡亲们,这里有好多米,大家快来拿啊!”人群闻声立即向那里蜂拥而去。   秦周见状心急如焚,那里屯着二十万石粟米,是今天刚从永安粮仓提出来的。他向前疾奔几步,却被莫三紧紧拽住。   “公子,您先别过去,太危险!”   与此同时,络腮胡肆无忌惮的抬手去揭封在米袋上的巨型封条。   就此此时,“嗖——”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一只铁箭如长虹贯日,自远处劲射向络腮胡。   那络腮胡脸色剧变,却已经躲闪不及,“啪嗤——”随着一声惨叫,那只箭精准的射透了络腮胡的右胳膊,将他的人钉在了米袋上。   与此同时,远处驰来一队骑兵,为首骏马上,一位年轻将军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   他来到米堆下方,身子一纵,便跃上了米堆顶端,   “唰——”腰间长剑出窍,冰冷的抵住络腮胡的脖子,年轻将军戾气十足道:“灾民怎会长得如此健壮,分明就是故意捣乱的贼人。”   络腮胡吓得剧烈哆嗦起来,却又不死心喊道:“官府滥杀灾民啦!”   “噗嗤——”长剑白光一闪,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米堆顶滚落在人群中,吓得原本想要涌上强米的众人纷纷后退。   那将军扭过头,面向众人,阳光照射在他银色柳叶铠甲上,泛着骇人的寒光。   秦周终于看清此人的脸,口中发出‘咦’的惊讶声,这不是昨天酒窖那个叫裴乾的酒鬼吗?秦周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原来这人如此凶狠呀!杀人跟切菜似的!   莫三看到此人,眼中却发出惊喜之色,有此人在,今日场面定然无恙,他悄然将身形隐回暗处。   再看裴乾手中染血的利剑指着人群,厉声吼道:“今日有贼人冒充灾民闹事,已被本将军斩首,此事与其他灾民无关,大家不得骚乱,安心等候施粥,再有心怀不轨和滋生事端者,定斩不饶!”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望着地上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再不敢乱动乱喊。   裴乾接着道:“光禄寺负责粥棚施粥的官吏在哪里?”   秦周反应过啦,举手回应道:“在这里。”   裴乾循声望去,看到秦周之后,微微挑了挑眉,冷声道:“赶紧令人重新施粥!”他说着猛一挥手,手下那队骑兵立即在粥棚四周排好阵形,组织灾民重新排队。   秦周连忙召集光禄寺的人,架起被踢翻的铁锅,重新熬粥起来。   裴乾身形一闪,跃下米堆,几步来到秦周跟前,“骚乱只是暂时镇住,你赶紧想办法分辨真正的灾民!”   秦周犯起愁来,这可怎么分辨啊?   正这时,前方又出现一队兵马,领军之人正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   程雷策马到了粥棚,翻身下马,来到裴乾近前,笑道:“裴小将军,果然不亏是威震北境的‘鹰扬飞将’,一出手便将这些作乱的贼人拿下,哈哈!”   裴乾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程将军过奖了,本将刚刚回京履任新职,恰巧路过此处,发现有刁民作乱,这才出手。不过程将军,负责维持赈灾治安的应该是五城兵马司吧?”   程雷脸色一变,连忙赔着笑脸解释道:“本将适才在其它粥棚平息骚乱,故而来晚了一些。”   裴乾冷哼一声,没有再应声。   秦周挠着额头,跟几个手下人在想区分灾民的办法。   “砰咚——”旁边两个搬米袋的庖役一个不小心没拿住,米袋掉到地上,白花花的粟米滚出,与沙土混在一起。   旁边有监膳低声斥道:“怎么干的活,赶紧捡米!”两名庖役吓得赶紧趴在地上捡米。   秦周望着那沾染沙土的粟米,忽而想到什么,对啊!他一拍脑袋,快步来到身边最近的一口大锅前,从地上抓了一大把沙土,放锅内扬手一撒。黄黑色的沙土顿时混在了米粥之内。   所有人都被秦周的行为震惊了,秦主薄不是被刚才的贼人给吓傻了吧。   裴乾皱眉疑道:“你在做什么?”   秦周解释道:“真正的饥饿难耐的灾民根本不会在乎粥内是否有沙土脏秽之物!”   此言一出,裴乾眸色微动,顿时明白了他此举的动机,没有再出言阻止。   秦周招呼着手下,向每个粥锅内都撒一把沙土。众目睽睽之下,不少‘灾民’面露难色,悄悄的消失了。   秦周见办法好用,立即让其它几个粥棚也沿用这个办法。   到了傍晚时刻,几个粥棚人员核账时,发现今日只用了三万石粟米,消耗量大幅度下降,大家一阵振奋。   秦周兴奋之余,打算去感谢那个裴乾出手相助,可是裴乾不知何时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秦周抿了抿唇,这个裴乾真是个怪人,昨天是个颓废不堪的酒鬼,今天又是个威风八面的将军。   他不禁向消息灵通的柳非,打听起此人的来历?   柳非低声道:“大人,裴乾是武定侯裴敏之的独子,常年在北境守边,战功赫赫,被先帝赐号‘鹰扬飞将’。此人最近被皇上调入京城,做了御林军的副总管。那可是响当当的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啊?”   秦周心中吐槽,他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也是怀抱酒坛的小酒鬼。   他知晓了裴乾的背景,没有再聊,安排好明日赈灾的事情,便让众人回去休息了。   ...   皇宫,勤政殿。   萧楚伏在龙案上,手上御笔‘唰唰’不停的批阅着奏折,台下裴乾面色恭谨的奏报着。   “...冒充灾民之情况暂时得到扼制,臣暗中调查那些闹事的人,大部分是京城中的地痞流氓被人煽动,前来占便宜,还有一些竟然身怀武功,可惜活捉的几人全都服毒自尽了,否则臣一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不可!”   萧楚没有抬头,手中批改不停,沉声道:“你回京的第一个差事办的不错。”   裴乾唇角扯了扯,“臣谢皇上夸奖,不过,今日能快速平息冒认灾民之事,光禄寺主薄秦周出力最多。”   “哦?”萧楚手中一顿,终于抬眸扫了裴乾一眼,“很少听见你夸奖别人啊?”   裴乾道:“陛下,这个秦周看着憨乎乎,不过的确是个人才!”   萧楚眼底掠过一道暗光,把御笔在墨砚上蘸了蘸,“不会是人家送你半坛酒,你就举荐人家吧?” 第196章 最难的钦差   裴乾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英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臣昨日的确溜进光禄寺...借了点酒喝.....”   “借?”萧楚挑了挑眉,幽深的眸子盯上他的眼睛。   裴乾被这道凌厉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忙解释道:“臣就借了一点点,光禄寺主薄秦周可以证明 ,陛下放心,臣一定有借有还。”   裴乾偷眼瞧着皇上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提到秦周的名字,皇上森冷的神色似乎柔和了几分。   萧楚没有再追究此事,转而嗔道:“你小子,当年在北境军营,就跟翟小花两个人一起,天天变着法的给朕闯祸。”   裴乾自十五岁就被父亲送进军营,成为还是太子萧楚的手下,可以说他一身带兵打仗的本事全是跟萧楚学的,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萧楚又敬又怕。如今他见皇上提起当年在北境军营的事,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   “陛下,当年我跟小花虽然闯祸多,但我俩立功也多啊!”   萧楚冷哼道:“你小子不要得意!你之前几次三番求朕调你入京,如今朕答应了你。你也做了朕的御林军副总管。你要记住,京城不比在北境军营,事事都要注意分寸,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却万不可踏雷池半步!”他在说最后一句时,语气尤其加重,还意有所指的看了裴乾一眼。   那一瞬间,裴乾只觉自己的所有心事都被皇上看透般,后脖颈泛起一层冷汗,他垂头低应道:“臣知道了。”   萧楚重新低下头,批改起奏折,“退下吧。”   裴乾行了个礼,退出了大殿。   ...   接下里的时间里,施粥赈济灾民都顺利进行,没有再出现冒领之事,而五城兵马司和尚京府衙也加强了对京郊粥棚的守护。   一个月后的某日清晨,秦周带着手下像往常一样,再次前往户部领取调粮派令,可是这次,户部却只给批了一万石。   秦周望着调粮派令傻了眼,拦住户部郎中道:“大人,是不是弄错了,下官申请的是五万石粟米?”   户部郎中一脸无奈道:“没有错,尚书大人就给批了一万石米。”   秦周急忙解释:“大人,这一万石米不够灾民一天的量啊?麻烦您再去跟尚书大人禀告一下,多给派些粮米。”   户部郎中脸上露出不耐烦,“只有一万石,你不要废话啦,赶紧去粮仓提米吧。”   秦周哪肯罢休,依旧坚持与户部郎中争取更多的粟米。   正在两人争持不下时,从户部大官厅走来两人。   为首之人是身着紫色王袍的卫王萧梁,他后面紧跟着户部尚书全铭。   全铭看到有人喧闹,顿生不悦,正要出口呵斥,萧梁轻声道:“全尚书先行一步,此事交由本王处置。”   全铭有些意外的看了卫王一眼,颔首应道:“全某在勤政殿外等候殿下。”说完他便先行离开了户部。   萧梁几步上前,温声阻止二人的争执:“二位不要吵了。”   秦周扭头一看,惊讶的发现卫王竟然也在户部,“殿下,您怎么在这里?您的病好了?”   萧梁眼底掠过一抹暖色,“秦主簿,多谢你的关心,本王身体已无大碍,如今受皇命署理户部事宜,故而在此。”   秦周心中一喜,原来卫王现在管着户部,有熟人好办事呀!他连忙把事情原委说出,原以为卫王会爽快的答应多给自己批米。   哪只萧梁轻叹一声,“秦主簿,今天的确只能给灾民一万石粟米,这已经是永丰粮仓能拨出来的极限了。”   “啊?!”秦周惊讶极了,永丰粮仓是大齐最大的粮仓,连那里米都不够吗?不会吧!   “那...灾民怎么办?他们要饿死了吗?”   萧梁眼梢微挑,“你不要着急,此事户部已经禀明了皇上,今日是大朝会,我和户部尚书马上要进宫参会,皇上英明神武,一定会想出解救灾民的办法。你先安心做好今日的施粥之事吧。”   卫王与秦周说完这些话,便匆匆离开了户部,赶往皇宫。   望着卫王的背影,秦周蔫了下去,看来今日只能领到一万石米了。   ...   皇宫,大朝会。   龙椅之上,萧楚身着明黄色衮服,天子金冠下的那张面孔冷峻至极,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户部尚书全铭高声奏报着:“...自赈灾以来,永丰粮仓一共调出三百万石粮米,至今日为止,永丰粮仓再无额外余粮。若继续开仓放粮,只怕粮仓的存量...不够供应京城了。”   殿上群臣纷纷露出一丝慌乱,户部尚书的意思是再接着放粮,就是占用京城皇族、大臣们的口粮了。   右丞相卢至诚开口道:“陛下,除了粮米不够以外,京城天气愈发寒冷,已有个别灾民冻死的情况发生,若再晚些时候,冻死的人只怕更多。”   萧楚冷眸一翻,“其他几省驰援西南三省的粮米全部到位了吗?”   户部尚书全铭:“回陛下,粮米全部到位,三省官府正依照陛下圣旨,有条不紊的放粮赈灾。”   文修接口道:“陛下,既然三省粮米已然补充充足,不如派遣钦差前往西南三省,一方面统率三省赈灾,另一方面护送这些灾民返回家乡。西南气候温暖,灾民定能安然渡冬。”   萧楚点头:“文相所言与朕不谋而合,众位卿家,谁愿意担任这个钦差?”   殿下群臣全都不约而同的深埋下头,从京城到西南三省,路途遥远,这帮灾民又冷又饿,难免会起民变,就算安然到了西南三省,光是安置灾民,筹粮赈灾,更是大难题。要知道三省的旱灾还在延续,现在还没有下一滴雨。   萧楚望着下面一致的沉默,暗中摇了摇头,有担当的臣子太少了,他正要亲口指派。   忽然,殿内传出一声温润的声音,“臣弟愿承此责,做这个钦差,为皇兄分忧,为国家解难。”   萧楚望着从朝臣中出列的卫王身影,瞳孔微缩。   殿内一片寂静,大臣们都惊讶的看着大病初愈的瘦弱卫王,这个病秧子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接这个烂摊子!   文修偷眼看着皇上的神情,心中揣度着,陛下会把这差事给卫王吗?   过了半晌,萧楚威严的声音响起,“传旨,任命卫王为钦差,护送灾民返回西南三省,并全权统领西南三省筹粮赈灾之事。此次赈灾,事关重大,若有半点差池,纵是皇亲,也难逃国法。”   萧梁面色肃然,跪倒在地,“臣弟领旨。” 第197章 搬空   黄昏时分,京郊粥棚。   一万石粟米熬出的粥,被秦周稀释好几倍,才勉强分给了灾民。   望着不愿离去的灾民,一双双可怜兮兮、写满饥饿的眼睛,秦周无力的攥了攥拳,他下决心今晚上必须跟阿楚求求情,看看能不能再放点粮出来给灾民。   柳非、杨晓等人从其它粥棚赶过来核账,未等几个人核完账,秦周吃惊的发现之前在粥棚前聚集的灾民竟然朝一个方向散去了。   他正迷惑间,前方来了一队人,为首之人正是卫王萧梁,他面色肃然地跟身侧的几个官员在吩咐着什么?   秦周好奇之下,走近唤道:“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灾民的粮米有着落了吗?”   萧梁转过身看到秦周,眼底微动,“小周,京城不必筹集粮米了。”   “啊!为什么?”   萧梁轻叹了声,“皇上下了旨意,令我为钦差,护送几万灾民返回西南三省,并全权办理赈灾之事。我接了旨意,紧急赶来京郊传令灾民,准备明日启程。”   秦周又惊又疑,“回西南?这么多人,路途又遥远,朝廷路上给发食物吗?”   萧梁沉声道:“皇兄的旨意是让沿途州府支援,我也捐出大部分大半家产,为灾民购置干粮了,路上灾民再自寻些食物,我想,总能有一部分人成功回到家乡的.....”   秦周脱口而出道:“那就是说仍然会有很多人饿死在路上喽?”   萧梁沉默未语,算是默认了秦周的话。   秦周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悲哀的垂下头。   萧梁见他难过无力的样子,心中不忍,正打算安抚他几句。   秦周忽而猛抬起头,一拍大腿,“诶呀!我这个笨脑袋怎么才想起来?咱们还有食物的!殿下,你随我来。”他说着不由分说,拉着萧梁的衣袖就跑。   萧梁身后的几名官员见卫王被人拉走,想上来问询,却被萧梁暗中示意不必阻拦。   秦周拉着萧梁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飞驰回到京城光禄寺外。   秦周顾不上礼节,拉着萧梁一路小跑,来到珍馐署的闲置大地窖里,那里存在秦周这半年来,每日攒下来的吃剩食物。   萧梁望着满地窖的食物,直接惊呆了!   “小周,这...这些食物是怎么回事?”   秦周抹了把额头大汗,笑盈盈道:“殿下,光禄寺每日的餐食都会剩下很多食物,我到了珍馐署后,觉得太浪费了,便自制了防腐的土方法,把一些易于保存的食物给留下来了。我粗略算了,您看,像北面墙上挂着的各类肉干就有几千斤,还有那些容易保存的胡饼、馒头类干粮和南瓜干、土豆干、地瓜干等蔬果干,这些全拿去给灾民路上吃,是不是就能活下来更多的人?”   萧梁望着兴奋的秦周,眼底发出一抹异样的光芒,他语气坚定:“是!小周,你这次会救很多人的性命!”   秦周摸了摸鼻子,欢呼道:“太好了!那咱们今晚上就搬走吧!”   萧梁微微思索道:“小周,你留下这些食物,梁正卿可知道?”   秦周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想着这些食物反正最后也都是喂上林苑的牲畜,所以就挑好的留下了。也就没跟梁大人说。”   萧梁道:“此事最好还是跟梁大人通个气,更为妥当。”   “啊?那好吧。”秦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事要跟梁大人说,但卫王殿下向来思虑周密,听他的,肯定没错。   萧梁让秦周守在这里,他去找梁大人沟通此事,并派人连夜来取地窖里的食物。   一个时辰后,萧梁带着大批军士返回珍馐署,他同时带来梁大人正式签发的手令。   萧梁将手令递给了秦周,“小周,有个这手令,日后我为你向朝廷请功,也有了证明。”   秦周这才明白,卫王为什么非要去找一趟梁大人,原来是为了将来帮自己邀功用,他不禁解释道:“殿下,您知道,我不是为了功劳才...”   “我知道。”萧梁的眸子亮亮的,紧锁着秦周的脸庞,“但你值得!”   秦周心中一暖,卫王的话让他有种被肯定的感动,有这样一个知心朋友真是好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夜色寒凉,萧梁贴心的让秦周先去旁边的小官厅休息,这么多食物,这些军士只怕要搬很长时间。   秦周也不想给人家添乱,听话的去了一旁的小官厅,他时而在门口翘首瞭望,时而坐在椅子上发呆,忽然他想起什么,拿出笔来,开始在纸上‘刷刷’的书写起来。   过了子时,萧梁的人才把所有食物都搬完,萧梁亲自来到小官厅,再次感谢秦周。   秦周摆手推辞,又从桌上拿出几页写了密密麻麻的纸,递了过去。   萧梁诧异的望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小周,这是?”   秦周目光清澈见底,语气缓慢有力:“殿下,这上面写了一些食物的名字,都是刚才我临时想起来非常抗寒抗旱的食物,不过他们大多都生长在西北几省,我建议官府可以从那边购买种子,拿到西南分发给灾民播种。不必等到开春,冬季便可种下,有的食物生长周期短,开春就能收获果实,供人食用。唉!光靠官府赈济也不行,万一明年还是旱年呢,到时候,哪还有那么多的粮米救人性命呢!所以还得自力更生,既然天旱,咱们就种抗旱的庄稼养活自己。”   萧梁郑重的将那几页纸放入怀里,他弯腰向秦周深深一躬,吓的秦周直往后退,“殿下,您怎么对我行礼,我这担不起啊!”   萧梁语气诚恳:“小周,我这一拜是替西南三省百姓拜的。救一人易,救苍生难!小周,你是个英雄!”   秦周一怔,“啊?我只是个厨子......”   萧梁眉眼染着笑意,唇角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小周,我走了。待归来再聚!你保重!”他说完抽身离开了珍馐署。   秦周望着夜色中消失的那道白色身影,心中祈祷着,希望卫王殿下能多救几个灾民吧!   他呆愣间,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你这个傻子,天大的功劳让给别人喽!” 第198章 喝酒   大半夜的,突然冒出的声音,把秦周吓了一跳,他扭头望去,但见裴乾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托着下巴,正盯着他看。   秦周吁了口气,“裴将军,你怎么又来了?”他话没说完,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桂花酒香从酒壶中传出。   秦周愣了一瞬,惊疑道:“你喝的是我的桂花酒?!你...你从哪里得来的?”   裴乾一脸无辜的指着酒窖方向,“你的小酒窖啦!”   秦周惊道:“你喝了多少?”   裴乾撩了撩头发,“没多少啦...诶,你去哪了?我都告诉你没多少了......”   秦周一溜烟的跑到小酒窖里。酒窖内,入目是满地的空酒坛子。十坛桂花酒一坛不剩!   秦周:“......”   裴乾清了清嗓子,“那啥...你别生气哈...主要你的酒太好喝了...我实在没忍住,最开始真的只想喝一壶,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秦周气的脸颊鼓鼓的,他食指乱颤的指着裴乾,“你这个偷酒贼!实在太过分了!”   裴乾被斥的一阵尴尬,强行辩解道:“诶,你别生气啊,那前几天有刁民作乱粥棚,我还帮你平乱来着呢,喝你几瓶酒,算是谢礼啦,再说我堂堂御林军总管,还能欠你酒不成,回头还你就好了。”   他说着上前强行拢住秦周的肩膀,“来来来,外面还剩半坛桂花酒呢,这都后半夜了,你也别回家了,咱们哥俩边聊天边喝酒。走!”   秦周挣扎了几下,奈何拗不过裴乾那双练武的铁手,被硬摁到大酒窖的一处石桌后坐下。   裴乾也不知从那里掏出几盘香气扑鼻的小菜和半坛桂花酒。   秦周瞥了眼那几盘小菜,发现摆盘精致,色相甚好,职业习惯令他禁不住尝了一口,味道竟然出奇的好吃。   裴乾笑眯眯道:“哈哈,好吃吧,这几盘菜是我从宫中御膳房顺出来的...”   秦周:“......”   这小子是有偷病吗?不光偷酒,竟然还去阿楚的皇宫偷吃的!   裴乾见秦周一脸懵逼,搂着他的肩膀道:“别不好意思,爱吃的话,我下次多带点来!不过,你得供我好酒!”   秦周使劲挣脱开的他的搂抱,“别动手动脚的,我有夫君了!”   “是是是,我上次就知道了,你有个恩爱的夫君!你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裴乾一脸不屑道。   秦周有些吃惊的抬眸望了他一眼,这小子原来是喜欢女人的,他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想着反正阿楚今天也不回来,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干脆自己也不回家了,等到天亮,直接就上班了。   裴乾见秦周不再反驳,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酒,使劲跟他碰了下杯,“来!人生能有几回醉!跟哥哥一起喝!”   秦周心中吐槽,我看你天天都醉!他只轻轻抿了一口酒。   裴乾连吃带喝,打开了话匣子,“唉!在宫中当差啊,规矩是真他娘的多,还是北境军营好喽,驰骋在疆场上,肆意妄为!”   秦周扫了他一眼,往嘴里塞了块肉,下意识问道:“那你还回京当官?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裴乾脸色忽然显出几分惆怅,“因为有牵挂啊!”   秦周一愣,牵挂?哦,对了,他爹武定侯裴敏之在京城,他肯定是牵挂他爹。   裴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继续劝秦周喝酒,秦周却将酒杯一推,不喝了。   裴乾不解道:“你才喝了半壶,再喝点啊!”   秦周摇头:“我不喝了,我夫君说在外面不许我喝超过半壶酒。”   裴乾一副狐疑的表情望向他,“你大小也是朝廷正六品命官,竟然这么听夫君的话呀,你还真是超爱他啊!”   秦周一脸自信道:“他也很爱我!”   裴乾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俩情比金坚,别在我这里炫耀啦!饱汉不知饿汉饥!唉——”他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继续喝着闷酒。   秦周见他突然情绪变的低沉,刚想开口询问,裴乾猛地抬头,双眼通红道:“秦周,我想吟诗!”   秦周:“啊?!”   裴乾一跃而起,向前迈了几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秦周对诗词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诗内容是啥意思,他只感觉裴乾吟的充满深情,甚至夹杂着浓浓的伤感。   他不禁有些意外,这位勇武的裴小将军还挺多愁善感的!不过还真别说,押韵的语句果然特别安神催眠......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裴乾深情款款的吟完最后一句,还背对着秦周起了个范,“秦周,我知道你一定在用崇拜的眼神看我!因为自古以来,勇猛武将甚多,像我这样文武双全的将军实在少之又少啊!哈哈哈!”   他一转头,但见秦周捧着个酒壶不知何时睡着了。   裴乾:“......”次奥!我的诗这么无聊吗!   ...   卫王护送灾民离开京城后,秦周又恢复了光禄寺的日常工作,不过他心中仍然很关心灾民的事情,不时的去梁大人那里打听消息。   半个月后,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卫王带着灾民安全回到了他们的家乡,路上死伤情况异常的小,秦周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当夜,秦周和萧楚一番激烈折腾之后,萧楚餍足的搂着秦周,在他耳畔呼着热气:“宝贝,你今夜的心情似乎很好。”   秦周脸颊绯红,气息尚未平复,“...嗯,梁大人说卫王已经顺利将灾民护送回家了,我总算放心了。”   萧楚眸色幽深,手掌摩挲着他柔嫩的腰肢,“你是关心灾民,还是关心其他人?”   秦周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灾民了,事关那么多条人命呢。就算卫王很能干,我也会担心灾民会饿死啊!”   萧楚手掌稍稍加力,捏的秦周腰肢又麻又痒,使劲往一边躲,却又被那双大手牢牢的禁锢住。   “你不是把光禄寺储存的食物都给了萧梁吗?灾民怎么会饿死?”   秦周终于察觉出阿楚语气中异常,他别过头,盯着阿楚英俊的面孔,轻眨了眨眼,“阿楚,你又吃醋啦?我把食物给他,可是一心为了你呀,我救的可都是你大齐的子民。换做是别人做这个差事,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把食物给他的。况且,我跟卫王都说开了,人家现在有个很恩爱的王夫,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回归到普通朋友啦!所以你不要再乱吃我俩的醋了。”   萧楚轻哼一声,普通朋友又怎么会舍身跳下千眼泉救你?他双臂猛地收紧,秦周顿时贴实在他的身体上,温热的薄唇覆下来,在秦周樱红小唇上轻咬深碾,齿间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反正你离萧梁远一点...”   “唔唔...”秦周被他亲的喘不上来气,好不容易抽离了他的吻。   他挣扎了几下,想起什么,轻声道:“阿楚,我后天跟梁大人请了一天假,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你后天朝政忙吗?要不要也休息一天?”   萧楚凝思一瞬,有些歉意道:“后日我要接见北境几个草原部落的使者,事关对付桑戎的全局战略,所以不能休息。”   “哦.....”秦周失望的拖长了声音。   萧楚见状眉目弯了弯,轻吻了吻他的鼻尖,“我答应你,那天尽量早些回来陪你吃晚饭,好吗?”   “好吧。”秦周应了声,把头深埋在他的胸膛,眼底掠过一抹失落,唉!后天是他们成亲一周年纪念日,看来阿楚是彻底忘了! 第199章 成亲一周年纪念日   终于到了成亲一周年纪念日那天。   秦周起床时,萧楚早已回了宫。   秦周按照早就想好的庆祝计划,把莫三、韩七、王嫂三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大概说了下今日主题是庆祝他和阿楚成亲一周年,需要你们三个帮忙布置院子,还不许他们通风报信,他要给阿楚一个惊喜!   秦周为王嫂他们分工后,大家便开始忙碌起来。他让王嫂找一些好看的彩色纱布,装饰在院子内各处,连桂花树梢都系上了。   他又亲手在一条长布写上“成亲一周年快乐”的字样,虽然字迹写的歪歪扭扭,却诚意十足。   秦周让莫三把条幅挂在入门处,莫三这次脑袋终于灵光了一次,主动出主意在入门处,设个简单机关,皇上一推开院门,就会激发机关,让条幅显现出来。   秦周非常满意莫三的创意,并欣然采纳。他将布置院子的任务交给了他们三个,自己一头扎入厨房。   今日他计划做一个跳跳糖巧克力蛋糕。他麻利的烧水和面。蛋糕胚子是一个超大的圆柱形发糕,上面抹了巧克力酱。   秦周还用胡萝卜汁,南瓜汁,紫薯汁等蔬果汁,浇灌成各种颜色的跳跳糖,他把这些彩色跳跳糖装饰在蛋糕上,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跳跳糖巧克力蛋糕。   等一切全部准备好时,已经过了下午未时,秦周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连忙给王嫂、韩七、莫三放了假,让他们出门游玩,晚点回来,他要和阿楚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   顷刻间,偌大的院子只剩秦周一人,他甜滋滋的回房,换了一身殷红色银丝暗纹团花锦袍,清爽精神的回到院子里,等候萧楚回来。   未时刚过,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秦周心中又喜悦又紧张,他屏住呼吸,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嗖——”藏在暗处的条幅落下,显出了‘成亲一周年快乐’几个醒目大字。   秦周高喊着:“惊不惊喜!意不意......怎么是你?”   但见门口处,裴乾目光惊诧的望着院内一切,满脸懵逼状。   秦周蹙起眉头,跑了过去,“裴小将军?你怎么跑我家了?”   裴乾清了清嗓子,“虽然本将军第一次来你家,不过你这个欢迎仪式,有些特别哦!”   秦周嘴角一抽,“我不是欢迎你的,我是欢迎我夫君的!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   裴乾:“珍馐署那个叫柳非的告诉我的。”   “不可能!”秦周一脸不信,“柳非不会把我家地址随便告诉别人!”   裴乾道:“哦,他刚开始是没说,不过我把剑放他脖子上,他就很配合了。”   秦周:“......”   他顾不上理会这个裴乾,匆匆跑过去,将散落出来的条幅收起来,想要重新装回机关,可是,这个机关是怎么装的呀?   裴乾扫视着四周,“今天是你跟夫君成亲一周年呀?原来可以这么庆祝,真是有意思啊!啊哈哈!”   秦周投个他一个眼刀,“你还说!你把我的条幅机关都弄出来了!这个机关很难装的!”   裴乾走了过来,轻蔑瞥了眼道:“这个机关很简单啊,你都不会吗?”   秦周脸上一黑:“......你到底来我家做什么?”   裴乾:“我记得你说你家里还有桂花酒,我这酒瘾上来了,馋的不行,你赶紧给我拿一坛呗!”   秦周白了他一眼,语气坚决道:“不给!”   裴乾:“你别不给啊,这样吧,我帮你装这个机关,你给我坛酒!”   秦周一想情况紧急,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将条幅塞到裴乾手里,“一盏茶内,必须把机关装好!”   裴乾耸了耸肩,开始重新设置条幅的机关。   秦周则去院内最大的桂花树下,给他挖出一坛桂花酒。   待酒坛出土时,裴乾的机关也装好了。秦周将酒塞到他怀里,“拿到酒了,就赶紧走吧。别走院门,翻墙走!”   裴乾眼尖的瞄到秦周身后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好奇问道:“嗯?这是什么好吃的?没见过。”他说着竟然手伸向蛋糕边缘。   秦周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裴乾蘸了一坨巧克力酱放入嘴里,顷刻间,他的脸色放出异样的光彩。   “好吃耶!秦周,你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秦周又气又急,正要强行赶走他,院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阿楚回来了!   裴乾现在翻墙走,已经来不及了,秦周直接将他推到院内最大的桂花树后面,“别出来!否则以后都不给你桂花酒!”   裴乾:“......”他不过是来讨坛酒喝,怎么有种被捉奸的奇怪感觉呢?   院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露出萧楚那张英俊刚毅的面孔,同时条幅的机关被激发,再次蹦出。   秦周面带微笑:“惊不惊喜......”他看到条幅上的字,后面的话顿时被噎住,‘乐快年周一成亲’是什么鬼?裴乾这个混蛋,把条幅装反了!   萧楚眉头挑了挑,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温声道:“小周,我很惊喜,也很意外。”   秦周耳根泛红,尴尬的来到他面前,“阿楚,条幅本来不是这么装的.....”   萧楚宠溺的揉了揉他的额发,“不要紧。”   他牵着秦周的手,步入院子,看到了桌上摆放的巧克力蛋糕。   “这是你新研制的美食?”   秦周点头道:“嗯嗯,这叫跳跳糖巧克力蛋糕。很好吃的。”他说着用手指蘸了一点巧克力酱放到了爱人口中。   萧楚只觉那微凉指尖裹着沁人的香甜,顷刻间弥漫至整个口中。   “好吃不?”秦周满眼期待。   “好吃。”萧楚指着蛋糕的一角,“那里怎么缺一块?”   秦周一看,正是裴乾适才偷吃的那块,“哦,那是裴.....”   他话没说完,大桂树后传来裴乾耐不住的声音:“秦周,我忍不了啦,我堂堂御林军总管,还见不得你夫君啦?”他挺直身子从树后绕了出来,叫嚣着走了过来。   “我倒要看看你夫君是何等人物?我要——”裴乾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缩,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陛...陛下....”他结结巴巴的话不成句。 第200章 一句胜过千万句   萧楚冷眸扫向裴乾,“你说说看,秦周的夫君是何等人物?”   裴乾看着秦周和皇上亲密的样子,立即反应过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一时失言,秦周的夫君自然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   秦周心中暗笑,裴乾这小子反应还挺快!   萧楚:“蛋糕一角是你蘸的?”   皇上的语气很平淡,可听在裴乾耳朵里,却似无比恐怖,他语音打颤,“...嗯。”   萧楚敛了下眼睑:“绕皇宫外城跑十圈!”   “十圈?!”裴乾直接石化,一圈跑下来就有十里地啊!   “二十圈!”   “臣马上去跑。”裴乾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绛桂园。   望着裴乾的背影,秦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裴乾怎么吓的跟个老鼠似的?我们阿楚也不凶啊!”   萧楚转过头,眸色立即温柔下来,手抚上秦周的脸颊:“小周,你今天是特地给我惊喜?”   秦周抬起眸子,“是啊,本来想着成亲一周年,跟你好好庆祝,可是有人好像只顾着忙国事,忘记了今天的日子哦。”   萧楚修长的手指忽而捏住他的下巴,语气低醇暗哑:“宝贝,你说谁忘记了?”   秦周嘟起嘴,“哼!谁忘记了?自己心里清楚!”   萧楚望着他那故作生气的小模样,忽而轻笑一声,松开他的下巴,右手向前一展,一对晶莹光洁的小玉人显现眼前。   秦周乍看这对小玉人的长相极其熟悉,仔细一看,竟刻的是他和萧楚的模样。   他吃惊的望着爱人:“这是?”   萧楚笑道:“成亲一周年礼物。我亲手描绘你的画像,让最好匠人雕琢了一个月才成形。”   秦周惊喜极了,双手捧住那对玉人,简直爱不释手。   萧楚眉眼含笑:“喜欢吗?”   秦周一下子扑倒萧楚怀里。“太喜欢了!阿楚,原来你没有忘!”   萧楚顺势搂着他的腰肢,轻吻他的额头,“我怎么会忘?以后还有许许多多的周年等着我们一起去庆祝。”   秦周眼底涌上浓浓爱意,他将自己样子的玉人放到萧楚手中,“一人一个小玉人。”   萧楚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对着那抹红唇覆了上去,秦周深情回应着爱人温柔缠绵的吻。   许久,秦周稍稍抽离他的唇:“阿楚,咱们还是先吃巧克力蛋糕吧?”   萧楚眼眸似墨色般浓郁化不开,猛地将他拦腰抱起,向卧室快步而去,“宝贝,周年庆祝当然先要重温洞房花烛夜.....”   ...   日落西山,裴乾在皇城守卫御林军们吃惊的目光下,一圈又一圈的绕着皇宫在奔跑。   裴乾纵是勇武过人,在跑到第十五圈时,气力也不足了,他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呦!这才第十五圈!还差五圈哦!”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自路旁大树上传来。   裴乾抬头一看,树杈上轻盈站立一人,竟是翟小花。   “翟小花,你在那里阴阳怪气什么?”   翟小花一脸无辜道:“兄弟,你怎么还对我恶言向相呢!明明是你自己活该,谁叫你去招惹秦周?”   裴乾一怔,“你早就知道秦周和陛下的关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的我今天被陛下罚!”   翟小花那对妖冶的桃花眼一挑:“当然是等着看你今天被罚啦!”   “你——”裴乾差点没岔气。   翟小花接着道:“快跑吧!我可是奉旨前来监督你跑满二十圈的哦!少一圈,我都没法交差哦!我在前面等你!啊哈哈——”   裴乾气的直跺脚:“翟小花,你给我等着,等我抓到你,非得把你的胳膊卸掉不可!你等着——”   ...   一个月后。   秦周最近愈发的忙碌起来。临近年关,朝廷的各种祭祀仪式特别多,他要负责所有祭祀菜品的制作。此外,梁大人还给了他一个艰巨任务,那就是负责筹备今年的除夕宫宴。   就在他忙的不可开交时,梁大人满脸喜气的下朝归来,还带回一个好消息,卫王从西南赈灾归来,西南三省灾情得以极大缓解,已经有不少百姓重新投入耕种。   朝中内外,许多人大力称赞卫王贤明爱民,举荐卫王承担更多的政事,为君分忧。皇上顺应民意,已经加封卫王为太保,除了署理户部的事务外,还兼管着鸿胪寺(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的差事。   而梁大人一脸得意的原因是,卫王特意向朝廷为光禄寺表功,光禄寺从上到下,都得到朝廷的嘉奖。梁大人笑着告诉秦周,卫王在奏折中,尤其赞扬光禄寺主簿秦周的赈灾功劳,文相爷深为赞同,亲自签署升迁令,秦周即日起,晋升光禄寺寺丞(从四品)。   于是乎,秦周再次升了官,正式列入大齐朝中级官员行列。   如果前几次秦周升官,光禄寺内同僚对他充满了冷讥热讽,那么此次升官,寺内同僚出奇一致的大肆恭贺奉承起秦周来。   秦周被奉承的一头雾水的,倒是冷静通透的柳非一言道破了其中的奥妙。   之前秦大人只是比那些同僚强一点点,这个时候大家对他自然是嫉妒多一些,可是如今秦大人比他们高出一大截,那些人只好从嫉妒变成了敬畏,乐颠颠的前来巴结了。   当晚,秦周回家后,把升官的事高兴的告诉了萧楚。   萧楚笑道:“不到一年,你从九品官升到从四品,只怕放眼整个大齐,都没有人比你升官要快!我的小周果然是最厉害的!”   秦周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这次我也是借卫王殿下的光,才升官的。人家卫王才是赈灾的功臣呢!如今京城内外都在传颂他捐赠大半家产赈灾的善事呢。”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看来,你也跟他们想的一样,认为卫王此次功绩彪炳?”   秦周觉察出阿楚神色微妙的变化,他欺身坐到爱人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亲昵道:“那些都是别人的想法,我倒是觉得阿楚才是此次赈灾最大的功臣呢!”   “哦?”萧楚低头盯着他的眼睛。   秦周糯声细语道:“你早早就下令缩减今年的朝廷开支,全部用于赈灾,这可是笔巨款呢!我在光禄寺为经费减少,而不让膳食质量下降,可是费了不少脑筋。以己推人,朝廷别的衙门被裁减开支,肯定怨声也不小。所以你下这个命令,是要背负很大压力的!可就是这些节省下来的钱,支撑了西南三省度过难关,卫王才能顺利完成赈灾啊!所以我说阿楚才是赈灾安民最大的功臣!”   萧楚眼底闪动着耀眼的光泽,俯身轻啄他的唇瓣,“宝贝,有你一句夸奖,胜过他人千万句,我知足了。”   两人交颈相拥,紧紧抱在一起。 第201章 除夕宫宴   临近除夕,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雪后初晴,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映照在银装素裹的尚京城,泛出耀眼的光芒。   为了筹备除夕宫宴,秦周在光禄寺忙的不可开交,又开启了不回家的加班模式,而萧楚也被年前无数繁杂政务所绊,二人两三天见不上一面,竟成了常态。   萧楚思念秦周,恨不得罢免了他的官职,将他接入寝宫,时时刻刻在一起。可这念想也不过是想想而已。萧楚深知秦周对光禄寺这份差事的热爱程度,自然不会做令他不开心的事情。   宫宴前一天,秦周忙到了深夜子时,反正阿楚今天也不回来,他也不打算回家了,干脆去珍馐署的藏书室凑合睡一晚得了。   他现在虽然是寺丞之职,在大官厅办公,但柳非特地把珍馐署藏书室给改造成一个舒适的小卧室,作为秦周加班留宿休息的地方。   秦周刚回到珍馐署,就看到大酒窖的门半开着,他心中一动,难道......   秦周推门走了进去,果然,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酒窖内。裴乾手捧着酒壶,低垂着头,倚靠在酒架上发呆。   秦周走了过去,“你怎么又来偷...”   裴乾闻声抬起头,秦周惊讶的发现他眼角发红,神色黯然无光,顿时他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裴乾微敛眼眸,语气低沉,“这酒是我带来的,不是酒窖里的,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他说着身子慢慢滑下来,歪坐在地上,紧握的左手摊开,掌心出现一束长寿花。   秦周有些吃惊,语气软了几分,“你今天过生辰吗?”   裴乾眸子紧锁着长寿花,“是我爱的女人过生辰。”   “哦。”秦周低应一声,“你爱的女人过生辰,你为什么不去陪着她过生辰呢?”   裴乾唇角紧抿着,语气透出无限的悲哀和痛苦,“因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秦周喉结滑动一下,这好像是个悲惨的爱情故事。他没有多问,从酒架上取了一壶酒,递给裴乾。   “喝这个吧,这是去年酿的甜酒。嘴里喝点甜的,心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裴乾眸光微动,默默接过那壶酒,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秦周也不再言语,慢慢整理起酒架上有些凌乱的酒壶。   不知过了多久,裴乾忽然出声:“你不好奇我的故事吗?”   秦周手上一滞,温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跟我说了。你不说,肯定有你的道理。我又何必问呢?”   裴乾神色动容,凝视秦周片刻,忽而叹道:“我忽然开始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他说着麻利的起身,从酒架上又拿了一壶甜酒,径直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下一瞬,“我的故事,下回跟你喝酒时,再告诉你。”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秦周望着他消失身影方向,轻眨了眨眼,“阿楚为什么喜欢我?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做菜又好吃啦!”   ...   除夕当日,秦周早早就领着光禄寺的人入了宫内,与膳内监的吴总管等人,一同准备今晚的宫宴。   忙到午时,所有事务基本准备妥当,秦周正想偷空休息一会儿。   梁大人急匆匆的赶到了膳内监,带来了一个新消息。当今皇上的叔祖父,大齐皇族的辈分最高、德高望重的瑞王爷从高祖圣庙赶回京城了,也要参加今夜的宴会。   秦周明显发现光禄寺和膳内监的官员全都变了脸色。他疑惑极了,不过多了个王爷,膳食又不是不够吃,大家怎么全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啊?   他一问才知,原来瑞王爷年过七旬,患有消渴症(糖尿病),按理说应该是清淡的饮食,可是瑞王爷却偏偏是个重口味的,喜吃大油大肉,对食物尤其挑剔,稍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就大发脾气,连先帝都要顺着他。所以大家都担心今夜的膳食会不会让瑞王爷不满意。   最后梁大人和吴总管商量决定,做两手准备,还是先给瑞王爷上相对清淡的膳食,瑞王爷若是不满,再换成油腻重的膳食,如此这般的话,光禄寺和膳内监就会洗脱对瑞王饮食不当的罪责。瑞王自己要求油腻饮食的,就算加重了消渴症,也不关他们的事。   秦周暗中撇了撇嘴,梁大人和吴总管这两个老滑头,还真是会算计。   临近申时,秦周亲自护送一批批精美的膳食,前往宫宴场所御花园。   此次宫宴,依旧采取分区域安置宾客,占地甚广的御花园,到处都摆放着精致的宴会桌。   园内已经来了不少皇族重臣,三三两两的在低声叙旧。   皇上依照惯例,此时正在太皇太后的寿康宫,陪着太皇太后吃着家宴,他早已下了旨意,命申时宫宴正式开宴。这除夕宫宴本就是大齐一个传统习俗,皇帝大多数时候是不现身的。   故而申时一到,宴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敬酒声、恭贺声此起彼伏。   秦周与光禄寺、膳内监的人不断往返御花园各处,忙碌着宴会的各种琐碎事宜。而梁大人和吴总管却绷着脸,因为瑞王爷这会儿还没到呢。他俩心中紧张着呢!   秦周引着手下人,端着一些新烹制出的热食准备上菜,路过御花园西北角时,忽而听到前面传来几声争吵声。   “先帝的太嫔们为何没有宫宴膳食?”这声音坚韧有力,秦周听起来有些熟悉,他不禁绕了过去,但见裴乾身着御林军副总管的官袍,正与两名官员争论着什么,秦周认出一人是膳内监的王副总管。   王副总管一脸无奈道:“裴总管,华泰宫的太嫔餐食不归我们管,那是御膳房的差事啊?”   另一个官员似乎是御膳房的人,他立即反驳道:“王副总管,你这话就不对了,御膳房只管太嫔们的日常膳食,这宫宴膳食可不归我们管啊?”   双方一看就在推诿扯皮,似乎谁也不愿意管先帝太嫔的宫宴膳食。   秦周向后眺望,但见几十位先帝后宫之人默默的坐在空无一物的宴桌后,这些人有的白发苍苍,有的不过是十五六岁少女而已。无论年龄大小,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目光呆滞无光,似一滩死水般。   裴乾似乎受够了这两人的扯皮,‘唰’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冷声道:“我再问一句,你们给不给太嫔们膳食?”   秦周大吃一惊,裴乾疯了吗?为了一顿饭,竟在宫中动刀剑! 第202章 暴脾气的瑞王爷   秦周急的几步上前,“几位大人稍安勿躁,太嫔们的膳食在这里,这都是我的疏忽,给太嫔们上菜上晚了。”   他一挥手,身后光禄寺的人立即将手中的膳食为诸多太嫔们呈上。   秦周不露痕迹轻怼了下裴乾手臂,“裴总管,今日是除夕宫宴。”他尤其将除夕宫宴四字咬的很重,言外之意就是你特么别发疯了,这是皇宫的宴会,赶紧把剑收起来。   裴乾深深望了秦周一眼,眸光闪烁几下,终是将长剑还鞘。   秦周暗中松了口气,笑着对膳内监和御膳房两位官员道:“太嫔这边的膳食已然安排妥当,宫宴还有许多其他事情需要两位大人多多提点。”   那两人冲秦周点点头,先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秦周正想带着手下人回去取新的膳食,发现裴乾的眸子紧紧盯着太嫔中的一位,久久不能回神。   他循着目光望去,那是位清冷美丽的年轻太嫔,微垂着头,眼睫处竟似隐凝着水珠。   一瞬间,秦周的脑海中猛地想起裴乾跟他说过的那句“我跟爱的女人不能在一起”的话,卧槽!难道裴乾爱的人是......   秦周怔愣间,裴乾忽而抽身快步离去。秦周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秦监丞,终于找到你了?”膳内监的一位官吏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秦周回过神,“有什么要紧事吗?”   那人道:“瑞王爷入席了,对着一桌清淡膳食发了脾气,如今已经给王爷换了重油腻的膳食,吴总管和梁大人让您赶紧过去,万一王爷不满意还要换膳食,还得靠您帮忙参谋菜式呢?”   秦周立即随着那人来到瑞王爷宴席前,梁大人和吴总管正围着一位身着黑色王袍老者,点头哈腰的小心伺候着。   秦周悄然站在旁边不远处,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大齐皇族辈分最高的瑞王爷,连阿楚都要管他叫叔祖父。瑞王满头白发,身材臃肿,神色威严,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桌上油腻的五花肉,一盘五花肉已经被他吃光了大半。   秦周咂了咂舌,这老爷子不嫌腻吗?   瑞王身侧一位中年紫袍官员面色温顺的为他布菜添汤,口中小心劝道:“父王,您的消渴症刚刚好转,还是少食油腻为好。”   秦周看那紫袍官员有几分面熟,却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瑞王爷满脸不悦的回怼道:“郝隆,你小子废话那么多!赶紧给我夹那个糖醋小排!”   秦周这才想起,这个紫袍官员是五城兵马司正指挥使郝隆,就是那个穿着道袍,不管衙门事务,一心修道的官员。   秦周挠了挠头,他隐约记得姚敬跟他说过,郝隆好像是哪位权贵的女婿,原来是瑞王爷的女婿啊!   另一边,郝隆露出几分无奈神情,小心为瑞王夹了几块糖醋小排,放入金碗中。   瑞王急不可耐的夹起几块小排骨同时放在口中大嚼起来,边吃边指着梁大人含糊道:“梁信,你们...光禄寺厨子的手艺见长啊!做的食物...可比以前好吃的多了,以前做的那些...跟猪食似的,以后...就照这个水准做哈!”   梁大人口中唯唯诺诺应着。   瑞王爷还想说什么,忽然话语中断,双眼翻白,手不停地扒着脖子,口中发出“呃呃...”   郝隆急的扶住瑞王,“父王,你怎么了?”   膳内监吴总管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王爷这是被排骨卡住了咽喉,快!召太医啊!”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梁大人脸色刷白,那盘糖醋小排是光禄寺做的呀!   眼看瑞王爷脸色憋得青紫,人已经进气不多时,一道坚定有力的声音响起,“我来试试!”   但见秦周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瑞王身后,刚想上手,郝隆斥道:“你是何人?”   秦周被斥的一愣,“我是光禄寺寺丞秦周,王爷被噎住气道,我想帮他...”   郝隆一听是光禄寺的人,恼怒道:“太医未到,你安敢造次!”   秦周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了。   这时,卫王从人群中走出,急声道:“叔祖父危在旦夕,太医迟迟不到,本王深知这位秦寺丞于急救颇有功夫,就让他试一下吧!”   卫王近期在大齐皇族中的地位骤升,郝隆见他开口了,只好瞪了秦周一眼道:“若有任何差池,我定要你性命!”   秦周抿了抿嘴,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从后面怀抱住瑞王,双手交叉,右手把左手包住,左手握拳,拳眼朝内,连续、快速、用力的向瑞王胸前冲击。   这是他在前世饭馆学厨时,跟师傅学过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师傅说餐厅有人吃饭噎住气道,就用这个办法急救,十分灵验。   在秦周击打瑞王胸脯十多下后,瑞王面部表情使劲扭曲一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小块黑色排骨,随即青紫的脸色总算缓过来血色了。   秦周放开瑞王,“好了好了,王爷把卡住的东西吐出来了。”   顷刻间,一堆人围住了瑞王,关心的话语连绵不绝。   秦周抹着额头的汗滴,次奥!这个瑞王也太胖了,给他做海姆立克急救法真是累死人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递过来一方手帕,秦周一转头,发现卫王萧梁双眸温润含笑的望着他。   秦周接过手帕,擦着脸上的汗,“谢谢殿下!”   萧梁轻启薄唇:“小周,你是不是菩萨转世?”   “啊?”秦周一愣。   萧梁笑道:“因为你是菩萨转世,所以我总是看到你在不断救人性命。”   秦周这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赶紧摆手道:“殿下过奖了,我这都凑巧,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萧梁似乎还想说什么,梁大人的声音忽然响起,“秦周呢?秦周去哪了?”   秦周立即举手应道:“梁大人,我在这。”   梁大人看到人群后的秦周,“你赶紧过来,瑞王爷要见你。”   卫王冲秦周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过去。   秦周快步来到瑞王面前。   老瑞王此时已经完全缓了过来,他浑浊眼珠上下扫视了秦周一圈,“你叫秦周,就是你刚才救了本王?” 第203章 救命恩人   秦周恭谨回应着瑞王问话:“回王爷,小人就是秦周。”   瑞王沉吟一声道:“你救了本王的性命,想要什么赏赐?”   秦周眨了眨眼,救人还有赏钱?怔愣间,他发现瑞王旁边的郝隆,不断朝一桌油腻膳食努嘴,同时使劲冲自己使眼色,秦周懵了,郝大人什么意思啊?   郝隆见秦周一点也不灵光,急的干脆插嘴道:“秦寺丞想必一定希望父王身体康健,饮食清淡。”   秦周这才明白,原来你是这意思啊!你不说,我哪知道啊?   瑞王冷哼一声,白了女婿一眼,“谁让你多话,我问秦周呢?秦周,你说?要金银还是官爵?”   秦周嘴角一抽,你女婿话都说这份了,我还怎么开口要别的赏赐,他连忙道:“郝大人的话,就是小人的愿望。”   瑞王清了清嗓子,含糊道:“这个...本王倒也不是不想吃清淡,只是清淡之物吃起来没有味道啊!”   秦周浅笑道:“王爷不妨尝尝之前撤掉的那些清淡食物,那些都是小人亲手烹制的,您也许会改变想法。”   “哦?!”瑞王听他话中有话,“那好吧,本王就试一试。”   瑞王一松口,郝隆冲梁信打了眼色,梁信忙让人把之前撤下去的清淡膳食,又端了回来。   瑞王望着一桌子白白绿绿的清淡食材,手中筷子在菜肴上划了个圈,半天也没有落下。   秦周笑盈盈指着一道菜:“王爷不妨先尝尝这道罗汉斋。”   瑞王依言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入口中,顷刻间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彩,随即又品尝了其他几道食物,越吃越来劲,须臾间,竟将一桌子菜吃掉了一半有余,看的郝隆等人惊讶不已。   瑞王打着饱嗝,好奇问道:“秦周,这些食物吃起来清爽不腻,口味极佳!你是怎么把豆腐做出肉的味道,山菌做出海鲜味道的?”   秦周轻声道:“回王爷,小人的外婆生前也患有消渴症,不能吃重油腻之物,小人为了外婆能够一饱口舌之福,特地在饭馆学习了素食烹煮方法。其实清淡的食材,善加烹制,也能做出好吃的味道。”   瑞王听后频频点头,“你倒是个懂得孝道的孩子。不错!”   这时,其他皇族王爷们纷纷涌上来,向瑞王敬酒,秦周识趣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梁大人眉开眼笑,重重拍着他肩膀,“好小子,真是我的福将!啊哈哈!”   秦周被他拍的身子一歪,差点没仰过去。   梁大人一皱眉,“诶!你怎么如此弱不禁风?”   秦周无奈捂了捂额头,“大人,我连着在光禄寺加班好几日,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怎么睡过觉,双腿都累的站不住了,您那一掌差点没把我拍晕!”   梁大人摆了摆手:“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这会儿宴会上没什么事了,你去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   秦周见上司放了话,麻利的跑到御花园外一处幽静地方,找块大石头坐上去歇着脚。   他双手一下下轻捏着酸胀小腿,心中盘算着明天要不要跟梁大人讨几天假,在家好好歇一歇。   “今天...谢谢你!”耳后突然传来一句声音,吓得秦周直接从大石头滑了下来。   他转过头,发现裴乾脸色沉郁,站在大石头后面。   秦周吐了口气,“裴乾,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   裴乾沉默半晌,低声道:“我心里那个人?你应该能猜出来了。”   秦周脸色凝重几分,“是哪位太嫔?”   裴乾点头道:“金太嫔,她闺名叫芳儿,我们家与她们家是世交,我从小就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发誓长大了要娶她。可就在我随太子殿下出征桑戎那一年,他被先帝纳入宫中,当我回京时,一切都晚了。先帝驾崩后,她无子嗣,按照后宫规定,与一众后宫,入了华泰宫养老到死。我之所以要从北境回京城,也是为了离她近些。”   秦周砸了砸舌,惊疑道:“那你跟她现在......”   裴乾眸色伤感道:“不是你想那样,我没有跟她重拾旧情。我只是想以这种方式,默默地守护她而已。我们俩都很清楚,我们的身份,今生根本无法在一起...”   “哦。”秦周低应了声,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裴乾。   裴乾说完这些话, 叹道:“我把你当真心朋友,才不想瞒你这件事。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我去值守了。”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秦周望着那道萧瑟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唉!真是有情人难成眷属啊!   他重新爬上那块大石头,想着裴乾和金太嫔的事情,眼皮越来越沉,竟然倚靠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   萧楚从寿康宫里出来时,已经临近子时,今夜太皇太后兴致甚高,拉着他不住的聊他小时候的趣事,萧楚只好耐心的陪着老人家话家常,直至这个时辰,太皇太后睡去了,他才出来。   “除夕宫宴如何了?”他冷声问着卓奇。   卓奇恭声道:“回陛下,宫宴还在进行中。”   “嗯。”萧楚挑了挑眉,也就是说小周还在宫中了,“摆驾御花园宫宴。”   一路上,卓奇将今夜宫宴瑞王差点被噎死,而被秦周急救的事告诉了皇上。   萧楚唇角微扬,看来他的小周又有新的忠实食客了。   他们一路来到御花园外,卓奇目光扫到前方,忽而一顿,“陛下,您看那块大石头上的人,好像是公子?”   萧楚施展轻功,纵身上前,果然那抹熟悉身影正趴在大石头上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来了人。   萧楚望着他满脸倦容和疲惫,眼底掠过深深的疼惜之色,他将身上毛披风扯下,覆在秦周身上,随即温柔的将秦周抱在怀里,去卓奇轻声道:“回寝宫。”   ...   秦周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柔软的床褥,轻盈的被子,还有温暖的怀抱,他如在云端般翱翔一样,惬意舒服的不想醒来。   直到一抹阳光刺在他脸上,秦周才慢慢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明亮的黄色。   秦周揉了揉蓬松的眼睛,家里的床帏何时变成黄色的了?这真丝被褥上面怎么还绣着一条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啊?   等等!他盖的难道是真丝龙被!?   卧槽!他在哪里? 第204章 睡龙床上了   秦周惊疑间,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捞入怀里。低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宝贝,睡醒了?”   秦周扭过头,看着熟悉的爱人身着明黄色绣龙寝衣,他茫然道:“阿楚...我在哪里?”   萧楚轻笑一声,“你在我的寝宫,龙床之上。”   “啊?!”秦周惊讶的合不拢嘴,他记得自己刚刚好像还在御花园忙着宫宴的事情,怎么睡一觉,跑龙床上了?   萧楚似乎看透他的疑惑,“你昨夜累的睡倒在御花园外大石头上,我只好把你抱回寝宫了。如今身体可还疲乏?”   “不累了。”秦周总觉得躺在龙床上,有点不得劲,他挣扎着坐起来,“那...那我先起床了。”   他说着想要爬下龙床,却被萧楚握着脚踝,又给硬拽回了床上。   萧楚一翻身压在他身上,垂首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暗哑:“你跑什么?”   秦周只觉对方热乎乎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他禁不住喉头滑动一下,“我...我不是跑,今天还得去光禄寺办差呢!”   萧楚直勾勾的凝视着他,眼底浓重的情意,如海水般波涛汹涌,“你今天哪也去不了了。”   “啊?”秦周一愣,“为什么唔唔唔......”凶猛的吻瞬间封堵了他所有的声音。   两人鼻尖相触,急促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唇.舌间的厮.磨缠绞,伴随吸吮亲吻的动作,响起了令人脸红耳赤的轻微水声。   秦周被吻的头昏脑胀,气息紊乱的想要稍稍躲避,后脑勺却被牢牢扣住,萧楚搂着他的腰紧贴着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明黄的床帏层层落下,喘息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浓浓的爱意点燃了屋内的温度......   ...   秦周瘫弱在龙床上,大口的喘息着,迷蒙的双眼裹着一层晶莹的雾气,手指无力的贴在身上男人宽阔的脊背边缘。   萧楚神色愉悦的轻吻着他的脸颊、颈部,安抚着他仍在微微颤抖的身躯。   随着秦周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沉重的困倦感袭上脑袋,他歪过头,倚靠着爱人的胸膛,沉沉睡去了。   萧楚吻了吻怀中人轻颤的长睫,为他裹好被子,终是依依不舍的下了龙床。   秦周这一觉,一直睡到夜幕降临,他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阿楚没在床上。   秦周下了床,穿好衣衫,仔细观看四处,寝殿内华丽无比,洁白大理石铺垫在地,白玉石柱上金龙吐珠威武不凡。   寝殿桌案上陈设着一盏巨大的琉璃宝镜,一旁摆着发着光泽的金盘,盘内盛的水果和糕点,竟都是秦周爱吃的。   他望着那些水果怔了怔,眼底掠过一抹暖心的笑意,阿楚知道自己醒来定会肚子饿,特意给他准备的。他走了过去,吃了一些糕点和水果。   他在寝殿里呆了一会儿,也不见半个人影,心中疑惑起来,这戏文不都说皇帝寝宫有许多宫女太监伺候吗?怎么不见人呢?   他迷糊的推开殿门才发现,原来此处殿室只是这座宫殿的内殿,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殿室。   秦周一眼看到外殿龙案上,身着玄色龙袍正在批阅奏折的萧楚。   他漆黑如深渊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奏折,弧线锋锐的脸部轮廓,晕染着凌冽的至尊之气。   秦周看的有几分痴了,自己真是好眼光,选的男人又帅又酷!迷死人了!   他回过神,唇边泛起一抹俏皮的笑意,蹑手蹑脚的绕到萧楚后面,打算偷偷吓他一跳。   就在他刚伸出双手想要蒙住萧楚眼睛的时候,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握住他的腰肢,下一秒,整个人被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头顶传来一抹闷笑:“小东西,你要做什么?”   秦周有些挫败感,“阿楚,你怎么发现我了?我这么轻的动作!”   萧楚用鼻尖剐蹭着他的脸颊,“你从内殿里出来,我就知道了。”   “哦。”秦周缩了缩脖子,“阿楚,你的寝宫怎么只有咱们两个啊?皇帝不是有很多人伺候吗?”   萧楚道:“知道你害羞,我让他们全都撤出去了,如今寝殿只有我们两个。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昨夜爬了朕的龙床。”   秦周望着萧楚炽热的眼神,耳尖有些红了,扭捏道:“哪是我爬的?明明都是你。”   萧楚用曲起的指节轻点了点他的唇,“好好好,是我爬了你的床,行了吧?”   秦周不想跟他纠结这个话题,扭过头看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你每天都要批这么多奏折吗?”   萧楚:“这只是一部分而已。”   秦周砸了砸舌,做皇帝可真累!难怪阿楚忙起来,都不能回绛桂园。   “那你快批吧,早点批完,早点休息。”他作势想要从萧楚怀里下来。   哪知萧楚紧紧锢住他,声音富有磁性:“你陪我批。”   萧楚不容秦周反对,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左手搂着他的腰肢,右手拿起毛笔,在奏折上批阅起来。   秦周拄着腮,欣赏着奏折上萧楚遒劲有力的字迹,心中无限崇拜,阿楚的字还是这么好看!他想起在秦家老宅,阿楚教自己写字的往事,唇角不禁幸福的高高扬起。   “宝贝,你笑什么呢?”头顶传来萧楚的声音。   秦周顺口答道:“我想起在秦家老宅,你教我读书写字的日子了,记得光是学写自己名字,我就学了好几天。我当时就想,什么时候能像阿楚一样,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就好了!”   阿楚眉目含笑,“你想学的话,我虽随时可以教你。”   他说着竟将朱砂御笔塞到秦周手中,随即大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在奏折上写了鲜红的“准奏”两字。   “啊!这...”秦周急的想要抽回手,可是萧楚却不管不顾,紧握他的手,批阅起下一本了。秦周无奈只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批阅奏折。   可是没批两本,秦周就感觉萧楚喷着热气的鼻息凑到了他的颈部,在他耳畔层层撩过,惹得秦周躲闪的动了动。   哪知他这一动,激得萧楚喉头猛地一紧,重重的叹了口气,“宝贝,怎么办?”   “啊?什么怎么办?”秦周一怔。   “我没办法再批阅奏折了。”   未等秦周反应过来,萧楚将他身子猛地翻转过来,压在龙案上,“噼里啪啦——”龙案上的奏折随之掉落。   “阿楚唔唔唔......”他挣扎着喘息出声,唇舌被大力的亲吻着。   我滴天啊!这是在皇帝批阅奏折的龙案上啊!秦周整张脸都红起来了,萧楚却毫无顾忌大胆动作着,中间秦周一度快缺氧,萧楚这才体贴的稍稍后退数秒,随后再次缠住他的唇舌,深入又带着力度的反复吸吮。   两个人的呼吸紊乱的交织着,混乱中,秦周迷蒙的睁开眼,望着那双黑沉的眼眸,恢复了几分理智,他弱声制止着:“阿楚,不要闹了...”   他连着唤了数声,萧楚方才停下动作,抬起头,望着眼前被亲的水光红肿的小唇,他咬了咬牙,强压制下心中的欲望,放开了秦周。   秦周灵巧的从龙案上溜了下来,快速整理好凌乱的衣衫。   “小周!”萧楚伸手想去搂他。   秦周却退了一大步,吞吞吐吐道:“阿楚,你赶紧忙国家大事吧,我...我要先回绛桂园了。”   他边说边往外走,一时没留神脚下,还绊了一下。   萧楚见他仓皇逃走的样子可爱极了,唇角泛起揶揄的笑意,“宝贝,你就这么直挺挺的出去,明日大齐满朝文武都知道光禄寺寺丞秦周,留宿在朕的寝宫了。”   “啊?!”秦周停住脚步,对哦,那怎么办啊?他为难的望着萧楚。   萧楚闷笑道:“好了,我让卓奇送你回绛桂园。”   他唤来了卓奇,秦周跟着卓奇从寝宫侧门,悄无声息的出了宫。   萧楚望着他的背影,宠溺的摇了摇头,继续批阅奏折起来。   临近深夜子时,卓奇重新返回殿内。   萧楚冷声问道:“你送小周回去,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中间出了什么事吗?”   卓奇面有难色:“陛下请放心,公子安然无恙,早已回到绛桂园。属下刚才去了趟先帝太嫔们居住的华泰宫。华泰宫出大事了......” 第205章 滔天大罪   除夕过后,秦周心情愉悦的去光禄寺当差,从除夕到上元节期间,大齐朝廷各大衙门基本处于半放假状态,甚是清闲。   他先去大官厅办公的地方溜达一圈,转身就回了珍馐署,比起大官厅肃穆的办公环境,他更喜欢珍馐署悠闲自由的气氛。   他赶到珍馐署时,就见柳非跟光禄寺其它署的几个小吏交头接耳的在热聊什么。   其它署几个小吏见秦周来了,对他行礼问好后,纷纷溜走了。   秦周好奇问道:“柳非,你们聊什么呢?”   柳非凑到近前,一脸神秘道:“大人,您还没听说吧,除夕夜宫里出大事啦!有男子偷入宫中。”   秦周心中一紧,次奥!不是他睡在阿楚寝宫的事被传出去了吧。   柳非接着道:“这人溜进华泰殿,竟与一位太嫔私通,被当场捉奸在床!”   秦周松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还好不是自己。他继续问道:“谁啊?这么大胆?”   柳非压低声音:“您都想不到是谁?这位色胆包天男子是御林军副总管裴乾!武定侯裴敏之的独子!”   “什么!?”秦周噌的站了起来。裴乾与太嫔私通被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与金太嫔私下见面,重拾旧情?   他急急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柳非道:“还能什么情况?我听说撞破此事的宫吏直接将他们扭送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震怒,让皇上严惩这对狗男女。”   秦周手心攥出了汗:“皇上把他们杀了?”   柳非:“那倒还没有,不过离死也不远了。裴乾和那位太嫔被打入天牢,裴敏之全族禁锢在家。听说现在朝臣愤怒,纷纷请求皇上处斩裴乾,重惩裴家。”   秦周皱起眉头来,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柳非又说了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八卦消息,秦周也没怎么听进去,他满脑子疑问,裴乾除夕那日给他所说的话,明明只想默默守护金太嫔,怎么两人还私通了呢?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事。   等到晚上休沐时,秦周急匆匆赶回了家,打算细问阿楚这事。   可他到家之后,莫三告诉他,今夜皇上传话,不回绛桂园了。   秦周一阵失望,心中不免担心裴乾的处境,又不知道怎么帮他,这一夜他睡的极不安稳。   天亮时,他刚打算去光禄寺当差,莫三引着一人急促来找他。   秦周看到来人那双妖冶的桃花眼,心中一动,翟小花怎么来了?   翟小花不似往日般嬉皮笑脸,此时脸色异常凝重,他见到秦周后,忽而‘扑通’一声跪倒,“秦公子,我求您救救裴乾。”   秦周被跪的一脸懵逼,慌乱的扶起他,“你快起来,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翟小花道:“裴乾与金太嫔私通之事,你应该知道了。皇上今日审问他时,他只说是自己贪图金太嫔美色起了歹心,金太嫔是被他逼迫,他将此事一人承担下来。皇上怒极无奈,将他打入死牢,今日午后就要处斩啦!”   秦周大惊,阿楚真的要杀裴乾啦!   翟小花接着道:“秦公子,你也认识裴乾一段时间了,他虽然为人桀骜不驯,但绝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此事必定是受人陷害。我想要暗中彻查此事,可是时间紧迫,我想求你在皇上那里,为裴乾求情宽限几天,推迟处斩裴乾,给咱们留出查清真相的时间。”   秦周使劲抿了抿唇,“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   秦周换上绯红色官袍,与翟小花两人疾速入了宫,他们来到勤政殿外,想要觐见皇上,却被殿外值守传唤官给拦了下来。   传唤官称皇上正与朝中重臣商议要事,未经召唤,不得惊扰。   秦周和翟小花正着急时,卓奇恰好从外面走过来。   “公子...”卓奇吃惊的发现秦周竟然出现在殿外,却发现此时场合不对,立即改口道:“秦大人,您怎么来了?”   秦周见到卓奇,眼前一亮,“卓奇,我想见皇上一面。”   卓奇扫了眼旁边的翟小花,卓奇曾是翟小花在龙翔卫当差时的上司,深知他与裴乾是生死之交,立即猜出是翟小花把秦周请出来,要为裴乾求情。   他低叹一声,“公子,我劝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见皇上了。这次谁也救不了裴乾,是他自己一心求死。”   秦周眸色暗了暗,“我想试试。”   卓奇还想说什么,翟小花心中焦急,忽然用身子挡住卓奇,右手掌轻拍秦周后腰,秦周身子向前一纵,人已经推开殿门,跌跌撞撞入了殿内。   殿内侍立的左右丞相和六部堂官齐刷刷转头,以一种惊诧的神情望向他。   秦周:“......”   翟小花这个王八蛋,竟把自己硬推进来,他自己却躲起来!话说他这么入金殿,实在太社死了!   龙椅之上,萧楚看到秦周时,瞳孔一缩,他怎么来了?   好在秦周也算经历过几次大风浪,他迅速冷静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礼道:“臣光禄寺寺丞秦周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寂静一片,这个光禄寺的秦周是不要命了吧,竟敢无诏硬闯金殿?   只有左丞相文修和卫王萧梁神色如常,文修眼中甚至露出几分希冀。   萧楚挑了挑眉,语气平稳的听不出喜怒,“平身,你有何事奏报?”   秦周咬了咬下唇,这么多人,他当然不可能拽着阿楚,跟他撒娇为裴乾求情!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为裴乾拖延斩刑呢?   他脑子飞快转着,忽而灵光一闪,使劲抿了抿唇道:“臣今日是前来参奏御林军副总管裴乾的罪行!裴乾多次潜入光禄寺偷盗御酒,实在国法难容!”   此言一出,连同萧楚在内,所有人都颇为惊讶。   右丞相卢至诚向来刚正不阿,他肃声斥道:“裴乾将在今日午时处斩,这种偷酒的小罪,何须你来通禀!”   秦周状似大惊的模样,向萧楚拱手道:“陛下,裴乾死不足惜,可是他偷走的是高祖皇帝亲手酿制的御酒‘天子琼’,若是这御酒无法追寻回来,可是对高祖皇帝大大不敬啊!”   萧楚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抹了然之色。   左丞相文修也反应过来,立即接口道:“陛下,秦周此言确有道理,臣请陛下重审裴乾,追回高祖皇帝的‘天子琼’,以慰高祖皇帝在天之灵!”   卢至诚反驳道:“若那裴乾早已将‘天子琼’喝光,或者故意不说出御酒下落,难道要让这贼人逍遥法外吗?”   萧楚威严的声音响起,“裴乾罪大恶极,死罪难免,但高祖皇帝的‘天子琼’甚是珍贵,必须追回。秦周,朕只给你一天时间彻查此事,你速去死牢提审裴乾,明日午时,无论‘天子琼’是否追回,裴乾都要斩首示众。退朝!”他说完起身离开了大殿。   群臣跪地口中山呼万岁。   秦周从地上爬起来时,殿内大臣已经散去大半了。   文修踱步到秦周面前,什么也没说,只眼含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即退出了大殿。   “小周?”卫王萧梁来到他身侧,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其实是想救裴乾的吧?” 第206章 真相   秦周见殿内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小声道:“殿下,还是你聪明,我刚才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拖延斩刑,才出此下策。裴乾的确偷过酒,但却没偷‘天子琼’,天子琼’是因为密封不严,自然流失的。”   萧楚眸色微动:“你与裴乾私交很好?”   秦周道:“我们一起在珍馐署喝过几次酒,他跟我说了很多他的故事,我们算是朋友。我觉得他这次肯定是被冤枉的,不该这么枉死,想帮他一把!”   萧梁叹息一声,“小周,虽然你为裴乾多争取了一天,但只怕回天无力了。”   秦周抿了抿唇,“殿下,我明白您说的意思,不过但凡有一线希望,总要去努力救一下,两条人命啊!”   萧梁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时间紧迫,你快去死牢见裴乾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记得来找我。”   秦周冲他施了一礼,“谢谢殿下。”他说完转身出了大殿。   翟小花正在殿外角落焦急等候,秦周把入殿经过告诉了他。   翟小花捂额无奈道:“让你去求情,你还给他多加了一条罪名!”   “这个时候,你就别嫌东嫌西啦!就算皇上有心宽限他几天,也得让大臣们信服啊!现在咱们只有一天时间!赶紧去找裴乾,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正要离开,卓奇出现在他们面前,“公子,陛下让我把这个给您。”他说着将一面金色令牌交给了秦周。   秦周接过令牌有点懵,翟小花却眼前一亮,“太好了!这是自由出入宫的通行令牌!”   秦周心中一暖,阿楚知道自己要调查此案,在暗中帮助自己。他冲卓奇点了点头,与翟小花急速向宫外奔去。   两人到了刑部大牢,终于见到了死牢中重枷锁身的裴乾。   他如今神色颓废,双目无神,哪还有一丝‘鹰扬飞将’的神采。   “裴乾,你怎么样?”翟小花急促唤道。   裴乾木然抬起头,看到他们两个,无力摇了摇头,“你们来给我送行吗?过一会儿,我就处斩了。”   秦周道:“你今天死不了!皇上给了咱们一天时限,查清你的案子,如今时间紧迫,你赶紧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裴乾苦笑一声,“不过多苟活一日而已,何必那么麻烦!”   秦周皱了皱眉,他这算明白了卓奇口中,那句裴乾一心求死的意思了。他自己都不想救自己啊!   旁边翟小花此时怒火中烧,挥动拳头打在裴乾脸上,打的他满脸是血,双眼冒金星。   “你个龟儿子,你自己一死百了,你们裴氏一族几百号人怎么办?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你让他怎么办?”   裴乾苍白的唇抖了抖,眼角瞬间红了。   秦周拦住还想动手的翟小花,耐心劝道:“裴乾,一切都还有机会。不要放弃,快告诉我们事情真相!”   裴乾静默半晌,终是开口道:“除夕隔日晚上,大概亥时刚过,我巡查宫中各处防务,经过华泰宫前时,发现一个年轻宫女坐在角落处哭泣。我认出这个宫女是芳儿(金太嫔)的贴身宫女,便上前询问,那宫女说芳儿夜间突发急病,昏厥过去,她去求华泰宫的宫监,召唤太医医治,可是宫监却冷漠不理。   我一听芳儿出了事,来不及多想,急急随那宫女进入华泰宫去救她。入了芳儿寝殿后,我发现芳儿倒伏在床上,没有一丝反映。我急的想要亲自去找太医,却突然感觉头晕眼花,全身无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扭送在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震怒,不听我任何解释,当时就要杖毙芳儿,情急之下,我只好承认自己色迷心窍,芳儿是受害者。这才暂时救下芳儿一命。   因为我是正二品朝廷命官,身上又有爵位,太皇太后无权处置我,只好将我扭送到皇上面前。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秦周听的胆战心惊,裴乾这也太倒霉了!   翟小花最快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明摆着这件事就是有人要陷害你和裴家!如今关键线索,一个是金太嫔的贴身宫女,一个是你中了迷香一类的药物,所以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宫女和迷药!才能还你清白!”   裴乾抬起眼眸,“芳儿她如今怎么样?”   秦周道:“她现在被幽禁在冷宫,暂时还是安全的,你放心!”   裴乾微微点头,“她安好,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翟小花‘啪’的击打他的脑袋,“你别在这演生死离别了哈,好好给我活着!我跟秦周现在回宫找线索。晚点回来找你。”   秦周与翟小花两人转身出来死牢,裴乾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涌上一丝希望。   ...   秦周和翟小花两人回到皇宫,由于秦周有皇上赐下的通行令牌,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到了华泰宫后,直接去找那位宫女,询问之下才知道,那位宫女因为举报裴乾和金太嫔私通有功,被升了正七品的尚仪局女官。   翟小花又急着去尚仪局,秦周按住他,“咱们先去金太嫔与裴乾私通的寝殿一趟,我想看看有没有线索?”   翟小花道:“不用去了,我之前偷偷潜入仔仔细细的搜过几遍,没有任何线索。看来早已被幕后之人给清理干净了。”   秦周只好随他前往尚仪局,到了尚仪局时,天色已经大黑了。   秦周拿着皇上的令牌,对尚仪局总管提出要见那名宫女。尚仪局总管称她刚刚休沐,回房休息了。   二人直奔宫女住处,发现房门紧闭,秦周急急敲着门。敲门半天也没人回应,翟小花皱起眉头,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秦周往内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但见一名女官吊在房梁上,双目圆瞪,舌头伸的老长。   翟小花飞纵向上,将她从房梁解下,一摸脉搏,已经气绝身亡了。   秦周又惊又怕,咂舌道:“这...这怎么死了呢?”   翟小花从女官身上搜出一封信,里面大致写着自己虽然为了大义,告发了金太嫔和裴乾的奸情,但她对主人不忠,心中愧疚不安,决定自杀殉主。   翟小花冷嗤道:“真有这么忠心,就不可能出卖主人!她定是被灭口了!看这情形死的时间不长,凶手仓皇逃走,肯定来不及清理房间!咱们先翻翻屋内有什么线索没有?”   两人开始在屋内翻找,翟小花细心的发现床头有个暗格小木匣,他掏出木匣内的东西——几块廉价女子首饰和一块精致小铜镜。   秦周看着铜镜,口中发出‘咦’的一声,“这铜镜好奇怪,一般铜镜都是镜面大,镜把手小。这个铜镜怎么镜面比镜把手小这么多?这么小的镜面,能照到全脸吗?”   翟小花眉心一挑,在铜镜把手上摸来摸去,‘叮’一声脆响,镜把手竟然弹出一个暗格,显现出里面绿色蜡状物。   一股异香迎面飘来,秦周的鼻子向来敏感,顿感神智有几分恍惚。   翟小花脸色一变,迅速将暗格合上。   秦周这才清醒过来,他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呀?”   翟小花眼中显出几分喜悦:“这应该就是迷倒裴乾和金太嫔的迷药!”   秦周咋了眨眼:“那裴乾有救了!”   翟小花点头道:“有了这个,即使宫女被灭口了,咱们也能向皇上提出翻案重审!裴乾有救了!”   两人正高兴间,忽而一道黑影从窗外蹿入,以极快的速度偷袭秦周。   “小心!”翟小花惊呼一声,猛地推开秦周身子,那道黑影忽然在空中变换招式,一把将裴乾手中铜镜夺走,随即跳窗遁走。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被禁榜禁言一个月,暂时不能回复大家的留言,但大家的每一条留言,作者君都会认真看的。也希望大家不要在评论里发布跟‘开车’有关的言语了,作者君已经被处罚了。本文这个月大结局,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第207章 追!   翟小花脸色剧变,他迅速反应,身子一纵追了出去。   秦周被翟小花推倒在地,也赶紧爬起来。糟了,铜镜被坏人抢了!那道黑影一定是陷害裴乾的人。   秦周抬脚也追了出去,可是他不会轻功,跑出去一段,就再也看不到翟小花的身影。   他只好停下脚步,半弯着腰,喘着粗气。忽然他眉峰一尖,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传入鼻中,虽然味道极淡,但他敏锐的嗅感,依然分辨出这是铜镜暗格里迷香的味道。   秦周心中大疑,他迅速定位香气来源,前方草丛边的甬道,一名宫使端着个小铜炉,正垂首躬身的经过。   秦周来不及多想,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你站住!”   那名宫使顿住脚步,转过头来,是个低眉顺眼的干瘦男子。   “大人,您有何吩咐?”   秦周上下闻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他端的小铜炉上,“这里面是什么?”   宫使道:“回大人,里面是用剩的炉灰,奴婢正要去倒掉。”   秦周狐疑的掀开炉盖,里面俱是灰蒙蒙厚厚一沓炉灰。   宫使道:“大人,没什么事的话,小人要去倒炉灰了。”他说着侧身想要继续前行。   秦周眼疾手快,手指忽而探入炉内一掀,竟然露一截暗绿色迷香。   那名宫使脸色大变,将铜炉托盘向秦周脸上一抛。   秦周急急先后躲闪,好悬没被铜炉砸到。宫使已经捡起掉出来的那截暗绿色迷香,向旁边岔道跑去。   “别跑!”秦周急的猛地向前一扑,抓住那宫使的后衣领,同时大喊着:“来人啊!贼人在这里!”   那名宫使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右袖筒中滑出一道短刃,回手向秦周胸口刺来。   千钧一发间,远处劲射而来的一块碎石击中宫使手腕,短刃应声落地。   “小周,小心——”   下一秒,一道修长身影疾至,与那宫使缠斗在一起。   秦周惊魂未定,看清救他的人是卫王萧梁!   萧梁虽然身体瘦削,但是身手敏捷,武功不凡,不过几个回合,就将那名宫使按倒在地。   秦周大喊着:“殿下,活捉啊!”   萧梁将他双手禁锢在身后,不远处一队御林军闻声赶了过来。   萧梁将贼人交给御林军五花大绑后,来到秦周面前,“小周,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秦周抹着头上的冷汗,捡起地上的暗绿色迷香,用手帕层层包裹好,方才回道:“殿下,我没事!多亏你及时赶到救了我, 要不我肯定被这贼人捅个咕隆。现在人证物证齐全,裴乾这小子有救了!”   萧梁望着他一脸兴奋的样子,眸色微动,忽而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吓得秦周后退一步。   萧梁手臂悬在半空中,半晌才放下,他温声道:“你的脸上染了炉灰,我只是想帮你擦掉。”   秦周捡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抹,憨憨笑了笑。   正这时,翟小花赶了回来,发现卫王也在,不禁愣一愣,他急声道:“秦周,抢我铜镜的人,让我跟丢了!你这出什么事了?”   秦周笑盈盈地扬着装着迷香的手帕,指着那名宫使道:“别担心,迷香在这里,贼人我也捉到了!”   翟小花大喜,“真的!那还等什么?天也亮了,咱们赶紧押着人,去皇上那里救裴乾啊!”   萧梁也催道:“你们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救人。”   秦周再次谢过卫王,和翟小花押着那名宫使,一路赶到勤政殿外。   恰逢左丞相文修正要进殿面圣,他看到秦周灰头土脸,官袍也湿脏了一大片,“秦周,你为何这般模样?”   秦周将查案的经过向他简要禀告。文修闻言欣慰点了点头,“好,裴乾有救了,你们辛苦了!”   翟小花稍一思索道:“文相爷,我跟秦周终究是私下查案,不好直接向皇上禀告。翻案之事,还请文相爷奏报皇上!”   文修微微颔首,“你放心吧,人证物证俱在,本相定为裴乾翻案。”   他接过物证,让御林军押着那宫使,入了勤政殿。   秦周和翟小花神色都轻松起来,翟小花道:“秦周,我留下等着消息,你快回家梳洗换套衣服吧。”   秦周折腾了一天一夜,此时也累坏了,他跟翟小花嘱咐了几句,便先行回了绛桂园。   回到家后,他梳洗干净,饱餐了王嫂给他做的饭食后,一头钻入被褥里,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他一直睡到隔日上午,才悠悠醒转。   他只觉体力和精神全都恢复了,起床后好奇问莫三,“阿楚昨晚上回来了吗?”   莫三道:“陛下子时回来了,不过寅时就回宫了。”   秦周挠了挠头,阿楚竟然回来过,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一定是昨天查案太累了,睡得死沉。   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虽然秦周已经不管珍馐署具体事务,但他依旧是主管珍馐署的寺丞。   秦周换上官袍,让莫三赶车送他去光禄寺。一方面他不放心今日大朝会的膳食,另一方面,他打算打探下裴乾是否被赦免了。   等他到了光禄寺珍馐署时,发现署令柳非脸色苍白,被杨晓搀扶坐在小官厅。   秦周一问才知,柳非昨夜染了风寒,此时还在高烧。可他不放心今日大朝会膳食,坚持要来珍馐署。   秦周见状安抚道:“你这发着烧呢!逞什么强?杨晓赶紧送他回家。一会儿,我替你带人送朝会膳食入宫。你安心养病吧。”   柳非自知无法再办差,只好对秦周千恩万谢,杨晓扶着他离开了。   秦周来到署内大伙房,今日朝会百官膳食已经准备妥当了。他见时候不早,便引着手下人,往皇宫送百官膳食。   他们将膳食送到宫内,与膳内监吴总管刚做好交接,大朝会便散了。   众多官员鱼贯出了勤政殿,秦周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卫王萧梁。他心中惦记裴乾的事,快步来到萧梁面前。   “殿下!”他朝卫王行了个礼。   萧梁转眸看到他,眉眼顿时柔和了几分,冲他微笑示意。   秦周压低声音道:“殿下,裴乾他现在......”   萧梁温声道:“你放心吧,昨天捉到那个宫使已经全都招了,他前几日犯错,曾经被裴乾教训过,所以想要报复裴乾,这才买通金太嫔的侍女,联同陷害裴乾和金太嫔。如今真相大白,裴乾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那太好了!”秦周喜上眉梢,“裴乾这次可得好好谢谢我和翟小花!必须请我们去京城最贵的饭馆吃饭,这小子人呢?”   萧梁眸色深沉几分,叹了口气:“他从早上就跪在陛下的御书房外,已经跪了大半天了。” 第208章 殉死   “啊?”秦周一怔,“为什么呀?谢恩也不用跪这么长时间吧?”   萧梁叹了口气,“此案虽然翻案,但御史台言官、翰林院学士们纷纷向陛下上书,他们认为金太嫔虽是被陷害,但到底失了节,视为对先帝不忠,必须殉死表忠贞,否则就是枉顾纲常,不敬祖宗。连太皇太后也让皇上赐死金太嫔。皇上...已经同意了。”   “什么!”秦周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些人都特么有病吧,这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杀人啊!金太嫔怎么就该殉死呢?她是受害者啊!他也瞬间明白裴乾为啥跪在御书房外,他想求皇上免金太嫔的殉死。   秦周担心起裴乾来,他拱了拱手道:“殿下,我先去御书房外看看裴乾。”   萧梁点了点头,“你去劝劝他也好,金太嫔...唉!活不成了。”   秦周心中焦急,快速趋步赶往御书房,他手里有阿楚给他的通行金牌,所以很顺畅的来到御书房外。   果然,他看到裴乾一身单薄衣裳,直挺挺跪在房外大理石砖面上,混身冻得瑟瑟发抖,神情悲悯凝重,额头全是森森血迹。   而裴乾身前,翟小花和卓奇两人正苦口婆心的劝着他。   秦周几步凑到近前,翟小花一看秦周来了,急忙道:“秦周,你来的真好,快帮忙劝劝这个蠢蛋!”   裴乾看到秦周来了,忽然冲着秦周‘咚咚咚’拼命磕着响头,“秦周,我求求你,你去求皇上,饶了芳儿一命吧,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一命!”   秦周惊的连忙阻止他给自己磕头,“你这是干什么呀!”   可是裴乾似疯了般,之前本就磕破的额头再次流出血来。   “我答应...我答应你!”秦周连声应着,这才止住了裴乾的磕头。   他冲卓奇和翟小花点了点头,在三人希冀的目光中,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龙案之上,萧楚神色冷冽的正批阅着奏折,头都没抬,厉声斥道:“滚出去!”   秦周被吼的一哆嗦,阿楚向来对他都是温柔随和,从未如此吼过他。   他心中顿时升起一抹委屈,只好俯身跪下行礼,“臣秦周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楚手中御笔骤停,猛地抬头,发现下面跪的真是秦周。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懊悔,适才他竟然对小周凶了!   殿内此时只有他们两人,萧楚快步离开龙案,来到秦周面前,握着他的手将他扶起来,轻抚他的后背安抚道:“小周,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是你进来了?”   “没事的,阿楚。”秦周唇边泛起一抹浅笑。   萧楚心中一动,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你今怎么突然进宫找我了?”   秦周道:“阿楚,那个...你能不能饶过金太嫔啊?这件事她就是受害者,不该这么枉死!”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小周,金太嫔殉死已成定局,谁也无法更改!”   秦周黑睫轻颤:“可是你是皇上,你可以...”   萧楚无奈道:“就算是我也不能免掉她的殉死。”   秦周抿着下唇:“为什么?”   萧楚叹道:“就算是皇帝,也有无法逾越的纲常和礼法。”   秦周手指着外面的方向:“可是裴乾他在外面...”   萧楚抢声道:“裴乾如果过不了这关,这就是他的命!你乖乖的,这件事不要管了。”   秦周小声哀求着:“可是我想帮他们俩...”   萧楚凝望着他那清澈的双眸,语气硬了几分,“小周,你不要乱来,如果你还想用之前帮秦远私奔那些办法的话,朕可以告诉你,裴氏一族全都活不了。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道理。”   秦周心中一惊,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这是阿楚第一次对他自称朕,阿楚是以皇帝的身份在自己说话吗?   秦周心中涌上一阵憋屈和苦涩,他使劲咬了咬下唇,“臣知道了,臣告退。”他说着竟向萧楚行了个臣礼。   萧楚瞳孔一缩,心口似被刺扎了一下难受,双臂不由自主的想去抱他,可是秦周已然抽身向外走去。   萧楚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秦周出了御书房的门,闷头来到裴乾三人面前。   裴乾急急问道:“怎么样?皇上答应赦免芳儿了?”   秦周摇了摇头,“对不起...”   裴乾眼中露出浓浓的失望,身子瞬间凹了下去。   秦周见状,忽而了撩起衣角,‘扑通’一下跪在裴乾身侧。   裴乾深深的看了秦周一眼,什么也没说。   翟小花惊讶道:“秦周,你怎么回事?让你劝裴乾,你怎么陪他一起跪?”   秦周压着唇角道:“这是作为朋友,我现在能为他做唯一的事了。”   翟小花噎了半晌,使劲跺了跺脚,“奶奶的,跪就跪!”他‘扑通’一声也跪在一块。   卓奇急的劝着三人,可几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无奈捂了捂额头,抽身入了御书房内,将此事禀告给了萧楚。   萧楚听到秦周也跪在外面,脸色骤变,匆忙想要打开房门,手却停在了门栏处,他转身神色凝重的在殿内徘徊着。   卓奇小心翼翼道:“陛下,天气寒冷,地面湿寒之气甚重,裴乾和翟小花都有功夫底子,跪就跪吧。可是公子他身体柔软,长时间跪拜,属下担心公子他......”   萧楚眼中混杂着担忧、心疼、愤怒种种复杂情绪,“咚——”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铜炉。   “卓奇,你现在就去华泰宫传旨...”   ...   御书房外,秦周只觉得双膝僵硬麻木,刺骨的寒意顺着砖面侵入身体里,这特么也太冷了!他都快禁不住了。   他转眸偷看了眼裴乾和翟小花,他们两人面沉似水,纹丝不动,秦周也只好继续勉力坚持着,心中不停埋怨着,臭阿楚,就这么看自己跪在这受苦!还不答应赦免金太嫔!   正这时,卫王萧梁神色匆忙的来到他们身前,“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跪着?我适才向太皇太后请安时,听到宫使向太皇太后禀告,皇上下旨令金太嫔立即殉死,这会儿,毒酒都该送到华泰宫了!” 第209章 真生气了!   未等秦周反应过来,身旁裴乾似离弦箭般疾奔而去,翟小花紧随其后。   秦周急忙站起身来,哪知跪的双膝僵直,差点没站稳,幸亏卫王扶了他一下,秦周感激的冲卫王点了点头。   萧梁沉声道:“我陪你一起去吧。”两人匆匆忙忙也赶往华泰宫。   待秦周赶到华泰宫时,远远就听到裴乾刺耳的嘶吼声和哀鸣声,震得他心中一抖。   待他走近一看,寝殿内地上安静的躺着一位宫装女人,双目紧闭,惨白的脸庞毫无生气,唇角流出一缕鲜红血迹尚未干涸。   太医院的太医和尚刑监的官员依照宫规,正在查验她是否死透,在她身上反复勘察。   门口处,裴乾似野兽般疯狂的想要冲向这具尸体,卓奇和翟小花死死的按住他。   秦周感到一阵浓重的窒息感袭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金太嫔,上一次还是在除夕宫宴上,那时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却是一具冰冷尸体。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她犯了什么错?一定要让她去死?秦周双拳紧紧攥起,手背露出一片青筋。   “噗——”疯狂的裴乾突然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双眼翻白,晕厥了过去。   卓奇忙让太医帮查看,太医探了探他的脉搏,说是急火攻心,这血吐出来,没有大碍了。   卓奇赶紧让翟小花送裴乾回家,并让翟小花嘱咐裴侯爷一定看好裴乾。   裴乾被送走后,金太嫔身上也被蒙了一层白布,卓奇指挥着几名宫使,将金太嫔的尸体抬出了殿外。   秦周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白点,只觉得胸口似被压了块大石,呼吸极不畅顺,他下意识捂了捂胸口。   萧梁眼含担忧的望着他,温声道:“小周,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找太医给你看看?”   秦周摆了摆手,冲他施了一礼,“殿下,我先出宫了。”他转身向宫外走去。   萧梁望着秦周落寞的背影,眼底浮上一抹疼惜之色。   ...   秦周没有回家,他去了光禄寺珍馐署,外面天色已然大黑了,珍馐署除了留下值守的几名庖役,空荡极了。   他来到柳非给他改造的休息房间,直挺挺的趴在床上,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金太嫔那张惨白染血的脸,挥之不去。   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浑浑噩噩间,似乎睡着了,也好像是清醒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热手掌贴上他的额头,低醇的声音唤道:“小周——”   秦周半睁开双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英俊脸庞,萧楚眼底俱是关切之意,“小周,你怎么来这了?我来接你回家!”   秦周再次想起了惨死的金太嫔,咬了咬下唇,将头转向另一侧,甩开了他的手,嗓子发出涩哑的声音,“我不想回去。”   萧楚眉峰拧起,他今日挂念秦周,处理完政事后,急着赶回绛桂园,莫三却说秦周没有回家。   他这才找到了光禄寺来,此时秦周的态度明显是在生自己的气。   萧楚耐心哄道:“好了,你不要因为金太嫔的事情生气了,我.....”   “你不要再跟我提起金太嫔!”秦周转过头,大声打断他的话,“因为你不配!”   萧楚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秦周手指紧紧攥着床角,“我说你就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萧楚眼底掠过深深刺痛,他阖了阖眼,略微沙哑的声音轻颤:“在你心里,我就是冷血的刽子手?”   秦周紧抿着唇,再次转过身去,没有再理他。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秦周听到身后脚步离去声,房门随之被重重关上。   秦周禁不住回过头,望着房门方向,发了会呆,其实他内心深处知道阿楚的难处,可是他就是接受不让金太嫔殉死的人,竟然是自己最爱的人。   他倚靠在床头,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终于挨到天亮。   秦周这时最担心是裴乾,这小子昨天都伤心的吐了血!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简单梳洗后,向梁大人告了假,匆忙赶往武定侯府。   武定侯府的下人没有阻拦他,将他径直带到公子裴乾的房间外。   秦周远远就听到裴乾的哭吼声:“放开我!我要去找芳儿.....”   一个苍老持重的声音斥道:“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她已经死了!死了!!!”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芳儿!呜呜呜——”裴乾哭的歇斯底里。   翟小花劝和的声音道:“裴乾,你不能这么跟你爹说话,你知道你这几日生死边缘走一遭!你爹头发愁白了一半......”   秦周暗叹一声,步入了房内。   但见裴乾被紧紧绑在屋内柱子上,对面是武定侯裴敏之和翟小花。   秦周轻声向裴敏之行礼。   裴敏之扭头看到秦周,他已经从翟小花口中得知秦周是这次救儿子的恩人,他满腔的怒气稍稍收敛,“秦周,你来了,我要谢谢你救了这个小畜生。”   秦周拱手道:“侯爷客气了,我与裴乾是朋友,朋友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助的。”   裴乾似看到救星般,急急吼道:“秦周,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救芳儿!”   秦周看他的样子,心中很是难受,连忙安抚道:“裴乾,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这样金太嫔在天之灵,也不会好过的!”   两行热泪从裴乾眼眶中流出,他呜咽着:“芳儿......”   裴敏之对裴乾语重心长道:“有一件事你必须要清楚:皇上刚刚下旨为你赐婚,新娘是工部侍郎左西安的小女儿左轻嫣,七日后完婚。”   此言一出,屋内几个人脸色同时骤变。   秦周只觉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起,阿楚这是疯了吗?裴乾如今正是伤心的时候,竟然给他赐婚,这不是往人家心口里插刀吗?不管对裴乾,还是对新娘子都不公平啊!   翟小花最先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唉!皇上用心良苦啊!裴乾昨日大闹华泰宫,现在朝中上下对他谣言非议太多,如此下去,裴家一定会陷入不可挽回的深渊中。从大局来说,皇上为了平息谣言,赐婚之举是明智的!”   秦周不可思议的望着翟小花,次奥!这是什么道理?照他这么说,裴乾还得谢谢阿楚呗!   “哈哈哈哈哈...呜呜呜....”裴乾突然又哭又笑,脸上表情似疯癫般模样,令人听的毛骨悚然。   裴敏之实在看不下去儿子这副惨样,面色软了下来,竟似带有几分哀求的语气:“儿子,爹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就是再难受,你也得忍着!皇上赐婚,你必须遵旨完婚,否则咱们裴家就是抗旨不遵,难道你想让整个裴家几百号人,为金太嫔陪葬吗?”   裴乾惊悚的笑声终于止住了,他深埋着头,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第210章 意料之外   裴敏之拍了下秦周和翟小花的肩膀,“你们再劝劝他。”他转身出了房间。   秦周和翟小花又劝了裴乾半天,裴乾却一直保持着那副沉默呆滞的样子。   秦周和翟小花商量了下,婚礼前,他俩轮流来陪裴乾。   就这样,接下来几日,秦周白天或者来劝解裴乾,或者忙光禄寺的事务,晚上干脆直接住在光禄寺,再也没有回过绛桂园。而萧楚也一次没来找他,两人就这么冷战起来。   而裴府那边,裴乾自他爹跟他说了那番近似哀求的话语后,竟真的没有再闹过一次,乖乖的吃饭,乖乖的睡觉,乖乖的试婚服,一切都非常配合,只是话异常的少。   秦周和翟小花见到他状态好转,都暗中松了口气。   到了裴乾大婚那天,秦周和翟小花早早就来到了武定侯府。   秦周望着满目大红的披挂装饰,以及裴乾那张毫无神采、平静似水的脸庞,只觉得格外扎眼和讽刺。   他和翟小花都没有似其他宾客那般满脸喜气,恭贺声连连,而是默契的坐在了宾客角落里,黯然无语。   “圣旨到——”卓奇手捧金黄色圣旨,匆匆而来。   裴敏之赶紧带着裴乾跪倒迎旨。   卓奇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林军副总管裴乾忠君爱国,勇武过人,擢升为镇北大将军,待成婚后三日,立即离京,前往北境军上任,不得贻误。钦此!”   “臣裴乾领旨谢恩!”裴乾表情平淡的接过圣旨,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在场宾客一阵哗然,众人都以为裴家经历此事,必然一蹶不振,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冷落裴家,反而升了裴乾的官,镇北大将军可是北境统兵的最高长官,这绝对是莫大的恩宠和信任啊!   惯于见风使舵的官吏们,立即眉开眼笑的上前恭贺裴家父子。   秦周在角落里冷嗤一声,“人都死了,封再大的官也没个屁用!哼!假仁假义!”   翟小花被他的话吓出一声冷汗,“兄弟,这话也就你敢说,换个旁人早就被砍头了!”   秦周脸颊鼓起,哼哼几声,“来砍我的头呀,我不怕!”   翟小花抹去额头汗滴,心中猜测着,看这情况,秦周和皇上之间好像吵架了呀!诶!真是摁下葫芦起了瓢。裴乾那边还没好,秦周这边又闹起来了!还是自己孤家寡人最逍遥啊!   卓奇与裴敏之寒暄了几句,吉时已到,裴乾该入洞房了。   裴乾大步走到秦周和翟小花面前,对他们深深一躬,沙哑声音道:“多谢二位兄弟,你们对我的恩义,我此生若是没有机会报答,来生一定加倍回报!”   秦周和翟小花面面相觑,他俩张了张口,都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说恭贺新婚吧,不太合适!说希望你早日忘却前任吧,也不合适!二人正纠结着,裴乾已然抽身去了后面婚房。   卓奇趁机来到秦周这桌,坐到了秦周身旁,低声道:“公子——”   秦周脸色冷了几分道:“卓统领,有什么吩咐吗?”   卓奇被噎的一呛,心说我又没得罪您,您怎么连我都怼啊。他小心翼翼道:“公子,您都七天没回家了。陛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比思念您,总是看着刻有您样貌的小玉人发呆.....”   秦周心中涌起几分难受,嘴上却依旧硬着:“关我什么事?”   卓奇无奈给了翟小花一个眼色,意思是你快帮我劝劝秦周啊!   翟小花神色却有几分异常,他揪着自己的耳朵喃喃道:“你们觉不觉得刚才裴乾跟咱们说的那两句话有点奇怪?”   秦周不解道:“怎么奇怪?”   翟小花:“我总觉得有点像告别的话语呢?”   三人同时一怔,卓奇最先反应过来,“不好!裴乾要做傻事!”   卓奇和翟小花极速向洞房奔去。秦周挥动着两条小细腿,在后面紧赶着。   待秦周赶到洞房外时,只听到‘叮当’几声响,传来卓奇的惊呼:“裴乾,你别冲动!”   秦周急得扑入房内,但见龙凤烛台前,裴乾反手持剑,紧抵在脖间,大呼着:“你们不要过来!”   卓奇和翟小花惊诧地不敢上前。   秦周吓得大喊:“裴乾啊!你快放下剑!”   裴乾无限悲悯道:“如今我已经行了婚礼,此时再死,不算抗旨,裴家也不会被连累。我不会让芳儿独自上路的,我要去陪他了!”   卓奇见房内没有外人,急呼道:“你别冲动!金太嫔没死!”   裴乾冷笑道:“你不要再骗我了!兄弟们,来生再见了!”他手上一加力,秦周眼看着他脖颈泛出红色,吓得一闭眼,完犊子了!   “乾哥,不要啊!”一道急促的嘶喊从内室传来。   裴乾瞳孔猛缩,手上猛地停住,卓奇趁机上前,一把夺下他的长剑,翟小花拿出金疮药迅速洒在脖颈被割破的伤口处。   “好险!差一点就割到喉管了!”翟小花吐了口气。   裴乾却大力推开他们,踉踉跄跄的向内室走去,内室的门同时从里面打开,一身盛装的新娘子脸上红盖头滑落,露出了一张众人熟悉的美丽面孔。   “金太嫔!?”秦周和翟小花异口同声惊呼道!   “芳儿!”裴乾满眼惊喜,猛地上前紧紧抱住金芳儿,两人相拥痛哭起来。   翟小花挑着桃花眼,望着卓奇一脸平静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卓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事已至此,你还不告诉我们!”   卓奇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金太嫔必须死!但是裴乾的妻子左轻嫣可以活!”   秦周听个迷迷糊糊:“什么...什么意思?”   卓奇道:“皇上当日赐给金太嫔的是一种假死的麻药。那日核查金太嫔是否死透的太医是皇上安排的人,随后我悄悄将金太嫔运出了宫,后妃陵寝葬的只是衣冠冢而已。   而同时,工部侍郎左西安的小女儿左轻嫣,自小体弱多病,常年寄养在京郊慈航庵中,恰好不幸刚刚病故,左西安也才接到消息,还未发丧。左西安是文相爷的表哥,文修知道此事后,告诉左西安封锁女儿病故的消息,向皇上献计,让金芳儿假死金蝉脱壳,顶替病逝的左轻嫣,认了左西安为父,嫁给裴乾为妻。左轻嫣自小远离京城,罕少有人见过其样貌,就是有人发现与金芳儿相似,无凭无据,谁又敢质疑此事?   裴乾和金太嫔之事,明显是有人陷害裴家忠良,想要削掉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为了救裴乾和金太嫔,费尽心思,这才既平息了对裴家的祸事,也成全了有情人。   裴侯爷并不知内情,但日后此事必然瞒不住他,不过裴侯爷也是开明之人,自然不会反对。况且裴乾婚后会立即带金芳儿,前往北境出任镇北大将军,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识破此事,以后金芳儿便以左轻嫣的新身份活下来。”   众人这才明白皇上那句“金太嫔必须死,左轻嫣可以活!”的话中意思。   秦周表情僵硬,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原来是他误会了阿楚。阿楚一直都在努力救金太嫔和裴乾!   翟小花叹道:“还是皇上英明睿智,统控全局!”   金芳儿心疼的抚着裴乾脖颈的伤口,“你怎么如此傻啊!差一点就要真的天人永隔了!”   裴乾捧着爱人的脸,不断亲吻她的脸颊、嘴唇,又哭又笑道::“感谢上天,感谢皇上!芳儿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卓奇见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拉着秦周和翟小花出了婚房,不打扰人家洞房花烛夜。   秦周肩膀沉重的耷拉着,步伐也变得无力而低沉。   翟小花则露出轻松释然的表情,这一对总算是圆满了。他扭过头望向秦周,“秦周,你怎么还苦大仇深的闷着脸啊!走啊!我请你喝酒吃花生去!”   秦周:“......”   吃个屁!他俩好了!我跟阿楚还没好呢!怎么办啊?我好像之前跟阿楚放了狠话......   作者有话说:   这届读者太聪明了,左轻嫣是金太嫔的剧情提前猜到,作者君表示压力很大! 第211章 道歉   秦周心中惦记着阿楚,急问卓奇:“阿楚现在在哪里?”   卓奇道:“陛下今日出城去检阅雷霆骑军,大概亥时才能回来,公子可以回家等待陛下归来。”   秦周急急点头,“好好,我现在就回家。”   他与翟小花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武定侯府,急三火四的赶回了绛桂园。   莫三等人好几天没看到秦周,陛下也没回来,而且两人之间没有似往日般联络传信,他们心中大概猜出他们发生了些矛盾,都期盼着两人和好。如今他们看见秦周归来,纷纷露出欣喜的表情。   王嫂张罗着要给秦周做好吃的食物,而秦周却执意今晚的夜宵,自己来掌勺。   秦周想着阿楚在军营忙碌一天,铁定又累又饿,自己之前误会了他,自然要下厨为他精心烹制美食,表示歉意。   秦周使出全身本领,做了一桌子萧楚爱吃的菜肴随后,便等着夫君回家。   可是,他这一等便等到后半夜,萧楚不但没有回来,也没有以前一般,派人通传今夜是否归来?   秦周打着哈欠,将桌上菜肴热了第四次时,莫三实在忍不住劝道:“公子,都在这个时辰了,主上定然是在宫中忙于政务,不会回来了,您还是休息吧。”   秦周早就困得睁不开眼,只好认同的点了点头,独自入了房间睡觉。   隔日,秦周最快速度忙完了光禄寺的差事,早早回到了家,又准备了一桌子美食,等阿楚回来。可是这一夜,萧楚还是没回来,也没有任何传话。   等到了第三天晚上,萧楚依然没有回来时,秦周总算反应过味了,阿楚这是故意不回来的呀!看来自己上次误会阿楚,说的那些狠话让他很生气呢!   秦周心中愈发着急起来,得尽快见到阿楚,跟他解除误会啊。他本想直接进宫,可是之前阿楚给他那块通行令牌,金太嫔殉死那日,自己太过愤慨,把令牌甩还给了卓奇,如今没有令牌,他就无法自有出入皇宫了。   秦周心中这个后悔啊,一整夜都没睡好,翌日清晨去光禄寺当差时,眼底浮现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令人意外的是,光禄寺正卿梁信同样顶着双浓重的黑眼圈,扶着老腰一瘸一拐的步入大官厅。   两双黑眼圈四目相对时,秦周和梁信都愣住了。   秦周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梁信小心翼翼的侧坐到太师椅上,口中痛呼着:“诶哟...唉哟呦...本官昨夜瘻病复发,彻夜疼痛难眠,这个疼啊!”   秦周与厅内其他光禄寺官员一听,这才算明白。原来梁大人痔疮犯了!   秦周有些同情的望着梁大人,这个世界可没有肛泰,得了痔疮只能靠自愈,唉!真是痛苦!   这时,旁边的少卿蔡笛有些焦急道:“大人,您可是忘了,今日可是上元节啊!午间,咱们光禄寺可是要向皇上敬献吉祥元宵的呀!”   依照大齐朝的礼制,上元节这日,光禄寺需要烹制元宵,于午时敬献给皇帝陛下食用,寓意吉祥如意。   梁信一拍脑门,“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可是如今我这个仪态如何入宫面圣啊?蔡少卿,你代本官前去吧?”   蔡笛摇头道:“大人,我正要向您禀告呢,文相爷派我今日去高祖陵寝敬献上元祭品,我无法替您入宫啊!”   梁信为难起来,“这可怎么办?”   秦周眨了眨眼,心中一动,插嘴道:“大人,我替您去献吉祥元宵行不?”   梁信有些犹豫:“你?”   蔡笛见状连忙说情:“大人,秦周如今是正四品寺丞,在光禄寺的官位仅此于您和下官,这种情况,让他替您前去,礼制上倒是说的过去。再加上秦周为人向来机敏可靠,我看可以让他去!”   梁信艰难的挪了挪腚,点头道:“好吧,圣驾面前,你务必小心谨慎。”   秦周口中应允着,心中偷乐起来,太好了,终于有机会进宫见阿楚了!梁大人这个痔疮长得太及时了!   他急忙告退,速去珍馐署,亲手下厨,做了一锅元宵,在午时前,带着元宵入了皇宫。   膳内监的宫使引着秦周直接来到勤政殿外。殿外值守传令官进入禀告片刻后,让秦周捧着元宵入了殿内。   秦周看到十多日没见的爱人高坐龙椅,正垂眸想着什么,而左丞相文修似乎刚汇报完事情,退在一侧。   有外人在,秦周忍住扑上去抱住萧楚的冲动,恭敬行礼道:“臣光禄寺寺丞秦周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他的声音,萧楚的头偏了一下目光,冲他扫了过来,漆黑深邃的眼底,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   “平身。”萧楚的声音不冷不热。   秦周眉心微动了动,起身温声道:“今日是上元佳节,依照祖制,光禄寺向陛下敬献吉祥元宵,愿吾皇吉祥如意!”   他说着举起手中托盘,萧楚却没有回应,一旁的文修见状,急忙道:“陛下要享用吉祥元宵,臣不敢打扰,先行告退。”   萧楚口中轻‘嗯’一声,文修一边躬身向外退出,一边跟龙案旁侍立的卓奇使眼色。   卓奇立即会意,跟着文修的脚步也退出了大殿,顷刻间,殿内仅剩萧楚和秦周两人。   秦周见没有了外人,立即端着这碗元宵,唇边带着温暖的笑意,来到萧楚龙案前,将元宵放在他面前。   “阿楚,快尝尝我亲手给你做的吉祥元宵,我在里面放了.....”   临近之后,萧楚清晰的看到秦周眼底的黑眼圈,眉峰不自觉的尖了尖。   秦周还在热情的介绍那碗元宵:“...我放了五种馅料,你快趁热吃吧。”   萧楚低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泛起的涟漪,恢复了刚才的冷淡疏离,“元宵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秦周咬了咬下唇,绕到龙案后面,拉住萧楚的手腕,糯声道:“阿楚,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苦心,错怪你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手腕处温软滑嫩的触感,令萧楚背脊紧绷,唇瓣抿的紧紧地,眼底翻涌过千丝万缕的情感,却只化作疏离的两个字,“放开。”   霎时间,秦周感觉心中涌上一阵刺骨的寒意,完犊子了,阿楚这次真的不理自己了。   “在你心中,朕不过是个冷血的刽子手而已。你又何必对朕强颜欢笑?!”   秦周的眼圈瞬时红了起来,一股浓浓的委屈和难过顺着心间流向全身。他盯着萧楚冷漠的脸庞,唇瓣颤动了几下,终是转过身子,失望伤心的向殿门走去。   他的手刚摸到殿门时,忽然腰身被一双有力的手捏住,随后他猛地被转过身来,抵在门上,下巴被迫抬起,“呀唔唔唔...”一抹急促粗重的呼吸堵住他的唇,冷冽的舌尖强行撬开牙关,吸吮舔舐着他口中每一寸角落。   秦周身后是坚硬的殿门,身前是萧楚坚实的胸膛,他避无可避,心中憋屈起来,你不是不再理我了吗?干吗还亲我?秦周伸手试图推开他,却被对方扣住手腕,高举到头顶彻底按住。   极近的距离两个人目光纠缠在一起,萧楚那双黑沉的眸里,浓烈的情绪爆发开来,不断加重这个吻,秦周挣扎着喘息求饶,然而却没有用处,唇舌肆无忌惮被对方掠夺,他来势汹汹,似乎要将秦周彻底吞噬一般。   也不知亲了多久,秦周觉得自己憋闷的马上要晕过去时,萧楚终于微微抽离了他的唇,凝望着樱唇上一片湿润红肿的水光,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语气带着一丝不甘和赌气:“笨蛋,你就不能再多求我一句吗?” 第212章   秦周眼里全是委屈,无助的抖了抖唇:“我一直...都很笨,你不是早知道吗?现在还怪我...”   萧楚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浓浓水雾,水雾转瞬间凝成晶莹的泪珠,挂在泛红眼角边摇摇欲滴,霎时间,他原本还有几分冷硬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   他伸手拭去秦周眼角泪珠,轻拂着他的发丝,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好了好了,怎么还掉眼泪了呢?”   他这一说,倒是触发了秦周连日来的委屈和憋闷,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纤细的身子轻颤抽噎着。   萧楚神色惊慌起来,紧紧搂住他的身子,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暖和安心传递过去,让他远离悲伤。   “宝贝,不要哭了,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笨蛋,是我错了,我的小周是最聪明的......”   萧楚小心捧起他的脸颊,一遍遍的轻声细语安抚着他。   秦周终于止住了眼泪,软绵绵的靠在爱人的肩窝,长而密的黑睫轻眨着,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他嘟嘴小声道:“你以后不许再那样冷冰冰的对我说话...”   萧楚好不容易哄他不哭,立马轻声应允。   “还有,不许再故意不理我,你都伤我心了!”   萧楚最舍不得看他委屈的样子,俯身轻啄了下他的唇角,哄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不生气了哈!”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秦周吸了吸鼻子,从萧楚怀里挣脱出来,“我就不打扰你处理国事了,先回绛桂园了。”他转身悠悠的向殿门走去。   萧楚望着那抹飘逸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诶?今天不是小周来给自己道歉吗?怎么最后变成我给他道歉了?   萧楚眸色幽深几分,在秦周打开门的前一瞬,快步上前,将他拦腰抱起。   “呀——”秦周低呼一声,萧楚的脸已然凑了过来,抵住他的额面,暗哑性感的声音拂过他的耳畔,“宝贝,你忘了一件事,你还没还债呢!”   “什么债呀?”秦周眨了眨眼,青涩懵懂的样子像花蕊瓣上的露珠,清新而让人心动上瘾。   萧楚垂眸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眼神无比摄人,深幽的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浓烈的欲望,“我们十天没见面了,你说是什么债?”   秦周猛地想到什么,小脸泛起娇羞的红晕,眼眸不自觉的闪躲起来,“我还没唔唔唔......”未等他说完,急不可耐的吻迅疾的落在他唇上,辗转反复。   秦周被亲的迷迷糊糊,直到后背碰触到柔软的真丝被褥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躺在龙床上了。   尚存几分理智的他,想起现在还是大白天正午,他隐约记得,殿外还有几位大臣,在排队等候皇上召见,他和阿楚好像不该在这个时候...那个啥。   秦周挣扎着想要躲避萧楚,可是爱人密实的压制让秦周避无可避,唇舌被他紧紧吸吮,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渐渐地,秦周眼中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情动的伸出双臂环住爱人脖子,积极回应起来。   金漆雕龙的床榻摇晃不停,芙蓉暖帐中传出声声喘息,连绵不断......   ...   两日后,秦周是被卓奇用轿子偷偷抬回绛桂园的,因为他腿软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他坚决要回家,萧楚仍不肯放他离开寝殿。   秦周回到家睡了一觉,刚缓过来一些精神,裴乾和翟小花便一身戎装,齐齐找上门来。   翟小花望着秦周扶腰无力的模样,惯常出入风花场所的他,立即猜到是怎么回事,眼底带着一抹八卦调侃的意味,笑眯眯的瞧着秦周。   裴乾说明了来意,他们是来向秦周辞行的。他今日午后就要带着新婚妻子出发,去北境上任镇北大将军,翟小花随裴乾一同回北境军。   秦周惊讶道:“啊!这么快就走啦!翟大哥,你也去?”   翟小花桃花眼微敛,“我跟裴乾本就是皇上在北境军时的属下,我回北境军有什么奇怪的?况且你应该也知道,不久的未来,咱们大齐和桑戎定有一场决战。裴乾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了,我自然也不能缺位!”   秦周抿了抿唇,生出了些朋友离别的愁绪,“诶呀,你们走到匆忙,我也没时间跟你们做些美食,带走路上吃。”   裴乾见状哈哈大笑:“美食就不用了,你埋桂花树下的桂花酒,给我们兄弟几坛吧,北境苦寒之地,美酒可是太少了!”   秦周自是爽快的答应了,亲手从院内桂花树下,挖出剩余的八坛桂花酒,大方的全都给了他俩。   裴乾乐的眉毛都飘起来了,忍不住拍着秦周的肩膀道:“兄弟,我堂兄在北境是开酒铺的,要不然,咱俩一起跟他合伙做生意,你负责酿桂花酒,我负责运送,然后我堂兄负责卖酒,咱们准能发大财!”   秦周似乎想到了什么,挑着眉头问道:“敢问一句,你堂兄的姓名?”   裴乾:“我堂兄叫裴光。”   秦周:“......”   他就知道,一准是这种名字!他才不要跟叫赔钱赔光的人一起做生意!   秦周摇头坚决拒绝了裴乾的提议,两人见时辰不早,他们还要赶着出发,便向秦周施礼告辞。   秦周郑重的向他们二人还了一礼,“两位保重!”   望着二人离去的刚毅背影,秦周心中升起一阵感慨,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啊!实在令人敬佩!   ...   京城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府邸。   一名蒙面黑衣人步履匆匆的进入一间密室。   韩王萧晋顶着满脸毒疮,眼中泛出一抹蔑视,“你终于来了?”   蒙面黑衣人语气不悦道:“最近萧楚的龙翔卫对京城查的很严,我们不是说好暂时不见面吗?你为何突然找我?”   韩王不屑道:“龙翔卫查的严,还不是因为你借刀杀人,想要除掉裴家,引起了萧楚的警惕和防备。哼!你以为靠你在后面搞那些小动作,就能帮我夺下帝位吗?你连一个裴家都没法扳倒!裴乾没被弄死,竟然还升了官!哼!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黑衣人被骂的沉默半晌,肃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做的事情,自然有我的道理,不用每件事都跟你禀告!”   韩王怒哼一声:“哼!算了吧,我不用你那些雕虫小技了,我放在宫内的暗桩终于发挥作用了,让我知道了萧楚一个巨大的软肋!”   黑衣人:“什么软肋?”   韩王:“萧楚跟光禄寺一个叫秦周的官员是情人关系,而且萧楚对其的重视程度超乎寻常!我已经打探清楚这个秦周在宫外的住处!只要杀了这个秦周,一定会让萧楚悲痛欲绝,啊哈哈!我就是要看他痛苦的样子!我要把他踩在脚下!狠狠的踩!”   黑衣人冷眼看着韩王疯狂的叫嚣,忽而开口道:“直接杀了秦周,只会让萧楚痛苦几日而已,若是能将此人善加利用,我可以帮你提早夺回帝位!”   韩王眯了眯眼,“你此话当真?你有几分把握?”   黑衣人:“这次我有十分把握!我筹谋了这么久,天时、地利、人和,马上全都具备,大事可成!而秦周就是那个人和!嘿嘿......”   阴森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密室之内。 第213章 春暖花开   过了年后,转眼便到了春暖花开,大地复苏的季节。   第一场春雨过后,秦周收到了堂兄秦远的来信。信中,秦远跟他说了两个消息。   第一件是好消息,秦远在之前的来信里告诉过秦周,他在江北行省恒县粮仓做差役,由于他勤勉聪敏,屡献计谋,让粮仓米粮增储了三成,得到了仓监大人的赏识,以举贤才的途径,破格向朝廷举荐他为仓头的职位,虽然是从九品,最末等小吏,但总算重新入了官吏行列。   秦周看到这个消息后,非常为大哥高兴,大哥虽然无法再科举,但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从最低级的粮仓杂役做起,如今也做出了成绩!   信中第二个消息,说的是怀南行省明德府秦家的事。不久前,大伯父借债跟人合伙做生意被骗,被追债人错手打死。祖父得到消息后,急火攻心中风在床,如今是秦远父亲二伯父掌着家,秦家替大伯父还了巨债后,家势已经大不如前。   秦远在信中写到,虽然他被祖父断绝关系逐出秦家,可这次还是请假回了趟秦家,探望了瘫痪在床的祖父。   秦远告诉秦周,大伯父是咎由自取,没什么值得怜悯的。祖父有他爹照顾,让秦周不必挂念,好好在京城生活和办差。   秦周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荡,在秦家,除了大哥秦远,他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感情。   秦周迅速给秦远回信,鼓励大哥继续加油,努力干出一番大事业。   没过多久,光禄寺又发生了一件喜事,少卿蔡笛升官了,从正三品的光禄寺少卿升为从二品的刑部侍郎。   众人恭贺蔡笛的同时,朝廷任命新少卿的圣旨也到了,寺丞秦周擢升为正三品光禄寺少卿,正式成为光禄寺第二号人物。   在众多同僚饱含羡慕眼神的恭贺声中,秦周内心疑惑极了,这是皇上下的圣旨,自然是阿楚的意思。可是阿楚不是跟他说好,不干预自己的仕途吗?   秦周当晚问询萧楚此事时,萧楚一脸正经的答道:“我大齐用人向来是举贤不避亲,如今光禄寺里,论能力和功劳,唯有你能担当此任,况且,你也是文相向我推荐的首要人选,所以为国为民,我也下了这道旨意。”   秦周觉得人家的回答,有理有据,完全是一心为国,并挑不出什么毛病,这才安心做了少卿。   他正式上任少卿后,主持起光禄寺的日常事务来,还算游刃有余。可是,自从他当了少卿,皇上钦点光禄寺进呈膳食的次数明显增多起来。而梁大人又瘘疾未愈,只好由他这个少卿顶上这个差事。   而令他无语的是,每次进宫送膳食,萧楚无不例外的将他哄上龙床...那个啥,直到他哭着求饶才放他下床,导致如今两人团聚的时间,反而大多数出现在萧楚的寝宫。   时间长了,秦周终于品出些味来,阿楚这哪里是一心为公,分明是以公谋私啊!难怪要升他做少卿!可惜,秦周懊悔之余,只能任由萧楚为所欲为。   到了四月初,朝廷颁下旨意,皇上的生日——万寿节要到了,今年万寿节,朝廷为振国威,将举行盛大的万寿宴,除了大齐权贵重臣参加之外,所有与大齐建交的邻国都会派使者来参加万寿宴,朝拜大齐皇帝陛下。   而万寿宴菜品烹饪的差事,自然落在了光禄寺身上,于是乎,秦周再次忙碌了起来。   这次万寿宴要比去年的西番使者宫宴复杂的多了,据鸿胪寺递交给光禄寺的文书里介绍,这次来大齐朝拜的大小国家有三十多个,这些国家或者部落各有各的风俗饮食习惯。   秦周除了翻看往年万寿宴的记录,还大量查阅了各国饮食文献,简直忙到废寝忘食、通宵达旦的地步,萧楚心疼坏了,私下想尽办法给他身体进补。   秦周白天用脑过度,晚上连睡觉都琢磨着菜品,导致失眠情况又严重了。   晚上,他睡不着觉,揪着身旁萧楚的衣领不停抱怨:“臭阿楚...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弄这个万寿宴啊!累死个人!”   萧楚望着瘦了一圈的爱人,心中疼惜极了,一边在他耳道里涂上鉴贞蝶翅膀上的荧粉助眠,一边柔声哄慰着。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但是这个万寿宴是大齐惯例,意欲天子寿辰,与天下人同庆!我也正想借此次机会,笼络一番边邻各国。小周,你知道的,我们大齐在不久的将来,将与桑戎有一场决战。而其他邻国或部落的依附态度很重要。”   秦周听不太懂朝政大事,但听明白这个万寿宴有非举办不可的理由,只好长悻悻的应了声。   萧楚小心试探道:“小周,你这么辛苦的话,要不我让别人负责这次万寿宴的菜品吧?”   秦周猛地睁大双眼,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不行,我不能退缩!我一定要完成任务...不睡了,我要去想菜品。”他说完下床跑到书桌前,翻开厚厚的菜品笔记,将头深埋上去。   萧楚:“......”   ...   四月下旬,各国的使者团陆续到达尚京城,原本负责外邦事务的左丞相文修因为奉旨去岭南一带巡视,所以皇上命右丞相卢至诚率领光禄寺和鸿胪寺负责接待外藩事务。   这段时间,萧楚忙着接见各国使者团,而秦周忙着协助鸿胪寺,给各国使者团准备膳食。这对夫妻忙的几天都见不到一次面。   秦周每天都在心里期盼,这个累死人的万寿宴赶紧过去吧。   这日,他正在光禄寺与几名手下商议事情,梁大人颇为恭敬的引着一人,进入了大官厅。   “秦周!”梁大人沉声唤道。   “啊?”秦周口中应着一回头,看到梁大人与他旁边身着紫色王袍的俊美男子。   “卫王殿下,您怎么来光禄寺了?”秦周吃惊问道。   卫王萧梁眉眼含笑,温和的冲他点了点头。   梁大人颇为意外道:“你认识卫王殿下?”   秦周微怔:“啊?我们...”   “我与秦少卿在之前赈灾西南三省时,已经结识了。”萧梁微笑着帮他解释。   梁大人点了点头,“秦周,你与卫王殿下既是旧相识,那真是太好了,下面这个差事非你不可啊!”   作者有话说:   年底太忙,作者君尽量抽时间加更! 第214章 狂妄   秦周现在一听差事两字,脑袋就有点发蒙,他犹疑道:“什么差事呀?”   梁大人:“本官今日接到卢相爷的调令,让光禄寺派出得力官员随卫王殿下去趟驿馆,拜见今日才到京城的桑戎汗国大皇子和二皇子,问询桑戎两位王子的对万寿宴膳食菜品的意见。你就随卫王殿下走一趟吧。”   秦周心中不明白为什么万寿宴的菜品还要询问桑戎人,但面上依然接了差事,随卫王出了光禄寺,上了一辆精致的马车。   马车一路向驿馆驶去,宽敞的车厢内,秦周与卫王相对而坐。   萧梁神色温润,见秦周满脸疑惑,轻声道:“小周,你在想什么?”   秦周挠了挠头道:“殿下,我不太明白,其他国家使者来,也没让咱们去询问万寿宴的菜品意见啊!怎么就单单桑戎人来,让咱们上赶着去询问?”   卫王细心为他解惑着:“当世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便是咱们大齐和桑戎,两国百年来交战不断,可以说咱们大齐一直是胜少败多。直到皇兄做太子镇守北境时,才扭转了这种不利局面,双方交战趋向胜负各半,但桑戎依然是大齐不可忽视的强敌。所以桑戎皇子的到来,让朝廷非常重视。我是皇上的弟弟,又受命署理鸿胪寺事务,故而卢相爷派我前去拜见,是非常得体合宜的。”   秦周小声嘟囔道:“听说那些桑戎人特别凶恶,总是欺辱残杀咱们大齐边境的百姓。我可不想给他们做好吃的。”   萧梁眸色凝重了几分,“小周,越是凶恶的敌人,我们对付他们越要小心,咱们与桑戎早晚都有一场生死大战。但这一战前,咱们务必要小心处理好与桑戎的关系,尽显大齐强国风范,万不可让对方钻了空子。你懂了吗?”   秦周呆愣愣的盯着萧梁,我去!不亏是兄弟俩啊,论起军国大事来的那个神态表情,简直同阿楚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萧梁见他走神的样子,不禁唤道:“小周,你怎么了?”   秦周回过神,打趣笑道:“哈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跟阿楚说起朝廷大事来,神态好像哦,一样的果敢帅气!不亏是亲兄弟俩!”   萧梁秀眉微弯,谦声道:“皇兄天纵英才,我哪敢同他比肩!”   秦周使劲摇头道:“不不不,殿下您在我心里也是非常有才华的,为人还有情有义,总之...您很厉害的!”   秦周的夸奖让萧梁耳尖泛起一抹红色,眸子却亮了几分,他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刚想开口说什么。   秦周竖着大拇指,又补了一句:“...除了阿楚,殿下您是我心中第二厉害的人! ”   萧梁亮起的眸子顷刻黯淡了下去,想要开口的话噎了回去。半晌,他微微偏头,撩开一半车窗帘子,“车内有些憋闷,窗帘拉开些吧。”随后,萧梁便垂下眼眸,再没有言语。   秦周以为卫王累了,也不再说话。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驿馆外,萧梁和秦周下了马车,早已等候在驿馆外的鸿胪寺官吏,恭敬的将他们引入驿站内桑戎使者团的院子。   这是一处装饰极为豪华的院落,秦周之前来过接待西番使臣的驿馆,那时他就觉得崖黑王子的院子甚是华丽,可是比起桑戎使者团住的地方,依然逊色不少。   随着院内桑戎武士的引路,卫王和秦周步入正厅之内。   厅内高坐着两位异族华服男子,为首之人身材高大,脸庞棱角分明,双眼充满了傲慢和暴戾,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他身旁男子,外貌与其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谦逊之气。   鸿胪寺的官吏先为卫王和秦周介绍,那为首的男子是桑戎大皇子多敖,旁边是二皇子多帖木。随后又向两位王子通报了卫王萧梁的身份。   萧梁不卑不亢的向二人微微拱手道:“萧梁见过两位皇子,两位皇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秦周跟着卫王一起施礼。   大皇子多敖下巴扬起,鼻子轻嗤一声,似乎就算是回应了。   秦周心中对这位傲慢无礼的大皇子印象大打折扣,装个屁啊!还是皇子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倒是二皇子多帖木彬彬有礼的向卫王回礼道:“多帖木见过大齐卫王殿下,多谢殿下前来探望我们兄弟。”   萧梁神色自如,毫不在意大皇子多敖的无礼,温声道:“两位皇子若是吃住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与本王指出。”   “驿馆招待的很好,并没有...”二皇子多帖木的话没说完,就被大皇子抢声道:“好什么!这个庭院死气沉沉的,有股发霉的味道,住着一点都不舒服!哼!”   二皇子多帖木听着哥哥的埋怨,面带难色的望向卫王。   萧梁依旧保持着微笑:“近来是梅雨季节,京城内的确湿闷了些,普通檀香又无法匹配两位皇子的身份。这样吧,稍后我让人从我府上取来红肉沉水檀香,为两位王子房间燃香驱除湿闷。”   二皇子多帖木闻听颇为动容,桑戎国素来也有燃香的习俗,这红肉沉水檀香极其珍贵,千金难得一两。这位卫王殿下真是大方啊!   正这时,有桑戎武士端着一盘生鸡蛋和一个空碗,呈送到大皇子多敖面前,武士刚要将鸡蛋打碎在空碗内。   大皇子多敖斥道:“笨手笨脚的,滚下去!多帖木,你来给本皇子敲鸡蛋。”   二皇子多帖木应了声,立即温顺的来到多敖面前,微笑着将生鸡蛋打碎,蛋液倒入大碗内,大碗内很快就装满了鸡蛋液。   秦周好奇的抬眼看着,这大皇子要这么多鸡蛋液做什么呀?   只见大皇子多敖端起碗一仰脖,‘咕咚咕咚’,将将一大碗鸡蛋液全部倒入口中,随后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秦周:“......”   次奥!他生喝这么多鸡蛋液呀!这也太恶心了!   卫王萧梁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二皇子多帖木笑着解释道:“我王兄身体强悍,武力超群,每日都会饮用大量的鸡蛋液,让体魄更加强壮!”   萧梁赞道:“大皇子果然天赋异禀!”   大皇子多敖有些不耐烦的斜着眼睛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呀?赶紧说!”   萧梁道:“本王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两位皇子。两日后便是万寿宴,我大齐光禄寺准备了许多精美的膳食菜品,想听听两位皇子的意见,再进行修改。”他说着给了秦周一个眼色。   秦周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册文书,走到大皇子跟前,伸手递了过去。   大皇子多敖低头扫了眼文书,同时也看到了秦周那双白皙滑嫩的小手,他眯了眯眼,目光顺着这双手,一路向上,近距离看到秦周俊俏的脸蛋,眼中顿时闪过一道邪光。   秦周没注意到多敖的目光,展开文书,为他介绍着里面的食物,忽然间,一双粗糙的大手捏住他的手腕。   秦周一愣,抬头望向多敖,“大皇子?你——”   多敖怪笑着一把将他往怀里拉,“哈哈!你长得可俊俏啊!看,让本皇子细看看!”   卧槽!秦周差点没骂出口,这王八蛋竟敢公开调戏自己!他使劲的挣扎着:“大皇子,你放开我!”可是多敖那双习武的铁手却牢牢的按住了他。 第215章 老友来访   桑戎大皇子多敖另一只手正想往秦周脸蛋上掐,忽觉臂肘处一阵酸麻,同时,清冷的声音传入耳内。   “大皇子,秦周乃是大齐正三品朝廷命官,身份贵重,请你放开他!”   多敖一转头,发现卫王萧梁不只何时来到他身侧,左手搭在自己臂窝处,神情一改之间的温润,竟透出几分森寒之意。   多敖常年习武,立即知道这位卫王不似表面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压制自己肩臂的这手功夫,用的是极为厉害的内家劲道,他一时好胜之心斗起,也暗中加力抵抗,口中叫嚣道:“不过一个小小三品官,本皇子就是不放,你能奈我如何?”   萧梁眉头重重拧起,右手在左手上猛的一拍,“啊——”多敖只觉左臂似乎要被卸掉般剧痛无比,头顶冷汗瞬间渗出。   “我再说一遍,放开他!”萧梁的语气凌厉了几分。   二皇子多帖木见状,赶紧过来劝和,“大哥,你不过是跟秦大人开个玩笑而已,赶紧放开他吧,别吓到秦大人!”   多敖见弟弟给自己台阶下,这才松开了钳制秦周的手,同时他的臂膀豁然一松,剧痛终于消失了,他双目怒瞪着萧梁,二皇子多帖木一把拦住了他。   萧梁毫不理会大皇子的反应,将秦周拉到自己身侧,关切问道:“小周,你没事吧?”   秦周生怕卫王为了他,和大皇子打起来,再把事情闹大,坏了万寿宴大局,他连忙道:“殿下,我没事。”   二皇子多帖木笑着道:“二位送来的万寿宴菜单,我和王兄会仔细查看,明日给你们答复。”   萧梁看也不看大皇子,侧身对二皇子多帖木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告辞了。”他拉着秦周衣袖,大步流星的出了驿馆。   多敖望着他们消失不见的背影,猛推了弟弟一下,怒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早就打听过,这个卫王只是大齐不受宠的闲散王爷,就算我打死他,大齐皇帝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二皇子多帖木安抚道:“是是是,王兄说的都对,只是咱们来大齐之前,父汗特意叮嘱了,借此机会暗中笼络其他国家,若是与大齐弄僵了,岂不是破坏了父汗后面的大计!”   多敖手拍桌子道:“难道让我忍下这口气吗?”   多帖木眼珠转了转,摇了摇手中的万寿宴菜品文书,低声道:“王兄,他们不是等着咱们给答复吗?咱们给他们个惊喜就是了!”   多敖不解:“你什么意思?”   多帖木目光阴鸷的笑了起来。   ...   秦周被卫王拉出了驿馆后,真心感激道:“殿下,多亏今天有你帮我解围,要不然就麻烦了!”   萧梁语气低沉道:“小周,我怎么能让人在我面前伤害你!”   “谢谢殿下!”秦周心中感动,忽而想到什么,急急道:“殿下,刚才发生的事,您能别告诉阿楚吗?”   萧梁眉头蹙起,“为什么?”   秦周咬了咬下唇,“阿楚和你都告诉过我,此次万寿宴的重要性,所以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阿楚失去冷静地判断,破坏了他谋划的大局。”   萧梁盯着他的眼睛,眼底掠过一抹复杂情绪,半晌,他微微点头,“我明白了。但是小周,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嗯嗯。”秦周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与卫王又说了一些关于万寿宴的事情,便告辞分开了。   此时临近黄昏,秦周干脆直接回家了。   当他回到绛桂园外时,远远看到门口围着一群异族服饰的人,正左顾右盼的眺望着什么。   秦周心中一紧,次奥!不是那个桑戎的混蛋皇子,派人追上门吧!   未等他多想,那群人中传出一声大喝:“大哥——”   人群中,奔出一个高大威猛的异域男子,兴高采烈的来到秦周面前,“大哥,你可回来啦?我等你半天啦!”   秦周仔细端详这人,这谁啊?他不认识啊?   那男人见秦周迷惑的表情,急忙解释道:“我是崖黑啊!小黑!你兄弟!你忘记我啦!”   秦周:“......”   啥玩意?!这是西番国的崖黑王子?那个四百多斤的大胖子。不会吧,眼前这位男子身材健硕,样貌英伟,他怎么也不能跟崖黑王子那座肉山挂钩啊!   秦周愣了半晌,结巴道:“崖...黑,你怎么瘦这么多?”   崖黑王子挠了挠头:“大哥,不是你让我减肥的吗?我听你话,减掉二百多斤呢!你兄弟我现在是不是更英俊啦!”   秦周又上下打量他一番,眉眼弯了起来,“崖黑,我才发现,原来你还是双眼皮啊!哈哈!这回我信你是西番第一美男子啦!果然英俊!”   崖黑王子哈哈大笑,露出一嘴白牙,“大哥,我这次进京是代表西番参加大齐的万寿宴,昨天才进京,今天就急着跑来见你啦!我等了小半天啦,你怎么才回来啊?”   秦周与他并肩向宅内走去,“我这也忙着万寿宴的事呢!”   崖黑王子一挥手,身后随从将几个大箱子抬进了院子。   秦周好奇道:“崖黑,这些都是什么呀?”   崖黑王子:“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金银那些俗物,这次特地带了几大箱子西番特产的香料和食材,供你烹饪之用!”   秦周心中一热,这个结拜兄弟没白交,这么远的距离,还带如此贴心的礼物,他拉着崖黑入了膳堂,“崖黑,今晚你留在我家吃饭吧,咱们兄弟好好聊聊。”   崖黑似乎有些犹豫,“那个...那个你的夫君他...”   秦周猜到他顾忌阿楚的身份,笑着道:“阿楚今夜不回来,你不用顾虑!”   崖黑一听顿时放松下来,爽快答应了在秦周家吃饭。   ...   皇宫,勤政殿   萧楚稳坐在龙案后,一面批着奏折,一边听着卓奇禀告。   “...桑戎两个皇子一入京城便各种小动作不断,今夜他们还宴请了各国使者相聚,根据龙翔卫的回报,此次来访大齐三十六个国家中,有三十个国家使者去桑戎的宴请,只有几国使者未去。”   萧楚神色自如,手中御笔不停,“哪个国家这么不给桑戎人面子啊?”   卓奇道:“西番国太子崖黑,他拒绝了桑戎的宴请,拿着许多礼物,去绛桂园探望咱家公子了。”   萧楚挑了挑眉,“这小子还算知恩图报,也不枉小周救他一命。他如今做了太子,看来国内的政敌已经被他肃清了,未来与桑戎决战,西番国有他坐镇,我也算彻底放心了。你令龙翔卫继续盯紧桑戎那两个皇子。”   “是。”卓奇颔首应道,随即眼中浮现几分愤慨道:“陛下,属下还有一件事要奏报,今日光禄寺派公子随卫王前往桑戎驿馆,征询万寿宴菜品之事,那桑戎大皇子他...他竟敢公然调戏公子,幸亏被卫王及时阻止!”   “啪——”萧楚手中御笔被生生折断...... 第216章 桑戎出的难题   深夜,绛桂园。   崖黑王子喝的东倒西歪,被两名随从架住向外走去,他口中不停念叨着:“大哥,你怎么就喝那么一壶啊!你看我多能喝!”   秦周小脸染着微醺,轻笑道:“我夫君让我在外面最多喝半壶酒,我今天喝了一壶,已经为你破例啦!”   崖黑王子吧嗒着嘴道:“我告诉你,大哥,你就是太听夫君的话啦!你这样很吃亏啊!你不能这样,咱们还得喝......”   秦周见他语无伦次,口中敷衍着:“好好好,下次再喝!”   他跟崖黑的随从道:“王子醉成这样,不要让他骑马了,用我的马车送他回驿馆。”   随从应声把崖黑王子扶上马车,崖黑王子嘟囔着:“大哥,过两天我再找你喝酒.....”他说完一屁股趴在车厢内,睡了过去。   秦周满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嘱咐随从路上小心,送走了崖黑一行人。   已是深夜,秦周累了一天,此时非常疲惫,梳洗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他睡的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拂上自己的脸颊。他半睁开眼睛,发现萧楚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床边凝视着自己。   秦周揉了揉睡眼,半爬起身子,微哑的声音道:“阿楚,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今夜传话不回来吗?”   萧楚眸色深邃:“想你了,就回来了。”   秦周唇角扬起,身子靠了过去,钻到他怀里,“脱了衣服一起睡吧。”   萧楚褪去外袍,与秦周钻入一条被子,紧紧搂着他的身子,语气低沉:“今天忙什么了?”   秦周打着呵欠:“还是忙万寿宴的事,跟卫王去了趟桑戎驿馆。哦,晚上回来,崖黑来咱们家看我了,我留他吃了晚饭,他喝的大醉走了。”   萧楚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看你今日很疲惫,发生什么事了吗?跟我说说。”   秦周顿了顿,把头转到另一边,蹭了蹭枕头,闷声道:“没有,我就是纯累的。”   萧楚眼底闪烁着暗芒,沉默一会儿,轻掰过秦周的脸,在他唇边吻了吻,柔声道:“累了就睡吧,我陪着你。”他紧紧抱住秦周。   秦周的脸贴在爱人温暖的胸膛上,心中无比安稳和踏实,睡意再次袭来,几个呼吸间,便陷入了睡梦中。   ...   翌日,秦周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待他急急忙忙赶到光禄寺办差时,发现梁大人、卫王、鸿胪寺卿以及其他光禄寺官员纷纷愁眉不展的商议着什么?   秦周迟到了,自然不敢声张,悄悄的从侧门混入人群。   “秦周,你可来了!”梁大人眼尖的看到了他,立即把他唤到面前。   秦周迟到被抓包,满脸尴尬来到梁大人、卫王和鸿路寺卿面前。   卫王萧梁友善的对他微笑着,秦周低声向几位大人问了声好。   梁大人把手中的文书递给他,“这是桑戎皇子让人今早送来的文书,里面有他们想让万寿宴增添的菜品,卢相爷命咱们光禄寺和鸿胪寺商讨对策。”   秦周心中吐槽,桑戎人点啥菜,就做啥菜呗,还商量啥对策呢。他狐疑的接过文书,展开一看。桑戎人在文书提出想在万寿宴上品尝大齐的无极壤。   秦周有点懵,“无极壤是什么?”   梁大人和鸿胪寺卿不约而同的白了他一眼,都是“无极壤你都不知道的?”的表情,只有萧梁耐心为他解释起来。   “...无极壤来自史书《高祖实录》里的一段典故。高祖皇帝年轻时,曾被敌人逼的断水断粮、濒临绝境,忽得天赐无极壤,此物神奇无比,味道香甜可口,高祖及手下将士服用后精神振奋,力量倍增,将敌人打败,后来才创建了大齐基业...”   秦周脱口而出:“那就是土呗!桑戎想吃土?”   在场人员脸色一变,梁大人斥道:“无极壤乃是天赐大齐的神迹,岂容你这般胡说!”   秦周吐了吐舌头,有点委屈道:“大人,那桑戎人想吃土...不是,想吃无极壤,咱们就给他们吃呗?”   梁大人三人面面相觑,脸全都阴沉着不说话。   秦周更懵了,这是啥意思啊?到底给不给他们吃土啊?   梁大人挥手斥退了厅内其他官员,只剩下他、卫王、鸿胪寺卿和秦周四人。   他们三人以一种难以启齿、委婉曲折、晦涩绕口的话语,给秦周解释了半天。   秦周终于搞明白了,这无极壤对外宣称多年来保存在大齐宝库内,但谁也没见过。而史书的记载八成出自写史人的杜撰,目的是为了神化高祖皇帝天命所归,换句话说,世上根本不存在无极壤。   但是桑戎咬定就要品尝无极壤,咱们若是拿不出来,那便自认无极壤是个骗局,高祖皇帝的声望和大齐的国威会严重受损。所以光禄寺和鸿胪寺才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最后梁大人一拍桌子,给秦周下了死命令,万寿宴就在眼前,两日内必须想出对策!   秦周无奈的捂着额头,这高祖皇帝撒的谎,让他怎么圆啊?他垂头丧气的出了大官厅,却被卫王唤住了身形。   卫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卷,递给了秦周,“小周,这是我从集贤馆寻来唯一一本记载无极壤的文献,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希望对你有帮助。”   秦周感激的接过书卷,“谢谢殿下,这次的难题真是太难了,没有的东西,怎么凭空造出来啊?”   萧梁脸色凝重,“桑戎人此次来者不善,贺寿是假,借机寻隙才是目的。咱们大齐必须万分小心啊!”   秦周点了点头,与萧梁告别后,急急回了珍馐署,找到柳非,希望一向聪明多谋的柳非帮他出出主意。   哪知柳非听后也是无计可施,“大人,桑戎人明摆着挑衅来的,我看这次朝廷肯定会拒绝他们的。您也不必太过忧愁!”   秦周回到自己的休息房间,趴在床上,目光落在萧梁给他的那本书卷上,里面只有一小段有关无极壤的记录:“...无极壤黑色浓香甘甜,食之使人力量倍增,壤间能生出仙植,有小仙灵萦绕其间飘逸仙舞,玄妙美哉...”   秦周心中无限吐槽,这书上写的也太玄了,我特么上哪去弄这能吃的土啊?   他捧着这书卷,陷入长久的沉思中,看着看着,他眼皮越来越重,干脆将书蒙在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外面天还是亮着的,这是什么时辰了?   他仓促间打开房门,耀眼的阳光刺的他瞳孔一缩,依稀看清来人是梁大人的亲信周主薄。   “秦少卿,我可找到您啦!皇上有旨,今日邀请各国使者齐聚上林苑狩猎游兴,梁大人让您带人速速前往上林苑,为各国使者准备午膳餐食。食材和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您啦!”   “啊?!”秦周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一觉睡到第二天?这么久吗? 第217章 狩猎   周主薄见秦周表情迷茫,干脆硬拉着他出了光禄寺,上了马车。   疾驰的马车剧烈颠簸,让秦周彻底清醒过来了。他疑惑问道:“周主薄,昨天没听梁大人说这事啊?怎么一夜之间,冒出来一个上林苑狩猎啊?”   周主薄低声道:“秦少卿,下官听说狩猎是桑戎皇子提出来的,皇上答应了。具体情况,下官也不太清楚。”   秦周想起那个猖狂好色的桑戎大皇子,心中升起一股怒气,那个混蛋简直吃饱了撑的,整出这么多事?无极壤的差事,他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现在又多个狩猎供膳的差事!真是愁人!   秦周不舒服的揉了揉了肚子,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吃饭,好饿啊。他翻了翻身上,发现怀内有小布袋巧克力,这是前天他新做好的,打算这几日见到阿楚,送给他吃。   如今秦周饿的难受,干脆拿出两块巧克力,悄悄塞到了嘴里垫肚子。   他们到了上林苑后,上林苑的官员们把他们引入一处伙房。   秦周指挥着手下,开始准备午间的膳食。如今的光禄寺,在秦周的改进下,工作效率和膳食质量都有很大的提高,不过一个多时辰,午膳便基本备好了。   趁着空隙,秦周出了伙房,在外面透口气。前方围场传来阵阵杂乱的马蹄声和欢呼喝彩声。   秦周好奇心被勾起,跟周主薄打了声招呼,顺着声音来到了围场。   上林苑整个衙门其实就是依靠京郊上林这座山岭而建,苑内除了蓄养珍奇异兽和牛羊牲畜无数,还是皇家专属的狩猎场地。   秦周眼前这块围场便是上林苑诸多围场中最大一个,四周用木栅栏围起来,里面摆放了许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箭靶。是专供皇族子弟练习骑射的场地,南北贯通占地两百多亩,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时场外围了不少人,有大齐的官员和士兵,也有身着异族服饰的各国使者。   秦周穿过人群缝隙,望向场内,但见几位异族打扮男子骑着高头骏马,正在靶场内比试骑射。   秦周一眼就看见冲在最前面的桑戎大皇子多敖,他不断蛮横的挤压其他国使者的马匹,强抢靶盘,竟然还让他连中好个红心,引得在场不少国家使者的喝彩。   秦周心中暗骂一声,王八羔子!就会欺负人!   他一扭头恰好看到前方不远处,也在驻足观看的崖黑王子,秦周走近几步,轻唤他的名字。   崖黑王子闻声转头看到秦周,眼中显出一抹惊喜,迎了过来,“大哥,您怎么也来上林苑了?”   秦周道:“我奉命带人来给你们做午饭!”   崖黑王子还想说什么,场内的多敖突然大喝道:“西番的崖黑王子,你敢下场与本皇子比试吗?”   崖黑扭过头,冷哼一声:“比就比,怕你不成!”   他转过头对秦周道:“大哥,您等我会儿,带我收拾完这小子,再来找你!”   秦周心中有些担心,嘱咐道:“你小心点!这个皇子可坏了!”   “大哥,你放心吧!”   他说完跳入围场,矫健的翻身上马,来到多敖身前。   多敖轻蔑的扬了扬下巴,奸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比猪还胖,如今倒是瘦了不少,有点像个人了!”   崖黑气的咬着钢牙,用马鞭指着对方道:“咱俩到底谁是猪,比试后就知道了!你说吧,射哪个靶子?”   “射这些死物有什么意思?”多敖忽而用手指着天上盘旋的几只雄鹰,“要射就射活的!咱们同时各出一箭,谁能射中雄鹰,谁便赢了!输的人要跪在赢的人面前磕三个响头!”   “好!”崖黑王子握紧而来手中弓箭,适才多敖的骑射功夫,他已经看在眼里,自己有信心赢他。   两人立即拨马奔驰,追击着头顶盘旋的几只雄鹰,秦周心中一阵紧张,心中不断对着多敖的弓箭发出小诅咒:射歪,射不到,射歪,射不到......   崖黑看准一个时机,展臂拉开弓箭,在出箭的一刹那,多敖的马匹突然蹭了崖黑的马身一下,崖黑身子一歪,离弦的箭矢‘噌’的一下贴着雄鹰身体而过。   而那只雄鹰受到惊吓,在空中惊慌乱飞之际,多敖手中箭羽射出,恰好正中雄鹰身体,坠落回地面。   “哈哈!我赢了!”多敖得意嚣张的大笑,场外一些国家使者也跟着喝彩起来。   崖黑气的脸色青紫,指着多敖怒道:“多敖!你使诈,实在卑鄙了!”   多敖冷嗤道:“狩猎场上只有输赢,没有对错!你输了,赶紧下马给我跪下磕头!”   场外站立的桑戎二皇子多帖木此时也开口道:“崖黑王子,你既然输了,就愿赌服输吧!”   紧接着,几个依附桑戎的小国使者也开始起哄。   秦周心中着急起来,这时,前面两个小国使者的低语传入他耳内。   “桑戎大皇子为什么如此折辱崖黑王子呀!”   “桑戎皇子召集聚会那日,崖黑王子没去,桑戎皇子是故意拿他开刀呢!我看崖黑王子今天算是栽了!”   秦周眉头重重拧起,怎么办?崖黑被欺负了,他怎么帮崖黑啊?   多敖见崖黑没有下马的意思,突然出手,马鞭猛地甩了过去,崖黑一个没注意,被打下了马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稳住身形。   “多敖,你偷袭......”崖黑话还没说完,多敖催马上前,马鞭似雨点般打向崖黑。   崖黑疼的一时无法招架,只好往不远处的几个巨型木靶后躲闪。   多敖像溜猴般,口中吹着口哨:“崖黑,你快出来,给本皇子下跪磕头。啊哈哈!”   秦周急的原地剁脚,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就在这时,一支箭如白虹贯日,自远处劲射而来,尖鸣声回荡在整个围场。   多敖察觉到脑后阴风,头紧急一偏,一抹金羽箭矢,擦着他的耳朵,正好射中他手中马鞭,马鞭随着箭头被深深钉入后面巨大的木靶上。   多敖后脖颈惊出冷汗,拨转马头骂道:“是哪个混蛋活腻了,向本皇子放冷箭!”   但见远方一匹矫健黑骏马策驰而来,马上男子身着玄衣铁甲,脸上带着金色面具。他手挽长弓,在疾驰中,先是向空中发出一箭,随后再次对准多敖抬手便射,箭如霹雳弦惊,令人胆颤心寒。   多敖惊得直接弃马,想躲到巨型木靶后面。空中接连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十几只羽箭拦住他的去路。   “咚咚...咚咚...”箭头深撞木靶的声音震耳欲聋,多敖别说躲闪,连反应都来不及,人直接靠在木靶上,身体吓僵直了。   许多人吓得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个桑戎皇子要被射成筛子了!   待大家再睁眼观看时,发现多敖身子呈个大字形状,竟被钉在了木靶上,那些羽箭沿着他身上衣甲边缘从头到脚,围成了一个人形,他虽然没有被射伤,却似个活靶子般动弹不得。   最滑稽的是,大皇子头上紧贴着的一只被面具人射落的雄鹰,暗红的鹰血顺着大皇子的脑袋流了下来,淋的他呆若木鸡、狼狈不堪!   漫天阳光照耀下,面具人策马而立,整个人耀眼夺目得像燃烧的黑焰,俯视着所有人。   围场内鸦雀无声,全被面具人精湛高超的箭术和骇人的气势所震撼。   桑戎二皇子多帖木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唤着:“王兄,你怎么样啊?”   “啊啊啊!”桑戎大皇子被弟弟喊声唤回魂,他惊恐的吼叫着:“你这个畜生狗娘养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杀了你!”   面具人手中长弓一闪,一道利箭‘啪’的射出,狠狠钉在大皇子下身。大皇子只觉得自己某个重要部位没有知觉了,直接双眼翻白,吓晕过去了。   二皇子惊慌喝道:“大胆!你是大齐的什么人?竟敢伤我桑戎大皇子!来人啊!快把他抓起来!”   他手下的桑戎武士正欲入内,一群全身甲胄的御林军涌出,将那些桑戎武士阻拦在外。   再看面具人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朗刚毅的脸,眉如冷烟,目似寒星,威武霸气的王者风范尽显无疑。   阿楚!秦周惊喜极了,几乎控制不住,差点高声喊出来!这个面具人是他的夫君!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在场所有大齐官员和士兵,纷纷下跪参拜大齐皇帝陛下。   二皇子原以为这面具人是大齐某个擅长骑射的将军,正打算用此事做文章,没想到竟然是大齐皇帝。   他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挑拨道:“皇上,我桑戎和其他国使者诚心前来狩猎,您这样对我皇兄,是正确对待客人的方式吗?连我桑戎强国,您都敢如此蔑视,其他小国岂不是任由您无情践踏!”   二皇子此言一出,其他国家使者脸色大变,纷纷不安起来。   萧楚冷冽的声音贯穿全场:“是你们桑戎大皇子刚才自己说的,狩猎场上只有输赢,没有对错。他输了,难道你们桑戎就不认了吗?朕邀请各国贵宾参加万寿宴,就是为推行大齐‘和同为一家’的愿景!诸国若以诚心待朕,朕必厚待之。若心存二志者,朕也不会手软留情!”   二皇子被怼的哑口无言,这时崖黑王子从木靶后面走了出来,恭敬的跪倒在萧楚面前。   “大齐皇帝陛下神武非凡,吾等甘心臣服,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各国使者见状也纷纷跪下,口呼万岁。二皇子脸色青红变幻,不得已咬着钢牙,敷衍着随众人施了个礼。   这时,紧随萧楚而来的右丞相卢至诚见时机成熟,走出来善后道:“桑戎大皇子狩猎过劳,昏了过去,请二皇子扶他去偏厅休息吧。”   二皇子多帖木只好咽下怒火,顺着卢至诚给的台阶道:“多谢卢相爷关心。”他与手下把多敖从木耙子上卸了下来,抬去了偏厅。   卢至诚又颔首向萧楚请示着:“启奏陛下,已经到了午间,可否准许各国使者前去膳堂用饭!”   萧楚冷声道:“准奏!”他说完目光不经意掠过人群中的某处,随即拨转马头,向后面的山林奔去。   皇上离开后,那股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强大威慑终于散去了,各国使者这才纷纷离开围场前往膳堂。   原本热闹非凡的围场,顷刻间没剩几个人。   秦周没有走,崖黑还没出来呢,他小跑着溜进了围场内,崖黑坐在木靶子上,让随从为他手臂上的鞭伤撒药包扎。   秦周关切问道:“崖黑,你没事吧?”   崖黑看了眼手臂上几道鞭痕,“大哥,我没事,多敖那个混蛋,这个仇我记心里了。”   秦周抿唇道:“崖黑,我听说多敖针对你,是因为你拒绝他的聚会。”   崖黑一摆手,让几个随从先行离开,他把秦周拉到木耙后面的山林无人处。   崖黑压低声音道:“大哥,我们西番既然与大齐结盟了,祸福相关!我自然不能去桑戎的聚会!”   秦周道:“可是桑戎这么欺负你们,实在太过分了!”   崖黑低叹一声:“你我心中都清楚,未来大齐和桑戎之间必有一场生死决战。但是你放心,以后大齐和桑戎打起来,只要我在西番掌权一日,肯定帮大齐,打死多敖那个龟孙子!”   秦周感动道:“崖黑,我替阿楚谢谢你!”   崖黑挠了挠头,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大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是我大哥,皇上就是我大嫂。关键时刻,我肯定帮我大嫂啊!”   秦周差点没笑出来,不知道阿楚要是知道他被人叫大嫂,会是什么表情?   崖黑继续说着肺腑之言,“不过话说回来,我大嫂的箭法是真厉害啊!就刚才那几箭,给多敖那王八蛋都吓尿了。我看他...”   秦周忽然越过他的脑袋,望着后面的方向,喉结滑动了下,“崖黑啊,我想你大嫂听到你的话了。”   崖黑一转头,但见萧楚神色凛然的站在他背后,他顿时不寒而栗的缩了缩脖子,向旁边退了一大步,“大...皇上,您不是去对面山林了吗?”   萧楚声音低醇冷傲:“ 朕最珍贵的宝物不见了。”   崖黑:“啊?什么宝物啊?我帮您找...”   下一秒,萧楚将秦周拦腰抱起,禁锢在怀里,“现在找到了。”   崖黑:“.......”   秦周:“.......”   萧楚抱着秦周转身翻身上了马,马儿再次向山林中驰去。   崖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满脸钦佩道:“我大嫂就是厉害!”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小天使给我留言,说我短,我今天非得发个长的给你看看...... 第218章 你最重要   上林苑内皇家山林修整的极其美观,远处山岭起伏,层峦叠嶂,四周林立树木郁郁葱葱,随风摇摆。   萧楚任由座下黑马漫无目的游走林间,双臂紧紧搂着怀中人儿。   秦周倚靠在爱人温暖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听着耳边沙沙的树叶拂动声,心中闲适极了。   “阿楚,你刚才太帅气了!最后那一箭直接把那个坏皇子吓尿啦!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哈哈!”   秦周得意的夸耀着自己的爱人,没注意到萧楚眼中掠过一抹杀气,“我今天是真的想要射死他。”   “啊?”秦周扬起头,看向头顶那双深邃有神的眸子。   “他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该死!”   秦周忽然意识到什么,“阿楚,你已经知道他对我......”   萧楚猛地低头重重的碾磨下他的嘴唇,“以后受了委屈必须告诉我,不可以自己忍着,因为我会心疼。”   秦周舔了舔唇,吞吞吐吐道:“那个...最后他也没得逞,况且我怕你知道这事后,会影响你的判断,你不是跟我说,这次万寿宴很重要吗?”   萧楚捏住他的下巴,抵着他的鼻尖,语气认真而深情:“傻瓜,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秦周心中盛满了悸动和爱意,他情动的搂住萧楚的脖子,“阿楚,你在我心里,也是最最最最重要的!”   萧楚眼中翻涌着浓密的情丝,轻吻上他的眼眸、眉心、鼻梁、唇角,再滑至下颚,密密麻麻的细吻烙的秦周面红心跳。   温热的指腹顺着他的脖子向下,一路绵延点火,秦周被吻得大脑几乎无法思考,隐约记起他们还在林间里,在马背上。   “嗯...阿楚,我们不能在这唔唔唔...”男人灼热的气息再次堵住了他的嘴,带着比以往更浓厚的情绪。   秦周原本脑子里的那些顾虑和害羞,不得不被他抛到脑后,意乱情迷的回应着爱人......   ...   伴随萧楚低沉发闷的声音,以及止不住的尾音颤动,秦周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之后便彻底没了力气,软塌塌的窝在爱人的怀里。   萧楚扯下厚披风紧紧裹在他的身上,环抱着娇软的身子,轻柔的将他染着湿汗的碎发挽到耳后,贴着那红透的耳尖一遍遍的说着情话,声音中透着餍足和宠溺。   好一会儿,秦周终于恢复了些精神,糯声道:“阿楚,我饿了。”   萧楚温柔应道:“我带你回去吃东西。”   秦周懒得抬手,“我衣襟里就有巧克力。”   萧楚掏出那个小布袋打开,不禁怔了怔,秦周见状接过布袋,发现里面的巧克力全都碎成了粉末。   “咦?怎么全碎了?”秦周咋了眨眼,忽而想起适才某人对自己激烈的运动,不禁脸红起来,肯定是那个时候碾碎的......   萧楚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原因,眼底染上一抹暧昧的笑意道:“我还是带你回去吃吧?”   秦周摇头道:“不用,这样也能吃的!省得我们嚼啦!”他说着给自己和阿楚嘴里都塞了一把巧克力碎。   浓浓的甜蜜在两人口中蔓延生长,满溢到内心最深处。   一袋子巧克力很快就让他们俩分食光了秦周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和体力恢复了很多,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从萧楚怀中直起身子,“阿楚,我想到桑戎人要吃的无极壤怎么做了!”   萧楚探寻的望着他,“怎么做?”   秦周唇角一勾,眼瞳黑亮:“用魔法打败魔法!”   ...   上林苑偏厅静室。   “啊——”桑戎大皇子多敖从昏迷中惊醒,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下面,发现自己的重要部位还在,这才长吁了口气。   旁边二皇子多帖木见大哥醒了,连忙安抚道:“王兄,你放心,萧楚那一箭,看似凶猛,实际并没射伤你!”   多敖脸色顿时狰狞起来,回手狠狠抽了弟弟一个耳光,“你个废物,当时为什么不带手下进场救我!害的我丢尽脸面!”   多帖木眼底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被他压了下去,他做出惧怕的模样,“王兄,我当时是想带人进去救你,可是被大齐御林军阻拦呀!”   多敖怒吼道:“萧楚!他竟敢如此戏耍我!总有一天,我要将他踩在脚下杀死!”   多帖木眼珠转了转,“王兄别急,咱们给大齐出的那道那题,他们必然答不上来。明天的万寿宴,便是咱们扳回一城,为你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多敖冷嗤一声,没有搭理他。   多贴木拍了拍手掌,一个俊美的异域少年端着一大碗生鸡蛋液走进房间,跪在多敖身前。   多帖木赔着笑脸道:“大哥今日受了惊,小弟特意给大哥寻了美人来压惊!”   多敖抬起那少年的下巴,看着那洁白娇嫩的脸蛋,眼中大放邪光。他接过碗,将鸡蛋液一饮而尽,随即一把将少年抱上床,重重压在了他身上......   “小弟不打扰大哥享用了。”多帖木笑眯眯的退出了房间。   ...   夜晚,光禄寺珍馐署。   梁大人和卫王萧梁步履匆匆的入了一间伙房。   秦周系着小围裙,正满头大汗对着一排花盆傻笑。   梁大人四处扫视一圈,有些不悦道:“秦周,你说想出无极壤的对策,本官也没看到什么食物啊?”   秦周指着眼前的花盆道:“这就是!”   梁大人和卫王面面相觑,不明白一盆盆黑土,怎么就成了无极壤。   秦周笑盈盈道:“请大人和殿下吃土!”   梁大人:“......”他气的正想训斥秦周的戏弄。   萧梁却毫不迟疑的伸手拿起汤匙,在盆里盛了一勺土,放入口中。   “殿下,你....”梁大人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萧梁的眼中顷刻间掠过一抹惊艳,“小周,这是你做的?”   “嗯。”秦周应道,他最后决定做花盆蛋糕,上面撒的是巧克力粉粒,反正真正的无极壤也没人见过,而巧克力的味道和颜色,恰好与那无极壤有几分贴近,他只要用巧克力模仿出文献里描述无极壤的形态和味道,那这就是无极壤,因为别人根本无法证明这是假的!   “殿下,您觉得好吃吗?”   萧梁又连续尝了几口,不住的点头,“好吃,香甜可口,味道带有很鲜明的层次感和立体感!令人回味无穷!而且吃完心情好像莫名愉悦了一些!”   秦周恍惚了一下,萧楚第一次品尝巧克力时,也做出了类似的评价,这两人不亏是亲兄弟,连对食物的评价见解都极其相似呢。   “真有那么好吃吗?”梁大人见状,也半信半疑的盛了一小口,放入口中,霎时间,他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口中喃喃:“真的很好吃啊!”   秦周脸上更加自信,“两位觉得我用这个做无极壤,列入万寿宴如何?”   梁大人捋着胡须道:“倒是可以,只是文献里说,无极壤内生出仙植,有小仙灵在上面跳舞,怎么办啊?”   秦周眸子亮了亮,“那个嘛,我自有办法!”   梁大人看他神秘的样子,不禁好奇道:“秦周,你的办法行不行啊?”   未等秦周回答,萧梁语气坚定而果决,“我相信小周,他的办法一定行!”   秦周深深看了卫王一眼,“谢谢殿下的信任!”他唇角绽出一抹笑容,宛如春花明媚。   萧梁望着那抹笑容,一时间竟看痴了。 第219章 万寿宴   万寿宴当日,绛桂园。   天还没亮,秦周就睁开了双眸,他望了眼身旁仍在熟睡的萧楚,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从衣衫口袋里,取出一支长寿花,这是他昨日特意从外面采回来的。   秦周屏住呼吸,半跨过萧楚的身子,伸胳膊轻轻把长寿花,放在他枕头左侧。   搞定!一会儿阿楚醒来,就能第一时间看到长寿花啦!   他刚想收回半悬空的身子和手臂,忽然间,一双有力的双手握住他的腰肢,下一秒,天地颠倒,他便被萧楚压在了身下,四目相对。   萧楚性感微哑的声音拂过他的耳畔,“宝贝,你在做什么?”   秦周表情萌萌的用手指了指枕头边,示意他看。   萧楚余光一扫,看到那株长寿花,微微怔住,随即薄唇不自觉的扬起,眼底尽是温暖的碎芒。   他抵住秦周的鼻尖,“你送给我的?”   秦周点了点头:“是呀,现在整个大齐朝廷都在忙着万寿宴,忙着接待各国使者,可是他们似乎忘记了这个万寿宴的起源,是因为今天是阿楚的生日啊。所以生日快乐!阿楚!我永远爱你!”   秦周清澈的眼眸中,好似镌刻了动人的风景,显得温婉而迷人,蕴含着灿如烟花般的爱意。   萧楚定定的望着秦周,漆黑的眸子比漫天星子还要明亮,眼底翻涌着浓浓的深情和感动。   “阿楚,我计划着呀,等晚上万寿宴结束了,咱们回家为你庆祝生日!菜单我都想好了,都是你爱吃的唔唔唔......”   一抹温热覆上了秦周的唇,这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吻,他似乎在亲这世间最珍贵宝物般小心和轻柔,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唇齿间传来萧楚真挚的声音。   “感谢上苍,让你来到我身边。我也永远爱你。”   秦周愣了一瞬,随即眉眼弯了起来,积极回应起爱人来。   清爽的早晨柔情四溢,甜蜜的热吻不想停息。   ...   午后申时,皇宫膳内监。   秦周站在梁信身侧,听着梁大人与膳内监的吴总管沟通着今夜万寿宴的细节事宜。   梁大人可能太紧张了,这已经是他第八次跟吴总管对细节了,秦周都已经从吴总管的脸上,看出一些不耐烦的表情。   他有些无聊的遥望着勤政殿的方向,这个时候,阿楚应该在接受大齐百官和各国使者的朝拜恭贺吧。   他跟阿楚为了万寿宴忙了这么多天,两人都累坏了。秦周心中畅想着,等万寿宴结束,他要跟阿楚一起去宇山清泉行苑洗温泉......   “秦周——”一阵急促的叫声让秦周回了神。   梁大人满脸郑重道:“勤政殿那边传来消息,朝贺结束了。半个时辰后,皇上就要带着百官和使节去宴会了。按照计划,咱们赶紧准备。”   秦周应了一声,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下,传送起膳食来。   今日的万寿宴依旧在皇宫的西苑举办,由于参加人员众多且纷杂,为了保证安全,御林军将西苑守卫的极其森严。   梁大人和秦周带着手下和准备好的膳食,来到西苑外时,便被御林军拦住去路。   为首的中年将军,黑面无须,相貌粗犷。秦周识的此人是接替裴乾出任御林军总管的徐晃。   梁大人与他官阶平级,故而直接打了声招呼,让他放行。   可那徐晃一脸严肃,非得让手下人将秦周等人仔细搜查一遍,方才放行。   梁大人甚是不悦,离开后低声嘟囔,“一个伙夫出身的人,得了势就狗眼看人低。”   秦周小声问道:“大人,徐总管是伙夫出身吗?”   梁信睨了他一眼,“是啊,他原是北境军的一个伙夫,与桑戎人打仗时,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立了大功,才一路被提拔到这个位置上的。”   秦周好奇的回头又看了眼徐晃的背影,唇角不禁扬了扬,呵呵,原来此人曾经也是自己的同行。   秦周等人入了西苑后,以最快速度将膳食摆放在宴会席上。   戌时一到,只听西苑门外传来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萧楚身着玄色龙袍,步履稳健的入了西苑,来到御座上坐好,语气威严:“诸卿平身,赐座。”   大齐百官和各国使者纷纷起身,前往自己的位置落座。   接下来,百官和各国使者纷纷对皇上一阵歌功颂德,溜须拍马。   桑戎大皇子多敖扫视了一圈桌上膳食,与二皇子多帖木交换了眼色。   多帖木立即会意,起身道:“皇上,我桑戎人素来仰慕大齐高祖皇帝神威,此次远道前来恭贺您万寿无疆,很想品尝神土无极壤。不知无极壤在何处啊?”   萧楚居高俯视着他,冷声道:“无极壤乃是我大齐贵重的神物,供奉宝库之内,从不轻易示人。不过,诸位使者俱是我大齐的重要盟友,为表诚意,今日朕便破一次例,来人,赐无极壤!”   秦周得到指令,马上带着诸多宫使将他做好的无极壤,端上了每个宴席。   每位宾客面前都摆放了一个小花盆,花盆内装着黑色的土,中央栽着一小株绿叶植物,叶子上点缀着五颜六色、富有光泽的点状物。   宴席上,除了萧楚、萧梁和梁大人,所有人看着面前花盆都露出懵逼的神情。   尤其是桑戎的两位皇子。大皇子多敖声线提高了几度,“这是无极壤?皇上,你不是觉得我们各国不识大齐绿植吧,这花盆里种的明明是你们大齐最为常见的银丹草!难不成你们大齐用一盆平白无奇的银丹草,来糊弄我们各国使者吗?”   萧楚面色高深莫测,目光凌厉的盯着他,却没有应声。   秦周恰时开口道:“大皇子,敢问您见过无极壤吗?”   多敖循着声音看到秦周,想起这人是前几日,跟卫王来驿馆的那个被自己调戏的光禄寺官员,他顿时心生不悦,冷嗤道:“本皇子自然没见过。”   秦周笑盈盈道:“那您怎么能断定这不是无极壤呢?”   “你——”多敖被噎的词穷了。   这时,御座上的萧楚拿起汤匙,率先在无极壤中,盛起一勺,放入口中,神色自如,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大齐百官和各国使者一见皇上吃了,做臣子岂敢不吃,纷纷捡起勺子,开始吃起黑土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在座宾客眼神里全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个土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实在是太好吃了。   多敖和多帖木惊奇望着四周的众人,他们真的吃土啊!   秦周笑着将目光再次落在桑戎两位皇子身上,客气道:“您二位不是恳切的想要品尝无极壤吗?请享用吧!”   多敖和多帖木只好也拿起勺子,尝试着蘸了一小口土,两人品尝后脸色大变,面面相觑,这土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如此好吃!   宾客中猛地站起一人,正是西番太子崖黑,他冲萧楚拱手道:“感谢陛下,让吾等品尝到大齐神土无极壤,崖黑吃了无极壤,觉得精神振奋,力量倍增!现在强壮的能打死十头老虎啊!”他说着还作势挥动了几下胳膊。   秦周憋着笑,在心中给崖黑竖了大拇指。是他让崖黑在吃完无极壤后,出言带带节奏,渲染一下无极壤的神奇功效,可是崖黑表演的实在太夸张了!   果然,崖黑一出口,其他国使者也开始发声。   “感谢陛下赐下神土,我久治不愈的牙疼也好了!”   “大齐的神土太灵了,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更有劲了!”   更有夸张者流着眼泪道:“陛下,我年过五十,至今无儿,吃了这神土,我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一股神奇的力量,今天晚上我一定能再展雄风,一举得男!”   秦周哭笑不得的捂着额头,我滴妈呀,这怎么都能治愈不孕不育之症了呢?   多敖目光阴鸷的望着这些争先向萧楚拍马溜须的各国使者,恨得牙根直痒,他低声叱骂多帖木:“你不是说无极壤能让大齐颜面尽失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兄别急。”多帖木神色镇定,忽而站起身来,高声道:“陛下,我记得大齐《高祖实录》里曾经记载无极壤呈黑色,味道浓香甘甜,食之使人力量倍增,壤间能生出仙植,有小仙灵萦绕其间飘逸仙舞。可是咱们眼前的无极壤并没有看到小仙灵在跳舞啊?”   萧楚扬了扬眉,“秦少卿,桑戎二皇子想要一睹小仙灵,你就成全他吧。”   “臣遵旨。”秦周颔首应道,来到宴席中央高声道:“诸位贵宾,小仙灵乃是得道之灵,自不会轻易显露在咱们凡夫俗子面前。”   多熬冷嗤道:“你这话就是废话,那还是看不到小仙灵啊?”   秦周不慌不忙的指着花盆里绿叶上五颜六色的点状物,温声道:“小仙灵的仙气就藏在绿植上的仙露里,请贵宾们采集仙露食用,便能感受到小仙灵的存在。”   多敖一脸不以为然:“简直是信口开河,我倒要尝尝看!”他夹起一颗仙露放入口中。   “啪嗒——啪嗒——”口中竟然产生一系列的跳跃感,随即浓香的甜蜜溢满整个口腔。那种感觉甚是奇妙。多敖愣住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真是蕴藏仙灵之气的仙露!   其他人也猎奇的采集仙露品尝起来,众人纷纷露出惊奇的表情。   崖黑再次站起身来,神色陶醉极了,“皇上,崖黑感觉到仙灵之气啦,就像小仙灵在舌头上跳舞一般,简直太神奇玄妙了!这无极壤真是神物啊!崖黑三生有幸得蒙皇上赐下神土,西番今后愿以大齐马首是瞻,共享天下太平!”   崖黑话音刚落,右丞相卢至诚恭敬起身,由于左丞相文修被派去岭南巡视,不在京城。故而此刻,卢相作为百官之首,顺着崖黑的话,发表了一番神化大齐,歌颂皇帝的慷慨之词,得到了大齐百官的响应。   随后,其他使者也争先恐后的表起忠心来,一时间,只有桑戎两位皇子被冷落在角落,无人问津。   秦周见任务圆满完成,偷偷冲着御座上的萧楚,眨了眨眼睛,悄悄退到了宴席角落。   萧楚的余光一直在秦周身上,自然看到秦周可爱的表情,他唇角浮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任务完成后,秦周只觉混身轻松极了,现在只待万寿宴结束,他就可以下班回家,给阿楚过生日喽!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几声急喝:“王兄,你怎么了?”   秦周循声望去,但见桑戎皇子宴桌前,大皇子多敖瘫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着,口中喷出黄绿色血迹,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第220章 毒死   桑戎二皇子多帖木抱住多敖的身体,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多敖毫无反应。   多帖木痛哭出声:“王兄,你这是中毒了吗!呜呜!”   这一声嚎哭似巨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宴会场面乱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各国使者们,个个心惊胆战,多昂怎么会中毒?难道是万寿宴的膳食有问题?   御座上的萧楚挑了下眉,眸色冷厉,高声喝道:“都不要动!”   这一声带有强大的震慑力,在场众人的骚乱顿时平息下来。大家都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萧楚。   萧楚冷声道:“宣太医,立即为桑戎大皇子诊治。御林军将西苑乃至皇宫封锁,未经朕旨意,不得放走一人。”   御林军总管徐晃得令,立即调入大量御林军严密看守着宴席的每个角落。   宫内值守的太医,不多时就到了,太医急匆匆的为多敖探查后,摇了摇头,跪在萧楚面前。   “启禀皇上,桑戎大皇子已经毒发身亡,回天乏术了。”   未等萧楚回应,二皇子多帖木流着眼泪,紧拽太医的衣襟,“你说,我王兄他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那太医被他勒的满脸通红,“大皇子口吐绿色血迹,毒发不过须臾间便亡故,看样子中的是剧毒‘绿冥’啊!”   “什么?”多帖木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拿起宴桌上多敖吃剩一半的花盆,疾呼着:“今夜我王兄只吃了这无极壤,难道是里面有剧毒?”   不远处的秦周吓得一激灵,你王兄中毒,关我的花盆蛋糕什么事啊?   右丞相卢至诚反驳道:“不可能!若是无极壤有毒,为何我们其他人服用后,都没有事。”   多帖木不依不饶道:“我王兄枉死在大齐万寿宴,今日必须查验他吃的那份无极壤,到底有没有毒?”   卢至诚不敢做决定,征询着望向御座上的萧楚。   萧楚厉声道:“立即查验在座所有宾客饮食。”   太医得到旨意,从药箱内取出一根银针,开始检测起来。不多时,他惊慌的跪倒在萧楚面前,“皇上,宴席上只有桑戎大 皇子的无极壤里验出有剧毒!”   这个结果让在场所有人大惊,尤其是秦周,这不可能啊!花盆蛋糕是他亲手制作的,不可能有毒!   萧楚显然也对这个结果有几分意外,他的目光掠过远处的秦周。   多帖木这一边却叫嚣开了,“到底是何人准备的无极壤,要毒死我王兄?大齐皇上,你要跟我们桑戎一个交代!”   萧楚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却没有应声。   卢至诚见皇上不语,只好代为出言问道:“光禄寺卿梁信,何人为桑戎大皇子准备的无极壤?”   梁信连滚带爬的出列跪倒:“陛下,今日的无极壤都是少卿秦周亲手准备,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毒?”   秦周见事情逼到这份上,干脆利索的站了出来,跪在萧楚面前,“皇上,桑戎大皇子的无极壤是臣准备的,臣没有在里面下毒。”   多帖木双目通红,指着秦周怒道:“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你曾经跟卫王来过驿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啦!王兄曾经调戏过你,所以你怀恨在心,将他毒死,你好狠的心啊!我要为我王兄报仇!”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猛地向秦周脖子割去。   电光火石间,两道身影快速闪动,一道身影将秦周向后一拽,护在了身后,而另一道身影则抬脚踢飞了多帖木手中短刃。   秦周惊魂未定的看清身前维护他的人是卫王萧梁。萧梁眼含关切,快速低声安抚一句:“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而多帖木捂着红肿的手腕,又惊又怒的瞪着踢他的大齐皇帝,“皇上,你这是包庇毒杀我王兄的人吗?”   萧楚脸色阴沉的厉害,“你王兄的死因尚未彻查清楚,朕岂容你滥杀无辜!”   多帖木道:“证据确凿,除了秦周还能有谁?今天秦周必须死!否则我桑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桑戎几十万铁骑不是吃素的!”   多帖木的话让众多大齐臣子脸色大变,这小子明明就在威胁大齐,如果不杀秦周,就要发兵伐齐。   萧楚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压抑不住般爆发。   秦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若真是因为这事,两国打起来,可怎么办啊?阿楚跟自己说过,现在还没到与桑戎的决战之机啊!   旁边的卢至诚生怕皇上压不住怒火,真的与桑戎闹僵,急忙对多帖木拱了拱手道:“二皇子,大皇子骤然被毒死,案发突然,我们也很悲痛。只是大齐有自己的查案的规矩和流程,你要给我们时间来查清事情真相,才能还你公道!”   多帖木脸色青红变幻,咬着牙道:“查案?只怕你们大齐自己人包庇自己人吧!”   这时,萧楚冷冽的声音终于响起,“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多帖木哼道:“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只给你三天查案时间,第二,桑戎要派人全程跟随你们查案,第三,秦周必须由我们桑戎关押!”   秦周心中一惊,这桑戎二皇子要关押我,不是要暗中整死我吧!   萧楚身体紧绷着,袖内的拳头攥紧,仿佛随时能将一切击碎,半晌,他沉声道:“传旨,桑戎大皇子中毒一案,由右丞相卢至诚会同刑部、大理寺一并彻查,桑戎使者可派一人跟随查案,但不得惊扰案件审理。至于秦周......”   萧楚顿了顿,眸光掠过那抹熟悉的脸庞,唇角狠狠压了下,似乎在克制内心的某种情绪,“秦周暂且关入刑部大狱,待案件查清楚后,再行处置。”   多帖木立即表示不满,“皇上,我刚才的条件是,秦周由我们桑戎关押,你......”   “多帖木!”萧楚喝止他后面的话,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咆哮,语气充满了威胁和震慑,“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帝王之怒不是你能承受的!”   多帖木身子一抖,挺直的腰板不自觉的塌了几分,开始躲避着萧楚骇人的眼神。   与此同时,几名御林军上前,要脱掉秦周的官袍,秦周很配合的褪掉了官袍,转身不经意的看了萧楚一眼,便顺从的随着御林军离去了。   萧楚望着秦周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无数钢针扎刺般疼痛,秦周那一眼的含义,他岂会不知,小周让他不必自责,不要担心!   多帖木似乎想要再说几句威胁恐吓的话语,他清了清嗓子:“咳咳,皇上,三日之后,你们大齐......”   萧楚直接漠视,转身大步离开了宴席,有宫使唱喏:“恭送皇上回宫——”   “你——”多帖木望着萧楚的背影,狠狠剁了下脚,哼!萧楚!三日之后,我看你怎么再狂傲!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还记得秦远私奔被惩罚时,小周问阿楚,如果自己也犯了死罪,阿楚会怎么办的话吗?一语成箴啊…… 第221章 下狱   刑部大狱。   传旨官在刑部官堂宣读皇上的旨意后,刑部尚书孟永遵旨意,令手下将秦周押入大牢。   秦周换上囚服,被带到刑部大狱一位官员面前。   “秦周,哼哼!”那名官员冷哼一声,语气夹带着幸灾乐祸的嘲讽意味。   秦周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抬头细看,此人竟是吴玉观的父亲,原来明德府吴学监。他这才恍惚记起来,吴学监好像是在刑部当官,原来是管着大狱的差事。   吴大人自从儿子吴玉观被秦远拐带私奔后,他没有巴结上刑部孟尚书,升官无望不说,还被同僚耻笑至今。他恨透了秦家人,此时看到秦周落难,自是心中愉悦,迫不及待要落井下石。   他给身后狱卒使个眼色,“来人哪,给重犯秦周关入甲字号牢房,用重枷锁起来!”   狱卒得令后,将秦周押到一处密闭森严的牢房。这是一间昏暗狭窄的牢房,四面是墙,只有门,没有窗,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泥灰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不明血迹,看的秦周胆战心惊。   他被狱卒按跪在地上,脖子和肩膀被套上重枷,重枷沉重至极,两端深锁在墙上,压得他无法动弹,抬不起头来,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难受的闷哼几声,禁不住道:“狱卒大哥,可以不套这个枷锁吗?我又跑不了”   那狱卒见面前软弱男子被枷锁压制的痛苦不堪,心中涌上几分同情,低叹道:“唉,你这种待罪之身,本不用套上重枷,可也不知你哪里得罪了吴员外郎,他下了命令,我们这些小卒不敢不从啊!你就认命吧!”   秦周无奈只好强撑,心中问候了吴员外郎的十八代祖宗。   随着牢门被重重闭关,秦周的心也沉陷下来。他想不通大皇子的花盆蛋糕是什么时候被下毒的?所有的花盆蛋糕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他有个习惯,每道自己做好的食物,都要试尝一下味道,大皇子的蛋糕也不例外,若是有毒,他也该中毒才是啊!   而且,由于无极壤太重要了,所以从光禄寺一直到宴席之上,花盆蛋糕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他可以肯定的说,从制作到上桌前,不可能有人下毒!   而后花盆蛋糕就一直在大皇子手中,总不会是大皇子自己毒自己吧?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下毒的呢?   秦周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重枷压得他浑身骨头疼的要命,呼吸越来越不畅顺,他只好大口的呼吸,才能得到更多的氧气。   唉!现在只能希望阿楚早点查出真相,救自己出去了。   他折腾劳累了一天,深深的疲惫加上重枷锁身的缺氧,让他很快昏睡过去。   睡梦中,秦周不停的做噩梦,一会梦到自己被定罪毒死桑戎大皇子,无论怎么哭喊求饶,仍然被阿楚砍头了。   一会儿又梦见大皇子多敖鲜血淋漓的双手掐着自己脖子,秦周拼命挣扎,不断告诉多敖,不是自己毒死的他,可多敖仍然死死的掐住他。   就在他在梦中哭喊着救命时,沉重的窒息感忽然消失了,他感觉自己身体飘了起来,被一团温暖柔软的云朵所怀抱,耳边响起熟悉温暖的安抚声和轻吻声,秦周的心渐渐安宁下来,似救命稻草般,紧紧依偎在那团云朵里,终于沉稳的睡去......   ...   秦周再次睁眼时,惊奇的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的枷锁消失了,肩膀被重枷磨破的地方,也被上了药膏。而他所处的房间不是昨晚那个阴森恐怖的牢房了,虽然这里也是牢房模样,但是宽敞明亮,桌椅床被一应俱全,最令人惊奇的是角落里还有一个可以做饭的灶台和简单的厨具。   他正发懵时,牢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位紫袍官员引着一个身着囚衣、头发蓬乱的老者走了进来。   秦周一看那官员的脸,他认识啊。此人正是原光禄寺少卿蔡笛。他楞了一瞬才想起来,蔡笛之前升了刑部侍郎的官职,如今就在刑部当差。   秦周眨了眨眼,弱声道:“蔡大人?”   蔡笛神色温和,冲他点了点头,“秦周,从今日开始,你便关在这间牢房,等候朝廷会审的结果。对了,与你同牢的还有一人。”他指了指那个囚衣老者,那囚衣老者面无表情的坐在石椅上,垂眸不语。   秦周喉咙有些紧,“嗯...”   蔡笛转头对身后差役道:“将东西都拿进来!”   差役们先后抬进来一些食材调料,放在了灶台旁边。   秦周满头雾水:“蔡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蔡笛走近几步,来到秦周身侧,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秦老弟,这牢狱的饭菜污秽难咽,还是自己的做食物安全些。与你同牢房的这个老头姓华,原本是太医院一位名医,因为惹恼了先帝,被终身囚禁刑部大狱。你与他同牢同吃住,食物经他检验后会更安全,而且你万一有个不舒服,他也会给你及时治疗的。”   秦周这算听明白了,坐牢自己做饭,又派个太医同吃同住,这是怕有人毒死我呀?难道害桑戎大皇子的凶手还会向自己下手吗?他不禁后脖颈一阵发凉。   蔡笛则意味深长的看着秦周,“秦老弟,昨夜皇上微服来了刑部大狱,孟尚书被驳斥治狱不严,闭门自省,当值的吴员外郎被杖责一百,罢了官。如今刑部由本官暂时掌管。秦老弟住在这里,有何需求,尽管提出来,愚兄一定尽全力满足。”   秦周挠了挠头,阿楚昨夜来过吗?他怎么不知道啊?一定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听蔡笛的话中意思,他应该知道自己和阿楚的关系了,秦周只好低声道:“多谢蔡大人照拂!”   蔡笛连忙摆手:“诶呦,我可不敢当啊,秦老弟,你先休息吧,有什么吩咐,你便让狱卒来找我。”   秦周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蔡笛离开了牢房。   牢房内,就剩下秦周和那名华太医。华太医毫不理会他,直接跑到灶台边的食材堆里,狂翻了起来,   秦周想着还是跟狱友打个招呼吧,他温声道:“华老丈你好,我是......”   “刷——”华太医从食材堆里掏出一个大萝卜,皮也不削,直接蹲地上‘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秦周:“......”   他默默咽下了打招呼的话,老实的坐在一边,不敢打扰华太医啃萝卜。   那华太医连着啃了三个大萝卜后,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几个呼吸间,睡了过去,呼噜声震耳欲聋。 第222章 焦灼   秦周见华太医酣然大睡,自己此时也觉得腹中饥饿,能不饿吗?昨日万寿宴忙了一天,几乎没吃东西,本想着晚上回家,给阿楚过生日时大吃一顿,结果还被下了大狱。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食材前,取了些粟米和蔬菜,简单处理后,开始在小灶台上熬起菜粥来。   不多时,粥米的香气便溢了出来,逐渐弥漫在整个房间。米粥出锅前,秦周又从食材中翻出了几样黑瓷瓶装的调料,洒在了米粥内搅拌均匀。   他将米粥盛了一碗,刚想吃,耳后冷不丁传来一句沙哑的声音,“你煮的什么粥?”   秦周被吓一跳,转过身见华太医不知何时,起了身站在他背后,深陷眼窝的瞳孔死死盯在秦周手中那碗粥上。   秦周咽了下口水,迟疑道:“菜粥...要不,您也吃...”   “好。”未等秦周说完,华太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手中米粥夺了过来,直接稀溜溜的一口气倒入腹中,双眼冒出一道亮光,他急急的抹了抹嘴,把空碗还给了秦周,“再来一碗!”   秦周:“......”   这老头吃这么快呀!他只好又给华太医盛了一碗。   华太医似开挂般,一碗接一碗,直到喝完第六碗,才打着饱嗝,回到了床上躺着。   秦周望着锅内剩的所剩无几的粥,挠了挠头,这老头少说也得有六十岁吧,这个岁数饭量还这么大呀!真是少见!   秦周把锅内剩余粥全部吃下肚,收拾起锅碗来。   华太医望着他的背影,浑浊的双眼微动,忽而开口道:“他们把我跟你放在一个牢里,是怕你被人毒死了,因为老夫识毒的本领是天下第一!哼哼,看来你的身份不一般啊!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官的?”   秦周一边擦拭着锅,一边答道:“我叫秦周,入狱前是光禄寺少卿。”   华太医做回忆状,“光禄寺...我记得来了,光禄寺的饭菜做的比猪还难吃!”   秦周嘴角一抽,这老头脑海里记得都是跟吃有关的事情,他轻声道:“华老丈,现在光禄寺的饭菜可好吃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尝尝。”   华太医冷嗤一声,“虚伪!我被先帝判终生监禁,怎么会有机会吃到光禄寺的饭菜!你分明在敷衍我!”   秦周没有被他的话惹生气,一个被关了这么多年的老头,有点脾气也正常,他唇角扯了扯,“我没骗你,等我洗刷了冤情,出去以后,我做几道拿手菜,拿给你吃。”   华太医望着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沉默半晌,冒出一句,“晚上我要吃皮蛋瘦肉粥!”   秦周愣了一瞬,这老头开启点菜模式啦?他扭过头看向华太医,华太医却把身子转到里侧,蜷缩着身子,让人看不到脸。   秦周看他的模样似个闹脾气的老小孩般,不禁弯了弯唇,轻声道:“好。”   ...   皇宫,勤政殿。   龙椅之上的萧楚神情冷冽的逼视着殿下几位重臣,耳边听着右丞相卢至诚关于桑戎大皇子毒死案件的禀告,脸色越来越阴沉。   “...太医验明了桑戎大皇子和无极壤内的毒都是‘绿冥’,而秦周的官袍内,同时也被搜出剩余‘绿冥’毒药。桑戎二皇子所称大皇子曾经调戏秦周,此事也千真万确。种种证据表明,这次毒杀大皇子,是秦周为报私欲而为。”   萧楚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低沉的声音道:“卢卿,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卢至诚语气严正道:“陛下,既然证据确凿,秦周毒死桑戎大皇子,破坏两国结盟关系,理应凌迟处死!这才能平息桑柔人的愤怒,保大齐安宁。”   萧楚眯了眯眼,冲其他重臣道:“你们的意见呢?”   其他重臣出声道:“臣附议。”   “啪——”萧楚的手掌重重拍击在龙案之上,吓得卢至等人纷纷跪下,口称“皇上息怒!”   萧楚眼神犀利幽深,散发着嗜血的寒光,“秦周绝不会是毒死多敖的凶手。尔等分明查案不清!冤枉好人!”   皇上此言一出,几位重臣大惊起来,皇上这是要偏袒秦周啊!卢至诚向来性格刚烈,是公认的铁面无私,他立即谏言道:“陛下,秦周此案铁证如山。他犯下滔天大罪,若不严惩,何以安大齐臣民?何以服诸国之心?”   其他大臣也苦口婆心的劝起来。   正这时,传令官自殿外匆匆而入,“陛下,西番太子崖黑在殿外叫嚷着要见您,还口口声声说秦周是冤枉的,让陛下放了他。”   萧楚眸光一动,冲着殿下几位重臣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宣西番太子觐见。”   卢至诚等朝臣无奈之下,只好先退出了大殿。   不多时,崖黑火急火燎的从殿外冲了进来,昨夜桑戎中毒后,他与其他国家使者便被御林军护送回了驿馆,今日才听说秦周被指认为凶手,还被下了大狱。   他这才急匆匆入宫来找皇上。崖黑朝萧楚草草行礼后,大声道:“陛下,秦周是冤枉的!您怎么把他关进刑部大狱了,您快放了他呀!”   萧楚站起身来,斥退了殿内宫使,只留卓奇和崖黑两人。   他踱步到崖黑身前,沉声道:“朕知道小周是冤枉的,也在想办法为他洗脱冤屈。”   崖黑道:“皇上,那现在真凶查出来了吗?”   萧楚面部线条愈发冷硬,“这个案子被真凶设计的天衣无缝,朕明里派朝臣探案,暗中派龙翔卫暗查,均没有一丝线索,所有证据全都指向小周,而桑戎人又逼得紧,朕已经决定以帝王之威,强保小周了。”   崖黑眼中露出一抹感动,大嫂对大哥真是情深义重啊!他忙道:“皇上,我能帮大哥什么忙?您尽管吩咐!”   萧楚道:“如今桑戎人逼得急,朕担心他们会借口此事,侵扰大齐。崖黑,你尽快返回西番,若大齐和桑戎真的开战,朕需要你在西番,帮朕稳住西北一带的形势,让朕能够专心对付桑戎。”   崖黑面色凝重,抱拳道:“皇上放心,我今日就返回西番。请您务必护住我大哥!”   萧楚深深的看了一眼,按了按着他的肩膀:“你放心。朕不容许小周受到一丝伤害。”   崖黑潇洒告辞,转身急促离开了大殿。   卓奇轻声道:“皇上,什么时候能把公子放出来啊?”   萧楚蹙紧眉头,沉吟片刻,“朕何尝不想呢,只是朕总觉得这件事背后似乎蕴藏着更大的阴谋,为何他的安全,才让他继续留在刑部大狱,那里把守森严,外面还有龙翔暗卫的守护,反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待朕将外面的险恶全部消除,再接他安心出来。”   他顿了顿,对卓奇道:“传一道秘旨给北境的裴乾,让他加强防备,时刻警惕桑戎来袭。”   卓奇应声而去。   ...   夜晚,刑部大狱。   秦周看着华太医把第七碗皮蛋瘦肉粥喝下去后,心中再次为这老头的饭量所惊呆,这晚上比中午还多吃一碗呢!   华太医放下空碗,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秦周正想收拾碗筷,华太医突然说道:“吃完闲着无聊,你说说吧,犯了什么罪进的大狱?”   秦周便把桑戎大皇子被毒死的事情,如实的陈述了一遍。   华太医听后,小眼睛眯了起来,“你刚才说那个大皇子毒发时口喷绿血?身上其他地方可有流血的迹象?”   秦周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道:“只有口喷绿血,其他地方没有。”   华太医哼哼两声,“这倒霉蛋中的不是‘绿冥’之毒!中‘绿冥’的人毒发时,是从眼角流出绿血,根本不会口吐呕血!”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点还有一更。 第223章 中毒的原因   华太医的话让秦周大吃一惊,“啊?您说的是真的吗?桑戎大皇子中的不是‘绿冥’?”   华太医冷嗤道:“你以为我惹怒了先帝,他为什么不杀我,而是把关起来,因为我辨毒解毒的本领独步天下,先帝担心日后还要用到我,所以才不杀我!”   秦周瞪大眼睛,“桑戎大皇子若不是中的‘绿冥’,又是中什么毒呢?”   华太医翻了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秦周有些失望的垂下了头。   忽然间,华太医猛地一拍脑门,“我想到了!”   秦周眼中燃起希望,“您想到是什么毒啦?”   华太医有几分诧异的看着他,“我想到的是——中午我要吃香炒金钱蛋!”   秦周:“......”   ...   京城内某处隐蔽宅院。   桑戎二皇子多帖木身披斗笠,掩着身形进入一间密室。   密室内,一位黑衣人正背手等着他。   多帖木将房门关紧,黑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   多帖木望着他的面容,冷笑一声:“萧楚自诩英明睿智,可他万万没想到你会联合韩王对付他!”   黑衣人面色冷厉,“二皇子,多余的废话咱们就不要说了,我今日与你会面,就是要告诉你,我的人从宫中得到准确消息,萧楚决定要硬保秦周。”   多帖木眼珠转了转,“他要保秦周,不正按照咱们设计的剧本进行吗?下面我就可以......”   “我是要提醒你,你送给大皇子的那个男宠,尽快处理了,不要留下痕迹,被萧楚发现的话后患无穷!”黑衣人打断了他的话。   多帖木眼中露出几分不舍,“那个美人我之前忍痛送给多敖,如今才回到我身边,我还没玩够呢?你放心,他嘴很严!”   黑衣人嗤道:“哼!你不要有妇人之仁!待咱们平分了大齐,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千万不要在大功告成前,再出什么纰漏?”   多贴木咬了咬牙:“好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黑衣人目光阴鸷道:“明日就是与萧楚约定好,给桑戎交代的时候,到时候咱们依计行事。”   多帖木自信满满道:“好!”   ...   刑部大狱。   秦周在大碗里打着鸡蛋液,温声道:“华老丈,您可真会吃!这香炒金钱蛋可是鸡蛋烹制中的一道极品菜肴!”   华太医挑了挑眉,“当年,我治好过先皇后的头痛病,先皇后亲手烹制了一盘香炒金钱蛋,赏给我吃,那个味道,我终身难忘!”   秦周想了想,他口中的先皇后应该是阿楚的亲生母亲,那是自己的婆婆呀!想不到华太医还给自己婆婆治过病,他心中不禁对华太医生出几分感激,更加卖力的为他烹制这道香炒金钱蛋。   他将鸡蛋液倒入锅中,转瞬间,香气四溢,惹得华太医垫着脚瞭望,馋的直流口水。   眼看鸡蛋液要凝结,秦周拿起一个小黑瓶子,想往里倒盐,却被华太医一把拦住,“这是饴糖粉,不能跟鸡蛋一起混合吃!”   秦周一愣,这饴糖粉和盐的罐子太像了,他拿错了。   他重新拿起装盐的罐子,往国内撒一圈,顺口问了句,“饴糖粉为什么不能跟鸡蛋一起混合吃,我以前好像也放过饴糖粉在鸡蛋液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华太医白了他一眼,“那是你混的少,鸡蛋液与糖粉天生相克,大量混合食之会引发严重腹痛,呕吐黄绿之物。”   秦周脑中似乎有一根弦被拨动,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他转过头呆呆的问道:“那么会死人吗?”   华太医摇头道:“那倒没那么严重,不过医书中曾记载过鸡蛋液与麟糖同吃,会产生剧毒,足以致命。但麟糖制作成本很高,多用于官府采集入药,民间鲜少见到,故而误服毒死的概率非常小。”   秦周眼前亮了起来,他想起大皇子每天要吃大量生鸡蛋液,若他不小心服用了麟糖的话,是不是也会中毒?这是一条很清晰的线索啊!   “快起锅——鸡蛋要糊啦!”华太医惊叫着。   秦周这才回过神,连忙将食物起锅。   华太医捧着这盘香炒金钱蛋,心有余悸道:“好险!差点就糊了呦!”他念叨着跑到一旁自顾吃了起来。   秦周正想再问几句鸡蛋液和麟糖相克的事情,有狱卒匆匆而来,高声唤道:“秦周,有人来探狱!”   秦周一怔,谁来看他了?   他快步来到粗粗的铁栅栏边,但见柳非和杨晓提着食篮,小心翼翼的走近。   “秦大人!”柳非和杨晓齐声唤道。   秦周也有几分激动,“柳非,杨晓,你们怎么来了?”   柳非道:“大人,您入狱后,我们非常担心您。后来听说蔡大人在暂管刑部,便求了蔡大人,让他同意我们来探狱!”   杨晓声音有些抽噎,“大人,这才几天,您瘦了。”   秦周安抚他们道:“我没事,你们别急,皇上一定会查清真相,帮我洗脱冤屈的。”   杨晓从食篮里取出几样食物,从栅栏缝里递了进来,“大人,时间匆忙,我做了几样您平时爱吃的,委屈您吃吧。”   柳非也说道:“对了大人,南崖公子知道您入狱后非常着急,他让我转告您,他求了姚敬大人帮忙营救您,让您千万不要心急。一定会洗脱冤屈的!”   秦周接过食物,感动道:“谢谢你们。”   他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把华太医分析桑戎大皇子的中毒之谜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人。   柳非心思敏捷,立即反应过来,“您是怀疑大皇子在服用了大量生鸡蛋液后,又吃了麟糖,所以才中毒的!如果是这样,桑戎驿馆里,必然有线索!”   秦周点头道:“是的。麻烦你们两个,把这个消息尽快送到绛桂园,告诉我的家仆莫三那里,莫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柳非迟疑了下,应了下来。   三人又聊了几句,狱卒便过来赶人了。   柳非和杨晓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刑部大牢。   杨晓正想赶往绛桂园,却被柳非拦住,他不禁问道:“柳哥,咱们不去给秦大人送信吗?”   柳非沉思道:“若想得到线索,必须要进桑戎驿馆一趟,秦大人的家仆莫三虽然有些功夫,但桑戎驿馆守卫森严,也不是他能自由进入的。”   杨晓焦急起来:“那怎么办啊?”   柳非想了想道:“咱们光禄寺的官差,利用光禄寺为驿馆呈送膳食的机会,进去打探一番。”   两人商量了一下,赶回光禄寺,准备了一大箱膳食,柳非换上官服,两人抬着食箱,匆忙去了桑戎驿馆。   到了桑戎驿馆时,天色已然全黑了,柳非凭着机敏的口才,顺利的将膳食送入了驿馆的伙房。   杨晓把食物从食箱内取出,跟驿馆的厨头虚以委蛇的一样样的介绍,借此拖延时间,柳非则站在伙房窗口处,眼睛偷偷眺望窗外四周,心中琢磨着怎么能够多在驿馆停留一阵。   正这时,几个桑戎人神色匆匆的抬着个麻袋,向伙房后面的那片小花园走去。   柳非眼尖的发现那个麻袋竟然在微微蠕动,他心中一动,突然捂着肚子痛呼:“诶呦!”   杨晓和厨头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柳非道:“老哥,我吃坏了肚子,我想去方便一下。”   厨头不耐烦的指着伙房后面,“茅房在后面!”   “好嘞!”柳非提着裤子弯腰出了伙房,他跟着那几个桑戎人的路线,追到了小花园,正好看见那几个桑戎人拍着手中的土,从小花园出来。   柳非赶紧躲在旁边草丛后面,待那几个桑戎人离开后,他才出来。   柳非心中狐疑,一路走到小花园内,发现前方大树下的土似乎被刚被翻动过,上面还有几个新鲜的脚印。   柳非想到什么,立即捡起一块条形石头,开始挖土,没挖多深,就露出了一个麻袋头。   柳非将绑紧的麻袋口打开,吃惊的发现麻袋里竟然绑着一个俊美少年,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柳非将俊美少年口中塞的布团取下,轻声问道:“喂喂!你醒醒!”   那少年吸取到新鲜的空气,终于睁开双目,看到柳非后,立即惊恐的哭了起来,“不要杀我,求求你!”   “我不杀你,我是来救你的!”柳非安抚着,帮他的身子从土里挖了出来。   他将少年拉到一旁的草丛里,低声问道:“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活埋你?”   美少年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几分,他喘息着问柳非,“你是谁?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柳非转了转眼珠道:“我是大齐的官员,皇上派我来彻查大皇子被毒案,你可知道内情?”   少年惊慌害怕起来,连连摆手道:“都是二皇子让我做的,二皇子现在要杀我灭口,我求你救救我!”   柳非心中一动,此人果然知道内情,这个地方太危险,实在不是说话之地。当务之急是把他带出驿馆。   他安抚道:“你不要怕,我一会儿带你离开驿馆。”   他心中有了思量,先让少年躲在伙房外的草丛里,然后回了伙房,与杨晓打了个眼色,两人将搬空的食箱抬出了伙房,来到那少年的藏身之处。   柳非唤出少年,杨晓见到此人吓了一跳,可他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他配合着柳非,让少年藏入了食箱内。   好在少年身材瘦小,即使入了食箱也不重,两人神色自如的抬着食箱,顺利出了驿馆。他们上了马车后,迅速驶离了桑戎驿站。   柳非将马车赶到一处隐蔽巷子内,停稳后,将少年从食箱内放了出来,细细问他情况。   他这一细问才知道。这个少年叫阿尤,原本是桑戎贵族送给二皇子多帖木的礼物,在来大齐参加万寿宴前,多帖木将他送给了大皇子多敖做男宠。多敖很喜欢他,每日都要宠幸他。   多敖素来有每日大量饮用鸡蛋液的习惯。万寿宴那日,多帖木算好了时间,让阿尤在开宴前,哄骗多敖吃下了麟糖。   二皇子本来许诺事成之后,封阿尤为王妃,以后二皇子做了桑戎可汗,阿尤就是皇后!可是阿尤万万没想到,二皇子今日竟然要杀他灭口。   阿尤还取出身上剩余的麟糖,递给了柳非和杨晓。   杨晓恨道:“原来都是这个二皇子在背后搞鬼!不用问了,桑戎大皇子无极壤里的毒药,肯定是二皇子偷偷放进去的!这个坏蛋嫁祸给秦大人,实在是太坏了!柳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柳非掀开车帘,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思忖片刻道:“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今日午时是桑戎与皇上约定好,交出真凶的日子!咱们现在就往丞相所在的政事堂衙门去,我听梁大人说,右丞相卢至诚负责秦大人的案子,咱们把人证、物证呈给卢相爷,为秦大人翻案!”   事不宜迟,柳非驾着马车飞速的向政事堂驶去,未等他们到政事堂,后面传来几声急促的马啸声。   杨晓向后瞭望后,焦急喊道:“柳哥,好像有桑戎的人在追咱们!”   柳非眉头皱起,一定是桑戎人发现阿尤被救走了,怀疑起他和杨晓了。此处距离政事堂还有一段距离,以桑戎人的马程,很快就会追上他们。   柳非快速做了决定,马车一下拐入旁边的小巷子里,左扭右拐,来到某处巷角,骤然停车。   “杨晓,你带着阿尤先躲在这里,等我出去把桑戎人甩开,你们再抄小道步行前往政事堂。”   杨晓担忧道:“那你怎么办?”   柳非道:“你放心,我有办法甩开他们,就算被他们追上,车里没有阿尤,这里是尚京,桑戎人不敢拿我怎么样!”   杨晓咬着牙,带着阿尤下了车,躲在角落处。   柳非赶着马车出了巷子,继续向前疾驰,不多时,后面的桑戎人奔驰而过。   待那些桑戎人离开后,杨晓拉着阿尤出了躲避巷角,两人不敢走大路,抄着小道,终于赶到了政事堂。   右丞相卢至诚身穿官服,刚好从衙门内走出来,还未等上官轿,杨晓大喊着:“卢丞相!我是光禄寺的杨晓,我有重要证据可以证明秦周的清白!”   卢至诚身子一顿,转头看向被衙役阻拦的杨晓和阿尤,肃声道:“让他们过来!”   杨晓拉着阿尤来到卢至诚面前跪倒,“卢相爷,这位是桑戎大皇子身边的宠妾阿尤,他能证明大皇子不是秦周毒死的!”   卢至诚仔细端详了阿尤一圈,“事关重大,你们随我入衙门内,详细禀告此事。”   杨晓和阿尤随着卢至诚,返回了政事堂,来到了一间官厅内。   卢至诚屏退了屋内之人,望着两人:“说吧,桑戎大皇子被毒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杨晓和阿尤便把二皇子如何筹谋毒死二皇子,又嫁祸给秦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卢至诚听后叹道:“杨晓,你提供的证据太关键,也太及时了!做得好!”   杨晓谦声道:“请卢相爷尽快将此事真相禀告皇上,还秦大人的清白。”   卢至诚点了点头,忽而对身后屏风唤道:“此事你来处理吧。”   但见屏风后面,竟然走出一位中年锦衣男子,面色阴沉,目光凶狠。   杨晓看此人面熟,仔细回忆,终于认出他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   他不禁脱口而出,“程大人,你怎么会在卢相爷的屏风后面?”   程雷丝毫不理会杨晓,几步来到阿尤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猛地插入他的心口,那阿尤连一声都没出,直接毙命了。   “啊——”杨晓惊恐望着死不瞑目的阿尤,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卢至诚,难道他和程雷都是......   杨晓反应过来,立即向房门跑去,却被程雷一下抵住了身体,眼看那把短刃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卢至诚出声道:“留他一命,还有用处。割掉他的舌头,先关起来。还有那个柳非,你立即派人秘密抓起来!”   程雷手起刀落,杨晓只觉口中剧痛,随即他便直接疼晕过去。   卢至诚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午时快到了,那些言官和翰林们誓要以死谏言,逼皇上处死秦周,萧楚若是一意孤行,力保秦周,他便是无道昏君!失了民心和士大夫的支持,将大大助力我们下面的计划!走!跟我进宫看戏!”   作者有话说:   下周大结局,这几天作者在赶稿!可能会不定时加更! 第224章 出兵   午时,皇宫,勤政殿。   殿外广场上,齐刷刷的跪着许多御史台的言官和翰林院的翰林。他们苦苦哀求着皇上处死秦周。   殿内,萧楚高坐龙椅,刚毅冷漠的脸庞上,一双黑眸无比锐利,令台下桑戎使者不敢和他相视太久,躲闪着他的目光道:“皇上,三日时限已到,我们二皇子派我前来询问,大皇子被毒杀一事,您何时处死案犯秦周?”   萧楚声音带着冰冷的气息,“多帖木为何没有来见朕?””   桑戎使者吞吐道:“二皇子身体不适,才派我前来。”   萧楚凌厉的目光犹如刀锋,横扫过那使者,“回去告诉你们二皇子,秦周不是凶手,朕不会杀他。”   “什么?!”桑戎使者高声道:“皇上,你这分明是有意包庇!我们桑戎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萧楚目光冷厉甚是慑人,他猛一挥袖,立即有御林军将桑戎使者给‘请出殿外’。   卢至诚斟酌了一番措辞,奏道:“皇上三思啊,只要处死这个秦周,便可以平息桑戎人的怒火!边境的百姓才得以安宁。”   殿内大多数朝臣纷纷附和卢至诚的话语,只有武定侯裴敏之和国子监祭酒姚敬受过秦周的恩惠,深知秦周的为人,此时仗义出言反驳。   “桑戎大皇子被毒一案,尚有疑点未查清,岂能轻易断案,错怪好人!”   两方正争执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道疾呼:“臣身为言官,愿以死明志!”   “砰——”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外面突然骚乱起来。   御林军总管徐晃面色略显惊慌,进入殿内,“陛下,有言官撞庭柱死谏,虽然被御林军拦下来,可是受伤严重,其他言官和翰林嚷着效仿此人,纷纷要死谏!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什么?”萧楚瞳孔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御史台的言官和翰林院的翰林是朝廷士大夫儒士的中坚代表,这些人竟然会死谏?   萧楚起身出了殿外,但见广场上,以御史台中丞为首的大批言官和翰林,争先恐后的撞向庭柱,御林军们只好强拉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又不敢太过用力,担心伤到他们,这些人把阻拦他们的御林军打的鼻青脸肿,还往他们脸上吐口水。   萧楚眼底戾气大增,‘噌’的抽出身后卓奇腰间长剑,卓奇吓得急忙阻拦,“陛下不可啊,他们是言官,不能杀啊!”   卢至诚眼中极快的掠过一道得逞的暗光,嘴上却附和着一起劝阻萧楚。   正这时,广场前方传来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   但见一位白发老者身着王袍,被两名宫使扶着来到了广场上。   众人一看,来人是大齐皇族辈分最高的端王爷。   但见端王爷圆瞪着双眼,来到御史中丞面前,一顿连踹,将他直接踹翻在地。   御史中丞满眼不可置信:“老王爷,我是乃朝廷命官,你为何踹我?”   “踹你?我特么还扇你呢!”端王爷抡圆胳膊,左右开弓,对着他的脸蛋一顿狂扇。   御史中丞被打的满眼冒金星,身子却被端王带来的宫使死死抵住,动弹不得。而后面骚乱的言官和翰林们见状也都放缓了动作,呆愣的望着他们的精神领袖御史中丞。   卢至诚皱了皱眉,心中暗道,端王这老东西怎么来了?他开口道:“陛下,端王爷他......”   萧楚止住卢至诚后面的话,反手将长剑还鞘,眼神却亮了几分。   御史中丞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手指着端王,含糊不清道:“端王,我要参奏你,你无故责打朝廷重臣,你——”   端王突然身体向前一倾,御史中丞的手一下碰到他的胸口,端王顺势向前倒去,压在了御史中丞的身上,口中痛呼着:“诶呦!这个龟儿子打本王啊!”   萧楚:“.......”   御史中丞:“.......”   百官:“.......”   端王拿御史中丞做肉垫缓冲后,坐在地上开始叫嚷着:“我乃是高祖皇帝最小的皇子,当今皇上的叔祖父,你区区一个御史中丞,竟敢对我大打出手啊!还有你们这帮言官以死胁迫君主,你们是要反了我们萧家的江山不成吗?我现在就要看看,哪个还要逼我们姓萧的,我今天豁去老命,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御史中丞连同后面大批言官翰林脸色大变。他们若是死谏明志,那是千古流芳的美谈,可若是与端王同归于尽,那就是屠弑皇族的大罪,是要诛灭九族的!这些言官翰林们,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庭柱子上撞了。   萧楚恰时上前,亲手扶起端王爷,接过话语道:“叔祖父息怒。来人,御史中丞藐视君父,殴打端王,以谣言煽动言官,立即罢免官职,打入天牢,等候定罪!”   御林军一拥而上,将面如死灰的御史中丞拖了下去。言官翰林们见状面面相觑,纷纷跪地磕头,自称有罪。   萧楚沉声道:“朕谅你们是被人蛊惑,才做出这逼迫君父的行为,罚你们回家闭门思过半月。”   言官和翰林们谢恩后终于散去。   萧楚扶着端王向殿内走去,“叔祖父今日仗义执言,朕心中甚是感动。”   端王叹道:“皇上,我也相信秦周那小子不是凶手,所以才来教训这帮兔崽子的。”   卢至诚眼珠微转,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臣明白老王爷一心维护陛下的忠心,只是臣担心北境的安危啊!桑戎人会不会借此机会,撕破之前的盟约,大举进攻北境。”   殿内朝臣闻听后,也纷纷焦虑担忧起来。   端王怒哼道:“哼!桑戎想要灭我大齐之心,自高祖时就有,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有没有大皇子被毒死这件事,桑戎都会进犯大齐。皇上,若桑戎进犯,咱们怎么办?”   萧楚眸色坚定,掷地有声:“桑戎若是来犯,自有大齐铁骑迎战保国。朕早就命裴乾在北境布好迎敌之策,众卿何惧!”   端王侧身向萧楚深深拱手:“吾主英明!”   “皇上——”卓奇自殿门处匆匆入内,“龙翔卫回报,半个时辰前,桑戎二皇子多帖木带着手下人强行冲破城门,一路向西南疾奔!”   裴敏之疑惑:“不对啊,回桑戎是往北走,多帖木怎么往西南方向走,他走反方向啦!”   “多帖木没有走反!”一道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但见一抹白色身影行色匆匆的入了殿内,向萧楚行礼,“臣文修见过陛下。”   萧楚挥手道:“平身,文卿你从岭南回来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文修脸色凝重:“陛下,臣在归途中,意外发现有一支大约五万人的桑戎轻骑,竟然偷入了大齐境内,直逼虎门关,按照他们行军速度估算,现在这支轻骑应该到了虎门关外五十里的地方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支天降敌军给震惊了。   虎门关距离尚京只有不到二百公里的距离,向来号称尚京城的南大门,城内只有一万守城士兵,若是桑戎军攻破虎门关,尚京城外再无险可守!敌军两日便会杀到尚京城下。   萧楚瞳孔猛缩,几步来到殿内西侧悬挂的各国军事地势图前,凝眸细看。   裴敏之满眼迷惑:“原来多帖木一路向南,是与这只骑军会合去了。可是北境线布防极其严密,这只桑戎军队是如何进入大齐国境的呢?”   萧楚长臂指着地图上的某处:“桑戎是绕道岭南山区,一路走着山路过来的,这条路遥远崎岖,看来桑戎人至少在一个月前,就谋划这场偷袭了!若不是文卿恰好从岭南巡视归来,发现这股敌人,等咱们得到消息,虎门关已经被攻破了!”   裴敏之惊诧道:“大皇子中毒不过数日,难道大皇子被毒死早就在桑戎人的算计之中了?”   文修已经在进京后知道了万寿宴的事情,他沉声道:“我猜测这八成是那位二皇子多帖木的阴谋,听说大皇子在桑戎飞扬跋扈,对这个弟弟多有欺辱,多帖木此举,既除掉了政敌,还能偷袭重创我大齐,提高自己在桑戎的地位,简直是一举两得。”   卢至诚道:“这个多帖木实在用心险恶!虎门关危殆,此时只怕不能回调北境军驰援,北境军一动,边境的桑戎大军绝对会趁机入侵,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就更危险了。”   文修点头道:“我也赞成卢相的意见,不能回调北境军,可如今京城内只有两万御林军和一万五城兵马司兵士可用?兵力远不及桑戎的五万人。”   卢至诚道:“怀山军营(景家军)是距离虎门关最近的兵营,有十万士兵,可以让他们驰援虎门关?”   萧楚冷声道:“等怀山军营得到消息再去驰援,虎门关只怕已被攻破!”   裴敏之‘扑通’跪在萧楚面前,“老臣愿带一万御林军,前往虎门关御敌,坚守到怀山军营的驰援。”   未等萧楚回应,卢至诚肃声道:“臣不赞成裴侯领兵出征,陛下派裴乾镇守北境,武定侯再掌兵出征虎门关,大齐军权岂不是尽落裴家手中。金太嫔的事,大家还没忘了吧?”   裴敏之涌起怒火:“姓卢的,你血口喷人!”   卢至诚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我卢至诚无妻无儿,身无外财,一心为公,我所说的话全是为了大齐社稷,请陛下三思!”   朝臣们纷纷出声表态:“陛下,卢相爷说得对,裴侯实在不适合出征!”   萧楚暗自摇头,这些文人太过迂腐,他厉声道:“好了,不必再争论!朕决定御驾亲征,形势紧急,裴侯立即替朕点精兵一万御林军,只带七日口粮,轻装简行,今日申时开拔,随朕前往虎门关歼敌。此外,火速传旨怀山军营,令他们紧急驰援虎门关。朕出兵之时,由文修、卢至诚、裴敏之三人监国。御林军主力出征,五城兵马司加强防备,拱卫京师。”   文修有些担忧道:“陛下,只带一万御林军和七日口粮,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萧楚目光遥望地图上虎门关的地势,眼中显出成竹之势,“兵贵精,不贵多,朕有信心七日之内,打败敌军。况且还有怀山军作为后援。”   群臣纷纷跪地,口中称道:“愿吾皇陛下旗开得胜,全歼贼军!”   ...   申时,东华门外,一万御林军整装待发。   萧楚一身金色盔甲步出寝宫,他微停住脚步,目光复杂的遥望着刑部大狱的方向。   卓奇低声问道:“陛下,属下已经按照您的旨意,将留京的所有龙翔卫全部布置在刑部大狱四周,又令莫三前往刑部大狱,贴身保护公子,请您放心,如今刑部大狱反而是京城最安全的地方。您走之前,还要不要去见公子一面?”   萧楚目光纠结一瞬后,使劲抿了抿唇,“时间紧迫,我不去了,等打了胜仗回来,我再接他回家。”   ...   刑部大狱。   秦周心神不宁的焦急等候着消息,他让柳非给莫三传递消息,莫三一定会禀告给阿楚,阿楚顺着这条线索,就能找到毒死大皇子的真凶。到时候,他就能洗脱冤屈,回家跟阿楚团聚了!   申时刚过,紧闭的牢门突然打开,一抹矫健的身形闪入了牢内。   “公子!”那人语气关切唤道。   秦周惊喜道:“莫三,你怎么来了?是阿楚让你来接我出去吗?” 第225章 混乱   莫三答道:“公子,桑荣军突袭虎门关,军情紧急,陛下御驾亲征,今日已经率军前往虎门关迎敌了。陛下让您安心留在刑部大狱,等他回来接您回家。请您放宽心,如今京内留存的龙翔卫。都部署在刑部周围,绝对能保证您的安全。”   秦周大惊失色,桑戎真的入侵大齐了?阿楚竟然去打仗了!他开始为阿楚深深担忧起来。   “莫三,虎门关离尚京很近啊?阿楚是不是很危险啊?”   莫三安抚道:“公子放心,陛下率兵出征,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秦周失神怔忪了一会儿,想起桑戎大皇子的案子,忙问道:“莫三,你跟阿楚禀告桑戎大皇子真正死因的事情了吗?”   莫三被问的一愣,“公子,什么真正死因?”   秦周懵了,“我让柳非和杨晓去找你,告诉你桑戎大皇子的真正死因,他们没去找你吗?”   莫三表情更加迷茫:“没有啊...”   秦周心中咯噔一下,柳非和杨晓为什么没去找莫三?   这时,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华太医开口道:“你那两个朋友,此刻只怕凶多吉少喽!”   “啊?”秦周心中大乱,“怎么办?我想出去找他们!”   莫三道:“公子,您不能出去,如今刑部大狱是最安全的地方。您别急,明日清晨我出去一趟,去寻柳非和杨晓两人。”   秦周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天色已晚,三人各自休息。   莫三倚靠在石璧上,身上披着秦周给他的毛毯,半合着眼睛休憩。华太医头一沾枕头,呼噜声就出来了。   秦周和衣躺在床铺上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觉。他心中牵挂着阿楚,担忧着柳非和杨晓,种种焦虑情绪交织在一起,胸口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手心脚心都冒出了冷汗。   临近寅时,秦周终于涌上一抹睡意,就在他半睡半醒间,刑部大狱外面突然传来几声闷响,随后厮杀声和喊叫声接踵而至。   莫三警醒一跃而起,趴着牢门边瞭望。秦周也起了床,唤醒了鼾声如雷的华太医。   牢门外,几名狱卒慌慌张张的跑动着,莫三手臂伸出栅栏,拉住一人,“出什么事了?”   狱卒道:“刑部大狱外突然来了很多凶狠的桑戎武士,他们叫嚷着要为大皇子报仇,外面的守兵正抵御这些人。”   秦周等人大惊,这些桑戎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莫三急急问道:“你们蔡大人呢?”   狱卒道:“蔡大人去五城兵马司搬救兵了!”他说完急急地跑了出去。   莫三回首对秦周道:“公子放心,刑部守军加上龙翔卫,一会儿还有五城兵马司的援助,那些桑戎人绝对进不来。”   “哦...好。”秦周心底微微颤抖,面上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华太医揉了揉睡眼,对秦周道:“饿了,做点饭吧!”   秦周:“......”大爷,您真是心大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饭?   两炷香后,外面的打斗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带有桑戎人异族口音的喊杀声越来越大。   莫三眉头拧起,“听外面的动静,五城兵马司的人应该还没到?”   秦周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五城兵马司离刑部大狱很近啊,怎么援兵还没来啊?”   莫三也很疑惑,难道五城兵马司也出了状况?他正想出去探探情况。突然间牢房栅栏外,传来几声凄惨叫声。   莫三跑到牢门一看,但见多名桑戎武士,手持钢刀,不知何时闯入大狱内,将走廊内的几名狱卒全部砍死,他们似乎很熟悉大狱里的情况,直奔秦周牢房方向而来。   莫三心中愈发疑惑,以外面龙翔卫的强悍战斗力,怎们可能让这么多桑戎武士轻易进来呢?他回手给了秦周一个躲藏的手势,秦周马上拉着华太医躲在了角落里。   莫三抽出腰间长剑,藏在牢门后面的阴影处。   那几名桑戎武士凶神恶煞般来到秦周牢门外,叫嚣道:“秦周在这里,杀了他!”   为首一人用钢刀砍断门栓,举刀冲了进来,“噗嗤——咚”莫三手中长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咙,后面的桑戎人争先恐后的往里面冲。   莫三挡在狭窄的牢门处,以一夫当关之势,进来一个,杀一个,牢门处很快就倒伏了七八具尸体。   望着鲜血乱溅的场面,秦周身体颤抖着,全身紧绷躲在牢房角落。华太医就镇定多了,他举起锅盖,扣在头顶,一副躺平模样。   眼看走廊外的桑戎武士越来越多,莫三抵挡起来也有些吃力了。   正这时,走廊里的桑戎人突然传来几声惨叫,但见外面杀进来一小队蒙面黑衣武士。   莫三一看那些人的装扮眼前一亮,是龙翔卫,看来外面的打斗,龙翔卫已经胜利了,这队龙翔暗卫与走廊的桑戎厮杀着,冲到了牢房内。   为首之人大呼:“秦公子是否安好?”   莫三用剑格开桑戎人刺向秦周的刀,“公子在这里,外面情形如何?”   那人配合着莫三,踹飞了那个桑戎人,“外面桑戎人太多,龙翔卫快抵挡不住了,主上离京时,曾秘密部署了另一个安全居所,何副统领让我们带着公子速速撤离到那里。”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   莫三匆匆一瞥,果然是龙翔卫何副统领的令牌,便对秦周道:“公子,您先走。”   秦周道:“莫三,要走一起走!”   莫三回手劈倒一个桑戎人:“公子,您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他将秦周推到那名龙翔卫头目身后,然后挡在那些桑戎人面前,为秦周他们让出一条血路。   那队龙翔卫头目拉着秦周的胳膊道:“公子,您留在这里,只能让莫三分心,咱们先走,一会儿还有援兵来救莫三!”   秦周无奈只能顺从,他想起华太医,回头想要拉角落里的华太医一起走,哪知华太医头上扣着锅盖,冲秦周释然一笑,摆手道:“你走吧,我都这把岁数了,不走了。”   秦周心头一阵难受,身子却被龙翔卫头目给硬拉出了牢门,这名头目直接将秦周背在身后,其他人掩护着他们,很快出了刑部大狱。   外面零星火光飘散,秦周隐约看到很多人在殊死搏斗,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不敢多看,在龙翔卫的保护下迅速撤离这里。他们一路疾奔,此时天黑的不见五指,秦周只觉耳边生风,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待天蒙蒙亮时,秦周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出了京城,走在一处不知名的山道上,秦周不解问道:“咱们怎么出京城了?”   背着他的那名龙翔卫头目答道:“公子,京城内现在不安全,主上为您准备的另一处安全居所就在京郊。”   “哦,原来是这样。”秦周见他们累的气喘吁吁,心中不忍道:“你们跑得这么累,我看后面也没有追兵,不如歇一会儿吧。”   那名头目应道:“是。”他小心把秦周放下来,这队人围在山道边的大石头上休息。   秦周眺望着四周道:“咱们还有多远到安全居所啊?”   头目答道:“回公子,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秦周点了点头。   那头目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恭敬的递给了秦周。   “公子,这是主上离开时,吩咐属下为您准备的桂花糕,您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秦周心中一阵感动,阿楚连这都想到了,还准备了他最爱吃的桂花糕,真是太暖心了。   他接过油纸包,打开油纸,清香之气溢出,里面整齐叠放着七八块桂花糕。   刹那间,秦周唇角的笑意忽然凝滞了,桂花糕上面洒的是茯苓粉!   桂花糕上洒茯苓粉是大齐比较常见的糕点做法!可是,他却从来不吃这样的桂花糕,因为他吃茯苓过敏,吃了就会全身奇痒。这件事,阿楚是知道的,怎么可能给他拿加了茯苓粉的桂花糕。那么会不会是阿楚没说清楚,糕点是这些龙翔卫准备的,才买错了加了茯苓粉的桂花糕?   秦周扫了眼这帮蒙面龙翔卫,尽量保持神色自如,他偷偷抹去茯苓粉,咬了一口,状似无意的问道:“真好吃,这糕点是皇上交给你们的?”   那头目赔笑道:“是的,这是主上赐下的。”   秦周轻眨了眨眼,这帮人不是阿楚派来的! 第226章 是你?!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要带他去哪里?秦周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不管是谁派来的,肯定没安好心,他必须尽快逃离!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桂花糕,一边补充体力,一边暗自观察四周的环境。   眼前这条环山道,位于身后不知名山岭脚下,他若是逃跑的话,从平坦的环山道跑,是肯定跑不过这些矫健的武士。   他只能往高低起伏、易于躲藏的山上跑,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秦周打定主意,将剩下几块糕点吃完,拍去指尖沾染的糕粉。   那头目问道:“公子,咱们继续赶路吧?”   秦周点头道:“好,但是我肚子不太舒服,我要去方便一下。”   头目犹豫一瞬,“呃...那好,您快去快回,危机还未解除,属下担心您的安危呀!”   秦周应了声,不慌不忙的走到了远处草丛中,他早已寻好位置的一块大石头后。   头目使个眼色,两名手下立即随着过去,在石头不远处站立盯梢。   头目身边的一位武士低声对他道:“首领,您怎么对这小子如此客气?”   头目低叱道:“你懂个屁,主上有吩咐,绝不伤他半根毫毛,要恭恭敬敬的带回来。”   正这时,负责盯梢秦周的两名武士,突然大喊:“首领,不好了,他跑了!”   头目脸色大变。   ...   秦周顺着崎岖的山道,瘦小的身体潜在草丛中,一路向上爬着。他前世自小生长在山村里,对爬野山最有经验了。   “秦公子,你不要跑了,前面山路险阻,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后方的追兵高声喊着。   我信你个鬼!秦周手脚齐用,拼命向上攀爬,‘嗖——’一只羽箭落在他的身侧,吓了他一头冷汗。   次奥!这帮孙子!竟然冲他放冷箭!他拼命加快脚下速度,一只只羽箭,在他身侧半丈距离纷纷落下。   半盏茶后,秦周品出些味道来,这帮人好像是在吓唬自己,因为箭头没有一个是瞄准自己的,甚至生怕射到自己,落点都离他很远。难道...难道只有活捉自己,才对他们有用?   秦周跑了半天,此时体力也到极限了,他脑海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赌一把,猛地直起藏在草丛中弯曲的身子,同时将头顶束发的玉簪拔下,抵在自己的颈部,尖锐的玉簪直接划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流过白皙的脖颈。   “你们别过来啊,要不然我就自杀。”   那些人果然方寸大乱,不敢再前进,头目急急喊道:“别别别!秦公子,你千万别冲动,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   秦周一看,次奥!他赌对了!这帮孙子果然要活捉自己。   他脚下继续朝山上移动,那个帮人不敢快速向前,生怕激惹到秦周,真的逼死他。只敢慢慢挪动步伐,跟在后面。   秦周与这伙人就这么保持一定距离对峙的。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山腰断崖,秦周余光一扫,发现断崖下面是一处山涧深潭,不禁心中大喜,天无绝人之路啊!以他的水性,可以跳潭逃离啊,这帮人不可能追上他!   他打定主意,身体快速向断崖边移动,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嗖——”的箭矢声响,秦周以为又是那些人在射箭吓唬他,压根没理会。   “叮当——”一声脆响,秦周只觉拿玉簪的手虎口一麻,再看那只玉簪被射碎一地。   远处,一抹白色身影极快纵身到他面前,语气带有几分隐怒和担忧:“我告诉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你为何要用玉簪刺自己?”   秦周看到眼前之人,眼中露出喜色,太好啦!救兵来啦!   “殿下,您来的及时了,这帮坏人冒充阿楚的人,要掳走我!”   来人正是卫王萧梁,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萧梁没有回应秦周的话语,先是细看秦周颈部伤痕,发现只是皮外擦伤,这才舒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手帕,为他轻柔擦去患处的鲜血。   秦周急急道:“殿下,我的脖子没事,那帮坏人还在那里呢?咱们怎么办?”   萧梁瞥了那些人一眼,深黯的眼底泛起一抹戾气,“我说过,要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回来,你们竟让他受了伤?”   那帮人立即浑身颤抖,跪倒在地,“属下知罪,请主上惩罚。”   霎时间,秦周大脑‘嗡’的一声,身子不自觉后退半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梁。“派他们抓我的人...是你......”   萧梁凝望着秦周,眼底泛起了薄薄的红墨色,像是一池深水般神秘和深邃,他修长的手慢慢抚上秦周的脸颊,摩挲着那柔嫩的皮肤向耳后滑去。   秦周脸色煞白,只觉浑身发冷颤抖的不停,他想要逃离,双腿却发软的动弹不得,身子却被脑后那只冰凉手掌向前一带,凑近那张俊美的脸庞。   萧梁温柔的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小周,不要怕,从此以后,由我来守护你。”   秦周颤抖的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可是脑后突然一麻,眼前便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中......   萧梁将昏睡的秦周轻柔的抱在怀里,解下身上披风裹住他的身子,满眼宠溺的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后,对身后侍卫长信冷声道:“告诉卢至诚,按照我的部署继续下步行动,大齐要换主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萧梁才是整本书的反派大boss,不过萧梁也真是爱惨了秦周。 第227章 暗算   大齐政事堂。   文修和卢至诚、裴敏之几位监国正在商议桑戎入侵的军情,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神色匆匆步入堂内,向三人行礼后,奏报道:   “三位监国,昨夜寅时,刑部大狱被一股桑戎武士偷袭,这帮桑戎人的目标似乎是大牢内的光禄寺少卿秦周,等下官带着兵马赶到援救时,桑戎人已经逃走了。”   文修大惊失色,“京城里怎么会有大批桑戎武士?秦周现在如何?”   程雷道:“下官在现场没有找到秦周的尸体,他和那些桑戎人一起失踪了。”   裴敏之推测道:“这些桑戎人应该是之前随桑戎皇子秘密潜入京城的,估计这次是想找秦周,为他们大皇子报仇的。”   卢至诚面色肃然,捋着胡须道:“我看此事还是快马禀告给皇上吧。”   文修摇头道:“不可!这个时候,皇上在前线全力御敌,决不能让他分心!程雷,你务必全力搜寻秦周下落,将城内残余桑戎人歼灭。”   卢至诚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此外,五城兵马司还要加强京城防卫,尤其是政事堂和朝中重臣的府邸,都要派重兵守护。”   “是,下官这就去办。”程雷应声转身出去了。   文修心中疑虑起来,皇上刚领兵出征,就发生这等变故,难道是有人蓄谋而为之,他眼底现出深深的隐忧。   ...   京郊某处秘密宅院,一间静室。   这个房间宽敞明亮,床榻上丝褥帷帐素静雅洁,上面摆着一只小巧舒适的真丝锦枕,床前耸立一鼎仙鹤小铜炉,袅袅檀烟从鹤嘴徐徐吐出,散发出芬芳宜人之气,   秦周孤寂的坐在床榻上,目光有些呆滞。他自醒来后,就身处这个房间,至今已经五天了。   他刚醒来时,情绪很激动,想要逃出去,可是门窗坚实紧闭,房外又有众多侍卫把守森严。他努力了几次失败后,放弃了强行出逃这条路。   待他冷静下来,发现房内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每日三餐之时,都会有身怀武功的侍卫送来丰盛的食物,这些食物大多是他曾经在烟火小馆常点的菜肴。甚至连侍卫送来的茶水,都是他最喜欢的桂花茶。   秦周心中猜出这些一定都是萧梁的安排。他很想问清楚萧梁,到底为什要把他抓住关起来?可是这几天,萧梁一次也没有露面。秦周试着跟送饭的侍卫提出要见萧梁。可那些侍卫举止都对他非常恭敬,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   秦周脑袋里不停的胡思乱想,心中最牵挂的自然是萧楚,他在前线打仗赢了吗?现在回京城了吗?知道不知道自己被萧梁抓住了?   不过有一点,秦周想的很清楚,不管萧梁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决不能坐以待毙,他强迫自己吃东西,不好好吃饭,怎么有体力逃跑?   ...   虎门关外。   一队队丢盔卸甲的桑戎士兵踉踉跄跄的四散逃去,个个满身血污,他们眼睛里满是战败后的恐惧,还有对未来的绝望之色。   桑戎士兵的背后,是一个个杀的眼睛血红的大齐将士,他们手持滴血的兵器,锲而不舍的追逐敌人。   不远处,雄骏的战马上,大齐皇帝萧楚双眸锐利如鹰隼,凛然森寒,霸道强势,令人望之生畏,他的战袍上血迹斑斑,手中长剑一片血寒,斜指向天。   一位将军前来禀告:“陛下神机妙算,此次伏击,五万桑戎兵几乎全部歼灭,只余不到一千桑戎残兵向北逃窜。”   萧楚冷眸微闪,眼底却掠过一抹担忧。   他身旁的卓奇开口道:“陛下不必忧虑,剩余桑戎残兵被沿途各省守兵堵截,不出三日,定能将其全部歼灭。”   萧楚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朕担忧的不是这个,算算时间,怀山军营的援兵早该到了,为何至今迟迟不到,难道怀山军营出了事?派去的探子回来了吗?”   卓奇:“探子还没有回来。”   萧楚:“派人再去探。”   正这时,前方一匹快马由远及近,马背上的人飞身下马,跪倒在萧楚面前。   “臣邓通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楚一看来人是政事堂主簿邓通,是文修手下属官,沉声问道:“是文修派你来找朕?有何急事禀告?”   “启禀皇上,几日前,刑部大狱被桑戎人强行闯入,光禄寺少卿秦周如今下落不明,只寻到此物。”邓通将一块小玉人呈上,那玉人的模样与萧楚有七八分相像。   萧楚拿过小玉人,瞳孔猛缩,这是秦周过生日时,自己送他的礼物,小周格外钟爱,向来不离身边。   小周出事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涌上萧楚心头,他喉咙发紧:“卓奇,马上回京!”   ...   京郊某处隐秘宅院。   今日是秦周被关在这里第九天,他的耐心被消磨的越来越差,心中焦灼越来越盛。   当日侍卫送来午饭后,他正打算强硬的跟侍卫交涉一番,突然,几道身影蛮横的撞入房内。   秦周被为首锦衣男子的样貌吓了一跳,此人身形干瘦弓背,身体蜷缩成一团,双目深陷,脸上长满了流脓的毒疮,发出阵阵腥臭味,令人闻之作呕。   他后面紧跟着两人,一位是个面生的矮胖老者,另一人秦周却认识,正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程雷。   秦周有点蒙,这两人是谁?程雷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长毒疮的那名男子阴毒的瞪着秦周,嘶哑的声音吼道:“你就是萧楚那个畜生的姘头?”   秦周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丑男人是阿楚的敌人,看程雷那个淡定的样子,不用说了,肯定跟丑男人是一伙的!   他直接回怼道:“你特么骂谁呢?你这个丑男!我看你才是畜生,你才是姘头!”   那名男子似乎没想到被囚禁的秦周竟敢回嘴,气喘吁吁的上去就要踹秦周。   秦周心说,我打不过程雷,我还打不过你吗?他侧身闪过男子的攻击,回首照他屁股就是一脚。   那男子被踹的身子歪倒,怒吼道:“程雷,你瞎了不成,这个贱人竟敢踢本王。”   程雷闻声出手如电,将秦周双手禁锢在背后,秦周顿时动弹不得,口中骂道:“程雷,没想到你竟然背叛皇上!你个叛徒!”   程雷丝毫不理会他的辱骂,面如冰霜。   那名长满毒疮的男子正是韩王萧晋,他从程雷口中得知,自己的盟友萧梁抓住了萧楚的情人,他正愁对萧楚的一腔恨意无处释放,便直接冲到关秦周的地方,打算拿秦周撒气。   另一位矮胖老者将萧晋从地上扶起来,萧晋狞笑着来到秦周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手掌向前一甩。秦周只觉脖颈一阵刺痛,鲜红的血汩汩流下。   萧晋似饿极的野兽般,贪婪的望着秦周鲜红的脖子,兴奋的尖声道:“你不要着急,我这第一刀并没有用力,接下来的每一刀才痛入骨髓,我要慢慢将你喉咙割断。啊哈哈——额咳咳咳”   过度激动的情绪令他剧烈咳嗽一阵,口中呕出几块黑血。   矮胖老者见状道:“韩王,你身上‘裂魂’剧毒最忌讳情绪起伏,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过激动了。”   秦周睁大双眼,眼前这个恶毒的男子竟是阿楚的哥哥、那个之前差点用‘裂魂’毒死阿楚的韩王萧晋。他也中了‘裂魂’毒吗?   韩王持刀的手颤抖着,诡异的笑道:“我不激动,我只是想让萧楚的姘头死的更有趣些,嘿嘿嘿...”他说着第二刀便向秦周喉咙削了过来。   千钧一发间,秦周急中生智,大喝道:“我有办法帮你解除‘裂魂’!”   韩王手中匕首定在半空,脸部肌肉抽动着:“你说什么?你能解‘裂魂’?”   矮胖老者道:“小子,话不能乱说,‘裂魂’根本无药可医。”   秦周脖颈血流不止,唇色越来越白:“若是无药可解,阿楚的毒是怎么解的?”   矮胖老者似乎还想说什么,韩王厉声止住他的话,“费守,你这个毒手诡医解不了我的毒,就不要再废话!”   韩王一把拽住秦周的衣襟,正好勒在他的伤口处,疼的秦周直冒冷汗。   “快说!‘裂魂’怎么解?”   秦周咬着牙道:“你先放了我,否则,我就不告诉你!”   韩王脸部极度扭曲,“费守,给他灌下‘裂魂’,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救自己?”   费守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秦周使劲躲闪着,却被捏住下巴,眼看那粒药丸就要被扔入嘴中。   “住手!”一道厉喝从房门外传来,但见卫王萧梁纵入房内,一掌打翻费守手中的药,将秦周抢回自己怀里。   “小周,你怎么样?”   他看到秦周脖颈处细长流血的伤处,心疼之余,眼底戾气大增,“快!金疮药!”   他身后侍卫长信连忙递过来一个小瓷瓶,萧梁迅速将药粉洒在秦周伤处,又撕下自己的衣襟绑住他的伤口止血。   韩王看到此幕,极其不悦,“萧梁,你在做什么?这个贱人是萧楚的姘头,你为何给他治伤?你诶呦——”   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完,萧梁将怀中秦周交给长信扶着,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冰凉硬邦的鞋底用力踩在他的脸上,痛得他呼吸困难。   “萧...梁...你竟敢...我要杀了你...程雷!杀了他们!”他有气无力的叫嚣着。   可是无论是程雷,还是费守,没有一个人看他,反而都在萧梁面前低垂着头,脸上露出惧怕之色。   萧晋愣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满目不可置信的指着萧梁,“你跟他们......”   萧梁眸光冰冷,“你以为费守给你毒害萧楚的‘裂魂’是哪来的?是我让他拿给你的。程雷将你从天牢中救出,也是我授意他这么做的。若不是怕萧楚怀疑到我身上,也不需要拿你做个傀儡,吸引他的注意。”   韩王咬牙切齿:“原来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就算当时我成功击败萧楚,最后也会让你坐收渔翁之利!”   萧梁加重了脚上力道,踩得韩王口鼻涌出黑血,“我谋划的天衣无缝,唯独没算到萧楚竟然解毒归来,再加上你这个无用的废物,被萧楚绝地反杀,直接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浪费我如此多时间。不过...是我的东西,终究会属于我,无论是皇位,还是心爱之人。”   他的目光落在秦周身上,眼底燃起志在必得的浓浓欲望。   秦周顾不上颈部的疼痛,心中充满了骇然,脑海中涌现出一连串恐怖的猜测,嘴唇因害怕而泛白,原来...原来萧梁才是当年毒害阿楚真正的幕后之人。自己与他结识这么久,万万没想到,他竟隐藏的这么深!   “呕——噗嗤”韩王受到剧烈刺激,怒急攻心,口中呕出大量黑血。   萧梁鄙夷的松开了脚,对费守道:“别让他现在死了,他还有点用处!”   “是。”费守恭声应道,上前往韩王嘴里塞了个药丸,长信一拍手,外面进来几名侍卫,与费守一起,将半死不活的韩王拖了出去。   萧梁森冷的目光落在程雷身上,“韩王是你故意引到秦周这里的。”   程雷被看透心思,猛打了个寒战,跪在萧梁面前,“主上,是卢相爷吩咐我这么做的,属下知罪。”   秦周瞳孔微缩,我滴天啊!连右丞相卢至诚也是萧梁的人!他的势力简直太强大了!   萧梁逼视了程雷半晌,冷声道:“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滚出去!”   “是。”程雷似惊弓之鸟般,慌乱逃窜了出去。长信带着手下也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房内只剩秦周和萧梁二人。   萧梁眉眼柔软下来,向秦周一步步走去。   秦周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后退着,直到后背抵到冰冷的墙壁。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那张俊脸,两只清澈见底的眼眸蒙起一层雾气,染满了恐惧和害怕。   萧梁看到了他眼底的战栗,柔声安抚道:“小周,不要害怕我,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可以与我并肩站在大齐顶峰,这个天下就是我送你的聘礼!”他说着薄唇便向那抹樱唇覆去。   秦周使劲偏过头,躲开他的亲吻,双手紧攥拳头,用尽全力喊道:“我不要!滚开!”   萧梁眸光黯淡几分,眼底几种情绪快速变幻,半晌,他低笑一声,薄唇缓缓上移到秦周的耳边,声音温柔至极却似魔鬼轻吟般:“你会要的。”   秦周喉咙像是塞了东西般干涩难言,眼前不断闪烁着金星,甚至感到天地旋转不定,他知道这是颈部伤口失血后的身体反应,却依旧倔强的撑着,不愿在萧梁面前示弱半分。   萧梁看出他身体的虚弱,眼底掠过疼惜之色,手忽然拂过他的昏睡穴,秦周顿时双眼一翻,身体向前倾倒在萧梁的怀中。   萧梁轻拂着他的脑后长发,柔声道:“乖,你失血过多,睡吧。等你醒来时,萧楚就永远在世上消失了。”   ...   深夜,坠龙谷。   坠龙谷是通往尚京的必经之路,一队轻骑飞驰着入了谷口,跑在最前面驾驭汗血宝的正是大齐皇帝萧楚。   他此时的眼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不断催马扬鞭加快速度。紧跟其后的卓奇大声道:“陛下,再有三个时辰,就能到尚京了。”   未等萧楚回应,忽然间坠龙谷一侧谷壁上,射出无数道箭矢,萧楚等人大惊,一边抽出长剑抵御利箭,一边夹紧马肚子,疾速向前,想要冲出去。   哪只半空中突然落下一张巨网,网绳上套满尖长密集的荆棘,眼看这些人就要刺透在巨网内,萧楚当机立断吼道:“弃马!”   他们向山路边一跃而下,脚刚刚接触到地面,萧楚就觉脚下一空,身子猛地下坠。   “轰隆隆——”他们落地之处的整块地面瞬间坠落山崖....... 第228章 变天   清晨,京城,左丞相文修府邸。   文修身着官袍步出府邸,打算去政事堂处理公务,却被门外五城兵马司的兵士给阻拦下来。   文修有些不悦:“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军校道:“文相爷息怒,昨夜韩王萧晋率鹰卫进攻皇宫,企图趁陛下不在京中,谋朝篡位。如今叛乱未平,小人奉程雷将军命令,保护文相爷安全,烦请相爷移步府内,暂且休息。”   文修心中暗吃一惊,韩王谋逆了,他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如今谁在平叛?是裴侯爷吗?”   军校道:“小人也不知。”   文修还想追问,那军校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如今外面危险,还请相爷退回府里!”他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众多军士‘唰’的抽出利刃,目光凶狠的望着文修等人。   文修的心沉了几分,他拦住了身后想要抵抗的贴身侍卫,转身回了府邸。   那军校带着手下士兵也跟着入了府内,将文修所在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文修表面淡定的坐在厅堂饮着茶,余光瞥到外面士兵,不禁冷哼一声,好一句保护相爷,这分明就是将我软禁起来了。看来,京城要有大变,这事跟程雷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其他两个监国,卢至诚和裴敏之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临近午时,那名军校进入厅堂,称韩王一党已被诛灭,他接到卢相爷命令,请文相爷入宫主持大计。   文修挑了挑眉,心中疑惑更盛,卢至诚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看那军校的架势,说是请自己入宫,实际与押解也差不多了。文修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在那些士兵的‘保护’下,来到了皇宫外。   皇宫外的庭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了不少尸首,正有御林军在清理。   文修进了宫门,一眼就看到东华门上吊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文修辨认出尸体的主人是韩王萧晋。是谁杀的韩王?   文修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一路随着军校来到了勤政殿外,恰好武定侯裴敏之和礼部尚书张雍也被士兵‘请’到了。   文修和裴敏之眼神快速交汇,他立即明白裴敏之对发生的一切也茫然不知情。   张雍颠着圆滚大肚子,惊慌失措道:“裴侯爷,文相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裴敏之语气不善:“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哼,一大早就这么被软禁挟持了。”   “裴侯爷火气怎么如此大?”程雷笑着走了殿外,“韩王逆贼已经伏诛,应该高兴才对啊!请赶快入殿,还等着两位主持大计呢!”   文修给裴敏之使了个眼色,裴敏之会意,不再多言,几人入了殿内。   殿内已然来了很多大臣,文修匆匆一撇,朝中正三品以上重臣几乎全部到齐了,这些人都缩脖耸肩,目光焦点落在大殿中央。   大殿中央,卫王萧梁一身甲胄,面色冷漠,手中长剑犹滴着血,旁边之人则是右丞相卢至诚。   卢至诚见文修和裴敏之也到了,他没有跟这两人打招呼,肃声道:“诸位,昨夜韩王叛逆妄图篡位,入侵皇宫,多亏卫王危急时刻,带领怀山军营的军士,诛杀韩王,力挽狂澜,保住了大齐社稷和宗庙。”   群臣大惊,一是惊讶十万怀山军,什么时候听从萧梁指挥了?二是惊讶一向温润如玉的卫王竟如此英勇不凡!   文修蹙了蹙眉,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向来与世无争的卫王竟然深藏不露,而从不结党营私、一心为公的卢至诚竟是卫王的人。   文修神色冷静,开口道:“昨日刚得到虎门关大捷的喜讯,皇上全歼桑戎敌军,今日韩王乱党也被卫王诛杀,此乃双喜临门,此时应该速请皇上早日归京,稳定大局。”   卢至诚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了文修一眼,随即应道:“文相所言极是,皇上其实早已秘密踏上回京归途,我已派御林军总管徐晃前去迎驾了。   正这时,徐晃慌慌张张的入了殿内,‘扑通’一声跪在卢至诚面前:“卢相爷,韩王谋逆在坠龙谷伏击皇上,皇上不幸掉落山崖!”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卢至诚急急问道:“你可曾将陛下救回?”   徐晃流着眼泪道:“属下赶到山崖底时,陛下的御体摔的支离破碎!属下没有救回陛下,罪该万死啊!”   刹那间,殿内朝臣们乱做一团,甚至有臣子吓得瘫软在地上。   文修脚下也是踉跄几步,裴敏之伸手扶住了他。   这时,一直沉默的卫王萧梁开口质问徐晃道:“皇上的尸体既然支离破碎,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徐晃从怀中取出一块黄布包裹的玉牌,高举头顶,“这是从御体上取下来的!”   萧梁上前几步,拿起玉牌,脸上露出悲悯之色:“这是我大齐历代皇帝的护身玉佩——天命神宝!皇兄他...真的驾崩了!”两行清泪自他眼角流下。   卫王这一哭,殿内群臣立即哭成了一团。   卢至诚抹了抹眼泪,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大人,听本相一言,如今北方桑戎陈重兵于边境,对我大齐虎视眈眈,京城又刚刚平叛。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可怜陛下没有留下子嗣,如今卫王殿下是陛下之弟,又是此次平叛的头号功臣,臣请卫王殿下继承大统,登临帝位。”   此言一出,殿内哭声立即小了下去,一部分臣子开始附和卢至诚,赞成拥戴卫王为帝。   裴敏之按捺不住,刚想出言反对,文修恰时拉了拉他的衣襟,对他暗自摇了摇头,于是两人均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卫王目光悲恸,状似推辞了一番,可求他登基的大臣越来越多,他只好勉为其难道:“皇兄驾崩,社稷罹难,我乃萧氏子孙,自当担起保家卫国的重担。”   卢至诚立即跪地磕头:“臣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他朝臣接连跪下,山呼万岁。   殿内跪下的臣子越来越多,唯有文修、裴敏之和少数几名萧楚的亲信大臣,依旧站立不跪。   卢至诚眼角抽了抽,对徐晃道:“文相爷和裴侯爷今日被乱贼惊吓染恙,你护送他们回府休息,务必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徐晃应声带着士兵来到文修两人面前,低声道:“相爷,侯爷,请吧!”   徐晃原来是裴敏之在北境军时的手下,裴敏之气的指着徐晃鼻子骂道:“徐晃,枉陛下当年在敌军营中救了你一条性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徐晃耳朵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士兵已然将裴侯押出了殿外。   文修的反应相对平和一些,他缓步走出殿,经过卢至诚身侧时,顿了顿,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很好奇,对于一个无妻无儿,不爱钱财,位极人臣的人来说,什么原因能让你甘心听人差遣,做出这种事?”   卢至诚敛了下眸,“一个承诺。”   文修身子一滞,随即恢复正常,什么都没说,大步出了勤政殿......   两日后,朝廷公布萧楚死讯,全国举丧。五日后,大齐皇宫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典礼,卫王萧梁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天命。   ...   深夜,勤政殿。   右丞相卢至诚和新任吏部尚书孟学贤侍立于殿下,恭敬的向龙椅上的新帝萧梁禀告事情。   卢至诚:“...暗卫至今未搜寻到萧楚的尸体,幸亏陛下手中有天命神宝,这才让众臣相信萧楚已死...文修和裴敏之暂时软禁在家,他们是前朝旧臣,朝中影响极大,暂时不好处置他们。尤其是裴敏之,其子裴乾镇守北境,手握重兵,臣以为,陛下除了用裴敏之为人质钳制裴乾,还是应该笼络为上...”   萧梁冷声道:“朕有很强的预感,萧楚没有死,此时正躲在某处,密谋卷土重来,不过朕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让暗卫加大搜寻范围,萧楚必须死!而且要死的悄无声息!此外,文修是个人才,若能为朕所用,自然最好,你与他同朝为官多年,还是劝劝他归顺于朕。裴敏之父子不能留,朕已经派了亲信将领前往北境,接替裴乾的职务,裴敏之在朕手中,裴乾不敢不从,待北境军权拿回,立即处死裴氏父子。”   卢至诚道:“臣遵旨。”   孟学贤接着奏报道:“启禀陛下,朝中各部长官,已经全换上陛下信任之人,只是有一人比较难处置,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郝隆,他向来崇尚修仙,常年身处京郊道馆炼丹,又是端王的女婿,臣不知是否该将他换掉,可是程雷对他意见很大,总想取而代之。请陛下圣裁!”   萧梁挑了挑眉:“朕刚登基,需要大齐皇族的支持,此时不宜与端王交恶,郝隆一心求仙问道,五城兵马司又在程雷掌控中,就先留着郝隆的官职,送给端王一个人情。程雷以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兼任兵部尚书,加封安国公爵位以奖其功劳。”   孟学贤颔首道:“是。”这两人奏报完毕后,刚想退下,萧梁却出言留住了卢至诚。   萧梁屏退了殿内其他人,走下龙案,来到卢至诚面前,温声唤道:“卢叔。”   卢至诚身子一颤,神色有几分激动,“您做了皇上,臣不敢再受此称谓。”   萧梁轻叹道:“就算朕做了皇帝,也不会忘记你多年扶持我的恩惠。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亲人。”   卢至诚激动的胡须抖了起来:“梁儿,你娘看到你今日的成就,她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萧梁笑着拍了拍卢的肩膀,“卢叔,这么多年了,您对我娘还是如此痴情。”   卢至诚红了眼眶,“我当年没有及时阻止你娘被选秀入宫,让她早陨宫中,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和憾事。你娘临死前,我答应过她,一定保护好你。我这一生孤寡,唯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够助你登上帝位。这才对得起你娘的在天之灵。”   萧梁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卢叔,之前是你让程雷将韩王引到秦周面前的?你想借韩王的手杀了秦周?”   卢至诚脸色一变,叹气道:“这事果然瞒不过你!不错,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梁儿,秦周是萧楚的情人,他怎么会甘心跟着你?你留他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你想想,萧楚是怎么败给你的?若不是有秦周这个软肋,你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中计惨败。所以我决不能让历史重演,做大事者怎可被美色迷惑,我劝你还是早日杀掉这个秦周...”   “卢叔!”萧梁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眸色凉薄了几分,“秦周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如我娘在你心中地位一般,试问,你会杀了我娘吗?”   “这......”卢至诚一时语塞。   萧梁转身回到龙椅上坐好,目光逼视卢至诚,“朕很快就会立秦周为皇后,朕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包括你在内。”   卢至诚脸色剧变,嘴唇抖了抖,终是垂眸道:“臣遵旨。”   ...   深夜,萧梁在勤政殿批阅奏折,邓方身着华丽的宫装,带着精心打扮妆容,强行进入殿内,口中还在呵斥拦截他的宫使。   萧梁抬眸看了他一眼,示意宫使退下。   “臣妾参加陛下。”邓方自诩优雅的向萧梁行礼   萧梁冷眼看他:“你有何事找朕?”   邓方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从身后侍者手中食盒里,取出一盘糕点,“陛下初等大位,日理万机,臣妾心疼陛下,亲手烹制了您最爱吃的千丝糕,想请陛下品尝...”   萧梁身旁的长信小心看着主人的神情,心中吐槽着:这个原来的卫王夫邓方刚被封了贵妃,就如此多事儿!主人喜欢吃千丝糕,还不是因为秦周曾经做给他吃过。他此举简直是东施效颦!   果然,萧梁眉头蹙起,“糕点放下,你退下吧。”   邓方不但未走,反而端着糕点盘,施施然来到龙案后,“陛下为国事劳累,臣妾自当为您分忧,臣妾......”   “大胆!”萧梁冷斥道:“龙案之后,岂是你能登临的地方。”   邓方吓得打翻了糕点盘,跪在地上求饶恕罪。   萧梁站起身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摆驾交泰殿!”   邓方望着萧梁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嫉妒和憎恨,皇上又去看那个秦周了。自从卫王当上皇上,邓方心中惊喜,他以后皇后之位非他莫属,没想到,萧梁只封他为贵妃,而皇后居住的交泰殿,竟然让秦周住进去了。   邓方心中发狠:秦周,我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你!   ...   交泰殿作为历代大齐皇后居住的地方,殿内明珠点缀,地板玉石铺就,到处装饰的十分奢华。   萧梁一进入内殿,一股淡淡的药香迎面溢来。眼前宽敞舒适的凤床上,秦周身上盖着丝被,正沉睡着。   一旁守候的宫使和太医见到萧梁,刚要下跪请安,萧梁挥手止住了他们的声音,轻手轻脚的坐到了床榻边。   萧梁关切的目光落在秦周脖颈间包扎的纱布上,轻声问道:“他脖子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太医低声答道:“回陛下,公子脖颈的伤,本就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伤口碰到了血管,流血过多,所以导致身体有些虚弱,这几日,您吩咐属下给公子服下昏睡汤,让公子得到充分的休息,再加上内服外敷宫中珍贵药材,脖颈伤口恢复的非常快,已然开始结痂,并无大碍了。”   萧梁点头道:“好,明日不要再给他服用昏睡汤了。”   “遵旨。”太医应道。   萧梁挥了挥手,殿内的人悄然退了出去。   萧梁垂眸凝望着床上人儿,秦周安睡的样子,如同一幅静好的画卷,乌黑的发丝如锦缎般柔滑,肌肤如玉脂般晶莹,小樱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样子,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韵味。   萧梁冷漠的眉目瞬时柔软了下来,他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面颊,感受着从那里传来的温暖,现在,唯一属于他的温暖。   萧梁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悸动在体内流过,他心中几乎无法抑制的想要扑上去亲吻他、抱紧他...让眼前的人儿真正属于自己。   萧梁深幽的眼眸染满欲色,他的脸慢慢俯了下来。   “の...”沉睡中的秦周口中忽然发出几声微弱呓语,下垂的睫毛随着他细密的呼吸颤动,像蝴蝶扑打的羽翼。   萧梁身子一僵,眸色清醒了几分,刹住了自己强烈的欲望,小周还在昏睡不醒,他不能这个时候对他...   他摩挲着秦周的脸颊,轻柔细语道:“小周,等到你成为朕的皇后那日,朕要堂堂正正的在全天下的尊崇和祝福下,拥有你...”   ...   秦周睁开眼睛时,脑子是发懵的,他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好长好长,昏昏沉沉间,似乎有人给他喂水喂食物,好像还有人在他耳边私语。   总之,睡多了的后遗症就是,他醒来后坐在床上,歪头茫然发呆了半天,大脑才恢复正常运转。   诶?!他记得自己还被萧梁关着呢?可是眼前的房间不是之前关自己的那个房间啊?   这房间奢华的装饰和规制,倒像是...像是皇宫里的寝殿!   秦周再次细看了四周一圈,心中确认无比,对,他就是在皇宫中!猛然间,他想到什么,他一定是被阿楚救回宫里了!   秦周心中兴奋起来,自己果然是有神灵保佑,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呀,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幸运玉符——天命神宝。   秦周:“.......”   次奥!我的幸运玉符呢?!   作者有话说:   小周挺住,阿楚很快就来救你了! 第229章 逃跑   秦周慌乱的在床上、地上四处寻找幸运玉符,依旧不见踪影。   这时,几名宫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入了殿内。为首一人恭声道:“公子醒了,请公子用膳。”   秦周上前拉住他,“你们看到我胸前的玉符了吗?”   几名宫使默不作声。   秦周急的追问道:“皇上呢?皇上现在何处?”   宫使还是不说话。   秦周无奈放开他们,向殿外走去,“不问你们了,我自己去找阿楚!”   他刚走到寝殿门口,迎面走来一人,身上明黄色龙袍格外耀眼,俊美的脸上一对凤目如曜石般幽深。   秦周在看清那人的脸后,蓦的睁大双眼,满脸震惊,来人是卫王萧梁。   次奥!萧梁为什么穿龙袍?!?   殿内宫使纷纷跪倒,“参见皇上。”   秦周脑袋‘嗡’一声,颤抖的手指着萧梁,“你为什么是皇上?阿楚呢?”   萧梁挥手斥退殿内其他人,他走到秦周近前,唇角带着温和的微笑:“小周,你醒了!脖颈的伤口还疼吗?”   秦周下意识退了几步,大声质问:“我问你阿楚呢?”   萧梁看向他,狭长眼底带有无尽的温柔,“萧楚不会回来了,你不要再想他了,从今以后的每一天,都有朕陪着你。”   秦周脸色苍白,双手不停的抖动,发颤的声音嘶吼着:“不可能!你骗我!我要出去找阿楚!”   他不顾一切的向殿外冲去,萧梁一把将他拽住,从后面将他身子搂在怀中,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放手。   “小周,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萧梁双眸熠熠发光,唇瓣轻噌着他的脖颈,“你现在很有力气,说明脖颈的伤恢复的很快,看来咱们大婚的日子可以提前了。我现在迫切的想要看到你穿着皇后礼服的样子,一定美极了!”   “你个变态,你走开!不要碰我!”秦周俯身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萧梁吃痛松开手臂,秦周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冲他吼道:“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夫君,那就是萧楚!他此时一定在想办法救我!”   萧梁扫了眼手臂上鲜红的牙印和血迹,眼底骤然聚起一片猩红,温润的气质染上浓浓的阴鸷,他声音冷了几分:“这种话,以后朕不想再听到了。你乖一些,过几日,朕就会安排你侍寝。”   他说完抽身离开了寝殿,殿门被紧紧关闭,许多侍卫守在外面。   秦周双腿发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他的心中不断呼唤着,阿楚,你在哪啊?我现在很害怕啊!唔唔.....   他哭了好半天,终于止住了眼泪,他想起了阿楚曾经告诉过他的话,一定要克服心里对敌人的恐惧,才能真正战胜敌人。   对,他必须冷静下来,阿楚现在情况不明,他不能怕,更不能乱,一定要镇定。   他强迫自己冷静的思考和分析,萧梁做了皇帝,也就是大齐换了皇帝,正常情况下,只有上一个皇帝死了,才会换皇帝。   可是他记得萧梁刚才说的原话是“阿楚不会回来了”,没直接说阿楚死了,也就是说连萧梁自己都无法确定阿楚是生是死?所以阿楚此时活的概率一定很大。他坚信阿楚这个时候一定在某个地方,努力想办法救自己,他必须要坚强的挺下去!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身上的颤抖慢慢平息下来。   秦周扫了一眼案几,只见上面摆放的都是他熟悉的菜肴,全是他在烟火小馆常点爱吃的菜。此时看在眼里,却是格外的刺目和嘲讽!   他使劲抿了抿唇,起身坐下拿起筷子夹了菜,快速放进了嘴里咀嚼起来。还是那句话,他必须活着出去见阿楚,不吃饭,哪有力气逃跑?   ...   勤政殿内,萧梁烦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宫使们吓得不敢临近伺候。   长信快步入了殿内,萧梁急急问道:“他怎么样?还在哭吗?”   长信道:“陛下放心,秦公子哭了一会儿后,现在已经安静的吃了饭。”   萧梁面色一松,“吃饭就好,他适才张口闭口都是萧楚,朕一时气急出了交泰殿,事后很是担心,生怕他会出事!”   长信叹了口气:“陛下,秦公子慢慢就能体会您对他的深情付出的。”   萧梁神色晦暗,“可是朕等不及了!朕想跟他携手坐拥这个天下!朕要他的身心都是朕的!”   长信想了想道:“陛下,公子独自留在交泰殿内,这人一孤单就爱胡思乱想,您又忙于国事,不能时时陪在公子身边。属下有个主意,您为了笼络朝臣,不是刚刚册封了几位妃子吗?不如让他们白日去交泰殿陪伴劝慰公子。一来,公子马上就是皇后,未来要管理后宫,正好与这些妃子提前熟悉一番;二来,这些妃子天天在他面前,诉说您对他的深情和爱恋,这时间长了,公子哪有不动心之理。”   萧梁眸色一动,沉声道:“嗯,也好,你去办吧。”   长信道:“遵旨。”   萧梁想起什么,眸子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暗卫还没有查到萧楚的下落吗?”   长信无奈摇头:“萧楚藏的太深了!暗卫根本无法探知他的下落。”   萧梁阴郁的眸子忽而闪了闪,冷声道:“告诉暗卫不用再找了,朕有办法让他自己露出来。传旨天下,本月初十八,朕要册封秦周为皇后,皇宫内将举办最盛大的婚礼。”   长信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陛下,您是想守株待兔?萧楚他会来吗?这可是有来无回的死局!”   “他一定会来的!”萧梁嘴角露出一抹阴毒的笑容。   ...   交泰殿。   秦周呆愣的望着眼前几位打扮的艳丽多姿的妃嫔,被他们身上的香粉熏的头脑发昏。   这几个妃嫔从长信那里得知,眼前这位俊俏的男子便是未来的皇后,虽然心中嫉妒和羡慕,可是面上对秦周非常恭敬,口中阿谀奉承不断,各种金银玉器,美食首饰,一个劲的往秦周这里送。   秦周听他们不断吹嘘萧梁对自己的真心深情,感到既心烦又恶心,可是这些人似狗皮膏药般,无论他怎么驱逐,都赖在交泰殿内不走。   当然了,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贵妃邓方。   他每次来都冷冷的坐在角落里,一双满是嫉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秦周。   秦周心中极不爽又无奈,是你那死男人把我关在这里,我巴不得离开呢,你特么老瞪我干什么!   他心中吐槽着,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邓方会不会帮自己逃出宫,这个想法一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邓方是萧梁的老婆,他怎么会帮自己?   可是看邓方那么爱萧梁,一定非常不喜欢自己留在宫里。他想起萧楚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和邓方现在有一个共同的利益,那就是他们想让自己远离萧梁。   秦周咬了咬牙,管他的,拼一拼。他状似不经意的来到邓方身侧坐下,冲邓方微微一笑。   邓方愣了一瞬,厌恶的刚想起身,一个只有他俩才能听的声音滑进他耳朵里,“你能帮我逃离皇宫吗?”   邓方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望向秦周,皇上马上就要封他做皇后了,他竟然要放弃皇后之位和皇上对他的爱!他是疯子吗?   可是看到秦周那双清澈诚恳的目光,他猛地想起了外面有关萧楚和秦周是情人的那些传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由自主的涌上一丝快感,哼!萧梁,原来你也是爱而不得!   秦周见邓方默不作声,心再次沉了下来,他有些失望的打算起身离去,耳畔处扫过一句微乎其微的声音:“你想办法让御膳房烹制岭南红牛肉。”   秦周怔愣间,邓方已然起身,依旧是满脸对秦周的嫉恨之色,冷哼道:“本宫累了,先回宫了。”   他说着仰头高姿态出了交泰殿,殿内其他几个妃子早就对这位清高自傲的贵妃诸多不满,趁机上前在秦周面前诋毁起邓方来。   秦周望着邓方的背影,眼底渐渐涌上一抹希冀。   ...   当夜,秦周在殿内吃晚饭时,眼神不时飘向殿门处。   酉时刚过,萧梁步履轻快的来到了交泰殿,温柔的坐在秦周身侧。宫使马上为萧梁端上一些新的膳食。   秦周心中一动,这几日萧梁每天都这个时辰来交泰殿陪他吃饭,自己从不理他,两个人各吃各的。今日,他果然又来了。   秦周目光扫了一圈萧梁的菜肴,目光在那盘小炒黄牛肉上顿了顿!   邓方说让御膳房明日烹制岭南红牛肉,他如何才能办到呢?直接求萧梁,他才不要呢!再说那样太明显,会暴露的!   这时,萧梁见他的目光不停地瞄着那盘小炒黄牛肉,以为他想吃,连忙夹起起几块牛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秦周虽然厌恶这牛肉是萧梁夹得,但为大局,他只好强忍着将碗里牛肉放入嘴里咀嚼起来。   萧梁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小周竟然吃了他给夹的菜。这是开始接受他的信号吗?他兴奋的又帮他夹了好多牛肉,柔声道:“这黄牛肉质松软多汁,你喜欢吃的话,明日朕让御膳房多给你做些!”   秦周嚼着嘴里牛肉,看也没看他,小声嘟囔一句,“切!黄牛肉有什么好吃的,岭南红牛肉才是牛肉中的极品!”   萧梁眉眼涌上一抹笑意,连声附和:“对对对,小周说的都对,朕差点忘了,小周可是大齐厨艺第一人呢!朕好久没有尝到你亲手烹制的美食,心中思念的很啊!”   秦周闷着头,毫不理会他的话语,心中诅咒着,你特么做梦吧,我要是给你做饭,非得下几斤毒药不可,毒死你!   萧梁没有在意他的冷漠,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似乎在欣赏一件宝物般,眼底闪烁着光芒。   “小周,朕曾在梦里无数次畅想过,我们如寻常夫妻般,像这样一起用膳,一起...”   “啪——”秦周扒光碗里的饭,将筷子重重放下,起身退出了餐桌,去到远离萧梁的地方,背对着他坐着。   萧梁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他望着那抹瘦削的背影,眼底载满了浓浓的爱意和眷恋。   ...   翌日,那些妃嫔们再次来到交泰殿陪伴秦周,邓方依旧冷冷的坐在角落里。   午间,御膳房送来了膳食,秦周一眼看到桌上那盘香气扑鼻的岭南红牛肉,他偷偷望了眼邓方。   邓方回视了他一眼,不经意的眨了眨眼睛,秦周顿时心领神会,心中鼓起希望,大口大口的将这顿红牛肉吃下肚,逃跑在即,他要补充充足的力气。   这时,一个宫使飞快的入了殿内,跪在秦周面前,“启禀公子,皇上让奴才来传口谕,今晚有紧急国事要处理,不能过来与您一同进膳。皇上让公子多吃些膳食,早些休息。”   霎时间,殿内所有的妃嫔看向秦周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口中却虚伪的恭维皇上对他的爱重。   秦周默默在心中翻了大白眼,次奥!让你们皇上赶紧滚远点吧!不过萧梁今晚不来交泰殿,倒真是千载难逢的逃跑好机会。   秦周偷偷看向邓方,邓方却是一脸冷漠,秦周心中无限猜测,这小子到底怎么帮自己逃跑啊?   临近申时,邓方忽然起身,“本宫要回宫了。”他说着向外面走去。   经过秦周身侧时,邓方脚下一绊,身子向秦周歪了过去,秦周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他的手臂。   邓方似乎被吓了一跳,反手握住秦周手,站稳了身子后,随即猛地抛开秦周的手,轻嗤道:“谁要你扶!”他说完深深看了秦周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交泰殿。   其他几名妃嫔连忙上前安抚秦周,再添油加醋的离间几句。   秦周手心中紧紧握住一个小纸团,眼底却是亮晶晶的。   过了一会儿,那些妃嫔也纷纷告辞,秦周偷偷打开纸团一看,上面潦草写着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说,全尚京只有上林苑才有岭南红牛,上林苑今日送新鲜红牛肉入宫的大食箱就停驻在西华宫巷里,今晚戌时会有上林苑的人推走空食箱。邓方已经打点好上林苑的人,秦周只要戌时赶到西华宫巷,钻入空食箱内,就可以顺利被送出宫外。   纸团背面还简单画了一张如何从交泰殿前往西华宫巷的线路,和一枚装有迷药的空心小管。   秦周将纸上的内容牢牢记在心里,趁无人时,将纸团吞入肚内,虽然他不喜欢邓方,可邓方终究帮了他,他逃走后,不想留下证据连累邓方。   秦周激动等着晚饭的到来,因为每天晚饭时,会有一个宫使为他添汤布菜,在旁边伺候。那是他能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终于到了晚饭时,秦周吃着满桌子山珍海味,余光不停地瞄着身侧那个宫使。此人身形与自己还挺相似的,真是天赐良机啊!   他端起汤碗来,故意手一滑,整碗汤洒在了身上,“呀——”他故作惊慌的蹦了起来。   那名宫使也拿出手帕帮他擦拭身上的汤汁。   秦周皱着眉头道:“湿透了,你帮我去屏风后面换一套衣服。”   宫使应声随着秦周去了屏风后面,秦周故意让宫使帮自己拿着替换衣服,转过身去取出迷香小筒,对着宫使脸上一吹,宫使连声都没出,直接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秦周以最快速度,剥下他的衣服,给自己穿上,又帮那个宫使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故意极大声道:“我有些头晕,你服我上床休息吧。”   然后他装成那名宫使的模样,扶着‘假秦周’来到床上躺好,又给他盖好了被子蒙住头。   秦周随即学着宫使走步的样子出了殿门,殿外是一段高阔的长廊,长廊两侧每隔几步就站着一名侍卫。   他头上宽大的宫使冠帽,几乎挡住了一半脸,再加上他深低着头,外面的侍卫没有一丝怀疑。   秦周顺利穿过长廊,按照邓方给他画的路线,一路左拐右扭,终于看到前方院门处一块十分巨大的祥云狀玉屏,邓方在纸条里告诉过他,绕过玉屏,后面就到了西华宫巷,那里停放着一排排檀香桶,有人会接应他,进入空食桶。   秦周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他终于要逃离皇宫了。   他绕过玉屏,看到了西华宫巷停排的几个大食桶,却没有看到接应的人。   秦周挠了挠头,算了,先躲进食桶再说吧,他掀开一个食桶盖,一股腥臭味熏得他直皱眉,他刚想跳进去。   “你要去哪里?”身后忽然传来的幽幽声音,令秦周的心跳差点在瞬间停止,他僵硬的转过身,只见一人从玉屏后面走出,月色下,映照出他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秦周慌乱起来,怎么会是萧梁?他捡起食桶盖护在身前,颤抖的声音道:“你不要过来啊!”   萧梁微微仰首,抬起下巴,一步一步走向他。   秦周使劲举起食桶盖,想要扔向萧梁,可是未等他出手,双手就被狠狠地抓住,木桶盖应声落地。   萧梁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推,连按着他的身体倒退几步,直到他的脊背抵在了玉屏上,已退无可退。   “你放手!”秦周奋力挣扎着。   放手?萧梁自嘲的冷笑一声,他昨日天真的以为秦周已经开始接受自己了,心中欣喜的无以复加。今日本来有很多朝政等着他去处理,可是他听侍卫回报,秦周吃完晚饭后头晕不适,心中担忧不已,放下了一切,立即去了交泰殿,可是等着他的是什么?是秦周的逃跑!   萧梁染着火荼的眼眸死死盯着秦周的脸,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话来,“秦周,你今夜就侍寝吧。”   他将秦周的双手钳制在头顶,狠狠地衔住那两片红润,疯狂地占领里面每一寸领地,唇齿之间的空隙被毫不留情地夺走,他眼里布满了强烈的占有欲望。   秦周的思维直接暂停了,血液在一瞬间凝固,浓重的窒息感传来,他痛苦的不断发出闷闷的声音,身上奋力的挣扎却换来更强烈的桎梏。   就在秦周完全窒息之前,他唇上豁然一松,大口的空气重新涌进了肺里,可是下一秒,他的身子被拦腰抱起,未等秦周反应过来,萧梁已然将他抱入临近的一座寝殿内。   秦周被重重的扔在了床上,未及出口惊声,便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封堵住嘴,挟着疯狂怒气入侵的唇齿,恣意吞噬着口中的猎物。   秦周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内心的愤怒有如火山爆发般冲上了极点,面颊涨的通红,齿间狠狠地咬过去,却引来了更加狂肆的占有。   压抑了多时的渴望加上满心的怒火,一旦爆发开来,根本抑制不住,萧梁无视身下人儿的挣动反抗,他已经不想再压抑,不想再等待。就让他在今晚,彻彻底底成为自己的人!   萧梁将秦周紧紧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耳垂,暗夜的蛊惑响起,“小周,哪里也不许去,永远留在我身边...”   秦周眼中绝望到了极点,他的手无力垂到了头的一侧,萧梁以为他放弃了反抗,欣喜的想要解开他的衣裳。   就在这时,秦周右手突然用力撕裂尚未愈合好的脖颈伤口,顷刻间,伤口大面积严重崩裂,血管里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萧梁的脸上,身上...   秦周痛的身子抽搐起来,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萧梁愣了一瞬,幽黑如墨的瞳仁中随即闪过了巨大的惊恐,他慌乱的用衣袖捂住秦周的伤口处,大声吼道:“太医,快宣太医!”   秦周的脸迅速失去血色,全身开始发冷,耳边不断传来萧梁颤抖的声音:“小周,不要怕,太医马上就来!你不要睡,不要睡...”   秦周其实一点都不怕,他只是好想阿楚啊...阿楚...他无力的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我们秦周虽然是个柔弱的小厨子,但性子绝对刚烈,宁死不受辱。当然了,秦周肯定不会死啦!更不会受辱!小虐情节到此为止,明天萧楚回归,开始逆转翻盘,后面全是甜糖啦!如无意外,下周三大结局! 第230章 立后大典   秦周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飘在空中,被无数云层笼罩,朦朦胧胧间,他看到外婆和阿楚在云层中冲他微笑招手,他激动的向外婆和阿楚跑去,跑到近处,他们却突然不见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南崖、柳非、杨晓、裴乾、翟小花、崖黑等好朋友焦急寻找自己的声音,他想要回应他们,嗓子却被黏住般发不出声音,突然间他脚下一空,身子猛地下坠......   “啊——”伴随一声低呼,他睁开双眼,刺眼的光让他瞳孔一缩,随即便看清床榻边面容略显憔悴的萧梁。   萧梁脸上闪过一抹喜悦,“小周,你终于醒了!”   霎时间,秦周眼中布满恐惧和害怕之色,他费力的想要远离萧梁,却牵动了脖颈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喊了出来。   萧梁忙说道:“你不要乱动,朕不会再强迫你了,你的伤口撕裂的很深,由于血气大亏,太医不敢再用昏睡汤让你陷入沉睡,怕你一睡不醒。所以你一定不能再乱动了。太医说如果再撕裂一次,就救不回来了。”   秦周声音嘶哑干涩:“你...滚...”   萧梁怕他太激动,只好站起身,站远了一些,“你把药吃了,朕就走。”   宫使端了一碗浓黑的药汤,秦周把头艰难的扭向里侧,一副我就是不吃的模样!   萧梁目光瞬间转暗,“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的那些朋友南崖、柳非、杨晓,哦,对了,还有慈恩堂那些孩子们,他们怕不怕死呢?”   秦周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扭过头又急又气道:“他们...都在你的手里?萧梁,你真是...坏到骨子里了,连孩子们...都不放过!”   萧梁挑了挑眉,毫不在意他的辱骂,冷声道:“吃药!”   秦周咬了咬下唇,心中咒骂了这个变态无数次后,只好乖乖的把药喝了!就如萧梁说的,他不能不顾那些人的安危!   萧梁见秦周喝了药,紧锁的眉头舒展一些。这时,长信入了殿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萧梁瞳孔不经意的一缩,他转头对秦周道:“你好好休息,不想胡思乱想,朕晚点再来看你。”他说完与长信离开了交泰殿。   秦周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伤口的剧痛让他浑身肌肤忍不住颤抖着,他木然的望着镀金的床盖,眼底迷茫而痛苦......   ...   勤政殿   长信奏报道:“陛下,暗卫发现各地潜伏的龙翔卫,在秘密向京城聚拢的痕迹。”   萧梁黑眸微眯:“听到朕和小周要大婚了,萧楚果然坐不住了。”   长信:“可是公子的伤势变重了,立后大典是否推迟?”   萧梁沉默一瞬,果决道:“朕问过太医了,小周这次只是失血过多,看似凶险,但只要配合治疗,恢复的会很快!立后大典绝不能推迟,你传令下去,按照朕的计划行事。”   “是。”长信应道:“陛下,臣还查到一件事,此次帮助公子逃跑的上林苑官吏招供了,说是邓贵妃指使他帮公子逃跑的。接下来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萧梁眼底泛上暴戾的杀气:“这个贱人!就是他害的小周伤的如此重!即刻削去他的贵妃封号,让人在他脖子上也割一刀,但不能让他死,小周受多少痛,他也得同样受多少痛!”   长信心中一寒,低声道:“遵旨。”   ...   交泰殿   这几日来,秦周由于忌惮萧梁那个变态真的会杀掉南崖他们,只好勉强接受治疗。   他的伤逐渐在好转,只是伤口的剧痛和强大的精神负担,让他的失眠症严重的爆发了,有时甚至整夜无眠,太医给开了安神助眠的药,吃了也没用。   萧梁每天都到交泰殿陪他,看到秦周神色恹恹的面孔和浓重的黑眼圈,心中很是着急,到处搜寻安神助眠的灵药。   这日,太医刚给秦周伤口换了药,萧梁提着个黑色笼子,面带喜色的进了殿内。   秦周厌恶的将脸转入里侧,他实在不想看这个变态一眼。   萧梁将笼子上的黑布掀开,温声道:“小周,朕终于找到办法治疗你的失眠症了,今日礼部尚书张雍向朕进献了一对蝴蝶,据说这蝴蝶翅膀上的荧粉抹在耳道里,助眠有神效!”   秦周身子一滞,助眠的蝴蝶翅膀荧粉?难道是?他转过身来,果不其然,萧梁手中笼子里,两只蓝色蝴蝶正在互相追逐,正是阿楚以前送他的那对鉴贞蝶。   霎时间,秦周愣住了,鉴贞蝶为什么在张雍手里?而张雍为什么进献给萧梁?无数念头闪过秦周的脑海,最后汇成了一条强烈的直觉,鉴贞蝶是阿楚送来的!   秦周心中激动和兴奋起来,阿楚果然没有死,他送鉴贞蝶进来,除了帮自己治疗失眠症,最重要的是告诉自己,他安好无事,让自己一定要坚强的等着他来营救。   秦周内心波澜万千,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异常,他装作很反感的样子,再次转过身子,不理会萧梁。   萧梁心急的命令宫使,立即采集蝴蝶翅膀上的荧粉,细心涂在秦周耳道里。为了不让萧梁怀疑,秦周故意装出不情愿的样子。   耳道里涂入的荧粉清凉舒爽,秦周原本焦虑紧张的心渐渐安宁平静下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宫使轻声禀告道:“皇上,公子睡着了。”   萧梁满眼惊喜,不住的点头,“这蝴蝶果然神奇!来人,传朕旨意,重赏礼部尚书张雍黄金千两。”   ...   自从秦周得到萧楚的消息后,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开始积极的吃药,加上宫中珍贵补品的助益和夜晚睡眠质量的提升,他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快,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已经可以下地在殿内行走了。   萧梁对于这种变化很满意,他以为自己终于捉到了秦周的软肋,秦周太重情义了,只要用他那些看重的朋友相要挟,不怕他不就范。   眼看大婚之日临近,萧梁派人送来了上百套皇后礼服,让秦周挑选。   秦周恨不得将这些礼服撕了,只是他担心激怒萧梁,这个变态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他现在必须想法设法的保护好自己,等待阿楚来救他。于是,秦周胡乱指了一套敷衍了事。   他的心情随着大婚之日临近,再次变得焦急起来,自己住的交泰殿被把守的越来越严,说明萧梁也在严密防备阿楚。阿楚入宫来救自己,简直困难重重!   ...   京城某处宅院,地下密室。   萧楚双眸紧锁,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张手绘皇宫地图深思,他的额头上有一个明显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   他在坠龙谷中了萧梁设计的圈套,掉入山崖下时,被落石砸伤了头,竟然昏迷了十多天,卓奇及手下龙翔卫,秘密将他送入京城,隐藏起来。   萧楚身后侍立着莫三和几名龙翔卫头领。   莫三看见主人沉思不语,几次想要开口,却终究没敢打扰主人。他心里焦灼极了,这些日子的经历浮现在脑海。   之前在刑部大狱,公子刚被那队龙翔卫救走,五城兵马司的程雷就带了大量士兵出现了。可是令人震惊的是,程雷的人开始残杀龙翔卫和大狱里的活口,莫三怒极之下,警觉有变,带着华太医逃离大狱。   他与残存的龙翔卫会合后,才知道那队救走秦周的龙翔卫是假的!他悔恨莫及,到处追查秦周下落,却没有一点线索。这时,韩七、王嫂、邓掌柜也与他紧急会合,称龙翔卫在京城的多个据点全被突袭,死伤惨重。   莫三几人惊惶之时,卓奇带着昏迷的萧楚回京了,此时萧梁已经宣布萧楚驾崩,自己登基为帝,卓奇一面令所有幸存龙翔卫在京城保持潜伏,一面让华太医为萧楚诊治。   十多天后,皇上终于醒来之后,他得知秦周被萧梁软禁在宫中的消息,焦急万分,迅速下令召集四散的龙翔卫向京城集结。   这时,卓奇步履匆匆进入密室,打断了莫三的回忆。   卓奇道:“陛下,张雍说他献了蝴蝶后,萧梁重赏了他。看来公子已经用上了蝴蝶荧粉,公子定然猜出这是您给他的暗示。”   萧楚深邃的眼眸滑过一抹深深的思念和担忧,他沉声道:“朕让你管张雍要萧梁立后大典具体婚礼安排,他给你了吗?”   “给了。”卓奇从怀里掏出一卷文书,呈了过去。   萧楚接过快速浏览后,眸色沉了几分,“立后大典那日,萧梁颁下立后诏书后,他将带着小周,前往高祖皇后生前的所立的九德碑前祭拜盟誓。”   他快步走到墙上皇宫地图前,剑指某处道:“我们就在九德碑营救小周!”   莫三眨了眨眼,他被骗过一次,现在心有余悸道:“陛下,张雍会不会骗咱们?”   萧楚抿了抿唇,语气肯定道:“不会!萧梁生母孙氏病逝时,我母后心慈,曾向父皇建议,追赠孙氏妃位,有了妃位,孙氏就有了独立墓碑,可供后人祭拜。可张雍却向父皇秘密上书,称孙氏出身卑微,不配妃位,结果导致孙氏葬在丘园群葬墓,萧梁连他母亲的尸首具体在哪都不知道,你觉得萧梁若是知道此事,他会放过张雍?”   卓奇道:“陛下让我带着鉴贞蝶去找张雍时,我故意提起此事,张雍吓得立即表示效忠陛下,将鉴贞蝶进献给萧梁,所以张雍给的信息绝对可靠。”   莫三这才放心。   卓奇却犹豫起来,“陛下,属下现在担心的是萧梁大张旗鼓的举办立后大典,是想要引诱陛下前来,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萧楚语气笃定:“这就是个圈套。”   在场人均大惊,似乎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明知道是圈套,还要去?   萧楚目光坚定,神色凝重道:“为了小周的平安,为了大齐的安宁,这个圈套,朕也一定要去......”   ...   立后大典当日清晨,交泰殿。   秦周站在铜镜前,满脸厌恶加嫌弃,几名宫使满脸喜气的正给他穿婚服。   秦周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萧梁昨日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今日会让他的那些好朋友也入宫来观礼,至于这些朋友是否完好离开,就取决于秦周今日是否配合了?   秦周看着铜镜里穿着皇后盛装的自己,只觉得务无比扎眼和讽刺。   萧梁身着大红色祥龙衮服,步入殿内时,恰好看到了铜镜前的那抹倩影。   流光溢彩的衣裳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秦周纤细巧致的身材,映照的俊俏脸庞熠熠发光,那对如水波流转的眸子蒙着一层晶莹水雾,衬得红润水泽的樱唇格外诱人,萧梁看的呼吸一窒,心跳不自觉的加速起来。   他眼底染上一抹欲色,轻步上前,从后面环住秦周,声音微哑:“朕的皇后,你太美了!”   秦周身子猛地一颤,紧张又害怕的剧烈挣扎起来,“放开...”   萧梁搂紧了他几分,在他耳畔轻声道:“不要动,朕只是抱一下而已,你若再动,朕不敢保证会对你做什么?”   秦周吓得立刻不敢乱动,肩膀因恐惧微微耸动着。   萧梁忽而轻叹一声:“小周,我们在定远城登云楼,朕跟你表白时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当时朕真的想放弃对皇位的争夺,与你归隐田园,做一对神仙眷侣。如果当时你就答应我了,我们现在过得一定非常幸福!”   秦周恶心的翻了翻白眼,自己当时真是瞎了眼,把这个变态当成了好朋友,他冷声回怼道:“我全忘了。”   萧梁眸色幽暗,伸手扳起他的下巴,手指在他的唇瓣上摩挲,“不要紧,以后我们会拥有更多快乐幸福的回忆。”   秦周使劲甩头避开他的手,厌恶的鼻子哼了几声。   萧梁眼中闪过一道狠色,“你是不是还在幻想萧楚会来救你?说心里话,朕还真怕他不来!朕的皇后,以后无论生死,我们永远在一起,哈哈哈——”   萧梁诡异的笑声让秦周一阵毛骨悚然,这个超级变态!他心中咒骂着萧梁,细琢磨他的话,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剧变,糟了,萧梁一定设计了什么阴谋,阿楚难道会在今天的立后大典来救他?那会很危险.......   ...   巳时,皇宫,九德碑前。   全身盛装的萧梁和新皇后跪在九德碑前的高台上行礼,新皇后头上盖着金丝九凤盖头,华贵的服饰下,身体的举止动作却迟缓笨拙,甚至带着明显的不配合,萧梁紧紧牵着他的手,几乎每个动作都强拽着他,才能完成。   高台下,俯身跪着大齐宗室和朝廷正三品以上的朝臣。随着台上一系列礼节完毕,老端王捧着一碗溢着热气的如意香汤,颤颤巍巍的走上高台。   按照大齐礼制,在立后之礼中,由大齐皇族辈分最高之人,为皇帝皇后进行聚福纳德之礼,所谓的聚福纳德之礼,就是端王把碗内的如意香汤,分别围着他们脚下撒一圈。   端王步履蹒跚的先在新皇后身边撒了一圈,随即又向萧梁四周撒,许是他年老腿弱没站稳,身子忽然一歪,那碗香汤一下就洒在了萧梁衣服上。   萧梁脸色一变,下意识松开紧握皇后的手,去擦拭衣裳上汤汁,下一秒,原本动作笨拙的端王,突然使劲一推皇后,皇后的身体瞬间坠入台下。   与此同时,台下一名官员冲到前排,紧紧接住皇后,此人正是伪装成朝臣的萧楚,他口中急唤道:“小周!”   他一把摘掉皇后头上盖着的金丝九凤盖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孔。   电光火石间,那男子藏在衣袖下的手猛然刺出一把匕首,直接扎入萧楚胸口..... 第231章 对决   几乎在萧楚被刺中的同时,他反手勒断‘假秦周’的脖子。   萧梁一把推开满脸惊恐的老端王,指着萧楚冷笑道:“萧楚,朕送你的这个礼物,你可喜欢啊?这匕首上可是淬了好几种剧毒呢!啊哈哈——”   与此同时,台下又有多名朝臣突然起身,撕掉脸上伪装,焦急的冲向萧楚,“陛下!您怎么样?”   萧楚神情甚是骇人,他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来,“萧梁,你这招李代桃僵的确阴毒。”他说着猛地拨出胸口匕首,令人惊奇的是匕首上一滴血都没有。   萧梁脸色微变:“怎么会?难道你戴了护心镜?”   萧楚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铁牌,双目似箭:“因为小周一直在保护着朕,这是小周送朕的经魁铁牌,它救了朕一次又一次。”   萧梁眼中闪过一抹嫉恨,“萧楚,今日你一定得死!来人啊!”   随着他这声高喝,一阵呐喊声响起,两队人马从九德碑的两侧隐蔽处,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一队由卢至诚和徐晃率领的御林军,另一队是程雷带着五城兵马司士兵,萧楚和龙翔卫瞬间被围困在中央。   萧梁面色阴鸷:“萧楚,你不过百人,怎么跟我上万军士斗!”   萧楚神色镇定,眼神锐利,“你果然把重兵埋伏在了九德碑!”   萧梁一怔,萧楚这话什么意思?   正这时,皇宫东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喊打声,萧梁眯了眯眼睛,那是...交泰殿的方向!他再看萧楚形影不离的龙翔卫首领卓奇不在这里。   “萧楚,你派卓奇去偷袭交泰殿?你早知道小周不在九德碑?   萧楚冷声道:“朕看到新皇后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小周,所以立即改变了计划。哼!像你这种没人爱的人,自然体会不了爱人之间的心灵感应。”   萧梁眼神内煞气波涛汹涌,显然被萧楚的话 彻底激怒。   一旁的卢至诚此时开口道:“萧楚,你不必枉费口舌了,你不过区区百人,如何抵挡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上万将士?众将士,谁杀了萧楚,皇上会赏他万户侯!赐黄金万两!”   他话音刚落,‘噗——’一把长剑从背后刺透他的胸膛,剑尖流出一缕红血,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长剑主人,“徐晃,你竟然.....”   萧梁大吃一惊,急唤道:“卢叔!?”   这时,从御林军中走出来两人,为首之人正是文修,另一人是裴敏之。   文修怒指卢至诚道:“卢至诚,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背主求荣,徐晃当年深陷敌营命垂一线,是皇上亲手把他从死人堆中救了出来,他的命是皇上给的,怎么会背叛皇上?”   徐晃长剑拔出,卢至诚惨叫一声,倒地抽搐,手冲着萧梁的方向虚抓一下,“梁儿.....”随即气绝身亡。   “卢叔——”萧梁瞳孔紧缩,卢至诚对他有大恩,此时被杀,他心中一阵痛楚。   徐晃长剑指天,“御林军将士,随我保驾皇上,铲除叛逆萧梁!”御林军高呼应道,全部围在萧楚身后,   萧梁怒指着徐晃:“你之前是假意投诚!”   徐晃冷嗤道:“老子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做内应!你个傻蛋!”   萧楚沉声道:“朕调了御林军的精锐去虎门关抗敌,京中御林军势单力薄,朕担心有人趁虚而入,特命徐晃,若有人妄夺大位,让他不必硬拼,假降迷惑,徐徐图之。萧梁,你真以为你篡位之事如此顺利,是你谋算厉害吗?你始终没有脱离朕的掌控!”   裴敏之手持长枪,痛骂道:“叛臣贼子,还不赶快束手投降。”   萧梁狠狠咬了咬牙,“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御林军的主力尽损在虎门关一役,五城兵马司如今的兵力和战力远胜御林军。”   程雷道凶狠举起兵刃:“皇上,这些虾兵蟹将不必忧虑,臣帮您杀了他们!”   “皇上的御林军兵力不够,如果再加上我们呢!”一声暴喝从后方传来,但见大概有千余名道士,手握长剑,快速汇聚而来,为首之人,身着深蓝色束腿道袍,打扮的仙风道骨,正是五城兵马司正指挥使郝隆。   萧梁和程雷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这个废物怎么来了?   郝隆来到萧楚面前,深施一礼,“参见皇上,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萧楚虚扶一下,朗声道:“师伯,这次有劳你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郝隆竟然是皇上的师伯?   程雷不以为然,张口骂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郝隆你这个天天焚香诵经的废物,你带着这些牛鼻子老道,来这里丢人现眼.....”   端王此时早已被莫三偷偷从高台上救回,他见女婿被骂,火冒三丈,立即还口骂道:“程雷,你这个龟孙子才是废物,我端王的女婿怎么会是废物?小郝只是喜欢修道而已。他是先皇后的同门师兄,文武兼修。要不然,你以为两朝帝王为什么让他坐镇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我女婿可仗义豪爽啦,京郊的几大道馆都是他捐钱修的,里面的道士个个武功高强,全听我女婿的!”   郝隆被老丈人一堆神夸,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小声道:“父王,就说这些可以啦...”   此事场面形势再度扭转,萧楚这一边士气高涨,个个怒目圆瞪,威风赫赫。   萧梁有些神色局促的不断瞭望宫门方向。   萧楚捕捉到他的眼神,冷声道:“你在等驻扎在尚京南郊的十万怀山军来援助?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怀山军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梁脸色剧变:“萧楚,我不信你能拿出对抗十万怀山军的兵力,除非你抽调北境军,可是桑戎重兵在边境虎视眈眈,你向来自视以民生安危为先,我赌你不会抽调北境军,引桑戎军入境!”   萧楚叹了口气:“萧梁,你很了解朕,朕的确没有抽调北境军。因为对付十万怀山军不一定要用强兵!有时,一粒米也能决定战场的胜负和生死。”   萧梁重重拧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萧楚逼视着他的眼睛:“怀山军营已经断粮五天了。”   萧梁立即反驳:“不可能,我没有收到怀山军营的缺粮奏报,而且军粮乃是从西南存量最多的恒县粮仓运来的,绝不可能缺粮!”   萧楚唇角紧紧绷着:“怀山军统领给你的缺粮奏报,全被朕的人截下了。而恒县粮仓负责给怀山军运粮的人,名字叫秦远,现在你明白了?”   萧梁瞳孔蓦的睁大,“什么!秦远在恒县粮仓?!原来你当年把秦远流放到恒县,就是为了这一天?你早算好了?”   萧楚敛了敛眸:“景国公的景家军符神秘失踪后,朕怎么可能放心十万怀山军(前身是景家军)这个不安稳的因素,恰好秦远犯了错,我顺手推舟把流放在专门给怀山军供粮的恒县,埋下这根钉子,就是为了有一天对付手持景家军符、图谋不轨之人!哼!说什么怀山军永远效忠手持景家军符之人,到最后终究抵不过一粒米!”   文修怒斥:“萧梁,皇上已经派人接手了怀山军,你不要心存幻想了,还不俯首认罪!”   程雷惊惶的望着萧梁,“皇上......”   萧梁面色决绝,‘噌’的抽出长剑,“事已至此,杀——”   两方人马迅速胶着在一起,整个皇宫中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五城兵马司的战力虽然胜过如今的御林军,可是郝隆带来的那些道士,个个武力值超群,以一抵十,萧梁的人渐渐落于下风。   “铛——”兵器相接之下,郝隆和程雷已经战了几十个回合,程雷从不知道郝隆的武功如此高强,自己已然有招架不住的态势。   他恨声道:“郝隆,你之前的窝囊样,原来是装出来骗老子的!你个王八蛋!”   郝隆出手越来越快,丝毫没有被他的言语激怒而乱了分寸,悠悠然道:“程雷,我一心向道,从未有意骗人,之前也是真心把五城兵马司的事情全权交于你管理,期望你能够好好辅佐皇上,想不到你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   “你...”程雷被气的中气一乱,露出一个破绽,郝隆抢先一刀,劈过他的头顶,程雷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另一侧,围在萧梁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萧梁杀的双眼通红,嘶喊着:“萧楚,你出来,你敢不敢与朕单打独斗!朕才是真龙天子,只有朕才能匹配小周!”   萧楚拦住被气坏想要冲上去的裴敏之和徐晃,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凛冽肃杀之气,持剑一步步的走向萧梁。   萧梁咬着银牙,挥剑向萧楚刺了过来,萧楚举剑打落他的剑势,旋即右手一转,灵巧转身,手中挥洒的长剑似银龙般,卷向萧梁周身。两人就这样激战在一起。   随着五城兵马司士兵或死或降,周边的战事渐渐平息下来,裴敏之等人密切关注着萧楚二人的交战。徐晃甚至命令弓箭手在一旁准备,万一皇上有危险,立即向萧梁放箭。   两人交战了近一百回合,萧梁一剑刺向萧楚胸口,萧楚挺剑格开后,萧梁眸色一变,从剑柄处抽出一把短刃,疾速刺向萧楚,速度之快令人无法反应。   众人惊呼危险间,萧梁突然觉得短刃被一股千钧之势的力量震落,随即他被一脚踢飞。、   下一秒,他眼前发花,薄如蝉翼的剑刃在他手脚、肩背等身上大血管处穿行而过,刹那间,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痛苦的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看向萧楚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萧梁手中长剑犹滴着血,声音似地府阎王般冰冷恐怖:“萧梁,你关了小周二十八天,我便在你身上割二十八刀!”   这时,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为首之人正是卓奇,他跪倒在萧楚面前,面色焦急道:“皇上,公子不在交泰殿,我带人搜了皇宫,找不到公子的踪迹啊!”   萧梁忽然大笑起来,声音似厉鬼般狰狞可怕。   萧楚瞳孔紧缩,一脚踹向萧梁,“快说小周在哪?不说杀了你!”   萧梁就着这一脚,身子向后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竹筒,他拉动机关,一抹红光冲天而去。   萧楚等人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文修大呼:“糟了, 他向同伙发了信号,秦周有危险!”   萧梁嘶哑的声音传来:“萧楚,你赢了我又如何,无论生死,小周始终是我的人....”   他反手一挥,长剑刺穿自己心口,身体剧烈抽搐着,无数鲜血从口鼻窜出,“娘,我带着小周来找你.....”   萧楚急疯狂晃动着他的身体,“你快说,小周在哪里?”萧梁却再无半分反应。   卓奇忍不住道:“陛下,萧梁已经死了!”   文修转了转眼珠道:“陛下,一直不见萧梁的贴身侍卫长信,这不正常,臣认为秦周八成与他在一起!”   萧楚甩飞萧梁尸体,吼道:“所有人搜寻长信下落!”   很快有人回报,有人看到长信背着个麻袋,往皇宫西门而去。   文修皱起眉头:“皇宫西门?为什么要往西门去呢?”   萧楚眉头重重一挑,一瞬间想到什么,急呼道:“萧梁临死前说带着小周去见母亲,他生母孙氏葬在丘园,丘园就在皇宫西侧的安定门外。”   众人急急前往丘园,路上,莫三猛地想起什么,忽然调转方向,往交泰殿而去。   等萧楚等人到了丘园,发现长信跪在丘园门口自刎殉主了。   裴敏之四处瞭望:“这都是坟头,秦周被长信藏哪里了?   萧楚猝然脸色剧变,他的手颤抖起来,指着不远处面积广阔的低级妃嫔群葬墓地,“快,快挖群葬地,小周被活埋了......”   他率先冲入群葬墓,用手乱挖起来。众人纷纷加入营救行列中。   裴敏之望着萧楚挖的鲜血淋漓的手指,小声跟文修道:“萧梁生母孙氏没有独立墓碑,这么大面积的群葬地,等到咱们挖出秦周,人只怕已经....”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232章 生死   文修冲裴敏之摇了摇头,“你现在最好期盼秦周安好无恙,否则......”他望了萧楚一眼,没有说下去。   天空中,沉沉的云压下来,挡住了太阳,满目都是悲穆冷漠的灰色。   众人还是一无所获,萧楚脸色变得越来越骇人,正这时,莫三疾奔而来。   他将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捧到萧楚面前,狂奔之下几乎话不成句,“陛...下,我取来了...鉴贞蝶,公子...耳道里...抹了荧粉!”   萧楚眼中燃起了希望,鉴贞蝶翅膀上的荧粉有种特殊气味,雄蝴蝶就是靠着辨识这种气味,能够精准找到雌蝴蝶。   他急道:“快放雄蝶!”   莫三将雄蝶放出笼子,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凝聚在雄蝶身上,雄蝶在群葬墓上方盘旋几圈,随即身子俯冲而下,落在某处地面。   萧楚率先飞奔过去,拼命挖那里的土,其他人也赶过去帮忙,不多时,土面下露出了一个灰色麻袋。   萧楚手指颤抖的打开麻袋,露出了秦周那张苍白的脸庞,他的双面紧闭,没有一丝反应。   “小周——”萧楚痛呼一声,急忙把秦周救了出来,抱在怀里。   卓奇早就把华太医带过来准备了,华太医跪在地上探着脉搏,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脉搏了,人救不活了。”   萧楚眼底一片猩红,猛地推开华太医,“不可能!我的小周能够长时间在水下憋气,没那么容易憋死!”   他把秦周平放在地上,向他口中吹了一大口气,随即用秦周教过他的急救胸外按压法,不停的按起来。   “小周,你快醒过来,我知道你没有死,你快活过来,我让你活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楚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变得空洞而狂乱,仿佛灵魂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只有手上按压的动作依旧有力进行的。   周围静寂一片,所有人脸上都笼罩着悲悯无奈的情绪。   裴敏之、郝隆、徐晃、卓奇等人不约而同看向文修,文修明白大家是让自己出言,劝皇上接受秦周的死,他张了张口,话噎到嗓子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正这时,秦周的身子猛地剧烈痉挛一下,随即口中开始咳嗽起来。   萧楚眼中燃起一道光,惊喜的捧住他脸,一遍一遍唤着:“小周...小周...”   华太医赶紧走过来,为他诊脉,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到秦周嘴里,惊叹道,“救回来了,真是奇迹啊!”   嘴里的药丸在秦周口中迅速化开,他慢慢有了几分气力,勉强睁开双眼,眼花了十几秒后,终于看清眼前之人,眼底涌上浓浓的喜悦和激动,“阿楚.....真的是你吗?我.....”   “是我,小周,对不起,我来晚了......”萧楚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眼角一滴热泪洒在他的额头。   天空中,一缕金色阳光率先踏破厚厚的乌云照耀下来,给大地带来了光和热,还有希望。   秦周眉眼慢慢泛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手轻轻抚上了萧楚的后背。   太阳出来了,真好......   ...   《大齐武帝本纪》中记载:齐武帝二年,卫王萧梁联同韩王萧晋谋逆叛乱,武帝英明神武,诛灭二贼,并借机整顿朝纲,至此,韩王、卫王余孽全部肃清。   ...   一个月后,勤政殿。   秦周懒洋洋的趴在宽敞的龙床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宫中秘藏的菜谱。   自从他被萧楚从丘园救回来后,就被抱回萧楚寝宫,开始几天,萧楚整日整夜不离他左右,看他的眼神似乎生怕他会凭空消失般惶恐。   直到秦周被盯得实在受不了了,强烈要求萧楚,不要全天围着他转,萧楚才勉为其难的,每天离开他一会儿,去外殿处理政务。可是一处理完政事,立马就回到寝殿陪他。   秦周看了一会儿菜谱,觉得脖子有些酸,他脖颈的伤已经好了,只是偶尔会有少许酸胀,华太医说这种症状慢慢就会消失,不必担心。   他刚想起身活动下筋骨,身后覆上来一副温暖的身躯,热热的鼻息喷洒在耳畔上,“宝贝,在做什么?”   秦周转过头,萧楚很自然的凑过脸,在他唇瓣上贴了贴。   “阿楚,你回来啦?尝尝这个葡萄,可甜了!”他捻起一颗葡萄,放到萧楚口中。   甜蜜的葡萄汁在口中四溢,萧楚笑道:“这是西番国崖黑那小子派人进贡的,你喜欢的话,回头让崖黑再进贡些!”   秦周唇角扬了扬,“原来是我小弟进贡的,那我可跟他不客气了。”   萧楚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小周,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捧到你面前。”   秦周冲他明媚一笑,随即想起什么,轻声道:“阿楚,我想为一个人向你求个情。”   萧楚:“谁?”   秦周:“我听卓奇说,卫王所有党羽和家眷都下了死牢,等候问斩。那个卫王的妻子邓方,你能不能赦免他的死罪,我被卫王关在交泰殿时,他曾经帮我逃跑过,虽然他帮我,有他自己的私欲在里面,可他到底帮过我,我想救他一命,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萧楚眸色深邃,“小周,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已经来不及救他了,萧梁被诛后不久,邓方便自杀了,他死前留下一封血书,称爱上萧梁从不后悔,只愿生死相随。”   秦周吃了一惊,口中唏嘘几声,“唉!萧梁这个王八蛋,真是作孽啊!”   萧楚挽过他耳边碎发,沉声道:“这个世上,爱而不得的人很多。”   秦周点了点头,倚靠在萧楚怀里,感慨道:“阿楚,我其实好幸运的,因为我爱的人,同时也爱着我。”他抬起眸子,深情的望向爱人。   秦周饱含爱意的注视,让萧楚喉结轻滑了下,眼眸渐沉,猛地低下头,吻上那两片微张的红唇,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收紧,两人呼吸纠缠,葡萄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甜腻的渗入唇舌之中,也慢慢渗进心脏里,促使他们情不自禁的渴望与对方更多的交缠。   许久,萧楚稍稍分开双唇,凝视着怀中人儿,他的瞳仁里倒映着秦周红晕的脸颊,以及因为拥吻微微红肿的唇瓣。   萧楚的呼吸越来越灼热,体内翻滚的欲望再也无法抑制,俯身压在秦周身上,手伸入他的衣襟内,沿着腰际向下摩挲。   秦周害羞又紧张的瞪大眼睛,漂亮清澈的眸子似琉璃般泛着水光,纯洁无辜又惹人怜爱。   性感暗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宝贝,我来了......”   金色帷帐层层落下,只隐约可见双龙真丝被褥下波澜起伏的身影.....   ...   这一夜,秦周不记得萧楚要了自己几次,到后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不断在云端摇曳飘荡,逍遥快乐到了极点。   直到凌晨时分,一道八百里紧急军报送到寝宫,萧楚才下了床,稍稍安抚了下软弱无力的秦周,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寝殿,召集朝臣议事。   秦周翻身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午后才起了床,他惊奇的发现萧楚中午没回来,自从他们回到寝宫一起住后,这是萧楚第一次中午没有回来陪自己。他想起昨夜的急报,不禁有些担心起阿楚来。   他把殿外值守的莫三叫进来,问道:“昨晚的急报发生什么事了呀?皇上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莫三道:“回公子,桑戎大汗死了,二皇子多帖木继承大汗,举全国兵力五十万大军,兵临我大齐边境!妄言要灭掉我大齐!” 第233章 大战在即   秦周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他不止一次听阿楚说过,桑戎和大齐是当今军力最强的两个国家,那些桑戎武士个个彪悍善战,这次桑戎可汗派出这么多军队入侵大齐,阿楚的压力一定很大!   他又细问莫三道:“朝廷要派兵吗?”   莫三挠了挠头:“公子,这等军国大事,属下就不知道了。”   秦周见状也不好再问,自己在殿内来回踱步,思虑着这件事。   当夜萧楚没有回寝宫,让人传了消息回来,让他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一直到隔日的深夜,秦周在床上半睡半醒间,身子被一个温暖怀抱从后面搂住,他转过头来,看到萧楚略显憔悴的面庞,不禁问道:“阿楚,我听说桑戎人在攻打北境军,如今怎么样了?”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这次桑戎人来势汹汹,若不是我之前调整了北境军的布防,此时桑戎人只怕已经攻入大齐了。”   秦周抿了抿唇,担忧道:“那下面怎么办?裴乾和翟小花他们能顶住进攻吗?”   萧楚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更紧的搂住了他的身子,“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大齐子民的。”   秦周没有再追问,直觉告诉他,阿楚似乎对这次对战桑戎显得忧心忡忡。   秦周沉默半晌,轻声道:“阿楚,你让我在宫里养了一个月,不让我出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可是我很思念宫外的朋友们,尤其是杨晓,听说他为了救我,舌头被卢至诚割掉了,你虽然后来赐了官职和很多金银给他,但我还是挺牵挂他的。”   萧楚点了点头,“好吧,明日让莫三保护你,你出宫去看看他们吧。”   秦周轻嗯一声,把头深埋在萧楚的肩窝,感受着爱人的温暖和安抚。   ...   翌日上午,京城某处宅院前,停了一辆黑色马车。   车帘被赶车的莫三撩起,露出了秦周那张俊俏的面孔。   秦周下了马车,仔细端详眼前这座颇为气派的宅院,暗自点了点头,阿楚赐给杨晓的宅院还挺好看的。   宅院内,匆忙迎出来两个人,正是柳非和杨晓。   柳非惊喜的唤道:“秦大人,您怎么来了?您不在宫中陪伴圣驾吗?”   杨晓也激动的张了张嘴,“啊啊”的唤了几声。   卫王之乱后,秦周与萧楚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秦周看到杨晓口中空空的黑洞,心中一阵难受,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有几分哽咽,“杨晓,你的舌头...当时一定很疼吧...”   杨晓笑着使劲摇头摆手,嘴里‘啊啊’不断。   柳非叹了口气道:“秦大人,杨晓说,他早就不疼了,只要能救出大人,他死也愿意。”   秦周眼眶顿时红了。   杨晓见秦周情绪激动,他急的又用手比划半天。   柳非翻译道:“大人,杨晓说让您千万别觉得歉疚,您救过他,又教他厨艺,对他像亲弟弟一样好。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救您的!况且,皇上为了抚慰他,封他为光禄寺正四品的官,还赏赐了许多金银和大宅子,他非常感动和知足,他虽然没有舌头了,但他还有两只手,仍然可以做出好吃的食物,做一个出色的厨子。”   秦周这才稍稍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们进了宅子,来到厅堂上坐好。   秦周发现厅堂内摆放了许多红色帷幔,不禁问道:“这是?”   杨晓害羞的看了柳非一眼,低下了头。   柳非嘿嘿笑道:“大人,您知道的,我一直喜欢杨晓,诛灭卫王后,皇上升了我的官,如今也算事业小成,我打算娶杨晓啦。”   秦周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太好啦!婚期是什么时候?”   柳非道:“定在月底,大人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嘿嘿!”   秦周略一思索,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卷,放在杨晓手中,“杨晓,这本书里有我多年厨艺心得,你若不嫌弃的话,今天送给你,作为你们的新婚礼物。”   杨晓有些吃惊,双手接过这本书卷,满脸感激的‘啊啊’几声。   柳非道:“杨晓说这礼物太珍贵了,谢谢大人。”   秦周将这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眼神充满了真诚的祝福:“你们以后一定要幸福...”   ...   从杨晓的宅院出来后,秦周又让莫三带他去看了烟火小厨的邓掌柜。   卫王之乱中,烟火小厨被叛军摧毁,如今又重新开张了。邓掌柜激动的拿出许多好酒好菜招待秦周。   秦周与他聊了几句,笑着道:“邓掌柜,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也是龙翔卫。”   邓掌柜有些尴尬道:“之前欺瞒公子,属下实在是...”   秦周摆手止住他的话,“我都明白,你不必解释,与你相识这么久,其实我知道你内心真的很喜欢开饭馆,做美味的食物招待客人。”   邓掌柜被说中心事,有几分意外,他踌躇着笑了笑,“属下原本只是奉主上的命令,开个假饭馆,照顾好公子在书院读书时的饮食,没想到开着开着,竟然喜欢上了这行,嘿嘿,亏我还是暗卫出身,让公子笑话了。”   秦周却没有笑,语气诚挚道:“我不会笑话你,因为我更愿意与开饭馆的邓掌柜做朋友,你放心,我跟皇上说过了,把你从龙翔卫除名,以后你就只是一个开饭馆的的邓掌柜。”   邓掌柜身子一颤,嘴唇剧烈抖动了几下,随即恭敬的给秦周施了个大礼,“多谢公子。”   秦周又与他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他又去探望了光禄寺以前的老上司梁信和蔡笛,最后让莫三拉他去了慈恩堂。   到了慈恩堂时,朗朗的读书声从明亮宽敞的书堂中传了出来,秦周唇角弯了弯,南崖在教孩子们读书。   他没有打扰南崖,而是直接进了慈恩堂的伙房。伙房里,两个老婆子正在生火做饭,她们认出眼前的俊俏男子是慈恩堂另一个东家秦爷,连忙上前施礼。   秦周摆手笑道:“两位大姐,今夜的晚饭,我来给孩子们做吧。”   他熟练的系上小围裙,开始和面生火起来.......   待夜幕降临时,书堂的读书声终于停止了,南崖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吃饭的大膳厅里,惊喜的发现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饺子,而秦周正端着调制好的蘸料,冲着他们亲切的笑着。   孩子们欢呼着:“哇!今晚上吃饺子,太好啦!”   南崖露出惊喜的目光,快步来到秦周面前,紧握他的双手,“小周,你怎么来了?卫王之乱时,我听说你脖子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皇...你夫君他知道你出来吗?”   秦周温声道:“南崖,我的伤早好了,想你和孩子们了,就来给孩子们做些好吃的,阿楚知道我出来。”   南崖这才放心,轻轻埋怨道:“你看看你,伤才刚好,就下厨做这么多饺子,万一累着怎么办?”   秦周吸了吸鼻子,“放心吧,我没事。”   孩子们争抢着吃起饺子来,个个塞到满嘴都是油,看的秦周和南崖忍俊不禁。   秦周轻声问道:“南崖,如今慈恩堂的银子够用吗?”   南崖道:“上次那个崖黑王子捐赠的银子还剩很多,够支撑慈恩堂好几年呢,你放心吧。”   秦周点了点头,望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清澈的眼睛散发出一抹柔光。   这时,莫三从外面进来,来到他面前低声道:“公子,主人来接您了,在外面等着呢。”   秦周有些意外,阿楚不是忙着北境战事吗?怎么还有时间来接他?   南崖自然知道来的人是谁,连忙催促道:“你赶紧走吧,别让皇...你夫君等急了。”   秦周匆匆出了慈恩堂,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月光照射在他俊朗的五官上,衬着那双冰眸愈加幽暗深邃。他在看到秦周的刹那,眼底深处泛起一层温柔的涟漪。   “阿楚——”秦周跑过去,扑倒爱人怀里, “你怎么来了?”   萧楚眉眼含笑:“自然是接你回家。”   他们上了马车,萧楚让秦周坐在他怀里,紧握着他的手。   秦周抬眸见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心疼道:“北境战事怎么样了?”   萧楚眸色暗了暗,“很吃紧。”   秦周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那你是不是又要御驾亲征了?”   萧楚垂下眼眸,眼中含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小周,大军明日就出发了,我不得不去。你——”他的唇忽然被两片温热封住。   秦周重重的吮吸了一圈爱人的薄唇后,稍稍分离,语气坚定道:“你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赢这场仗!”   萧楚眼底翻涌着浓浓的情愫,他将秦周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   当夜,寝宫龙床上,萧楚与秦周什么也没做,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享受着临别的珍惜时光......   凌晨时分,萧楚悄然下了床,深深的看了熟睡的秦周一眼,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一个轻柔而深情的吻,随即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萧楚刚离开寝宫,秦周紧闭的双眼蓦的睁开,眼底闪过一抹无比坚定的果决。   ...   七日后,北境军驻地军营帅帐。   萧楚、裴敏之、裴乾、翟小花,还有其他北境军高级将领,围着长方形军事沙盘上,紧密的筹谋着。   裴乾剑眉横挑:“这次桑戎人异常凶猛,几次强攻我军,陛下之前重新布置的几道防线,越来越薄弱了,臣建议反攻突袭敌军一次,以振我军士气!”   萧楚微微敛眸,“反攻是一定要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桑戎人此时士气太盛,不可正对其锋芒。况且卫王之乱后,大齐兵力不如桑戎,必须智取为上,不能硬拼。”   翟小花转了转眼珠:“桑戎军队人数如此多,粮草供应必定负担很重,要不然,我带一支轻骑,去烧他们的粮营?”   裴敏之粗粝的声音道:“烧其粮营是好主意,只可惜困难重重。陛下在虎门关一役,便用了这招,成功击溃敌军。可是桑戎人这次学乖了,把粮营设在吴巢,吴巢凭借天险的地理位置,只有一条道路能够通过,而这条道路又被桑戎重兵封锁,我军根本无法偷袭。”   众人正商议的毫无进展时,卓奇引着伙头兵,端来了午饭。   萧楚见状,沉声道:“你们先吃饭吧,朕再想一会儿。”   众人围着木桌坐下,只有萧楚依然背着手,目光凝视在沙盘上,大家知道皇上此时在思考战局,不敢上前打扰。   裴乾兴致不高的盛了一碗牛肉在饭里,“唉,这军营的饭是真不好吃,好思念我媳妇做的美食啊!”   裴敏之拿筷子敲了儿子头一下,“陛下面前,不得胡说!”   翟小花笑道:“我看裴乾是想媳妇了吧,等打赢了桑戎,让陛下放你几天假,让你天天搂着媳妇睡觉?”   大家哄笑了几声。   裴乾脸红了起来,抬脚踢了翟小花一下,随即捡起牛肉扔到嘴里嚼起来,下一秒,他眼中闪过一道光彩,开始疯狂的扒着碗里牛肉大吃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道:“这军中伙夫换人了吗?今天的牛肉好好吃哦!”   众人纷纷露出不信的表情,萧楚没有在意他们的议论,心中仍然想着排兵布阵之事。   裴敏之道:“伙夫没换,粮草官倒是换了,你小子一天天的怎么老是胡言乱语!”   裴乾使劲咽下口中牛肉,“爹,你尝尝,我没骗你,真的很好吃!”   裴敏之冷哼一声,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刹那间,他愣住了,“这牛肉的味道真的很好吃,我好像在哪里吃过,我想起来了,这是以前大朝会午膳的牛肉盖饭啊!”   他话音刚落,萧楚猛地转身,几步来到桌前,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眸色闪烁几下,问裴敏之道:“你说军中刚换了粮草官,换的谁?”   裴敏之道:“回陛下,新任粮草官是文相爷刚派来的刑部侍郎蔡笛。”   萧楚双目眯起,转身极快的出了帅帐。   ...   粮草官军帐内。   粮草官蔡笛正与几名手下认真的记录着对面俊俏男子说的话。   “...军营伙食的安排,还是以肉、禽、蔬菜、谷物这四种为主,就像今日咱们做的牛肉盖饭里,我放了牛肉、胡萝卜、圆葱、粟米饭......”   说话的人正是秦周,他在得知萧楚打算御驾亲征的时候,就暗自下了决定,他也要到北境军营里来,他要跟阿楚并肩作战,他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帮阿楚。   所以他在探望蔡笛时,意外得知蔡笛即将成为北境军粮草官后,一顿软磨硬泡,非得让蔡笛偷偷带他来北境。   刚开始,蔡笛哪敢答应带他前来,可是耐不住秦周的百般哀求,再加上秦周在厨艺上的确很厉害,能够帮上大忙,这才松口,答应让他混入队伍里去北境,秦周昨天刚刚到达军营,目前偷偷住在伙夫营房内。   此时,他正给蔡笛等几位粮草官,讲授军营伙食烹饪的个人意见。   “皇上驾到——”帐外一道高声唱喏。   秦周身子一颤,阿楚来了,怎么办啊?不能让他看到,否则肯定给自己送回尚京了。   他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溜进了行军床下面。   不多时,帐内传来一阵步履声,他只听到蔡笛等人跪地磕头道:“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低沉醇厚的熟悉声音传入秦周耳朵内,让他心里泛起一抹涟漪。   “朕刚刚巡视军营,转到你们伙夫营里,便来看看。伙夫营虽然不参与前线作战,但却至关重要,关乎全军将士的战力和安康,尔等身负重担,务必恪尽职守,不负朕望!”   皇上激励的话语令蔡笛几人似打了鸡血般,纷纷说了一番效忠皇上,效忠大齐的话语。   萧楚道:“朕还要回帅帐,尔等继续做好本分之事吧。”   秦周随即听到一阵渐行渐远的步履声,他又等了一会儿,帐外彻底没有声音了,他才小声唤道:“蔡大人,皇上走远了吗?”   帐内无人应答他,秦周蹙了蹙眉,难道蔡大人他们也走了?   他猫着腰,小心从床下爬出站起,还未等站稳抬头,身子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坐在木桌上,后背抵着帐壁。   “呀——”秦周低呼一声,看清了与他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面孔,吃惊唤出声来:“阿楚...” 第234章 完结章   此时,帐篷内只有他们两人,萧楚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神色复杂极了。   秦周甚至从萧楚的眼底看到一抹隐怒,他心里开始打鼓,完犊子了,阿楚生气了,怎么办?   就在萧楚薄唇轻启的一瞬,秦周突然一下子搂住萧楚的脖子,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软声求饶:“阿楚,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望着秦周那双澄澈乖软的眸子,萧楚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最后化作一片柔软。   他轻叹一声,“小周,你不该来的,这里很危险。”   秦周咬着软嫩的唇道:“可是我很想你,我知道这次很危险,但我不想跟你再分开了。”   萧楚似乎想起什么,微微蹙起眉头,“你早就决定要跟我一起来北境,所以你在出发前,看了一圈京城的朋友,其实你是在跟他们...告别!”   秦周点了点头,语气无比坚定,“阿楚,这次无论生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萧楚眼中翻涌着担忧之色,“可是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中。”   秦周细白漂亮的指腹捏着萧楚坚毅的脸颊:“那你就打赢这场仗!我相信你一定行的!我的阿楚是最厉害的啦!”   萧楚身子一震,眼眸渐渐散发出了一抹耀眼的光芒,那是必胜的信念。   他忽而将秦周从木桌上抱起,大步向帐外走去。   秦周紧抓着他的衣襟,撒娇道:“阿楚,我说了那么多,你还要送我走啊!我不走!”   萧楚低头在他唇瓣上重重亲了一口,醇厚的声音道:“哪个让你走了?你是大齐皇帝最心爱之人,自然要住在帅帐。”   秦周眼前一亮,太好了,阿楚终于把他留下了。他乖巧的藏在萧楚的怀里,爱人有力的心跳让他内心无比安稳。   萧楚抱着秦周回到帅帐时,裴敏之父子正在为对抗桑戎的策略争执不休。众人看到皇上怀中抱着的熟悉面孔,均是一愣。   秦周有些害羞的从萧楚怀里挣脱下来,冲着大家笑着招了招手。   翟小花第一个反应过来,轻笑道:“我说咱们北境军的伙食,怎么突然变好了呢?原来陛下把大齐的小厨神给请来啦!哈哈——”   裴乾也惊喜的走到秦周跟前,“秦周,你什么时候来的北境军啊?难道想合伙跟我一起开酒铺卖酒吗?”   秦周被大家的热情欢迎,弄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萧楚见状冷哼一声,裴乾和翟小花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逗秦周。   萧楚将秦周牵到角落的木榻上,轻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朕还要与他们商议军情。”   秦周乖巧的点了点头。翟小花还热心肠的给他塞了一大把花生,让他闲着无聊吃。   萧楚等人围住军事沙盘,众人再次紧密的商讨起来。秦周一边吃着花生,一边似懂非懂的听他们说话。   裴乾道:“如今桑戎军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我还是建议咱们重兵袭击他们的粮仓吴巢。”   裴敏之道:“我说过很多次了,粮仓吴巢只有一条路可以到达,且已经被桑戎重兵把守,若是强行突破,不但我军伤亡惨重,而且成功的几率非常低。我不同意这么做!”   裴乾:“爹,如今咱们的防线越来越弱,这是唯一出奇制胜的方法啊!即使损失严重,也应该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强啊!”   萧楚沉声道:“裴侯说的对,突袭粮仓本就是出奇制胜之计,若是死伤巨大变成了消耗战,便没有意义了。”   一直沉默的徐晃突然开口道:“陛下,其实还有一条路是通往吴巢的。”他指着沙盘的某处,“这条路也到吴巢。”   裴乾扫了一眼,使劲摇头道:“那是从桑戎都城白京前往吴巢运粮的路啊!咱们根本不可能走那条路。因为走那条路,相当于兜了一个大圈子,迂回深入桑戎国土,路途非常遥远,即使是雷霆军的行军速度,也要十五天才能到达,时间太长,又是急行军,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军粮最多带五日量,否则就会变质损坏,即使好不容易到达了吴巢,也会因为军士给养不够,体力疲惫,导致战斗力大减,又如何迎敌呢?”   众人听到裴乾的分析,再次失望起来。   正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角落响起,“那个...如果是担心军粮的问题,我可能有办法...”   众人循声望向角落里的秦周,露出疑惑的表情。   萧楚眸色微动,“小周,你说下去。”   秦周咽了咽口水,“我在光禄寺研制了一种能够延缓食物变质损坏的方法,去年西南三省旱灾时,曾经为灾民提供了一批食物,用于灾民返回家乡路途上的口粮,当时这种防腐食物效果非常好。”   萧楚眼眸一亮,“你想为突袭吴巢的将士特制这种防腐军粮?”   秦周点头,“嗯!我这次恰好带了一车黄石粉过来,本想做些酱肉给大家吃的......”   裴乾拍了下手,有几分雀跃道:“陛下,若真如秦周所言,有了这种防腐的军粮,加上雷霆骑兵过硬的身体素质,迂回到后方突袭吴巢的成功率就大大提升了!”   萧楚眸子闪烁着冷厉的锋芒,他盯着这沙盘沉默半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若是这样的话,朕的目标就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乌巢了。”   他转头问秦周:“小周,你制作两万人十五天的防腐军粮,几天可以完成?”   秦周举起三根手指头,“三天。”   他随即使劲抿了抿唇,又扳下来一根手指头,“二天!二天保证完成!”   “好!”萧楚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道:“末将在!”   “裴乾、徐晃,朕命你二人为正副先锋,领朕的雷霆精锐二万人,两日后,带着秦周制作的十五日防腐军粮,绕道深入桑戎腹地,朕命尔等本月初九前,必须赶到临近吴巢的丰岭一带。   初九寅时,徐晃自率一万兵士,先行偷袭吴巢粮仓,记住,先是佯攻,不要硬拼,你的目的是让吴巢粮仓的守将惊慌起来。同时,裴乾领剩余一万兵士向桑戎都城白京秘密移动。   同样在初九寅时,朕亲率我军主力迎面痛击桑戎,此时桑戎主力被我军牵制,吴巢粮仓必向都城白城求援,待白城援军出了城,城内必然空虚,裴乾趁机偷袭攻城,务必活捉桑戎可汗多帖木。   白城攻下后,裴乾立即回师乌巢,与徐晃前后夹击白城援军,白城援军一灭,再灭乌巢,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待乌巢粮仓覆灭,你们以最快速度,押着桑戎可汗多帖木及大贵族们回师北境,与我大齐主力回合。”   裴乾兴奋的呼道:“到时候,乌巢粮仓被毁,他们的可汗和大贵族又被咱们生擒,桑戎军心大乱,必然溃败!陛下神武睿智,设下这绝等妙计!”   其他将军也纷纷喝彩,个个摩拳擦掌,要与桑戎军大战一场。   秦周听的云里雾里,他心中只牢记一件事,必须做好执行突袭任务的雷霆军粮。   随着萧楚一声令下,众人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秦周通宵达旦的与蔡笛等伙夫营的人,赶制防腐军粮,军粮必须要轻便抗饿,还能及时补充体力。   他们忙到第二日黄昏时,二万份军粮终于赶制完毕了,未等秦周松一口气,萧楚匆匆把他叫到身边,恳切道:“小周,我让人用军中汗血宝马疾奔了两天,将绛桂园所有的可可粉带回来了,你天明前,能把这些可可粉赶制成巧克力吗?”   秦周有点迷茫,“阿楚,你想吃巧克力了吗?”   萧楚摇了摇头:“不是我吃,是给突袭的雷霆将士们吃。”   秦周顿时明白了,巧克力恢复体力的效果是最快的,他郑重的点头道:“阿楚,你放心,天亮前,我保证让每名士兵,人手一份巧克力。”   萧楚望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眸,心疼的吻了吻他的额头,“谢谢你,小周!”   秦周抹了把额头的汗,垫脚回亲下萧楚的唇角,随即快速跑走了。   萧楚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这场战争,大齐必须要赢!   ...   凌晨时刻,两万雷霆精锐厉兵秣马,整装待发。   秦周按照萧楚指示,带着手下人为每位将士发了一块三寸见方的黑色巧克力。萧楚身着玄色帝王铠甲,厉声道:“众将士,天佑大齐,朕昨日得高祖皇帝托梦,上天再次赐下神土无极壤,现赐予众将士。有了无极壤护身,此战必胜!”   将士们激动的捧起手中巧克力,高呼着:“此战必胜!”   秦周望着裴乾、徐晃带着两万雷霆骑离去的身影,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定要成功啊!   ...   裴乾、徐晃带着雷霆骑军离开之后,桑戎军队依旧每天都会猛烈攻击大齐的防御工事,甚至为了引齐军出战,还派出精通齐语的士兵在阵前,不断辱骂齐军。   齐军将士们义愤填膺,奈何皇帝萧楚有令,只能坚守,不得出击。所有人心里都憋着对桑戎一股狠劲儿。   秦周自从被萧楚识破身份后,便住在了萧楚的帅帐内,白日里萧楚带着手下将士,不断加固防御工事,排兵布阵。   秦周便帮着蔡笛,尽心尽力的做好全军将士的伙食。大齐国力雄厚,丞相文修的后勤工作做的特别到位,源源不断的粮食蔬肉从后方运来。   秦周有了充足的原材料,使出了全身本领,将大齐全军将士体力状态调整到最佳,按照秦周的话就是味道好吃,打仗有劲!   萧楚和秦周两人只有深夜才能团聚在帅帐,秦周好几次想问他,如果裴乾万一突袭失败了怎么办?可是看到萧楚坚韧不屈的目光,他强咽下了心中的担忧。   终于到了初九那日,秦周紧张的很早就起床了,他看着萧楚穿好闪着寒光的玄色盔甲,忍不住上前搂住他的腰,抬起头仰望着心爱的男人,眼眸蒙浮起一层晶莹的雾气,“阿楚,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楚捧起他的脸庞,低头重重的吻在他的唇上,似乎要将一腔柔情全都给了他,秦周努力的回应着他,嘴唇却不自觉的轻颤着。   半晌,萧楚抽离他的唇,目光坚定,“小周,等我胜利回来!”他说完转身离开了帅帐。   秦周望着那抹刚毅的背影,双眼的雾气越来越重,最后模糊了视线...   寅时一到,远处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秦周焦灼不安的跑出了帅帐,莫三带着一队龙翔卫正在帅帐外,护卫秦周的安全。   秦周不顾莫三的阻拦,急促的登到高处,遥遥望见远处黑压压的士兵如潮水交汇般涌来,半空中箭矢凌空乱飞,地面旋起滚滚尘土,无数大齐将士驰骋睥睨,英勇的绞杀着敌军。   秦周第一次看到此等惨烈的场面,吓得脸色刷白,浑身抖动不止,莫三见状忙将他扶回帅帐。   秦周在帐内坐立不安,最后跑到了伙夫营,跟着伙头兵们一起为将士们准备饭食,补充体力,他被熟悉的厨具食材所环绕,奇迹般的稳定住了心神,暂时忘记了恐惧。   这场仗打了三天三夜还没有结束,萧楚始终没有回来过。秦周已经不记得自己做了多少盆饭,炒了多少锅菜,他只知道自己多做一点,战士们就能多补充一份气力,打赢敌人就多一分胜算。   到了第五天的午间,一道沉闷有力的号角声经久不息的响起,秦周迷茫的走出了伙夫营,他发现军营里的人忽然间欢呼雀跃起来,他们蹦起来互相拥抱,有的甚至激动哭泣起来。   秦周懵了,这是怎么了?   莫三快跑的秦周身前,眼角泛着激动的泪水,“公子,这是大齐的得胜号!只有打了胜仗才会吹响的号角啊!咱们打败桑戎啦!”   秦周牙齿咬着嘴唇,眼睛泛起一片红,阿楚赢了.....   不多时,军营大门敞开,一骑雄骏一跃而入,马上之人玄色盔甲上沾染着无数血迹,却丝毫不掩英武的身姿和周身凌冽肃杀的王霸之气。   无数将士跪倒在地,山呼声震耳欲聋,“皇上神武无敌,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楚在重重人海中,寻到秦周的身影,明亮的眼睛闪耀着欣喜若狂的光芒,他翻身下马,快步来到秦周身前,一把将心爱之人抱在怀里。   “小周,我们赢了!”   秦周秀丽的眉眼慢慢弯了起来,双手轻轻搂上他的腰肢,语气轻柔却无比坚定:“嗯,赢了......”   ...   《齐武帝本纪》记载:齐武帝二年春,桑戎举全国之力伐齐,武帝御驾亲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败桑戎五十万大军,生擒桑戎可汗多贴木,桑戎亡国,武帝设立北漠大都护府,以镇北将军裴乾兼任北漠大都护之职,至此,大齐开启五十年太平盛世......   ...   金秋八月,怀南行省明德府泽明山。   一架黑色大马车停在山脚下的一座宅院前,赶车的两名家仆将车停稳后,撩起车帘,恭声道:“主人,公子,到秦家老宅了。”   萧楚身着微服,神清气爽的从车内钻了出来,他的眼神透着餍足之色,先是扫视一圈四周,随即转身伸出手,“小周,下车吧。”   过了半晌,秦周才满脸红晕的从车里出来,萧楚的目光滑过他脖颈间的不明红痕,眼底染上一抹墨色,在秦周耳边不怀好意的轻笑一声。   秦周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将衣领竖起来挡住脖颈,就怪阿楚!他这几天随着阿楚巡视各地,正好路过怀南行省,就想着顺道来秦家老宅看杨嫂,哪知阿楚知道后,非要陪着自己一起来。   结果在刚才来路的马车上,他对自己...秦周想起刚才的画面,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这时,秦家老宅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五旬老妇牵着个婴童的手,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秦周看清老妇,大喊道:“杨嫂——”   那老妇正是秦周母亲的贴身丫鬟,被秦周安置在秦家老宅的杨嫂。她看清秦周一瞬,浑浊的双眼顿时激动的涌出了眼泪,“二少爷,真的是你吗?”   秦周跑过去紧紧握住杨嫂的手,他的眼角也湿润了。待两人情绪平稳一些,杨嫂拉着他的手,往宅子里请,秦周回头看了萧楚一眼。   萧楚微笑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秦周跟着杨嫂,领着那个婴童入了院子,院内的一应摆设,仍然跟当年他和阿楚在这里生活的差不多。   这个时节,院内那棵老桂树正是盛开的季节,一朵朵桂花在风中频频点头。树下,那张木摇椅仍然摆在原来的位置,随风轻轻摇曳着。   秦周被杨嫂请入房间,一番交谈才知道,原来杨嫂的侄子侄媳妇拿着秦周给的田契收租为生,他们对杨嫂非常孝顺,日子也越过越好,前年还生了个儿子,就是眼前这个婴童,侄子侄媳妇最近开了个米店,白天去店铺里忙,杨嫂便在家里帮忙带孩子。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平淡却幸福。   秦周听到杨嫂日子过得好,心中很是欣慰,他抱起那婴孩,凑在脸边亲了亲。   那婴孩甚是聪慧,开口唤道:“叔叔...长得...好漂亮...”   秦周唇角翘起,从怀中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到婴孩的手中,婴孩第一次品尝巧克力,吃的满嘴都是黑汤,样子可爱极了。   秦周与杨嫂聊了很多往事,一直聊到了黄昏时刻,心中感慨万分。   “小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秦周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婉拒了杨嫂的挽留,一边与她依依不舍的告别,一边缓步走出房间。   只见院内桂树下挺立一人,一袭玄衣在风中轻扬,说不出的英俊潇洒。   他见秦周从房中出来,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唇边露出一抹温柔宠溺的笑容。   秦周一时竟看痴了,直到萧楚轻声唤道:“小周,咱们回家吧!”   一阵微风拂来,伴随着淡雅的香气,几朵桂花飘然而落。   作者有话说:   厨子这篇文今天完结了,谢谢一路追随的天使读者们的支持和鼓励,由于作者还在禁言期,无法给大家的留言回复,但是大家的每一条留言,作者都会认真查看,用心感受的,作者非常期待大家的长评哦!   新年将至,作者在此祝愿大家2024年生活顺遂,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   下一本,我们再见!